《九重春》 第1页 [穿越重生] 《九重春》作者:糖拌饭【完结】 文案: 先天病弱,突逢家变,沦为罪奴,又遭亡国,元好的人生整一个惨字了得。 然重生一世,再活一春,一切再不能让它按原样走…… 元好要逆天改命!!! 身体不好就锻鍊,最不济,不能拖累亲人…… 敌人虎视眈眈,不能马虎,先挖个坑,再想法引敌人跳下去。 最不济,也能搅乱一池水,浑水才好摸鱼啊…… 第一章 一梦两年 南楚的六月,很热。 楚都 「周兵打进来了……」到处都是人们惊恐的呼叫声。 而此刻,罪奴宫里,同样是混乱一片,不时传来悽惨的叫声,血光四测,血腥味儿浓得让人窒息,一时间,整个罪奴宫,如同地狱。 而周兵,就是地狱里索命的魔鬼。 此时,罪奴宫西边一间破败的小屋。 尽管外面喊杀震天,元好仍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甚至不去考虑这喊杀是为何?她只是用着那纤细苍白的手指一个一个的摸着牌位上的名字。 这些牌位,是元好用削尖的木锥,一笔一划刻出来的,那上面一个个名字,全是疼她爱她的至亲。 「祖奶奶,爹,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小仇儿,还有二婆,好儿自幼体弱,本以为没多少日子好活,没想如今却是沈家唯一残存之人,好儿每日都拼命的让自己活着,只为了想活得更长更远,想看着那奸相尹随的下场,可是奸贼尹随如今却是越来越红了,而好儿这病弱残躯怕是等不到看他下场的那一天了,对不起……」元好喃喃的说着,脸色在月光之下,惨白惨白的,竟透着丝丝的死气。 不甘哪,想着那才出生就让人害死的小仇儿,那是沈家的希望,沈家唯一的根哪,亦没能逃过尹随的毒手。 沈家由此而绝,老天无眼那…… 元好长长的嘆了口气,整个人趴在地上,静静的,不动丝毫。 这时,外面的院子门突然的被撞开,然后歪歪斜斜的倒在一边,几个周兵沖了进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道:「他娘的,咱们西路军最倒霉,打的最苦,结果这进了城,好处都叫东路军和飞虎军捞去了,却将咱们赶到罪奴宫这边,罪奴宫有什么好东西?连个漂亮点的姑娘都没有,呗……」一人说着,狠狠的吐了一口。 「罪奴宫没好东西就算了,咱们也不在这里耽搁,我刚才看了城防图,这罪奴宫后面可是质子府啊,怎么着,总有点好东西吧。」又有一人道。 「别胡说,那质子府咱们可动不行得。」另有一人道。 「凭啥动不得?」有人不服气的道。 「你知道之前那质子府住的是谁吗?是咱们大周的五皇子,你们忘啦,进城时,大将军可是一再的对所有人吩咐过,这城里任何地方我们都动得,唯有这质子府和尹相府不准动分毫。」说动不得的人回道。 「怪了,这质子府曾是咱们五皇子的住所,这不准动倒也有理,可凭啥尹相府也不准动,他是南楚的尹相,可如今却是我大周的阶下囚,我可听说了,这尹随在南楚一手摭天,那府里定然宝贝无数,这不让动岂不是太没道理。」说话的人声音充满了疑惑。 连带着,此时里屋的元好也叫说话声拉回了神思,她微微的直起身子,竖着耳朵听外面周兵的谈话,对于尹随,她是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因此,就算是她仅存一口气,也要关注他的一切。元好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喘息声惊动外面的人。 「你知道什么啊。」先前说话的人嘲着声道。 「怎么?有内幕?说来听听。」余人皆问道。 「你们知道,咱们大周的五皇子为什么到南楚来为质?」先前说话的人又问。 「这谁不知道啊,当年,我大周攻打南楚,却没想被南楚的沈家军打了个大败而还,还被南楚反攻,连丢边境几坐城池,最后不得以,只得谈和,双方以皇子为质,于是大周的五皇子才到了南楚。说实的,幸好,那沈家被南楚那昏庸的皇帝先灭了,要不然,咱们这回能不能顺利拿下南楚还真不好说。」有人回道。 「这就是了,问题就在这里,我可听说了,那尹相实乃是我大周国的暗间,他同五皇子是同时来到南楚的,只不过是一明一暗,那尹相凭着大周为后盾,用金钱开道,短短五年,就取得了南楚皇帝的信任,然后又百般谋划,利用南楚皇帝的多疑,给沈家弄了个谋反大逆之罪,沈家被连根拨除,为我大周此次攻占南楚扫清了障碍,其居功致伟啊,他的府自然是动不得的。」到了此时,先前说话的人才将事情解释清楚。 余人皆道:「原来尚有些内情,如此大功,那自然是不能动的。」 而此时,里面的元好听了这些,那心里却是翻江倒海,原来沈家灭门的背后,却有这么多的曲折,元好抬起头,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而今,南楚终于完了,想着,她便冲着牌位喃喃的道:「祖奶奶,爹,奶,兄长,南楚亡国了,只可笑昏君是自毁城墙,如今亡国,那亦是自作孽……」 说着,元好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前一片模糊,喘气如同拉风箱,报仇是不可能了,如今,她唯有选择干净的去死,反正以她的身体,死也不过是早一刻,晚一刻的事情,想到这里,她那头重重的朝一边的墙角撞去,立时血花飞溅。 第2页 「有人……」外面院子的周兵听到屋里的声音,飞快的沖了进来,正好看到元好软倒在地上。 「谁说这罪奴宫里没有漂亮姑娘的,就面前这个,那也算是个秀丽佳人,若是让内宫那些人见了,怕是要早早收罗,回去献进宫里的,可惜了……」一个周兵咋呼着道。 而紧随他进来的周兵也是一脸的可惜,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漂亮的,却又寻短见了,扫兴,这时,一个周兵的视线落在桌上一熘子的牌位上,不由的眯着眼仔细看了一会儿,随即惊讶出声。 「怎么了?」其他几个同伴听他惊讶出声,便也凑上前看。 「天,是沈家人的牌位。」一个人惊呼道。 「那……这姑娘是沈家的人?」另一人说着,转身指着地上的元好,只是突然的,那脸上的表情却由惊讶变成惊恐,原来软倒在地上的女子此时已踪迹渺无,只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 这人去哪里?他们都在这里,若有人来救,不可能毫元察觉。 突然的,院中颳起一阵冷风,六月的天里,竟似乎带着刺骨的寒意,让人的心直发毛。 「我们快离开,这地方邪门的紧。」一个周兵道。 其余的人脸上都有着些或不解,疑惑,惊惧等,几人同时点头,然后迅速的退了出去…… 而此刻,元好却觉得神识片片剥离,然后觉得整个人很很轻松,她看见祖奶奶,爹,娘,大哥他们在前面朝她招手。 一片淡雾的前方。 「你为什么要来,你忘了沈家的大仇未报,沈家的血脉无人继承,你怎么能死……你太让祖奶奶失望了」突然的,元好看到祖奶奶一脸严肃的冲着她大声的吼。 「不,我不想的,可好儿没有办法啊……」元好大声的辩解。 「怎么能没办法,无论如何,你要保住沈家的根哪,沈家今后就靠你了……」祖奶奶的声音又变成哀求。 「可是仇儿已经死了……」元好掩面哭泣。 「谁说他死了,没有,没死,他还没出生,你快回去,他需要你……」祖奶奶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声音也越远了。 「祖奶奶……」元好大叫,伸出手去抓,却是抓了一空。 「好儿,好儿,醒醒,做恶梦了。快醒醒。」 突然的,意识又涌进了元好的身体,元好感到有人在轻轻的摇着她的肩,似乎还有一只粗糙的手在帮她擦着汗,这只手太熟悉了,是二婆的手。 元好睁开眼睛,入目的却是二嫂和二婆脸,那上面满满的关切。 她猛的坐了起来,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两人,二嫂?二婆?她们不是在两年前已经过世了吧,还有出生不过十来天就叫人害死的小侄儿。 可如今,二嫂和二婆却好端端的在她的面前,这是怎么回事?这里是哪里? 元好急切的想着,然后急急的朝四周打量了一下,似乎还是在罪奴宫里。又看着二嫂,最后却看到二嫂隆起的腹部,小仇儿还未出生? 元好突然想起祖奶奶的话,不由的有些激动,只是她病弱的身体承受不了如此激烈的情绪,那胸口又闷了起来,一阵急咳加气喘。 「好儿,来喝口水。」二婆躬着身子,转身拿着一只木碗倒了点水凑到元好的嘴边,一边轻轻的抚着她的背。 元好就着二婆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好一会儿才舒服些了。 「好儿,又做恶梦了,来,跟二嫂睡一起。」一边的二嫂说着,关切的看着元好,轻拉着元好躺下,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胳膊。 「今天是几月几日?」元好躺在二嫂身边,头靠着二嫂的肩,轻轻的问道。 「傻丫头,怎么过日子连几月几号都不记得了。」二嫂轻轻的取笑着,然后道:「今日是八月十九呢。」 「顺康十七年八月十九?」元好再问。她说的是两年前的日子。 「好儿做梦做糊涂了呢,可不正是顺康十七年八月十九。」二嫂道。 元好糊涂了,难道这两年多以来,她就一直是在梦中?她抬起脸,看着二嫂,二嫂正冲着她笑,床边,二婆也冲着她笑,一切都那么的真实。 元好干脆抬起胳膊,重重的咬了一口,很痛,那小脸不由的皱巴了起来。 「好儿,你这是做什么?」二嫂叫元好的举动吓了一跳,心疼的抬起平安的手,轻轻的揉着那上面细细的牙印子。 「没什么,我做梦做糊涂了,咬一口,痛,就说明梦醒了。」元好轻笑道,那脑袋还在二嫂的肩上噌了噌,突然的,她就觉得很轻松,刚才那一口,她可是下死力的,真痛。可痛归痛,这却证明,她现在是清醒的。 原来,那两年多的事情,真的是梦,还好,还好,元好在心底庆幸。 其实,她内心里有一种感觉,那也许不是梦,毕竟经历之事和梦中之事那总是不一样的。 只是,此时的情形她无法解释,只得归于梦中。 「傻丫头,快睡吧,明早还要干活呢。」二嫂有些好气又好笑的轻轻的拍着元好的背。 元好笑着点点头,又转头看了着二婆:「二婆。」 「睡吧。」二婆也冲着她笑。 「嗯……」元好点点头,便闭上了眼睛。 二婆吹灭了油灯,外面月光正明,轻轻的透进屋子里,元好又睁开了眼睛,此刻的她哪有一丝一毫的睡意,伸出手,轻轻的摸着二嫂隆起的肚子。 第3页 梦里,这个孩子如愿是个男孩,他是沈家的骨血,唯一的男丁,当时二嫂和二婆直呼苍天有眼。 可最终却仍被姓尹的派人给害死了。连二婆和二嫂也一起死了。想到这里,元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噤,然后握紧拳头,祖奶奶,这回,她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孩子,保护好二婆和二嫂,一定不让姓尹的奸计得逞。 元好紧紧的握紧拳头。 第二章 似曾相认的早晨 八月末的天气,已经有些凉,尤其是接连几天大雨之后,开始有些寒风凛凛的样子。 这天一早,东方才现鱼肚白,元好便早早的起床了,做为罪奴,元好的工作一直都没有变,做的是最脏最累的活儿,就是刷马桶。 当然,跟她一起做事的还有一女一男,女的叫杨柳儿,十六岁,男的叫卫虎头,跟元好一般的大小,十四岁。整个**,大半的马桶都是由她们三个来清洗。 其中辛苦不足于外人道。 「二婆,我做事去了。」元好飞快的洗漱完,然后小声的跟二婆说,又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里屋,生怕吵醒了二嫂,恶梦醒来的这几天,元好一时还不太适应,那晚上更是恶梦连连,睡得极不安稳。 昨晚她又做恶梦了,二嫂整个晚上都小心照顾着她,直到天快亮才沉沉睡去,这让元好心中即感动又觉过意不去,直恨自己这身子骨,真没用。 「嗯,那你慢着点,小心自己的身子,那井水凉,你身子骨又弱,记得做一会儿事,就搓搓手,暖和暖和,不然,要得伤风的。」二婆叮嘱着。 这罪奴要是生病了,可没人管,看着元好那瘦弱弱的身子骨,二婆就在心里嘆气。 「哎,我晓得了。」元好甜笑道。然后挥手告辞。 开门出了屋,一阵凉风直灌进元好的鼻间,元好不由的连打几个喷嚏,连忙拢紧显得空荡荡的粗布衣,小碎步跑起来,这样能暖和些。 她身上的衣服是用二婆的衣服改的,而她原来的几身衣服,虽然旧,但还算柔软,因此,被她改成娃儿的小衣给未出生的小侄子备着。 不一会儿,元好就到了罪奴宫西角的井台边。这里有一个小门通往**,每天寅时起,**的太监和宫女就会通过这个门把马桶送到罪奴宫这边,等元好几个把马桶洗刷干净,到了辰时后,这些人又会过来,把马桶取走。 日日如此。 元好今天来早了,跟她一起干活的卫虎头和杨柳儿还没到。倒是一些**的太监和宫女,拧着马桶,从小门进来,远远的将马桶丢下,就又赶紧着捂着鼻子回去,有的还一脸嫌恶表情的嘀咕几句:「真臭,不是人呆的地方。」 元好摇摇头,不去在意。 这么多的马桶都堆在这里,气味自然是臭不可闻的。只是元好做这事习惯了,已经到了闻臭而不知臭的境界。 此刻,她站在井台边,瘦弱的身子踮着脚儿,半个身子都趴在那轴上,这转轴,长年累月的湿气,有的地方都生锈了,元好必须靠着全身的力气,才能摇动转轴,然后将满满一桶水提了上来。 只是一桶水倒在这大盆里,也不过覆了浅浅的一层。 继续呗,元好正要将桶系在轴绳上,横里伸出一只手,接过她手里的桶,然后便是一阵少年变声期的沙刺声音:「好儿,你今天来的可真早,快去一边做活儿,这水我来提,你这瘦弱的样子,别到时,水没提上来,反而叫水桶的重量给拽到井里去见井王了。」 说话的是跟元好一起做事的罪奴卫虎头。 此刻,他话出了口,才明白自己说了什么,不由的懊恼的打了一下嘴巴:「呗呗,我这乌鸦嘴,一大早说什么霉话,赶紧着,坏的不灵,好的灵。」 元好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笑眯着眼道:「虎头,你这是干什么,哪有人一大早打自个儿嘴巴的。」 「嘿嘿。」虎头憨憨的笑了笑,抓了抓脑袋,然后转身打水,虽说做为罪奴,卫虎头在长期营养不良之下,也免不了瘦弱的样子,但他好歹是男子,先天有一股子劲,这会儿更似乎要在元好面前撑脸儿,便一桶一桶的提,没一会儿,便把三个大盆的水都装满了。 元好笑眯眯的,拿着竹刷子刷着马桶,恶梦醒来后,不知为什么,元好的心情就很好,哪怕是如今这般的苦贱之事也丝毫不影响心情。 一熘子,并排三个大木盆,卫虎头就在另一头的木盆前坐下,中间还有一个空位置,自然是杨柳儿的。 「怪了,柳儿姐今天怎么还没来?」元好边做事边有些疑惑的问。 「好儿,你不记得啦,柳儿姐已经十六岁,在乐坊那边是挂了牌登记过的,我昨晚听人说,有人点了柳儿姐的牌,也不知她今早还能不能过来,希望少遭些罪。」虎头神态有些沮丧的道。 罪奴宫有一个叫乐坊的所在,说到底就是类似于民间的青楼,但这个乐坊只有王公官宦子弟才能进入,而罪奴宫的每个年轻罪奴,只要一满十六岁,不管男女,便会被这个乐坊登记造册,平日里,这些人在罪奴宫做苦力,一旦乐坊有人点牌,这些人又沦为乐妓,供人寻欢作乐。 这便是罪奴的命。 听了虎头的话,元好的脑子突然闪过一些画面,她突然想起了梦里经过的一些事,是的,是有这么一个早晨,柳儿姐没有来,而她和虎头因为少了一个人,没能在辰时之前将马桶全部刷完,最终被管事的金姑姑一人罚了十五板子。 第4页 十五板子,差点就要了她的命,最后躺了三个月才算活了回来,可是,这三个月对元好来说,却是痛不欲生的三个月。 元好闭了闭眼睛,那脸色不由的转为苍白,在这三个月里,先是小侄儿出生,然后,二婆为保小侄儿的命被打死,接着小侄儿也没有逃过毒手,最后二嫂受不了打击自杀,而她因为病弱,只能躺着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当时只恨自己为什么不死,可老天爷却偏偏让她活着,可以说,这三个月里,元好失去了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三个亲人。 「不……」元好突然的惊叫失声。 「好儿,怎么了?」一边的虎头关切的问。 元好看了虎头一眼,苍白着小脸摇了摇头,然后道:「虎头,我想柳儿姐今早怕是来不了了,我们得加紧点,一定要在辰时把马桶刷完。」 「这怎么可能,这么多活儿,平日三人做来都紧张得很,如今只有我们两人,哪里做得完。」虎头道。 「没有努力过,又怎么知道做不完。」元好不由的提高声音道。神情一片坚决,她不知道梦里的事情会不会在现实中重复,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总之她不能让梦里的事情重现。 「好儿,你怎么了,真做不完也不怪我们啊。」虎头有些疑惑的道。 「真的不会怪我们吗?以金姑姑的为人,她一向是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的,只要我们事情没做完,那便是出了错,便要受罚,至于造成的原因,谁会在乎?」元好说着,便不在说话,闷着头,快速的做着事情,那气势,带着少有的狠劲儿。 不管怎么,她都要拼一拼。 一边虎头小心的看了元好一眼,他总觉得好儿这两天有点不一样,具体什么不一样他也说不上,似乎更有主见了些吧。 不过,想想好儿说的话,似乎在理,虎头有些纠结的脑袋大,最终摇摇头,不管了,好儿怎么说,就怎么做呗。 第三章 闯过一关 紧赶慢赶的,两人终于在辰时将马桶全部刷完,而直到此时,杨柳儿也没有出现,一如梦里的情形,只是在梦里,元好和虎头并没按时将事情做完,而如今现实却改变了。 看着一熘子摆的整整齐齐的马桶。 元好松了口气,事情做完了,金姑姑总不会无端责罚了吧,自己也不用挨那十五下板子了。 那么后面的事情,自己这个身体就不会拖累,元好暗暗的握了握拳想着。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怎么回事儿,这马桶边上怎么都是水渍?」西宫的太监小林子昨晚输了银子,而平日对他宠信的西宫娘娘今儿个一早却是莫名其妙的冲着下人发了一大通火,而小林子不幸又被颱风尾扫到,被掌了两下嘴巴。 事后才知道,昨晚皇上驾临西宫,将西宫娘娘狠狠的教训一顿,说她教子不严,原来,西宫娘娘所出的皇七子最近不知怎么的,迷上了罪奴宫的乐坊,日日在罪奴宫的乐坊通宵达旦,被朝中的清流党参了一本,皇上心里不痛快了,自然把气发在了西宫娘娘头上,而西宫娘娘不痛快了,最后倒霉自己然是一干下人。 于是小林子胸中自然就窝着一肚子气,这辰时刚到,就阴沉着脸来取马桶,只是这进了罪奴宫,瞧着什么都不顺眼,正气闷,又见那马桶边上还滴着水珠,更觉别人轻慢了他似的,便火冒三丈吵嚷嚷了起来。 小林子这一叫,立时吸引了许多人围观。 边上,元好紧抿着唇。 两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儿,时间终归是太紧了,平日里那马桶的外面,都要用干布擦干,今日自然是顾不上,先洗好的马桶还好,已经收干,可这小林子送来的迟,因此就排在后面洗,元好和虎头一时没顾上擦干,此刻,马桶外壁看上去便有些湿淋淋的。 没法子,还得补救,元会只得同虎头一起,上前讨好的道:「林公公,都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擦干。」两人说着,就拿干布上前。 没想却被小林子一把推开。 「谁让你们擦了?都不准动,等你们管事的姑姑过来,让她看看你们偷奸耍懒的行径,轻饶你们不得。」那小林子这会儿却是有心眼了,西宫娘娘正怨着罪奴宫呢,他不如就拿这两个罪奴好好消遣一翻,也好为娘娘出一口气。 一听小林子这口子,元好不由的皱了眉头,这么点小事,至于揪着不放吗,想着,不由的抬头看了那小林子一眼,宫里一般有事,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然,若是另有目的,那便是无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只是,自己和虎头,两个罪奴,值得这林公公这般的闹腾吗? 突然元好又想起梦里的一件事情,应该今年的冬月吧,七皇子在乐坊时受了惊吓,西宫娘娘大怒,藉此由头,封了罪奴宫的乐坊,杖毙了十几人,连罪奴宫的总管事也获罪了,真可谓是雷霆一怒。 再联想到前几日,从来取马桶的小太监和宫女的嘴里,元好就听说过,因七皇子的事情,西宫娘娘对罪奴宫颇有微词。 想到这里,元好突然的明白了,这小林子怕是借题发挥,心中不由的暗暗叫苦,此事,怕是非得惊动金姑姑了。 果然,小林子话音刚落,就听到金姑姑那有些特有的沙哑声响起。 「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惹得林公公这么生气了啊?我定撕了他的皮为林公公出气。」金姑姑抱着她最心爱的花猫,嘴角含着笑容的冲着小林子道,只是那眼底却阴沉着,自己管的地盘出了事情,她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第5页 不过,西宫娘娘不待见罪奴宫,金姑姑也是心中有数,在这种情况下,对这西宫的小太监,她也不敢轻慢。 而此刻,元好在边上下意识的又握了握拳,不行,这么下去,形式对自己和虎头是越来越不利,想到这里,她一咬牙,突然的就从边上走出来,走到金姑姑的身边,低声的道:「马桶边上有水渍。」说完又补了一句:「林公公的马桶送来的晚,是最后洗的,我这正要擦干。」元好说话,却又看了一眼边上的记时刻的香盘,这时也不过是刚刚辰时,显然林公公来的又过早,这一迟一早之间,就有一个时间差的漏洞,而这漏洞元好提出来了,就看金姑姑用不用了。 元好这一行动,其实是大胆之极,十分的冒险,在罪奴宫的规矩,没问你,却擅自发话,那就是不懂规矩,那就是错,单凭这一点,金姑姑就能罚她。 只是,目前的形势,小林子显然有着不依不饶之势,若让他发挥下去,事情闹大,她们可能连命都不保,想到这里,元好脸上不由苦笑,罪奴的命实在是太低贱了,就掌握在别人的喜怒之间。 所以此刻,元好不得不搏一搏,她先解释,就先占先机,同时又把这个时间差的漏洞提出来,至少金姑姑手里就有筹码,进可攻退可守。 那么接下来就看小林子懂不懂见好就收了,若是见好就收,那小林子和金姑姑就皆大欢喜,元好和虎头就自认倒霉。 但如果,小林子不懂见好就收,那这里毕竟是罪奴宫,金姑姑在自己的地盘也有自己的脸面和威势要维持,自然不能任由一个小太监过份的指手划脚。若真是这种情况,那么眼前的情况就有转机了。 所以,元好才行此大胆之举。 「我让你说话了吗?跪一边等着,一会儿收拾你。」金姑姑淡淡的扫了元好一眼,然后一脸无甚表情的道。 「是。」元好应声,低垂着头,又退回原地,跪了下来,见一边虎头还傻愣愣的站着,也暗暗扯了他一下,不管怎么着,这是一种态度。 此时,那小林子却在一边打量着金姑姑,心里在琢磨着这金姑姑的份量,到罪奴宫来的人,那都是犯错被发配的,少有别的例外,小林子看金姑姑穿着并不鲜亮,身上的首饰虽说配套齐全,但光泽灰暗,显然不是什么好货色,那心里便有了些轻视,又想着,自己这是为娘娘出气,便无所顾忌了。 于是小林子便一脸愤愤不平的指着一边的马桶道:「岂有此理,姑姑便是这里的管事?看看这马桶,这罪奴宫的人做事太没章法,不行,今日怎么着也得给个说法,要不然,小的怎么跟宫里的娘娘交待。」 小林子这话可是直接打了金姑姑的脸面了。 一听小林子这话,元好不由的略略松了口气,那嘴角也微微翘起,小林子不负她所望,不但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把罪过扯到了罪奴宫的头上,这就是一桿子打翻了一船人,罪奴宫的人没章法?那岂不就是说管事和总管事r无能,又把西宫娘娘抬起来,还要金姑姑给他一个交待,到这时,金姑姑怕是不得不出头了,要不然,她这个罪奴宫的管事就做到头了。 果然,金姑姑这时一收脸上的笑意,然后扫了一眼地上的马桶,又淡笑道:「公公夸张了吧,哪有滴水,不过是一点潮,而水气这东西,要完全干总是要有一点时间的,公公今儿个来的又早,有点水气在所难免吧,公公怕是误会了。」 金姑姑的话让大家一愣,都看向那马桶,果然原来滴水的马桶外壁,此刻已呈半干之势。 一时间,众人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而元好在一愣下,也大悟,突然有些好笑起来,这小林子拿着点水渍说事,可如今太阳已经高挂,小林子又闹了这么长时间,这经太阳一晒,那水渍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如今,金姑姑这一提,倒显得那小林子元理取闹了。 于是,整件事就成了一笔死无对症的糊涂帐。边上虽然有人看着,但谁会为这种事做证,那真是吃饱了撑的。 这真正叫消于无形,姜是老的辣,元好觉得自己先前那一点点心计还是太着相了。 「这……」小林子一时结舌,那脸色便有些青白起来,他没想到金姑姑会维护两个罪奴,更将错处推的一干二净,只是如果这时他硬揪着的话,却已无证据了。 该死的,这点疏忽了,小林子暗咒着。 而此时,金姑姑却不等小林子回话,转身冲着跪在一边的元好和虎头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惹得林公公生气,那总是有错的,先跟林公公道歉,然后去刑房领一鞭子吧。」 金姑姑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处置,堵得小林子开不得口。 「是,谢姑姑。」元好和虎头连忙应道,然后起身给小林子道歉。 小林子只觉一阵没趣,心里又憋的慌,两人道歉的话都懒的听,提了马桶恨恨的离去。 到了此时。 元好这时才完全松了口气,一翻波折,但终归摆脱了梦里的老路,这样的结果,元好还能承受。 第四章 难解的脉相 几日的大雨,终转大晴,今天的太阳显得格外的刺眼,元好从刑房出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明晃晃的太阳让她一阵头晕眼花。 刑房的公公下手是最毒的,一鞭子就抽得她半边身上发麻。 第6页 「元好,你没事吧。」这时,卫虎头也从里面出来,龇着嘴,一幅疼的受不了的样子。 「我没事,虎头,你呢?」元好问道。 「你都没事,我还能有事?」虎头道。 元好点点头,然后挥手同虎头道别,两人分头离去,罪奴宫的男女,除了一起做事的时候,平常是不能有交往的,若是叫有心的人套上个秽乱的罪名,那不但自己得死,还会连累许多的人。 同虎头道别,尽管元好背上一抽一抽的痛,全身也无力,但她并没有直接回住处,而是转身朝罪奴宫后面的荒院去。 都说久病成良医,元好也不例外,她自幼体弱多病,接触的大夫也多,再加上长期呆在房里,医书看的也多,这医道自然也懂得不少。连带着也认得不少的草药。 而罪奴宫后面这个荒院,里面野花杂草不少,而对于一个懂医的人来说,这野花杂草里面,有不少就是药草,其中有一种叫白鸡儿的草,有止血止痛生肌之效。 悄悄的避开人,元好进了荒院。 荒院里,荒草,断橼,枯井,婆娑的老梧桐,无处不透着一股子荒凉的味道。 元好绕过塌了一半的照壁,朝着荒院的西边去,她记得那里有白鸡儿草。 这处的荒草有齐膝高,元好找了根枯枝在草从里拨着,不一会儿就发现几株,白鸡儿草,最主要的那鸡头儿似的根,因没有称手的工具,元好便用半截子的瓦片挖,最后干脆直接用手。 不一会儿就挖了好几根。 「一,二……五。」元好点了数,有五个了,够用了,元好拿衣摆兜着,正要起身离开。却突然的听到一阵低语。 「夫人让我来问问,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两个月就是产期。」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请夫人放心,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孩子一落地,就有送我这里来,到时,我带他来这里,你来接他就成。」回话的是女子的声音。 男子的声音很陌生,可女子的声音很熟悉,居然是早上未出现的杨柳儿。 元好连忙矮下身子,趴在下边的墙基下面,在罪奴宫里,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也是要人命的。 「好痛啊……」元好暗暗扯了扯嘴角,这一趴下就扯着了背上的伤口,生丝丝的痛。不过,她不敢发出声音,怕叫说话的两人听见。 同时心里也是又心慌又疑惑,杨柳儿说的孩子是什么意思?就元好所知,如今整个罪奴宫也只有自家二嫂怀子待产,难道,杨柳儿在打着自家侄儿的主意? 可不对,梦里,自家侄儿是被人害死了,可杨柳儿却是说将人带来这里,那显然不是自家侄儿了。 「另外,明日夫人要来罪奴宫施粥,你设法请人告知相爷,夫人想跟相爷见一面。」那男子又道。 「好的,奴婢一定传到,只是最近西宫娘娘盯着乐坊,相爷过来怕不方便。」杨柳儿道,声音中有些战战兢兢的味道。 「你把话传到就成,相爷来不来是相爷的事。」那男子轻叱道。 「是。」是杨柳儿低低的应声。 接下来便是一阵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就没声没息了。 元好不放心,还趴了好一会儿才起来,小心的探头一看,四周一边静悄悄,显然两人都已离开多时了。 这时她才站起来,只是那腿一麻,又扑在地上,元好也顾不得其他,便坐在地上,使劲的揉了两下腿,等麻劲一过,站起来就飞快的离开荒院,好象那处有着洪水猛兽似的。 回到住处,那心还嘣嘣嘣的跳。 二嫂正在雕模,是用来制墨块的,在罪奴宫,最好的工作就是制墨房,接下来是造纸房,这两房是转门为宫里制墨造纸的。 二嫂本来是在洗衣房做事的,后来实在是肚子太沉了,就接了制墨房雕制模具的活儿,可以在自家的屋里做,做好后,元好再送去制墨房,也算是一种照顾了。 「好儿,回来了,桌上给里留了个馒头,还有一碗汤,快趁热喝了。」二嫂指着桌上的碗道。 「谢谢二嫂,我先回屋换件衣服,今儿天热,出汗了。」元好笑咪咪的道,却不敢让二嫂瞧见自己的背,那一鞭下去,衣背上肯定沾了血迹。她不想二嫂见了担心。 元好不敢转身走,而是后退着回屋。 二嫂见了不由的笑道:「好儿,这是干嘛?走个路都怪模怪样的。」 「二嫂,你不知道,我听人说了,倒着走锻鍊身体呢。」元好回道。 「还有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说,那你以后就常练着倒走,你身子骨太弱了。」二嫂道。 「嗯。」元好应着,终于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是一个小隔间,用门板搭了张床,空余的地方也就一个人能转动过来的。 先将白鸡儿捣碎,缚了一下伤口,元好拿了一块白巾绕着整个背包好后,然后换了衣服出来。 「二婆还没回来啊?」元好撇了半个馒头,坐在二嫂身边,边吃边问。 「你二婆早上的工作已经做完了,不过,刚才管事的临时又把她叫去了,听说明儿个质子夫人要来这罪奴宫施粥,为其腹中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呢,你二婆是在厨房里做事,因此,一些事情要及早准备。」二嫂解释道。 「哦……」元好先是一愣,然后一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二嫂这话,元好不由的想起之前在荒院听到的谈话,那男子不是说『夫人要来施粥吗?』这会儿又听二嫂说质子夫人要来施粥,难道那男子说的夫人就是质子夫人?那么他们嘴里的相爷应该是尹随那恶贼。 第7页 质子夫人要在罪奴宫见尹随,若是以前,元好定会觉得莫名其妙,想不通,可自从梦醒之后,在那梦里,听大周的那个士兵讲,这尹随根本就是大周国的暗间,两人有所交往倒是正常,而罪奴宫一直是尹随的人把持,现在,元好更明白,这罪奴宫因同质子府相邻,怕是正好成了尹随同质子府那边的密谋据点了。 要不然,尹随一个堂堂相爷,干嘛把罪奴宫这样的所在握在手里。 元好不是没想过将尹随的身份捅出去,可一来,这里是于外隔绝的罪奴宫,又是尹随的地盘,消息根本就放不出去,二来,元好对南楚的皇帝也失望了,自家虽是被尹随构陷,但说到底还是当今皇上多疑凉薄。 「在想什么?」一边的二嫂看着元好歪着头的样子,便问道。 元好摇摇头,梦里的事,她也无法跟二嫂说,不过,侄儿的事一定要提醒二嫂,于是道:「二嫂,我在想小侄儿呢。」元好说着,轻轻的摸着二嫂的腹子,感受着里面生命的悸动。 「你这丫头,你怎么就肯定是小侄儿,不是小侄女呢?」二嫂轻轻的拍了拍元好的头。 「我说是就是,而且我做梦了,就是小侄儿,不过,尹随那恶贼怕是不会放过小侄儿的。」元好红着眼道。 「二嫂明白,二嫂会想办法,就不信老天真要绝了沈家。」二嫂压低着声音道,一手轻轻的摸着腹部,两只眼亦是红通通的。 元好咬着唇道,梦境中那一幕幕又在元好面前闪现,不,她决不让悲剧重演,也许老天正是通过这个梦给沈家留一线。 晚上,元好就想着小侄子的事,再加上背上老是一抽一抽的痛,因此一个晚上都似睡非睡的,早晨起来头有些昏沉,用冷水洗了脸后才清醒一点。 然后又匆匆去上工。 到的时候,杨柳儿和卫虎头已经先到了。 「好儿,真对不起,昨天害你和虎头挨打了。」杨柳儿见到元好就拉着她的手道歉。 「没什么?不过,柳儿姐昨天早上去哪儿了?」元好故意的问了一句。 「没去哪儿,就在屋里,前天一晚没睡,早晨回到屋里本是想小睡一下的,没想一下就睡着了,连虎头叫我也没听到。」杨柳儿一脸抱歉的道,那神色看不出半分异样。 元好也没在问什么,三人闷头做事。 果然,到了晌午,就有人来通知,质子夫人为腹中孩子修德,来罪奴宫施粥,每人可以去领二个馒头和一碗粥。 「柳儿姐,元好,快,我们快去,去迟了怕没有了。」虎头一听有吃的领,最来劲。 「嗯,好。」元好和杨柳儿应着。 三人便一起朝施粥的地方去。 等到了地方,领粥的人排了长长的队伍,元好等人排好后,不一会儿,后面又是长长的一串。 元好站在长长的队伍里,却探出头看着站在那里的质子夫人,那质子夫人同样挺着个大肚子,梦里,元好知道,这质子夫人产期正好比二嫂晚几天,因为生了个儿子,这边的罪奴宫还分到一些喜饼。 不一会儿,就沦到元好领馒头了,领好馒头和粥,元好从一边退出,却听到一个妈子对质子夫人道:「夫人,已是正午了,太阳大,您这身子骨沉,我们还是回去吧,这里有管事们照应呢,夫人的心意到了就成。」 「是啊,夫人身子骨要紧,咱们回去吧。」一边的绿衣丫头也劝着。 质子夫人听了两人的话,抬头看了看天,脸上有些失望,随后嘆了口气道:「那就回去吧。」说着,便步下石阶。 元好一直在悄悄关注着这个质子夫人,见她那失望的神色,想着,定是尹随那傢伙并没有来。 这时,那质子夫人迈步下石阶,似乎着,那脚一时没站稳,整个人突然朝元好这边歪倒。 「夫人……」那妈子和丫头跟在后面,只是此时两人还在石阶上面,这要弯下身来扶,却是一时使不上力。 元好正好在边上,不由的伸手扶住。 「夫人,没事吧?」那妈子和丫头脸色吓得苍白,夫人若是有个好歹,她们小命绝对不保。 「没事,多谢这位小姑娘了。」那质子夫人看着元好道谢道。 「夫人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夫人吉人天相。」元好躬身回道,心里却是一片惊讶和疑惑,她刚才扶住质子夫人的时候,一只手正好搭在她的脉门上。 元好自幼接触的名医多,她九岁那年,其父沈将军又请了北越的名医莫望天为她冶病,当时,莫望天在沈府住了三个月,元好便跟他学了三个月的医道,虽说并不太精,但孕妇的脉相还是看的出来的。 她刚才搭着质子夫人的脉门,便下意思的探了探脉,如果她没有弄错的话,这质子夫人的脉相根本就不是喜脉。 这又是怎么回事?元好看着质子夫人离去的身影,一脑子疑惑。 第五章 凶手出现 对于质子夫人真假怀孕的问题元好并没有去纠结多久,毕竟这事于她一个罪奴不相干,倒是杨柳儿那边,元好还时刻提醒着,虽然猜测杨柳儿所说的孩子可能不是自家即将出生的小侄儿,但也不能不防,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所以,时不时的元好就会悄悄的观察着杨柳儿。 早上刷马桶的时候,元好发现这段时间,杨柳儿的心情似乎十分的不错,常常边哼着小曲儿边做事,一张脸也时时露出笑容。 第8页 「好儿,你知道不,听说皇七子屈暄这几天夜夜都点柳儿姐的牌呢,人人都说了,柳儿姐怕是要飞上枝头成凤凰了。」卫虎头趁着杨柳儿离开的时候对元好道。 「那是柳儿姐的福气。」元好低语,继续着手上的事,心里却冲着自己吐糟了句,自从梦醒以后,也不知是不是受梦里的影响,自己说话是越来越虚了,其实按她的心里真正的想法,杨柳儿此时的情形并不值得羡慕,反而相当的危险。 一个罪奴,怕是去皇**当一个宫女都没资格,又谈何飞上枝头号成凤凰呢,再想起梦中,西宫娘娘那一场雷霆大怒,也不知跟这杨柳儿有没有关系。 似乎梦里,杨柳儿的结局很模糊,似乎人悄悄的就没了,造成这种结局的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出宫了,二是被人处理了,也不知杨柳儿是何种? 「福气,我看倒也未必。」卫虎头撇了撇嘴道,他虽然有些憨,但毕竟在罪奴宫长大,总能看出一些东西。 元好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时,杨柳儿过来了,她今天穿了一套半成新嫩绿的衣裳,合着这秋风肃杀的天气,倒显得凭添了一抹春意,也更衬得,元好和虎头两个一身的灰朴朴。 「元好,虎头,来,吃糖。」杨柳儿塞了两粒糖球在元好和虎头的手里。 「柳儿姐,这哪来的啊?」元好看着手里的糖球,不由的奇怪的问,在罪奴宫,这糖球绝绝对对是奢侈品。 「这你们别管,有的吃就好。」杨柳儿乐呵呵的笑着,便坐下来刷着马桶,还哼着小曲儿。 元好却将糖果收在了袖子里。被杨柳儿看见。 「元好,你怎么不吃啊?」杨柳儿问。 「留着,我二嫂快生娃娃了,等娃娃出生给娃娃吃。」元好微笑着道。 「你二嫂也快生啦?」杨柳儿脸色突然的有些怪异。 元好点点头,心里却在想着杨柳儿用的这个也字,不由的便想起那天无意中偷听到的话。 而一边的虎头也应和着:「是啊,我前天看到沈家二嫂肚子了,那肚子跟个大西瓜似的。」 「哦。」杨柳儿点头,那手上刷马桶的动作有一下没一下的,听到元好说孩子,她不由的想到了相爷交待的任务,心里还是有些怕的,只是一想到只要事情成功,那么她就可以脱离罪奴的身份,这同时让她兴奋,这也是她这些天高兴的原因,绝不是因为什么七皇子的事情,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柳儿姐,你怎么了?」元好一直悄悄的看着柳儿,见她这般神色,便问道。 「哦,没什么,只是这女人生孩子,险着呢,又是在罪奴宫,连个稳婆都没有。」杨柳儿故作感嘆道。 「是啊。」元好点头。心中又不由的纠结着自家可怜侄儿的命运。 元好和杨柳儿心中各有所思,之后两人就似乎失去了变话的兴趣,各做各的事,到了辰时事毕,便各自离开。 元好到金姑姑那里交了差事后,便又去了绣房,领下午晚上要赶的绣活,从绣房出来,又去了制墨,帮二嫂领雕模的材料。 转眼便是中午,元好揉着饿得姑姑叫的肚子,带着材料回屋。到了门前,刚准备推门进去,却看隔壁的门推开,一个男子探出头来,看了看元好一眼,嘿嘿笑着打了声招呼,随后又缩了回去。 元好却傻愣愣的站在那里,这时,自家门开了,二婆站在门里,看着元好一脸白惨白惨的,不由的担心道:「好儿,你怎么啦,可是身子不舒服了。」 元好听到二婆的叫声,这才回过神了,看着二婆问道:「二婆,隔壁的是什么人?什么时候住进来了的?」 「就是今天早上,刚来的罪奴,叫麻三,听说不过是冲撞了贵人的马车,也不知是那位贵人,居然也把人关到罪奴宫来了。」二婆摇摇头嘆息着道。 元好摇摇头,然后推了二婆进屋,转身小心的关上门,然后道:「二婆,我瞧着不对,那人一脸阴沉的凶相,虽说以貌取人是不对的,但不是也有句话说是相由心生吗?我二嫂眼看着快要生了,这个时候还是要注意点。」 元好这话可不是凭空臆测,那个男子就是化成灰元好也认得,梦里,正是这个男子杀死自家侄儿的,元好此刻尤记得那血淋淋的一幕,当时,这男子一掌拍在刚出生不久的小侄儿的额上,小侄儿整张脸都血淋淋的。 二婆听了元好的话,一脸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虽然好儿的话有猜测的成分,但这个时候却是小心一点好。 半夜里,元好又做恶梦了,梦里尽是小侄儿血糊糊的一张脸,惊醒时一额头的汗,这时已是深秋,秋风从破了的窗户吹进屋里,元好冷的整个人缩成一团。 「二夫人,幸好今天好儿提醒的及时,老婆子傍晚的时候偷偷的去隔壁看了,门关的死紧,鼻子凑在门缝处,居然能闻到酒气,哪个罪奴能喝得起酒,那麻三定是姓尹的派来监视我们的。」外间,二婆的声音道。 「这姓尹是要赶尽杀绝啊,对了,二婆,外面的人联繫好了吗?」二嫂的声音回道。 「联繫好了,王爷着人传了消息进来,一切已准备妥当,只要这边孩子一落地,不管男女,他那边立马就会找死婴带进来换孩子出去。」二婆道。 「好,这段时间,还烦二婆多操心些。」二嫂又道。 第9页 「这是老婆子应该做的,对了,这要不要跟好儿说一说?」二婆问。 「还是不了,她的身子弱,担不得惊受不得怕,还是等事成后再告诉她,到时让她高兴一下,说起来这段时间,她一直在提醒我注意孩子的安全,这丫头懂事的让人心疼,前阵子她被打了一鞭,怕我担心,还死命的瞒着我。」二嫂说着,声音有些哽咽。 「我也瞧着心疼,小时候,将军和夫人把她交给我带,她虽病弱,但常常使些小性子让人哭笑不得,更常常磨的几位公子举手投降,她才在一边得意的笑,可如今,她却是生怕成了我们的负担,什么事都一个人悄悄的担着,有时还反过来为我们操心,想想,真让人心酸,老天怎么就这么狠心呢?」二婆的声音也带着哭腔道。 「这都是姓尹的那个恶贼害的……」二嫂咬着牙道。 随后是二婆长长的嘆息。 两人的谈话,元好在里屋听的真真切切,这时才知道原来二嫂二婆也是有准备的,只是这些,在梦里的时候,她不知道罢了。 二婆嘴里的王爷就是二嫂的父亲洞庭郡王。 元好知道,当日,若不是洞庭郡王搬来太后求救,自己和二嫂就要被当场处死,哪里还能在罪奴宫苟延残喘,而受自家事情的牵连,洞庭郡王被剥了水军权,圈禁在洞庭王府。 可梦里,二嫂和二婆她们的计策并没有成功,显然的中间出了问题。 小侄子出生当晚,就被隔壁那麻三发现了,那麻三带着两个人沖了进来,二婆阻止,他们就当场杀死了二婆,随后杀了小侄儿,而二嫂承受不了打击,或者说是在心灰意冷之下自杀的,这一幕幕就在她的眼皮底下发生,当时她就躺在床上,一时受不了打击晕了过去,等醒了过来,却是二嫂家的人来收尸了。 现在想来,那些人应该是接应来迟了,要不然,不可能恬恬好那个时候出现。 想到这里,元好便下床,从里面走了出来。 「好儿,怎么醒了?可是又做恶梦了?」外间,二婆听到元好走动的声音,连忙点了油灯。 「来,好儿,到二嫂这里来。」二嫂也支着身子冲着元好招了招手。 「二嫂,我听到你刚才跟二婆的谈话了。」元好直截了当的道。 二嫂先是一愣,随即又笑道:「听到也好,不告诉你是怕你担心。」 「我知道二嫂都是为了我好,只是想提醒二嫂,到了那日,二嫂一定要通知他们早先来,要不然,若是让隔壁的人先得手,那就糟了。」元好道。 「二嫂何偿不想让他们早些到,只是这生孩子的事情要瓜熟蒂落,二嫂事先又怎么能知道具体日期,总不能早早的让他们进来,那样一不小心,反而会坏事,到时,不但救不了孩子,还得搭上许多条人命。」二嫂有些无奈的道。 「二嫂,侄儿哪天降生,好儿知道。」元好突然的道。 「你怎么会知道?」二嫂有些奇怪有些激动的问。 「二嫂忘了,好儿懂医呢,好儿跟莫神医学过啊,只要一把脉,就能知道二嫂的产期。」元好一脸自信的拍着胸脯道。当然,就算是懂医也不可能确定孩子在哪一天出生,只是元好在梦里一切都经历过,这会儿自然来充神医了。 「真的?」二嫂和二婆齐齐的问。 元好重重点头。然后拉过二嫂的手把脉,最后道:「产期就在十月十七,二嫂可以早早通知外面的人,绝不会错的。」 第六章 又出事了 今年的南楚似乎特别的冷,这还刚进入十月不久,天气就冷的让人有些受不了,尤其是元好,她体质弱,天生就是怕冷,又因天冷引发了咳喘,昨晚,元好整整咳了一个晚上,今天一早起来,那小脸色更显苍白,二婆连忙翻出棉衣就套在了元好的身上。 这棉衣是用上好要蚕丝织的,当初带进罪奴宫时,二婆怕被管事的讹走,就在蚕丝的外面包了一层破麻布,然后用旧衣缝了套子,那旧衣还破着几个洞,这样,不知道的人看着,就以为只不过是一个包了破麻布的夹袄,自然就没人稀罕了。 「二婆,我不是说把这棉衣改给宝宝穿吗?」元好推拒着那棉衣道。 「宝宝的有,你二嫂将她那件抽了一部份蚕丝制了件小的,冻不着宝宝的,你也知道你自个儿的身子骨,别逞强。」二婆说着,硬是将棉衣给元好套上,然后拉笼着衣襟,系了结结实实的,不透一丝儿风。 看着二婆板下来的脸,元好嘿嘿的笑了声,却是抱着二婆的一条胳膊,摇了几下,脸上带着点讨好似的撒娇。 「好儿……」二婆不由的悲从心来,紧紧的抱着这个自小由自己带大的四小姐。 「二婆,你这是干什么,我好着呢。」元好也抱着二婆,两手拍着二婆的有些驮的背,她们虽名为主僕,但实则却如同至亲的亲人一般。 当年二婆的夫婿被人杀死,二婆也被人打成重伤丢在路边,正好,沈二郎带着元好求医路过,救了二婆,此后,二婆便留在了沈家,本来,此翻沈家大难,二婆不过是下人,不过是被遣散而已,可二婆念着沈二郎和元好的救命之恩,因此,居然是让洞庭王託了关系进来当罪奴的。 其当得一个义字。 好一会儿,元好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二婆。 第10页 「这是什么?」二婆接过问。 「这时面是元红,是好儿用几种草药合成的,宝宝出生后要送出去,为免出了什么意外,以后认不得,得给他弄个记号啊,我想好了,就在腋下点个七星阵。」元好呵呵笑道,这元红是她这些日子去荒院弄的药草和红砂石配成的,大户人家也常常用这种东西来点守宫砂。 「你这丫头,倒是细心的很,老婆子和你二嫂都没想到呢。」二婆用她粗糙干枯的手轻揉着元好柔软的发丝。 「呵呵。」元好笑了笑,便同二婆挥手,去上工去了。 今天气温果然真冷,元好只刷了几个马桶,那手就冰凉冰凉的,不由的两手合在面前,轻轻的搓了搓,然后放在嘴边呵呵。暖和了又继续做事。 杨柳儿最近做事很不上心,早上常常来迟,但如今七皇子对她正热呼着劲儿,金姑姑倒也不敢怎么说她,最后只能是元好和虎头多累点。 好儿因为心里掂着小侄儿小命的大事,因而对这种事倒不太计较,只是虎头憨直的性格,对杨柳儿颇有微词。 这会儿见事情都做了一半了,才见杨柳儿的身影,天又冷,那心里便不通快,板着一张脸冲着杨柳儿道:「柳儿姐,我看你是快要熬出头了,说不定哪天就成了七皇子妃,到时可要记得拉兄弟一把。」虎头的口气阴不阴阳不阳的。一个罪奴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皇子妃的,卫虎头这时说的自然是反话。 可今天,杨柳儿难得的没有跟他拌嘴,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就闷头刷起马桶来。 元好悄悄的看了她一样,杨柳儿今天看上去有些心事重重。 「咳咳……」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声。 元好望过去,那眼底不由的划过一丝恨意,最后赶紧低垂着眼睑,怕人发现她眼中的恨意,是那个住在她家隔壁的麻三。 一边杨柳儿双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然后起身跟着那麻三,远远的走了。 「又偷懒。」虎头气哼哼的道。 这时元好突然的站了起来,两手边在衣服上擦干边道:「我去催催柳儿姐。」说着,就冲着两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穿过两个院子,元好才看到杨柳儿和那麻三,此刻,杨柳儿手上多了一个大大的三层食盒。 元好躲在一边的墙下,听着两人隐隐约约的话。 「就在这几天了,以后你每次去乐坊,就把这个食盒带去,进去的时候有人检查,出来的时候就没有了,等那边东西一到,你就用这个食盒把东西带出来,记住了吗?」麻三的脸色阴沉沉的道。 「记住了。」杨柳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记住就好,好好干,这件事结束,你就能重获自由了,可以嫁给你表哥了。」那麻三说着,伸手掐了掐杨柳儿的脸蛋,脸上一股淫邪的笑。 「谢麻爷,谢相爷。那,我回去了,出来时间长惹人疑。」杨柳儿说着,别扭的转过脸道。 「回去吧。」麻三挥挥手。 元好见杨柳儿回转,连忙小跑回一段路,然后又如同匆匆过来的样子,正要同杨柳儿迎面碰上。 「好儿,你干嘛?」杨柳儿有些心虚的问。 「找你啊,你再不来一起做事,那事儿就做不完了,到时,我们三个又都要受罚了,你快点。」元好故作有些不高兴生气的道。 「我这不就来了吗。」杨柳儿回道,然后扯了元好就走。 就在这时,靠路边的一个窗户发出悽惨的叫声,元好和杨柳儿一个激灵。 元好朝那窗户望去,窗户半撑着。 只见一个人被吊在那里,边上有人拿着鞭子使劲的抽,嘴里还喝着:「你招不招,快说,这里还有没有你的同党。」 那被吊着的人闷哼了几声,最后却侧过了脸,两神正好对上窗外元好的眼神。 「你们这些恶贼,污良为盗,别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那我死都不会说的。」那人突然大声的道。嘴里的鲜血一口一口的往外冒。 「元好,别看了,快走。」一边的杨柳儿扯着元好快速离开是非之地。 「那是谁啊,这是怎么了?」元好疑惑的问,不知怎么的,她有一种感觉,似乎着,那人那句话是冲着她说的。 「这谁知道呢,反正这罪奴宫里,每天都有人死。」杨柳儿淡淡的道。 元好努力的回想着梦里是不是有这个情节,可是显然的,梦里这段时间,她一直都躺在床上,在半死半活之间挣扎,自然不可能有这印象。 两人回到井台,继续做事。 辰时过后,元好交了差事,领了材料回到屋里,同二嫂一起做着绣活,到了傍晚,二婆回来,手里捧着一个破瓦罐,远远的就能闻到一丝儿肉香。 一进门,二婆就笑眯着眼道:「今儿个不错,我偷偷的藏起一些肉汤,你们尝尝。」 「来,好儿,张嘴。」二婆放下瓦罐,先舀了一小碗放在二夫人面前,然后又用勺子舀了一勺凑到元好的嘴前,元好就着二婆的舀子喝完,便又推了推二婆的手:「二婆也喝。」 「嗯,二婆也喝。」二婆笑着道。 元好在边上小口小口的喝着全是汤水的粥,忽又想起今天上午那钱侍卫的事情,便嘀咕了句:「唉,这罪奴宫每日都有人死。」 「怎么了?」二嫂在一边问。 第11页 元好轻皱着眉头把早上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那句『死也不会说』好象是冲着我说似的。」 听了元好的话,二嫂和二婆对视了一眼。 随后二嫂道:「好儿,看清他是谁吗?」 「不知道。」元好摇摇头,随后补了一句:「他穿着侍卫服,应该是侍卫。」 「怎么了?」元好看着二嫂不太好的神色,便问。 「没什么。」二嫂摇摇头。 「下午,我去打听一下吧。」这时二婆突然的道。 「好,不过你要小心,别让人瞧出不对来。」二嫂道。 元好听了二婆和二嫂的对话,突然就有一种预感,这个人可能跟二嫂的计划有关。 果然,晚上回来,二婆的脸色很不好,元好从她的嘴里知道,那个侍卫姓钱,叫钱源,正是洞庭郡王安排联繫人。 「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二嫂一脸凝重的问。 「昨天下午,奸相尹随带着人去为皇上选址,要造摘星台,在永和大街的时候,遇到刺客,刺客失败后自绝了,可最后不知怎么的,从刺客身上发现一些线索,直接扯出了朝中的户部侍郎钱大人,而钱源正是钱大人的外甥,被牵连进去了。」二婆嘆着气道。 接下来几天,三人都有些忧心匆匆,晚上元好不止一次的听到二婆和二嫂在彻夜的商仪。 而元好也是心急如焚,但她没有表现出来,一来怕二嫂再分心于她,二来,她想着怎么能拖延点时间,梦里,外面的人是来迟了,但终归还是来了,只要自己能把小侄儿多藏两天,小侄儿就能逃过一劫。 还有两日,小侄儿就要出生了,这两日元好准备着柴火,又捡了砖头在自家屋子里搭了个简易的灶台,到时要用开水的。 第七章 仇儿 (呵呵,这本书的书名真把俺给纠结死了,死掉俺无数脑细胞,就定为《九重春》了。) ********************************* 有些事情明知可能会发生,可自己却又无法保证能改变它时,那心情是焦灼而无奈的。 十月十七日这一天,终于是来临了。 元好做完早上的事,就领了她和二嫂两人的绣活材料回来,孩子出生的事情即然要瞒着人,那手上的活儿就一点也不能缺。 元好此刻恨不得有千手观音的本事。 中午吃过饭后,二嫂的肚子就开始一阵阵的疼了起来,可她仍坚持着刻墨模。 「二嫂,你去休息,这里我来吧。」元好在一边劝道。 「傻丫头,这都是精细活儿,你一个人哪来得急,每天都要交的呢,你二婆说过了,这会儿开始疼,要疼好一段时间呢,二嫂还能撑的住。」二嫂说着,仍专注的刻着墨模。 元好抿了抿唇,想劝,终究是没有再劝。 这时,外面的门又被敲响了。 「谁啊,正在准备烧水的二婆半直着身体,冲着外面问。 「是我,麻三呢,天冷了,借个火儿,怎么大白天的就关门呢?」外面,是隔壁麻三的声音。 「哦,来了,这不天冷吗?好儿身体弱,怕冷,关着门,挡风呢。」二婆应着,看了元好和二嫂一眼,这门得开,不开更惹人疑,于是匆匆去开门。 门刚刚开一缝儿,麻三便挤进来,那两眼飘忽忽的四处打望。 「麻三老弟,都是女人,你进来不方便。」二婆道。 「都是苦命人,哪需计较那么多,我借个火儿,再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事需要搭把手的,你瞧瞧你们,大肚子的大肚子,好儿又瘦弱的跟小猴子似的,二婆你岁数也不小了。」麻三说着,又伸头望了望里间。 二嫂此刻又是一阵疼痛,可未免被麻三看出问题来,仍咬着牙硬挺着,继续着手上的活。 「沈二嫂子脸色有些不对啊。」麻三看着沈二嫂发白的脸道。 「麻三兄弟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那脸色哪有一天对过。」二嫂抬起头淡笑道,说完又底头做事。 「那也是,那也是。」麻三点头贊同着,随即指着一边拐角处的一堆东西道:「哟,你那屋角堆的什么,怎么尽是一堆烂木板和枯枝。」 一边的二婆心里沉了一下,她刚才正准备理出些来烧热水的,没想叫这天杀的给看到了。 「麻大叔,这些是我捡来的,我二嫂不是快生了吗?也不知道哪一天,怕到时候宫里备的热水不够,到时,我也可以烧一点救救急啊。」元好一边插嘴道。 「那是,那是,好儿想的可真周道。」麻三又应和的说着。 这时,二婆从一边的土盂里,拨出一个碳火来给麻三。 「麻三兄弟,这火给你,我这就不留你了,大家都要小心点,一个弄不好,就不知什么罪名要落到头上了。」 「唉,唉。」麻三应着。实在是没有什么藉口留下,只得夹着碳火,抬脚出门。 就在这时,二嫂却是疼痛加剧,一个眩晕,整个人突然的跪倒在地上,手上的墨模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怎么了?怎么了?」那麻三前脚刚出门,听到这声响,便又立刻的回转身,推开二婆,又直接沖了进来。 元好一看不对,可不能叫这麻三知道二嫂的情况,心中一急,却是急中生智,整个人往地上一扑,然后滚倒在二嫂的腿边。 第12页 那情形看着就如同元好晕倒,二嫂来扶她一般。 「好儿,好儿。」二婆也连忙扑了过来 麻三见此情形,却又退了出屋,嘴里道:「好儿的身体太弱了,得找大夫。」 「咱们这等人,哪有人管哪,只能是自己熬了。」二婆摸着泪说着,起身送那麻三出门,然后又将门紧紧的关住。 元好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然后同二婆一起,扶着二嫂上床躺好。 接下来一段时间,元好就紧绷着一根神经,二嫂一直疼到掌灯时分,小侄儿才哌儿终于落地。 看着粉嫩嫩,皱巴巴的小东西,元好的心却提了高高,梦里,正是这个时候,麻三破门而入,然后悲剧发生。 如今,她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切能不能改变呢?元好紧紧握着拳头,瘦弱的身体也绷了紧紧的。。 且说麻三,自下午回到隔壁自己的屋里,那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宁,尹相可是慎重交待的,那沈家二娘子生下的孩子,若是男儿,则必要斩草除根,这中间不能有丝毫差错。 可这倒底是**管理的罪奴宫,里面的许多罪奴同皇族旁根错节的,因此,这事情,麻三却不能明目张胆的来,至少在任务没有完成以前,他不能让人知道他的目的,以免打草惊蛇。 要知道,任务失败,相爷会要他脑袋的。 只是这暗地里行事,却是有诸多的不便,而更让麻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从他一开始出现,这沈家三人就好象防着他似的,似乎知道些什么。 麻三细想,似乎自己没露出什么破绽啊,最后,他只得把自己这种疑心归为做贼心虚。 再说今天下午时,他去隔壁借火,虽说没看出什么异样,但对于长期从事暗杀活动的他来说,总觉得隐隐透着一股子紧张的气份。 有些怪异。 想到这里,麻三又开了门出来,天完全的黑了,风也呼呼的刮起来,他拢着袖子,今年的南楚有点冷。 顶着风,他又站到隔壁的门口,从那门逢里往里看,不由的又皱了眉头,怪事,平日里往那门缝看,总能看得通透,可今晚,门逢似乎被什么挡到了似的,竟黑沉沉的,没一点儿光,难道她们都睡了。 不可能,对于罪奴每天要做的活儿麻三心里可清楚,不做到半夜里,那是绝对做不完。 看不到光亮,麻三又贴耳去听,隐隐约约的,似乎有婴儿的哭声。 麻三精神一振,难道是孩子出生了?可仔细一听,声音又没了,不行,得弄清楚,麻三正想着是不是直接撞门进去。 门突然的从里面开了,元好抱着一团东西出来,迎面碰上一个黑影,不由的吓的『呀』的一声叫了出来。 「好儿,你抱了什么东西,要去哪里啊?」元好的意外出来,让麻三顿住了身形,此刻他两眼死死的盯着元好的手。 「哦,是麻三叔啊,你可真吓了我一跳,这么晚了,你站在我家屋门口干什么?」元好反问道。 「呵,这不天冷,下午借的火又熄了,只得再来借,还没来得及敲门,你就开门了。」麻三悻悻,紧接着仍问:「好儿,怀里抱的什么?」 「哦,是金姑姑的花猫,不知什么时候跑到我家屋里了,这都快冬天了,还叫春,我这不,赶紧给金姑姑送去,金姑姑可宝贝着呢。」元好说着,双手将怀里的东西举到麻三面前。 果然是一只花猫,还冲着麻三龇了牙,随后又是『喵儿』的叫了一声,竟好似奶娃娃的哭声似的。 麻三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死猫再叫,倒是让他一惊一诧的了,不过他倒底还是不放心,又准备抬脚进屋借火。 「麻大叔还是在外等一下吧,这夜里,要避嫌,罪奴宫的宫规可不是好玩的。」元好说着,转身进屋,拿了一根枯枝取火。 麻三仍有些不死心,站在外面伸头朝里面看,直通的里屋,二婆和那沈二娘子正面对面的在做着活儿,时不时低声的说着话,一切再平常也不过。 「麻大叔,火给你。」元好将点着的枯枝交给麻三。 「唉,唉,谢谢了。」麻三接过火,才悻悻的离开。 元好抱着猫,看着隔壁麻三的门关上,那双腿双手一阵发软,怀里的花猫从她手上挣脱,跳到地上,喵的一声消失在夜色里。 元好紧紧的揪着胸口的衣服,说不出是激动还是什么,梦里,这个时候,麻三冲进了屋,打死二婆,又拍死了小侄儿。 而今,一切都不一样儿,只是一切还并未结束。 「好儿,你在屋里守着你二嫂,我去把这些沾血的布还有胎衣埋掉。」二婆小声道。 「嗯。」元好点点头。 看着二婆消失在黑暗里,然后关了门进屋。 此刻二嫂靠在床边,怀里正抱着小小的婴儿,粉嫩嫩,皱巴巴的小样儿,此刻正呼呼大睡,元好伸了指头轻轻的点着小不点儿,心中是说不出的激动。 「好儿可真是铁口直断了,果真是个男儿,老天总算是给沈家留下一脉。」二嫂哽咽着道,低头看着怀里的婴儿,那脸上表情似笑欲哭。只不过那眼中神彩却是亮丽无比。 「二嫂该给小宝儿取个小名儿。」元好一手轻轻的托着婴儿的后颈道。 「嗯,就叫仇儿吧,沈家的冤屈要落在他的肩上了。」二嫂咬着牙道。一如梦里的情形。 第13页 「仇儿……」元好低低的唤,梦里梦外,重合了。 第八章 步步紧逼 一天过去了,小仇儿特别的乖,总是吃饱了就呼呼大睡。 傍晚的时候,元好和二婆蹲在屋外的大水缸边上洗着衣物。 「老天总算是有眼那,沈家有后了。」二婆一脸喜极而泣的道。 「是啊,祖奶奶在天上看了会很高兴的。」元好说着,想着那日祖奶奶梦里的话。 「是啊,沈家遭此大难,到如今,总算是遇上一件高兴的事儿了。」二婆说着,拉着元好的手,这丫头,等过完这个冬天,就十五岁了,都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可因为病弱,看着却是瘦小如女童。 「好儿啊,等你成亲的那一天,老太君在天上会更高兴,老太君可是最疼好儿。」二婆突然有些感触的道,心时有些唏嘘,嘆了口气,突又道:「宋家那宋哲,今年也十九了吧,老婆子还记得你九岁那年,宋家那小子跟着他娘来咱们府里玩,那小子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围在你身边,嘘寒问暖的,可上心的很,老太君也喜欢那宋哲,当初两家可是交换了信物定了亲的,也不知如今,那宋哲还记不记得。」 二婆的话,让好儿搓衣服的手停顿了,两眼呆呆的有些出神。 ……………… 「好儿妹妹,你娘答应了,你长大以后要做我的娘子。」宋哲飞跑进后院,扯着正在看书的好儿,一脸兴奋的道。 「哲哥哥好没羞,什么娘子不娘子的,娘答应了我没答应。」好儿红朴朴着一张脸,有些羞恼的道。 ……………… 这对话,在如今的好儿看来已经久远的不复记忆了。 好一会儿,好儿回过神,低着头,继续搓着衣服道:「二婆,现在还说这个干什么,宋家跟我们沈家没关系了。」 「也是,二婆老糊涂了,尽说些让人心里不舒坦的话。」二婆有些懊恼的拍着自己的额头道。 「对了,二婆,外面接应的人什么时候能进来?」元好看了看周围,低声的问二婆。 「这个说不好,钱侍卫被带走了,生死不知,我们跟外面的消息就断了,这两天,因为刺客的事情,罪奴宫到处在搜查,防卫很森严,想要进来不容易。」二婆脸色凝重的道。 元好点着头,心里却是焦急,孩子不比大人,总是要哭的,真的藏不了太久。 不一会儿,天就灰濛濛的黑了,二婆和元好回了屋。 隔壁的麻三总时不时的到元好的屋门前张望,好儿每瞧见一次,那心里就更紧张一分。 「麻大叔,天冷了,你不在屋里暖和着,老站在这屋外,小心冻着。」元好借着取水的机会冲着麻三道。 「这就回屋,真是邪门了,才十月份,怎么天就这么的冷,瞧着这风颳的,跟要下雪似的。」麻三搓着手,应和了元好两声。 「是啊,这天气真让人受不了,那我进屋关门了,麻大叔也回屋暖和着吧。」元好应着,便端了水回屋里,然后紧紧的关了门。 外面,麻三盯着门看了一会儿,他的心情并不比三个沈家人轻松,只是越不轻松越要冷静,咬了咬牙,先回屋喝点酒暖和一下,在来盯着,他就不信了,孩子真要落地,会连一点声音也没。 想着,麻三正要回屋,却看院门口站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正朝他招手。 麻三便拢着袖子过去。 「麻爷,咱们就这么守着啊?」那招手的侍卫道。 「不守着还怎滴,谁也弄不清那沈二娘子倒底哪天生孩子。」麻三没好气的回道。 「也是,对了,麻爷,你怎么不找个妇人搭把手啊,这种事情,妇人总易接近些。」另一个侍卫道。 「阮二这话倒是对头,只是原来跟我搭手的槐娘子前些日子叫马踩断了腿,如今还躺在床上呢,至于其他的女人,哼,头发长见识断的,嘴又碎,哪里是做这种事的料,真让她们来了说不准还要坏事,所以,就咱哥三个就多受些。」麻三回道。 这时,一阵风起,飘了几滴雨珠下来,随后却是一阵沙沙沙的声音。 「邪门,居然下起雪珠子来了。」那叫阮二的侍卫一脸不可思议的道。 「这怕不是一个好兆头。」另一个侍卫插嘴道。 「管他娘的,走,先到我屋里喝酒去。」麻三狠狠的跺着脚。 就在这时,灰濛濛的夜光中,一道黑影从一边直窜过来。 「什么东西?」麻三一脚踢去。 「喵儿……」那黑影发出一声惨叫,丢下一团东西,几个纵跳就没影儿了。 「呗,是只猫。」麻三吐了一口吐沫。 「不用说了,定是金姑姑的猫,这不分时间的叫春,大晚上听了,怪寒碜人的。」阮二道。 「咦,这是什么东西?刚才那只猫留下来的。」另一个侍卫踢踢地上那团东西。天暗沉沉的瞧不清楚。 「我来看看。」麻三拿了根棍子挑起那东西,然后打了火摺子一看。也没认出是啥。 「这个,我怎么瞧着象婴儿的胎衣啊。」一边的阮二有些狐疑的道。 「是嘛?这哪来的这东西。」麻三挑高了细看,果然是胎衣,只是上面蒙了许多的泥沙,显然是刚从土里扒拉出来的。 突然的,麻三就想起昨晚上,元好抱着猫出来的情形。 第14页 「不好,孩子已经出生,我居然叫三个女人给糊弄住了,要动手了。」麻三棍子一丢,脸色铁青,跺着脚道。 「怎么动手?」叫阮二的侍卫道。 「这还不简单,先把他们住的那间屋子点着了,然后我们就冲进去,我就不信了,一旦着火,她们还能藏的住?」麻三狠狠的道。 「这天气,火怕是不容易起。」另一个侍卫摸了一把脸上的雨珠道。 「这没什么,雨不大,但风大,我屋里还有些酒,还有点灯油,还怕点不着火,再说了,就算点不住,有烟就成,咱们主要是要个冲进屋去的理由。」麻三挥挥手道。 「好,就这么干。」阮二应声,三人便一起去准备。 此刻,元好正在屋里捣着草药,这些草药都是从荒院子那里弄来的,其中有一种月亮草的有安眠效果,元好将它捣碎,挤出汁液,然后烘干,一旦孩子要哭闹的时候,元好就点着烘干的药渣,会燃起一股子烟,这烟闻了,小仇儿就会继续睡觉。 只是小小的孩子,元好终不敢用的太多,怕出事。 就在这时,一股烟从门缝窗缝里涌了进屋。 正坐在门边的二婆最先闻到烟味儿,便问:「哪来的烟啊?」 于此同时,窗户边也涌了烟雾进来,还闪着点点火亮,远远的,更听有人在喊:「着火了,着火了。」 元好猛的站了起来:「着火了?」 这时,已听到有人再撞门了:「着火了,着火了。」是麻三的声音。 屋里三个女人立时有些惊慌了起来。 「定是麻三在捣鬼。」二婆咬着牙道。 「我们从窗户走。」元好拉着二嫂道。 只是元好话音刚落,只听嘣的一声,本来就不甚牢固的窗户被砸开了一个大口子,站在窗外的是侍卫阮二。 「快把把孩子给我,我先救孩子出去。」阮二伸了两条胳膊进来。 元好同二嫂和二婆相视看了看,又立马转身朝门边去。 而此时门也被撞开了,麻三同另一个侍卫一起沖了进来。 「呵,孩子都生下来啦。」麻三看着二嫂怀里小小的婴儿嘿嘿的道。同时给阮二和那侍卫打了眼色,三人一起包抄过来,麻三更是伸手去抢二嫂怀里的小仇儿。 而元好和二婆则将二嫂紧紧的护着,只是这一老一小的,又哪里能护得住。 「快,火势要大了,我带你们出去。」麻三仍假腥腥的说着,只是那手却重重的将元好给拨到一边,将元好推倒在地上,元好这时,只恨自己没有大哥二哥的本事,那心中有些绝望的想着,难道一切还要走上梦里的路吗? 「不……」元好咬着牙,大声的叫。立刻爬起来,然后扑上前,象个小疯子似的抱住了麻三,又踢又咬。 那麻三叫元好纠缠的竟一时脱不开身,而此时,二婆则拼命的挡着那阮二,同时回过身道:「二夫人,快抱孩子出去,老婆子就不信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们还能下杀手?」 沈二嫂子见此情形,唯有咬着牙,抱着孩子往外沖,麻三看到沈二嫂子要冲出去,竟扬起手,重重的挥了一掌,正正的打在沈二嫂子的背上,沈二嫂子一口血喷出,整个人往前一扑。 她扑倒之即,仍小心的护着怀里的孩子。 「二嫂……」元好一声悲呼,连忙跑到二嫂身边,那二嫂却拼着最后一股子劲将小仇儿塞在元好的怀里:「好儿,孩子交给你了,快跑,到乐坊去,这段时间七皇子常来乐坊,今晚他定在,求他看在我爹的份上保一保这孩子。」二嫂一口气说完,然后重重的一推元好,却又很快转身,死死抱住麻三的双腿。 「好儿,快跑……」二嫂拼尽余力大叫,同时,那血也大口大口的喷出。 「二嫂……」元好满脸是泪,最后一咬牙,抱在孩子,就飞快的跑了出去,外面竟是一个人也没,远远的偶尔有两个身影也是一晃就不见了,罪奴战战兢兢的活着,越是有事,越不敢探头。 元好什么也不顾,只是抱着小仇儿往乐坊那边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定不能让二嫂,让祖奶奶失望,哪怕是拼却这条小命不要。 第九章 掉包 沈家二嫂的话是拼尽力气说的,很大声,元好听到了,麻三他们自然也听到了。 而瘦弱的元好在速度上又哪里能比得上麻三这种有武力在身的壮汉。只不过一会儿,就被麻三等人在前头堵住了路。 元好一看不对,她虽然力弱,但因为瘦小,十分的灵活,一见三人堵住了前路,便不打二话,直接闪进了边上一座小院。 麻三没想到元好临时改变路径,本来在前面等着,这会儿,只得匆匆的带人赶上,进了院子,已看不到元好的身影了。 「阮二,你守着院门,秦强,你跟我一间一间的搜,我就不信了,她还能飞天遁地不成。」麻三咬着牙道。 说完,就带着那同阮二一起的侍卫秦强进了院子。 此刻,整个罪奴宫乱闹闹一片,天虽然下着小雨,但元好家的屋子的大火併没有因小雨而熄灭,反而因为风助火势,那火苗直冲半边天,映的半个罪奴宫通红通红的。 此刻,元好躲在一间屋里,从那窗户里看着不远处沖天的火光,心急如焚,不知道二嫂和二婆怎么样了。 第15页 想到这里,那眼中的泪就不由自主的滴落,随后她又狠狠的一擦干,随后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仇儿,之前,她熏了烟,因此,这会儿,小傢伙仍呼呼大睡。 「小东西。」元好轻点他的鼻尖,只是想着二嫂,那眼红通通的。 「哇……哇哇……」突然的,一阵婴儿的哭声响了起来。 元好吓了一跳,直觉的拿手去捂小仇儿的小嘴,可哭声依旧,而怀里小仇儿正好睡的安祥,元好这才惊觉,不是小仇儿在哭。 是谁?哪里来的婴儿哭声? 元好侧耳听着,这时,她才注意到屋子的一侧,放着一个三屋的食盒,而孩子的声音居然是从那食盒里传出来的。 食盒里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 「麻爷,快,我听到孩子的哭声了,那小丫头在那间屋子里。」外面,是秦强的说话声。 元好只觉心神一乱,嘴里嘀嘀咕咕着:「糟了,让他们发现了,这时候出去,肯定撞个正着,怎么办?」自己人小力弱,此番怕是逃不过了,元好想着,有些绝望。 食盒里,婴儿的声音继续着。元好看着这食盒觉得有些眼熟,她想起来了,这好象是麻三给杨柳儿的食盒,这里,似乎是柳杨儿的屋子,可杨柳儿呢? 元好不由上前,一手打开食盒,食盒里,鸳鸯红棉的包被里,躺着一个跟小仇儿一般大小的婴儿,此刻哭的一脸通红,小模样儿,似乎苦大仇深似的。 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快,把门撞开。」是麻三的声音。 门立时,响起嘣嘣的撞击声。 「你们干什么?」突然的一个焦急气恼的女声插了进来。 「柳儿,你别管,那小丫头抱着沈家二嫂刚生的娃娃,躲在你屋里,相爷有吩咐的,这个娃儿不能留。」麻三压低声音道。 「可是……」杨柳儿似乎欲说话,可最终什么也没说。 而此刻,元好紧紧的盯着食盒里的娃娃,她的脑子突然的清明起来,从那一次无意中在荒院听到杨柳儿和陌生男子的对话,再到质子夫人的假怀孕,还有麻三和杨柳儿的对话,这一切似乎都是尹随的谋划,突然的,元好狠狠的咬着牙,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涌进她的脑海,那食盒里的孩子,无疑的跟尹随有着关系。 「尹老贼,你要杀小仇儿,休想。」掉包,这是元好想到的,梦里的一切又在她的脑海里显现。 于是,她飞快的打开那孩子的包被,抱起那孩子,却把小仇儿放了进去。然后盖上食盒。 等一切做完,看着还在怀里哭的孩子,元好的细细的胳膊在颤抖,两眼不舍的望着那食盒,又底头,有些不忍的看着怀里的孩子,仇儿所面临的危险就转到这个孩子身上了,他是无辜的,可是如今,她哪里顾得了这些。 就在这时,又是嘣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几乎就在门被撞开的同时,元好就抱着那孩子往外沖。 而撞门的麻三和秦强却因为门突然的撞开,一个收势不住,直接冲进了屋,而元好就抓住他们惯性这一点,仗着身体瘦小灵活,居然一个错身,从边上沖了出去。 「他娘的,这小丫头,怎么跟泥鳅似的。」麻三气的直骂,紧跟着追出,嘴里却叫着在院外守着的阮二。 「阮二,拦住她。」 阮二正在院门口守着,正正的将元好拦个正着。 这会儿,元好无处可逃了,被阮二一把揪住了胳膊,手里的孩子也被抢了过去。 「麻爷,果然是个带把儿的。」阮二看了一下婴儿就冲着后面赶到的麻三道。 「不用看也猜到了,要不是个带把儿的,她们三个女人至于这么拼命吗?」麻三道,接过阮二手上的孩子。 元好一句话也没说,她心里清楚,在麻三这等人面前,说任何话都是多余的,元好一低头,重重咬着阮二抓着她胳膊的手。 阮二吃痛之下,将元好重重一摔。元好远远的跌倒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声音突兀的插了进来。 众人望去,宫灯朦胧的光线里,罪奴宫总管秦公公陪着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过来,那男子一身紫蟒袍,头戴玉冠,腰间挂着金黄丝带吊着的玉佩,那脸在烛光中有些朦胧但还是认得清楚,居然是七皇子屈暄。 「见过七皇子。」麻三等人没想七皇子居然会出现,直觉着今天这事怕是不能处理干净了,一众人战战兢兢行礼。 元好连忙站挣扎着战起来,看着屈暄,是七皇子,突然,她想起二嫂的话,反正她现在是背水一战,倒不用去太讲究什么规矩,便就着屈暄的话音,便冲着他跪下道:「求七皇子为罪奴的二嫂做主,罪奴二嫂本是洞庭郡王之女,亦曾受太后垂爱,却受沈家牵连,怀甲之身,成为罪奴,已是堪怜,如今幼子刚刚降生,又遭恶贼陷害,生死不知,这帮恶贼更是连才出生一日的小儿也不放过。」 元好说完,便转过脸狠狠的瞪着麻三。 「七皇子,秦总管,误会,误会啊。」那麻三叫着屈道:「罪奴麻三,本是负罪之人,又拿里敢做那伤人害命之事?实在是今夜那沈二嫂子的屋子着火,罪奴正好住在隔壁,想着她们三人都是女子,老的老,病的病,那沈二嫂子又是刚生了娃子,这火一起,怕她们万一有个好歹,因此,小的才拼命冲进屋子,这点阮侍卫二人可作证,他们也是看到火起来救人的,今晚虽有雨,但是风大,那火势也大,小的冲进屋子,只来得及救出这孩子,可咱一个大男人,拿这小娃儿不知该怎么办,因罪奴平日听说这沈小娘子同这院子的杨柳儿关系不借,便想着把这孩子交给杨柳儿照顾一下,罪奴好回去再救人,罪奴是一片好心哪,不想,这沈小娘子却硬要说我等伤人害命,那沈家二嫂子是叫烧断的屋樑给砸伤的,真的不关罪奴的事,阮侍卫要跟她解释,她还咬了阮侍卫一口,阮侍卫一时吃痛,才将沈小娘子推倒的,请七皇子明查。」 第16页 麻三一熘解释了一大窜,听着却是有理有据。说完,麻三还将怀里的孩子举高,此刻那孩子仍在一抽一泣的哭着,显然是受了惊吓,但显然的,小命安全的很。 一边一个侍卫接过孩子,交给元好。 元好看了看孩子,又看了看麻三,如果眼中有刀的话,此刻麻三已被她凌迟了,这会儿,她算是见识到了这麻三的口才,睁眼说瞎话到如此程度,真是舌灿莲花呀。 这时,那秦公公在七皇子屈暄身边低语了几句,显然是在说着元好的出生来历。 屈暄听了,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这沈家犯的是谋逆大罪,如今下场,那也是罪有应得,只是这沈家二嫂,却是皇室宗亲之后,自也容不得宵小的魍魉手段,只是,最近,因为尹随被刺,查出于沈家残余势力有关,父皇为此大怒,这个时候,这件事情,他不宜太过出面。 想到这里,那屈暄便淡然的对身边的秦总管道:「这是你罪奴宫的事,本皇子不插手,不过,那沈二娘子是洞庭郡王的女儿,她和她的孩子若是有个差池,到时,说不得,皇上要给郡王一个交待,到时秦总管只怕是……」 七皇子说到这里就不说话了,但那言下之意谁都明白,若是沈家二嫂和那孩子出事,这秦总管怕是脱不了干系。 一边的秦总管此刻却在冷风中冒汗了,说实在的,洞庭郡王如今被软禁在家里,手中的水军权也没了,整一个闲散宗室,这样的皇族宗室在楚都那是一大把,因此,有着尹随撑腰的秦总管倒也真没把洞庭郡王放在心上,而这次,麻三的来历他心里是有数的,而他其实也在有限配合着麻三的行动,要不然,一有风吹草动,侍卫队早就要出来干预了,哪还能让麻三等人追着元好跑,罪奴宫那也是宫禁森严之处。 只是如今,七皇子说这话了,那就说明,这件事七皇子记在心上了,那就不能再出差错了,看来这事,还得跟相爷勾通一下。秦总管想着。 于是,便弯腰行礼道:「七皇子放心,奴才定会把事情查的清清楚楚。」说着,又对身边的侍卫道:「来人,将麻三,阮二,以及沈小娘子带下去查问,还有,那边沈家二嫂和那二婆怎么样了?」 那侍卫回道:「火已扑灭,沈家二嫂和那二婆目前情况尚不清楚,我这就去看。」 秦总管挥挥手,让他快去。 而此刻,元好却是脑中急转,她现在不能离开啊,小仇儿还在那食盒里呢,如今有七皇子这一出面,至少在暂时,这些人不会再打小仇儿的主意了,想着食盒里的小仇儿,她不由大急,得想法把小仇儿换回来。 于是,元好又冲着七皇子行礼道:「七皇子大恩,罪奴永记在心。」说着,又转身朝秦总管施礼道:「秦总管,我小侄儿如今一身湿渌渌,而我们屋里的东西都烧干净,罪奴想去找柳儿姐姐给孩子换条小被,孩子太小,不能受冻啊,会出事的。」 元好恳求着。 秦总管看了看屈暄。 那屈暄扫了一眼元好,昏黄的烛光下,这小女子一脸的倔强,两眼黑漆漆,亮晶晶的,感觉那瘦弱的身体里,有一种于天抗争的不屈,心里不由的对这个沈家么女有些好奇,虽然之前,那个麻三说的有理有据的,但实则,屈暄却是信元好三分,有时候,太完美的解释反而就是漏洞。 「七皇子,罪奴宫起了火,一会儿宫里定会有人来问,我们还是先离开吧。」一个侍卫在屈暄身边道。 屈暄想想也是,哎,要做个吃喝玩乐的皇子也不容易,朝中那些没事的官员就见不得他乐呵,想到这里,屈暄有些无趣。 「秦总管,孩子命最重要,让她先安顿好孩子再查问不迟,我这就离开了,你也不用陪我了,罪奴宫起火的事一会儿就会有人来问,你还是赶紧着准备吧。」屈暄给秦总管丢了一句话,就带着侍卫离开了。 恭送屈暄离开后。 秦总管挥手让人将麻三阮二等三人带下去,然后对元好道:「沈姑娘,你赶紧着到杨柳儿那里给孩子换条小被吧,然后回你二嫂和二婆那里,等我这边问清楚还会找你问话。」 「是,多谢秦总管。」元好行礼道,看着秦总管等人离开,这才焦急的杨柳儿所在的院子,小仇儿,你可不能有事啊?元好在心里叫着。 院子里一片黑暗,细细的雨仍在下,因为大火,使得空气中充满了烟燻味儿。 摸着黑,元好连忙抱着孩子回到杨柳儿的屋里,此刻,杨柳儿的屋里,油灯仍亮着,豆花大小的光亮,使得屋里灰濛濛暗沉沉的,只是却不见杨柳儿的身影,而原来摆在一角的食盒也不见踪影了。 小仇儿,小仇儿。元好心里大喊。 杨柳儿去哪里了?荒院?对了,定是荒院,元好一咬牙,又抱着孩子朝荒院去。 多谢右月左日的pk票,另打劫路过的点击,票票和收藏~~~ 第十章 麻三的暗手 风雨夜,荒院鬼影绰绰。 元好刚刚摸黑进了荒院,就听到一阵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元好不由的躲在一边,一个人影同她插身而过,那身形,元好十分的熟悉,正是杨柳儿,只是此刻杨柳儿两手空空,食盒早没了踪影,此刻,杨柳儿心情很好,路过时,那嘴里还低低着哼着两句小曲儿。 元好懊恼的暗中跺脚,来迟了,杨柳儿怕是已经把孩子交给隔壁质子府的接头人了,这可怎么办哪,她怎么跟二嫂交待?元好双腿发软的靠在一边的残墙处,欲哭无泪。 第17页 「啊叱。」突然,怀里的婴儿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谁?」杨柳儿没走多远,这时听到喷嚏声,不由的转身喝问。 「柳儿姐,是我,好儿。」元好抱着孩子走上前。 「哦,是好儿,你没事了吧,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你这大半夜的,到这里来干什么?」杨柳儿一叠声的问,声音有些慌张,只是黑暗中看不清脸色。 「七皇子出面,没事了,我二嫂受了重伤,这荒院有草药,我想来采一点。」元好的声音有些沮丧的道。 「这大夜里,有草药,你也看不见哪,快回去吧,孩子可是受不得风的。」杨柳儿明显松了口气,听元好的话音里,显然没发现什么。 「哦,我这就回,只是,这大半夜的,柳儿姐来这里干什么?」元好,侧着脸问,望着黑暗里的杨柳儿问。 「啊,我啊,唉,你们在我院弄了那一出,我这不是胆小吗,就出来躲躲,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来了,这会儿正要回去,唉,真困了。」杨柳儿说完,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也不待元好接话,就有些小跑似的离开了。 元好看着她远去的黑影,知道柳儿是不会说什么,而这些,元好也不能明问,若让人怀疑自己把孩子掉了包,那小仇儿就更危险了。 这事还得从长计较。 还是先回去,跟二嫂和二婆商议一下,想到二嫂,元好眼前便浮现出二嫂大口吐血的样子,那心不由的一跳,二嫂不会有事吧?想着,她再也不顾其他,抱着孩子,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的往住处沖。 元好的住处,此刻一片焦瓦断橼,扑鼻的烟味让元好一阵急喘,呼吸也不顺畅了。 止不住一边串的咳了起来,只觉那心肝肺都要咳出来似的。 「二嫂,二婆……」好一会儿,止了咳,元好才焦急的呼唤着。 「好儿,好儿,在我这里呢,快来,你二嫂快不行了。」这时,卫虎头从一边沖了出来,冲着元好直招手。 二嫂快不行了?元好一听虎头这话,那心便直沉下去,心中立马就有不好的预感,抱着孩子不顾一切的冲进虎头的屋里。 虎头的屋子,只有一间,元好进了屋,就看到二嫂躺在床上,不知是油灯光线还是怎么的,二嫂面色如同金纸,金黄金黄的,那呼吸几不可闻。 「好儿,你没事吧。」二婆一见到好儿进来,惊喜的拉着好儿上下打量。 「二婆,我没事,我二嫂她怎么样?」元好焦急的上前,看着眼睛只睁了一线的二嫂问。 「唉……」二婆长长一嘆,抹了把眼泪,摇了摇头。 「二嫂,二嫂。」元好扑到床前,大声的叫着。怀里的孩子叫这一惊动,似乎从睡梦中醒来,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小仇儿,别哭。」突然的,床上的二嫂发出微弱的声音,睁开眼睛,极力的伸手,似乎要去抱孩子似的,只是那眼神也毫元焦点。 这是瞳孔涣散了。 「二嫂,小仇儿在这里。」元好此时顾不得了,将那孩子放在二嫂身边。 「好儿……」二嫂的伸在空中摸索。 元好一把握住二嫂的手,悲泣着:「二嫂。」 「好儿,二嫂不行了,以后,小仇儿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将他扶养长大……」说到这里,二嫂的话音一断,举着的胳膊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二嫂……」元好大声的叫着,只是再大声也没有用,二嫂已闭上了眼睛,声息全无了。 有些事情还是没能改变,二嫂还是走了,只是这回她是叫麻三害死的。 麻三……尹随……元好咬着牙,紧紧的握着拳头。 「二少夫人……」二婆也泪眼婆娑,她抖着手,抱起边上的小仇儿。这苦命的孩子,二婆看着怀里的婴儿,突然,她感觉不对啊,这孩子,似乎着不是小仇儿啊。 「好儿,好儿,这孩子?」二婆拉着好儿的胳膊,一脸疑惑。 好儿看着站在外面的卫虎头,于是冲着二婆微微的摇了摇头,掉包的事决不能让别人知道。 「二婆,一会儿,我们安顿好二嫂再说。」元好道。 二婆看着元好,又看了看孩子,最后目光落在断了气的二嫂身上,点了点头。 ………………………………………………………… 罪奴宫北面,秦总管的院子。 厅上,八角屏风的烛台上,烛光如豆。 墙边的八仙桌上,三样小菜,一壶酒,秦总管同麻三正相对而饮。 「麻爷,今儿个这事,你做的不利落,你怎么就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呢?」秦总管脸色有些难看的道。 「唉,这事怪我,只是我没想到那三个女人那么难搞,就跟知道我的来历和目的似的,防我跟防贼似的,说实在的,我平日真没少巴结着帮她们做事,可一点用也不管,相爷又吩咐过,干掉那孩子时,不能落人口实,我这不是没法子嘛……」麻三皱巴着脸道。 「所以你们就放火,你知道你这一放火我要担多大干系吗?」秦总管的声音更尖锐。 「秦总管熄怒,是小弟的不对,这样吧,我这百十来斤的身体就交给秦总管处置。」麻三有些憋屈的道,至今为止,这趟任务,是他做的最窝囊的。 秦总管里肚里窝着火,但对于麻三,他还真不敢怎么样,他知道,尹府许多暗地里的勾当都是由这麻三出面的,因此,这会儿见麻三的姿态比较低,倒也不敢逼的太甚,啜了口酒道:「麻爷言重了,只是,如今七皇子盯上这事了,这罪奴宫麻爷是呆不得了,到时,还得麻爷勉为其难受顿罚,让我好交差。」 第18页 「小事,咱也是刀口中滚过来的,只要留得命在,一点刑罚算得了什么。」麻三道,举了酒杯一干而尽,还啧啧了两声:「好酒,这起马是六年以上的洞庭春吧。」 「麻爷好眼力,这是正是八年的洞庭春,还是尹相赏的呢。」秦总管呵呵的道。夹了个鸭脖在嘴里嚼,又道:「如今这事儿没办成,相爷那里,麻爷还得思量着回话吧。」 「嘿嘿,事不能说没办成,只是不是最初设想的那样罢了。」麻三嘿嘿着道。 「此话怎讲?那孩子不是好好的活着。」秦总管奇怪了。 「那孩子我做了点手脚,在七皇子出面后,若再想杀孩子,已经不可能了,孩子真要有个万一,还不把你秦总管给拖下水了,咱不能害了公公啊,我这点还是看得分明的,所以,我当时交出孩子的时候,就暗中拍了那孩子脑袋瓜子一掌,用的是催心掌的暗劲,这暗劲我用的很巧,孩子不会死,但伤了脑子,那长大后就是个白痴,这样,也算完成了相爷的托负,又不拖累秦公公,岂不更妙。」麻三有些喝高了,一脸得意洋洋的道。 「高,麻爷这一招高明。」秦总管冲着麻三竖了竖拇指。心里却是一阵直抽,这姓麻的下手真毒。 不过自己能置身事外,其他的他才不关心。 「来,喝酒。」 *************************** 多谢十米深白的pk票。呵呵。 第十一章 灭口 洞庭郡王府的人一如梦里一般来迟了,而从来人的嘴里,元好才知道,上次尹随受刺事件越闹越大,不仅仅是侍卫钱源受了牵连,甚至连洞庭郡王也陷在了里面,如今正面临着尹随的责难,这才使得接应的人举步维艰,姗姗来迟。 「好儿,你是说,质子夫人刚刚落地的小公子就是小仇儿?」杨柳儿那间院子东边第三间里,二婆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家四小姐。 「是的,二婆,那晚,我被麻三逼的无路可走,正好在杨柳儿的屋里藏着这个孩子,我为保小仇儿的命,就把两个孩子掉换了,事后想换回来却迟了一步,小仇儿已经被杨柳儿送走了。」 「那好儿你怎么知道质子夫人的孩子就是小仇儿呢,是杨柳儿说的。」二婆问, 元好摇了摇头:「这种事杨柳儿怎么会告诉我,而我也无法向杨柳儿打听,万一引起杨柳儿的怀疑,那小仇儿就危险了,好儿之所以认为质子夫人所生的公子就是小仇儿,是因为,前段时间,好儿曾无意中听到杨柳儿同接头人的对话,另外,当日质子夫人来施粥,我正巧探过她的脉相,知道那质子夫人根本没有怀孕,这两下一对,好儿猜测,八九不离十,只是,好儿有件事还要拜託二婆。」 「什么事,好儿你说。」 「虽然,我认为这事八九不离十,但最好还是要求证一下,还有小仇儿身边也不能没有人,此番,二嫂亡故,洞庭王上书求得太后的恩典要把二嫂的遗体运回洞庭郡安葬,二婆你本不是罪奴,此番,不如打点一下,借送棺之由离开罪奴宫,然后想法子进入质子府,留在小仇儿身边。」元好抿着唇道。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老婆子怎么能放心好儿你一个人留在罪奴宫里受罪呢,依老婆子看,不如把这事跟洞庭郡王说,让他想办法。」二婆道。 元好摇摇头:「这我想过了,不妥,郡王如今自身难保,如果郡王府的人跟质子府有什么牵连,怕是又要被尹随套个私通他国的罪名,另外,郡王身边必然潜藏了尹随的人,这事情一旦有丝毫泄露,那就会要了小仇儿的命的,所以,唯有二婆你出面,好儿才放心,二婆,小仇儿就拜託你了。」元好说着,就卟嗵一声给二婆跪下。 「好儿,使不得,快起来,你放心,二婆一定保护好小公子。」二婆颤抖的扶住好儿。 看着又瘦了一圈,显得更小的无好,二婆不由的悲从中来,只觉老天爷真是不长眼。 第三天,秋雨绵绵。 元好一身白麻衣,怀里抱着那孩子,目送着二嫂的灵柩离开,二婆扶棺随行,离开了罪奴宫。 「二嫂,你放心,小仇儿就暂时让他留在质子府,两年后,好儿会想办法离开罪奴宫,到时,再想办法把小仇儿接出来,然后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把小仇儿扶养长大。」元好抬着头,望着天在心里道。 接下来几天,元好就紧张的等待着二婆的消息,元好每日傍晚和清晨,都会悄悄的去一趟荒园,然后爬上一株高高的梧桐树,看看隔壁的质子府后院有没有烟燃起,两个人约好的,只要二婆一进入质子府,就会想法子在这两个时间里燃起烟。 只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元好风雨无阻,每天都来,只是却一次也没见到过烟的升起,元好的心也越来越焦虑,心里想着,难道二婆出了问题,又或者,二婆没能进入质子府? 如此种种猜想,心中总是忐忑不安,生怕出了意外。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南楚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就下了,下了整整一天,还不见停,到了傍晚,那风势更猛,雪花更大,这样的天气里,怕是燃不起烟吧,或者就是燃起烟也看不出来吧。 但元好仍如往日般裹紧衣服,又悄悄的来到荒园,这已经成了一种改不掉的习惯了,拿了事先辫好的绳梯,丢在梧桐树粗大的枝杈上,只一会儿雪就迷了眼,元好却不顾这些,顺着绳梯爬上树杈,隔着高高的围墙,看不到一丝一毫质子府的情况,元好只是尽力的抬着头,眯着眼,望着质子府后院的上空,何时有烟升起。 第19页 冬天,天气黑的特别早,只不过一会儿,天就灰濛濛了起来。 二婆还没出现。 嘆了口气,元好爬下树,她不敢在树上呆久,尽管是风雪天,但梧桐树光秃秃的,爬在上面,容易叫人发现。 下了树,脚踩在地上落实,突然的,元好又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元好连忙找了面断墙躲了起来。 脚步声一轻一重,就停在断墙的另一面,跟元好只隔着一面墙,元好压抑着呼吸,生怕叫人发现了。 「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见我爹娘?」是杨柳儿的声音。 「嘿嘿,马上就能出去了。」一个男声回道。 麻三,居然是麻三的声音,这声音,元好至死也不会忘记的,没想到他又悄悄的潜进了罪奴宫,元好小心的一步一步的往外移。 「马上就能出去?现在就能走了吗?」杨柳儿的声音有一丝兴奋。 「是啊,马上就可以走了,黄泉路的门已开了。」麻三的声音阴寒寒的。 「你……你们要杀人灭口。」杨柳儿惊慌的叫了起来,随后,元好便听到一阵唔唔声。元好伸出头张望,因为距离近,透过灰濛濛的光线,正好看到麻三正背对着自己,两只手掐着杨柳儿的咽喉。 几乎是没有多想,元好便用劲全力搬了一块大石头,举起来对着那麻三的后脑就就重重的砸了下去。 立时,红的血,白的脑浆飞迸在雪地里,只分得清红红的血。可怜,麻三,最后连死在谁的手里都不知道。 本来,以麻三的本事,元好根本就难得手,只是此刻,天已快黑,雪又大,到处都是沙沙沙的声音,掩盖了元好的气息,再加上,麻三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还会有别人,因此,倒是被元好一击得手了。 「咳咳……」杨柳儿咳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好儿,你救了我的命。」杨柳儿哭泣着道,只有快要死的时候,才知生命之珍贵。 「别说那些,快来帮我。」此刻,元好吃力的拖着麻三,朝着枯井边拖去。麻三的尸体体不能丢在这里,要是叫人发现,查起来就麻烦了。 「嗯。」杨柳儿连忙上前。 地上的雪被拖了长长的一条,好不容易,两人把麻三拖到井边,然后用力的将麻三的尸体推下井,然后盖上井盖。 此时天完全的黑了,元好有些脱力的坐在井盖上。 「快走。」杨柳儿伸手扯着元好,两人冒着大雪回到了住处。 各自回屋,换下身上沾了血的衣服,便马上泡在水里,到了此时,元好才发现自己的手抖了厉害,她杀人了,想到这里,她的胃就翻腾了起来,吐了一地的苦水,一闭眼,就是麻三那血肉模糊的后脑。 是的,她杀人了,只是麻三该死,他杀了二嫂。二嫂,好儿为你报仇了。元好握着拳,咬着牙心道。 「好儿,你没事吧。」这时,杨柳儿推门进来,看到元好对着盆在吐,不由的上前道。 「没事。」元好摇摇头。 随即却问杨柳儿:「柳儿姐,今天是怎么回事?」元好虽然心里清楚怎么回事,但这一切都是她从只言片语中去推测的,对于整件事件她尚有许多疑问,比如,小鱼倒底是谁的孩子。 「好儿,今天你救了我的命,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还记得上个月,你二嫂出事的当晚,你去荒院採药,碰到过我的事吗?」杨柳儿问道。 「记得,当日你说随便走走,就到荒院了。」元好回道。 「其实我是有事,有人叫我把一个孩子送到荒院里,交给质子府的人。」杨柳儿道。 「这个『有人』是谁?」元好继续问。 「是尹相,其实,我爹娘本是相府的下人,因犯了事,被相爷问罪,关了起来,当日相爷问我,要不要救爹娘,我当在然要救,所以,此后,我就进了罪奴宫,我当时的任务其实就是监视你和你二嫂,只是后来,相爷不知怎么的,却要通过罪奴宫弄一个孩子进质子府,最后这件事就交到了我的手上,而麻三顶替了我原来的任务,好儿,对不起,我对你们从来没有恶意,只是命运捉弄人。」杨柳儿看着元好道。 「那,那个孩子是谁的?」元好继续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外面的人通过乐坊将孩子交给我,其它的我并不清楚。」杨柳儿摇摇头。 元好一阵摇头,原来就杨柳儿自身,对整个事件,也不见得比自己多了解多少,甚至有些事情还没她这个旁观者看的清。 「对了,罪奴宫同质子府中间的墙院那么高,质子府的人是怎么进来的?」元好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问道。 「这中间有一条暗道。」杨柳儿道。 「你说什么?有暗道?在哪里?」元好的声音突然的抬高,一把紧紧抓住杨柳儿的手。 「好儿,你这么激动干什么?那条暗道对我们没用,我们不知它的出口在哪里,再说了,就算是到了质子府,一样是出不去的,质子府由南楚大周两国的侍卫同时看守,那防卫之森严较之我们罪奴宫一点也不弱的,没看那尹相想把一个孩子弄进质子府最后还得藉助罪奴宫这边,可见质子府的防卫有多森严。」杨柳儿道。 我才不管能不能出质子府呢,元好想着,只要质子府和罪奴宫相通,就能见到二婆,甚到能见到小仇儿,这点就够了,一条暗道,带给元好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第20页 「我没想出去,只是好奇,再说了,多知道一条暗道,那总多一个机会不是,柳儿姐告诉我吧。」元好求道。 「也有理,你听好,荒院不是有一座倒了一半的亭子吗,暗道就在那亭子的石阶下。」杨柳儿道。 「亭子?不对啊,我常常在那里寻草药,那石阶上上下下的也走了无数次了,怎么没发现地道。」元好疑惑的问。 「能让人随便发现的东西能叫暗道啊,石阶上有机关呢,在亭子边上,不是有一根断了一半的石柱吗,先左转三下,再右转三下,那石阶就会移位,洞口就能露出来了。」杨柳儿道。 原来是这样,等跟二婆联繫上了之后,可以让二婆在质子府里找找那出口。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几句,杨柳儿显得心事重重。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麻三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尹贼不会善罢甘休的。」元好又道。 「是的,尹相要灭口,一次不成会有第二次,只是我不知道我爹娘是否还活着,不行,我一定想法子出罪奴宫。」杨柳儿有些六神无主的道。然后又嘀咕了句:「只是弄了个孩子进质子府,那质子在南楚,也就等同于一个罪犯,就算让人知道,于相爷也无损哪,相爷为什么要灭口呢?」 这事情杨柳儿想不明白,元好却略模的有些能猜到,大周怕是对南楚的布局已完,接下来就要吞下南楚这块大饼了,而尹贼此举很可能是在为以后回大周铺路。 也许此事的利害关系在目前显示不出来,但以后却未必,姓尹的老谋深算,他这是防犯于未然。 第十二章 大周质子 连着几天,元好都在掂记得杨柳儿说的暗道的事情,总要找个机会去探一探,今夜又是一夜的大雪,风吹着残破的窗线,哗啦声响个不停。 元好躺在床上,身边偎着一个小小的身子,这孩子就是当日换下小仇儿的孩子,元好给他起名小鱼。此刻小鱼正睡得沉。 等明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去荒院探一探吧。 元好想着,没想这一想,就再也没一丝睡意,元好干脆就穿了衣服起床,点亮了油灯,穿了针线开始绣起帕子来,只是一阵冷风吹了进来,元好打了个冷战,不由便咳了起来。 床上睡着的小小人儿似乎被这咳声惊醒,喉底发出轻轻的呵呵声。 元好连忙放下手里的绣活,走到床前,将盖着小鱼的被子紧了紧,小鱼睁开眼睛,只是那眼神茫然,嘴里仍发出呵呵的声音,元好轻轻的拍着他的小身板儿,嘴里哼着小时候娘常给她唱的小曲儿。 「…………河里儿有鱼,岸上儿有鸭,河边儿有柳,山边儿有花…………」 元好轻轻的唱着,小鱼呵呵几声后,又闭上的眼睛,不一会儿,发出轻轻的酣声,那小鼻子两翼一扇一扇的,甚是可爱。可元好总觉得这孩子太过安静了,乖巧的有些过份,不哭不闹的,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可元好也说不上来。 外面寅时的锣声敲响,也许是因为雪的关系,天空看上去有着迷迷濛蒙的白,元好起身,先出门敲破外面水缸上面的冰,汲水洗漱,那水冰冷刺骨,不过,却让无好有些迷糊的脑袋更清醒了。 洗漱好,元好又悄悄的去了荒院,这时候不用担心碰到人。 荒院里,白蒙蒙一片,看上去倒比往日这个时候亮堂。只是隔壁的质子府后院仍无丝毫的异样。 元好便走到那塌了的废亭里,果然看到那半截子石柱,按着杨柳儿的说法,左右来回转了三圈,只看一堆雪花翻滚,随后那石阶上便露出一个可容一个人进出的口子。 元好看了看周围,静悄悄的,然后她小心的钻进那洞口,下面是一条石阶,走到石阶底部,就是一条通往质子府的暗道,里面暗沉沉的,元好屏着气,小心的在暗道里摸索的走着,她不敢打火摺子,怕引起人的注意。 走了没多久,又是十几级向上的石阶,抬头看上面,居然是一个趟开的洞口,边上长了许多的草,间隙的空隙还能看到白蒙蒙的雪光。 算着暗道的长度,元好觉得,这个出口应该还是在质子府的后院。 这时候,后院应该没人吧,元好想着,便用手拨开覆盖在洞口的草上,探出半个头,元好才发现,这个出口居然是在一个假山的石洞里面,本身就十分的隐蔽,难怪不用弄机关。 「公子,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今儿个天真冷。」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呵呵,涂伯啊,寅时都过了,不早了,想当年,我在北塔扫塔时,这时候,说不定已经扫到二屋了,再说了,这若是在大周,朝中的官员这时候怕也要起床,准备着早朝了。」一道清朗的声音回道。 扫塔?躲在洞口的元好听到这男子的话,便猜到这男子怕就是大周五皇子。 当初,五皇子初入南楚时,元好就听大哥二哥说起过这五皇子的来历。 五皇子姓周,名潢,母亲是越妃,是曾经北越国的火凤公主,在北越持掌军事,是一巾帼英雄,当时,年轻的周帝,刚一登基,就向北越求亲,要迎娶火凤公主,结果自然被火凤公主拒绝,德中帝冲冠一怒为红颜,集合全国之力攻打北越,尽管火凤公主才华绝伦,但北越弹丸之地,又如何承受的住大周举国之兵,最终的结果,北越帝亲送火凤公主到大周以求北越苟安,于是,火凤公主就成了大周的越妃。 第21页 一年后,五皇子周潢出生。 而在周潢十二岁那年,大周还是出兵灭了北越,当晚,越妃一把火烧了火凤殿,连同她自己一起,殉国了。 而越妃此举也激怒了周帝,只是越妃已死,周帝胸中的怒火就全撒在了十二岁的周潢身上,弄了个母罪子承,将年仅十二岁的周潢囚于北塔,日日扫塔以赎母罪,如此日子一过就是五年,大周朝堂上下似乎都忘了这个皇子的存在。 然而,在五皇子周潢十七岁那年,大周攻打南楚,最后却在沈家军手上吃了憋,最后两国谋和,互易皇子为质,到这时,大周的朝堂上下才想起这位五皇子,于是五皇子结束了五年的扫塔生涯,开始了在南楚的质子生活。 想到这里,元好抬眼望去,只是那视线正好叫假山给挡住了,只能隐隐听到两人的对话声。 「那道是。」这时,那叫涂伯的回道,随即又道:「只是公子啊,这大冷天的,咱们还是回屋吧,这时候那鱼儿怕也不咬钩。」那涂伯又道。 「涂伯啊,你不懂,我钓的不是鱼,是寂寞,那首诗怎么说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我没法去江边,便只能在这后院的荷花塘里钓钓雪,附庸风雅一下。」周潢的声音带着一种自嘲。 元好听了不由的讶然,敢情着这位五皇子也算特立独行,这么个大雪天的早晨,居然在后院的荷花塘里钓鱼。 「原来钓雪也是一种风雅,那老奴也来附庸一下。」那叫涂伯的也呵呵的道。 「别啊,一个寂寞的人钓雪是一种意境,两个寂寞的人钓雪就成了一种互暖,涂伯啊,你说两个大男人一起互暖,是不是很不对头啊。」周潢的声音带着一种笑意。 「呵呵,公子,你就别消遣老奴了,老奴还是去给你煮壶酒来吧。」那叫涂伯的也笑道。 「那敢情好。」周潢道。 就在这时,一个女声插了进来:「不劳烦涂伯了,贱妾已备好了酒菜点心,还请爷边吃酒边赏雪。」 「见过夫人。」是涂伯的声音。 「还是南雅最知我心。」是周潢的声音。 元好听着,不用说了,这个南雅定然是质子夫人,元好不由的竖起耳边,希望能从他们的嘴里听到小仇儿的消息。 「爷,您尝尝,这是芙蓉云片糕,这是金边狮子头,还有酥油牛肉,最后这是金丝枣儿,都是我大周的名点。」那质子夫人道。 「嗯,可是好些年没尝过这种味道,夫人费心思了。」周潢道。 「贱妾倒没费什么心思,这是刚进府的一个厨子做的。」那质子夫人道。 「哦,南楚居然有这种精通大周点心的厨娘?」周潢声音带着疑问。 「这可不是挺巧的嘛,这个厨娘叫二婆,岁数有点大了,但做事利落,家里本是地地道道的大周人,今年夏天,大周黄水决堤,几十个郡县受灾,这位二婆亲人都叫大水给淹死了,无处可去,便投远亲到了南楚,结果寻亲不遇,幸好被庆和尼庵的师太收留,昨儿个,贱妾到庆和尼庵去为庸儿还愿,吃了这二婆烧的素饭,那一股地地道道的家乡味儿是让贱妾再也舍不下了,因此,就跟师太要了这个厨娘,也幸得二婆愿意,就跟我回府了,以后爷想吃什么就让二婆做。」那质子夫人道。 「嗯,那真要尝尝了。」周潢回道。 而此时,听到这些的元好是一阵狂喜,两个拳头不由的紧紧的握在一起,二婆已经进入质子府了,想来二婆刚到质子府,一些情况还没摸清,因此,不会这么快给自己传消息。 但此时元好的心已放下一半了。 「得,好酒好菜的,咱们就不在这里受疼了,都回屋吧。」这时,那曹潢道。 「正是哩,这大冷天的,爷跑这后院来,不是找罪受吗?」那质子夫人笑着道。 「呵呵。」曹潢笑了声。 渐渐的人声消散。 元好也悄悄的回到了罪奴宫的荒院,不管如何,今天的收穫是巨大的,元好此刻的心情十分高兴。 回到屋里,看了看小鱼,眼睛仍闭着,应该还在睡,元好将他的小身板移的床里面,正准备去拿块板栏在床边,怕自己去做事时,小鱼醒来,不小心滚下床。 只是转身之即,元好感到衣袖被扯住,回头一看,小鱼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一只小手勾着元好的衣袖。 「呵呵,呵呵。」小鱼儿用他的小脸磨噌着元好的胳膊。 轻轻的从小鱼的手里抽出袖子,元好走了几步,回头,却看到小鱼儿两个小肩膀要耸到一处似的,头也垂到了胸前,小小的身子缩成了一团,显得格外的可怜。 元好嘆了口气,拿出背带,抱起小鱼儿,背在背上。 没法子,只得背着他去做事了。 小鱼儿又呵呵的笑了,小脸蛋紧贴在元好的脖颈处,无意识的磨噌着。 元好背着小鱼正要出门,没想,那门咣当的一声,却被推开了,杨柳儿一脸慌张进来,递给元好一个鼓鼓的荷包:「好儿,等下,西宫的小林公公送马桶来的时候,你帮我把这袋银子交给他。」杨柳儿把荷包塞到元好的手里。 「干嘛要给他这么多银子。」元好问道,低头看着手里的荷包,全是一小块一小块的碎银子,显然是以前帮尹随做事得的赏银。 第22页 「你别管,你把这交给他就行了,我跟他说好的,他知道接下来怎么做。」杨柳儿说完,又急匆匆的出了门,一熘小跑的,一会儿就不见影儿了。 奇怪了,柳儿不是跟我一起做事的嘛,那这袋银子她为什么不亲手交给小林公公呢。 杨柳儿奇怪的言行弄得元好一头雾水,只得云里雾里的去井台边。不过,她想着前段时间,她刚救杨柳儿那会儿,杨柳儿就发誓过要想办法离开罪奴宫的,难道这跟杨柳儿谋求离开罪奴宫有关? 第十三章 杨柳儿的谋划 井台边,一个个马桶堆积在一起,依然是臭气熏天。 「好儿,今天柳儿姐怎么又没来。」虎头站在井边打着水道,元好连忙上前,帮他一起把水倒在大盆里。 「我也不太清楚,好象是有事情。」元好想着早上杨柳儿交待的话,不知怎么的那心里有些担心,罪奴宫的罪奴那是步步唯艰,一个弄不好,很可能就小命不保,柳儿姐有什么手段离开罪奴宫呢? 「别管他,我们赶紧做事吧。」元好道,还好,入冬以来,风雪大,一些离罪奴宫远的宫人就懒得跑,送来的马桶比以前少了不少,因此,就算是杨柳儿不来,她和虎头加紧点,事情还能按时按量的做完。 元好说着,就坐下来做事,背上的小鱼整个身子裹在小包被里面,那带点暖暖的鼻息喷在元好的颈处,竟让元好有一种很安心和温暖的感觉。 「嗯。」虎头点头。 「这鬼天气,过去的年月里,从没碰到这么大的雪过。」这时几个太监从后*宫的小门里过来,丢下马桶,拢着袖子在那里聊天。 「瑞雪兆丰年呢。」一个混了几十年,仍是做杂役的老太监道。 「我怎么瞅着这雪不吉利啊,前阵子,尹相为皇上建摘星台,将东湖边上的民房全给拆了,那些个百姓连个安置也没有,就在外面搭了草棚,听说这阵子,冻死了好多人呢。」说话的是御膳房的採买太监安公公,这位安公公平日里在外面跑得多,知道的事情也多,这会儿压低着声音道。 「我知道这事儿,听说翰林院大国士贾大人为这事上书直谏,惹恼了皇上,被下大牢了。」一边的小林公公两手拢在袖子里,神神秘秘的道。 「嘘,别说了,我们回去吧,一会儿再来拿马桶。」这时,又有几人来送马桶,那安公公连忙做禁声状。 此时,元好见到小林公公过来,就想起杨柳儿的托负,这时,见小林公公要离开,便连忙起身,在身前的衣襟上擦干了手上的水渍。 「林公公请留步。」元好上前招呼道。 那小林公公回过头,轻蔑的扫了元好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却又状似没听见似的转过身继续走。 元好心底暗自嘆了口气,因为上次的事情,这小林公公是十分的记恨她的。 「林公公,杨柳儿托我给你带句话。」元好继续道。 「哦。」听到杨柳儿的名字,小林公公倒是顿住了脚步,回过头,那表情是等着元好说。 元好看了看跟小林公公一起的几个人,此时都转脸看着她,再暗暗摸了摸袖子里的银子,这么一荷包的碎银,在众人面前命出来太显眼了,因此便道:「还请林公公借一步说话。」 听元好这么说,那小林公公撇了撇嘴,随后才转身跟那几个同伴打了招呼,这才有些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元好带着他走到一边的角落,避开别人的视线。 「林公公,这是杨柳儿让我交给你的。」元好说着,从袖子里拿出那一袋碎银子递给小林公公。 那小林公公接过碎银,脸上一阵喜色,然后不着痕迹的就收进了衣袖里:「对了,杨柳儿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话?」 「没了,她说,林公公心里有数的。」元好道。 「好,这事我知道,今儿个这事,你在人前可别露了口风。」那小林公公挑着眉眼又刺了句。 「我清楚的。」 「清楚就好。」小林公公说完,就转身离开。 先前那几个同伴还在等他,见小林公公过来,就好奇看了元好一眼,然后问小林公公:「有什么好事啊?」 「能有什么好事?还不是刚才那奴才痴心妄想,说是家里人跟我家娘娘有旧,让我代她向娘娘请安,这都什么事儿。」小林公公一脸不屑的道。 「那是,有些人就是不识趣儿。」那安公公回道,说着,那眼角还瞟了元好一眼。 元好却是一脸平静,继续做着事情,心里却想着,这小林公公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小。 看着小林公公等人走远。 一边的虎头一脸疑惑的问元好:「好儿,你真的托林公公代你向西宫娘娘请安啊?」 元好笑着摇摇头:「他的话你也信?」 「那你找他干什么呢?」虎头又问。 「没什么,赶紧做事吧。」元好回道,虎头人比较单纯,也不知柳儿姐此举到底意欲为何,还是不要告诉虎头为好。 如此,一个上午过去了,下午的时候,元好就在屋子里绣帕子,每天要交的量不少,一天下来,休息的时候真的不多。 就在这时,却听外面院子一阵闹哄哄的。元好就坐在窗前,探头一看,却是金姑姑带着几个人进来。 这些人一进来,就直冲杨柳儿的房间。 第23页 「金姑姑,屋里没人。」先前冲进屋子里的人道。 这时,元好的门也被推开了,看到金姑姑站在门外,元好连忙上前见礼。 「可见到杨柳儿了?」金姑姑挑着眉问。 「没有,早上的时候就没见到她。」元好低眉顺眼的道。 两个小太监已经冲进了屋里,几下一看,才冲着金姑姑摇摇头。 「顺子,你在这里守着,其他的人跟我去别处找,这小贱人定是躲起来了。」那金姑姑寒着一张脸道,说完,那金姑姑又冲着元好道:「若是见到杨柳儿,就来报我,若是隐瞒或包庇,到那是时,洞庭郡王也护不了你。」 「是,我决不敢有丝毫隐瞒金姑姑。」元好垂手道。 金姑姑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带着人离开了,只留下那顺儿的躲在杨柳儿的屋里。 元好继续在屋里缝着针线,心里想着,怕是杨柳儿的事情败露了,看金姑姑那表情,杨柳儿犯的事绝对不小。 如此,胡思乱想着,转眼,就到了傍晚,元好正想着去荒院那里看看,却不想,罪奴宫里想起一阵铜锣声。 这时集合罪奴的锣声。 没法子,元好只得放下荒院的事,背着小鱼到罪奴宫中院大场子去。 到了中院,整个大场子集合了所有的罪奴,而在场子的石台上,杨柳儿和卫虎头被人按着跪在地上。 「出了什么事了?」元好问连上的一个大叔。 那大叔摇摇头。 罪奴们都小声议论着。 「安静,听我说。」秦总管站在台前,两手在虚空一摆,立时,低下的议论声便小了,这时,那秦总管接着道:「罪奴杨柳儿和卫虎犯了罪奴宫大忌,今日,当众行刑,也是要让大家记住罪奴宫的规矩不容丝毫踏错。」 此时,那秦总管话说完,就有几个执刑太监端了两条长凳子出来,分别将杨柳儿和卫虎头按在按趴在长凳子上。 「罪奴杨柳儿和卫虎头犯了**之罪,按罪奴宫的规矩,杖毙!!」执法太监上前道。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肚子里怀着七皇子的种。」杨柳儿在凳子上噌掉嘴里塞的布,大声的叫道。 这时,卫虎头也发出呜呜的声音,猛烈的摇着头。 杨柳儿的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不由的又窃窃私语起来。 「给我堵上。」秦总管寒着一张脸道,几个太监手忙脚乱的又拿布将杨柳儿的嘴堵上。 杨柳儿怀了七皇子的孩子?元好想着,一般的情况,这种可能性是不大的,在乐坊里,每个侍侯完的罪奴,都会被灌药水,就是为了防止怀孕的。 不过,这段时间,七皇子对杨柳儿很是着迷,若是杨柳儿有心的话,倒是有怀孕的可能,元好这时有些明白杨柳儿的布局了,杨柳儿怕是要借着七皇子之势离开罪奴宫,只是这事为什么把卫虎头给牵连进去了?说杨柳儿和卫虎头犯**之罪,元好那是一点也不信。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杨柳儿怀孕是真的,而且知道这事的人可能还不少,这使得秦总管不能暗地里除掉杨柳儿,而秦总管在尹相的授意之下,自然不可能让她怀着孩子离开罪奴宫,攀上七皇子,而要除掉杨柳儿,就要弄上姦夫出来,于是,卫虎头不幸被选中,这样一来,就算事后,七皇子要追究也无从追究了。 想到这里,元好在边上不由的握紧拳头,只是这个时候,她也没办法,这时,她看到杨柳儿侧着脸,急切的望了她一眼,元好懂她的意思,这是问自己有没有把话传到。 元好微微的冲着她点了点头,显然的,杨柳儿託付的她的事,正是为了防止秦总管这一招,可却不知西宫那边能不能及时来人。 「给我打。」执刑太监手中的鞭子一抽地面,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几个太监手上的板子杨起,元好的心也跟着提起,边上的罪奴们同样都发出吸气的声音。 「慢着,秦总管手下留人,西宫娘娘要带两人去问话。」突然的,一个声音响起,众人望去,是西宫的总管太监马公公,他的后面,跟着小林公公。 「马公公,这是我罪奴宫的事。」秦总管的脸色很不好看,但马公公跟他平级,且又是西宫的总管太监,他不能不理。 「娘娘有几句话要问这二位,等娘娘问完,若是没事,我必会亲送这二人回罪奴宫交给秦总管处置,到时,我带上娘娘赏的洞庭春,陪秦总管喝几杯。」那马公公笑呵呵的说,语气极为客气。 「呵,马公公客气,既然娘娘要问话,那我自是不敢阻拦,只是怕他们语言无状,到时惹娘娘心里不痛快罢了。」秦总管辩解着。 「娘娘大度着呢,不会计较一些言语的无状,只是,我这若是不把人带去,娘娘才会生气。」那马公公仍是一脸的和气。 但那话意秦公公却是有些担不住了,西宫娘娘一生气,后果很严重。 「那马公公请便。」到了这时,秦总管只能妥协。 第十四章 大国士 杨柳儿和卫虎头自进了西宫后就没了消息,没有人清楚,他们是死是活。 而元好发现自己的心情居然也平静,重生一世,她似乎看透了生死,且不说杨柳儿和卫虎头此去是福是祸,就算是留在罪奴宫,两年后,南楚灭亡,罪奴宫的人又能有几个能活着? 第24页 元好管不得别人,她只知道,她要活着,她要看着小仇儿长大成人。 「二婆,二婆。」此刻元好就站在质子府那个假山里的出口处,冲着不远处的二婆招手,今天一早,她终于看到了二婆燃起的烟,于是,就从暗道里过来。 「我的四小姐,你怎么进来的?」二婆听到声音,朝这边一望,看到好儿,惊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 「二婆,等下在说,快进来,我们在暗道里说,小心叫人看见。」元好催促着。 「好好好。」二婆忙不叠声的应着,小跑着到了假山边,又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人,这才跟着元好一些钻进了暗道。 「二婆,这暗道我是从杨柳儿的嘴里知道的,他们当初就是通过这条暗道才把孩子送进质子府的。」元好解释道,然后把抓着二婆问:「二婆,你还好吧?」 「还好,四小姐你也还好吧,有没有人欺负你。」二婆拉着元好的手,满是心疼的口气。 「没有,我不招谁惹谁的,又做的最差的差事,跟人没有利益之争,谁会没事来欺负我呢,对了,二婆,质子夫人的孩子是小仇儿吧?」 虽然,经过推测,元好有八成的把握,质子夫人新落地的孩子就是小仇儿,可这没有得到证实,那总是心里有些忐忑的。 「是小仇儿,老婆子已经查看过来,他的腋下有着咱们做的记号呢,再说了,虽说过了两个多月,但那模子,老婆子还是认得的。」二婆拍着胸脯道。 元好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 「不过,要想把小仇儿偷出来不容易,质子府的守卫很森严,每人进出都要仔细盘查,别说是孩子,哪怕是一张纸片都难带出去。」二婆担忧的道。 「二婆,暂时你就跟着小仇儿,也别想着怎么把小仇儿偷出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以后会有机会的。」元好想着不过后南楚的亡国,那时兵荒马乱的,二婆带着小仇儿也不安全,但不如留在质子府里,等到一切平定,自己出去了,跟二婆联繫上,到那时,再想法把小仇儿弄出来。 「嗯,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二婆点点头。 随后两人又互相叮嘱了几句,便互相道别,这暗道里,元好也不敢呆太久,毕竟知道这暗道的还有尹随的人,她怕万一叫人撞个正着,那就坏事了。 匆匆回到罪奴宫,元好又背了小鱼去井台边。 刚从井里提好水,金姑姑带了一对头发花白的老人出现了。 「元好,以后,这两人就在这边做事了,你在这宫里也呆了大半年了,等下做事的规矩也跟他们说说。」金姑姑道。 「是,金姑姑。」元好应着,那金姑姑也不多话,丢下人,捂着鼻子就转身离开,这里臭气熏天的,谁也不愿多呆。 「水我已经打好了,边上还有两个位置,你们就坐下来刷着马桶就成,如今天冷,事儿不算多,慢点没事。」 元好冲着两个老人道,看他们互相扶持的样子,应该是夫妻吧,只是,元好看着有些眼熟,再仔细瞧了一下,这不是翰林院大国士贾士谦大人吗?边上的是贾夫人,当初,自家二哥和二嫂成亲时,贾大人和贾夫人还到沈府来贺过,还送了一副对子。 想着前段时间还听小林公公说起过这贾大人,因为力谏摘星台一事被皇上下了大牢,没想,如今也发配到了罪奴宫来,如今南楚的朝堂怕是已无刚诤之士了。 南楚帝这是在自掘坟墓。 元好连忙上前行礼:「见过贾大人,贾夫人。」 「姑娘莫要多礼,快起来,如今哪还有什么大人夫人的,你是?」贾夫人看了看身边的贾大人,才一手托住元好的手道。 「小女子是沈长风四女沈元好。」元好道。 「沈将军的小女儿?」贾大人睁着眼睛看着元好,南楚人都道沈家已绝,没想,沈家小女居然的罪奴宫。 元好点点头。 「你背上这孩子?」一边的贾夫人看着元好背上的小鱼问。 「我二哥的遗腹子。」元好道 「好,好啊,沈家没有绝,一门忠烈总算是留下一脉,可见老天有眼哪。」贾大人脸露笑意道,那神情颇似有些欣慰。 「可老爷啊,我怎么觉得这孩子的眼神不太对啊。」一边的贾夫人一脸慈爱的紧盯着小鱼瞧,一脸欢喜。 贾氏夫妇有子二人,长子贾庆元,完全继承了贾大人的学识和风骨,一心为南楚,只可惜在八年前去洞庭郡上任时,叫水匪给杀了,年仅五岁的小儿也一同惨死,长子一门绝,次子贾庆宇在五年前离开了南楚,去了大周,成为大周太子周煌的军师,贾大人一气之下,绝了父子之情,此后,贾庆宇便没回过南楚,亦无人敢在贾大人面前提起贾庆宇。 因此,两夫妇如今却无儿孙承欢膝下,那贾夫人最喜欢孩子,这一见到小鱼,便移不开视线了,只是这越瞧却越不对劲,因此才有先前之言。 「哦,我看看。」贾士谦说着。 元好连忙把背上的小鱼放下来,贾国士不仅学识无双,更是杏林高手,尤其是一手针灸的本事,并不弱于神医莫望天之名。 「怪了,这孩子怎么会被摧心掌的暗劲所伤,而且已伤极脑部。」贾士谦的眉头深锁着。 元好虽然有点医道底子,又曾跟着莫望天学了一段时间,但多是征对自己的身体以及一些外伤,对于小鱼,她也曾觉得有些不对,可却看不出来,如今叫贾大人说破,元好便将当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她掉包的事情自然是瞒着。 第25页 「岂有此理,真是丧心病狂。」贾大人气的鬚发颤抖。 「老爷,当今君上昏溃,奸臣当道,你还看不开呢。」一边的贾夫人有些没好气回了句,帮他顺着气。 「唉……」贾大人长长一嘆。 「那小鱼还有救吗?」元好担心的问,虽说小鱼不是小仇儿,但他却承受了本是小仇儿承受的一切,元好心中有愧,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两人相依为命,因此,只要有一线可能,元好都是要想法子救的。 「据老夫所知,摧心掌是江湖上一门最歹毒的功夫,一般中者会在三日内毙命,小鱼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怕是伤人者有意收了劲道,而且伤人者的劲道并没有徵对心脏,而是征对脑部,再加上,婴儿虽然弱小,但他的生命力是极其旺盛的,所以,小鱼还活着,只是怕是长大后智力会受到影响。」说到这里,贾士谦顿了一下又道:「这样吧,老夫每日再给他针灸一次,希望有所补救,你平日没事时也多跟孩子说话,游戏,这样有助于他脑部的伤势。」 「是,多谢大人。」元好又施礼道,一手轻轻的摸了摸小鱼嫩嫩的脸蛋,小鱼呆呆的眼神让她心中万分愧疚。 「别叫什么大人,如今都是罪奴,老夫跟你爹也算是心交已久,你且称我一声伯父吧。」贾士谦摸着鬍子道。 「见过伯父,伯母。」元好再次见礼,一脸高兴。 「这孩子,瞧她这瘦巴巴的小脸,可吃了不少苦了。」贾夫人轻轻的拍着元好的手背,那眼中就流下泪了,即为了元好,也为了自己。 「伯父伯母也受苦了。」元好也有些哽咽的道,贾夫人还好,贾大人的脸上还有着伤痕呢。 「好了,在哪里不是过日子,赶紧做事。」一边的贾士谦有些粗着嗓子道,他最瞧不得自家夫人落泪。 于是,井台边刷刷声响起,而间或着小鱼呵呵不知是笑是哭的声音。 日子如流水,转眼就是顺康十九年五月初八。 从四月起,天就没有晴过,总是大雨小雨夹杂着不断,楚水,江水,洞庭湖都出现决堤,楚水,江水两岸,许多的村庄被沖毁,灾民四处流离,病死,饿死无数。 而雪上加霜的是,自四月初二后,大周携兵南下,一路过关斩将,连下十几座城池,已逼近楚都。 南楚官员惶惶不可终日,此时,楚都三十六士子抬棺于宫城北门投书,请求朝庭重新启用洞庭郡王以及一干当年受沈家案迁连的将军,于大周誓死血战。 然而,以尹相为首的朝官集团却是力主求和,昏聩的南楚皇帝只想苟安偷生,为表求和之诚意,最后朝庭反而将三十六士子处斩,一时间,南楚百姓心凉如水。 「三十六个国士,三十六个国士啊……」贾士谦用力的锤着不平的桌面,两眼怒睁,花白的鬚发颤抖着。 「你自己如今都这样了,哪还管得了那些,吃饭吧。」贾夫人接过元好递上来的一碗稀粥。 「国都要亡了,我哪还吃的下饭。」贾士谦痛心疾首的道。 「你个死老头,不是已经在谈和了吗?那三十六士子也不算白死。」贾夫人不管其它,只想着劝自家老爷放宽心。 「好儿,你认为这次能谈和吗?」贾大人突然转过脸看着向站在身后的元好。 元好想起梦里的情形,还有一个月,南楚就要亡了,谈和只不过是大周的迷惑之策。 「不好说,不过,好儿认为,朝庭失去了一次最佳的反击机会,大周兵一个月来连番大战,将士疲惫,而战线又拉的太久,此时,朝庭若是不求和,按当初三十六士子所上书,以楚都之城固,再重新启用洞庭王,八百里洞庭,烟波浩瀚,即有米鱼之丰,又有水军之利,再结合地方军队,以哀兵之势,未必没有一战之机啊,而今一淡和,哀兵锐气便失,而大周兵却得到喘息,后面补给也送达,而南楚朝庭却仍粉饰太平,南楚如今已成笼中之鸟。」 这两年来,元好空闲之时,都跟着贾士谦学习,从针灸之术到国学,到谋略,都有涉猎,再加上元好以前病弱,大多时间都在房中看书,有许多一知半解之处,如今听贾大人解说,那脑中便豁然开朗,再结合当初梦中所知,便有了这番见解。 「不错,可笑朝中食禄之辈,还比不上一个小女子的见识。」贾士谦一阵苦笑。 元好微微摇摇头,没说话,她不认为朝中没人看透这些,相反,大多数人都看得透,只是没人说罢了,三十六士子的头如今还血淋淋的,不怕死的人毕竟不多。 「元好。」就在这时,金姑姑带着人进来。 「见过金姑姑,不知金姑姑找元好有何事?」元好连忙上前见礼,以前,梦中时,她因为自家沈家之故,不愿在金姑姑面前屈膝,因此,后来,二嫂和二婆去逝后,在这金姑姑手上吃了许多的苦头,如今,她知道自己的目标,知道什么时候该拿起,什么时候该放下,因此,在金姑姑面前做足了礼数,金姑姑倒是没找她什么麻烦。 「今天七皇子点了你的牌,你梳洗准备一下,然后去乐坊,明白吗?到时不需我来请吧。」金姑姑盯着元好道,罪奴宫里,许多姑娘在没成罪奴之前,那身份都是不底的,因此,这第一次点牌,寻死觅活的不在少数。 元好一听这话,那脸色就不由的白了,这才想起,今年她十六岁了,而她的梦里,因为一直卧病在床,倒是没有这回事,可如今,她的身体倒是挺过来了,因此,这点牌自然少不掉,想到这里,她不由暗暗咬牙,为了自己的目标,什么困难她都要扛过去,心里更是腹诽着七皇子,国都快完了,还有心思寻欢作乐,不过,一想到如今正在谈和,怕是这些个王孙子弟,还以为天下又太平了。 第26页 想到这里,元好的脸上现出一片嘲讽之色,随即才冲着金姑姑点点头:「元好明白,必不会让金姑姑为难,我这一准备好就去乐坊。」 金姑姑淡笑的点头:「这就好。」 第十五章 放过了 元好将小鱼交给贾夫人,然后提了一桶水进屋。 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元好并没有马上洗澡,而是怔怔的坐在凳子上,如果没有之后的南楚亡国,元好一辈子只能生活在这罪奴宫,那为了孩子,一切元好都只能认了。 可眼前,她有机会离开罪奴宫,爹曾说过,不要轻言放弃,事在人为,因此,眼前之事,她怎么也要想办法渡过。 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她的脸上现出坚毅的神色,咬咬牙,就这么办。 喃喃着,她站起身来,脱下身上的衣服,然后坐在木桶里,舀了一勺冷水就浇在头顶上,她也不去擦,任冷水从头发上滴落在身上,接着一勺又一勺,虽然天气热了,但元好自幼体弱,以前就算是三伏天气,她都要用温水洗头发的,何况这冷水又是井水,十分的凉,只一会儿,元好就感到头皮冷叟叟的。 她要把自己弄生病,以七皇子之尊,生了病的人自然就不能侍侯了,若是把病气过给了七皇子,那乐坊的人可是担不起的。 随后她整个人都泡在冷水里,渐渐的,手心脚底都冒着寒气。 元好接远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咽喉处又开始有一种堵着烟气的感觉,元好清楚,差不多了。于是才从桶里起来,拿干布擦干身体和头发,换了干净的衣服。 她这个冷水澡,整整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然后她直接去了乐坊,没有跟住在隔壁的贾先生和夫人说话,她不想让他们担心。 走在路上,再叫凉风一吹,元好已经感觉头昏沉沉起来。 乐坊在罪奴宫的东面临街,后门在罪奴宫里面,而前门却面对着楚都的坤大街,虽比不得干大街那么的繁华,但因为前临液水,不远处又有楚都着名的光明寺,因此,来这一带的文人墨客,达官贵人也颇为不少。 对于乐坊,这些人自然也有兴趣,但无奈,这乐坊却不是一般人能进,必须是官宦子弟,王公皇孙才能进入,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南楚人的浪漫在这里表现的淋漓尽致,一些个文人墨客,为了能进入乐坊,甘心以书童或随侍的身份进入乐坊,为此还留下许多自嘲的诗篇。 而正是因为这些诗篇,反而让乐坊更加的神秘。连带着乐坊佳人更成了南楚佳人之冠。 因此人人都以能进入乐坊自夸。 「周兄,请。」 乐坊门口,七皇子屈暄一身大袖紫金轻袍,头戴纱冠,腰悬三尺青锋剑,端是一派风流倜傥,他的身边是一个二十几许,身材欣长的男子,一身窄袖天青轻袍,头戴纱帽,面容淡定从容。 「七皇子客气,请。」那男子谦让的伸了伸手,最后两人并肩而进。 「别说,久听乐坊之名,心议已久,周某今日也算是得尝所愿。」那青袍男子道,此人正是住在罪奴宫隔壁的大周质子周潢。 「周兄有这番心思,怎么不让小弟早些知晓,南雅夫人才名,艷名均是佳人中的楚翘,如今又喜得麟儿,小弟还道周兄如今沉醉温柔乡,哪里顾得上旁的庸脂俗粉。」七皇子屈暄也哈哈笑道。 「呵呵,七皇子此言可说不得,说乐坊佳人是庸脂俗粉,七皇子小心天下文人墨客的口诛笔伐,呵呵,说笑了。」周潢调侃的道。 「周兄提醒的对,只是话已出口,想要收回却是不可能了,还请周兄代为保密。」七皇子说着,却是抱拳一礼。 那周潢先是一怔,随后大笑,两人这一番谈话,关系一下子就拉进了不少。 一边乐坊管事下阶相迎,亲自领着二人进了牡丹园。 牡丹园里,枝叶茂茂,如冠似的牡丹花,红的黄的紫的,争芳吐艷。 元好早已随人进了牡丹园,而同她一起进入牡丹园的还有二名女子,一名是牡丹园的牡丹夫人,她不是罪奴,而是从宫里挑选出来的照看牡丹园的女官,二十三四的样子,举手投足,气质高雅,带着宫中女官特有的中规中矩,那种端庄,却不是一般青楼楚馆的老鸨可以比的。 另外一个叫秀云,跟元好一样是罪奴,十八九岁的样子,样貌十分的皎好,身材窈窕。 「你今天第一次进乐坊,规矩我之前已经说过,你要一一遵守,等下做事,不会的就先看看秀云,跟着她学。」那牡丹夫人道。 说完又对那秀云道:「一会儿,你多照应着她点。」 「是。」那秀云屈身行礼。 「是,元好明白,只是夫人,我这身子骨怕是有些顶不住了。」元好在一边有些有气无力的道,此刻她欲发的昏沉了,正好藉此之机说出来,想来牡丹夫人也会另外安排。 牡丹夫人皱着眉头,那眼神锐利的扫了元好一眼,只当这个罪奴不懂事,在找藉口,可仔细一看,却不由的咦了一声,她见元好的脸色透着青白,额上还冒着汗,身子似乎还在微微擅抖,便伸手轻触元好的额头,果然,那处火烫火烫的。 这下有些难办了,若是往常,这样有病的罪奴,她也不敢往七皇子面前送啊,可今天七皇子宴请大周质子,放在以前,这大周质子也不需太过理会,可如今,大周兵正在城外虎视眈眈,如今可没谁敢轻慢了这位大周质子。 第27页 七皇子今天一早就让人来罪奴宫通知了,务必让沈元好来侍侯这大周质子。牡丹夫人知道七皇子的意思,当年,正是因为沈家军,才使得这位周潢入南楚为质,如今,七皇子把沈将军之女奉上,自然是要让这大周质子出气的,这个别人可替不了。 「这样,秀云,你带她去补一下妆,补厚一点,另外,我再让人送几块冰过来,降降温。」那牡丹夫人冲着秀云道,随后又转过脸对着元好:「你听好了,怎么样,今天这一关你也给我撑过去,惹得七皇子不快,那处罚怕是你受不了,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你那侄儿想想。」 牡丹夫人的话让元好发怔,今天这事,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本以为只要一生病,这次点牌就会免了,毕竟,宫里的人对于生病的人还是有忌讳的,怕过了病气。 没想,这牡丹夫人居然还要她顶着病上。难道她不怕七皇子怪罪吗? 想不明白,但元好也只能先应着。 「是。」元好行礼,然后随秀云下去补妆。 用冰块降了温,又补了妆,元好昏沉的脑袋清醒了些。 这时,有跑腿的来年,说是七皇子和大周质子已到门外,马上就要进牡丹园了。 元好这才知道,原来七皇子今天宴请大周质子,元好脑海里模模糊糊的有些明悟,但还不甚明白。 元好和秀云就并肩跪在亭子里的一张长条矮桌边上,而那牡丹夫人,却垂手立在门口,显然是要等侯迎接的。 「喂,那杨柳儿是跟你一起做事的?」元好正慎微的跪坐着,没想一边的秀云碰了碰她的手肘道。 「嗯。」元好轻声的嗯了声,没再多言,她心里还想着一下该怎么办? 「呵,那也是个有心计的主,你跟她共事,没少吃亏吧,不过啊,这人再有心计,总还是抵不过命的。」那秀云继续道。 元好看了她一眼,不知她此话何意? 「你道她如今真成了七皇子的人?」秀云又道,亭子里只有秀云和元好两个,秀云倒是放松的很,显然这样的阵仗,她不是第一回遇上。 元好摇摇头。 「我可听说了,杨柳儿的孩子在去西宫没多久就流掉了,如今被发配在宫里做宫奴,比咱们罪奴也好不了多少。」秀云这话有些幸灾乐祸。 「这谁知真假呢。」元好回了一句,然后便有些走神,如果真如秀云所说,那杨柳儿一番心思便付东流了。 「七皇子,周爷,请,一切都准备好了。」 这时,七皇子屈暄已陪着周潢到了园门口,牡丹夫人迎着,进了凉亭。早有人上了点心,一边的秀云也在备好的新泥小炉上煮起了茶。 元好则在边上清洗茶具,这一道工序叫洁器,是属于茶道的一环,是不能假手他人的。说实的,沈家的人好酒但不好茶,但元好这一套手法做下来却是行云流水,这盖因于,当年,神医莫望天在沈家小住,元好奉茶之故。 茶水煮好,倒茶也要茶功,茶水倒在茶碗里,要漩起一个漩涡,但水却不能溅出来。 倒好茶水,元好和秀云分别给两人上茶。 上完茶,元好就在牡丹夫人的示意之下,跪坐在大周质子的身边。 「周兄,等合约一签,你就可以回到大周了,今天,我算是提前恭贺了。」七皇子道。 「七皇子客气,其实我这心也是惶惶然啊,真要回去了,却是忐忑的很,八年了,大周京都对于我来说已经陌生的很,倒是这楚都,洞庭美酒,乐坊佳人,让人流连。」那周潢两眼看着茶杯上蒸藤的雾气,声音清朗的道。 七皇子屈暄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周潢会这么说,心中大嘆,尹相看人功夫果非一般,前几天,尹随提出,先放大周质子回国,以示诚意,朝中许多人都认为,这大周质子应该留在手中为质,等合约签好后才放,而父皇也久决不下,如今看来,这周潢对南楚大有好感,倒是真可以考虑早些放这周潢回去,说不准,他还能为南楚说说话呢。 「好了,及时行乐,咱们不谈那些,今天就让周兄好好尝尝这洞庭春酒,乐坊佳人,周兄看看身边的女子可满意,她的父亲是当年沈长风。」七皇子道,转眼看了低垂着头的沈元好,有些不忍,说实在的,自两年前见过一面,这个小女子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让他至今不掂记着,但如今为了拉笼这周潢,那也顾不得了。 「哦,沈长风之女,那我跟她可有缘了,若非这个沈长风,我也来不了这楚都。」周潢道,声音带着一种调侃的味儿,却让人听不出喜乐。 元好此刻在边上握紧着拳头,脸上仍是低眉顺眼的表情,心里却是怒焰涛天,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她生病了,牡丹夫人还执意让她来侍侯这大周质子,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牺牲品,或者不是自己,而自己这个沈家之女的身份。让这大周质子出气的。 接下来,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就不打扰周兄了。」说完,那七皇子就拥着秀云离席。 随后那牡丹夫人上前,对周潢道:「周爷请跟我来,房间已经安排好了。」说着,又瞪了一眼边上的元好:「小心侍侯着周爷。」 「是。」元好咬着牙应着,为了小仇儿,什么她都得忍。 屋里,大红蜡烛,粉色帐幔。两人进了屋,牡丹夫人就将门关上出去了。 第28页 元好站在屋里好一会儿没动,因为那红红的烛光映的她头发昏,好一会儿,她才适应屋里光亮。看着正坐在床边的大周质子,此刻他黑漆亮如星的眼光盯着自己。 元好知道此刻,她幸免不了了。 于是,便上前屈膝为他解靴:「周爷,小女子侍侯你。」 周潢看着眼前女子低眉顺眼的为他解靴,可那微抖的手指,以及挺的笔直的嵴背无不显露着这个小女子的抗拒。 轻轻的嘆了口敢,收回脚,周潢自解了靴,然后上床,盘腿坐在床中间:「这个时间是我打坐的时间,那边桌上,有茶水有点心,还有休闲的话本,你自读书自饮茶,别打搅我就成。」说完,周潢又解下帐幔,将元好隔在了床外。 周潢的话让元好一愣,然后猛的抬起头,看着帐内虚虚幻幻,不甚清晰的身影,元好的眼神有疑惑,但更多的是清亮。 随后转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即没吃点心,也没有饮茶,只是默默的坐着,她不去追究这质子为什么放过她,她只知道,这一关,她算是过了,头仍然昏沉,这情绪一放松便有些倦意,不知不觉得,元好就靠在椅背上居然睡了过去。 第十六章 万事俱备 元好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半了,罪奴宫内,敲更的公公嘶着嗓子在喊:「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室内烛光昏黄,元好坐在身体,不由的伸手揉了揉脖子,靠着椅背睡,姿势不舒服,脖子肩背都僵硬的发疼。 「醒了,那去给我煮壶茶吧。」这时,床上,周潢撩了帐幔下床,走到桌边,却摆开了一局双陆棋。 「是。」元好应着,起身开门,门外,垂手立着一位侍女和一位公公。 「周爷要喝茶,麻烦公公和这位姐姐准备一下器具。」元好躬身行礼道。 「好的,沈姑娘稍等。」那公公应声离去,而侍女去进了屋,挂了帐幔,正要收拾床铺,只是一看之下,那脸色却不由的一阵讶然,床上锦被整齐的叠着,原先铺在床正中的大方白锦,此刻虽然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但却未见落红。 那侍女有些奇怪了,就她所知,这位沈姑娘是第一次点牌啊,这没能落红,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这位沈姑娘之前已经破身了,想到这里,那侍女眼角扫了元好一眼,只见此刻元好正坐在椅子上同那位质子对局,神情沉静安宁,而罪奴宫的人都知道,姑娘身份的,若是第一次点牌被发现已失身,那绝对会被套个**之名,乱棍打死,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位沈姑娘应该不会这么平静。 那么就只有第二个可能,这位沈姑娘同那大周质子并未欢好,难道他们一直在下棋,想到这里,那侍女又奇怪的扫了正下棋的两人一眼。 「沈姑娘,煮茶的器具已备好。」这时,先前离开的小公公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公公,两人手里都捧着东西,泥炉,铜壶,紫砂茶具,茶叶等一应俱全。 「麻烦公公了。」元好连忙过来,然后跪坐在屋正中的矮桌边上,洁器,煮茶,整套程序做来行云流水。 那周潢也不下棋了,拿了桌上一本话本,走了过来,盘腿坐在矮桌前,然后就一页页的看起手中的话本来。 元好则专心的煮茶,一边的公公和侍女看着两人,一个煮茶,一个看书,都是极为专心,各管各的,却自成一体,井水不犯河水,但又感觉和谐的很,给人感觉十分的静溢自然。 「周兄,今天的安排可尽兴了?」这时,七皇子屈暄进来,他身边跟着的仍然是秀云,这时,那边上整理床铺的侍女上前,在屈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屈暄皱了皱眉头,随后又道:「怎么?周兄对沈姑娘不满意?」 「非也,猫抓老鼠,之前总是要先逗逗的,七皇子也是好玩之人,应该懂得里面的妙处吧。」那周潢放下话本,起身道,嘴角翘着,眼神中似乎也别有意味。 七皇子屈暄先是一愣,随后却哈哈大笑道:「周兄果是妙人。」说着,他不由看了一眼在边上低头煮茶的元好,心中有些不忍,这周潢果然恨极了沈家人,听他的话意是自然是要先用手段拢了这沈四姑娘的心,然后再狠狠的报复,这是要绝沈四姑娘的心哪。 当然,不忍归不忍,为了南楚的江山,一个小小女子还真不放在他的心上。 这时,元好已沖好了茶,茶杯上雾气蒸腾,雀舌小芽儿在紫砂的茶杯里上下翻腾,仿若有了生命一样。 「周爷,请喝茶。」元好托着茶托将茶放在周潢面前,神色仍是平静,尽管,今天七皇子之举,以及周潢的话,让她屈辱,但她现在身处弱势,爹说过,人生无处不是战场,身处弱时,当分清形势,以不变应万变,然后再从别人的变化之中寻找破局之机。 今天,她这一遭是占尽弱势,但周潢此人,无疑是一个变数,而如今朝局却又是另一个变数,今天,她从七皇子的嘴里知道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个大周质子很可能会马上离开质子府回大周了,梦里,这质子是何时离开大周,元好并不知道,梦里,自二嫂和二婆去逝后,她因万念俱灰,再加上受到金姑姑的多方打压,身子一直是病势沉沉的,梦里此刻,她连床都起不来了。 而今不一样,她不想等到大周兵攻进城时再逃离,那样的危险无疑是最大,当然,她现在要想偷偷离开罪奴宫,也很难,但她知道一条通往质子府暗道,又知道这大周质子快离开了,那么这里面就有可趁之机了,等回去跟二婆见次面,要叮嘱她注意这方面的情况。元好想着。 第29页 其实,元好有时想提醒七皇子大周的缓兵之计的,可终归什么也没说,自做孽,不可活,何况,她就算说了又怎么样,朝中不会没人看到这些,有的说了,怕是如今已魂归地府,而没说的自然看清了形势,而她一个小小罪奴,说于不说,无关紧要。 「七皇子,请喝茶。」一边的秀云看到元好给周潢上茶,也跪坐下来,给七皇子上茶。 不一会儿,一壶茶就尽了。 周潢起身弹了弹一角:「夜深了,我该回质子府。」 「好,我也该回皇子府了,今日跟周兄未尽兴之处,下回再续。」那七皇子也起身弹了衣角。 「好。」周潢拱拱手。 此刻的七皇了同大周质子哪里象是敌对两国的皇子,倒象是两个知交好友。 元好和秀云则亦步亦趋的将两人送到园门口。 随后元好同秀云一起去牡丹夫人那里点了个卯,到此,今天的点牌就结束了。 「元好,我听说,今天那大周质子没碰你啊?」出了乐坊,那秀云一脸八卦的问。 「嗯。」元好点点头。 「怪了,男人还有不吃腥的。」借着乐坊门口的大灯笼,那秀云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会儿元好,又道:「不过啊,你这身子骨瘦瘦弱弱的,还没长开呢,也确实吸引不了人。」 元好摇头,没接秀云的话,不过,也确实如秀云所说,这两年,元好几乎没怎么长,跟两年前一样,瘦瘦弱弱的,罪奴宫的生活十分的清苦,再加上元好带着小鱼,吃的都尽量留给了小鱼,偶尔,二婆偷渡点好吃的东西,也都留给小鱼,所以,小鱼这两年,虽然智力没长,至今连话也不会说,但却长的玉雪可爱,整个人粉嘟嘟的。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别的,我听说,这位大周质子当年在大周时曾是元相寺大藏大师的记名弟子,每日都要参禅念佛的,佛家讲究禁绝女色,虽说这大周质子是皇子,元相寺管不着,但我听说,这大周质子对这方面还是挺讲究的,就算是那质子夫人,一个月也难有几次侍侯在床,也难怪他今日这般。」见元好不说话,秀云又道,她在乐坊里,这样哪样的八卦听了不少。 「这些事情,谁清楚呢,秀云姐,我先回了。」元好淡笑道,然后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往自己的住处走,心里却不由的想着秀云最后的那段话,也许,这传言是真的,她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南雅夫人要弄个孩子了。 大周谋南楚已非一日,想来,定是两年前,大周已准备攻楚,而周潢再怎么说也是大周的皇子,大周定然要在攻楚之前,将周潢救回去,但显然的,救一个容易,救一群人难,很可能,当时大周有计划只求五皇子一人,而放弃质子夫人等其他随行的人,而南楚夫人定然是从尹随那里知道这个计划,为了保证自己不被放弃,一个小皇子就成了必须的,但很可能因为两人同房少,南雅夫人一直没有怀孕,于是这才有假孕生子之事,只是当时,大周黄水决堤,这攻楚计划又搁置。 而经过两年的准备,大周此番攻楚,势如破竹,和谈不过是假相,近日,大周必然会派人营救大周质子。 元好想着,不由的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就回到了住处。 隔壁,贾先生和贾夫人还没有睡,听到这边的开门声,贾夫人便探出头来,见到元好,不由的松了口气。 「好儿,没事吧?」贾夫人关心的问道。 「没事。」元好点点头,又问:「小鱼睡了吗?」 「睡了,早睡了,今晚就让他留在我们这边,省得又吵醒了,你也早先休息。」贾夫人回道,还欲再问发生的事,却忍住了,怕引起元好的伤心,在她想来,元好定然是已失身了。 「好,夫人和先生也早先睡。」元好点头,看着夫人回屋关了门,这才进自己的屋,吹灯睡下。 只是她之前已经睡了一觉,这会儿却毫无睡意,便东想西想的。 要是真能离开,还要想法子带着贾先生和贾夫人离开,这两年来,元好跟着贾先生,学了很多东西,虽没有正式拜师,但已有师徒之实,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元好不想他们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遭受乱兵之苦。 这就要好好谋划了。 嗯,二婆那边,一定要叮嘱她小心些。 转眼,就到了五月底,元好又去了乐坊一次,那周潢仍是如同上次那般的打坐,下棋,看话本,喝茶。 而这次,元好得到一个消息,顺康帝同意尹随的意见,为了加快和谈进程,同意先放质子一行人回大周,以示诚意。 元好听到这消息,心中有着说不出的味道,南楚朝堂已无清明之士了,在尹随的把持下,一步步的自毁城墙,如今连最后的一个筹码都放弃了,而让元好感到哭笑不得的是,她却为这个决定松了口气,这样,意味着小仇儿能安全的离开南楚。 「好儿,你听好了,我听那南雅夫人说,大周兵为了显示诚意已后撤三十里扎营,就在明天下午,质子一行人就要动身了,我也在随行之例,你最迟,明日零晨,就要进质了府,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暂时就先藏在马房的草料垛子里,马车就在边上,我在马车的下面,加了两根横槓,然后等快到时间的时候,你就带着小鱼趴在那马车底的横槓上,等出了城,休息的时候,再想办法离开。」暗道里,二婆有些激动的道。 第30页 「好,二婆,我记住了,你快回去,莫要引起他人的疑心。」元好重重的点头。 二婆也点点头,转身回去,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又叮嘱了句:「好儿,你可一定要记住,不能有丝毫差错。」 「我明白。」元好点头,目送着二婆离开,然后才回到荒院,有些事情,她要跟贾先生和贾夫人说说了。 多谢肥童的粉红票,呵呵 第十七章 同生共死 漆黑的夜,油灯如豆。 元好同贾夫人坐在一起,握着贾夫人的手劝她:「夫人,我们一起走吧,明日那大周质子一离开,周兵马上就会攻城的。」 贾夫人微微的嘆了口气,然后慈祥的拍了拍元好的手背,却又转脸看着正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贾士谦,显然,老夫妻俩,夫唱妇随,贾夫人一切要听贾先生的。 「我不走。」这时,贾老先先也坐了下来,一手拍着桌面,算是决定了。 「先生。」元好提高了声音,正要继续劝说。那贾先生却冲着元好一摆手,阻止元好继续说下去,然后他抿了口冷水道:「你听我说,此番南楚是在劫难逃了,但不管如何,我贾士谦都是南楚之臣,老夫要学田横那五百壮士,要于国于君上共存亡,值此亡国之刻,老夫断没有逃生之理。」 贾士谦一脸坚决,这番话说的铿锵有力。 「先生,这样的昏君他不值得啊。」元好哽咽着,有些恨恨的道,沈家灭门的一幕一幕又在脑海里显现。 爹,大哥,三哥被斩首,二哥在军中被赐毒酒,奶奶撞死金阶,大嫂一条白绫,再到两年前,二嫂口吐鲜血死亡,这一幕一幕,每每想起,就让她脑中充满了恨意,两年来,跟着贾先生学习,一些东西她看得比过去清楚,虽然这一切表面上是尹随的诬陷造成,但焉知不是昏君的本心,自八年前,沈家军力挽狂澜,皇上一方面对沈家褒奖有加,另一方面却暗中提防起沈家了,再加上父兄军人出身,做事难免不拘小节,世人都说什么功高震主,但实则不过是皇上鸟尽弓藏的藉口罢了。 看着元好的表情,贾士谦自然知道她想什么,便嘆了口气道:「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他是君上,他可以负臣,臣不能负他,我想,就算你爹他们能活着,也会做这样的决定,我为这样的君上悲哀心痛,但我依然要为南楚去死。」 元好一时无言,以父兄的秉性,怕是正如贾先生所说。 贾士谦说完那番话,又伸出手紧紧的握住贾夫人:「夫人,你跟好儿一起离开吧,我这一生,唯对你愧疚万分,我这脾气,总是不合时宜,又一生甘守清贫,两个儿子,死的死,活着的庆宇我又不认了,到老了,连承欢膝下的人都没有,夫人,其实庆宇的才学和眼光都很厉害,当年,他就说过,南楚必亡,他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伺,他看好大周,如今,他在大周想来应该不错,夫人,你就去找他吧。」贾士谦看着贾夫人劝解的道。 「老爷,你说的什么话,我是个妇道人家,什么君君臣臣的,弄不懂,但我们却是拜了堂要相守一生的,我只知道,你去哪儿,我去哪儿,你要殉国,我便殉夫,奈何桥上,我们也相伴走过。」贾夫人也紧紧的握住贾士谦的手道,神情有些激动,但那话却让元好心涨满着一种感动,夫妻当如是。 「唉,夫人,是我说错了。」贾士谦也反握着贾夫人的手,头连连点着,花白的头发擅抖着。那贾夫人却笑着伸手摸平贾士谦额上的乱发,整理的整整齐齐的。 两人默默相望,元好站在一边,不发一语,心里却明白,不论如何,贾先生和贾夫人是不会随着她一起离开了。 贾氏夫妇相视了好一会儿,才又相互扶持着坐下。 这时,那贾士谦似乎想起什么,走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把摺扇,递到元好面前:「好儿,这把扇交给你,它是年初时,我那二小子贾庆宇托人带来给我的,你拿着这把扇子去大周找他,我想他会照顾你的,另外,你再跟他说我跟他娘走了,让他刻两块牌子,晨昏时上上香,这样,他还是我贾士谦的儿子。」 「老爷,你又认他了?」一边的贾夫人听到贾士谦的话,激动的含泪道。 「他是我的儿子,我哪能真的不认他,当年,他一心去大周谋前程,可我是南楚官员,又是最忠直的死硬派,倔老头,他若还是我的儿子,大周哪个皇子敢用他,所以,我才公开跟他绝裂父子关系的。」贾士谦嘆口道。 「老爷,原来你清楚自己倔啊,我还当你真那么狠心呢。」贾夫人微笑的轻嗔了贾士谦一眼。 老夫老妻的,两人的话里没有太多的情愫,但却格外的温馨和默契。 「好了,好儿,你赶紧带着小鱼走吧,好好的将小鱼抚养长大。」这时,贾士谦又转过脸对元好道。 外面更声阵阵,已是三更天了,这时候,怕是二婆已经在质子府的后院等着了,时间不能再拖。 想到这里,元好接过贾士谦递过来的扇子,然后扑通一声跪下:「先生,夫人,好儿一定会把你们的话带给贾二公子。」 「好了,走吧,要是天亮了,你二婆的布置就白费了,来,我帮你把小鱼背在背上。」贾夫人说着,就抱过小鱼,又拿了长长的背带,将小鱼放在元好的背上,然后扎紧背带。 第31页 「先生,夫人,保重。」背上小鱼,元好转过脸看着贾先生和贾夫人道。 「唉……你也要保重。」说着,贾夫人红了眼,又重重的亲了小鱼一口。 元好咬了咬牙,背着小鱼扭身出门,贾夫人扶着贾先生站在门口,看着元好身影融进夜色里。 「这两孩子都是苦命的。」贾夫人揉了揉眼睛。 「唉,一个是弱质女流,那小鱼又是个弱智儿,今后的路难走啊,不过,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心智也不简单,我想,她能走下去。」贾士谦道,这两年来,他将自己一身所学倾心相授,也是希望万一有一天她获得自由能用得上,如今看来,一片苦心总算没有白费。 ************************* 「好儿,好儿。」质子府后院的暗道出处,二婆低低的叫着。 「二婆,我来了。」元好从暗道出来,一切都还顺利。 「我的四小姐,你怎么才来,这天眼看着都快亮了。」二婆急着跺脚道。 「一点事耽搁了,事情还顺利吧?」元好回道。 「唉,出状况了,今天,接到消息,质子府车队提早出发,午时之前就要出发了,如今马车那边,下人们正在装货,到了明天白天,马车边上肯定不脱人,你怎么藏到马车底下去啊?」二婆语气满是焦灼。 「二婆别急,先带我过去看看。」元好压低着声音。 「嗯。」二婆点点头,然后带站元好消消的往西院的马车房那边去。两人躲在花丛里,远远的,那一处灯火通明,质子府的侍卫正往马车上装东西,另外几辆马车已经装好,上面盖着雨篷。 「好儿,那停在左手树下两辆已经装好东西的马车底下,我都偷偷的装了两道横槓,对了,我这里还制了个网兜,之前,货没装好,我怕人发现,便没绑上去,现在货已装好,那雨篷连着挡板正好挡住马车的两边,看不到底下,找个机会,你悄悄的钻到马车底下,先将这网兜系在横槓,这样,你躲在下面,有些网兜承一下力,也会舒服些。」二婆说着,从一边的大石下拿出一团物品,显然正是她说的网兜。 元好看着网兜,二婆想的很细,方方面面都想到了。 「只是,现在可怎么办哪,这齣发提前了,装货也就提前,这次,为了拉拢这大周质子,朝庭,还有许多官员都送了东西,货不少,一时半会儿也装不完,怕是要弄到明天午时起程。」二婆底底的在元好耳边道。 元好自然明白二婆的话,也就是说,从现在到明天起程,这里都会有许多的人,那么也就预示着她没机会藏到马车下去。 「这样,二婆……」元好想了想,低低的在二婆耳边说了几句,二婆连连点头:「这个方法行,我去办。」二婆说着,便悄悄的离开。 等二婆离开后,元好解下背上的小鱼,又将他兜在身前,此刻,小鱼睁着黑漆漆的眼睛,歪着头,嘟着小嘴儿,就静静的看着元好,不声不响的,给人感觉特别的乖。 元好伸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小鱼的鼻尖,小鱼的小鼻头轻轻的皱了皱了,仍是静静的看着元好,只是那小脸却贴了上来,贴着元好的脖子。 元好知道,一般的情况,小鱼很少哭闹,只是这次混出城去,却是凶险万分,任何导致功亏一篑的可能都要考虑到。 本来,元好最早的想法是先到质子府,然后等质子一行离开,这质子府的侍卫必然撤去,到那时,她再离开质子府就行,可后来一计较,发现这计划虽然看似安全,但却最不保险,首先,质子一行撤离,侍卫并不会马上撤走,这之间有一个过程,可她一但离开罪奴宫,那么,明天一早,她的失踪便会被人发现,到那时,就会进行搜索,而跟罪奴宫相邻的质子府怕是也跑不掉,所以,她只有跟着质子一行出城才最安全。 只是躲在马车之下,一点响动就会被发现,想到这里,元好咬了咬牙,从怀里拿出事先备好的安眠香,这是她用月亮草制成的,当初还给小仇儿用过,这会儿,使不得也要用一用,想着,她便用火石点着了安眠香,元好将安眠香凑到小鱼的鼻前,不一会儿,小鱼便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这时,元好才熄了好眠香,然后把小鱼抱紧静静的等待着二婆的行动。 第十八章 自由了 清晨,天还灰濛濛的,薄薄的雾霭笼着整个质子府,只是突然的,质子府西院一处房舍冒着浓浓的黑烟,间或着几个火头时隐时现。 「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来救火。」一阵略显暗哑的声音极力的嘶吼着。 随着这声嘶吼,正忙的来来回回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西院滚滚黑烟,倒丢下手中的活,一个个拧着盆和桶全朝西院去了。 元好躲在花丛里,看着马车房的人一个个急急忙忙的赶去救火,立时,整个马车房,除了马打喷嚏的声音,就突然的安静了下来。 「成功。」元好一握拳头,然后飞快的那辆装好物品的马车房,整个人钻到马车下,先把网兜系好,然后躬着身子就侧躺在两根横槓以及网兜构成的空间里,空间时分的狭小,元好,一手护着怀里的小鱼,一手扣着紧贴着马车底板的一个木环。 一切刚刚弄好,就陆陆续续的有人回来了,此时天已大亮了。 元好在车底藏着,两手紧紧的握着,手中全是汗,觉得自己太紧张,元好悄悄的深呼吸几口,这才感觉人舒服些。 第32页 随即又不由的想着,这时候,金姑姑怕是已经发现自己失踪了,不由的有些担心起贾先生和贾夫人来,怕他们受自己失踪的牵连,好在自己一向都是独来独往,平日的对贾氏夫妇也不没表现出多大的感情,那金姑姑最多向他们询问一下自己的行踪,应该不会牵连他们的,再说了,贾先生如今虽为罪奴,但他大国士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又在仕林之间极有德望,没有皇上的旨意,金姑姑他们不敢为难他们的。 想到这里,元好略略松了口气。 「好了,大家准备好,马上就出发了。」这时一个略略有些苍哑的声音响起,元好听着有些熟,是那个叫涂伯的声音。 不一会儿,一阵脚步声从元好所藏的马车边路过。 「二婆,米糕……」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元好在马车底下,不由的一阵激动,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小仇儿的说话声,那心里恨不得能钻出来看看,但终归只是想想。 「诶,诶,有咧,小公子,先拿一块在手上哦。」是二婆嘟嘟喃喃的话语。 「嗯,甜。」稚嫩的声音很满足的道。 「呵呵,小公子尽管吃,老婆子这里还有呢。」二婆呵呵笑道。 「二婆一起。」这时,那稚嫩的声音又道,很有说一不二的样子。 「呵,多谢小公子,老婆子在边上跟着就行。」二婆笑呵呵的道。 「不行,要一起。」稚嫩的声音有些固执。 「好了,二婆不要推辞,反正这马车宽敞,二婆便一起吧。」是南雅夫人的声音,声音柔柔的。 「二婆,你家也是大周的?」这时,一个男声响起。 这个声音元好认得,正是那大周质子周潢。 「是啊,两年多前,黄水决堤,家没了,亲人也走了,老婆子才到南楚来投奔一个跑商的远亲,可没想远亲也没找着,多亏了夫人收留,夫人好心呢。」二婆满是感激的道。 「也没什么,说到底,还是你一手点心手艺好,倒是我有口福了。」一边的南雅夫人轻笑道。 「家里都没人了?」那周潢再问。 「没了,就算是有也找不着了。」二婆嘆着气道。 「那你就安心留在夫人身边,帮着夫人照顾庸儿,等回到京城,再派人寻找亲人。」那周潢温和着声音道。 「诶,多谢王爷,多谢夫人。」二婆感激的道。 随后声音渐渐的远了,一会儿,就响起了涂伯发令起程话。 车轱辘转了起来,元好有一阵头昏的感觉,只感觉天在下,地在上,好在一会儿才适应过来,听刚才这大周质子的话,二婆算是在南雅夫人身边立住脚了,接下来就看自己的了,元好握紧拳头,暗暗给自己鼓劲。 不一会儿,车队就出了质子府。 「秦总管,你这是干什么,带着这么多侍卫,难道还要来押送我们不成。」前面传来涂伯的冷冷的声音。 「涂总管说笑了,大周越王离开,这质子府就另有用处,我是带人来重新整理和接管质子府的。」那秦总管笑道。大周五皇子八年质子生涯满,被大周皇帝封为越郡王。 「哼……」涂伯哼了一声,车队又继续前行。 元好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秦总管意外的出现,定然是为了她的失踪,元好不由的庆幸自己的决定,要是此时还留在质子府,那是逃脱不了秦总管的搜查的。 车队渐行渐远,不一会儿就出城了,元好躲在这马车底下,那身子已经麻木了,只是咬牙坚持着,之前听赶车的人说过,马车第一站是三十里外的军营,她必须在车队进军营前离开,要不然以军营管制和森严,马车进了军营,必然会有专人管理,检查,到那时自己肯定会现,说不定还会被大周兵当奸细给杀了。 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哪,原定时间,是下午出发的,因为东西多,行程慢,元好估计着路上就会天黑了,她再找个机会熘走不难,可如今,上午就起程,这大白天的,她又不是苍蝇能飞走,这下,元好犯难了。 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哗啦一声。 「怎么回事?」立时有人喝问道。 「禀秦侍卫,这辆马车的东西没扎紧,这路面太颤,散了。」前面的车夫道。 因为前面的马车阻了路,元好所藏的这辆马车也停了下来。 「大家都快来帮忙重新装,耽误了行程,小心郡王爷怪罪。」那秦侍卫道,于是后面几辆马车的车队以及侍卫都上前帮忙。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元好清楚,这定是二婆做的手脚,给自己创造离开的机会,元好顾不得一身痛疼,先是两脚着地,然后小心的滚趴在地上,先探出头看了一眼前面,散了货的马车跟她藏身的这辆中间还隔着两辆马车,此刻,那两辆马车正好挡住了元好的视线,但同样,也挡住了别人的视线。官道边上是一片玉米地。半拉子的长度,躲个人还成。 元好心中一想,马上行动,直接冲进了玉米地。 「谁?」那侍卫队的秦队长正监督着众人装车,眼角瞥见人影一晃,不由的喝问,立时,带着几个侍卫沖了上来。 「见过军爷。」一个抱着娃儿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站在玉米边上,一脸惊慌。 「你在这里干什么?」秦侍卫瞪着她问。 「守庄稼,军爷,这庄稼还没熟呢,糟蹋了可惜了。」小姑娘吞吞吐吐的道。 第33页 那秦侍卫却叫这小姑娘的话可气乐了,敢情这姑娘以为自己这一行人在这里停下,是要糟蹋庄稼,这才出来张望,真是妇人之见。 「秦侍卫,怎么回事?」这时,前面的涂总管问。 「没事,一个守庄稼的姑娘,以为咱们要糟踏庄稼呢。」秦侍卫回道,然后没好气的冲着那姑娘道:「没谁要糟蹋你家的庄稼,真是小人之心。」说完,带着侍卫离开了,神情有些愤愤然。 一会儿,前面的马车装好,车队继续前行。 看着远远的车队,元好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终于绽开了,看着天上日头高挂,虽然炎热,但她终于自由了,这种感觉竟不知用何言语来形容。 「呵呵,呵呵……」小鱼拿他的头顶磨着元好的下巴,似乎也感染元好心中的高兴。 元好捧着他的脸,重重的在他额上亲了一口。 「呵呵,呵呵。」小鱼继续的嘟喃着嗓音。 「目标,大周京都,前进,小东西,等到了京都,有了药,我一定会把你的伤冶好的。」元好重新背起小鱼,手胳膊上挂着一个小包裹,里面有她和小鱼的两套衣服,再就是贾先生送给她的一套针灸的针以及一些行医用得着的东西,有了这些东西,她才能挣钱走到大周京城。 元好跟二婆说好的,在京城会面,小仇儿的事,以后再见机行事。 其实,元好也想过,这一路上是不是能混进质子府一行,那样就方便多了,但是,周潢见过她,虽说两次她都化了浓妆,但事关性命,元好不敢尝试,再说了,周潢认不认得她且不说,她没有一个清白来历清楚的身份,人家也不会收留。 第十九章 解毒方 四个月后,大周德中二十八年十月。 今年天气很冷,北方从九月下旬开始,就连着下了几场大雪。 易安渡头,此时白皑皑一片,渡头里停泊的各色船只,那船仓的顶棚上都覆满了雪,船夫和伙计们刚刚清理了一层,没一会儿,那顶棚又白了,只有船仓入口,在一片白之中显得黑洞洞。 此刻热情的船娘正站在渡头的坝上招览着客人,这会儿,她拉着一个十六七岁俊秀的少年哥儿,这哥儿,头上扎着道髻,沾满了碎雪,身着青布夹袄,脚上穿着狍皮靴子,背上还背着一个二三岁样的小娃儿。 这人的这身打扮看着有些不伦不类,但见多识广的船娘却心里有数,这样装束的人,一般多是游医学徒或是贫苦的游学者,她有八成的把握,这位背着孩子的小哥就是来乘船的。 「客官,可是北上京城,坐我的船,三日便到,今儿个雪大,来,先进去暖和暖和,仓里烧着火盆子呢。」船娘热情的道。 那少年哥儿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指的船,便点点头微笑道:「正是,还烦船娘姐姐领路。」 这船娘有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年在水上漂泊,肤色有些暗沉,看着颇似老成,此刻却叫这少年哥儿一声船娘姐姐叫的心花怒放,忙不叠的上前:「哥儿请,哥儿这去京城是投亲,访友,还是求学啊,如今天下一统,我大周德中帝贴了招贤榜,延请四方有才识之士,我瞧着哥儿文文秀秀的,定是那读书之人,到不妨去京里碰碰运气。」 船娘一边领着路,那嘴上也没个停,说到天下一统时,那语气还带着自豪。 只是少年哥儿脸上却没有船娘一样的喜色,那眼神远眺南方,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惆怅。 不用说了,这背着孩子的少年哥儿正是一路北上的元好和小鱼,自成功离开罪奴宫后,为了一路的方便和安全,元好便女扮男装,边行医边赶路,这其中她又病倒过几次,历时四个月才到易安,终于,快到到周京城了。 而南楚已经在三个月前灭亡了,但一些南楚将士却齐聚洞庭郡,拥立洞庭郡王为南楚新皇,于大周苦苦抵抗,八百里洞庭,小岛无数,水道迂回,而惯于陆战的大周将士在洞庭湖上几战几败,鎩羽而归,最后大周只得在洞庭郡周边布下防线,双方僵持。 有人说了,大周德中帝贴的招贤令,最主要就是为了找到解决洞庭郡战事的方法。 当然,这些不关元好的事情,元好上京城,一是为了同二婆会合。二是为了找到贾先生的二公子贾庆宇。三呢,自然是找尹随报仇,南楚已亡,对于南楚帝的怨已随着国亡而消散,但尹随,为大周立下如此大功,回来必要加官进爵,要报仇,非一日之功,不过,罪奴宫几年,元好早就学会了忍耐。 「船娘姐姐说笑了,我哪有什么才学,不过是个游医罢了,还是个本事不高的游医,这回去京城,即是投亲也是为了我这小侄儿求医的呢。」元好浅浅的笑道。 「令侄儿怎么了?」船娘满怀关心的问道,又拨开覆在娃儿头上的挡雪雨布,粗看这娃儿,玉雪可爱的,可明显的那眼神却少了灵气,很呆,已经生育过三个娃儿的船娘一眼就看出这孩子不对,怕是呆症,这个可不好冶,便不由的眼前这颇有好感的少年哥儿:「客官,你可巧了,前阵子听船上的客人说了,神医莫望天过段时间就会到京城参加杏林盛会,到那时,你找他,没有冶不了的病。」船娘打着包票。 这船上来来往往的客人多,她消息倒是灵通的很。 「多谢船娘姐姐告知。」元好笑眯眯着点头。 第34页 说话间,元好已随着那船娘进了船仓,两眼一扫,船仓后面的位置都还空着,船娘领着元好过去。 「来,这位置你先休息一下,边上还有一张小床,可以给你小侄儿睡着,天冷,我去给你上碗热呼茶。」那船娘指着最后面的一个仓位有些殷勤的道,一来,这文秀的哥儿挺讨喜,二来,那背上的生病的小豆丁也惹得她母性泛滥。 元好看了去,虽然那个位置靠后,但却最宽敞,连忙笑着点头。 那船娘摆摆手便迈着大步离开,不一会儿,就捧了一碗热茶上来。 「谢谢船娘姐姐。」元好又一次感谢道。 「倒,我说这壮得跟汉子似的船娘怎么这般殷勤,敢情着,是这声姐姐的原故,江水嫂那骨头都轻飘飘了吧。」坐在前面的一个黑壮青年打趣的道,显然是跟船娘熟悉的。 立时船仓里一阵闹笑。 船娘两手插了腰,泼辣的回道:「你个黑龙,那也得看什么人叫,要是换了你黑龙,水嫂我也无福消受啊。」 呵呵,众人又是一阵闹笑,这时,一个精瘦的中年汉子领着一行客人上船,那精瘦汉子听到闹笑便道:「黑龙,你小子可以啊,连你嫂子也埋汰,以后别上我家混饭吃。」 「别啊,江水哥,我这不开玩笑嘛,瞧大伙乐呵的。」那叫黑龙的苦着脸道。 这时,那叫江水哥的连忙招呼着客人进仓。 「让别人都下去,这船我们包了。」随着那叫江水的精瘦汉子上来的客人里面,一个十七八岁的绛衣扎着英雄巾的公子不可一世的道。 那黑龙听了这话,突的一下站了起来,而那叫江水的汉子也皱了眉道:「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万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如果公子看得起小的,就进仓,马上就可以出发了,如果瞧不上小的,那就请下船,生意不成仁义在。」 「你……」那嚣杂公子正要发难,却被一声男声打断:「二弟,说好了,这一行听我安排,咱们就坐这船。莫要再节外生枝了。」说话的是他边上的一位士子打扮,二十出头的青年。 「姐夫,堂堂相府公子怎么能跟这些贬夫走足为伍。」那绛衣公子兀自不罢休。 「那行,你随便,反正我这个姐夫也管你不得,回去,自然如实禀报爹。」那青年说着,也不理他,招呼着一干随从,便当先进了仓,找了个位置坐下,倒是后面几个随从,站在仓口,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绛衣公子黑着脸,嘀咕了几句,才不甘不愿的进了仓。 二人带着随从进了仓,整个船仓立马就坐满了,那绛衣公子的姐夫就坐在元好的对面位置,坐下时还冲着元好笑了笑。 元好也冲着他回了一笑,然后淡然的转过脸,端着茶碗喝茶,只是她心里,此刻却是有一种忐忑和一种道不明的情绪。 那绛衣公子,元好在未成为罪奴时也是见过的,是尹随长子尹波尹衙内,而那被他称为姐夫的,却是那个曾经跟元好有过婚约的宋哲,没想到他已成为尹府的成龙快婿了。 世事变幻啊。 曾经的未婚夫,再见时已是陌路。 小鱼这时醒了,将小脑袋耷拉在元好的肩上,两条细细的胳膊圈着元好的脖子,那小脸蛋噌着元好的肩,嘴里呵呵,呵呵的。 元好知道,小傢伙饿了,便又抱着小鱼出来,问船娘要了热水,沖了一碗芝麻糊,然后回到仓里,一口一口的餵小傢伙吃。 这时,船开始出发了。 而尹衙内显然不是个省心的主儿,这安静了没片刻,又调戏起同仓的一个卖唱女起来:「这位姐儿,来,唱一段给爷听听。」 那卖唱女边上是一个抱着二胡的老者,那老者看着尹衙内的样子,又看着那些手上提着刀的随从,只得喃喃的对那卖唱的女孩儿道:「小梅,来,咱们就唱一曲儿。」 说完,那老者就拉起了二胡,小梅就开始唱了:「正月里来是新春,家家户户闹花灯……」 「呗呗呗,这不好听,来,唱那个南楚有名的小尼姑思春。」尹衙内一脸淫*荡的道。 「这位公子,这个可唱不得,小孙女虽然跟着老汉江湖讨饭吃,但也清白的。」那老者道。 「什么清白不清白的,我说唱就唱。」尹衙内黑着一张脸,这一路来叫那姓宋的管着,这不准,那不准的,没趣极了。 但那对卖唱的爷孙却是闭口,死也不唱。 「岂有此理,把那小娘子拉过来,给我乐呵乐呵。」尹衙内冲着随从吼道,这事儿,在南楚街头,他是惯犯。 「二弟,别闹了。」宋哲皱着眉道。 「这事你别管,你也管不了,这一路上,我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尹衙内这回是发狠了。 宋哲这时脸色也不好看,这个衙内,他是真管不了,但这种事,他没见着就算了,这在眼皮底下,又是自己的内弟,他不能看着小姑娘遭殃,管不了也要管,于是,便冲上去,挡在那女子面前:「二弟,今天这事,我管定了,你今趟是跟我一起出来的,就由不得你。」 「我怕你有心无力。」尹衙内黑着一张脸,却跨步上前,直接拉过正在两个侍卫手里挣扎的姑娘,洋洋得意的看了宋哲一眼,停下头就啃。 一干随从立马横刀的,让一边已经一脸怒容的黑龙和江水等人都不敢上前。宋哲也被两个侍卫巧妙的挡住,一时脱不得身,气得一脸色更是难看。 第35页 「提个忠告,我劝你还是不要碰她。」这时一个淡然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去,正是坐在最后,那个抱着孩子的文秀哥儿。 「怎么,就你这样还多管闲事,活的不耐烦了。」尹衙内不屑的道。 「不敢,在下可是为了尹公子好,就算是你好这调调,但也要爱惜身体啊,这个卖唱女身中一种特殊的毒,谁碰谁倒霉,可别不识好人心哦。」元好闲闲的道。 一听元好的话,那尹波和一众随从都不由的后退了几步,狐疑的打量了一下那卖唱女,唇红齿白,面容光洁,哪里有一丝中毒的样子? 「小子,你当哥这么容易被糊弄。」尹衙内冲着元好恶狠狠的道。 「是不是糊弄一试就知,这位姑娘,你过来一下。」元好冲着那卖唱女招了招手。 那叫小梅的卖唱女听说自己身中有毒,也是一脸的狐疑,但这公子在关键的时候阻止了这恶贼,累此,这会儿,小梅望着元好的眼神有一丝感激,这时,那老者颤微微的上前,拉着自家孙女走到元好面前,一脸担心的问道:「我孙女儿,身上真有毒?」 「若我没有断错的话,自然是真的,这样吧,我先试一针,有毒没毒一试便知。」元好淡笑道。 「好,那拜託这位小大夫了。」那老者道。 元好点头,从怀里拿出一根银针,然后让小梅把手放在一张凳子上,元好一针扎下去,几乎是以内眼可见的速度,那小梅的手背上,就冒出一个又一个的疙瘩,然后起泡化脓。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 「看见没有,这就是一部份毒素,在下用银针将这毒逼出体外,这就是毒在体外的表现。」元好收了针。 众人看着小梅的手背,这时没有人再置疑元好的话了。尤其是那尹衙内和一干随从,一个个面如土,他们刚才对这叫小梅的姑娘可是扯的扯,拉的拉,也不知这毒沾没沾上。 「求神医救救我这可怜的孙女。」那老者拉着小梅扑通一声就跪在元好面前。 「老人家不要担心,在船上这两日,我便为她针炙,等下了船,我再为她开两贴药,吃过之后,就可以把身上的毒清干净了。」元好连忙拉起那老者,又朝着那小梅姑娘虚抬了一下。 「那,这位小大夫,我们有没有事?」一个随从在尹衙内的示意下上前,讨好的问道。 「你们啊,即然碰到了她,那多多少少的总要沾一点的。」元好很是真诚的道。 「那该怎么解?」一边的尹衙内也忍不住了。 这下,元好却不说话了,只是抱着小鱼,眼对眼的逗着他。 尹衙内这回没辙了,只得冲着一边的宋哲打了眼色,宋哲对自己这个内弟也是很看不上眼的,可没办法,这一路北上,岳父把这小子交给自己,若真是出了事,那自己也无法向岳父和娘子交待。 只得上前冲着元好拱了拱手:「在下姓宋,名哲,这位小兄弟,请问尊姓大名。」说着,宋哲仔细打量了元好一眼,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想来想去却是想不出来是否认得。 也怪不得宋哲不认得,当年两人订亲时,元好不过九岁上下,之后,因为订了亲,两人反而要避嫌,再加上元好长年卧病,本就不太出来,而九岁上下的元好和现在快奔十七的她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也是,经过种种磨难,再加上这几个月的游医生涯,使元好的身高长高了不少,虽然仍是瘦,但也有着成人的模样了,又是男子装扮,谁还能把她同当年那个瘦弱的沈家四姑娘联想到一起呢。 「不敢当,我姓沈,叫沈四郎。」元好回了一礼道。 「原来是四郎兄弟,我这内弟不懂事,过后我一定严加管教,只是家里长辈疼宠的很,若是有个好歹,家里长辈伤心,还请四郎兄弟伸以援手。」宋哲十分有礼的道。 「宋兄客气,拉扯之间,毒中的并不多,只是少少的沾了点,有一个方法就可轻易解之,只是……」说到这里,元好又停了下来,让边上的尹衙内和一干随从急的直抓头。 「你快说啊,到底什么法子?」尹衙内性急的道。 「用地龙和黄金白玉虫熬成汤,连吃三日,毒性可解。」元好道。 「这地龙和黄金白玉虫是什么?」宋哲疑惑的问。 「地龙就是蚯蚓,黄金白玉虫就是蛆。」元好云淡风轻的解释道。 但一众听的人却面容扭曲了起来,一边的黑龙和江水等人却是忍不住大笑。 「你,你消遣本公子。」尹波冲着元好恶狠狠的道。 「公子又说笑了,是你问我求解毒的方子,我本着诚信给你开了解毒药,至于吃不吃再你,又何来消遣之说。」元好一脸纯良的道,说完,便不再看那尹衙内,一心一意的逗着小鱼玩,小鱼呵呵的很是开心。 「这位公子,没事的,蛆虽然咱们没尝过,但蚯蚓咱们吃过,味道挺不错的,那肉即嫩又润滑。」一边的黑龙咧着嘴道。 把个尹衙内噁心的脸都绿了。 一众随从也在纠结着,这药方,倒底是吃还是不吃。 第二十章 初入京师 舟行三日,便到京师, 头两日,元好除了每日给那叫小梅的姑娘针灸外,其余的时候便是被那宋哲拉着闲聊,几日下来,两人倒是谈的颇为投机。 第36页 但没想到第三日一早,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而河面风大,吹了风,元好便昏昏沉沉的发起烧,都说医者难自医,再加上元好是先天病弱,这一发起来便是沉沉之势。 似乎感受元好的难受,小鱼小小的身子就在元好的怀里不安的拱着,那脸颊子贴着元好的脖颈。好在元好在罪奴宫里段练出了坚强的意志,几个月的游医生活也磨练着她的生存本能,此刻见船到渡头,但咬着牙,带着小鱼下船,先要寻个住处。 元好明白,自己的身体是胎里带来的病,再加上多年沉疴,即便是当年神医莫望天也不能冶逾,只是要养,所以找个住处,慢慢将养先日子也就能挺过去了。 「哲在这京城有一栋无人住的小宅子,看沈兄弟这病不轻,不若先到哲的宅子暂居养病,沈兄弟以为如何?再说了,之前,内弟在舟上行的荒唐事,关于那解毒方,哲还有未解之处,正好向沈兄弟请教。」一边正准备上马车的宋哲看到病得一脸痛红的沈四郎,却停下脚步,温言劝道,也不知为什么,宋哲对这位叫沈四郎的游医很有好感,不忍见他病的这般,于是上前道。 元好虽然病的昏沉,但脑子还是清楚的,听宋哲之话,不由的在心里感嘆,宋大哥还是不好糊弄的,其实那叫小梅的姑娘身上何尝有什么毒,只不过,元好不忍见她被那尹衙内糟蹋,胡意这么说的,至于她后面做的那个试验,只不过是她用银针逼出人体的杂质,然后促使杂质腐化于肤表的一种表现,说到底其实是体内的一种火毒,人吃五谷杂粮,这种微毒每个人身上都有,只有等这种微毒积蓄到一定程度后,人便会生病,而至于平时,是不会有事的,更不会传染别人,至于那个解毒的药方,那更是她为了噁心那姓尹的小子开的。 此刻元好听宋哲这么说,人家一片诚意,倒是不好拒绝,再说了此刻,元好也实在没有精力去解决食宿的问题,于是元好撑着笑道:「叫宋兄见笑了,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宋兄,那就麻烦宋兄了。」 「没什么麻烦,我那小宅子一直空着,宅子里没人气,都快能招鬼了,沈兄这正好是帮我看宅子,解决了我的难题呢。」 宋哲道,听元好这么说,便知自己猜中了,一开始,咋一下,他还真吓了一跳,可后来看那小梅,哪有什么中毒的样子,再说了,如果真是一沾就染上的毒,那为什么那拉胡琴的老者没事,平日里,爷孙俩一起讨生活,不可能没有接触的,再加上最后那个药方,委实噁心了点,于是宋哲肚里就揣了个疑问。 「宋兄太客气了。」元好道,宋大哥的秉性还是如以前,即便是萍水相逢的人,也能一腔热情的相待,当年,自家爹娘也正是看中他这一点,只可惜,两人终究无份。 这时,一边的尹衙内总算听出问题来了,不由气的大叫:「我就说哪有那样噁心的药方,弄得小爷这两天吃不下睡不着的,岂有此理,快把真正的解毒方给我。」尹衙内伸着手,他显然还没太听明白,只以为药方是假,中毒却是真。 元好看了他一眼,却是一手撑着脑袋:「不行了,我这脑袋糊里糊涂,可想不出什么药方。」 「你……」尹衙内憋屈的。 「好了,二弟,你带着随从先回府,你姐在家中定要等急了,我安顿好沈兄弟,再向他讨教药方。」宋哲有些无奈的看着自家内弟,这内弟真是叫家里的女人给宠坏了,嚣张跋扈不说,还不学无术。 「那好,姐夫,你可一定要把药方弄清楚,我若是有事,我姐可不轻饶你。」尹衙内边瞪了眼元好边跟自家姐夫道。 「知道了,路上小心,不可再惹事。」宋哲叮嘱道,心里也无力,不知这个内弟能听几分。 「知道了,知道了,我那药方的事你可盯紧。」尹衙内挥挥手,带着人呼呼喝喝的走了,显然没把宋哲的话听进去。 「倒叫贤弟笑话了。」宋哲微微有丝苦笑的道,没办法,宋家依附于尹家,因此,他这个做人姐夫的也没什么威性。 元好摇了摇头。 「来,贤弟快上车。」宋哲十分热情的道,然后小心的扶着元好上车。 元好点头感谢,上车的瞬间,却瞥见那卖唱的爷孙有些不知所措的跟了上来,元好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后给那叫小梅的姑娘开药方的呢,当时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人起疑,于是便冲着那老者和小梅招了招手。 两人快步上前。 「老人家你放心,令孙女没毒呢,我那只是吓唬那恶少的。」元好撩着马车帘子道。 「没毒,可我孙女儿那手背为什么会起泡化脓呢?」老者急急的问,一边那叫小梅的姑娘也开着黑白分明的眼神,望着元好,期待解惑。 「那个不算毒,人吃五谷杂粮,身体里不免有些杂质,当时,我用针炙之术刺激杂质的腐化于肤表,自然就起泡化脓,回去用茶叶水清洗几日就不会有事了,在船上时,我之所日日般小梅姑娘针炙是不想让那恶少起疑罢了。」元好笑道。 听元好的解释,那爷孙俩才明白,这位沈小哥是用这种方法为自己解围。 一边的宋哲有些尴尬,总之一切都是他内弟造成的,看着这卖唱爷孙一身补丁的穿着,神色又惶惶不安,深觉过意不去,有心想补偿,便道:「二位若是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就随着我这沈兄弟一起去我那宅子里住,沈兄弟如今病着,也需要人照顾。」 第37页 说完,那宋哲看那卖唱的老者举棋不定的样子,知道这老丈是顾虑自家内弟又找事,便道:「老丈放心,我那宅子一直空着,除了一个门房没其他的人,住进去也就你们几人,不会有人为难小梅姑娘。」 那老丈看了看宋哲温和的神色,又看了看马车前,病的两眼无神的公子,之前,多亏这位公子解围,如今这位公子病了,自己二人照顾他本是应当,另外,虽说这位公子说中毒是假,可看着自家孙女那手背还满是小泡的样子,老丈终是不太放心,住一起互相照应也是不错的,想到这里,老丈便望着自家孙女。 那小梅,十四五岁,平日里也是随着自家爷爷跑惯了江湖,有些随性,这会儿听有个住处,还不需要花钱那心里早就点头了。 于是,最终一行人一起奔向宋哲的小宅。 宋哲的这栋小宅子在城西,不大,就一进的院落,进门就是影壁,影壁的一边是一间小门房,影壁的里面就是院子,院子正北面正房两间,东西厢房各三间,由廊道贯穿,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整栋宅子,只有一个看门兼打扫的老僕。 小梅姑娘快手快脚的,一进宅子,就先打扫了一间房间让元好和小鱼休息。 「陈老伯,你再去城里找个大夫来。」宋哲掏出碎银要交给那卖唱的老者。卖唱的老者姓陈。 「宋兄,不用了,小弟自己就是大夫,陈老伯,还麻烦你按这药方帮我抓几贴药回来就行了。」元好从怀里拿出一个方子给陈老伯,又从包裹里拿碎银递给他,让他顺便再买些生活用品。 「嗯。」陈老伯接过元好的碎银,应了声,又叮嘱小梅好生照顾,这才出门。 宋哲收回了碎银,脸色有些悻悻,只觉这位沈兄弟太过计较和见外了点。 「宋兄,非是小弟拒人千里,只是宋兄为我们解决了住处,对于小弟来说已是天大恩惠,若是生活上还要再让宋兄破费的话,那小弟真的无颜再住下去了。」元好一脸真诚的道。 宋哲本就是宽厚之人,听元好这般解释,也就释然,毕竟是萍水相逢,自己这般热心,若换个疑心重的人,怕是会以为自己别有所图吧。 「那好,我就不打扰了沈兄弟休息了,沈兄弟有什么需要尽管跟门房的宋叔说,我回去了。」宋哲拱拱手道。 「多谢宋兄。」元好欲相送,却又被宋哲挡在门前:「不用送了,你还是先休息。」说着,又叮嘱了小梅两句,这才离开。 而此时,元好的脑袋里已经一团浆糊了,回到屋里,就和衣躺下,沉沉睡去。 小鱼此刻却意外的精神了,睁着眼睛,望着帐顶,呵呵,呵呵的笑。 第二十一章 木盒 元好在床上躺了三天,这天一早醒来,终于觉得有精神了些,便穿衣起床,头上仍梳了个道髻,又戴了个皮帽,穿了夹袄,外面又套了件皮褂子。 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俨然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少年郎,但摸着胸口处绑的紧紧的布条,也唯有那处传来的不适才提醒元好,她是个女子。 外面,传来小梅吊嗓子的声音,还有陈伯的二胡如泣如诉的,间或的还有小鱼拍打桌子的声音。 一切是从未有过的静溢,元好的脸上不由的浮现出淡淡的笑容,轻轻的拉开门,外面沁冷的风直灌进来,元好立刻感到鼻尖处一片冰凉,冷,但很清新,似乎还有淡淡的梅花香味,院中的一株黄梅正在风雪中吐出点点蕊黄。 「恩公,你怎么起来了?」正在院中梅树下吊着嗓子的小梅听到门吱呀的一声,便朝这边望过来,见到元好站在门边,便快步过来,一脸担心的道。 「陈姑娘太客气了,还是叫我四郎吧,今天精神挺好,要出去走走,这躺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元好微笑道,然后舒展了一下胳膊。 「那我叫你沈大哥。」小梅直爽的道,那脸蛋叫冷风中冻得红僕僕的。 这时,那陈伯也将二胡放在身前的桌子,然后上前,先是拍了小梅的肩:「傻丫头,快去给沈公子熬粥。」 「嗯。」小梅应了声,脚步飞快的朝着厨房奔去,显得十分的轻灵。 「多谢陈伯,这两天麻烦陈伯了。」元好上前施礼道。 「沈公子客气了,都是四海漂泊人,能遇上就是缘份,何况公子于我爷孙俩有恩,公子千万再莫说谢的话。」陈伯道。 「好,即然都是缘份,那陈伯也莫要再说恩不恩的话。」元好也道。 两人相视一笑。 「啊,啊啊。」这时,正坐在桌子上的小鱼看着元好,冲着元好张着小胳膊。 陈伯上前将他抱了下来。 「陈伯,将小鱼放到地上。」元好并没有走过来,而是站在了之前小梅吊嗓子的梅树下。 陈伯有些不解的将小鱼放下,小鱼歪歪斜斜的站了好一会儿才站稳。 元好在梅树下弯着腰,冲着小鱼拍手:「小鱼,走到我这里来。 小鱼在远处有些茫然的看着元好,神色虽然仍是呆滞,但熟悉他的元好,还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怯意:「小鱼,过来,我知道你行的。」元好鼓励着。 小鱼两手抱着桌腿,好一会儿才放开,然后迈开了脚步,踉跄着走了两步,那小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一边的陈伯连忙去扶,却被元好阻止了:「陈伯,让小鱼自己站起来。」 第38页 「沈公子,小鱼是病人呢,还是我抱他吧。」陈伯有些为难的道,一般三岁的孩子早能跑能跳,能说能唱了,而小鱼即不会说话也不会走路,显然是个天残,已经够可怜的,再逼他,陈伯有些不忍。 「陈伯,这孩子不是天生如此的,是后脑受了伤,我是大夫,我清楚,必须不断的刺激和段练,我想信他会好起来的。」元好心中一直坚信。 「小鱼,过来。」元好又冲着小鱼拍手,小鱼此刻神色有些委屈,眼眶也红了,抿着唇,一声不啃。 「小鱼最棒了,小鱼行的。」元好继续鼓励。 小鱼这时皱起了眉头,眉目前竟也带着一丝坚毅,然后双手着地,慢慢的,小小的身子扭曲着,居然就站了起来,身子虽然摇摇晃晃,但终是站稳了。 「小鱼,继续。」元好一脸高兴。小鱼不看地面,两眼紧紧的盯着元好,两条小胳膊也不断的伸展转动,明显的是为摇晃的身体保平衡,终于在跌倒两次后,他走到了元好的身前,元好心中无比高兴,眼也有些湿润,别看就这么一点点的路,元好清楚的知道,这段路,小鱼和自己一起付出两年多的努力。 小鱼扑到元好的怀里,小身子不断的扭曲着,象是在撒娇。呵呵,呵呵的。 「沈大哥,吃粥了。」一边的小梅招呼着,又转身叫了门房的老宋。 于是几个就在院子的桌前,吃起粥来。 「丫头,快吃,吃完了,我们拿着傢伙到天桥那边去看看,找个地方唱曲儿,这快过年了,争取多赚点钱,好好过年。」陈伯道。 「嗯,这京师之地,果然热闹,爹,我们要是能找到个茶馆,酒楼唱曲儿就好了。」小梅感嘆道。 「慢慢来,等咱们唱出名声了,自然有酒楼茶馆请我们了。」陈伯道。 吃过早饭,陈伯带着小梅,拿着吃饭的傢伙就去了天桥,而元好,带着小鱼也准备出门。 「沈公子,你带着个孩子出门不方便吧,要不,孩子留下来,老汉能照顾一二。」老宋关切的道。 「多谢宋伯,没事的,我主要就是要带小鱼出去走走,这孩子至今不会说话不会走路,就要让他在人多的地方去感受气氛,这样,他才不会越来越孤僻越来越胆怯。」元好道。 「嗯,是这个理儿。」老宋点点头,看着元好牵着小鱼,大人的脚步能踩蚂蚁,小娃儿的脚步踉踉跄跄。这叔侄俩不容易。老宋想着,嘆着气回到门房。 元好带着小鱼慢慢的走着,小鱼一手扯着元好的两根手指,另一条小胳膊摆动着保持平衡,脚步虽踉踉跄跄,但终于是走路了,这走路,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容易的多了。 元好在人多的地方会背着小鱼走一段,人少的地方又放小鱼下来牵着走,不一会儿,也到了天桥上,天桥的城隍庙前,挤了满满当当人,卖小吃点心的,玩杂耍的,吹拉弹唱的,赶集的,夹杂着一些青皮混子,间或还有一些贵公子,可以说是龙蛇混杂,却是热闹非凡。 元好到这里当然不是来玩的,她来找人的,穿过天桥,元好就进了一条叫桂花胡同的小弄,左边的一扇小门贴着一个对子:「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是这里了。」元好看着,就举手拍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个打扮的清爽利落的年轻妇人开了门,只是脸色有些不豫,挑着眉问:「有事?」 「请问贾庆宇贾先生是住这里吗?」元好施礼问。 「没这人。」那年轻妇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元好,却转身嘣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元好愣了一下,继续敲门。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跟你说了没这人就没这人,你还敲的没完了。」门再一次被打开,那妇人横着柳眉,怒瞪着元好道。 「扇上的地址是这个地址吧?」元好撑开手中的摺扇伸到那妇人面前再问。 那妇人看了看扇子,眼神变柔和了,随后神色却暗淡了下来:「进来吧,只是你终究来迟了。」 元好一开始不明白妇人说话的意思,可等她进了屋,看到屋里摆着的贾庆宇的牌位的时候,她明白了。 「我贾兄什么时候走的?」元好问。 「一个月前,从牢里放出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样了。」妇人道。 「为什么会这样?」元好点燃了香,朝着牌位恭恭敬敬的鞠躬。那牌位边上刻的是卓雨梅立,应该就是这妇人了,只是这妇人同贾庆宇的关系却让人琢磨,如果是贾庆宇的夫人,那上面应该会有未亡人三字,可显然的,没有,另外,这妇人身上也没有戴孝,倒让人一时弄不清两人的关系。 那年轻妇人接过香,插好,然后道:「还不是争储那些事,早就跟他说了,别掺和进去,偏他不听,最后落得这般下场,也只能是自取。里面的纠结我也弄不太懂,这是他临死前花了七天功夫写下来的东西,说是交给持扇的人,如今我就交给你了。」那妇人说着,转身回屋,不一会儿,拿出一个木盒,木盒是锁着的,只是钥匙却挂在锁上。 元好接过木盒,然后问那妇人:「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就叫我卓姐吧。」那卓雨梅道。 元好点点头,又道:「我以后还能来这里看你吗?」 卓雨梅看了看元好:「随便你,不过,我的名声不好听。」 第39页 「外人怎么传是外人的事,我相信我贾兄的眼光。还有,屋里的香等下就撤了吧,你有着身子,这香闻多了不好。」元好道,尽管妇人穿着宽大的衣服,但元好还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卓雨梅点点头,却没再接话,只是定定的看着牌位。 「我走了。」元好说着,卓雨梅没理会。 元好便抱着木盒自顾自的出门,然后小心的将门带上。 第二十二章 大周的朝堂 这天晚上,元好照顾好小鱼休息,就打开那个木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本装订的册子,元好挑了油灯,抱着手炉细读,而这一读就是一夜,真到远处的天际露出一丝丝浅白。 读完那本册子,元好吹灭了油灯,整个人潜藏在黑暗里,好一会儿发出长长的嘆息,随后她披了件披风,开了门,走到屋外的院中。 外面更深寒重,风颳在脸上刺骨刺骨的,然而就是这刺骨的冷让元好的思维更加的清晰。 贾庆宇临死前写下的册下,将大周朝堂权力斗争剖析的清清楚楚,然而这些,做为局外人的元好其实并不太关心,大周的朝堂如何于她无关,但她没有想到的是,正是因为大周朝的权力之争断送了沈家人最后的活命机会。 当年,大周布下离间计,尹随入南楚,本来按照周皇这边的计策,沈家最后是被流放的,而周皇趁此机会救回沈家,然后让沈家死心坦地的为大周卖命。 大周的德中帝本身就是领兵带将的皇子出身,虽然,八年前,大周军在沈家军手上吃足的苦头,但这也使得德中帝对于沈家的军事才能推崇倍至,让尹随一定要想办法将沈家的人送到大周。 然而四年前,正是这计策施行之时,大周太子,三皇子庆王,四皇子荣王的权力争夺也进入了一个微妙的阶段,庆王和荣王联合蚕食了许多太子的势力,太子处境日渐弱势,而就在这时,太子无意中从自家母后的嘴里知道了当年德中帝的离间计,于是他便找了贾庆宇这个军师谋划,贾庆宇认为,如今皇上正当盛年,争斗之事不宜露于表面,让太子先隐忍,同时眼光放远,这远在南楚的尹随是一个必须拉拢的力量,因为一旦南楚灭亡,尹随回朝,那就是大功臣,到时,现在的拉拢就显出了功效,必会成为太子的助力,另外,这时,沈家正处于危难之机,若是太子的人将沈家人救了出来,一来必会得到德中帝的欢心,二来,又可施恩于沈家,可以说是一举两得,于是,太子便派人去南楚同尹随联繫。 然而不知为何,这事情却被庆王和荣王得知,于是二王自然要插上一槓,也要从中得利,也想通过尹随之手,救出沈氏一门。 然而这些事情,最后却将沈氏一门推进了深渊,太子和二王的人在南楚活动,最后被楚帝知道了,这更坐实了沈家私通大周,谋逆叛乱的大罪,最后自然是杀无赦了。 而关于这件事,贾庆宇在册中分析认为,大家都中了尹随之计,很显然,正是尹随偷偷的将消息透露给二王的,那尹随虽执行的是周皇的计策,但在对付沈家之事上,他无疑是跟沈家结下了深仇,如果沈家的人到了大周,一旦得到周皇的重用,那对于尹随来说是寝食难安的一件事情,沈家人肯定要报复他,但他执行的是周皇的计划,他亦不敢轻易违背周皇,就在这时,太子的人意外出现,于是,尹随便想到了借刀杀人之计,他把消息悄悄送到庆王和荣王,将事情闹大,这样,就坐实了沈家通敌之罪,借楚帝之手灭了沈家,以绝后患,而周皇德中帝那边自然也怪不到他的头上,一招借刀杀人,一招金蝉脱壳,便来让人无迹可寻。 于是,一个若大的沈家就在周皇的计策,楚帝的猜忌以及尹随的步步谋划之下烟消云散。 院外,元好就这么一直站到天亮,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沉思,直听到小鱼的哭声,元好才回屋。看着铜镜的面容,元好不由的微微苦笑,一夜之间,两鬓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灰色,看上去,好似老了几岁一般。 元好看着镜里的自己,这样也好,就算是再碰到过去认识的人,怕是他们也不认得了,只是,怕二婆见到现在的自己会吓一跳吧,昨天元好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在城里各处留下一个跟二婆约好的符号,接下来,她就要等待二婆什么时候发现。 「沈公子,厨房里有粥,你一会儿吃一点,我和爷爷去天桥占位置了。」外面,是小梅轻快的声音。 「嗯,知道了。」元好冲着窗外道。 随后便抱了小鱼起床,一翻梳洗,吃过早饭后,元好就牵着小鱼在院子里练习走路,同时教他说话。 「小……鱼……」元好抱着小桌坐在身前,一字一顿的说着。 小鱼张着黑漆漆的眼神看着元好,好一会儿才张开嘴:「啊……啊……」 「小……鱼……」元好继续道。 「啊……啦……」小鱼继续模仿着,只是那音却怎么也发不出,那脸上本来呆呆的神色显示出一丝黯然,低下头,缩着小肩膀,一声不啃了。 元好知道小傢伙有些丧失信心,便不在继续要他学,抱着他轻轻的哼起歌来,心里却在想像站小仇儿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 「沈贤弟住在这里可习惯?」就在这时,宋哲从门房那边过来 「如此清静所在,怎么会不习惯。」元好起身相迎道。 第40页 「习惯就好对了,对了,这是一张门帖子,昨晚,我跟我岳父打听了,杏林会就在五日后举行,地点在越王府的百草园里,凭帖子才能进入。到时,若能让莫神医出手,小鱼的病定然有救的。」宋哲道,却弯下腰,逗起站在元好腿边的小鱼,只是小鱼除了元好一向是谁都不太搭理,所以,宋哲逗宋哲,小鱼儿却一脸呆板的看着空中某处。 「多谢宋兄,对了,为什么会在越王府举行?」元好收好贴子,帮宋哲斟了茶,然后坐下,又抱了小鱼在怀里,才略带疑惑的问。 「这次的杏林会是由神医莫望天发起的,而越王在少时曾跟随莫望天学医过,莫望天算得上是越王的师傅,再加上越王喜好种花木和药草,周皇为了补偿越王八年南楚为质的功劳,就特意为他建了百草园,越王上了摺子,请求在百草园办杏林会,皇上准了。」宋哲道。 「原来如此。」元好点头道。 转脸却看到宋哲不时的用手指揉着眉头,便关心的问:「看宋兄神色很有倦意,似乎是最近没有休息啊?」元好看着宋哲的脸色,有些偏黄,眼底也有黑眼圈。 「唉,别提了,最近可能是烦事太多,晚上老也睡不好,白天精神也差,连味口也不好。」宋哲道。 「这样啊,不如让我帮宋兄把个脉看看。」元好道。 「呵呵,我倒忘了,贤弟是个大夫,那就请贤弟看看。」宋哲笑道,伸了手平放在桌子上。 元好三指把脉,过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大碍,这样吧,我这里有一种安息香,宋兄拿回去,晚上睡觉时点一根,必能让宋兄一觉到天明。」 元好说着,就回屋取了一扎五根安息香来,递给宋哲。 「真如贤弟所说,为兄倒要试试,这睡不着的滋味真不好受。」宋哲有些高兴的道,最近这失眠的事情折腾的他有一阵子了,看了大夫也不太见效,真难受。 「宋兄试过之后就知道了,很有效的。」元好笑道。 第二十三章 京师初成名 有了安息香,宋哲真的是一觉到天亮,早上起来,只觉那天格外的蓝,那水格外的清,那心情也格外的高兴,于是一早就跑来找元好。 「四郎,你这安息香真是好东西,为兄昨晚睡得别提有多香,真是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宋哲坐在一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元好兴沖沖的道。 此刻元好就坐在院子里一边晒太阳,一边帮着小鱼摇着吊床,因为不会说话,使得小鱼的性子有些自闭,元好便想些新奇的玩意儿逗他玩,这吊床就是元好根据上回逃出罪奴宫时,二婆做的那个布兜改制的,吊在院中的两株梅树中间,然后上小鱼躺在上面,晃晃荡荡,蓝蓝的天空,还有不时飞过的小鸟儿,让小鱼神情有些新奇和兴奋,神色再不是那一成不变的呆滞,带着欢快的喜悦。 听到宋哲的话,元好站起身来,那眼眸略略一转,便有些打趣的道:「能解决宋兄的麻烦,四郎高兴的很,不过,宋兄睡好了,就要帮小弟一个忙。」 「什么忙,四郎贤弟请说,只要为兄的做的到,那自是义不容辞。」宋哲拍着胸脯道。 「那好。」元好高兴的点头,然后转身回屋,拿出一捆安息来,放在桌上,然后推到宋哲面前。 「四郎这是干什么?」宋哲疑惑的道。 「如今,国窄动乱,利益纠结,睡不着的怕不只宋兄一人吧,小弟听说,最近,京师很热闹啊,一个杏林会,因为牵涉到越王,谁都想去看看,那是一帖难求,多少人为了进园的帖子,绞尽脑汁。还有一个招贤令,又惹争议,一部份人认为,招贤令好,即能维护士族利益,又能为国举才,另一部份则认为,招贤令中有一条,学士揭招贤令,必须有朝中官员或是士族名流举荐,这就很可能使得招贤令被大家士族所利用,成为士族进级官阶的捷径,这些学士认为,于其用招贤令,倒不如用南楚曾试行过的科举制,科举一开,不说揽尽天下之才,那拢尽天下才之七八也是有可能的,这才能真正起到招贤用贤的功效,如今两派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正对擂着呢,每日里口伐笔诛的,也弄得许多人彻夜难眠,昨日,小弟去药店为小鱼买药,听药堂的人说了,这阵子里,各家药堂里,那安神药是最热销的一种药汤,宋兄认为,这安神汤比之我的安息香如何?」元好拢着披风,抱紧手炉,她这身子骨,一到冬天,就特别怕冷。 「那安神汤我也服过,没什么太大用处,哪及得上四郎这安息香。」宋哲道,随后一拍脑门:「哦,我明白了,贤弟可是托我卖这安息香,没问题,这个交给为兄。」 元好笑着摇摇头:「不是让宋兄帮忙卖,而是让宋兄帮忙送,凡是宋兄圈子里的人,宋兄都帮我送一小扎安息香。」 「为什么要送,以安息香的功效,应该很好卖的。」宋哲一时不知这沈兄弟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正是因为小弟这安息香的功效好才要送啊。」元好有些神秘的道。 宋哲摸了摸鼻子道:「为兄愚钝,还请贤弟明言。」 「小弟想在五日后的杏林会上卖安息香,这是帮安息香造势啊,宋兄帮小弟送出些安息香,用过的自然会知道它的好处,然后再请宋兄帮小弟宣传一下,这安息香会在杏林会上出售,到时,小弟才能赚一笔啊。」元好解释。 第41页 宋哲只是个性忠厚了点,但并不笨,元好这一说,他自然明白了,如今能参加杏林会的人,除了各地医国圣手外,其它的人也都是有一定地位的人,这安息香先由自己这一宣传,再借着杏林会的东风,那就会直接进入士族阶层,甚至成为御用品都有可能,这安息香的功效宋哲是亲身领会的,若真是那样,宋哲一点也不奇怪。 想到这里,宋哲不由的冲着元好伸了伸大拇指:「贤弟好谋略,这个忙,为兄的帮了。」 「呵呵,让宋兄见笑了。」元好谢道。 然后做着手势请宋哲喝茶,茶是元好自冶的乌龙药茶,这种茶暖胃着,冬天喝最好。 宋哲喝了几口,只觉浑身暖洋洋的,自是没口子的贊着:「好茶。」 就在这时,边上传来啪的一声,却是躺在吊床上的小鱼,不知什么进候,手里抓着一把扇子,拍着吊床的边上,自顾自的玩的不亦乐呼,结果一个没抓住,扇子掉在了地上,小傢伙扁着嘴,两眼红了起来。 宋哲离的近,便快一步上前,捡起扇子,还把扇子打开,再塞到小鱼的手里,只是无意中扫了一下那扇子,那眼神却顿住了。这扇上面的字,他认得,是贾庆宇的字。 好一会儿才转过身子问:「四郎认识贾庆宇?」 元好正斟着茶水,听宋哲问起,转脸看了看小鱼手中的扇子,正是贾先生交给她的那一把,也不知什么时候,小鱼把它抓在手里了,便微笑了一下,点了点,然后起身重又坐到小鱼身边,一手轻轻的摸着小鱼的头道:「四郎年幼是曾在贾老先生身边学习过,所以,认得贾二公子,在四郎的心里,贾先生就是四郎的师傅,贾庆宇是我师兄,四郎这次来京师,一是为了替小鱼看病,二来,师傅和师母自杀殉国,四郎是来京师给贾师兄报丧的,可没想,师兄也走了,只希望师兄在九泉之下能跟师父和师母相会。」 「原来是这般。」宋哲点道,他就说这沈兄弟身上有着一股名士之气,原是曾师从过贾大国士,这就难怪了。 此刻宋哲见元好神情低落,便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沈兄弟节哀顺便。」 对于贾大国士风骨,宋哲也是十分的倾佩,然,真能做到贾大国士那般的又有几人?想他爹,也曾跟贾大国士同朝为官,然如今还不是苟苟求安, 「没事,乱世人命如草介,四郎又是一个医者,早就见惯了生死,宋兄不必在意。」元好道。 说到这里,话题有些沉重,两人的情绪也低落了几份,最后,宋哲看元好的神情有些倦了,便拿了那些安息香,起身告辞了。 元好送到门外。 几日后,安息香的大名就在京师传开了,而随着安息香的出名,沈四郎这个名字也出现在了众人的眼里,而同时,沈四郎师从贾大国士之事也传了出来。于是,元好住的这个小宅子,突然的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求药的有之,甚至拜访结交的亦有之。 「沈兄弟,你师从贾大国士之事决不是我传出去的,我对天发誓。」宋哲一脸不安的道,对于沈四郎的一切,除了安息香这外,他真的什么话也没说,可这事却越传越邪乎了,听自家父亲说,这事,连庆王和荣王都跟他打听过。 「宋兄,我没在意,知道就知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你别如此这般。」元好叫宋哲弄的有些哭笑不得,为这事,宋哲已经解释了三四回,而她是真没太在意。而对于是谁传出这个事的,元好也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很可能是那卓雨梅,只是卓雨梅为什么要传这些,元好就有些猜不透了。 「沈兄弟,我等想上书,请皇上取消招贤令,改为开科取士,不知沈兄弟可愿于我等一起上书。」这时,一边同宋哲同来的蜀地名士颜广道。 「是啊,沈兄弟,当年,科举制正是由贾大国士倡导的,如今,沈兄弟做为贾大国士唯一的弟子,若能跟我们一起上书,则必会引起皇上重视的。」另一名京师士子陆灿道。 元好正在喝水,却叫一口水呛道,一阵急咳,一张脸咳的通红。 「沈大哥身子骨不好,你们要上书自去上书就是了,干嘛要拉着沈大哥。」这时,小梅端了火盆进来,今天,外面下起了雪,她也就没去唱曲儿了,窝在家里,没想到客人来了一拨又一拨的,让人烦。 「坏……」突然的,一声稚嫩的童音清晰的响起。 「呀,小鱼会说话了。」小梅看着坐在一边椅子上,正瞪着眼的小鱼,惊喜的道。 元好这时也收住了咳声,看着小鱼,心中也是百感交集,走上前,抱起小鱼:「小鱼,再说一遍。」 「坏……」小鱼继续瞪着陆灿和颜广。 「小鱼,叫我,小……梅……」一边的小梅也凑上前。 「啊……啊……」小鱼又口不成声。 「咦,小鱼怎么会说这坏字呢,我记得我没教过啊。「这时,元好突在的奇怪了,她从没有教过小鱼这个坏字,一边的小梅突然呀的一声,脸色有些不自在,昨天,她唱曲儿回来,就逗小鱼玩,没想小鱼尿了她一身,小梅气得轻拍了小鱼屁屁一下,说了这个『坏』字。 而此时,小鱼说话又失败了,深受打击之下,便又转过脸,瞪着陆灿两个:「坏……」他似乎就认准了这个字。 陆灿和颜广两个叫这一女子一稚童说得一脸悻悻,又不能真跟这两人计较,只是他们觉得,这天下士子本该一体,为士子说话,那亦是做为贾大国士弟子应尽之事,所以,仍等着元好的回答。 第42页 「小梅,你抱小鱼到你屋里玩一会儿吧。」元好冲着小梅道。 「唉。」小梅应声,抱着小鱼出去。 元好这才从又坐下,整理了一下思绪才道:「事物发展总是要循序渐近的,一蹴而就并非好事,科举取才这必然会成为今后取士的重中之重,但对于目前的大周来说,招贤令还是不失为一个妙招,如今天下,南楚新亡,而大周也在连年征战中耗尽了国力,大周要想快速拢尽南楚遗人之心,就必须依靠南楚旧官员和士族,而这一招贤令就是为了南楚的官员和士族准备的,同时也是为了瓦解分化洞庭郡的士族势力,家国天下,这天下的士族首先想到是只会是自己家族的利益,有这招贤令,洞庭郡的士族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同时更有可能凭着招贤令使得家族更上一层楼,这样的话,那谁又会死心踏地的跟着洞庭郡王呢,洞庭郡王虽然是一代英杰,但时也遇也,时机一过,纵是英杰,也只能惆怅满怀。」 那陆灿和颜广倒是没有从这方面去考虑招贤令的事,如今,听元好这么一分晰,细想一下,倒是也有几份道理。 「那难道就这么算了,要知道招贤令下,虽是招贤,但大多贫寒的才学之士又哪里能找到引荐人。」陆灿有些不甘的道。 「可以上书皇上双科取士啊,招贤令和科举并重,只要科举发展起来,到时,朝中人自然会明白科举的好处,随着时间的发展,招贤令便会在正规的取士中被淘汰,但可用于一些特殊情况下的取士,这一个度,我想,朝中官员都是成了精的厉害人物,自然会把握好,你们如果上这个书,我倒是可以签个名的。」元好道。 陆灿和颜广相视一眼,最后均点点头,这也算是折中之法。 「好,我们就上这个书。」陆灿拍板道。 元好笑着点头。 就在这时,门房宋叔过来:「沈公子,有位叫二婆的来求安息香。」 第二十四章 越来越热闹 二婆来了,二婆终于来了…… 其实元好为安息香造势,根本目的就是引得二婆前来,只是她本以为二婆会在杏林会的时候找她,没想却来得比她预料中快的多。 「请她进来。」元好极力的压制着兴奋的心情,让自己变得淡定。 宋伯点头出去。 「沈兄弟有客人,那我们就先走了。」这时,那颜广起身,他也急着回书准备上书的册子,陆灿和宋哲也起身告辞,元好送到门外,刚到院子,就看到宋伯带着二婆进来,两人的视线就在空中交错着,大半年没见,这初见之下,元好有一种扑到她怀里痛哭的冲动。 「宋伯,你带这位婆婆去我屋里等一下,我看这位婆婆脸色不对,仅安息香还不行,等一下我帮她把把脉看看。」元好暗暗吸了口气,平复一下心情。 「好咧。」宋伯点头。 「贤弟有事自去忙。」宋哲做着手势让元好留步。 元好便停了脚步,目送着他们出门,然后转身回屋。 「人在屋里。」屋前,宋伯跟元好打了声招呼就回门房去了。 「二婆……」元好进了屋,便快步上前,紧紧的握着二婆的手,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好儿,好儿,你吃苦了,二婆都快不认得你了。」二婆此刻已是泪眼婆娑,伸手轻轻抚摸着元好的鬓角,那层灰色让好儿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清冷。 「二婆,我没吃苦,倒是二婆,侯门深似海,步步走来,如覆薄冰啊。」元好拉着二婆坐下。 二婆拍站元好的手,笑的一脸脸皱纹的道:「老婆子一个下人,又不出头出色,倒是不惹人眼的。」 「对了,小仇儿还好吧?」元好又问。 「好着呢,家里人都拿他当宝贝,那越王如今已二十五岁了,也就这么一根苗,平日里宠仇儿宠的让人哭笑不得,那真是天上的月亮星星都想摘下来给仇儿的。」二婆笑眯着眼道。 元好也舒畅着神情,只要仇儿好,那就什么都好。 「不过,好儿,我们要想把仇儿弄出来怕是很难。」二婆又道。 「怎么说?」元好皱了眉头,仇儿是二哥也是沈家唯一的血脉,她不能真的让小仇儿成了越王的子嗣啊,她这次来京师,最主要的目的自然是要把小仇儿带走的。 「你不知道啊,小仇儿聪明伶俐,又十分的可爱,那德中帝虽说不太喜欢越王这个儿子,可对小仇儿这小孙子却是喜欢的紧,这来大周的半年里,那皇帝每个月都要接小仇儿去宫里住几天,上个月,庆王府的二公子周政带小仇儿去上馆子,没想这小傢伙调皮,一个人偷偷熘出来玩,差点叫人贩子给拐了,还好这小傢伙聪明,硬是抱着一个过路人喊爹,才把人贩子吓跑了。」二婆说到这里,那手直拍着胸,这事,她现在想来还后怕的紧,这小仇儿当时若真是叫人拐跑,那她这时,哪还有脸来见好儿。 「后来呢?」元好的手也紧紧的握着,虽知小仇儿肯定没事,但听到这里那心也是提着。 「后来自然没事,那庆王府的二公子周政找到小仇儿,把他送回府里,可这事叫德中帝知道了,德中帝大怒,把那周政狠狠的训了一顿,还让他在家闭门思过了一个月,第二天,那德中帝就派了一个老公公到小仇儿身边,我听南雅夫人说过,这位公公,是先皇自幼陪养出来的,后来就送给了当今皇上,一身功夫相当了得,听说庆王为了这事,把家里的一座红珊瑚都给砸了,所以,有他在小仇儿身份,我们要想从他手上弄出小仇儿,很难。」二婆皱巴巴着脸道。 第43页 「怎么会这样?」元好敲着脑袋,有些犯愁了,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现在小仇儿已经三岁了,再过个几年,到了六七岁,他懂事了,那就算自己和二婆想法把他弄出来,可他到时未必会认自己的身世啊。 「说起这事也怪,其它的皇孙在德中帝面前,要么中规中矩,要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唯有小仇儿,小嘴巴甜死人,有一次,德中帝风湿痛犯了,人不痛快,太医和皇子们在他面前都战战兢兢的,唯有这小傢伙,一点也不怕,一会儿嘟着小嘴吹,一会儿又噌到皇上跟前用小手帮他捏,把个德中乐得不行,心情舒爽,对这小傢伙自是十分看重了。」王婆又是欢喜又是犯愁的道,这孩子太可爱了也招麻烦。 听二婆说这些,元好也轻锁了眉头,不由的双手抱胸,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如小鱼那般定在虚空的某处,脑海里又在计算着每一个细节,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道:「二婆,后天就是杏林会,我会在杏林会是摆一个安息香的摊子,你想办法把小仇儿带到我的摊子上,我们做两手准备,如果没有机会,只当让我见见他,如果有机会,我们就趁乱带着小仇儿离开。」元好咬着薄薄的唇道。 「趁乱?那天会出乱子吗?」二婆疑惑的问。 「会出吧,谁知道呢?」元好低语。转脸看着窗外。 「好,那我知道了,我那天定想办法把他带去百草园。」说到这里,二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然后起身道:「好儿,我出来有一会儿了,我先回去了。」 「嗯。」元好点头,她知道,二婆出来一趟不容易,随后又拿着一扎安息香给二婆。然后一路送二婆到门口。 「多谢沈公子,沈公子不但本事高,人品也好呢。」二婆边出门边感谢着。 「那是当然的,这些天来求药的人不少,沈公子可是从没有拒绝过。」一边的宋伯插着嘴道。 「宋伯,哪有人这般王婆卖瓜的。」元好笑着道。 「呵呵,是公子谦虚。」宋伯道,看着二婆远去有些驼背的身影,又问:「这位婆婆身上的病很重啊?」 「也没什么,都是积年老病,主要是以前不捨得看郎中才积下来的,我给她开了个食疗的方子,再加上安息香,应该能让她好过一点。」元好道。 「那是,岁数大的人,病要慢慢养,一时半会儿也好不了。」宋伯应声道。 「对了,宋伯,我上次给你开了食疗方子你可要常吃。」元好又笑着叮嘱道。 「吃着呢,这两天,我不用点安息香都能一觉到天亮了,身子骨也感觉比以前爽利了。」宋伯乐呵呵的道,到了老了才明白,身体最重要。 「那就好。」元好笑着,同宋伯告辞,转身回屋。 院子里,小梅正牵着小鱼一步一步的过来。 「沈大哥,小鱼如今走路挺稳的了,就是慢。」小梅欢快的道。然后牵了小鱼过来,小鱼一见元好,便加快了脚步,这一快,步子就不稳了,踉踉跄跄的冲进元好的怀里,抱着元好的腿,小脑袋在元好的腿上噌了噌,扁着嘴,长长的睫毛跟帘子一样盖着眼眸。 小傢伙神情有些黯然。 元好伸手轻轻的抚着他的头顶,然后伸手把他抱了起来,点着他的鼻尖,有丝宠溺的道:「好了,小鱼乖,下次不赶你离开,只是你也不能当面说人坏呀,那不是让人下不来台嘛,或者就在心里说。」 小梅听了在边上偷笑,而小鱼,显然听不懂这些,只是元好怀里的温热让他感到很舒服,但伸着两条小胳膊圈着元好的脖子,那小脸蛋就埋在元好的颈项里,又呵呵,呵呵的笑开了。 这笑声,让元好的心暖暖的。 「沈公子,今晚,我跟我爷爷不回来了,去戏帮练曲儿,你让宋伯早些关门。」小梅在一边道。 「你们不是单唱的吗?怎么现在混戏帮了?」元好好奇的问。 「昨天,永庆戏帮的帮主看中我们的曲儿,便邀我们进戏帮了,正好,他们有一出大戏要排,我们去凑个人头。」小梅甜笑道。 「永庆戏帮?那可是个大戏帮啊,对了,我可听说,杏林会那天,他们要去唱两齣的。」元好道。 「真的吗?这个我还不知道呢,今晚定要问问钱帮主。」小梅有些雀跃着道。 小梅说完就开了,不一会儿,就同她爷爷一起出了宅子。 元好看着他们出去的身影,眼神也有些意味难明,杏林会那天会很热闹的。 第二十五章 杏林会风波 两日后,杏林会就在百草园举行。杏林会是一个医术探讨的集会,也是一个医药效流的聚会,每次的杏林会,都会出现许多奇方妙药,这也造成杏林会后,一些药堂异军突起,因此,这也是一场药堂的擂台赛。 一大早,元好就准备停当,然后背着小鱼出门,叫了马车,真奔越郡王府百草园。 这一路过来,车辆明显的较平日多了不少,有时因遇上大人物,马车还得停下来等侯大人物先过去,因此路不长,走的时间却不短,也幸好元好出门早,要不然就要误了进园的时间了。 当然,也幸好她之前绞尽脑汁的为安息香造势,要不然,以安息香默默元名的名头,怕是达不到参展的资格。 进了园,此时是正是腊月,但这百草园却宛若春季,处处苍翠。近百株梅花组成的梅园,蕊香扑鼻,此次,参展的摊位就在梅园小道的两侧,元好找到自己的摊位,这摊位是她前两天租的,以便展示安息香。 第44页 只是,因为元好登记的时间毕竟迟了,好位置早就让人占光了,其实,就算不迟,好位置也轮不到元好,因此,元好的摊位比较偏,在梅园的拐角处,紧靠着一处假山。 来来往往的药商往往还没转到元好的摊前,就转头回去了。 「沈兄弟,这位置太偏,要不,我去找我岳父,看看能不能帮你换一个好一点的位置。」一边的宋哲皱着眉头道。 「不用,我觉得这位置不错,跟我的药挺相衬,清静自然,另外,你看,我这摊位,前面是梅林,后面是假山,左边流水,右边是小道,端是好所在,按风水学上所说,这正是一个前朱雀,后玄武,左青龙,右白虎的正格局,说不准,我今天会有大收穫呢。」元好有些开玩笑的道。 宋哲嘆了口气,知道这位沈兄弟不想他麻烦,也只好随他了。 「对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祝余草啊?」这时,宋哲又指着一边假山脚下的一丛跟韭菜似的草道,说起这祝余草,那来历是相当不凡的,上古奇书山海经中就曾提到过它,传说中,人吃了这种草就不知飢饿,这株草是去岁渤海国的使者贡献的,当时,人人都奇怪这祝余是不是真的只要吃一根就不知飢饿,于是,一个小太监就当场尝试,还真就不知飢饿,只是这不知飢饿并不等于不饿,整整两天多,这小太监差点把自己给饿死,第三天恢复,一通猛吃又差点把自己胀死,于是这株草的奇妙也让人见识到了,德中帝断言,这草当得上一个奇字。 只是再奇的草,它也是一株草,更何况这草即不香又不美,渐渐的就无人问津了,等到建百草园时,德中帝就很大方的把这株祝余草连同着百草园一起赏给了越王。于是,这株名叫祝余的小草就从皇宫后院移到了越郡王府的百草园。 「不错。」元好点头道,一边小鱼乖乖的坐着,只是两个眼睛珠子随着人流转来转去,样子说不出的可爱。 「这可是皇上赐的,怎么把它种在这么偏暗的角落?」宋哲不由嘀咕了句。 一般来说,那皇上赐的东西,都得供在最显眼,最尊贵之处。 「因为这草就适合在这里生长啊。」这时,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声音,元好听着有点熟悉,不由的转头望去,却是那越郡王周潢,此刻,他正陪着一个白须白眉的老者朝这边走来。元好不由的就微微的侧了脸,实在是她有些担心,虽然如今的她跟大半年时有很大的不同,但她毕竟跟这周潢见过两面,虽然都是在晚上,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真认得也没什么,毕竟,南楚已亡,她的罪奴身份也随着南楚的消亡而自由了,但真让周潢认出,她怕引响她救出小仇儿的计划。 「见过郡王。」宋哲自然是认得周潢的,连忙见礼。 元好也跟着见礼:「见过郡王,见过莫大夫。」原来,那跟着越郡王过来的正是已百岁高龄的莫望天,听说,这一届杏林会后,以后他就不在参加杏林会了,这也是这一届杏林会格外隆重的原因之一。 「免礼,这位公子感觉有些熟悉,我们以前是否见过?」这时,周潢温和的道,看着眼前这位梳道髻的年青公子,总觉得有一种微微熟悉的感觉,只是仔细想来,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小民只是一个游医,四海飘泊,哪里有幸见过郡王,郡王见小民熟悉,也许是因为小民的大众脸,只因为太普通了,才熟悉。」元好淡笑道。 「只因为太普通了,才熟悉。这句话不错,有时候还真是这般,就比如说这京师周边的山,我每爬一坐山,都好象是来过,后来才知道,原来京师周边的山都差不多,现在想来,正是这个理。」周潢笑道。 「呵呵。」元好笑着相和。 一边的宋哲听着两人的话,总感觉两人象是话中有话似的,让人疑惑,只是郡王当前,他自然不方便问,再听刚才沈贤弟打招呼,才知郡王身边的老者正是传说中的莫神医,便再次上前行礼问侯:「见过莫大夫。」 「不用多礼,你们忙你们的,我转转。」莫望天呵呵笑道,一脸慈祥。说完,便转身蹲在那株祝余草前。 这时,周潢也冲着元好和宋哲一点头,也转身蹲在莫神医的身边。 「嗯,你种的不错,这草就要在这个环境,看看,已经开始发棵了,等明年,你就给它分株。」那莫望天指着祝余草同周潢说着话。 元好在边上看着这两个人,一个郡王之尊,一个顶尖的医国圣手,此刻,两人蹲在那祝余前,那神情,就如同两个农夫正在谈论着禾苗的长势一般的真实,质朴。 「嗯,我记住了。」那周潢点点头,同时伸手拔掉祝余草边上的杂草。 「前阵子,老夫接到郡王的信,专门去查了一些上古的典籍,发现这祝余草跟传说中的另外一种草药也极其相似的。」那莫望天又道,同时伸出手就折了一段草,放在进嘴里。 「莫大夫,不可。」一边的元好不由自主的就叫了起来,在她九岁那年,莫神医曾为她冶病,还教了她三个月的医学,两人虽无师徒之名份,但也有三个月的师徒之缘,此刻,在自己孤苦零丁的时候,又再见到莫神医,虽然莫神医已经不认得她了,但元好对于莫神医还是有着如父如师之情,这时,见他去尝祝余草,便不由的惊叫起来。 第45页 「呵呵,小哥儿,没事,老夫对这草还是有一些了解的,它的汁液对人的胃液有着抑制作用,但它本身却是极好的补脑之药,我就尝这么一点,大不了就饿上一顿,老夫还是能承受的。」莫望天笑道。 一般的人,随便叫人小哥儿是不太礼貌的,但以莫望天百岁高龄,这声小哥儿听来却是有一种亲切之感。 元好不由的就想起小时候,莫望天摸着她的脑袋叫她小小姑娘的情景。 「是小子多虑了,不过,小心无大错。」元好有些腼腆的道,随后又想起莫神医之前的话,这种草本身是一种极好的补脑之药,想到这里,元好不由的就想到了小鱼的脑伤,便又问道:「莫大夫,您说这种药是一种补脑的药,那不知对于脑伤是否有效呢?」 「即是补脑的,那对于脑伤肯定是有作用,不过,这也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年看,怎么?小哥儿可有是脑伤的病人?」莫神医问道。 元好这次参加杏林会,本来也就是想找莫望天看看小鱼的脑伤,这会儿听莫望天问起,便转身,抱起乖乖坐在一边的小鱼,许是因为脑伤的缘故,小鱼最是眷恋着元好的体温,只要元好抱着他,小鱼便万分的开心。 这会儿更是呵呵,呵呵的笑着。 「莫大夫,您能看看我这小侄儿吗?他出生的时侯就受过脑伤,如今三岁了,不会说话,走路也不稳。」元好心疼的看着小鱼,问莫神医。 「哦,那我看看。」莫神医道,让元好抱着小鱼坐好,然后为小鱼把脉,又望了望气色,随后皱紧了眉头,脸色一片气愤:「是什么人,居然对一个孩子下这样的杀手,真是太可恨了。」到了莫神医这个年纪,一切已返璞归真,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往往表现最真的心情。 元好嘆口气,没说话,这个说来,那话就太长了,而且,她也清楚,莫神医这么说并不是真的要追问什么,只是表达一种对伤人者的气愤。 这时,莫望天又继续把脉,这时,他脸上的气愤之情已转变成惊讶这情:「嗯,是谁给这孩子冶过?」 「是小子自己冶的,每日一次针炙,主要是刺激他脑部自愈能力。」元好道。 「如果不碍事的话,你能说说冶法吗?」莫望天一脸兴趣的道,推心掌的伤能冶到现在这般,那是相当不容易的,只是一般医者对于一些独到的冶疗手法是不会轻易示人的,所以,莫望天也不得不慎重的先问一句。 「这当然没有问题。」元好道,说着,她便拿于贾先生送给她的银针,然后比划着名小鱼的头部,后脑的几个穴位,又说了一下针炙手法,再解释了每一针的功效。 「好啊,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师傅是贾士谦贾老弟吧,他的银针渡穴之术是很独到的,老夫高兴那,本以为贾老弟走了之后,他这一套银针渡穴之术也就失传,如今看来,那是后继有人,亦是我杏林一大幸事。」莫望天高兴的道。 「莫大夫太过奖了。」元好施着礼道。因为莫望天在这里停留,使得许多人都朝这边聚集过来,让元好有些不适。 「不过奖,刚才,老夫看了令侄的伤,基本上可以说,那伤势已经痊癒了,之所以出现在在这种情况,是因为,当初的伤势使得这小傢伙脑部发育出现停滞,现在,已经开始有好转的迹象了,这样,以后,你不须再用银针刺激他的脑部了,毕竟,他还小,受太多的刺激同样会对脑部造成伤害的,以后,你便不要用医疗手段了,只须多陪他玩,多陪他说话,要知道,人于人之前的感情,是对脑最有促进的良药,另外,再给我点时间,我要研究一下这祝余草,说不准今后这小傢伙用得到。」莫望天有些兴奋的道。 「多谢莫大夫,四郎知道该怎么做了。」元好有些惭愧的道,莫神医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一直以来,元好都太迷信针灸了,殊不知,任何事情,一过了度,都是有害的。 想到这里,便轻轻的摸了摸小鱼有小脑袋,这小傢伙,每回针灸都苦巴巴着一张脸,以后,不用受苦了。 「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莫望天笑着道,转脸又看了看元好的摊上,然后乐呵呵的拿起一根安息香:「这就是最近京师传言中的安息香吧,来,点一根看看。」 「好的。」元好点头,连忙点亮火摺子,点着了安息香,淡淡的白烟,几乎是刚起就融于空气之中,消于无形,那香味带着一丝淡淡的青草气息,几不可闻,但却出奇的让人安宁,周围的吵杂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这香不错,对了,这位小哥儿,我闻到这香里面有月亮草的气息了。」莫神医突然望着元好慈祥的笑了,那里面含着一丝欣慰的神情,里面还包含着鼓励。 突然,元好的眼中就有一丝酸涩,她知道,莫望天认出她来了,只是莫望天却不会多问什么,只是点明月亮草,而那神情却把要说的都说了。 「是的,这草就是由月亮草制成。」元好抿着唇道,声音微微有点颤抖。 「好……好……」莫望天大笑,故人还有后辈活着,总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沈公子,不知你这安息香的配方卖不卖。」这时,合德药堂的全掌柜挤到元好身边问,要知道,刚才莫望天说这香不错,那就是给这安息香进行了品鑑,而由莫神医进行品鑑的药品本身的价值那高的决不是一筹两筹,若是他的药堂拿下这个安息香,别的不说,就这一个嚎头,就能使合德药堂名气更上一层楼。 第46页 「嗯,有卖的打算。」元好道。她正打算着把这药方卖出去,弄点银子好为后面的事做准备呢。 那全掌柜一听元好这么说,便喜翻了心,不由的搓着手,正想着什么价合适的时候,突然又有一个人挤了进来,是济世药堂的齐掌柜,这位齐掌柜更是直接道:「我出五百两卖下药方。」 全掌柜气的直翻白眼,这时,外围又有人在喊:「安康药堂出八百两买下药方,齐掌柜,五百两太小气了吧。」这人说完,还不忘挤兑一下那齐掌柜。 「我们合德药堂出价一千两。」全掌柜这会儿也没功夫计较了,先出价再说。 听这些人争先恐后的出价,元好有些愣了,本来,她的估计,这药方能卖个二百两就不错了,要知道,这时候,四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一栋小宅子了,象宋哲让给她住的那种带院子走廊的宅子,正街地段好的地方也不过百二十两,如果是偏一点的地方,八十两也能拿下。 再对比现在千两的报价,这价格有些太疯狂了。 而此刻,那宋哲却不住的打量着自家贤弟这个摊位,难道真被自家贤弟说中了,这个摊位虽然偏,但风水好啊,果然是有大收穫。 「本王出千两银子,再加上雀儿胡同一栋二进宅子。」这时,一个声音插了进来,众人望去,却是一个二十七八岁左右的华服男子。 「是荣王。」周围的人窃窃私语。 那几家药堂的掌柜见到荣王出现,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闭口不言了,开玩笑,这荣王虽比不得当今庆王有权势,但他却有着贤王之称,在朝在野,声望都不错,又是皇子身份,谁敢跟他争。 「各位,承让了,本王本不该出这个头,只是实在是这药方于本王有用,本王才不得不争。」那庆王一脸真诚的解释。 「王爷过谦了。」一众药堂掌柜也苦着脸回礼,开玩笑,谁不是有用才要买下啊。 「我出一千五百两,外加朱雀街的牡丹苑。」这时又一个声音插了进来。 众人朝来声望去,居然是当今庆王,自太子被烧死在东宫后,立庆王为太子的声音便在朝中时常响起。而牡丹苑,那可不是一般的宅子,这才真叫大手笔。 「三哥,你……」荣王气得一脸变色。 「四弟,不是三哥非要跟你争啊,你也知道,父皇最近为国事操劳,常常夜不能寐,这眼看着父皇五十岁的大寿要到了,我就想借着这药方制成安息香,尽点为人子之孝心。」庆王侃侃而谈道。 这时,众人大悟,心里也知荣王要这药方亦是为了当今皇帝的大寿,只是荣王之前没说清楚,如今,反倒是庆王占了上风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望向药方的主人沈四郎,不知这位沈公子该如何决定,卖给庆王,必得罪荣王,卖给荣王,那更是得罪了庆王。难哪。 此刻,元好却坐在自己的摊位上,拿着笔正写着药方,一边的小鱼正握着墨块乐呵呵的磨着,那墨汁溅了一身一脸一手,整个人成了一个墨娃娃,让元好哭笑不得,只得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写着。 一会儿写好药方,元好才站起来,望着众人。 「小子德才浅薄,偶得一药方,蒙各位看得起,高价竞之,本应是价高者得,但适才听到庆王爷的话,小子深受感动,小子四海飘零,孤苦零丁,如今天下一统,四海归一,当今皇上便是国父,同时亦是民父,小子为万民中一员,不知天高地厚,便想代天下万民尽一份心意,因此,小民决定将这药方献给当今皇上,以祝我皇福寿万年,还望两位二爷成全则个。」 元好一番话说完,周围一片譁然,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沈公子居然这样解决,仔细想来,这才是两全之策,高啊。 此刻,庆王和荣王也只得无奈的认了,两人心里都有些小郁闷,其实,两人之所以争这个药方,虽说是为了皇上,但更主要是因为这位沈公子,贾士谦国士无双,在民间,尤其是南楚和洞庭一带,声望很高,另外,贾庆宇做为曾经的太子军师,智谋无双,更重要的是,他为曾经的太子打造了一个黄雀台,意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是,这个黄雀台的所有消息,都在贾庆宇死后消散的无影无踪,没有人能找到。 而恬恬此刻,这个沈四郎的出现,贾士谦的弟子,贾庆宇的师弟,庆王和荣王的目光不得不盯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十六章 两娃相会 杏林会一开就是三天,收穫最大的自然是各家药堂,不管是医术和药品都有相当大的提高。 而元好的收穫也相当大,可以说,如今她沈四郎这个名字连皇上都知道了,又借着贾士谦和莫望天的光,如今成了杏林会的特约嘉宾,此刻,正同莫神医,越郡王一起坐在嘉宾席上看着台上永庆帮的演出,这也是杏林会的最后一环。 小鱼踩在元好的腿上,小小的身子被元好圈在怀时在,此刻他倾着身子,看着台上人的演出,嘴里依依呀呀的,显然,平日听小梅和陈伯吊嗓子听习惯了。 「爹……」这时,一声清亮童稚的声音响起。 元好一回头,就看到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儿一脸欢快的朝这边走,他的身后,跟着二婆和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公公,这正是德中帝派来照顾小王子的马公公。 不用说了,这个小男孩就是小仇儿,只是他现在叫周庸。 第47页 此刻,听到小周庸的叫唤声,周潢站起身来,走到一边。微弯下身子,两手张着,小周庸跟小炮似的直冲进他的怀里,还转过脸冲着后面的马公公和二婆道:「公公,二婆,快点。」 「唉,唉唉。」二婆自然是忙不叠的应声着。 马公公也笑的一脸皱纹,只是那眼神却总是若有若无的扫视着四周。 「庸儿,怎么跑这里来玩了?」周潢抱起小周庸坐下,一脸脸温和,口气带着宠溺问。元好不由自主的就朝那边望,心里一片激动,她终于见到小仇儿了,自从那天夜里,自己亲手把他放在那食盒里后,元好就再也没见到过他,只是在逃出罪奴宫时听过他的声音。 此刻,看着小仇儿光彩的小脸儿,快乐的笑容,元好不由的对这个曾经的质子,现在的越郡王十分感激,虽然,元好也明白,周潢对小仇儿好是因为在他的认识里,小仇儿是他的亲子,待他好,那是天经地仪的事,可元好还是要感激。 「孩儿听到敲鼓的声音,就跑来了。」此时,小周庸回道。只是他的眼神却看着另一边正在元好怀里的小鱼,随后便挣扎着下地,小跑着过来,后面,二婆和马公公亦步亦趋的跟着。 「我叫庸儿,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们一起玩吧。」庸儿昂着小脑袋,一脸兴趣的看着元好怀里的小鱼,一直以来,小周庸没什么同龄的伴儿。 小鱼看了看他,脸上有丝好奇,但更多的却是有丝胆怯,此刻整个身子便偎在元好的怀里,那眼神却低垂着,不看庸儿。 小庸儿微皱了眉头,神情有些不高兴,显然对于自己的热情得不到回应,那心中感到不快活。 「他叫小鱼,生病着呢,还不太会说话。」元好看着小庸儿解释道。 「啊,生病啦,哪里不舒服,我吹吹。」小庸儿立马关切的问,说着,就嘟着小嘴儿对着小鱼乱吹一气,那神情,十分可爱,也十分的认真。 元好不由自主的伸手摸了摸小庸儿的头顶,这孩子,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一边的马公公两眼紧紧的盯着元好,那专注的神情,元好可以肯定,如果自己现在对小庸儿有一丝一毫伤害的迹象,那马公公会毫不犹豫的朝自己下手,元好轻嘆,自己恨不把所有的好都给小庸儿,又怎么会捨得伤害他,当然,这一点,除了二婆,这世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 「庸儿,来,把你的点心给小弟弟吃。」这时,周潢走了过来,一手轻摸着小庸儿的脑袋,另一只手,手上拿着一个盘子,盘子装着椰丝米糕,这是小庸儿的最爱。「 「嗯,好的,爹。」小庸儿两手将那个盘子抱在怀里,然后放到小鱼面前:「小鱼,吃米糕,米糕最好吃了,这是我二婆做的,我让后让二婆也做给你吃。」 此刻,小鱼脸色却不似之前的呆滞,而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小庸儿,又看了看一边的周潢,转脸看了看自己,最后视线又定在元好的脸上,可转来转去,就是没看好那米糕。 庸儿被小鱼看的莫名其妙,他虽然聪明伶俐,但到底也不过是个三岁的娃儿,接连的热情受挫,小脸也垮了下来,小小的身子轻轻的靠在周潢的腿边,转脸看着自家爹爹,有些委屈的喊了声:「爹……」 「没事,小弟弟病着呢,等他好了就会陪庸儿一起玩,一起吃点心。」周潢低下头,温和的摸着小周庸的头顶,那笑容很温和,如三月春风。 小庸儿又高兴了,点点头:「知道了,爹。」 这时,小鱼却突然的抱着元好的脖子,口齿不甚清晰的道:「爹……」 元好先是一阵惊喜,小鱼确实是在好转了,这是继上回一个坏字之后,小鱼儿说的最清楚的一个字,他显然在模仿小周庸的话。 「要叫叔,我是你叔,不是爹。」元好一字一顿的道,想教小鱼说个叔字。 小鱼歪着头看着元好,紧抿着唇,最后却仍有些固执的又喊了句:「爹……」这声爹比之前的更清晰了。 「好,爹就爹吧。」元好笑道。 那周潢也笑了笑,然后牵着小周庸回到位置上,却把那一盘点心留了下来,元好拿了一块放在小鱼儿的手里,这点心也是她小时候的最爱,是二婆的拿手好戏。 想到这里,元好又朝着另一边的周潢看了一眼,对于这位曾经的质子,她一直不了解,罪奴宫时,自己奉命侍寝了两回,可两回,这周潢都是在打坐中度过,话也不多。 而这次,算是第二次见面,这位越王待人温和有礼,但除了之前的莫神医和小庸儿外,这位越王虽待人温和有礼,但其中也带着一种疏离,这一点元好倒是能够理解,一个从来不被重视的皇子,一个扫了五年塔,当了八年质子的皇子,不是至亲至敬的人,他不可能跟他亲近,所以这种疏离才是最合理的。 看着那边,父子俩低声亲热的说着话的样子,元好突然有一种感觉,也许,让小仇儿就这样的生活下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这个念头也只不过是一瞬间,元好很快打消了它,小仇儿应当姓沈,再说了,周潢当这孩子是他亲生的,可那南雅夫人那心里清楚却是清楚的很,若真只有小仇儿一个也就罢了,可显然的,越郡王还会有自己的子嗣,到那时,小仇儿还有这样的快乐吗? 不过,眼前情形元好也见到了,那马公公一刻也不离小周庸左右,怎么才能从他手上把小仇儿带走,真是个难题。 第48页 「爹,我去那边去玩。」这时,小周庸指着另一边台下,几个武戏子,正在耍着花枪。 「去吧,不要乱跑。」周潢叮嘱了句,便让小庸儿去玩,有马公公跟着,对于小庸儿的安全,周潢是十分放心的。 小庸儿左手牵着马公公,右手牵着二婆,乐呵呵的在人堆里钻。 「郡王,你刚才怎么不藉机请那沈公子带着孩子来王府坐坐啊?这样,以后也好亲近些。」席台这边,那涂伯在周潢耳边道。 「如今,盯着他的人可多了,我又何必去凑一脚。」周潢道。 「可是,上回,他明显的拒绝了庆王和荣王,属下觉得,这对郡王是一个机会,一年前,大昭寺的无果禅师曾给故去的太子下了一句断言——殚精竭虑终成空,螳螂捕蝉黄雀后,前事种因后事果,悔织嫁衣为他人。 如今谁都知道,太子织的这件嫁衣就是黄雀台,如今,更是有传言说,得黄雀台者得天下,而这黄雀台很可能落在这位沈公子身上,郡王为何不试试呢?」涂伯又劝道。 「涂伯,你还不知道我,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只想过这闲散王爷的安逸日子,你就不要劝了。」周潢挥挥手,两眼却盯着戏台上一个武装耍着滚地枪,那真是水泼不进,不由的鼓掌起来。 扫了五年塔,当了八年质子,还有什么事看不透,若是可以,他倒真想带着夫人孩子找一处山明水清的地方,哪怕过农家生活,也会有滋有味的罢。 只是,南雅夫人……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今后的路,由她自己去选,周潢心中暗想。 涂伯见周潢这般,也只得闭嘴,心里却是纠结着,有些事情,不是你不争就没事的。 此时,台上的滚地枪表演已近尾声,各席上叫好一片。 突然的,就在这时,只见那枪突然的从台上飞了出来,直朝越郡王投去。 *********************8 谢谢夏末希,右月左日的粉红票。呵呵 另外,这段时间,某糖的更新一直不太稳定,嗯,从今日起,以后就稳定下来,每日一更,在晚上8点左右。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 第二十七章 博弈 这一击,来的太突然了,台下席上的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当然,这并不包括涂伯,涂伯当年是火凤公主的亲卫,一身武力值相当了得,所以,当台上的枪进朝越郡王刺来的时候,涂伯一个箭步,那手一抄,就稳稳的将那枪抓在了手里。 而此刻越郡王周潢仍是平静的坐着,不知他是泰山崩于顶而不变色,又或者是,迅雷不及掩耳。 总之,他比起在多数人来说,还算淡定。 然而,短暂的一愣神色,台下的席上参于杏林会的人就乱了,跑的跑,躲的躲,甚至还有钻桌底的,一时间,整个百草园乱成一片。 而元好,在之前小周庸牵着二婆和马公公离开时,就背着小鱼不着痕迹的跟着,混在人群里看着戏帮的人表演着花枪。 同时,却极尽可能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为了能在预测的纷乱起时,抓住最合适的机会,所以,当台上演滚地枪的武者朝越郡王投出枪时,元好就暗示着二婆准备找机会,趁着混乱,先带着小周庸离开,二婆一直跟着小庸儿,马公公会怀疑任何人,但决不会怀疑二婆的。 所以混乱一起,二婆就紧紧的将小庸儿护在怀里,而马公公反而被戏帮那几个表演花枪的人困住了,这几人功夫了得,马公公居然一时脱不开身,二婆带着小庸儿趁着混乱混在人群里准备离开。 元好也背着小鱼远远的缀着。到此,一切都是照着元好的预测发展。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元好是怎么也没有想到长庆帮的根本目标就是越郡王这位三岁的小公子——小庸儿,之前,征对越郡王的刺杀只不过是一个引乱的晃子。 因此,混在人群中的二婆和小庸儿一直都被永庆戏帮的人盯着。 所以,当两个化成大花脸的丑角横里出现,挡住二婆的去路的时候,元好在心里叫糟了,暗地里一咬唇,有些东西自己还是算差了。 「你们干什么,快放了我家小公子。」此刻,二婆将小庸儿紧紧的护在怀里。 「老人家,借小公子一用,只要我们达到目的,便不会为难小公子的。」当前一个花脸沉声的道,然后伸手一抄,就从二婆的怀里抢出了小周庸,二婆也被推到一边,元好只来得及扶起二婆。 小庸儿在那丑角的怀里狠命的踢着两条小腿,却无济于事,不由的大哭了起来。 「爹……二婆……公公……」小傢伙涨红着小脸儿大叫着。 一边的马公公大急,整个人凌空朝这边搏杀,只是两个跟在花脸丑角边上的武生,同时跃起,空中几翻交手,马公公以一敌二,虽不逞败迹,但小庸儿在他们手上,马公公投鼠忌器,几招过后,只得停手。 「天杀的,老婆子跟你们拼了。」二婆焦急的大叫,小庸儿是她的命根子,哪能见他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说完,就朝那人扑去,只是却被元好死死的拉住。 「你们是什么人,征对一个这么丁点的孩子,不嫌太下作了吗?」元好咬着牙,此刻她早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透,怪自己思虑不周,如今反而陷小庸儿于危险之境,正应了那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帮你,徒呼奈何。 第49页 「不关你的事,一边去,别找麻烦。」那花脸丑角吼声道。 「坏。」这时,元好背上的小鱼突然大声的说了一句。 「对,坏蛋。」那被扣在花脸汉子怀里的小庸儿本来吓的一脸苍白,此时听到小鱼的话,只觉说到心坎里了,也顾不得害怕,跟着骂了起来。 那花脸汉子等人自然不会受两个孩子童言童语的影响,只是盯着另一边的混乱。 二婆转过脸,焦急的看了元好一眼,只是此刻,元好却也无计可施,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没法子出头,出头也没用,接下来要看越郡王的。 此时,侍卫已将百草园团团围住,一干医国圣手和药商也另外安置,而元好却跟着二婆一起留在外围。 如今,永庆戏帮这边握有人质,一时双方僵持。 「说吧,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时,周潢挥开侍卫上前,涂伯在边上紧跟着,马公公一脸的惭愧,今天他是走了眼了,叫开始的那一泼刺杀给误导,让这般贼人抓了空子。 回头,他自去皇上那里请罪。 「你先别管我想干什么,你让侍卫们让开,让我的兄弟们先离开,我们再谈。」那抓着小庸儿的花脸丑角道。 周潢嘆了口气,朝着侍卫挥了挥手,小庸儿是他的心肝儿,他不想冒一丝一毫的风险。 「郡王……」侍卫队的秦队长很是有些不甘心,今天叫这些人闹了这么一出,他算是载到家了。 「那些都是跑龙套的,没什么重要。」周潢冲着秦队长道。 秦队长虽不甘心,但也不敢违背周潢的命令,只得让侍卫离开。 永庆帮的一干帮从在几个武生的护卫下离开了百草园,最后就之前那两个武生陪着花脸丑角汉子带着小庸儿留下。 「江某知道今天这事有些不地道,可江某这也是无奈之举,只想用这个孩子换一个人。」那花脸丑角等帮众离开后才道。 「换谁?」周潢问。 「南楚的七皇子屈暄。」花脸丑角道。 「你太看得起我了,你认为以我现在闲散郡王的身份,能把屈暄从天牢里提出来给你。」周潢有些自嘲的道。 「你确实可能做不到,可据我所知,这位小公子却是德中帝最痛爱的一个孙子,他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这样吧,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个时辰,我们就给郡王两个时辰的时间去想办法,我们没有时间多耗,必须在天黑之前见到七皇子,否则……」否则什么,花脸丑角没有继续说,但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此刻,外围的元好的手心全是汗水,她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堂堂大周皇室,岂受他人要挟,此等逆贼,就该当场诛杀。」说话的是接到消息赶来的京师卫戍常远常将军。 「常将军此言差矣,如今皇孙在贼人手是。当场诛杀,岂不害了皇孙性命。」接话是尹随。尹随如今是朝中的礼部尚书,他今天本是以礼部尚书的身份来参加杏林公的闭幕仪式的,没想却碰上这一出。 「尹随,听说你在南楚时,跟这七皇子屈暄关系不错啊,该不会这时想帮把手吧,要不然,以你的决断,又怎么会这般的妇人之仁。」那常远常将军嘲声的道。尹随的事情在朝中,皇上已经说清楚了,可以说,整个南楚,就是由这尹随先从内部瓦解的,尹随的种种手段,让大周各方势力都有些忌惮,所以,他一回朝,各方都有意无意的压制着他,要不然,以他为大周所立之功,怎么可能回来才弄个礼部尚书,虽说也是部首,但礼部同吏部,户部,兵部,等比起来那差的就不是一点两点了,而同南楚时相爷的地位更是相差几万里。 「常将军这话说得可太离谱了点,如今那屈暄恨不得食我之肉,寝我之皮,我帮他岂不是自寻死路。尹随刚才所言,只是就事论事,难道常将军认为,皇孙的性命不值一提。」尹随这话可有些阴险了,常远一个武将又哪里比得上尹随,这话,他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而此刻,元好才知道,这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就是尹随,因自幼多病,元好很少出去走动,后来又入罪奴宫,因此,虽然沈家叫尹随害成这样,但元好此时还是第一次见到尹随。 只是此时,元好却没有心情管他,她的心思全扑在小庸儿的安全上。只恨时间太短,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缓冲的时间。 「都别吵,马公公,尹大人你在这里帮本王看着,这事待本郡王去求见了皇上再定夺。」这时,周潢道,多年的扫塔以及质子生涯,磨练了越郡王冷静的性格,周潢明白,这时候,唯有他亲自去求父王,那七皇子屈暄被关在天牢里,唯有父皇的令谕才能将人提出。 听到周潢的话,元好的脑子计算着各种可能。 周潢交待了几句,便带着涂伯准备去皇宫。 「郡王爷,在下有两句话想说,不知郡王愿不愿意听。」元好突然上前道,然后做了一个借步的手势。 「你说。」周潢看了元好一眼道。随着元好走到一边假山边上,周围人虽然好奇,对听不到他们说什么,有涂伯守着,也不敢轻易靠前。 「请问,郡王爷想要小周庸生,还是想要他死?」元好盯着周潢问。 第二十八章 人心 元好的问话让周潢一愣,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若不是为了小庸儿的小命,他何至于受制于人。 第50页 「沈公子这话问的有些没来由,本郡王自然是要他生。」那周潢苦笑的道。 「那郡王此时就不该去求见皇上。」元好道。 「此话怎讲?」周潢奇怪了,他此去求见皇上,为的就是救小庸儿,怎么在这位沈四郎的嘴里,反而成了害小庸儿似的。 「如果要他生,郡王就不该离开,去皇宫大可由马公公去,他是皇上派来保护小周庸,这时小周庸出事,他去回话正合适。」元好道。 「为什么?那我该怎么做?」周潢问,看着元好,外边对这位沈公子的传言颇多,如今,他倒要看看这位沈四郎有何独到之处。 「常远是庆王爷的人吧,他的意思是不是同样也代表着庆王爷的意思,在下可以断言,庆王此刻很可能就在去皇宫的路上,而宫里耳目众多,这百草园发生的事情我想皇上马上就会掌握,这个时候,郡王去求见皇上,那是去求皇上用南楚七皇子换回小公子,可是,恕沈某说句实话,越郡王在皇上面前的份量并不重吧,而庆王是决不会同意用七皇子换回小公子的,他一旦以国家大我压下来,郡王会怎么做,放弃小公子,那么小公子性命就没了,不放弃,那么郡王就会在皇上面前留下一个不识大局,因私而费公的印象,尽管现在七皇子屈暄已不成气候,但一旦他自由了,就会成为一面南楚复国的的旗帜,虽然皇上不一定怕这些,但总归是麻烦,此时,再有庆王推波,而郡王你留给皇上印象又不好,那么皇上最后的决定就可想而知了。」元好说完,微微一欠身,这番话里,对越郡王是不太客气的,所以,必要的礼她必须做。 听完元好的话,周潢紧皱了眉头,那平静的眼眸深遂了起来,他不得不承认,这位沈公子的分析的很有理,而他此去,所有的事情很可能会按着这位沈公子的推论进行。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嘆,回到大周,那日子还不如在南楚过的平静,利益的纷争,就如同一个漩涡,将周边有心的,无心的都卷了进去。 「那我该怎么做。」周潢微闭了一下眼,然后看着元好问。 「宫里的事情,让马公公去说,郡王就别管了,而郡王要做的……」元好说到这里停顿,她突然发现,她有些无法开口,那心象被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有些喘不过气来,为了小庸儿的命,她如今却要把周潢推到更危险的境地,就如同当初她为了小庸儿的命,把小鱼推到最危险的境地一样,她不知道这么下去,她会欠多少良心债,而当良心债越积越多的时候,也许到那时,她整个人就会崩溃。 只是,如今,她即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她就要一往无前的走下去,哪怕在这阴诡谋划中沉沦。 「要做什么?」周潢问。 「做为皇子,你要顾全大局,所以,你放弃去宫中求救,但做为人父,在目前的局势下,你最适合,也是最有利的做法是同小公子站在一起,共同承担风险。」元好道。 「你的意思是……自愿为质?」周潢有些明白这位沈公子的意思,但有些不确定。 「不错。」元好回道。 「可我只是个闲散郡王,绑匪们未必会同意我换小庸儿回来,他们之所以一开始就盯着小庸儿,正是因为,他们看到,我在皇上眼里的位置甚至比不上一个三岁的小娃。」周潢苦笑的道。 「换不换无所谓,父子同时为质,有难同当。」元好干脆利落的道。 周潢仔细的看着面前的沈四郎,然后摇摇着道:「我怎么突然觉得,你跟这些绑匪们似乎是一伙儿似的,我儿子被绑了,我这个做老爹的还要倒贴上去,增加他们的筹码,这怎么说都不是一个合理的事情。」 「看似不合理,对郡王却是最有利的做法,在下可以肯定,此刻,宫里的人定要密切注意着事态的发展,父子同时为质,虽是增加了绑匪的筹码,但同时也增大了朝廷的压力,使得皇上无法轻易捨弃,不管如何,郡王八年南楚为质,那是为了大周做出很大牺牲的,还有,郡王做为火凤公主的唯一子嗣,一旦为质,原来的北越旧臣必然会站出来为郡王说话,这一点,产生的影响,皇上也是要考虑的,另外,就是人心,亲情。」元好道。 「呵,亲情,沈公子没听世人都说吗?皇家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亲情。」周潢平静的道,但元好却在这句平淡的话语里面感到周潢心底的冰凉。 「也许吧,不过我相信,皇家的人亦是人,也许大多数时候,皇家的人只是因为利益而隐藏了亲情,但这并不表示,皇家就没有亲情,相反的,越处高位,其实越渴望亲情,郡王放弃去宫里求救,这是顾全大局,皇上心里定然有数,而同时,郡王选择于子共扑难,那么,在皇上的心里,郡王必是一个重情之人,这个时候,皇上心中必会看重郡王几份,再怎么说,郡王毕竟是皇上的儿子,在这样的情况下,皇上怎么也不可能轻易放弃你的,只有这样,小公子脱险的可能才最大。」元好道。 「不错,有理,可这样做还有一个问题,也许皇上会认为我故意以这种方式向他施压,到那时,就弄巧成拙了。」周潢说着,抬眼看着眼前的沈四郎,中等偏矮的瘦弱身形,鬓角染霜的清冷风骨,那气质就如秋之月夜,虽然高洁,但却失之清冷肃杀,总让人心底升起一股寒意,打心眼里,他不喜欢这位沈公子,太过阴诡,人的感情都成了他谋划的一环。 第51页 「这个可能也是有的,所以,就要看郡王的表现了。」元好嘆了口气,这世上,每一个谋划都不可能是毫无破绽的。 「我的表现,做出一副决死之态吗?」周潢盯着元好问。 「不,郡王一直以来是宽厚仁和无甚欲求的,如果突然做昂昂决死之态,反而会惹人疑,郡王要表现的,只是一点点灰心,然后就是那种对小公子的宠溺,不在乎生死,只为了不让小公子害怕,就陪他在一起,逗他开心,陪他玩就行了,其余的,皇上自会去判断。」元好一副智珠在握的道。 周潢没有说话,好一会儿,他看着元好点点头:「虽然我不喜欢你这种把亲情人心算计的谋划,但为了小庸儿,我只能依照你说的做。」说着,周潢转身准备继续去同那花脸汉子谈。 只是走了几步,却又回头冲着元好道:「你这种喜好算计的人,有时很难让人接受。」 「我知道,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元好回道,转脸看着一边的梅树,一阵风过,花瓣如雨。 背上,小鱼的小脸又在噌着元好的脖子,嘴里发出呵呵呵呵的声音,元好侧过脸,用脸颊轻轻的碰触着他的头,那喉底也跟着小鱼呵呵的笑了几声。 第二十九章 德中帝的决定 皇宫。 「平身吧,说说,怎么回事?」德中帝揉着眉心,看着跪在地上的马公公道,中原终于一统,完成了德中帝十数年的心愿,德中帝固然兴奋,但统一后,过多的朝务也使他有一种不能承受的感觉,马上就是五十五岁大寿了,虽然他心里不承认,但不可否认,多年的争战生涯,过多的消耗他的体能,此刻他真的有一种老了的感觉。 「是属下疏乎,敌人先是以刺杀越郡王转移视线,却另安排了好手绑架小王子,奴才一时中计,反叫敌人得手,现在,敌人提出条件,要朝廷用南楚的七皇子屈暄换回小王子。」马公公起身,垂手立在一侧道。 「那郡王自愿为质又是怎么一回事?」德中帝又问。 「本来郡王是要来求见皇上的,可小王子哭的厉害,郡王突然便有些心灰意冷,嘆了口气说了句,换于不换皇上自有定夺,而他这个做父亲的,这个时候,不能离开小王子。马公公道。 「所以,他就自愿为质了,我听说,他倒是不在乎生死,居然在敌人的钢刀下,陪着个小庸儿玩起棋来。」德中帝道,脸上不动声色,谁也不知他的心思。 「父皇,儿臣认为,定是五弟认为父皇不会救小周庸,所以,甘愿为质,逼父皇下令换人,啧啧,这可是苦肉计啊。」坐在一边的庆王插嘴道。 德中帝看了庆王一眼,然后嘆口气道:「潢儿是个做父亲的,为了儿子的性命,施点苦肉计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这个做皇兄的,小侄儿命在旦夕,你却似乎毫不在意。」说到这里,德中帝的声音提高了些。 「父皇,儿臣怎么会毫不在意,儿臣亦是心急如焚,然而南楚的屈暄关系着国家之重,咱们做皇子的,不能因私而废公,纵有牺牲,也是应当,如果,今日受质的是政儿,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忍疼牺牲。」庆王说的大义凛然。 「嗯,你说的也对啊,不过,你五弟被我罚去扫塔五年,又在南楚为质八年,我这个做父亲的亏欠他,大周同样亏欠他。」德中帝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那中间轻敲着桌面,随后睁开眼睛看着马公公道:「时间不多了,你马上拿着我朕的令谕到天牢了提了那屈暄去交换吧,记住,物必要保证郡王和小王子的安全。」 「是。」马公公道,接过令谕。 「父皇,这是放虎归山啊,一旦屈暄自由,那些个南楚遗臣就会重聚了起来,到时会成大患的。」那庆王焦急的道。 「你去吧,快马加鞭。」德中帝冲着马公公挥挥手,马公公这才急急离去。 「父皇……」庆王道。 「你什么也别说了,朕已决定,你去安排,等人质交换后,争取击杀绑匪,至于屈暄,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随他去吧,记住一要何证老五和小庸儿的安全。」德中帝皱着眉头道,随后冲着庆王挥了挥手。 如果,这次只是小庸儿一个,那他虽然喜欢小庸儿,但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小奶娃子放了屈暄,但如今加上老五就不一样了,老五毕竟是他和火凤公主的孩子,而旧北越将领如今在军中效力的有不少,他虽在不喜欢这个儿子,但不可否认,对于这些北越旧将来说,越郡王是特殊的,另外,对于这个儿子,他心里不得不有些愧疚啊,他心里明白,为什么老五会心灰意冷,正是因为自己一直以来对老五的冷视,老五这是宁愿于小庸儿同死也不来求着自己这个父皇,或许,正如老二所说,这里面是稍稍有一点逼迫意思,但表现的更多的则是一个怨,老五这是要做给自己看,他是怎么对待小庸儿这个儿子的,而自己又是怎么对待他这个儿子的,想到这里,德中帝心中有些不能平静了。 而且,放屈暄自由对于大周来说,也不是全无好处的…… 看着庆王离去的背影,德中帝想着,这个老二在气度和长远的眼光上终究还是差一线。 马公公离开皇宫后,就带着人去天牢提了屈暄。然后赶往运河渡头,绑匪把人质交换地点定在渡头上,显然是为了撤离做打算。 第52页 此刻,运河渡头上,常远,尹随等人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元好却牵着小鱼同二婆一起站在一边,看着渡头上周潢用小庸儿正折着草玩,父子俩玩的旁若无人,小庸儿有父亲在一起,也不在害怕,玩的一脸开心。 「好儿,你确定皇上一定会同意交换吗?」二婆在元好的耳边低问,语气仍是焦急一片。 「会的,一会的。」元好安慰着二婆道。 「你怎么就肯定呢?我刚才听有的侍卫说,那个常将军已经安排好狙杀的人了,这些人一个都不放过,而这大周的皇帝实在不象是一个肯为儿子放弃大局的人……」二婆道。 「德中帝当然不是一个肯为儿子放弃大局的人,如果,他真是这么一个人,那他也成不了如今这翻基业,但是,如果,放了屈暄,对大周同样可能有利的话,那么权衡利弊,在这样的情况下,德中帝也是会冒一冒险,同意换人的。」元好轻轻的道。 「可能有什么利?」二婆问。 「你知道,大周皇帝如今最头疼的是什么事?」元好反问。 「自然是洞庭郡的事情,如今整个南楚故地,也就洞庭郡还在洞庭郡王的带领下反抗着大周。」二婆道。 「不错,洞庭郡在洞庭郡王的控制之下,如果这时,大周放了屈暄回去,屈暄是南楚正统的继承人,而过去,洞庭郡王深受南楚朝廷所忌,这两人将以谁为主,若是处理不好,洞庭郡说不定就要内乱,这样,大周说不定又有可趁之机了。」元好声音低沉的道,说实话,她不希望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但不可否认,发生的可能却是存在的。 而这一点,那德中帝是应该能看得出来的。 元好说的这些,二婆听得云里雾里,但有一点,她明白,德中帝定会用七皇子换回越郡王和小庸儿,这就够了。 「来了,来了。」就在这时,远处一阵马蹄响起。 当先一骑就是马公公,到了近前,马公公下了马,后面的马车也跟着停下,两个侍卫押着南楚屈暄出现在众人面前。 皇上同意用屈暄换回越郡王和小王子,大多数人松了口气,但也有些人失望了。 第三十章 同车而行 人质的交换进行的十分顺利。 戏帮那边也怕夜长梦多,花脸丑角一接到屈暄,就立马开船,正是夜风起时,又是南下,船顺帆顺水,行的飞快。 元好看着河面,夜已深黑,渡头上的船灯映在水面上,波光鳞鳞,而戏帮的船只不过眨眼工夫,就隐入远处漆黑的河道上。不过,后面却紧缀着几个黑影,是朝廷的船。 显然朝廷并不会这么算了。 唉,各自搏命,端看机缘,每个人都是一样,元好发现,其实自己跟他们一样,都在为自己的目标而竭尽全力。 腊月的河风,吹得身上很冷,元好紧紧的拢了拢棉衣,又将小鱼紧紧的抱在怀里,好了,事情终算是尘埃落定,小庸儿平安无事,她也该回去了,只是经过这件事情之后,想在再偷偷的救出小庸儿,怕是要难上加难了。 元好皱着眉头,借着路边夜市店里透出的光亮往回走,心里却想着,经此一事,小庸儿身边的护卫会成倍增长。 「沈公子,请上车,本王送你一程。」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靠了过来,马车的两边由两队侍卫紧紧护着,此时,马车车窗的帘子被抛开,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辩周潢的面容。 马车头上,同车夫并排坐着的是二婆和马公公。 此时,二婆正偷偷的冲着元好打眼色,自家姑娘身体弱着呢,这夜里的风刺骨着,能顺一点路就顺一点路,总归是好的。 元好冲着二婆微微点头,然后回道:「那就多谢郡王了。」 元好说着,任何能见着小庸儿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的,更何况,夜风也太冷了点,她这身子骨真有些吃不消,这天气,明天该有一场雪。 马车停下,二婆拿了脚蹬放在马车边上,元好抱着小鱼,踩着脚蹬上了马车。 马车里铺着厚厚的棉垫子,还烧了一个小小的火盆,此刻,周潢正抱了小庸儿坐在火盆前,火盆里的炭火映得小庸儿一脸通红。马车壁上,两盏宫灯照得整个马车亮如白昼。 「沈公子请坐,今儿个这事,本王还得跟公了说声谢。」周潢压低着声音道,虽然,他不太喜欢这种算计,但不可否认,今天若不是这位沈公子那番分析,最后的结局会是怎么样真不好说。 元好坐在周潢的对面,同样将小鱼圈在身前,握着他两只冻得冰冷的小手轻轻的搓揉着,此刻,听周潢的话,却笑着抬头:「郡王客气,在下也没做什么。」 周潢笑了笑,没说话,有些事情,不必多说,心里有数就行。 「对了,前两天,各地士子上书,要求科举选士,听说沈公子也签了名?」周潢又道。 「嗯,科举选士对朝廷有利嘛,贾先生在世时就曾极力的推行科举选士,这个名,我自然不能不签。」元好坦然的对道。 「嗯,皇上已经恩准了,礼部和吏部这段时间就在着手这个,那沈公子此来京师,是不是也要参加科举?」说着,周潢又笑道:「名师出高徒,想来,沈公子若应试的话,那必在前三甲之例。」 「郡王谬赞,在下这个高徒有些浪得虚名,贾先生的学识并没有学到多少,只不过是因为体弱多病,多学了一点医道罢了。」说到这里,元好突然抬头看着周潢。 第53页 「怎么?」周潢有些愣神。 「若是郡王肯帮忙推荐的话,在下倒是愿意走招贤令这一步的,也好混个闲差,吃饭不愁。」元好笑道。 周潢的话突然提醒了元好一件事情,如今,小庸儿在郡王府,元好自然想拉近跟周潢的关系,若是通过周潢推荐进入朝廷,那她就成为周潢的门生,这样,以后拜访越郡王也就方便的多了。 元好的话却叫周潢一愣,对于才学之士来说,他们是不愿走招贤令这一招的,而且招贤令这一招若是没有足够后台,是很难上位的。 「我本以为,沈公子应该是走科举之道。」周潢有些疑惑,倒不是不愿推荐,对于他来说,这个推荐不过是举手之劳,更何况,还能还今日之人情。 只是,在他看来,贾士谦的弟子走招贤令这一招,实在是有让其师蒙羞之嫌。 「其实,我也想参加科考,只是我这身子骨在封闭的考场里,怕是一天都支撑不下来。」元好嘆道。又小心的抱着小鱼,此时,小鱼已在她的怀里睡熟了。 周潢看着元好灯光下仍有些苍白的脸,再加上整个人看上去的瘦弱,以及浅浅的唇色,这才发现,这位沈公子的身体似乎不太好。 说实话,虽然今天这位沈四郎帮了他的大忙,但对于周潢的内心来说,沈四郎这类人他是不太愿接近的,也许,隔日,他会派人送上厚礼致谢,但打心眼里,他不太会邀他同车,只是,也不知怎么的,刚才,远远的,从车窗里看到这位沈公子在路边孤寂的走着,身形有些微弓,似乎承受不了寒风似的,这一刻,几乎是下意识的,邀沈四郎同车的话就已出口。 他是一个简单的人,不会去想太多,如今想来,也许正是因为沈四郎这种病弱,让自己有些不忍。 「怎么,病的很重,正好莫神医在我府上,要不,请他帮你看看。」周潢有些关心的道。 「没什么?就是体质弱了点,小时候的病,不用麻烦莫神医,静养就行。」元好道。 周潢点点头:「即然这样,那为国举才,本王就义不容辞了。」 「多谢。」元好回道。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二婆在外面道:「沈公子,你家到了。」 元好便同越郡王告辞,然后下了马车:「谢谢这位婆婆了,对了,这位婆婆,你的风湿骨痛如今已是顽疾,除了平日适当的保养,另外,你有空的时候,就来我这里,我帮你扎几针会好些的。」 「多谢沈公子,那老婆子我以后就打扰了。」二婆道,她自然清楚好儿的意思,这当面说起来,以后她常来这里,就不会惹人疑。 「不客气。」元好点头,然后又冲着从车里探出头来的周潢摆了摆手,然后看着马车离去,这才敲了门进屋,门房宋伯已经等了很久了。 「沈公子,你怎么才回来,我听说百草园那边出事了,你没事吧,这大冷天,又是夜里,真叫人担心。」宋伯在一边道。 「我没事,叫宋伯担心了。」元好小声的回道,怕吵醒了小鱼。 「对了,小梅和陈伯回来了吗?」元好又小声的问。 「没呢,不过,他们早上走的时候就说过,今天晚上不回来,到乡下一个员外唱堂会去了,要唱几天呢,今天回不来。」宋伯道。 「哦,是这样,那就不管他们了,宋伯,这天冷,你也早些休息吧,我回屋了。」元好道。 宋伯点点头,然后关紧了门。 元好抱着小鱼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去厨房烧了热水,洗了脚才睡下。 只是,白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晚上自然难以入眠,辗转反侧的,直到快天明才迷迷濛蒙的睡去 第三十一章 新年祈福 第二天,陈伯和小梅就回来了,只不过陈伯一回来却病倒了,小梅忙里忙外的照应着。 「小梅,你爷爷的病重不重,要不,我给他看看。」这天一早,元好看着小梅皱着眉头在洗衣服,便上前,两眼瞥见盆里的水,飘着缕缕血迹,只是被小梅不差痕迹的一搅,那血迹就融在水里,看不分明了。 「沈大哥,不用,来的时候已经看了大夫,受了风寒,只消静养就成。」小梅抬着脸冲着元好笑,只是元好怎么看,都觉得那笑容有丝牵强。 元好自然明白,那陈伯哪里是受什么风寒,根本就是受了伤,从刚来这小宅院住下那几天,元好就觉得小梅和陈伯跟她一样都是有隐情的,前段时间,这爷孙俩,每天早出晚归,嘴上说是去天桥占位置,可元好几次路过天桥那边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对爷孙俩。 而他们早出晚归,又极力掩藏行迹,倒更象是一种踩点。这不由不让她感到有些疑惑。 再联繫起百草园的事情,再想起小梅无意中提过唱戏的事情,元好可以百分百肯定,这爷孙俩同百草园的绑匪是一伙儿的,而显然的,在随后的逃亡中,陈伯受了伤,好在当日,那些绑匪都是画了脸的,这卸了妆便没人能认出,于是两人又回到了这小宅院养伤。 他们即然要隐瞒,元好也不会多问。 而随着一场扑天盖地的大雪,这一年的最后一天也到了,除夕,一大早,宋哲就同陆灿和颜广三人一起,每人两手都提了满满的,全是年货。 「你们这是干嘛。」元好看着他们手上那些个窗花,对联,以及年画,再看看自己的桌子上,从前两天开始,她就同宋伯还有小梅一起买了一些红纸,剪着窗花,写着对联,就连年画也画了好几幅,再加上这三人送的,这小小的宅院,那也贴不完哪。 第54页 一边的小鱼,看到红的东西都特别的兴奋,拍着小手:「好看。」笑的一脸乐呵呵的,元好自听了上回莫神医的话,不在给小鱼针灸,小鱼如今的表情反倒比之前非富了不少,会说的词也多了几个,比如说抱,饿等。 「没事,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的送给你,你的送给我们,不就成了。」颜广笑道 「这主意不错,我就要对联了,如今沈兄弟在京师的名头不算小,再加上贾先生弟子的身份,这对联收着,等我穷的没米下锅的时候,拿出来,说不定能换两个钱使使。」一边的陆灿抢先一步,先把两副对子卷了抱在怀里。 「那我就要画了。」那颜广手脚也不慢,飞快的把那桌上的那副寒梅图拿在手上,从刚才他就盯着这副画了,大雪纷飞,独一枝寒梅迎雪绽放,那风骨凛然,端是一副好画。 而这书画一道,便是元好自弱的娱乐,她自小体弱,不能如别的孩子一般四处玩,哥哥们要习武,要上战场,也不可能有许多时间陪她,所以,她大多数的时间,就是看书,写字,画画。消磨时间。 「没法子,我只能要窗花了。」宋哲苦笑,手快有手慢无,说的就是他这般。 就在这时,门房宋伯一脸惊讶的过来,手上还拿着几张帖子。 「沈公子,庆王府,荣王府,越郡王府的管事送年货来了,这是礼单。」说着,就把三张礼单递给元好。 一边三人都一呆,随即才想起关于黄雀台的传言,庆王于荣王争储,那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越郡王也插上一脚。 三人都有些担心的看了元好一眼,这种事情可不好掺和,贾庆宇怎么死的,前车可鑑哪。 元好却随意的接过三张礼单,看着外面的落款,挑出庆王和荣王的又递回宋伯:「你把这两张礼单退回去,就说无功不受禄。」 「嗯。」宋伯应了声,拿过那两张礼单退了回去,又忙着招呼越郡王府的管事把礼物挑了进来。 「贤弟,越郡王的礼你也不能收啊。」一边的宋哲有些担心的道,沈四郎这一下,可是把庆王和荣王都给得罪了。 「不收不行啊,我以后还得靠越郡王混口饭吃呢。」元好呵呵笑道。 「怎么说?」陆灿和颜广一脸诧异。 「我要靠越郡王举荐在朝廷里混个差事啊。」元好一脸纯良的道。 「你……你居然走举荐招贤的路子。」颜广指着面前的沈四郎,有些张口结舌,而一边的陆灿却在跳脚:「丢人,丢死人了,堂堂贾士谦的弟子,居然要走举荐招贤的路子,沈兄,沈爷,你是开玩笑的吧。」 「这种事还能开什么玩笑,过段时间不就清楚了。」元好叫陆灿的样子给逗乐了,不由的哈哈一笑,只是却吹进一口冷风,不由的又弓着身子咳了起来,坐在桌子上的小鱼,便学着平日里元好照顾他的样子,举着小巴掌,想要拍元好的背,只是他人小胳膊短,最后全拍在元好的胳膊上。 「为什么呀?」陆灿不甘心的问。 「没法子,我这身子骨不争气啊,别的不说,就光是考试那几天,闷在那小隔间里,三场完毕,小弟我还不知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呢。」元好笑着道,最近天冷,他的肤色总透着一股子青气,唇色淡得跟透明似的。 见元好这么说,陆灿和颜广看了看他,最后也只得认了,考试不仅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 只是宋哲却仍暗自皱眉,四郎想进朝廷混口饭,又何需非要越郡王举荐,他爹,或者是岳父都成,又或者那莫神医也行啊,他倒觉得沈贤弟似乎是有意淌这趟混水似的。 若说沈贤弟看好越郡王,却又不太可能,现在大家宁愿看好下边几位未成年的皇子,也不敢看好越郡王 这沈贤弟行事,越来越让人捉模不透了,不过似乎自家岳父,尹随也看好越郡王,这阵子正拉着自家老爹,说是要给越郡王撑台,把越郡王从郡王的位置扶上亲王的位置。 只是越郡王刚升郡王还不到一年,就想封亲王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自家岳父几次让自己问问沈贤弟有何办法,只是,宋哲却问不出口,他跟沈贤弟交往本是单纯,他不相夹杂这些东西在里面。 除夕夜,元好就是同宋伯,小梅等人一起过的,只是在吃饭前祭祖的时侯有些乱,各祭各的祖,就连陈伯和小梅两个,祭祖的时候都是各在各的房里。 而陈伯的伤应该相当的重,出来吃年夜饭的时候,那脸色还白惨白惨的,吃了一碗饺子,喝了一碗汤,又回到屋里,元好丢了一瓷瓶药丸给小梅,是补气血的,小梅接过,就拿进了屋,出来后也未说什么。 然后,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而接下来正月初上,天气晴好,小梅和陈伯依然窝在屋子里,倒是宋伯请了几次假,拜年去了。元好带着小鱼自然也是窝在家里,只是到了初七这天,元好静极思动,将小鱼交给宋伯带,她却约了宋哲,陆灿,还有颜广三个去北塔,美其名曰,踏青,虽然,这个时候踏青是早了点,但看家家户户的对联,无不显示着大地回春。 几人按步当车,到北塔时,却发现游人不少,混迹于各塔之中。 整个北塔是一座塔林,共有大大小小的塔四十九座。 陆灿这时却是抢先几步,先在一个塔门边一个灰衣僧人那里排起队了。 第55页 「陆兄这是干嘛?」元好有些奇怪的问。 「你不知道啊,扫塔啊,年年扫塔,那也是祈福的一种。」宋哲道,而颜广此时已奔到另一边的一个摊上,在一个小沙弥手上买了几把扫把,回来时,嘴里还嘀咕了句:「这扫把真贵,比街面上的起码践两倍。」 「那当然了,和尚也是要吃饭的。」这时,陆灿手里拿着几个号码回来,递到各人手上,「走走,都扫塔去。」 「等等,小弟先问一下这位大师几句话。」元好说着,摇着扇子,走向一个正在塔门前扫地的扫地僧。 「看不出来,沈兄弟原来也是喜欢附庸风雅的,这大冷天的,还摇着扇子。」颜广看着这沈四郎摇着扇子的样子,好笑的道。 「你不懂的,今天真该拿把扇子出来。」一边的陆灿看着许多来扫塔祈福的女眷,觉得自己错过了一次展示文士风流气度的机会。 不过,宋哲和颜广都没理他,陆灿这小子不愧是京师出身,带着京师士子特有的浪荡气息。 「大师,在下听闻,这观音大士乃是男身,为何这庙里却供女身像。」元好单手做佛礼问那扫地僧。 那扫地僧仍在扫地,并没有因为元好的问话而停下手中的动作,不过嘴里却回道:「我佛乃是众生相,一切众生都囊括其中,因此观音大士什么身不重要,供什么身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有佛。」 「嗯,原来如此,多谢大师指点,那么,在下想扫那边那座塔可以吗?」元好指着塔林中间,那座最高的塔。 「只要心中有佛,扫什么塔都行,施主又何必拘泥于那一座呢。」扫地僧又道。 「在下明白了,多谢大师。」元好收了扇子,又手合十道。 然后回过身,扫呼着宋哲等人:「扫塔了。」 于是四人就按着手上标的号码各进各的塔。 第三十二章 同盟 元好扫的这座塔有七层,虽然外面阳光谱照,但塔里的光线却很昏暗,每层楼梯上都挂着一盏油灯,所以,不免的,扫塔的同时,还要添些灯油。 元好边扫塔边添着灯油,扫的腰酸背痛,终于到了塔顶,而不出意外的,她在塔的顶层,见到了之前她曾问话的扫地僧。 「见过大师。」元好行礼道。 「施主好,贫僧受贾施主所託,如今总算是能圆满完成。」那扫地僧说着,递给元好一个木盒,同之前卓青梅送给她的木盒一样。 「多谢大师。」元好接过木盒,盒子用一张扇面纸封着,元好发现,那扇上的画同自己手中拿到的画一模一样。 「好了,你去吧,贾先生所託之事贫僧已经完成,你以后就不要再来找贫僧了。」那扫地僧挥了挥手,然后拿着扫把转身下了塔。 元好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直接撕了封条,打开盒子,此刻,没有哪一处比这塔顶更清静了。盒子一打开,最选在元好眼前的就是一片描金的铜质令牌,上面写着黄雀两个字,那描金的黄雀鸟儿许许如生。 令牌的下面是一本薄薄的册子,元好看了一下,揣在怀里藏好,这才出了塔。 「沈兄,怎么才出来,快快,扫完了塔,咱们再去那边去抽个签。」陆灿急吼吼的道。 「沈贤侄的身子弱,比不得你们,这塔爬完了,还不让人家歇会儿啊?」说话的居然是尹随,尹随不知什么时候同宋哲等人相遇了。 「好巧啊,尹大人也来扫塔吗?」元好拱手道,微微低垂了眼眸,隐满眸底的心思。 「是啊,这新年新气象,讨个吉利,我看贤侄脸色不对,我在那边的亭子里备了点热茶点心,贤倒不烦先歇一会儿。」说着,那尹随又笑着对宋哲道:「你先带着颜侄和陆侄去抽籤,抽好签过来一起喝杯茶。」 尹随不愧是久居上位者,说的话虽然听来似乎是商量,但却让人拒绝不得。 宋哲几人点心,三人便去另一边抽籤。 元好侧陪着尹随进了亭子里,显然的,事先尹随早有准备,亭子里,碳炉上正煮着茶水,热气蒸腾,四色点心摆在亭子中间的石桌上,一男一女两个下人正忙呼着。 「请坐。」尹随坐着手势。 「谢尹大人。」元好屈身坐下。 「贤侄跟哲儿兄弟相称,不如就称我叔父好了。」尹随又道。 「尹大人客气。」元好依然淡淡的道。 场面有些话不投机,好一会儿,尹随嘆了口气道:「我知道,南楚人都恨我,可我却是大周人,我所行之事也是不得不为。」 「成王败寇,得民心者得天下,失民心者失天下,古来圣贤早就铮言,南楚灭亡也怪不得尹大人。」元好道。 「沈贤侄能这么想,我这心就好受多了,对了,不知沈贤侄对如今大周的朝局有何看法?」尹随问。 「这有什么看法,如今不是明摆着吗,大周一统天下,洞庭之患也不过疥癣之痒,今后,只要安民生息,这天下自然太平。」元好道。 「我说的是朝局,而目前朝局的头等大事是立储之事。」尹随也没有拐弯摸角。 「立储乃是皇家大事,哪轮得到在下这乖小民妄议,不过,在下也听说如今朝中立储的选择就在庆王和荣王之间,尹大人怎么看?」元好反问道。 「不错,朝中人都在庆王和荣王之间选择,不过依我看来,可选择的并非这两人,只是那人太过低调,让别人忘记了,我说的对吧,听哲儿说,沈贤侄要走越郡王举荐之路,想来是要做那抛砖引玉之人吧。」尹随盯着元好道。 第56页 连宋哲都看出沈四郎原不必走越郡王举荐这条路,尹随又如何看不出,可这沈四郎却偏偏选了这条路,其用意就很耐人寻味了,得黄雀台者得天下,而沈四郎此人如今却是唯一于贾庆宇,以及那个传言中的黄雀台有联繫的人,于是,沈四郎这一招必然会将低调的越郡王推到人们的眼前,同时也会打破如今庆王和荣王那种微妙的平衡,朝中的官员会发现,原来,除了庆王和荣王,他们还有别的选择。 而这一点,正是尹随目前迫切想要做到了,虽然他是大周人,为大周立了功,但无疑,他还是被划分为南楚降臣一系,而是朝中目前的格局,他没有上升的可能,官场中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他最后的结局很可能就是被边缘化,然后告老,这对于曾经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尹随来说,是不能忍受的,要改变这种情况,那就必须扶植一个新的势力,而对于尹随来说,越郡王无疑是最为合适,两人同在南楚,虽说一个为质,一人为相,但说到底都是被大周抛出去的人,这一点同病相怜,再加上中间还有南雅夫人,这南楚夫人本来就是尹随安排给周潢的,当然,尹随决定扶植越郡王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总之,尹随这回是孤注一掷,打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一定将越郡王扶上皇位,而这时,他发现这沈公子的心思居然同他意外的契合,因此,他这才决心找这个沈四郎谈,开城布公的谈。 此刻,就看这沈公子接不接招,若是接招,两人就可以形成同盟。 听完尹随的话,元好右手拿着扇子击着左掌:「尹大人不愧是那在南楚翻云覆雨的尹相,在下这点小小心思,那是班门弄斧了。」元好笑道。 其实她做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周潢的成长环境一直是一个比较封闭的环境,这也使得周潢心思单纯了点,以为不争,就能平安的度日,殊不知,他做为火凤公主的唯一子嗣,必然代表了北越旧臣的利益,而有利益存在,就算你不争,别人也要逼得你去争,所以,周潢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几乎是不可能,他要么成为炮灰,要么就去争,本来,周潢争不争真不关她的事情,可如今,元好没办法把小庸儿弄出来,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庸儿长大了,他将有他自己的行事和想法,到那时,一切再不是元好能够掌握,而为了小庸儿的安全,她怎么也不能让周潢成为炮灰。 如果,周潢一定要人逼着才肯朝前走的话,那她就做第一个推掌之人。 「贤侄这点心思,可不是什么班门弄斧,绵密的很哪,只是我想知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尹随问道,即然两人心思一致,便成同盟了。 「尹大人想怎么做?」元好问。 「越郡王如今只是郡王,按他所做牺牲,怎么说现在也该是个亲王了,到了亲王,他才能同庆王,荣王,平起平坐,这一步非走不可啊。」尹随道。 「那就走这一步喽。」元好淡笑的回道。 「怎么走?」尹随问。 「如今朝中争论最多的是什么事?」元好道。 「自然是立储。」 「那每次的结果如何?」元好又问。 「庆王的势力比较大,但荣王也不小,相持不下,最后总是不了了之。」尹随道。 「那尹大人不烦就做一个搅局者,下次朝中立储之争再起时,尹大人不烦提议立越郡王为太子。」元好淡笑道。 「这怎么可能,皇上连议都不会议。」尹随摇着头。 「有没有可能,要试过才知道,我想,朝中议事跟商贾议价也差不多,万事总有个讨价还价的,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穫。」元好说着,笑了笑,站了起来,冲着尹随告辞:「尹大人,告辞,在下歇好了,也去求个签。」 说完,元好便离开,只留尹随坐在那里陷入沉思。 第三十三章 第一步成功 正月十五一过,朝庭的招贤令就到了元好的手里,职位是翰林院编修,这对元好来说,是个再好也不过的清闲职位,只不过看看书,记记录而已。 而陆灿和颜广也为了即将来的大考,闭门读书,没有了前些日子游山玩水的兴致,连宋哲他本无意官场,可有功名伴身,行起事来便事半功倍,因此,也被他的老爹还有娘子逼着去考试了,宋老爷子也发了话,若是此番科举不中,宋哲便立刻走招贤令之路,据消息灵通人士通露,招贤令可能就是今年最后一年了,到了明年,招贤令取士就会被废除,可以说是过了这村没这店。 这日,天气晴好,正是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的时节。 元好一早将小鱼託付给宋伯小梅等人,去了翰林院当差,最近有些小忙,主要是整理北越史和南楚史,北越史已编修完成,如今进入校对环节,而南楚史则刚刚开始,要查的资料很多,尤其是南楚后期,起居注很不完善,给南楚史的编修带来很大的麻烦。 「对了,各位议议,这南楚王侯列传里面,沈家要怎么编写?」这时,翰林老编修刘林问众人道。 元好此刻正在整理着资料,听到这话,她的心就跟被一块大石击中一样,彻骨的痛,因为,在南楚的资料里面,沈家还是叛臣。 「这还用说,沈家忠烈满门,明显是被尹随给陷害的,写史自然要还原真实。」一个学士道。 第57页 「不然,我们编史,要跟据起居注,日记礼札等,一切要有据可查,而绝不能用推测,沈家谋逆案可是正正规规记录在案,如今南楚已亡,谁来推翻它,除非皇上下旨为沈家正名,可显然,皇上没有为沈家正名的打算,所以,下官认为,还得按南楚的记截编写。」另一位翰林编修卢大人道。 卢大人的话大家都明白,沈家的案子牵涉到尹随以及当年德中帝的谋划,可这些东西在目前来说,却无法记入南楚史。 「下官觉得,沈家这一段暂时先放一放吧,我听说,洞庭郡王正在为沈家平反,等那边有了结果,我们便有了记录的依据。」元好平静的道。 「这倒是,如果洞庭郡王那边能为沈家平反,我们这里就能据实以录,那好,就先放一放。」刘老编修道,只要有实际的记录,沈家史的编写就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于是沈家史这一段就暂时放下。 几人又讨论起别的,正在这时,一个翰林校对进来,神秘兮兮的道:「例位大人,今儿个早朝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一众编修和校对都望着他。 「你们知道,今天早朝议什么事吗?」那位校对还要吊着众人的味口。 老编修刘林对他的样子不屑一顾:「如今还能有什么事,定是立储。」老编修在大周官场几十年,虽然一直是个不起眼的编修,可这朝中的底细摸的足,这立储是老生常谈之事,每隔几天提一回,尤其是在这新年之初,那立储定是重中之重。 「还真叫您老说对了,不过您老再猜猜结果。」那校对笑着对刘林道。 「怎么?难道已经有结果了?」这一下,刘大人有些奇怪了,按他的估算,这庆王和荣王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上下的。 「自然有结果,而这个结果是谁也想不到的。」那校对得意洋洋的道。 「可是储君人选又另有对象?」元好道,心里想着,定是那尹随按着她的话,真的开始搅局了。 「沈大人直厉害,一言中的。」那校对冲着元好竖了竖大拇指。 「快说,结果如何?」众人催促着。 「今儿个早朝,相爷虞柏和翰林大学士张吉张大人又再提立储之事,庆王和荣王的人相持不下,就在这时,礼部尚书尹随尹大人却意外的提出了越郡王,说越郡王仁和忠厚,又能忍辱负重,乃仁君之相,当立越郡王为太子。」那校对道。 「这不是胡闹吗,越郡王哪里够资格,他在朝中连个实权也没有。」众人纷纷讶然。 「谁说不是,可偏偏尹大人一提,那些个南楚降臣再加上北越旧臣都纷纷附议,一时,那锋头直盖庆王和荣王,两王的人马一时乱了阵脚,朝堂上纷纷乱如一锅粥,最后,虽然越郡王没有成为储君,但却藉此机会升了亲王,正式封为越王,如今也可以开府了,以后这朝堂上,再不是两雄相斗,而是三足鼎立了。」那校对说着,却是有些酸熘熘的冲着元好道:「沈大人,听说你可是越王举荐进来的,如今越王开府,沈大人以后不用跟我们在这里做这编修的清苦差事了。」 在一般人来说,编修这事完全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更无丝毫油水可捞。 只是元好对这编修这位很满意,当然,如今越王正式升为亲王,有开府之权,她倒是希望越王能召她,这样,她离小庸儿就更近了。 因此,元好笑了笑没接话,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到下差时间,于是便整理了东西起身:「各位大人,下官还有事情,先离开了。」 「沈大人慢走。」一些个先前不爱搭理元好的编修校对,此刻都跟元好温和的打招呼,元好一一点头道别,正所为,背靠大树好乘凉,由此就能看出一些门道。 元好出来的时候,正碰到宋哲,陆灿三人过来。 「沈兄,你出来了,我们正准备去找你呢。」那陆灿远远的道。 「三位兄长不在家苦读,找小弟有何事?」元好远远的拱手笑道,在京师结识这三人也算是令人快乐的事情。 「马上就要大考了,再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反而弄得头昏脑胀,今晚,约沈兄一道,咱们喝酒去。」那陆灿道。 元好听说喝酒,却有些踌躇了,她终归是女儿身,这种喝酒的事哪里敢跟这三人一起去,心里又掂记着家里的小鱼,于是推辞的:「小鱼在家,我不放心。」 「没事,不是有宋伯吗,宋伯做事沉稳着呢,别推辞,婆婆妈妈的跟娘们似的。」颜广有些豪气的道。 这时一边的宋哲也道:「去吧,不会太晚的,不过,说起来,我觉得沈兄弟应该买两个下人,你有事的时候,也好分开身。」 听宋哲这么说,元好便道:「我正有此意了呢,这不,这两天正想到各处看看。」 「那好啊,对了,听说过段时间,官奴院有一批官奴要卖,到时,我带沈兄去看看。」那宋哲道。 「那敢情好。」元好回道,这事就算约好了,最终,元好只得跟他们去了,等到尽兴后,已是油灯初上,玉兔升空。 几人道别,各自归家。 早春的夜还是沁冷沁冷的,元好拢着袖子往回走,心里仍想着心思,只觉诸事烦多,她时时有一种心力不继之感,再想着小庸儿现在的情形,元好不由的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喃喃着:二嫂,如果好儿不能把小仇儿带出来,你会不会怪我,不过,好儿想,只要小仇儿安全,二嫂你就会安心了吧…… 第58页 不知不觉的,元好就到了住的小宅门前,只是越叫横里出来的一个黑影吓了一跳,近了,还闻到一股酒气,而在门前灯笼的光亮下,元好看清来人,居然是新进的越王,周潢。此时的他没有平日的温和,灯光下,带着酒气,有些俯视着自己,意有一种少见的侵略性。 「王爷是来找下官的吗?」元好微微的后退一步,然后施礼问道。 可越王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那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好一会儿,却举起手,用劲的捶了一下墙:「你们,何苦这般的逼我。」 第三十四章 一个警告 昏暗的油灯下,元好让小梅帮忙煮了一壶茶水,同周潢对坐谈心。 「王爷,很抱歉,非是我们一定要逼你,只因你本身就是局中之子,我们只是选择了你这枚棋子,除非王爷您不在这局之中,否则,你都无法置身事外。」元好为周潢倒了一杯茶水,又给自己的茶杯倒满。 「每个局中,总有一些无关紧要的棋子,本王只想这么无关紧要的下去就行。」越王揉着眉心道,觉得这大晚上来找沈四郎,有些冒失,只是,今天早朝的事情真的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也让他的胸中有一股忿闷之气,他问过尹随,尹随却说是沈四郎之策,他就不明白了,这沈四郎怎么就好象盯上他似的,晚上喝了几杯酒,不知怎么的就走到这里来,心中就是有一股质问这沈四郎的冲动。 「可王爷您不是一枚无关紧要的棋子,如果王爷您一直在南楚为质下去的话,那么,您说不定真能得到一份虽不自由但却平静的生活,但如今,王爷您回来了,八年南楚为质,怎么说也是一份苦劳,更何况,您是火凤公主的儿子,火凤公主在北越之地是女皇一般的存在,旧北越人在您的身上倾注了曾经对火凤公主的敬仰之情,而南楚八年为质,在南楚人眼里,王爷是值得亲近的,所以,王爷,您不是无关紧要的棋子,您是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如今,庆王和荣王争储,他们或许不顾忌,更甚者,还会拉笼你,但一旦庆王或者荣王上位,他要稳固江山,王爷您就是第一个要除去的人,因为,有王爷您的存在,他必无法放心北越和南楚的势力。」元好认真而仔细的分析着。 元好说的这些,周潢也知道,只是这世间又有谁能够了解他,他虽是火凤公主之子,但,在母妃的眼里,又何曾有他这个儿子,母妃恨父皇,连带着也恨他这个拥有父皇血统的儿子,小时候,他曾不止一次的渴望,他不是父皇的儿子,那么他就能得到母妃的关怀,母妃性子刚烈而果绝,小时候他一直崇拜她,渴望于母妃亲近,可得到的却是母妃一次又一次的冷眼,这使得他小时候的性格相当的孤僻,直到扫塔五年,在大师一次又一次的颂经之间,他心中的那怨忿才得到疏解,他才拥有一个平和的心态,其实他之所以不争,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把自己当成皇子,只想如普通人一样平凡度日。 就算是得了皇位又如何,那种身处权力颠峰的孤寂,那种亲情的淡漠,根本就不是他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周潢淡笑:「就算那样又如何,你们不是我,不能为我做决定,你们这么做为的是你们自己的私心,别拿为我好做挡箭牌,而且,我真不明白,看你的穿着,看你平日的处事,似乎也不是那野心之辈,又身一身好的医道在手上,为什么不学学那莫神医,医游天下,造福万民,为什么偏偏要到京师来搅这趟混水,本王倒是要劝沈公子一句,京师水混,小心池鱼之灾,还是及早离去。」 「如果王爷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说不定就会离京。」元好突然笑道,语气充满了试探。 「你离不离去关本王什么,本王为什么要答应你的条件。」周潢有些气哼哼的道。不过,随即一想,这个沈四郎阴诡计谋倍出,如今自己叫他盯上,还真有些头疼,若他能离京,自己也可以轻松些,不由便问:「什么条件?」 「让我带着小庸儿一起离京。」元好道。 「什么,你胡闹,你凭什么带他离京。」周潢猛的站起,怒瞪着眼睛:「说,你是不是跟那些绑匪是一伙的,还是你又在打算着什么诡计,本王告诉你,你们算计本王,本王不跟你计较,可你若是算计小庸儿,本王要取你的性命也不是那么难的。」 一向淡然温和的周潢那脸色也少见的露出狰狞,如同护稚的猛兽。 「王爷,真是太多心了,小鱼跟小庸儿有缘,而我只是不忍见他跟着王爷丢了性命。」元好平静的道,只是她的内心并不平静,周潢对小庸儿比对自己的性命还重,这让她高兴,周潢越看中小仇儿,小仇儿在王府的生活就越好,可这同样也预示着她要想带走小仇儿难如登天。 「真是本王多心也就罢了,总之劝你一句,千万别打小庸儿的主意,另外,别拿丢不丢命说事,就你们今天早朝的这般做为,就把本王推到了悬崖边缘,本来,本王还能清静闲适的多活几年,如今叫你们这么一弄,保不齐本王哪天就没命了。」周潢恨恨的道。 「不会,太**火灾才刚才一年,若在出一个王爷暴毙案,那么,那个人不是疯了,就是活腻了。」元好道。 「怎么,太**火灾不是意外?」周潢皱紧了眉头。 「自然不是意外,别忘了,我师兄贾庆宇就是调查火灾才死的。」元好道。 第59页 周潢一时无语。 「其实,我们即然一心要助王爷您,自然不会害您的,一个完全无害而没有份量的王爷,是最容易先被捨弃的,别人对付起来根本就不会有所顾忌,所以,在这时候展示一些力量是必须的,而今天早朝的情况,眼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尹大人是在搅局,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大人应和,皇上也不会顺水推舟的将王爷由郡王提为亲王,皇上其实是利用这个来表达对庆王同荣王的争斗表示不满,有敲打荣王和庆王之意,王爷您可以不必太在意,只要接下来,王爷表现的仍是一副无意争压权位的样子,那庆王和荣王说不定还会争相来拉拢王爷,王爷只须在他们中间找到一个平衡点,这才是王爷的立足之道。」元好道。 听着沈四郎说这些,周潢突然有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自己都不想争,可偏偏眼前这人却处心积虑的为他着想,为他筹谋,自己这是何德何能啊,还是说,自己无意中对他有什么大恩,嗯,有这可能,周潢一直觉得,这沈四郎给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这般的为本王着想,可是本王以前对你有什么恩惠?」周潢有些不确定的问。 「不是,正如王爷所说,在下也是一己私心,谁不想公侯万代,成名立万呢。」元好道。 周潢摇摇头,他实在看不透这位沈四郎,总觉得他说的和平日表现的十分矛盾。 算了,他们爱折腾,就折腾去,只要自己坚守自己的原则,他们也耐何不得,这世上,难道还有绑着去争皇位的? 「夜深了,本王告辞。」周潢起身出门,经过这么一场发泄,他的心情也好多了。 元好起身相送。 「沈公子留步。」周潢道。 「王爷千金之躯,身边没有侍卫,这夜里,在下实在不放心,还是让在下相陪着,送王爷到王府吧。」元好道。 元好这般的坚持,周潢也不好拒绝,两个便无声的走着。 夜风沁冷,一弯清冷的月亮挂在半空,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因为月亮在背后,那影子便斜斜的投在两人的前面,周潢望着影子,突然就发现,从总影子来看,两人好似一男一女,不由的转过脸看了着元好,有些失神。 「怎么了?王爷?」元好问,低头看了一下自身,似乎没什么不对。 「哦,没什么。」曹潢道,这沈四郎看着没什么不对,不过是病弱了点,显得有些女态罢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破空声传来,周潢的眼角正好扫到一支箭朝他们的方向射过来,不由的用劲一拉,两人险险的避开,元好整个人被他这一拉,就贯性的跌在周潢的怀里。 周潢只觉怀里的身体十分的柔软,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两条胳膊不由自主就圈住了那腰身,同时紧张四周张望着,空街寂静,那一箭过来,却再无动静。 只等怀里的人急慌慌的挣扎,周潢才回过神来,放开怀里的人。 「咳咳。」周潢轻咳几声。 而元好那心跳也不由的加快,虽然她一直扮成男人,平日里接触的男人也多,但从未于任何男子这般的接近过,不由的一时也有些慌了神。 好一会儿,元好才醒过神来,小步跑到不远那箭落地处,捡起箭来。 「这就是他们的拉拢手段?」身后,周潢的声音象是质问,但又象是调侃。 「咳,拉拢之前,总是需要一个警告的,对方显然并没有真想伤我们,要不然,此刻,我们必已横尸街头。」元好道,周潢的语气让她有些尴尬。不过,那心里却也有些后怕,刚才那人若是真要刺杀的话,那么此刻周潢和自己都没命了。 「王爷以后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怎么着,也要带两个护卫。」元好道。 「本王知道,好了王府到了,要本王派个护卫送你回去吗?」周潢问,前面就是王府,两个石狮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的白辉。 「不,不用了。」元好飞快的回道,然后转身急促的离开。 周潢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这人真难捉磨。 第三十五章 官奴 「你说,老五这是什么意思?」荣王府书房,荣王同于光先生正对坐小酌,一盘鸭脖,一盘鹿唇,一盘薄如蝉翼的鱼片,还有一碟鸡汁卤干,再加上一盘舌尖儿似的菜心,一盘脆绿绿的卷耳,引人食慾的很。 于光是荣王的幕僚。 「依属下看,这未必是越王的意思,昨日早朝之事,很可能是尹随在搅局。」于光微咪一口酒道。 「那尹随是什么意思?」荣王周绩皱着眉头。 「很简单,尹随在南楚时,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回到大周,才任个礼部尚书,这对于掌贯了大权的他又怎么能满足。他这一举,叫亮剑,证明他存在的价值,然后择主而侍」于光道。 「嗯,于先生这么说有理,如果换了本王是老五,就算是有心要争夺,但也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表露出来,要不然就是找死了,即然是尹随搅局,那就暂时不必理会老五,想来早朝这事,老三也会给他个警告的。」荣王点头道。 「不,王爷,这个越王很重要,您最好能把他拉到自己这边来。」于光道。 「为什么?」荣王道,他一点也没觉得这个老五有何重要,虽说,自老五从南楚回来,父皇又是赐园,赐草,前段时间,更是不惜用南楚七皇子换回老五父子的命,也时时有人传,说皇上对五皇子有些愧疚,要补偿。 第60页 可在荣王看来,未必,所谓的赐园赐草,比起这些年,其他皇子的赏赐,根本就不值一提,而用南楚七皇子换回老五父子的命,这事,他对听宫里的母妃说起过,那是因为,这南楚七皇子另有妙用,皇上也有意要放,不过正好是借这个机会罢了,而从另一方面看,父皇对于越王的母妃火凤公主仍耿耿于怀,以至于,火凤公主至今连个墓碑都没有,由此可见,父皇也不会对老五重视到哪里去。 老五仍是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他实在不明白于光为什么把老五看得这么重,要自己拉拢他。 「一直以来,微臣都忽略了越王潜在力量,而昨天早朝却让微臣看清楚了。」 「哦,说来听听。」荣王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椅背上披着一张虎皮是今年年初,父皇所赐。 「王爷没看到吗,那尹随一提出立越王为储,原北越旧臣以及南楚降臣纷纷响应,要知道,北越和南楚亡国了,而这些个降臣却能在大周朝堂屹立,一是因为皇上的怀柔手段,二却是因为,他们背后都代表着某个家族,不管朝代如何更替,这些家族却大多能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他们的力量不容小觑。而从昨日早朝看来,不管是北越旧臣还是南楚降臣,他们对越王都有一定要好感,所以,王爷要是能将越王接拢过来,于王爷的大业将是一大助力,就算真不能拉拢过来,王爷也要同越王处好关系,至少让这些人认为,王爷同越王关系不错,这样,在紧要关头,说不准他们就会扶王爷您一把。」 「不错,于先生说的不错,本王怎么就没有想到呢。」荣王有些兴奋捶着桌子:「对了,老五不是被封为王爷了吗?可以开府了,只是他那郡王府,小的很,哪里有地方开府,不若,本王把离百草园不远的一栋院子送给他。」 「王爷英明,此举可谓一举两得,一者即表现了王爷的善意,二者也是一种试探,若是越王收下,真开了府,那说明越王还真有争储的意思,到时王爷也可及早提防。」于光道。 「不错,不错,还是于先生考虑的周道。」荣王说着举杯,心里却立下决心,不管如何,等大事成就以后,这老五却是留不得的。 于光连忙举杯。 窗外,不知何时已乌去密布。 ********************** 接下来几日便是春雨绵绵,春天百气生发,病气借着生发之势也格外的来势汹汹,许是因为大周京师的这段时间,元好思虑过来,这病势一来,就如山倒,最后只得告假,在家里养病。 虽然春天了,但大周京师地处北方,本就较南地冷,再加上边绵春雨,更添了一股子阴寒。而元好的身子就更加畏寒。 一早,小梅就烧了一个火盆端进元好的屋里。 此刻元好正在教小鱼儿说话,见到小梅进来,便笑着点点头,小梅最近脸色也不象前面时间那般的沉重,显然他爷爷的伤好的差不多了。 「小梅,我上回给你的药,你爷爷吃完了吗?」元好抱了小鱼坐到火盆边上问。 「已经吃完了,我想请沈大哥再开一点,我到药店里去买。」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那药是我自制的,药店没的卖,你拿着这方子到药店里去买药,分开抓,再买些蜂蜜,拿回来我再制一点。」元好说着,将事先开好的一张药方给小梅。 「嗯,谢谢。」小梅感激的点头。然后身出去,如今,有些事情,其实双方都已心知肚明,只是谁也不去刻意拆穿。 「沈兄……」元好正在烘着火的时候,院子里就响起了陆灿有些咋咋唬唬的声音,如果说,陆灿身上带着京师浪荡子的闹的话,那么颜广就带着蜀地士子的狂,宋哲则事着南楚士子的儒雅。 元好牵着小鱼走出门,远远的看着三人过来,便笑道:「大考结束了,看三位这般心情,应该不错吧。」 「这谁知道啊,大考结束,就不想这些,听说沈兄弟抱病多日,今儿个难得雨停了,走,我们一起散散心,烟雨春水,嫩柳拂堤,也是一番诗情画意。」那陆灿道。 听了陆灿的话,元好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跟宋哲提过去官奴院买下人的事情,于是转脸问宋哲:「宋兄,干脆,我们去官奴院看看吧。」 「瞧我,考试都考糊涂,走走走,我们今天就去官奴院,帮贤弟选个下人。」宋哲拍着前额道,这几天考试考的,都把这事给忘了。 「那好。」几人点头。 那陆灿却又诉苦着道:「哎,沈兄真是有先见之明啊,早早走了招贤令之道,兄弟这趟算是尝到了这科考的滋味,真变态,那么一个小小的隔间,三天的时间,吃喝拉撒都在里面,考完出来后,我觉得混身都是尿味,整个人连站都站不稳,只觉两耳间有十几只鸭子在闹哄哄的,要是沈兄弟真去参加考试,就你这身体,还真有可能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一边的颜广推了陆灿一把。 「嘿嘿,我这是夸沈兄弟呢。」陆灿笑道。 几个便有说有笑的出门了。元好全身上下裹了厚厚的一层,又若来陆灿的笑话,因为等下还准备去芙蓉湖那边走走,所以,元好就一併带着小鱼出门。 那陆灿一路上就逗着小鱼玩,可小鱼说话都不全的,性子又有些自闭,所以任陆灿怎么逗都是板着一张小脸儿。 第61页 不一会儿就到了官奴院,官奴院紧邻西城官署。陆灿对买下人的事不敢兴趣,而这会儿,他却跟小鱼槓上了,非要逗得小鱼笑才罢休,最后就指着官署的后院道:「沈兄弟,你们去挑人,我带小鱼到后面院子走走,先陪养陪养感情再说。」 元好看他那有些咬牙切齿的表情,只得好笑的应了。看着陆灿牵着小鱼去了后院。 这时官奴院的管事迎了出来,查看了元好等人的身份牌,问清来意,却是一脸抱歉的道:「哎呀,几位公子,你们可来迟了,这能使唤的官奴前几天都让人挑光了,你们要是早先跟下官打个招呼,下官便给你们留几个。」 「不对啊,前两天不是还有不少吗?「宋哲皱了眉问。 「宋公子也说是前两天了,这不,这两天来买的人多,就卖光了。」那管事嘴角有些抽动的道,心里懊恼的要死,早知道就把人多留几天,不该这么早早的把人都处理掉。 宋哲还要说话,元好却先插话道:「即然这样,那就算了,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说着元好就起身。 那管事忙不叠的起身送客,嘴里道:「下回,再有官奴送过来,下官一定通知沈大人来选。」 「那好。」元好点着头。 「走了,我去叫陆灿那小子。」颜广在边上道,正要去后院,此时,却见陆灿从一边的屋角探个头出来,冲着三人招乎:「快过来,小鱼死活不肯走了。」 怎么回事?小鱼很乖的,元好等人只好跟着陆灿又去后院,那管事一路相陪。 到了后院,才发现小鱼蹲在一个人面前,那个人平躺在地上,身下就垫着一张破草蓆,整个人脸色如死灰,看着离死不远似的。 「哎牙,快把孩子带来,这个人已经病的快死了,小心孩子过了病气。」那管事在一旁着急的道。 「我是要抱走了,可这小子死活不走,我抱他,他跟我撒赖。」陆灿有些委屈的道。 元好便上前,轻轻的牵了小鱼,小鱼看了看元好,然后把小身子扑在元好的怀里。 元好看着地上躺的人,然后蹲下来把把脉,最后转过脸对那管事道:「我就买他……」 第三十六章 再见杨柳儿 躺在草蓆上的人穿着一身破旧的布衣,身上甚至散发着一种恶臭,他躺在那里只有进气没有出气,可眼睛却一直死命的睁着,那神情却是于天在抗争。 再一次,元好再一次感到,活着,真不容易。 元好请两位侍从帮忙,用一块门板抬着将人弄回住处。 「沈兄弟,这这这……」陆灿不明白啊,小傢伙犯拗,怎么这大人也犯傻,这样的人买回去有什么用。 「即然小鱼选择了他,那就说明他跟小鱼有缘,再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不信佛,但也算是为小鱼结一结善缘吧。」元好淡笑着道。 只是下意识的,元好的左手又握成拳,那指甲在手心里留下几个深深的指甲印。 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尽管那人面色枯藁,尽管她此时穿着男装,做男人打扮,但元好还是认出来了,杨柳儿,曾跟她一起在罪奴宫的杨柳儿,元好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这里,在大周的官奴院里,同消失的柳儿姐再相遇。 当年,杨柳儿去见西宫娘娘后,就再也没有回罪奴宫,她后来听那秀云说过,杨柳儿的孩子流掉了,杨柳儿后来成了宫奴,南楚一亡,宫里的宫女和监都被押到了大周,元好不知道,这之间,杨柳儿遭遇了些什么,如今落得这般的境地,一个个的疑问涌上元好的心头。 因为遇上这事,接下来去湖堤游玩的计划自然就搁浅了,元好送宋哲等三人出了门,然后又去药店里抓了药,回来让小梅帮忙煎,然后又烧了水,将水提到屋里。 关了门,元好拿出自己的一套衣服,然后扶着她起来:「来,我先帮你擦一下身子。」元好在她耳边轻轻的道。 「你……你……不……不用,你出去,我……我自己来……」床上的人虚弱的道,但却十分的坚决,一手更是紧紧的护着胸口,神情充满着恐惧。 「柳儿姐,放松,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好儿,沈元好啊。」元好轻拍着她的手道。 「好儿?你是好儿?」杨柳儿不确定的看着元好,不象啊,好儿比她小两岁,可眼前这位青年男子,却是满面清冷,鬓角灰灰,看着却似比她还要大上两岁似的。 「你胡说,你怎么会是好儿。」杨柳儿皱着眉头,她甚至感觉,自己的耳朵出现的幻听。 「我就是好儿,你忘了,那一年,罪奴宫里,麻三要杀你灭口,是我救了你,然后我们一起将麻三的尸体推到枯井里。」元好继续道。 「你是好儿,是好儿。」杨柳儿不知突然从哪来的劲,一手紧紧的握住元好的手,麻三的事情,只有自己和好儿知道,睛前人能说出这事,自然是好儿了,再仔细看看面前的人,那轮廓还是有好儿的印迹的。 「不错,我是好儿。」元好继续着,这才去解杨柳儿的衣服。 没想杨柳儿却突然的惊跳起来,两条胳膊更是紧紧的护着自己:「走开,不要靠近我,走开……」杨柳儿的声音如同在喉底里嘶吼,声音很底,但却震撼人心。 元好只觉眼中一片酸涩,她虽不知杨柳儿发生了什么事,但她心里有了最坏的猜测,亡了国的宫女,其下场不言而知。 第62页 元好再一次伸手,轻轻的安慰着杨柳儿:「柳儿姐,过去都过去了,如今你是安全的,来,先擦擦身子,吃了药,再好好睡一觉,把过去的都忘了。」 「忘不了,我永远也忘不了,城破那日,大周兵冲进皇宫……」说到这里,杨柳儿的瞳孔放大。 元好连忙给她扎了一针,怕刺激过度,承受不住。然后却紧紧的捂着杨柳儿的唇,「不,柳儿姐,你什么也别说了。」元好说着,眼睛也赤红赤红的。 杨柳儿突然扑到元好的怀里,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 元好这才解开她的衣裳,那身上,青紫的色块,鞭痕,甚到还有化了脓的刀口,那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块好的地方。 元好用温热的汗巾替她擦洗着,只是每擦一下,她都感到柳儿姐的身体在颤抖。 好不容易,元好帮杨柳儿换好衣服,却发现,自己的脸上全是泪水。在那个梦里,如果自己不是选择了死,那么她的下场会同如今的杨柳儿一样。 「爹……笑……」腿边,小鱼扯着元好的衣摆,睁着黑亮的眼瞳,看着格外引人,小傢伙的眼神再不似以前那么呆了。 元好弯下身子,紧紧的抱着小傢伙,她一个大人,却需要在一个孩子身上寻求温暖。 接下来几天,元好便衣不解带的照顾着杨柳儿,小鱼有时就交给小梅帮忙照顾一下,而杨柳儿并没有做男子打扮,而是恢复到了女身,充当了元好的侍女。 等杨柳儿平静下来后,元好才知道,当年城破,杨柳儿等所有活下来的宫女都被虏来大周,后来,她就被卖到妓院,再后来,她不甘忍受妓院的生活,终于找到机会逃了出来,没想又落入人贩子的手里。 至于为什么会流落到官奴院,杨柳儿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几经展转,就到了官奴院,而没多久,跟她一起来的人又都送出去了,唯有她因为伤病加身,被丢弃在院子里,只等咽下一口气然后丢到乱葬岗去。 几天后,宋哲和陆灿等人又来找元好聊天,皇榜已经下来了,颜广位居榜首,皇上亲点状元,陆灿也在前十,那宋哲也吊了个榜尾,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这自然要庆贺一番。 只是那陆灿看到杨柳儿,却是一阵唏嘘:「这就是好心有好报啊,没想到当初那病的快死的人,居然是位美娇娘,唉,这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早知道这般,我应该先买下来。」他一阵跺脚,懊恼,说自己错过了抱得美人归的机会。 看得众人直乐呵。 杨柳儿的容貌是相当不错的,要不然,当年南楚七皇子也不会宠她。 「这是陆兄你没那命。」一边的颜广打击他。 「咳咳……」元好看着陆灿那苦瓜脸,不由的阵好笑,却又呛了口气,咳了起来。 「公子,先喝口水。」一边的杨柳儿递上一杯水,随后又进屋拿了一件披风出来,披在元好的北上:「公子,外面风大,披着吧。」 「天哪,看的我心疼。」陆灿继续夸张耍宝。 众人不理他了,这人你越理他就越疯。 这时颜广又问坐在另一边的宋哲道:「宋兄,听说昨天,越王冒雨跪午门,是怎么回事啊?」 元好正喝着水,听颜广这话,气息一窒,心里疑惑,倒底发生了什么事?以越王的性子,没有特殊的理由,不会这么冲动啊,随后又拿了帕子擦了擦嘴角的水渍,掩饰自己的失神。 这时,宋哲摇摇头:「听说是宫里的事,具体什么内情,我爹和岳父都没打听出来,奇怪了,越王一向温和沉稳,怎么会做出这等过激之事?」宋哲也道。 几人分析了一番,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散去。 晚上,元好睡不着,就在想着这事。 到底为什么?元好在油灯下翻着贾庆元留下的那几本册子,突然一个日期引起她的注意,德中十五年二月初三,越妃**于火凤宫。 今天正好是二月初三,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吗?元好合上册子,不想了,很快就会知道,她有一种感觉,越王很快会用到她,而她会有机会陪着小庸儿的。 第三十七章 越王府有请 越王的事,元好在第二天就知道了,消息的来源自然是宋哲。 如元好猜测的那般,但也并没有全对,其中还另有原由,三月初三那日,越妃的忌日,宫里一个杂役老宫女苏嬷在原来火凤宫的遗址,现在的冷宫后院,为自己的故主立了牌位祭奠,这事,被一个好事的小太监捅到元妃娘娘那里,元妃娘娘是庆王的母妃,自太子在东宫火灾中被烧死后,皇后便一直晃晃忽忽,时清醒,时迷糊,于是,元妃就代皇后掌管**,接到小太监的凑报后,她便让人将苏嬷抓了起来,宫里的人惯会把小事变大事,更何况这件事说起来也算是大事,毕竟,皇上下旨不准立牌的,苏嬷这么做,那就是逆旨。 所以元妃当场就把苏嬷抓了起来,还烧了祭台,这事被越王知道,越王不能不救,因为,小时候,每当他寂寥失落的时候,都是这个苏嬷在身边陪着他,更何况这次,苏嬷祭拜的是越妃,是他的母妃,于是越王求见德中帝,可没想德中帝却不见他,他这才冒雨跪午门。 「其实要救苏嬷,并不需要那般。」元好看着茶杯里上下浮动的茶叶道。 第63页 「怎么,沈贤弟有办法?」宋哲问。 「须知这世上,没有事情是不能解决的。」元好道。 宋哲见元好不说,便不在细问。 晚上,元好在油灯下又仔细的看着贾庆宇留下的东西,再加上自己这些日子所听所想,更把,庆王,荣王,越王三者列了表,分析局势以及优劣。 「好儿,你这身子骨熬不得夜,早先休息」门外杨柳儿敲着门。 「知道了。」元好收了笔,又洗了手,随后才吹灯睡下,睡下的时候,觉得头有些沉有些晕,不由会想,她如此绞尽脑汁为的是哪般,为小庸儿的安全,不错,但也不完全是,她知道自己胸中有一个更大的野心,小庸儿聪明,懂事早,更何况现在小庸儿身边有四个侍卫再加上马公公日夜跟随,元好根本没办法把他救出来,也无法跟他说清楚身世,所以,自去年冬天后,元好便一直有两手准备,其一,自然是救出小庸儿,其二,如果救不出来,那么就扶越王上位,其最终目的,自然是扶小庸儿上位,这位目标任重而道远,元好分析过了,不是没有机会,就看怎么去经营。 想着想着,元好就睡着了,做了梦,梦里小庸儿穿着皇袍,气宇轩昂,可最后,元好又梦见自己,坐在了囚车之上,吓了一跳,不由猛的醒来,才知天亮了。 真是好没来由的梦,元好摇摇头。 门外响起杨柳儿的叫门声,元好穿衣起床,洗梳好后却看到陈伯和小梅正在收拾着行装。 「陈伯,小梅,怎么,又要到哪里唱堂会去?」元好笑着问。 「不是到哪里唱堂会,我爷爷病好了,趁着天气转好,我们要离开京师回乡了。」小梅一脸甜笑的道。 要回去了?看来任务完成,伤也养好,是该离开了,元好想着。 「那祝你们一路顺风。」元好道。 「谢谢。」小梅道,而陈伯一直没有说话,自从重伤回来后,元好跟陈伯几乎没聊过一句。但元好却从陈伯的一些不同发现,这陈伯并不如他表现的那么老,甚至偶尔的看着他挺真的嵴背,那背影很年轻,显然的这爷爷的身份并不真实。 只是这不关她的事。 送走陈伯和小梅,元好和杨柳儿带着小鱼回到小宅子里,进门的时候,看着明显空寂的小宅子,元好对杨柳儿道:「柳儿姐,看来,我们也要找房子了,老占着人家的房子不好。」 「你才知道啊,早就该搬了。」杨柳儿恶狠狠的道,那宋哲是尹随的女婿,杨柳儿对尹随也是恨之入骨,早巴不得元好搬。 「那好,接下来几天,你负责找房子。」元好把事情丢给了杨柳儿。 「那你干嘛?」杨柳儿翻着白眼问。 「我正在养病中啊,如果叫人发现我在街上闲逛,那岂不是欺君。」元好有些小得意的道。这个任务算是丢给杨柳儿了。 杨柳儿算是被赶鸭子上架了,接下来几天,满京师大街小巷子熘步。 这一天元好睡到日上三桿才起床,出了门,就听到杨柳儿逗小鱼的声音。 「小鱼,来。」杨柳儿拿着一只草编的蚱蚂在逗着小鱼,小鱼睁着黑柒柒的眼瞳,一手扶着梅树,一手就急不可奈的去抓。 「自己过来拿。」杨柳儿后退几步,让小鱼的手抓了空。 小鱼却有些胆怯,这段时间,为了练习走路,他身上常常跌的青紫片片,小娃子记疼着呢。 元好心疼之余,却也只能咬着牙,有些事情心软不得的。 这时,小鱼听到元好的脚步声,便转脸过来,看到元好站在门边,小脸蛋突然就精神无比,放开扶着梅树的手,迈着颠颠的小步子就直朝着元好这边沖,他总是向身体两侧平伸着小胳膊,用来保持平衡,虽然脚步仍踉踉跄跄,但却是不慢。 「爹……」小鱼抱着元好的一条腿,昂着小脸蛋,讨好的笑着,随后转过脸,却瞪了杨柳儿一眼,似乎是在向元好告状。 虽然小鱼的平衡和语言仍有问题,但,如今他的表情却非富多了,以前脸上那呆呆的表情基本上看不到。 元好轻轻的摸着他的头顶,对于小鱼这称呼,元好已经纠正好多定了,但这小傢伙似乎就固执的认准了爹,元好也就随他。 「柳儿姨也是为了小鱼好啊。」元好笑着对小鱼道,然后牵着小鱼的走到院中的凳子边坐下。又问杨柳儿:「房子找到了?」 「没,哪有那么快。」杨柳儿回道,又轻点着小鱼的鼻尖,「小傢伙,学会告状了。」 只有对着小鱼和元好,杨柳儿才象是过去的杨柳儿,有说有笑,其余的时候,杨柳儿都是寒着一张脸,哪怕是陆灿那般的插科打混,杨柳儿也能完全视若不见,这一点也让陆灿很郁闷。 「呵呵。」小鱼冲着她傻笑,一边桌上,一沙锅的皮蛋瘦肉粥正散发着香气。 元好舀了一小碗,然后一勺一勺的餵着他吃。等小傢伙吃好,元好才吃,这时,却看到小傢伙踉踉跄跄的又跑到梅树边,两只小脚用劲的踏着地面,小手还指着地面,嘴里依依呀呀的:「水,水。」 「他干嘛?」杨柳儿转脸问元好。 元好先是一愣,随后却是一脸惊讶。 去年冬天下雪的时候,她用雪水,梅花,再加上杏酒,再加了些丹参泡了坛药酒,就埋在院子的老梅树下。当时,小傢伙看着,没想,居然就记住了,这对小傢伙的脑力还说,简直就是一个奇蹟。 第64页 小时候,为了帮小傢伙冶脑伤,元好每日帮他针灸,小傢伙每日承受的痛苦绝对不小,为了减轻小伙家的痛苦,元好有时会让小傢伙喝一点点的酒,没想,小傢伙一来二去的,却喜欢上了酒味,因此格外掂记着。 而元好配制的这种药酒,对身体是有好处的。 「这傢伙。」元好笑着起身,去杂物间拿了一把花锄,到梅树下,挖开泥土,露出一个大坛,小傢伙乐得手舞足蹈的,杨柳儿在一边紧张兮兮,怕他跌倒。 「这是什么?」杨柳儿好奇的问。 「梅花杏儿酒。」元好道。然后开了坛,一股子梅花香气夹着酒香迎风而散,还带着一股雪水特有的清冷。 小傢伙在一边急不可奈的咋吧着小嘴,元好拿勺子舀了一瓢,凑到小傢伙嘴边,小傢伙咕咚一声就是一大口,把杨柳儿吓了一跳,这小傢伙这么能喝啊。 元好却在边上笑咪咪的,小傢伙的酒量不小。 正闲聊着,就在这时,宋伯领着一个人进来,却是越王府的管家。 「沈大人,我家王爷病了,我家南雅夫人曾听莫神医说过,沈大人医道非凡,因此,请沈公子去帮我家王爷看看。」那越王府的管事行礼道。 第三十八章 救人 救人 越王的病自然是心病,再加上又淋了雨,虽然当时没倒下,但事后却一一暴发了出来。病症主要也就是低烧,失眠,倦怠,没有食慾。 元好坐在床上为越王把脉,好一会儿沉思不语,看着床边,小庸儿小脸紧张兮兮,小嘴还嘟着一阵在越王身上乱吹,两眼有些红红的,关切之情溢于颜表。 「沈大人,王爷没事吧?」一边的南雅见元好久久不语,不由的有些担心道。 元好其实是因为小庸儿失神,这时回过神来,才道:「没事,王爷只是精神倦怠,我给王爷开几帖养神补气之药就行了,晚上再点安息香,休息好了,身体就会好。」元好说着,就取了纸笔,开了方子,早有一边的管事接了去点药。 元好放下笔,看着小庸儿还是一脸担心的样子,便不由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安慰道:「小公子放心,你父王没事,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小庸儿听元好这么说,一直鼓着的腮帮子才放松,呼出一口气脆脆声声的道:「多谢先生。」 「这孩子,即懂事,又聪明,还这么贴心,王爷和夫人有福了。」元好夸奖道。 越王这辈子到现在,最得意的就是这个儿子,听元好夸奖自家儿子,那也是高兴的很,连精神头都好了不少。 此时,一边的南雅夫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我看先生似乎很喜欢庸儿,而先生才学非凡,我听说翰林院的刘大人都是赞赏有加的,医道又好,我看不如让庸儿拜先生为师吧。」 元好听到南雅夫人这么说,倒是眼神一亮,如果能这样,那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只是越王却没有说话,好一会儿却对南雅道:「夫人,这些天你守着我也累了,先带着庸儿下去休息吧,我跟沈大人谈谈。」 南雅夫人看了看越王,又看了元好一眼,这才施礼牵着小庸儿离开。 南雅夫人下去后,周潢又吩咐下人重新上茶,而等下人上完了茶下去后,周潢并没有急说话,而是深深的看着元好。 「王爷?」元好借着喝茶掩盖自己些微的不自在,她不知道周潢这么盯着她是何意。 「我能信任你吗?」周潢起身下床,身形有些踉跄,元好连忙上前一步扶着他坐下,只是周潢的眼神仍没有离开元好的脸。 「这个我不好回答,要看王爷自己的本心了。」元好坐下,才有些苦笑的道,周潢能不能信任自己,自己还真的答不出来。 「每次看到你看小庸儿的眼神,我看得分明,你是真心喜欢小庸儿的,只是本王每每想起你上回的话,本王就有些心惊肉跳。」越王道,声音失去了以往的清朗,带着一丝低沉。 听越王这么说,元好直觉得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腿,自己不过是试探一下越王,没想越王就把这事给刻在心里了,不过,这也同时表示,这周潢把小庸儿看得很重。 「我在这里发誓,不管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任何事情,我都不会拿小庸儿当筹码,也不会做任何对小庸儿不利的事情,若违此誓,天诛地灭,永不超生。」元好神色一正,举起右手发誓道。 「不,沈大人不用发此重誓,本王信你。」周潢急忙,没想到这个沈四郎会突然发此重誓,倒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元好没有说话,在周潢面前,她没有资格说坦荡。有时,在他面前,她觉得自己就是躲在暗处的一个阴诡小人。 「其实,这些天来,本王躺在床上,心里时不时的会想沈大人的话,本王承认,沈大人的话多数都是有理的,只是本王学佛五载,想要的是一份清静无为的生活,只是,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却让本王的心冰凉冰凉的,为人子者不能为正大光明的为自己的母亲立牌祭奠,这有何面目立于世?我实在不明白,我父皇当年是那么的宠爱我母妃,哪怕母妃常给他脸色看,他都能一笑置之,为什么会在我母妃死后会如此的绝情?」周潢有些丧气的道。 「也许这里面有什么王爷不知道的内情吧。」元好道。 第65页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周潢眼光灼灼的望着元好。 「我不知道,我只是就常理推论,爱的越深恨的也就越深,皇上突然由爱转恨,如果仅是因为越妃娘娘心怀故国**,这说不通,按说,遇到这种情况,皇上应该会更怀念越妃娘娘的。」元好平静的道。 「是啊,这说不通啊。」周潢的眼神清亮清亮的。整个人的气势似乎突然的有些变了,不在是以前的淡然,而是带着一丝锋锐,好一会儿才又道上:「听尹大人说,沈大人有法子救苏嬷?」 「嗯,有点想法吧。」元好道,心里却在琢磨着周潢身上的变化,果然越王的心态开始转变了。 「那请先生教我。」周潢道,却突然的站起身,朝元好一鞠躬。 「王爷,这可使不得。」元好连忙扶着。 周潢却摇摇头,苏嬷是不一样的,周潢在她的身上放着对母妃的怀念,本来,这段时间,周潢正想法把苏嬷弄出宫跟自己一起生活的,只是没想到又突然出了这事。 元好坐下后才又问:「不知王爷宫里可有信得过的人?」 「有人是有人的,只是多年没有联繫,信不信得过,现在真不好说。」周潢低头沉思着,随即猛的抬起头:「倒是有一个人,可以值得信任。」 「什么人?」 「这人本是南楚宫里的一名小太监,南楚亡后,他也被带到了大周京师,父皇本来要放他们自由的,只是他是一名太监,在外面怕受人白眼,于是自愿留在了皇宫里,在宫里做一名杂役太监,毕竟是新人,自然免不了被人苛责,苏嬷在宫里也是孤老,倒是常常照顾他,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很好,苏嬷还认了他做干儿子,而这次苏嬷出事,正是他来通知本王,本王才知晓,我想,他是信得过的。」周潢道。 「即然这样,那好办。」元好说着,就着桌上的纸笔,飞快的书写,写完事交给周潢:「你让他按我写的步聚去做,想来,保苏嬷活命不难。」元好道。 周潢接过纸,看了看那上面的内容,神色则越来越轻松,好一会儿,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多谢沈大人。」 「事情还没成呢,王爷现在谢还为时过早。」元好道。 「按这上面做,如果在这个前提下,我还不能把苏嬷救出来,那我这王爷也别当了,干脆剃了度去北塔当和尚算了。」周潢眼神十分坚决的道。 元好笑了笑。 「对了,先生对于刚才本王夫人的提议有何看法?」这时,周潢又道。 「那王爷您的意思呢?」元好问。 「小庸儿能得先生为师是他的福气。」周潢道。 「在小能得小庸儿为徒是为在下的福气。」元好笑道。 最后两人相视而笑。 第三十九章 遇鬼 小京子是后*宫杂役监的一个小太监,虽然他地位低下,可他有一颗奋斗的心,那就是他不甘于做一个杂役小太监,人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一个不想做首领太监的太监也不是一个好太监。 比如,于他同屋的小卫子,这傢伙在他的眼里就不是一个好太监,只知闷头做事,刚认的一个干娘又犯了事儿,叫元妃娘娘抓住,这小子也就黄花菜的命。 半夜里,小京子偷偷起床,然后在床头一阵扒拉,将他这些年的积蓄拿了出来,今晚上,他要走出他奋斗的第一步,那就是行贿,尚膳监那边需要一个採购的小太监,这个位置,虽然地位不高,但油水不小,更重要的是往上爬也容易,据他分析,宫里大多有名号的太监都曾做过这个位置,可见这个位置是升首领太监的必备条件。 「小卫子……小卫子……」小京子看着对面床上蒙头大睡的小卫子,一阵低声的叫唤,但小卫子没一丝毫反应,这正是小京子希望看到了。 「这小子,睡得跟死猪似的。」小京子轻哼一声,然后小心的出门,他自然不希望自己的行动被人发现,开玩笑,盯着这位置的小太监不少,若让人知道自己在打这位置的主意,保不齐自己的一番心血就要打水漂了。 小京子悄悄的掩了门出去,躬着身子在这**的廊道,花园穿棱,周围一栋栋的宫殿在夜的阴影下就如同正张牙舞爪的魔鬼,间或间,一队队夜巡的侍卫走过,又让小京子大气都不敢喘。 好不容易,快到尚膳监的总管太监刘公公的院子,突然一阵猫头鹰的叫声让他的腿打了突,差点就要尿裤裆了。 又一队巡夜的侍卫路过,小京子小心的藏好,心里也是一阵郁闷,有谁行贿象他这般的惊心动魄。 好一会儿,侍卫队过去了,小京子悄悄的从暗处探出个脑袋,四周打量,突然他的眼睛暴凸了出来,就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前面不远一个廊道处飘了出来,一直往他藏身的地方飘,很快那个白色身影飘到他面前,还站着不动了,披散的头发,五官都滴着血,脸上有好几处,是焦糊糊的。 「鬼啊……」小京子想叫,可却发现此刻他跟哑了似的,做着口型,却发不出一丝毫的声音。 那鬼站在他跟前,却又似乎没有见到他似的,转身又朝冷宫方面飘去,此时,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电光下,小京子发现,刚才那鬼影所站在地方,那地面一片焦糊糊的,似乎被烧过一般。 随后闷雷声传来,小京子叫这雷声一炸,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两手疯了似的拍着屁股,撒丫子就回跑,什么行贿,什么尚膳监,早顾不得了,一边跑,那嘴里还在念各路神仙保佑。 第66页 去的路上偷偷摸摸,回来却是快得如一熘烟,很快到了自己住的屋前,小京子在也顾不得了,重重的撞开门,连门都顾不得关,就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床前,脸色煞白的看着对面床上。 「小京子,大半夜,你见鬼啦。」小卫子的头终于从他那破得不成样的被子里钻出来,打着大大的哈欠,看着洞开的门,不满的道。 小卫子的一声见鬼,就跟点燃炸药包的引线一样,让小京子炸毛了,小京子突然哇的大哭起来,他之前真的吓坏了。 「小京子,出什么事了?」小卫子下了床,先关了门,才走到小京子身边。 「小卫子,我真的见鬼了,这后*宫闹鬼呢。」小京子抽泣着道。 「小京子,你不要命了,这种谣言要让人听到,一顿板子就会要了你的命。」小卫子急急的道,又打开门,四处望望,确认这话不会传出去。 然后又倒了杯水给小京子。 「我没有瞎说,是真的闹鬼了,我亲眼看到的,还是个脸烧了糊糊的,头发烧了焦焦的烧死鬼,她站的地方,那都是一片焦土。」小京子猛灌了几口水,这似乎才定了会神。 「烧死鬼,那会是谁?」小卫子喃喃自语的道。 「我知道了,定是越妃娘娘,我听宫里的老人说过,十三年前,越妃娘娘是自*焚死的。」小京子道,这段时间,因为苏嬷的事情,越妃娘娘当年的旧事又被人提起,小京子也听了不少越妃娘娘的八卦。 「你真的看清了?」这时,小卫子有些紧张的问。 「看清了,她当时就停在我的面前,我差点没晕过去,要是不信,明天早上,你再去那里看看,那地上还有焦土呢。」小京子拍着瘦巴巴的胸膛道,这会儿,他又开始逞英雄了。 「我就奇怪呢,你说我干娘,在这宫里那么多年了,宫里的规矩她会拧不清?而且以前也不见她祭拜,为什么偏偏今年就去祭拜,会不会是她知道越妃娘娘的鬼魂不安,怕宫里出事,这才祭拜的。」小卫子道。 「对,这很有可能,这样看来,苏嬷还是为了大家好,要不,明天,你去求见元妃娘娘,把事情解释清楚。」小京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 小卫子白了他一眼:「没用的,元妃娘娘才不会见我们这样的小人物,算了,就让我干娘自求多福吧,我也是有心无力。」 小卫子嘆着气,又指着小京子怀里的包裹道:「小京子,你抱着这干什么?」 小京子这才发现,自进屋到现在,他还一直抱着这小包裹呢,里面可是他这三年来的积蓄。连忙手忙脚乱的要收好,却一不小心,几颗碎银子滚了下地。 见小卫子一脸惊讶,小京子才嘆了口气道:「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同我争哦。」 「争什么呢,我就跟着你混。」小卫子道。 「中,我要真上去了,你就跟着我混,至少让你吃饱穿暖。」小京子拍着胸膛,有些豪气干云的道,这八字没一撇,小弟先收了一枚。 「告诉你,你可别跟别人说,我前日打听到一个消息,尚膳监要提一名採买的小太监,我在这宫里已经三年了,我想走走路子,把这差事拿下,于是,就去给刘公公送钱,没想遇上闹鬼这事,把我给吓的……」小京子说着,仍一脸的余悸。 小卫子却不说话了,敲着脑袋。 「怎么了?」小京子奇怪的问。 「我觉得吧,你这法子不好,没成效。」小卫子道。 「怎么说?」小京子问。 「你想啊,这事情连你都知道了,那肯定知道的人不少,我估计着这时候,许多人都在往刘公公那里送礼,人家送礼,你也送礼,你不见得能比别人强,再说了,别看这个採买的差事,可不是一般的人能吃得下来的,刘公公也不可能完全根据送银子来定人,我看你,没戏。」小卫子道。 「啊,这样啊。」小京子立刻憋了,他承认,小卫子说的有理,他几乎就没希望。 「不过,我觉得,你如果换一个法子还是希望的。」小卫子又道。 「什么法子。」小京子如同落水的人抓了根浮木。 「这银子呢,你还得送,但要换上法子,我听说皇**里的碧桃跟刘公公是同乡,明天呢,你约了碧桃去找刘公公打牌。」 「不对啊,没听说刘公公喜欢打牌的啊?」小京子插嘴道。 「你真笨,又不是真打,你主要是借打牌这个由头把银子输给刘公公,刘公公收的光明正大,理所当然,这难道不比直接送来的好,这赌场上输的银子,谁也没话说。」小卫子道。 「可是,为什么要叫碧桃呢,就算是赌钱送银子,那也是越少人在场越好啊。」小京子蒙了,总觉得今晚上小卫子神叨叨的。 说起碧桃,这也是小京子里唯一有点关系的宫女,而追究关系的源头,则是因为,有一回皇后又迷糊了,不知怎么就跑到冷宫那边,正巧小京子在那么打扫就顺便所皇后娘娘送回去,当时碧桃都快找疯了,对小京子一阵感激,而这次,尚膳监这差事的事自然也是碧桃透露给他的。 「你动动脑子,没有碧桃做引见,刘公公会跟你打牌?」小卫子有些没好气的道。 「也是。」小京子点点头。 「另外,你还要想法子跟刘公公表忠心,这一点你要做的好,我可以肯定,那个差事就非你莫属了,这一点上,你是有优势的,咱们做杂役的,说不好听的,是没有后台,随便哪一个都能拿捏,但说好听呢,那就是身底子干净,用起来不用担心看走眼。」小卫子道。 第67页 「不错,不错,小卫子,没想到你这么有法子。」小京子连连点头。 「没法子,都是逼出来的,我虽然这里时间短,可我在南楚**呆的时间可不短,这天下的皇宫都是一回事,要生存不容易。」小卫子道。 「可不是,一不小心就把小命给丢了。」小京子也感嘆,随即又问:「那怎么个表忠心,我说我对刘公公忠心耿耿,可他要不信怎么办?」 「表忠心光说几句话是没用的,你刚才说,今天那鬼站的地位一片焦土?」小卫子问。 「不错不错,我看的准准的。」小京子道。 「那明天,这事定要会引起人注意的,而这类消息也是瞒不过刘公公这样的总管太监,到是,你可以假借个由头说起,然后再把你遇鬼的事情一说,这就是你的投名状了,只要你把这些事情做了,那这个差事就非你莫属了。」小卫子道。 小京子其实还没太明白了,为什么把遇鬼的事情一说,就是投名状了,可这时,他对小卫子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小卫子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好,就按你说的做,事情真要成了,以后,有我一口就有你小卫子一口,咱们兄弟有福同享。」小京子道,当然,有难同当这句在宫里千万不能随意出口的。 第四十章 运筹帷幄 元和宫。 「咣当……」元妃重重的将手中的铜镜砸在地上。 「你说什么,苏嬷被皇后带走了?」元妃拧着眉,脸色一片铁青,冲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宫女喝问。 「是的,刚才皇后娘娘去了刑房,将人提了出来,带走了。」玉英跪在地上,磕着头道。 「你们死人哪,怎么不先拦一下。」元妃拍着桌子。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那玉英和玉霞两个一个劲的磕头。 「娘娘,皇后要提人,这两宫女怕是不敢拦的。」一边的太监赵和在元妃娘娘耳边低语。 「好了,好了,你们退下吧。」元妃娘娘挥了挥手。 玉英和玉霞两个连忙退下。 「娘娘,先喝口水。」等两人退下,赵和连忙给元妃娘娘倒了杯水送上。 「嗯。」元妃微微点了点头,一手拉过茶杯,另一手揉了揉眉心,这两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的,老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梦见越妃。 「你说,皇后娘娘怎么突然会去提苏嬷呢,这事不管从哪方面说,都跟她没关系啊。」元妃咪了口水,皱着眉头问。 「这两天宫里有个传言,说是闹鬼,越妃娘娘魂魄不安,在宫里作祟,怕是皇后因为这个才提苏嬷的。」赵和低语道。 「啊,有这等事?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说来。」元妃娘娘脸色有些苍白的道。 「是,据传,最先见到越妃娘娘鬼魂的是杂役监的小京子,后来,浣衣监的宫女翠儿也看到过,再后来,冷宫的太监梁老头也见到过,而且,每次,鬼魂一出现,那地面必会留下一片焦土,这些,宫里的太监宫女和侍卫都见到过,如今是越传越神,想来这事传到皇后娘娘的耳里,皇后娘娘这才提了苏嬷。」赵和道。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元妃娘娘怒道。 「娘娘恕罪,奴才也是才打听出来的,一开始出现焦土,奴才并没有想到鬼魂做祟上去,还道是哪个不规矩的奴才和宫女在烧东西留下的,暗中调查之后,才听说鬼魂作祟这事。」赵和道。 「就算是鬼魂做祟,皇后要调查,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怎么说,本娘娘如今也是代管宫事的。」元妃似寻问,又似自言自语的道。 赵和没接话,处在他现在的位置,什么时候该接话,什么时候不该接话,他心里门清着呢。 至于皇后为什么突然关心起事来了,显然的,皇后娘娘虽然有时迷糊,但有时却是清楚的,如今元妃娘娘管事,长此下去,那皇后的位置就不保了,皇后娘娘显然的,想借苏嬷的事敲打一下自家娘娘。 这事,想来自家娘娘心里清楚,不需要多话。 「你下去吧,让我一人静一静。」元妃娘娘挥了挥手。 「是,奴才退下。」赵和道。说着,就退着步子往外走。 「你说,这世上真有鬼魂吗?」元妃娘娘突然又道。 「这个,奴才也说不准,这东西也许是信则有不信则无吧。」赵和道,然后见元妃娘娘再也没有吩咐,就退了出去,小心的将门关上。 而独自坐着的元妃娘娘脸色却再也无法平静。 此刻,御书房。 德中帝正在批着凑折。 这时,老公公余顺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来看您了。」 「哦,皇后来了,请她进来。」德中帝站起来,伸了伸腰,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又快过去了。 余顺出去,不一会儿,皇后进来。 「容华,你这身子不好,怎么不在宫里清养,瞧你,又花精神去给朕弄点心,早说了,这种事哪用你烦神。」德中帝看着容华皇后手里端着的点心,不由有些浅责的道,看着皇后鬓角的丝丝白发,自太子在大火中丧生,这一年来,皇后老多了,只是太子虽然死了,但德中帝心中老有根刺,太子死前,种种迹迹象表明,这逆子在密谋篡位,也因此,这一年多来,德中帝对皇后也十分的冷淡,两人已好久没见过面了。 只是这会儿,突然的见到皇后,看到她明显有些苍才的面容,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哪,德中帝心中不免有些愧疚。 第68页 对于这个皇后,德中帝还是比较满意的,虽出身名门,家里父兄亦是在朝官员,但从不结党结派,处事也低调,总不给他招惹麻烦,而容华皇后也贤良淑德,掌管**从不让他为此操一丝闲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太子有大逆之心,德中帝还是将事情盖过,没有殃及皇后和她家人。 「瞧皇上说的,臣妾侍侯皇上本是应当应份,只是因为臣妾的身体疏忽了皇上的日常生活,这是臣妾的过错。」容华皇后请罪道。 「好了,不说这些,容华倒是跟朕客气上了,对了,容华最近身子可好?」德中帝招呼容华皇后坐下,又捡了块点心放在嘴里,微甜,带着糯米的清香,让德中帝不由的回忆起过去两人琴瑟和谐的日子。 「托皇上的福,臣妾最近觉得身子好了不少,不在常常迷糊了。」容华道。 「这就好,不过容华还是要多多静养。」德中帝道,接过一边宫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 「多谢皇上关心,臣妾记下了。」容华道,只是那表情却是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容华还有事?」德中帝喝着茶问。 「是的,皇上,臣妾想说的是关于苏嬷的事情。」容华皇后咬着牙道。 「哦,那朕就听听皇后的见解。」德中帝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跟翻书一样快。 「最近,宫里颇不安静,传言越妃魂魄不安,正在做祟,我问了苏嬷了,她亦是在越妃忌日的头一天晚上梦见越妃,求她代为烧几卷金刚经超度亡魂,也正是因为这事,苏嬷才祭奠越妃的,怕万一不从,越妃的魂魄闹起来吓着了宫里的人。」容华皇后道。 「岂有些理,你堂堂一个皇后,你居然信此等莫须有之事,此等妖言谣语,岂能拿来在朕面前说事。」德中帝突然大怒,那手在桌面上一扫,将茶杯茶拖扫到了地上,越妃是他心中的刺。 「皇上恕罪,此等传言虽不能信,但却可用之。」容华皇后跪了下来,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道,德中帝的怒意,就算是皇后也觉得承受不起。 「哦,此话怎讲,你给朕说清楚。」德中帝瞪着眼。 「皇上,越妃之事,不仅仅是**的事,她不仅仅是皇上的一个妃子,她是北越的公主,她又曾是北越手掌大军的将领,她的事关系着政事,臣妾今日斗胆一言,当年,越妃确实寒了皇上的心,可人死罪消,更何况,她代表的是北越旧部,皇上曾言,这中原大陆本是一个整体,统一之后,不管是北越,南楚,其冶下子民于大周子民一视同仁,其朝臣旧部亦于大周朝臣平等对待,可越妃死后,只有一个荒冢,没有碑,没有陵,还不能立牌位,这让北越旧部情何以堪,又让南楚降臣心何以安,依臣妾看,皇上何不藉此机会将越妃牵入皇陵,又在德馨宫为越妃立牌,一来,即可平息宫内的谣言,二来也可安北越旧部,南楚降臣等人的心,另外亦可让越王全了一片孝心。」容华皇后道,说到后来,声音已经有些发抖。 此时,德中帝脸上表情一片淡定,但内心却是相当不平静,当年的越妃,自己对她剖心掷腹,可她怎么对自己的,可以说,越妃是德中帝至令仍然在恨的一个女人,可他做为一个皇帝,他不能让恨意蒙蔽了自己的意识。 皇后这翻话说的十分有理,这也让皇上不由的对这个相处了三十多年女人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不由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起来。 「好,你起来吧,此事朕会着宗族事物署去办。而苏嬷她跟着越妃多年,总算心有忠义,就让她离宫去越王那里养老吧。」德中帝道,也预示着宫里的一番风波尘埃落定。 「臣妾代越妃和苏嬷谢过皇上。」皇后道,可她并未起身,仍然跪着。 「怎么,还有事?」 「臣请皇上降罪。」皇后道 「哦,怎么说?」德中帝看着皇后。 「臣妾刚才妄议了朝政,有干政之嫌,请皇上降罪。」容华皇后道。 听容华这么说,德中帝的脸色变柔和了,起身扶起皇后道:「越妃之事总归是后*宫之事,苏嬷之事亦是**之事,你做为皇后,处理这些事情,何罪之有啊,好了,你身子还病着,起来吧,回去休息。」 「谢皇上。」容华皇后这才顺着德中帝的手站起后,感觉那后背凉叟叟的。 「臣妾告退。」皇后说着,就退出了御书房,门外碧桃正拿着食盒等着。 两人飞快的离开,回到皇后的宫殿正凰宫。 「娘娘,皇上怪罪你了吗?」碧桃小心的问。 「没有,另外,皇上还赦苏嬷无罪,着她离宫去越王府养老。」皇后道。 「太好了,皇上这一处置就是打了元妃娘娘的脸,我看她还嚣张不,这阵子,她管着后*宫,眼里都快没有娘娘了,这回,一口气让她憋的内伤。」碧桃气哼哼的道。 「嗯,有这一次,她应该会规矩点,只是源儿一死,我这无子的皇后是再也压不住她了,唉,以后会怎么样,只有天知道。」皇后一脸无奈的道。 碧桃跟在边上也是一脸的担心。 「对了,碧桃,这回你教我的这些是谁教你的?」皇后问,容华是一个温和柔善的女人,如今天这般同德中帝针锋相对,以她的性子是决对做不来的,而这一切都是碧桃教她的,连最后那一招请罪也是碧桃特意让皇后做的。 第69页 「是杂役监的小京子教我的,据小京子说,这些话是跟他一起的小卫子教他的。」碧桃道。 「小卫子,是什么人?」皇后问。 「他是苏嬷的干儿子,原来曾是南楚宫里的太监。」碧桃道。 「哦,你以后多跟这两人处处吧,说不准,以后我要在这宫里立足,还得靠他。」容华皇后嘆着气道。 第四十一章 沈家忌日 小京子如愿当上了尚膳监的採买太监,乐得他晚上睡觉都能笑醒,还特意备了酒菜,请小卫子吃酒,好好的感谢了小卫子一翻。 转眼就是二月,春风裁着柳条,点缀着点点绿意,而大周京师也是喜事连连,先是大考结束,录取了一批有才学士,皇家要摆琼林宴,而接着又是春日宴和德中帝的五十五寿辰,于是,最后,德中帝把三者合一,琼林宴,春日宴和寿辰摆在一起,弄成一个五日宴。 整个京师也张灯结彩,皇家摆大宴,那民间小宴自然也是无数,尤其是京师各大酒楼,早早的就让人订满了。 而元好,这两日的表情却阴沉的很,连小鱼儿看着她都吓的有些怯怯。 这天一大早起来,元好便一人出去,一直到中午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大包东西,后面跟了个小二,还帮忙拿着一捆绢纸和一扎细竹片。 那小二放下东西,又收了元好的小钱,便喜笑颜开的走了。 「好儿,我说你一大早哪去了呢,原来买东西去了,怎么也不叫上我?」杨柳儿一边摆着早点,一边道,小鱼跟在她的腿边,仍是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元好。 元好知道自己这两天的坏心情吓坏了这小傢伙,不由的上前,牵着小傢伙的手,将他拉到自己的腿边,小鱼看了看元好,扁着小嘴巴,似乎无限委屈,将小脸靠在元好的腿上,两眼仍红通通的看着元好。 「好,这几天是爹不对,爹保证,以后决不会不理小鱼了。」元好轻轻的摸着小鱼的头顶道。 「哭……」小鱼摸着自己的心道,随后却又伸手到元好的胸前:「不哭。」 元好的心突然间就溢出了满满暖意,小鱼儿的意思里,哭就是指伤心,他让自己不哭就是让自己不要伤心。 小傢伙其关敏感的很。 「嗯。」元好微笑的点点头。伤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会慢慢的抚平,而留下的是深深的怀念。 三人一起吃过早点,元好就折开绢纸和细竹片,又让杨柳儿去厨房打面糊。 小鱼蹲在地上,看着元好用竹片子扎着各种形状,不由得抬起小脸儿笑道:「灯笼。」因为,过年的时候,他看过小梅扎灯笼。 「不是灯笼,这是房子。」元好指着东西,一字一顿的教着。 这时,拿着面糊过来,看着元好编这些,不由的好奇道:「好儿,你弄这些干什么?」 「今日,是我爹他们的忌日,以前在宫奴宫里,也没好好的为他们祭奠过,我想这次补上,我听人说这阴间冷的很,他们没有房子,没有冥钱,这些年,苦了他们了。」 杨柳儿这才知道元好这几天心情不好的原由,不由的上前,轻轻的拍着元好的肩道:「你说的什么话,老人都说了,天上要好神,地下要好鬼,像沈将军这样的人,到了地下,阎王便会以礼相待,说不准还会招他们做鬼将,带领着一帮鬼兵们,威风的很呢。」 看着杨柳儿说的有趣,元好便也笑了,同时也感激的道:「谢谢柳儿姐,我已经没事了。」元好知道杨柳儿这是安慰自己。 「这有什么,我说的是真话,以后好儿心里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咱们是患难姐妹,有事一起担。」杨柳儿的道,在她的心里,元好救了她两位命,而她的命以后就是元好的了。 「哈哈,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这时,宋哲提了一坛酒进来,看到院子里,元好和杨柳儿相对而站,便打趣的道。 倒把两个患难姐妹吓了一跳。 「呵呵,宋大哥来了,别取笑小弟了,大哥怎么一早提着酒到我这里来?」元好悻悻的摸了摸鼻子,伸手做了个请坐的手势道。 一边的杨柳儿却没给宋哲好脸色,反正自从知道宋哲是尹随的女婿后,杨柳儿就从不答理他。 「唉,今日,我心情有些烦闷,来找贤弟喝两杯。」宋哲将酒罈放在桌子上道。 「那好,我让柳儿烧两个下酒菜。」元好道。 一边的杨柳儿也不打话,先把院子里的绢纸和竹片拿了下去,然后转身带着小鱼去了厨房。 而就在杨柳儿将四碟小菜端上来的时候,又有客人来了。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本王就讨一杯小酒喝。」进来的却是越王和涂伯。 「见过王爷。」元好和宋哲一起行礼。 「不用客气,都坐。」周潢清朗温和的道,又回复到过去的淡然平和,眉宇间甚至带着喜色,这回,用了沈四郎的计,不但救下了苏嬷,更让皇上为越妃立牌,除去了周潢一块心病,也因此,使得周潢不在如过去那般的排斥这个满腹阴诡的沈四郎。 三人坐下,元好和周潢都是浅浅轻酌。 只是,显然的宋哲今天心情很不好,喝酒喝和很猛,不一会儿,就带醉意了,这跟平日的稳重有很大区别。 「宋大哥,你可是又跟嫂子吵架了?」元好看着宋哲的样子,便问道,跟宋哲,陆灿等人相处久了,对于宋哲跟尹凤凰的事情元好也知道些,宋哲性子偏软,尹凤凰性格强势,两人之间的吵吵闹闹是免不了的。 第70页 「不是,如今我科举得中,你嫂子这段时间那脾气倒是好了不少。」宋哲道。 「那大哥为何这般郁郁,似有重重心事一般?」元好问。 「贤弟可听过南楚沈家?」宋哲问。 「南楚沈是大姓,不知大哥说的是哪个沈家?」元好问。 「沈家军,贤弟听说过吗?」宋哲道。 「这个我知道,当年沈家军威名赫赫,只可惜……」元好道,心里却有些明白为什么宋哲这般。 此时,一边的周潢却又好奇的问:「怎么,宋公子的心事跟沈家有关?」 「不错,今天是沈家一门的忌日啊。」宋哲说着,又干了一杯酒,已经醉眼迷濛。 「今天是沈家的忌日?」一边的周潢先是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语,随后却恍然道:「不错,是今日。」当年,他亦在南楚,而父皇对沈家之心他是有数的,只可惜他只是一个质子,影响力太小,起不了作用,当年,他只是尽最大努力,派了涂伯的儿子涂刚去通知身在边疆的沈二郎,可惜,这涂刚一去不复返,后来不久就传来沈二郎喝毒酒身亡之事,终归是回天无力。至于涂刚,至今不知下落,涂伯为些急白了头,可多方打听也没有丝毫消息。 「可沈家忌日,跟宋公子又有何关系?」周潢又问。 「唉,不怕你们笑话,当年,我曾跟沈家四小姐有婚约的,可沈家遭陷之后,我家因为跟沈家有牵连,也在清查之例,也不知那尹随怎么就看上我了,我爹为了保全一家老小,于是同沈家划清界线,而我就成了尹府的女婿,我家对不住沈家,我对不住那沈家四小姐。」宋哲边说,边捶起了桌子,一脸的愧疚,整张脸胀的通红。 宋哲已经醉了…… 「大哥此话差矣,当年沈家之事,谁也没有办法,宋伯父为一家安全,那也是情有可源,小弟想,沈家小姐若是个知书识礼的,便不会怪宋家。更不会怪大哥。大哥只该好好生活,沈家一门在泉下也会安心。」元好说着,也干了一杯酒,当年跟自家划清界线的人多了,宋家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趋利避害,人之常性,元好从没想过要去怪宋家,相反的,如今倒是自己欠宋哲良多。 「贤弟此话当真?」宋哲睁着醉意朦朦的眼睛。 「当真。」元好道。 「希望如此。」宋哲说完,就已经扒在桌上,昏昏欲睡起来。 「这宋兄亦是性情之人哪。」周潢在一边感嘆的道,有些事情是命运捉弄人。 元好也是长长一嘆,然后起身,把宋伯叫来,递给他一块碎银道:「宋伯,你家公子喝醉了,你叫辆马车送他回去吧。」 「唉,好咧。」宋伯应声,出去叫了马车,这才扶宋哲离开。 看着两人的背影离开,周潢却起身,举起了酒杯,倒了一杯酒,洒在地上,然后又朝着南方三鞠躬。 元好看着,久久没有言语,好一会儿,两人重又坐下。 「王爷光临寒舍可是有事要吩咐?」元好这才问道。 「也没什么大事,一来,给沈大人送张贴子,是三日后五日宴的请帖,本来是礼部尹大人要送来的,正好本王要过来,就顺便带来了,二来,主要是听说沈大人在找房子,前日我四皇兄荣王送了一栋宅子给我,我也没大用处,正好,前些日子,沈大人答应教导庸儿,那宅子就在我王府的后面,我寻思着,就用来作教学之用,沈公子可带着小鱼和侍女一起去住,正好小鱼跟庸儿还能做伴,不知沈公子意下如何?」周潢道。 五日宴的请帖,元好不奇怪,她虽然在翰林院品级低,但她顶着贾大国士的名头,去年末的杏林会上,又给皇上送了礼,这个宴会自然是少不了自己一份的。 只是荣王送越王一栋宅子?看来,上次由尹随出而的搅局已见成效了,这荣王明显是要拉拢越王,这不用说,这宅子定是送给越王作开府之用,而这其中,可能也有试探之意,而这周潢此时对开府之事一字不提,显然的他还没有下定决心介入争斗。 元好也不急,能跟庸儿在一起,对她来说已是一大进步,于是拱手道:「一切听王爷安排。」 一切事情谈定,周潢就带着涂伯离开。 晚上,元好将折好的纸房纸钱烧了,然后带着杨柳儿和小鱼恭敬的磕了头,心里直嘆,小仇儿不在跟前,要不然,能在沈家一干人的灵前磕个头就好了。 不过,想着马上能跟小仇儿生活在一起,元好的心又久久不能平静。 第四十二章 寿礼 接下来几天,元好很是悠闲,荣王送给越王的宅子紧临着越王府,也就是一墙之隔,越王干脆找人在那墙上开了个圆门,算是连接到了一起。 那宅院早就打扫干净,元好带了东西搬进来就成,不用费一点神。 不过,宋哲对元好搬出宅子有些不太高兴,但对于元好能在越王府做西席,还是很高兴的,他一直认为,以自家贤弟那身子骨,实在不适合在朝中做事,朝中的事,伤神又伤力,人际关系又很复杂,反倒是越王府的西席来的单纯的多,而越王府如今是亲王,有了开府权,这亲王府里的西席,那也是需要朝中品序的,自家沈贤弟正合适。 而其实元好之所以要搬来除了小庸儿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原由,自他是贾士谦弟子的身份暴露后,每天夜里,那小宅子里总是有些不速之客的,好在这些人暂时也没要危害她的意思,又想通过他找到太子留下的黄雀台,所以,这些人都是悄悄的来,悄悄的走,若不是有几次被小梅他们发现,元好还不知道呢。 第71页 小梅他们走的时候,曾叮嘱她一定要小心。 所以,元好才想搬家,而越王府这里,有府卫看守,相信一般的人亦不敢乱闯。 「沈先生,在这里住的可习惯?」 一大早,元好正在院子里绕圈慢跑,这时,越王牵着小周庸过来。 「我四海为家惯了,到哪里都习惯。」元好笑着道。又转脸看着一边的小周庸,小周庸今天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往日那机灵聪明乖巧的劲儿全不见了,垮着一张小脸,两只黑柒柒的眼睛一时怯怯的看着越王,又一时怯怯的看着自己,随后就把头深深的低着。 「庸公子这是怎么了?」元好一脸关心的问。 「嗯,自个儿跟先生说说。」一边的越王有些没好气的道,两人后面跟着的二婆一脸的紧张。 「庸儿顽皮,不小心把爹爹准备送给皇爷爷贺寿的九龙琉璃尊给打碎了。」小庸儿哭丧着小脸道。他也知道自己这回闯了大祸。 「你也知道是自己顽皮啊,去,去屋里找小鱼玩去,要照顾他,嗯,我和你先生说会儿话。」越王又没好气的揉了揉小庸儿的头,神情间虽然有些烦恼,但更多的仍是宠溺。 说着,越王又转身对二婆道:「二婆,看着小公子些,别让他再顽皮了。」 「是,王爷。」二婆应声,迈着颠颠的脚步紧跟着小庸儿。 元好看着二婆离去的背影,想着,二婆今年有六十岁了,这些年来,她为了沈家受累了。 「二婆岁数大了,本想给她换个清闲的差事,可没想小庸儿就认准了她,别的谁都不行,连南雅都不行,没法子,只得让她受累了。」越王在一边道。 「我看二婆喜欢小公子的紧,我想她心里是高兴的。」元好道。 「不错,我要换她,二婆是第一个就不答应。」越王道。 两人闲聊着,就在院子里的石桌边坐在,听刚才小庸儿说的话,元好猜得出来,越王一早来找自己,为的怕是德中帝的寿礼。 果然,一坐下,越王就开门见山的道:「皇上的大寿马上就到了,那只九龙琉璃尊是本王以前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的,本来打算做为寿礼给皇上送上,也算出得了手,可没想叫庸儿给打碎,这次父皇的寿辰是本王从南楚回来的第一次,到时,要在百官面前呈上的,除了那九龙琉璃尊本王实在想不出送什么好,因此,来找先生问问,先生可有什么好主意?」 元好不由的陷入沉思,这个礼可是很有讲究的,而越王刚从南楚回来,若是在寿礼是失了份,那更会被人看轻的。 可问题是德中帝什么都不缺,要送就要送的新奇,最好能让德中帝印象深刻。 而庆王和荣王在大周经营多年,不管是财力和物力,那都是越王不能企及的,同庆王和荣王拼财力物力,越王没那资本也没那必要。 这个礼说到底就是一个揣摸心思,德中帝目前最想得到的是什么呢,元好想着,突然眼睛一亮,就有了主意。 她在越王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好好。」越王听了连连点头。却一脸惊讶的看着元好,这位沈公子真是奇思妙想。不过,他也觉是奇怪,每回这位沈公子略近些,他都能闻都一种淡淡似有若无的淡香,好闻的很。 「怎么了?」元好看着越王望着自己,不由的问道。 「没想沈公子也喜欢薰香。」越王淡笑道。 元好先是一愣,随后才有些明白过来,不由的略略侧了身子:「没什么薰香,只是自小体弱,每日几乎药不离口,久而久之就粘染了一些药草气。」说到这里,元好又起身,一拱手:「在下则才段练身体,出了汗,这就去洗漱一番,失陪了。」 「请便。」越王道,看着沈四郎离去的身影,总觉有些急促。 很快,五日宴的正日到了。 只是元好又病了,只得在家休息,没法子去凑热闹了。 虽然这几天天气不太好,有些阴阴的,但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先是琼林宴的宴会,接下来是春日的祭祀,最后就是德中帝寿辰的高潮。 「庆王府送——夜明珠一对,青石玉砚一对,南海紫珊瑚一座。」 庆王将礼送上,一边的太监报着礼单。不管是夜明珠,还是青石玉砚,又或者这个南海紫珊瑚,那都是极品,庆王这个寿礼所费惊人。 德中帝一脸淡笑,挥着手让人收下:「皇儿费心了。」 「这是孩儿的本份,只为搏父皇一乐。」庆王行了拜寿礼后,回到席上,侧脸看了看荣王和越王等人,脸上带着得意的表情。 接着荣王起身,拿在手上的只有一个捲轴。席上的官员都窃窃私语,这应该是字或者画。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 庆王送的东西虽然贵重,但都是钱能买到的东西,但王羲之的真迹多少年来,都一直是书画中的圣品,那不是钱能买得到的。 连德中帝都不由的站了起来,细细品赏:「好,这个还容易,朕喜欢。」德中帝这态度同刚才庆王送礼时可就高下立判了,一边的庆王气的一脸铁青。 而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越王的身上,都在猜着越王会送什么? 这时,越王才在众人的目光中施施然的站起身来,然后让两个侍卫抬着一个盖着红布的东西上前。 第72页 「这是什么?」太监施公公问,因为越王还没有给他礼单。 越王随手将盖在上面的红绸一扯,众人见了一片譁然,居然是一桶姜,心里都想,这越王失心疯了不成。 「越王怎么送这个,也太离谱了。」坐在后排席位上的新科进士陆灿低叫道,宋哲在边上也皱着眉头,倒是那颜广,两眼冒着光,猛拍一下大腿:「高,实在是高。」 「什么意思?」陆灿和宋哲转过脸看他。 「你们看啊,装姜的是什么?一只桶,那姜堆的象什么?山。嗯,明白了吗?」颜广挑着眉问。 陆灿和宋哲都不是笨人,颜广解释的这么清楚,哪还有不明白。 「不用说了,这定是沈四郎那小子想出来的招。」陆灿道。 而这时越王才把礼单递给施公公。 施公公尖着嗓子念道:「越王送的是一桶姜山。」 众人立时都愣了,好一会儿,德中帝站起身来,走下阶梯,绕着那一桶姜看了又看,随后用劲一拍越王的肩膀:「好,好个一桶姜山。」 说着便哈哈的大笑起来,不用说了,献礼这一出,越王拨了头筹。 第四十三章 卓青梅的意图 宫中的风云于元好无关。 此刻元好带着杨柳儿拿着一些糕点和银两站在桂花巷卓青梅的屋前。。 杨柳儿敲门的时候,隔壁的一间屋子还探出一个头来,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随后那汉子就被人扯着耳朵拖进了屋里。 接着那屋里就响起了指桑骂槐的声音:「怎么眼红了,可惜你是个穷鬼,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怎么,还馋着隔壁的淫妇哪,若是你有人家哥儿长的那般俊,说不准,隔壁不要脸的倒贴你都成,可惜啊,你没那好命,瞧瞧人有,眼里看着一个,身边还带着一个……」 此时,卓青梅正开了门,肚子已经出怀挺得老大,听到隔壁的骂声,那脸色一阵青白。 元好看了看她,然后转身走到隔壁,拍响了门。 卓青梅愣愣的看着元好,不知她要做什么,而杨柳儿,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亡国后这一段惨痛的经历,倒是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咬着牙,紧紧的盯着开门的那妇人。 「你们,干什么?」那骂人的妇人有些心虚的问,却叫一边的男子拉到一边。 「这位公子,不知有什么事?」那男子陪笑着问。 「也没什么,只是看给你们提个醒,朝庭律法有一个谣言罪的,卓青梅虽说出身不好,但却是我师兄亲自赎出来的,有身契在手,那也算是还了良身,你这帮指桑骂槐的漫骂,我若是一纸状书递到衙门里,怕是你免不了要吃顿板子,大庭广众之下,被扒了裤子打板子,那你所有的颜面就丢尽了。」元好淡淡的道。 那妇人听了不由的缩了缩脖子,躲在她男人的身后,有些色厉内荏的道:「你说有罪就有罪啊,衙门是你家开的啊。」 「不是我说怎么就怎么,律法上有规定的,我几次来,你都这般的谩骂,各位街坊左邻想来都听到了,再说了,衙门自不是我开的,但京师令跟我倒算是同门,我这状子要递上去,多半你是要吃罪的。」元好淡淡的道。 元好说着,又朝周围的人一抱拳,自争吵开始,这条巷子里的人都从家里来,站在门口看着热闹。 「快嘴娘,这回踢到铁板了吧,早叫你留点口德了。」一边一个汉子道。 「这位公子,我家娘子只是嘴巴坏,心不坏的,还请公子愿谅。」那快嘴娘的男人道。 「即是这样,那就管好你家娘子,须知言语似刀,恶语伤人哪。」 「是是是。」那汉子点着头,眼睛若有若无的扫了扫卓青梅。 卓青梅这时上前道:「外边风大,沈公子快进屋里坐。」 元好点点头,然后跟杨柳儿随着卓青梅进了屋。 「沈公子,京师令跟你是同门,那他也是贾先生的弟子吧?」进屋坐下,上了茶水,卓青梅就好奇的问。 「不是的。」元好笑着咪了口茶水。 「那公子为何说京师令是你同门呢?」卓青梅追问。 「自独尊儒术以来,天下读书人都是同门,我这话不错吧?」元好笑道回道。 那卓青梅一愣,然后笑道:「原来是这般,公子是吓那快嘴娘的。」 「那是自然,几句口角衙门就要立案,京师令就算有千手观意的本事也忙不过来啊。我只是吓吓他们,希望能让你以后耳根清静些。」元好道。 「肯定能,那快嘴娘最是欺软怕硬的。」卓青梅道,说着便起身,说去炒几个小菜,留两人吃个便饭。 「不用了,青梅姐,如今我搬到越王府的隔壁去住了,我这次来主要是问问青梅姐,可愿意一起过去住,你如今身子沉,一个人总不方便。」元好道。 「不了,我这样的人,自由惯了,受不得越王府里的拘束,还是这样好,如今隔壁的快嘴娘叫公子教训了一顿,我以后住的也就安生了。」卓青梅拒绝道。 「这样啊,那我就不勉强,对了,那你也去买个下人来侍侯你吧,等快生了,身边没个人是不行的,如果银子不够再问我拿。」元好道。 「够了,你几次送来的银子我都用不上。」卓青梅道。随即又问:「公子,你现在在越王府,是不是算越王府的官员了?」 第73页 「哪里,越王又不开府,算哪门子官员哪,我现不过是有个朝庭品序,但没有实职了,上回杏林会上,莫神医不是说那祝余草有补脑的作用,如今越王正在大力种植祝余草,这草娇贵,养起了伤神的很,我正好懂些,再加上,那越王府的小公子跟小鱼也特别有缘,越王便请我去府里任个西席,再顺便一起研究祝余草,将它的药效弄出来,小鱼能不能好,就看它的了。」元好嘆着气道。 「哦,原来是这样,小鱼那么可爱,一定能好的。」卓青梅也嘆着气道,说完,那手又摸着隆起的腹部。 「那好,天色快晚了,我要回去了,以后青梅姐有什么要帮忙的一定要通知我,一定要保重身体。」元好道。 「会的,这可是贾家唯一的一根苗,为了他,我一定保重身体的。」卓青梅眼眶微红的道。 元好点点头,然后便带着杨柳儿出门。 回家的路上,杨柳儿皱着眉。 「我怎么觉得这个卓青梅问题?」杨柳儿问。 「怎么,你看出来啦,是有问题。」早在当初,卓青梅将她是贾士谦弟子的身份泄露出去,元好就知道卓青梅不是那般简单的一个人。 「那你还帮她?」杨柳儿更疑惑了。 「有问题并不等于不能帮啊,怎么说她都曾是贾二哥的女人,何况她还怀了贾二哥的孩子。」元好道。 「可我总觉得他们跟一伙儿似的,你难道没发现,你同那快嘴娘斗的时候,那快嘴娘的男人看了卓青梅一眼,卓青梅就插嘴领我们进屋了。」杨柳儿皱着眉道。 「不愧是混过宫里,这都叫你发现了。」元好翘着嘴角道。 「那这卓青梅到底要干什么?」杨柳儿问,跟在元好身边,这段时间她也算对大周的朝堂了解了一二。 「这也是我想要弄明白的,当初,她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我问过她,她承认了,还说是为了逼我帮贾庆宇报仇,可我越想越不对,即是要我报仇,那就更不该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只有躲在暗处,报仇的成功率才越大,卓青梅的解释行不通。」元好道,不过,今天有一件事她倒是明白了,那就是卓青梅很可能是荣王的人,至少她跟荣王一定有关系,之前,她跟卓青梅说搬到越王府隔壁,但并没有说那隔壁的宅子是越王府的,要知道,在这之前,那宅子是荣王的,可显然,卓青梅早就知道,所以她回话说,住在越王府不自在,这种错误正是因为先入为主的概念才会犯的。 显然,卓青梅早就知道,那栋宅子如今是越王的了。 只是她又想不明白了,卓青梅即是荣王的人,那怎么又跟贾二哥在一起,贾二哥留给她的信里提过,两人一起住在桂花巷那屋里有两年了,但显然的贾二哥对她也有防备,所以,贾二哥一方面让她将一些遗物给自己,同时又在扇子里留暗语,让自己去北塔找那扫地僧。 唉,复杂,不过,如今知道卓青梅是谁的人,元好也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应对了。不管如何,有一点两人是一致的,贾二哥的冤一定要申,同时,也就意味着太子的死要查。 元好边低头沉思边走着。 「失心疯了,我们这哪有你儿子,滚一边去。」两人在路过一条街面的时候,突然,一个人被人边上的相公馆里丢出来。 「你们让我看看,有人说在里看到我儿子的,求求你们,我求你们了。」那被丢出来的人三十多岁的汉子,一脸青紫,显然叫人打的不轻,可仍兀自的求着,这时,一个站在一边的穷苦妇人连忙上前,扶起那男子,也跪在一起磕头,只是那相公馆的门已紧紧关上,谁还理他们。 「唉,这对夫妻真可怜!」边上有人道。 「怎么回事?」元好问。 「这对夫妻是从山西那边来的,有一独子叫庆哥,年方十三岁,去年走失了,前不久听人说在京里相公馆见过,这对夫妻就不远千里,来到京师,所有的钱都花在相公馆里找儿子,至今还没有找到。」那人摇头嘆气道。 「唉,这人海茫茫的到哪里去找。」边上又有人道。 这时,那两个夫妻眼见无望,互相抱头痛哭,边上人看着都眼眶发红,唏嘘不已,元好想着自己一路到京师,为了找小庸儿也是吃尽万般苦头,如见虽见到小庸儿,可她反而觉得小庸儿离自己越来越远,这种心情实在是有苦说不出,于是元好上前,将怀里两绽银子正在两夫妻面前:「你们这么找也不是个事,即然知道孩子在京里,你们就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然后找份事,然后再慢慢找,孩子要找,可你们也要活下去。」 「是啊,是啊,这位公子说的对,孩子要找,可你们也要活下去。」这时,边上围观的人也你几个我几个的铜钱贊助着,一会儿,这夫妻面前就堆起了小小的一堆。 「谢谢,谢谢大家。」那夫妻感激的道。 而此时,元好却同杨柳儿离开了。 只是两人刚回到住处,却看到越王和尹随两人坐在厅上。 「王爷,尹大人,宫里的宴会结束了吗?你们找我有事?」元好上前行礼问道。 一边的尹随没有受元好的礼,连忙虚扶了一把。 而越王却紧盯了元好,好一会儿,才一字一顿的道:「你是不是铁了心站在我这边?」 「自然,我想墙头草不会有人喜欢?尹大人,对吧?」元好道,她不明白越王为什么问这个,但回答的却一点也不迟疑。 第74页 「王爷,沈先生一片赤诚,这点不用怀疑。」一边的尹随连忙道。 「那好,我不管你是为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为了你师兄贾庆宇的事情,总之,只要你是站在我这边,从今后,你和尹大人助我,哪怕是以卵击石,我也是要搏一搏。」越王难得的决断道。 越王说完,就拂袖离去。 「尹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元好转脸问。她从未见过越王这般。 「昨晚皇上家宴,庸公子不知怎么掉落荷花池,差点淹死,幸好被路过的苏嬷的那个干儿子小卫子相救,要不然连命也没有了。」尹随道。 「什么?不是有马公公跟随吗?庸公子没事吧?」元好焦急的问。 「还好,救的及时,没啥大事,马公公刚巧去见皇上了,可是让人奇怪的是,宫里就怕皇子公主们出意外,那花池砌了很高的台子,庸公子那么小,以他之力,根本就爬不上去,这明显着,就是有人下暗手。你知道的,庸公子是越王的命根,别的他能忍,唯处这个忍不了。」尹随一脸气急败坏的道。 「原来这样,不管了,我先去看看庸公子,我是大夫」元好道,此刻她心急如焚,不见到小庸儿不安心。 「同去。」尹随道,脸色同样十分的焦急。 第四十三章 父亲的心 庸儿没什么事,只是受了点寒,吃了一贴药后就沉沉睡去,二婆在他身边照顾着。 元好从小庸儿的房里出来,就看到周潢背负双手,站在院子里,天已经黑了,一轮月牙挂在高空,走廊上的宫灯正显得周潢此刻的背影更加的挺拔。 「尹大人走了?」元好问。 「走了。」周潢说着,转过身,在一边的石桌边坐下。 「四郎,来,一起喝杯茶吧。」周潢亲自沏着茶水。 「王爷,我来吧。」元好道。 「这杯茶该本王来沏,今后一切就要仰靠先生了。」周潢淡淡的道。但语气中能听出诚恳。 「王爷真的决定了?」元好问道。 「决定了。」周潢道,视线对上元好的眼睛。 「是因为小公子受害这事吗?」元好又是问。 「有一部份,但不完全是,在宫里,当本王看到混身湿淋淋的小庸儿的时候,本王心里害怕会失去他,本王也气愤行此丧心病狂之事的人,可说到底这只是其中之一,你知道,为什么有人要害小庸儿吗?」周潢看着手里的茶杯道。 「为什么?」元好问,她知道,一定是宫里出了什么状况,这些人才会征对小庸儿的。 「今天,父皇很快乐,尤其是小庸儿上前念祝寿词的时候,父皇别提多高兴了,这小傢伙还偷偷带了一个用糯米做的寿桃,献给父皇,把父皇乐的合不拢嘴,父皇便抱着小庸儿问他,以后要做什么样的人?你知道小庸儿是怎么回答的?」周潢问道。 「怎么回答的?」这答案就太多了,元好一时哪里知道,而这个问题是所有长辈都不免常问晚辈的一件事情。 「小庸儿说,他以后要做一个象皇爷爷这样的人。」周潢道。 元好听了倒吸一口气,这小庸儿可等于是在明着要皇位了,虽然是孩子话,但若是有心人要弄大,那一个弄不好,杀头都有可能。 「本王当时吓坏了,连忙请罪,可没想,父皇却高兴万分,说庸儿小小年纪,就有大气魄,象他小时候,父皇的这句评价很重啊。」周潢道。 「就因为这样,就有人要害小庸儿?」虽说皇上这评价很重,但不过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你知道先皇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吗?」周潢又问。 元好摇头,德中帝在位已经三十年了,她从贾二哥那里所了解的也仅是德中朝的事情,对于先皇是怎么登上皇位的还真不知晓。 「当年我皇爷爷之所以登上皇位,正是因为太宗帝喜欢我父皇,认为我父皇会是一位中兴之主,所以,他才把皇位传给我皇爷爷,而今我父皇很喜欢庸儿,如今又说庸儿象他,这才有庸儿今日之劫。」周潢道。 「我明白了,原来有人怕旧事重演。」元好点头道。随即又道:「那以后小公子的安全要格外注意。」 「放心,我父皇又拨了两个影卫跟着小庸儿。」周潢道。 「影卫?大周朝最传奇的卫士,跟着皇上南征北战,数次救皇上于危难的影卫?」元好道,这可是大手笔,同时心里却暗暗叫糟了,这一下小庸儿成了众矢之的,要知道,能用影卫的,除了皇上,只能是皇太子。 「王爷,你明天上朝,第一件事就是为小庸儿请辞影卫。」元好一脸慎重的道。 「为什么?有影卫保护着,小庸儿才不会有事啊。」周潢道。 「王爷,能用影卫的,除了皇上只能是太子,小庸儿用影卫,名不正言不顺,再说了,在此这前,是庆王的目标是荣王,而荣王的目标是庆王,可一小庸儿用影卫,就会成为这两人心中的刺,那么他们首先要除去的就是小公子,而有影卫在小庸儿身边,他们的人必无法下手,那么,他们就会转移目标,征对王爷您,而王爷您一旦出事了,又凭什么来保护小公子。」元好一脸慎重的道。 「不错,本王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大不了本王以后多派点侍卫跟着小庸儿就是了,这个影卫一定要辞。」周潢说着,又朝元好一拱手:「多谢四郎提点。」 第75页 「王爷客气,这是四郎应尽之责。」元好道。 随即又问:「对了,王爷你刚才说您的决心并不仅是因为小公子受害之事,那又是因为什么?」 周潢看着元好,却突然问:「四郎还未娶妻吧。」 元好摇摇头:「功未成,名未就,娶什么妻。」 「四郎此言差夷,所谓先成家后立业,只有家稳了,你才能去成功立业,这可是古训。」周潢看着沈四郎有些好笑的道,这位沈公子,说起谋略来侃侃而谈,淡定从容,深沉可怕,可一但说到儿女之情,却是青涩的很。 元好只得摇头一脸悻悻。 「说起来,有些事情也只有为人父才能明白的,本王之所以下定决心,也是因为小庸儿,回想本王过去,身为人子,却得不到父母的欢心,身为皇子却不能为国为民尽一份力,只是当了一枚棋子,被人放在这里,放在那里的,可谓失败之极,本来这些本王倒是无所谓,北塔的大师说过,人活着,只问本心,可大师说的毕竟是出家之人,本王还有个家,本王身为人子,得不到父母的欢心,可本王如今也是身为人父,本王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失望,本王什么都能失败,但不能做一个失败的父亲,因此,凡是庸儿想要的,本王就要给他,即然庸儿要做一个象他皇爷爷一样的人,那么本王就要为他搭桥。」周潢声音清郎的道。 看着周潢从容决定的神色,元好突然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觉,她知道,为了让越王能够下决心参加这皇储之争,尹随不知费了多少心,那南雅夫人更是磨破了嘴皮,就连自己也费了不少心思,可这周潢却总下不了决心。 可如今为了小庸儿,他义无反顾,这就让元好有着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小公子还不太懂事,他的话还做不得数的。」元好道。 「你不了解一个做父亲的心,不管孩子的话做不做得了数,但做为父亲的,都是千万百计要为他达成的,这是本王唯一能为他做的。」 看着周潢那一脸溺爱的面容,元好甚至在想,也许告诉他小庸儿的身世,他也不会害小庸儿,这样,自己就能把小庸儿名正言顺的认回来了,可这个念头在她脑海晨打了个转又被她抛飞了,不,决对不能说的,这里面还牵涉到南雅夫人,牵涉到尹随,又牵涉到皇家血脉,自己真要说了,那是把小庸儿逼上死路了。 「怎么了?」看着元好沉思的样子,周潢问。 「没什么,只是感嘆,小公子有王爷这样的父亲是他的幸事。」元好道。 「幸于不幸不好说,也许遇上我这样的父亲恰恰是他的不幸,他如果降生在普通人家,那么此刻他也许正享受着天伦之乐,自由自在的生活,哪象现在这般,三番五次的遇上险境。」周潢嘆了口气。 「不,如果不是遇上你,他已经没命了。」元好轻轻的嘀咕着。 「你说什么?」周潢问。 「没什么,天晚了,王爷这些日子也累,早先休息吧。」元好说着起身告辞。 「那本王接下来该怎么做?」周潢在背后问。 「王爷什么都不用管,什么都不用做,还是按着往日一样生活就行。」元好道。 「就这么简单?」 「当然了,这段时间,王爷先是提为亲王,如今皇上寿宴王爷又拔了头筹,已经够引人注目了,接下来,王爷只要低调就成,没事种花养草的,做你喜欢做的事情。王爷要知道一件事,争是争,不争也是争。」元好道。 「争是争,不争也是争,这话怎么说?」周潢疑惑的问。感觉这位沈四郎的话可能跟北塔的大师相比美了。 「争是因为,以前你一直留在南楚,从未在外人的视线里了现过,在朝中人眼里,你甚至连后面几个未成人的皇子都比不上,所以才要争,才要在别人面前亮亮剑,而这段时间,王爷由郡王升为亲王,又有尹随的力量在明处,所以,即管王爷什么都不做,王爷在皇子中的实力排位也处于第三了,这个时候,王爷自然要低调,不能让庆王和荣王不舒服,也不能让皇上不舒服,虽然谁都知道历朝历代,争储是免不了的事件,但做为皇上,自然不希望看到争储的出现,但同时,皇上在位时,也决不会希望看到一个强势的皇子势力,因为这样必然会危及他的统冶,所以,在这点上是很矛盾的,而如今庆王和荣王的斗争已在明处,而皇上就是利用他们的这种争斗将一切掌控在手里,如果王爷这时候冒进去,必然会打破这种平衡,这样就会引起皇上的不满,这是得不偿失的,所以这段时间王爷不争,至于其他的一些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元好道。 听了元好一翻话,周潢看了元好一眼点头道:「行,本王听四郎的。」 元好点点头,然后告辞离开,转身出了园门。 周潢看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每回看到这背影,这位沈四郎总给他一种纤弱的感觉,根正面相对时完全两样,正面相对的沈四郎,让他有一种压力,而北面的沈四郎,竟让他有一种要保护的感觉,周潢觉得,自己头昏了。 「王爷,夜深了,回屋休息吧。」南雅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周潢身后,拿了一件衣服披在他的肩上。 「夫人先休息吧,本王还要去书房看一下经书。」周潢道。转身去了书房。 只留南雅恨恨的咬呀。 第76页 「怪了,这世上哪有不沾腥的男人,咱们王爷不会读经读傻了吧,他都不要女人的。」跟在南雅身后的侍女姚春道,她是南雅的贴身侍女,真算起来也是王爷的女人,可连夫人都难得跟王爷同房,又何况她这个侍女呢。 「你别胡说。」南雅瞪了姚春一眼,然后转身回屋,心里却十分的着急,庸儿是她跟尹随一起弄进来的,可终归不是她的孩子啊,她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姚春,你明天找机会出宫,按着这药方帮我抓来,记住,分开抓,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南雅递了一张药方在姚春手上。 「是,夫人,奴婢明白。」姚春应道。然后小心的将药方藏好。 第四十五章 庆哥事件 楚风馆是大周着名的相公馆。说起养相公这恶习,最早是在南楚兴起,并流行,随后才传入大周。 「我说四郎兄,没想到你居然还有这爱好,你太对不起柳儿姑娘了吧。」楚风馆门口,陆灿大咧咧的道,故做一脸气愤,为杨柳儿不值的样子。 「你这傢伙要是不乐意就回去吧,趁着四郎兄弟不在身边的机会,你说不准还能在柳儿姑娘面前卖个乖,讨个巧呢,不过,柳儿姑娘似乎不太爱答理你吧。」颜广取笑道。 「呵,你们风流快活,想把我支开,没门,听说楚风馆有个拂风公子,那模样,惹得人人争做卫灵公,做那分桃之事,我怎么着也要见识一下。」陆灿一脸没好气的反驳。 「呵,刚才还挤兑四郎贤弟呢,这会儿又说要当卫灵公,人不能如此反覆。」一边的宋哲也笑道。 「你们就埋汰我吧,还是四郎兄弟最好了,不会跟你们一起挤兑我。」陆灿说着,就走到元好身边,那胳膊就架在元好的肩上。 「陆兄要当卫灵公,可四郎不是弥子瑕啊。」元好说着,不着痕迹的挣脱陆灿的胳膊,然后走到宋哲的一边,一脸笑意的道。 「天哪,我不活了,你们都欺负我。」陆灿耍着宝道。 一行人看着他吃憋的样子,哈哈大笑,任何时候,有陆灿在,都会欢声笑语的。 「几位爷请进。」楚风馆的门童很有眼色,远远的就认出颜广这位曾经的状元公,连忙殷勤的相迎。 不一会儿,楚风馆的管事也亲迎了出来。 「可有空的包厢?」宋哲问。 「巫山阁空着呢,几位爷要不就进巫山客」那管事道。 「行,对了,听说贵馆有一位叫拂风公子的,人物风流,领来我们这里喝杯茶吧。」宋哲道。 「哎呀,这可一巧了,拂风公子在永乐王爷的阁里,这会儿是分身乏术啊。」那管事一脸抱歉。 永乐王爷是当今皇上的九弟,庆王等人的九皇叔,最爱男风一道,这京师男风盛起,九皇叔功劳不小。 宋哲等人并非好此道,只不过来见识见识的,倒也不太计较这些,那宋哲便道:「即是如此,那你就安排个琴艺不错的到巫山阁,我们听听琴喝喝酒。 「是是是,这次怠慢。」见宋哲等人这般好说话,那管事松了口气。 「相请不如偶遇,几位即然都是仰慕拂风公子的名头而来,又都是风雅之人,那不如到本王的阁里,一起听琴,欣赏拂风公子的风采。」这时,隔壁的一间阁里走出一个人,窄袖金丝莽袍,正是永乐王爷。 「见过王爷,谢王爷,固所愿,不敢请尔。」几人见王爷相邀,自然欣然应从。 阁内,拂风公子长发飞扬,一身大袖宽袍,面如冠玉,唇似点朱,神态写意安适,唯眼中波光流转,道不尽万种风流。 几人落坐,拂风公子就命着身边的小郎道:「庆哥儿,给各位公子倒酒。」 「是。」那庆哥儿应声,便一一给众人斟上。 「我等叨扰王爷的兴致。」宋哲拱手道。 「哪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何况尚有沈生先在此,本王对沈先生可是闻名已久。」永乐王爷转脸冲着元好道 「多谢王爷抬举,只怕是见面不如闻名。」元好行礼回道。 「错了,是见面胜似闻名哪。」永乐王爷笑道。 元好只悻笑,正要说话,却又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不由的巨咳了起来。 一边的宋哲等人跟她相处日久,自然知道他又犯病了,不由紧张道:「贤弟,没事吧,药可带在身上?」 元好从袖口掏出一个瓷瓶,喘着气道:「药在里面,取三粒。」 「好,我来。」一边的陆灿接过药瓶,拨开瓶塞,倒出三粒药丸,又倒了一杯水,这才送到元好嘴边,元好吞下药丸,好一会儿咳喘才平息。 「沈先生没事了?」一边的永乐王爷也一脸关心的道。 「多谢王爷,没事了,倒是吓着王爷了,平日一般不会咳的这么厉害的,可能是屋里的酒气重了点,我自幼留下这病根,每遇酒气便会发作,倒叫王爷笑话了。」无好道。 「原来是屋里的酒气太浓,来人,把酒撤下去。」王爷一挥手,冲着下人道。 「我看不必了,这阁里再宽敞,终究不如外面,今天外面春阳明媚,我们不如邀拂风公子一起春日游吧,美酒,佳人,鲜衣,怒马这才尽兴,而外面空气清新,风景迷人,也定能缓解沈兄弟的病气。」一边的颜广道。 「好,宋公子此言,正合我意,走,我们就去白马桥狮子山,那里风景最好,场地也宽阔,定能让人心胸舒展。」一边永乐王爷拍着大腿道。说着,永乐王爷又转脸问一边正弹着琴的拂风公子:「不知拂风公子意下如何?」 第77页 「王爷在哪儿,拂风就在哪儿。」那拂风公子灿然笑道。 「好好好。」永乐王爷一脸大乐。 几人带着侍从,那拂风公子也带着庆哥儿,大家一起出门。 「滚开,早跟你们说了,我们这里没有你们要的人,来人,把他们乱棍打走。」刚到门口,就听门外一阵喧闹。 「怎么回事啊?」永乐王爷有些不高兴了。 「回王爷,没事,两个想儿子想疯的疯子,到处撒泼,小的这就赶他们走。」那管事的道。 「不,我们不是疯子,庆哥儿,庆哥儿,那不是庆哥儿吗?」就在这时,外面的人叫的更大声了,只见一对夫妇也不知哪儿来的劲,沖了进来,扑到了庆哥儿的面前。 「儿子,儿子,爹(娘)可找着你了。」 「爹……娘……孩儿以为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此时,那庆哥儿也抱着那对夫妇痛苦失声。 这对夫妇正是前些日子元好和杨柳儿碰到的那对找儿子的夫妇。 「怎么回事?你们不懂规矩吗,儿子即然卖进了相公馆,怎么还这般的纠缠。」一边的永乐王爷不悦的道。 「不……不……这位大爷,我儿子没卖,没有卖的,是去年叫人拐走的,我夫妇两个找了一年多了,我儿子是良民身份哪。」那对夫妇跪趴在地上道。 拐卖良民,那是大罪,至少要流涉三千里,若是案子大,都要杀头的。 「怎么,你楚风馆也太大胆了,居然敢拐卖良民。」永乐王瞪着一边楚风馆的管事道。 「王爷,给我个天大的胆子,小民也不敢做那犯法的事情啊,这庆哥儿可是我从官奴院买来的,他可是官奴身哪,请王爷明查。」那管事焦急的解释,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官奴还买出事来了,这要落个拐卖人口的罪名,那别说楚风馆,怕是他人头都难保了。 「怎么可能是官奴,小民这有户籍度牒为证。」那庆哥儿的爹说着,就从身上拿出一叠子证明。 永乐王爷接过户籍和度牒,看了看,又问庆哥儿:「他们是你爹娘?」 「是的,王爷,当日,在家乡,小子那日早晨便按时辰去书舍读书,没想到半路上叫人打晕,醒来后就被人关在一间小屋子里,当时屋子里还有其他一些跟小子一般十二三岁的人,后来几经辗转,我们就到了京师官奴院,一个个被按了官奴身,随后小子就被送到楚风馆,小子几次想逃,却差点被打死,是拂风公子看小子可怜,将小子收在身边做小厮,王爷,小的实是良身哪。」那庆哥儿扶着自己的娘也痛哭道。 「可王爷,小的买的确实是官奴,由契约为证。」这时那楚风馆的管事也呈上了契约。 一方说是良民,有户籍度牒为证,一方说是官奴,有官奴契约为证。这倒底谁是谁非?永乐王爷头大无比。 「王爷,这事您怕是不好插手,要在下看,不如将一干事人送到京师衙门,由京师令断明根由,一切按律办事。」元好道。 「正该如此,正该如此。」永乐王爷连声道。然后朝身后的侍卫一挥手:「来人,将这一干人事送去京师衙门,交给崔百岁,着他一切禀公断事。」 「是……」侍卫应声,带着人直奔京师衙门。 而永乐王遇上这事,游兴全都败完,元好一干人也不便久留,于是各自归去。 第四十六章 各方云动 京师令崔百岁最近很头痛,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官奴案最后却牵涉出了京师卫戍将军常远,这几日前后几拨人都将话带到他这里,苦口婆心的有,威逼恐吓的也有,总之一句话,让他把这案子压下,草草了结算了。 崔百岁是有苦说不出啊,他难道就不想早先了解吗?他本来想把这案子就做为一个个案,让庆哥儿回家,楚风馆罚点银子,两方皆大欢喜,以和稀泥的手法,这个案子就了解了,可没想那庆哥的父母也不知失心疯还怎么的,却又告起了官奴院,说自家儿子好好的,为什么会被按一个官奴身份。 这事,他想压也压不住啊,这次案犯是永乐王爷送来的,永乐王爷估计是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事情,对整个案子关心的很,时时派人来问案子的进展,他要是随意压下,叫永乐王爷知道,那一样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只得继续查。 而朝廷官奴的来源,一是朝廷案犯,按律充奴,二是各国俘虏,可这庆哥儿却是道道地地的大周子民,祖上还算得上是书香门弟,只是后来没落了。可再怎么说都于官奴毫不沾边,这个官奴身份就蹊跷了。 这事,怎么说,官奴院都有逃不脱的嫌疑。而据那庆哥儿交待,当初跟他一把的有几十人,都在得到官奴身份后卖了出去,也就是整件事就是官奴院同人贩子事伙在倒卖人口,这可是大周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恶性案子,官奴院的管事难辞其疚。 而此案继续深挖之下,又牵连出了船帮,最后更牵连上了京师卫戍将军常远。 这是一个完善的利益链条,由人贩子到各地虏人,然后由船帮的人运回京师,最后由官奴院确定身份,这样,再由人牙子卖出去,而为这一切保驾护航的就是京师卫戍军,整个利益链条一环扣一环。 而谁都知道,这常远将军背后就是庆王,万一再牵连上庆王,那可真是要把天捅破了,所以此刻崔百岁头大如斗。 第78页 「大人,我觉得这事你应该去见一见庆王。」崔百岁身边的幕僚习丰德道。 「见庆王?」崔百岁迟疑的问,这时候见庆王,万一以后扯出庆王来,那他岂不是有通案之嫌疑。 「不错,见庆王,把案子的走向明明白白的跟他说,就说这案子要压是压不住的,永乐王地位超然,我们是耐何不得他的,就算是您有心要压,说不得白白丢了乌纱,换个人审又不知要横生多少枝节,而属下想,这事不管牵不牵涉庆王,就光常远将军,庆王也不会袖手旁观,所以,大人在庆王面前把这些厉害关系一摆,接下来的让庆王去想办法,咱们只要先拖着这个案子就成,拖着拖着,等局势明了了就好办了。」 「好,丰德先生真是本大人的臂膀,这事就按丰德先生说的去办,本大人马上求见庆王。」崔百岁兴奋的道,带着人匆匆出了衙门。 先不说崔百岁去找庆王,却说那荣王一早约了越王,要请越王喝酒。 「先生,你说荣王此时约本王,不知倒底要说什么?」临行前,越王来见元好。 「定是庆哥儿的案子。」元好边咪着茶水边道。 「庆哥案他找本王干什么?」越王奇怪了,不管是那京师令还是常远这些人,于他都没交情:「难道荣王要以这事弹劾庆王,约本王助拳。」 「不,荣王的性子谋定后定,以这事弹劾庆王必然无功,荣王不会这么做,我想,荣王定是看中常远这个京师卫戍将军的位置,要知道,这案子最后不管如何解决,京师卫戍将军这位置常远肯定坐不了了,而这个位置却是至关重要的一个位置,荣王不会没想法,可荣王身边多是文臣,武将少,而能胜任京师卫戍将军位置的人他则没有,所以我想他的主意肯定打在北越系的将领身上,自古南楚出佳人,北越多名将,北越名将在整个中原声威赫赫,荣王怕是要藉此机会拉笼北越将领人,在这之前,他当然要探探王爷的想法,说不定他要藉机卖人情给王爷,让王爷指人呢。」元好分析道。 「那本王该怎么应对?」 「如果荣王有人选,王爷只要应和并承诺在朝堂上支持他就行,如果荣王没有人选,要王爷您指人的话,王爷也不必推辞,就指原北越的怒龙将军,如今的定南将军赵奇。」元好道。 「定南将军赵奇?他一身功夫非常了得,兵法又诡异,确实有非常人之能,但他的脾气古怪,又刚正异常不知变通,据说荣王跟他还有矛盾,本王若推荐他的话,荣王岂不要怀疑本王别有用心。」越王道。 「不错,你一推荐赵奇,必然会引起荣王的怀疑,荣王定会问王爷为何举荐赵奇,王爷只须说他最有名,也最刚正,而京师重地,唯有能则守之,刚则正之,这样在未来才不会给自己若麻烦,才能最让皇上满意,至于荣王和赵将军的矛盾,那不过是荣王的门客冲撞了兵列,直说起来,不算什么,若此时荣王推荐赵将军的话,反而显示他以国为重不计私怨,皇上说不定会大大的褒奖呢,再说了定南将军的为人,一向不计个人荣辱,不朋党,不争权,一个真正无欲而刚的人,他只会忠于皇上,也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在朝堂上通过,若换了别人,庆王那边又岂肯干休。」元好道。 「好,本王知道该怎么做了。」越王起身告辞,带着人扑荣王的宴会去了。 而元好则留在祝余院里教小庸儿读书。 天气越来越热了,如今已是初夏时节。元好便带着小庸儿小鱼儿到祝余院的后院凉亭里。 祝余院就是荣王送给越王的那栋院子,只因后院紧邻一片竹园,又引地下水在院子里形成一道小溪,流水湍湍,又兼位置偏北,院中阴凉,正适合种植祝余草,所以,越王就把祝余草的分株全种在这个院子里,也把这个院子改名为祝余院。 而这名字也等于告诉荣王,不开府了,这院子拿来种祝余草。 转眼就是午后。 此刻元好正拿着一个花洒,给祝余草洒水,天冷的时候,元好是不来这里的,这里虽然风景好,但终归阴凉了点,她的身子骨受不住。 只是这天热了,这里倒是正好,让人感觉浑身清爽。 杨柳儿跟着元好在一起浇水,而不远的亭子里,小周庸正坐在里面读书,而小鱼则坐在一边,笑呵呵的看着小庸儿读书,嘴里还啃着点心,算是个伴读的,这世上最舒服的伴读。 元好浇好了水,便又回到亭里,一边杨柳儿斟着茶水。 「来,背弟子规给先生听听。」元好喝了口茶水对小庸儿道。 「是,先生。」小庸儿便跳下石凳,背着双手,在元好面前摇头晃脑的背了起来。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父母教,须敬听。父母责,须顺承……」只是小周庸背着背着,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就没声儿了。 一边小鱼儿侧着脸,看着他,似乎很奇怪他怎么不背了。 「怎么了?小公子。」元好坐在小庸儿身边问,小庸儿的小脸垮,任谁也看得出小傢伙那一脸不高兴。 「先生,为什么庸儿的娘总不太理庸儿。」小庸儿眨巴着黑漆漆的眼神,有些委屈的问。 「怎么会呢,也许是夫人的性子内敛,平日不喜欢说话,所以让小庸儿误会了。」元好安慰的道,看着小庸儿的样子,元好心中一痛,以她平日来看,南雅夫人对庸儿显得很冷淡,平日举动看似中规中矩,但似乎着总缺少一份亲昵,而孩子最是敏感,自然能感觉到这些,所以一来二去的,小庸儿对南雅夫人也少了一份亲近,但这并不表示小庸儿不在意这些。看小庸儿那一脸受伤的表情就知道了。 第79页 这里面的真实原因元好自然清楚,只是却无法跟小庸儿说清楚。 「是这样吗?」小庸儿眨巴着眼睛问。 「当然是这样了,再说了,小公子有父王那么疼你,还有什么不知足,你瞧小鱼,不也只有我这个爹,而他因为有病,话说不全,路走不稳,可他却很知足,所以,小公子也要学会知足,知足者才能长乐。」元好轻轻的抚摸着小庸儿的头发道。 小庸儿转过脸,看着小鱼对他乐呵呵的笑,小脸就绽开了笑容:「先生,庸儿知道了。」 「好,这才乖。」元好笑道,又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道:「太阳落山了,来,先生送小公子回府。」 「嗯。」小庸儿重重的点头。 一边的杨柳儿侧带着小鱼回屋了。 元好牵着小庸儿的手,慢慢的走,后面,马公公和临兵斗阵四名侍卫相随。如今这五人进出均不离庸儿左右。 不一会儿,就到了后宅。元好站在门口看着庸儿进去。 「先生再见。」 「小公子再见。」 元好站在门口看着庸儿一行人穿过廊道,直到看不见身影,随后元好才转身回去,没想到转弯处却同一个侍女碰个满怀。 那侍女一屁股坐在地上,几包药叭的一声掉在地上。 元好连忙捡起药,又去扶那侍女:「是姚春啊,对不住了,没跌疼吧。」 姚春却一骨碌的起来,抢过元好手中的药,又飞快的说了句:「没,沈先生,是姚春走急了。」说着,姚春稍稍一施礼,然后快步的进了后宅,那样子好象后面有几条狗追似的。 元好看得奇怪,姚春怎么一脸慌慌张张的,不由的将手伸到鼻尖,药包的药味还留了一点在手指上,元好闻着,不由的皱起眉头,虽然是什么药不知道,但闻着味儿,似乎有催情的药在里面。 这姚春,弄什么明堂?元好一脸疑惑。 不过,药有千千万,病万万千,光光通过这残留的药味儿是无法正确的分析药的作用,元好摇摇头,也就不理会了。 第四十七章 南雅夫人的算计 「干什么?慌慌张张的,怎么一身的土?」南雅夫人正站在廊前,一眼便看到姚春慌慌张张的过来,身上沾了许多的泥灰。 「见过夫人。」姚春连忙行礼,然后道:「药我买来了,刚才在院子门口撞到沈先生,跌了一跤。」 「药你收好,小心,不能让人发现,早跟你说了,越是紧要的事情越要沉稳,你这么慌慌张张的,岂不惹人生疑。」南雅瞪着眼道。 「不是的,夫人,奴婢知道,不过,刚才在外厅,看到荣王府的人送了一个美姬过来,说是在荣王府的宴上,咱家王爷看中的,荣王府的人便先送了过来,奴婢这不赶紧来跟夫人说吗,所以才急了些。」姚春解释道,一脸的气愤,夫人是到的恩宠本来就少,若再加上这个美姬,那夫人岂不更会受冷落。 南雅夫人一笑:「这有什么,咱们府里,别人送了美姬还少啊,皇上还赏了两个呢,你看王爷可曾去过,王爷自幼习佛,清心寡欲着呢,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去买这药了。」 「这回可不一样,那女人是涂伯亲自领回来的,我刚才还听到涂伯吩咐下人,让那女人洗漱,说等王爷回来,就让那女人侍候呢。」姚春见自家夫人无所谓,便急着道。 「涂伯亲自领回来的?」南雅夫人问,也觉得颇不一般了,涂伯是越王最亲信的人,也是跟着越王时间最长的人,他的接受于否就标志着越王是否接受。 「是的。」姚春重重点头。 「那这样,你现在就去把药焦煎了,然后和着茶水,王爷今天扑荣王的酒宴,回来必然会有酒意,到时我当成醒酒汤给王爷送去,那个女人,你等下找苏嬷,将她安置在后面的莲园,没有我的吩咐,不要让她出现在王爷的面前,这后宅还是我说了算。」南雅道。 「是。」姚春应着,就拿了药下去煎。 南雅看到姚春离去,也回屋对镜梳妆,二十七岁,这个年龄再不搏一搏以后就没机会了,当年,她是尹随从众多美女中挑选出来,然后随着当年的五皇子入楚为质的。那时,她十八岁,八年的青春,她耗在南楚,可如今,除了一个假儿子之外,她仍是一无所有,她不甘心。 前些日子,听尹随说过,皇上似乎有意为越王选妃了,尹随跟她提过,让她最好在这段时间拢住越王的恩宠,这样就算立不了妃,但升个侧妃不成问题,毕竟小庸儿是她的孩子,虽然她自己知道是假的,但别人不知道。 总之,她要加把劲。想到这里,她就更仔细的对着镜子梳妆。然后带着人到正厅门口等侯越王的归来。 周潢回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带着微熏的酒意,到了王府门前却并未直接进门,而是转道一边,准备直接进元好住的祝余院。 酒席上,他听到荣王的人说了,今天崔百岁去见了庆王,随后庆王就进了宫去见父皇,他要把这个消息跟四郎说说,让四郎帮忙分析事情会怎么发展。 「王爷,您一身酒味呢,沈公子那身体,闻了怕是不舒服,您不如先回府梳洗一翻,再去见沈公子。」一边的贴身侍卫秦雄道,秦雄也是王府的侍卫队长,跟着越王也好几年了。 「瞧我这脑袋瓜子,喝酒喝迷糊,你说的对,我还是先回去梳洗一翻,唉,四郎的身子终归太弱了,又多思虑,对了明日你跟涂伯说一声,将库房里的那一支老山参还有两盒燕窝给四郎送去。」周潢说着,又转身进了王府,他听莫神医说过,沈四郎的身体不能多思虑,思虑伤神,于病体不利。 第80页 可偏偏,四郎如今却为他的事绞尽脑汁,让他的心颇觉有些对不住。 「属下记住了。」秦雄在边上应着。 「王爷,您回来了,瞧这远远的就能闻到酒味了,快些去汤池洗洗,衣服什么的我都给您准备好了,厨房里在熬着醒酒汤,我一会儿给王爷送屋里。」一边早候着的南雅迎了过来,一派优雅的道。 「呵,还是夫人想的周道,这样,醒酒汤不要送房里了,直接送到汤池,本王趁洗澡的时候喝了。」周潢温和的道。 「那行,我马上给王爷送去。」南雅夫人说着,就转身去厨房。 「你跟了我一天了,也下去歇息吧。」周潢又转身吩咐着秦雄。 「是,王爷。」秦雄说着,就行礼离开。 随后,周潢便带着醺醺然的酒意,直奔汤池,汤池是由一处地下泉眼建成的浴室,就在王府的西边。这泉眼里喷出的是温泉水,洗澡特别解乏。 周潢刚刚解了衣靠坐在池水边,南雅夫人的醒酒汤就送来了。 「王爷,您趁热喝了吧。」南雅夫人放下醒酒汤道。 「先放台边,本王一下就喝。」周潢说着,就微闭着眼睛躺在池边上,感受着池水的温度。 「王爷,妾身给您擦个背吧。」南雅夫人又道。 「不用,你先回屋吧,本王一向不喜欢人侍候的。」周潢道。 「是,王爷。」南雅夫人应着,知道这是越王的习惯,当初,她刚刚接触还是五皇子时的越王,那时越王扫塔王年,讲究的是苦修,什么事都不喜欢人侍候,连吃饭都喜欢自己烧,说实在的,南雅还吃过越王煮的斋饭,味道还不错的。 南雅说着,便小心的将衣服和擦身子的干汗巾摆好,这才出了汤池,只是她却不敢走远,但也不能在这门口站着,叫下人看见了不好,最后,南雅看到另一边的一座凉亭,便走过去,坐着等。 南雅走后,周潢便整个人泡在池子里,温泉水沖涮着,直觉浑身舒泰,再加上原些的酒意,更觉昏昏然,此时,他方起身,端了醒酒汤喝下。 热烫烫的醒酒汤下肚,虽觉腹中有热气升腾,但也逼出了一身汗,酒味散了不少,周潢本想再泡一段时间,可又怕沈四郎早早休息,便不在泡澡了,擦干身了,穿好衣服就出了汤池,朝祝余院去。 祝余院内,杨柳儿正帮着小鱼洗澡,元好则在一边看着贾二哥留下的东西,除了册子,就是黄雀令。 「这黄雀令倒底有什么用啊?」杨柳儿边帮着小鱼穿衣服,边看着元好手上的令牌问。 「不知道,贾二哥的册子上没写。」元好拖着下巴对着油灯看着令牌,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所以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的得黄雀台者得天下,可她这拿着黄雀令的人却不知这令牌到底有什么做用,真是弄不懂。 「叫我看哪,这世上人惯会以讹传讹,说不准这令牌什么作用都没有。」杨柳儿道,在南楚宫里时,象这种以讹传讹,弄虚作假的手段她不知遇到多少次了。 「嗯,也许吧,一日没弄清楚一日都不要下结论。」元好道,但她心里觉得,这令牌也许没有传言中的神异,但可能却是另有用处的,要不然,就不会有这令牌的存在。 「沈公子,安歇了吗?」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拍门声。 「越王怎么来了?」杨柳儿奇怪的问。 「想来定是从荣王那里知道了什么消息,要来问来,这样,我去开门,你带着小鱼休息吧,小傢伙这两天睡的不太好。」元好轻轻的摸着小鱼的小脑袋,小鱼便拿着他的脸颊偎着元好的手心。 「晚安,小鱼。」元好轻声的道。 「安,爹。」小鱼也应声着,虽然声音不准,但他现在会说的字越来越多了。只是语不成句,总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随后小鱼便张着两条细细的胳膊让杨柳儿抱着回屋。 元好便转身去开门。 第四十八章 阴错阳差 「王爷,您跟荣王谈的怎么样?」元好边开门边道。只是门开之即,却突然的一个黑影朝她身上倒过来。 「王爷?您怎么了?」借着屋内的油灯,元好看到越王一脸涨的通红,倒在她身上的身体也散发着高热。 「本王很难受。」周潢的声音低沉而模糊。 「病了?在发烧?」元好一边扶着周潢进屋,另一只手把着脉,周潢的脉搏跳动的有力而急促,跟生病却又不似太象,但这高热是怎么回事啊,元好扶周潢在床上躺好,正要转身去拿贾先生送的银针,先用针刺放血降温法试试。 只是元好刚准备起身,却突然发现自己整个身子都被周潢圈在怀里。 「你……放开!!」元好有些气愤,有些结舌的道。用劲的去掰周潢的胳膊,只是周潢此刻却跟平日换了个人似的,两眼通红,鼻息粗壮,此刻,他猛的一个翻身就将元好压在身下。 元好只觉得一股夹杂着酒气和药香的灼热呼吸喷在自己的脸上,颈项上,随后便是灼热的唇从自己的额上一直滑到脖子上。 还带着微微的刺痛。 一阵夜风从敞开的门处吹了进来,吹灭了油灯,屋里一片黑暗 「滚开,滚开。」元好再也顾不得了,黑暗让她更加心慌和害怕,她用劲的踢着腿,用手推着周潢的身体,而此刻周潢却象是疯狂,两手一用力就扯开了元好地衣襟,元好用力的锤打,最后干脆用嘴去咬,只是,周潢似乎什么也不顾,他象是要发泄什么似的。 第81页 元好的身体本就病弱,又哪里抵得过周潢的力气。 「咳咳咳……」激烈的情绪让元好一阵闭闷,最后两眼发花,失去了知觉。 而此刻周潢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很热,而身下的身体肌肤就如同那夏日寒冰,让他十分的舒服,而下身那种强烈的欲望是他从未曾有过的,他只知道要占有身下这具身体。 用劲的扯开了元好的衣服,下裳,又扯开了元好裹胸的长布条,周潢两手便凭着本能去抓那胸前的隆起,颤微微,无骨的柔软,虽不算饱满,但却能引起他心底更深的占有欲。 随后周潢紧紧的拥着元好,下身的灼热物事也终于找到了去处,洞穿那一刻,周潢本能的发出一声满足的嘆息,然后他的神识便迷失在欲望之海里。 ………… 「好儿,怎么了?」跟小鱼讲了个故事,然后照顾小鱼睡下的杨柳儿回来,路过元好的房间,却听到一阵阵粗喘,而门虚掩着,可屋内却一片黑暗。 不对,这声音,杨柳儿本来就侍侯过南楚的七皇子屈暄,后来国亡后,又在青楼里呆了几个月,这声音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想到这里,她连忙推开门进去,又点亮了油灯,便看到元好昏死在床上,而越王仍拥着元好的身体,粗重的呼吸带着完事后的余韵,眼前的一幕让她愤怒的要杀人。 「恶贼……」杨柳儿什么也不顾,抓了条凳子就重重的朝越王的后背砸去。 只听周潢闷哼一声,就歪倒在床边。 「好儿,好儿……」杨柳儿将周潢推到一边,用劲的拍着元好的脸颊,又掐着她的人中。 「咳咳咳……」元好一阵急咳,终于醒了过来。 「柳儿姐,我这怎么了?」刚醒过来,元好还迷糊着。 杨柳儿看着元好露出的肌肤点点红痕,下身的床单上也是斑斑血迹,那眼眶不由的就红了:「好儿……」边说着连帮元好穿衣服。 元好只是迷糊了一下,马上就想起之前的事情,那脸色变得苍白苍白的,浑身也发起抖,清白就这么没了,元好只觉天眩地转,好一会儿才稳住。 「干脆把他杀了,我们带着小鱼远走高飞。」杨柳儿指着一边仍昏迷的周潢道,平日里看着王爷油一派温文,没想也是个笑里藏刀的恶人。 「不对,今天的事情不太对。」冷静下来的元好说着,又是一阵急咳。 杨柳儿连忙将元好平日服的药拿来,这些药都是制成药丸的,和着水吞服就行。 元好吞下药,好一会儿,才止住了咳。 「怎么不对了,这样的恶人就该杀了了事。」杨柳儿兀自不甘的道。 「杀了他,我们也没命了,还有他鼻息间喷出的药味我总得不对,里面似乎含着催情的成份。」元好道,心里却想着,还有小庸儿该怎么办。而元好,对于药是相当熟悉,她可以肯定越王喷出的药气中绝对有催情的药在里面。 「哦,我闻闻。」杨柳儿说着,便凑到周潢的鼻尖,果然有一种淡淡的药气。 「是美人香和着醒酒汤的味道。」杨柳儿道,她虽然对药草没有元好来得熟悉,但美人香这味药她却是相当熟悉的,她在青楼呆了一段时间,这种催情的药是再熟悉不过了。 「是美人香?」元好听过这种药,这种药的催情作用极为强烈,更重要的是它能激发男子的潜力,使得女方更容易受孕。 糟了,元好一手按在腹部。 「那这事该怎么办?」杨柳儿问。 元好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自己这个哑巴亏只能吃了,这事就最好只当没发生过,还好,在酒和药力的作用下,越王的神志并不太清醒。 元好艰难的起身,下身的撕痛让她差点跪在地上,杨柳儿眼疾手快,连忙扶住她。 「柳儿姐,不能让他在这里醒来,我们把他移到别处去,明天,若是有人问起,我们决不承认他今晚来过。」元好道。 「为什么?好儿,我看不如就等他醒来,反正你的清白已经给了他,至少要让他给你一个名分,总比你这般老是女扮男妆的好,这样你也有一个归宿,你不可能女扮男妆一辈子啊。」杨柳儿此时又道,知道这越王是着了套,并不是故意要用强,杨柳儿的倒是觉得这对元好是一个机会。 「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以后我给你解释,现在咱们快点把他移走,万一他醒来就糟了。」元好有些急的道。如果单是为了照顾小庸儿,那她嫁给周潢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是,一旦她回复女身,就会引起尹随的注意,而她地身份一败露,那么她就不能置身事外的为小庸儿谋划一切,她势必要承受来自尹随和南雅夫人的对抗,以这两人的手段,到时,自己弄不好,自身都难保。 还有小鱼,尹随怕是也不会让他活,所以,这种种情况,使得元好决不能暴露自己。 「好吧,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杨柳儿道。 两人一起抬着周潢,将他放在越王府的一处假山边上,然后两人又悄悄的回去。 油灯下,元好又拿起笔,开着药方。 「这是什么?」杨柳儿在一边问。 「避孕的方子,以防万一,柳儿姐,你明天去帮我抓来,拜託了,分开抓,不要让人发现。」元好的声音虚弱的道。 「行,我知道了,我给你备了水,你还是先洗洗休息吧。」杨柳儿将药方收好放在怀里。 第82页 「嗯,谢谢柳儿姐。」元好也真的累了,今晚的一切实在是让身心俱疲。 事情,怎么会这么发生了呢?元好临睡前很是不甘的想着。 第四十九章 失眠的一夜 「王爷,王爷……」这夜里,越王府灯火通明,涂伯,苏嬷,南雅等人都打着灯笼在王府里打王府。 「王爷别是叫刺客虏了去了吧?」苏嬷有些担心的问。 「不会的,王府守卫森严,进来个人都难,哪有可能将一个大活人虏走,王爷喝了酒,想来是酒意上头,怕是不知在哪歇息呢。」南雅道,她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因此,带着人都在侍女屋里搜,心里一阵懊恼,自己一翻的心思,怕是要为她人做嫁衣了。 这要是让哪狐媚子给得逞,那她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王爷在这里,快来人啊,王府在这里。」这时梅园的假山边上,两个侍卫找到了周潢,此刻周潢正坐靠在假山边上睡的迷迷糊糊。 迷濛间,他只觉得鼻息间迷散着淡淡的草药清香,这股清香让他的心神十分的安宁。 「王爷,你醒醒,怎么睡在这里,要着凉的。」苏嬷和南雅夫人摇着周潢。 「嗯,本王怎么在这里?」周潢醒来,看到周围的环境,自己也十分的迷糊,可脑中依稀还残存着点点印象,他跟一个女人欢好了,难道这都是梦? 「王爷,你还说呢,你在汤池里洗澡,怎么洗到这里来了?」南雅关心着问。 「本王只记得要去找沈先生淡点事情,所以就早早出了汤池,可后来,就不清楚了。」说到这里,周潢揉了揉眉心,在四哥那里酒真的喝了不少,看来是过头了,洗了温泉澡,出来叫冷风一吹,酒劲反而起来了,这才迷迷糊糊的靠在这里休息。 想来是这样,于是那周潢便道:「累大家担心了,本王没事,都去休息吧。」说着,周潢便跟南雅一起回了后宅。 「王爷,让妾身侍侯您休息吧?」南雅在边上柔声的道。 可周潢却似乎没听见似的,兀自在那里出神。 「王爷?」南雅略大声了喊了句,周潢这才回过神来道:「哦,刚才靠在假山边休息了一会儿,这会,本王倒没了睡意,南雅先去休息吧,本王先看会儿经书再睡。」 南雅心里有着心事,便告退回屋。 姚春在门外站着,见自家夫人出来,便碎步跟上,等回到南雅夫人的屋里,姚春小心的关上门才问:「夫人,王爷这倒底有没有找过女人啊?」 「那还用说,定是找过了,或没有找女人疏解,他现在哪有这般的轻松。」南雅一脸阴沉的道。 「那这个女人会是谁呢?」姚春奇怪的问。 「暂时不知道,王府的侍女不少,尤其是园子里的粗使奴婢,这几天,你找人给我摸摸底,看看今天晚上,这段时间,谁不在屋里,每个人都要有人能证明她在哪里,做了些什么,没有人证明的,都给我小心的盯起来。」南雅道,挥挥手,让姚春下去。 「是,夫人。」姚春应着。退出了屋,小心的关上门。 而今夜对于许多人来说,注意是一个无眠的夜。 且说周潢,平日里,只要一看经书,便能心静神安,可今天夜里,经书的经文却是一句也看不下去,最终只能有些烦燥的丢下经书,尤其右边肩胛之处更一抽一抽似的痛。 「怎么回事?」周潢想着,便脱了外衣,却发现内衣肩胛处有着血痕,解开内衣,对着镜子,周潢才发现肩胛处有一嘴牙印,梦里一个境头突然闪现,一个女人重重的咬了自己一口。 周潢一手轻轻的摸着那湛着血珠子的牙印,那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发生过的,此时,周潢可以肯定,只是,那个女人是谁,他为什么又会在假山边上。 想到这里周潢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仅是一点酒,就算是过了一点,也觉不可能让自己做出这样强要女人的事情,而事后他的记忆更是模糊一片,这很不正常,不由细细的回想回府的一点一滴,回屋后,他也茶也没喝一口,唯一喝的就是一碗醒酒汤,难道醒酒汤有问题,是了,现在想来,今晚的醒酒汤少了一丝苦味,多了一丝香味,周潢跟莫神医学过,虽没有专精的学医术,但因他喜欢种植药草,那药草也认识不少,现在想来,那种香味,很象一种迷魂草的香味,这种迷魂草带着极大的催情作用,周潢不由的苦笑,南雅啊南雅,聪明反被聪明误。 只是那个跟自己欢好的女人是谁?她又为什么悄悄的把自己丢到假山边呢。 是真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又或者另有所谋? 一切的一切,周潢想的也是头大,不过,不管如何,他都要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不管如何,今晚,他欠她的。 想到这里,周潢嘆了口气,躺在床上,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 而祝余院的元好,同样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早,元好就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她身子本就病弱,再加上昨晚一拆腾,那病势便起。于是,便又开了一张方子让杨柳儿去抓药。 「四郎,感觉怎么样,要不,本王请宫里的御医来瞧瞧。」一大早,周潢便牵着小庸儿出现在元好的床前,后面跟着二婆,二婆望着元好,也是一脸的担心。 「没事,在下这是老病,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作一次,尤其是这夏初温差太大,更容易发病,休息休息就好,四郎自己就是大夫呢。」元好有些强笑道,虽说她心里告诉自己一切都当没发生过,可这咋的一见周潢,心里还是百般滋味。 第83页 「对了,王爷,昨天同荣王谈的怎么样?」元好又问。转移话题。 「还不错。」周潢搬了个凳子坐在床边,挥手让二婆带着小庸儿去陪小鱼玩,才又道:「如四郎所料,我四哥果然是盯上了京师卫戍将军这个位置,他让我举荐人,我按四郎所说,推荐了平南将军赵奇,不过在中途,我四哥收到消息,说是那京师令崔百岁去见我三哥庆王了,事后,庆王就进了宫,不知要跟父王说什么?」 「盛名之下无虚士,庆王这一步走的很妙啊。」元好淡笑着道。 「怎么讲?」周潢问。 「庆王定是主动将事情担下来了。」元好肯定的道。 「不会吧,这贩卖人口可是大罪,所谓王子犯法于庶民同罪,这事我三哥担下来,那王位都可能不保。」周潢摇着头,有些不可思议。 「不,皇上会愿谅他的。」 「为什么?」 「很简单,庆王做这事为的什么,为了钱了,而之前,大周对南楚用兵,所耗钱粮无数,我曾听闻当年,庆王带兵攻打南楚时,朝廷银粮不济,于是,德中帝曾给庆王下过『便宜行事』的口谕,有这道口谕在身,庆王便等于有了护身符,他可以把这一切都归为军需所需,皇上又怎么会降罪于他,说不定,还要想法子为他开脱呢。」元好道。 「这么说,我三哥和常远不会受此案牵连了?」周潢问。 「明的是这样,不过常远的京师卫戍将军位置就算皇上不撤,他自己也会请辞,毕竟出现这样的事,对于京师安全来说,皇上不可能再信任他了,这点常远自己心里清楚,而庆王虽然表面没损失,可他的损失其实最大。」 「什么损失?」周潢问, 「他损失了圣心,其实,这件事,如果他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问,皇上最后也会为他开脱的,有些事皇上心里有数着呢,可他偏偏拿军需及皇上口谕来说事,这可犯了大忌,这等于把责任推给了皇上,让皇上背黑锅,逼的皇上为他开脱,哪一个皇上能充许臣子的要挟,就算是父子,也不行,他这事会在皇上的心里留下一根刺。」元好道。 「这么说,我三哥这一步走错了。」周潢道。 「也不能这么说,如果庆王不走这一步,那最后背黑锅的人便是常远,若庆王不站出来,必会失了常远等追随之人的心,庆王以军功起家,军人讲究义气,讲究铁血,如果此时,庆王躲在一边,那他的根基就动摇了,要知道,圣心还能在以后想法弥补,若是失去了追随者的忠心,那要弥补就难了,所以,我说庆王还是有决断的。」元好道。 周潢点点头,这才明白,敢情这回,三哥不管怎么做都会有损失,只是他看选择保留哪一方。 「你怎么又来了,我家公子身子骨不好,她需要静养。」这时,杨柳儿买药回来,看到周潢又在同元好说朝中的事情,口气不由的沖道。同时有些不贊同的瞪了元好一眼,好儿这身子骨,真该静养几天。 「柳儿……」元好阻止道,随后跟周潢解释:「王爷别在意,柳儿只是担心我的身体。」 周潢叫杨柳儿一说,也不着恼,看着元好有些青白的脸色,反倒觉得对不住,于是起身道:「倒真是本王失礼了,本王这就走,四郎好好休息,对了昨天,荣王送了本王好些上好的药材,本王已经让人送到祝余院了,全交给四郎,若还有需要的,尽管开口。」 杨柳儿听周潢说这些,脸色才好看些。 「谢王爷。」元好道。 「四郎大客气了。」周潢说着,就转身出门,只是临出门口又突然的转身问元好:「对了,我昨晚可来找过四郎?」 听他这么一问,元好的心一跳,随即笑道:「王爷昨晚有没有来,自个儿不知道吗?」 「说来惭愧,我昨晚喝醉了酒,还真是迷糊了。」周潢摸着鼻子道。 「这我还真不知道,昨晚我这身子骨就不舒服了,早早就歇了,是杨柳儿守的门,你这个要问杨柳儿。」元好笑道。 周潢于是又转脸看向杨柳儿。 杨柳儿没好气的说了句:「没有。」 周潢只得摇摇头出去,昨晚的女人倒底是谁,还真是毫无头绪,而这种事又不好直接问出口。 第五十章 庆王 庆哥案纷纷扰扰,终究落幕,最后的罪魁却成了船帮,这些天,船帮的帮众一批一批的被投进大牢,一个若大的帮会就在运河上烟消云散,而其空出来的利益,又成了多方争夺的对象。 同时,朝廷又着户部,刑部,和京师衙门组成临时督办府,追查官奴院最近几年卖出去的官奴的身份和去向,终于能让一些百姓家骨肉团圆。 此案后继,虽不能尽善尽美,但也算是给天下百姓一个交待,而元好也趁此机会,帮杨柳儿脱去罪奴的身份,杨柳儿此后就算是自由身了。 而朝堂上,常远果然辞去了京师卫戍将军的职位,此后他将带兵南扑洞庭郡,为解决南楚余部征战沙场。而其空出来的京师卫戍将军就成了多方争夺的对象,最终平南将军赵奇坐上了京师卫戍军的头把交椅,算是一种大家都能认可的结局。 六月初十,正是长夏时节,大清早的,稍稍有些凉气,南城门外的官道上人来人往,都是要趁这天凉时分赶点树,等过了午时,太阳炽热,地上都能升烟,到那时就要极早投宿休息。 第84页 城外五里亭,常远一身戎装,他的对面,是一身便服的庆王,亭子外面,几十骑兵马肃穆威武。 「常将军,此去多珍重。」庆王举着杯着。一干而尽。 「王爷,此翻是我老常糊涂,却害得王爷您代老常受过,老常惭愧。」常远同样一干而尽,一脸愧色的道。 「过去的就过去了,还提他干什么,这事本王驮的也不冤。」庆王一副无所谓的道,只是那眼神却阴沉的很,他总觉得庆哥案能闹到这种地步,这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是谁呢,老四?老五? 老四?这傢伙阴的很,表面上礼贤下士,背地里那手段毒的狠,有可能。至于老五,他没这样的心机,但保不齐不会被人利用,据说这庆哥案案发最初时,老五家的那个西席就在场的,而有人还看到他那个侍女跟庆哥的父母在一起过,沈四郎是吧?他倒真是小瞧了他。 庆王想着,两眼不由的朝亭外草地望去,随后那眼睛不由的就眯了起来,一边的常远看了,也朝那个言向望去。 只见五里亭官道的不远处草地上,一个小男孩口齿不清的嚷着话,踉踉跄跄的迈走着路,时不时的跌倒在地,不过,地上都是草,跌倒了也不痛,小男孩倒是极有韧劲,跌倒了在爬起来,短短五十步的距离,起码跌倒了十几回。 小男孩的后面,跟着一个侍女打扮的女子,而小男孩的对面,一株树下,坐着两名男子,正对坐喝茶,一名体形有些瘦弱的男子,却伸着双手,朝向那小男孩,小男孩终于走到了,小小的身子一下子扑在那瘦弱男子的怀里,嘴里依依呀呀:「爹……糖……」 不用说了,这孩子正是小鱼,那侍女是杨柳儿,坐在树下的是元好和宋哲,元好自搬去越王府后,已经有好些日子没跟宋哲陆灿颜广几个相聚了。 这日,清晨凉爽,便约了宋哲等人在这城外小溪边的草地上聚聚,消消暑,只是没想到,只约到了宋哲,陆灿如今成了户部督办府的一员,正为那罪奴案清查工作奔波,而颜广则在朝廷一纸令下,奔扑北疆,任阳广郡离县县令,因去的急,元好连送别都没赶上。 「王爷,那抱孩子的男子正是贾士谦的弟子,沈四郎,如今他是越王府的西席,这个人,王爷要小心,下官记得杏林会的绑架事件上,当时,那越王是要去宫里求皇上的,结果被这沈四郎拉到一边,说了一会儿话后,那越王反而变成了于子同质,最后逼的皇上交换人质,父子平安脱险。」常远看着几人,便在庆王耳边低语道。 「哦,这就是沈四郎,本王可是久仰大名,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病弱书生,本王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有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本事。」庆王说着,就同常远告辞,常远带着人打马上路,而庆王却下了官道,朝草地这边来。 此时元好正看着远处,溪边柳枝轻摆,几只水鸟沿溪水飞过,时不时的钻下去,再飞起时带着一翅溪水,那嘴里还叨着小鱼,远处太阳刚刚升起,红通通的,大如圆盘,此情此景,让人赞嘆:「可惜了,这美景不能于陆兄,颜兄同赏。」 「陆灿那小子还行,等他这事一忙,便可于我们相聚,倒是颜兄,此去北疆,没个三五年时间,怕是没机会回京了。」宋哲也可惜的道,喝着茶水。 「是啊,北疆局势听说也十分的紧张,这几年,我中原内乱,北疆蛮族蠢蠢欲动,好在,他们内部也出现的夺权之战,这才无暇他顾,我听说,如今,蛮族大统领已经选出,怕是只等内乱一平,就要兵锋南指了,那离县就是北疆边关内的第一城,颜兄此去,危险重重啊。」元好皱着眉头道。 「这些事情,颜兄清楚,他说了,他就要去经营守卫这边关第一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宋哲道。 元好点点头,这是颜广会说的话。 「此乃我大周真男儿。」两人正说着,突然的后面插进来一个颇为威严的声音。 元好和宋哲起身一看,居然是庆王。 「见过庆王爷。」元好和宋哲连忙见礼。 「二位可是好闲适,我大周男儿就该以颜大人为榜样,莫要做那躲在人后放冷箭的阴诡小人。」庆王说着,那眼光冷冷的扫了元好一眼。 元好淡笑,并不接话,她知道,庆王这话是别有用心,可这话她不需去应答,因为怎么答都不会讨好,不答才是上策。 「对了,宋世铎大人还好吧?朝堂上,本王可是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了。」庆王又问那宋哲道。宋世铎是宋哲的父亲。 「家父前段时间偶感风寒,最近天气不错,已然大好,劳王爷牵挂了。」宋哲回道。 「宋大人在南楚主持的是户部,听说成绩斐然,如今到了我大周,反倒是无所事事了,这是我大周的损失啊,对了,如今户部侍郎出缺,宋大人也该为朝廷出力了。」庆王又道。 庆王这是什么意思?宋哲有些糊涂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转脸看了看元好。 「能为朝廷尽力,宋老伯一定欣然。」元好应和了句。 那宋哲便道:「为朝廷尽力,是家父的本分。」 「这话不错,如今天下归周,尔等都是我大周子民,为朝廷尽力,是做为大周子民的本分。」庆王哈哈笑道:「好了,本王不打扰二位雅兴,告辞。」庆王说着,便带着侍卫离开,只是走了几句却又突然转过脸冲着元好道:「沈先生,你是我五弟的西席,我这有句话,你带给他。」 第85页 「王爷请说。」元好恭身道。 「路要看清,人要看明,莫要成为他人的棋子,为他人做嫁衣。」庆王说着,突然重重一哼,然后带着人飞骑离开。 随着庆王的哼声,元好只觉两耳如重鼓在击,直震的气血上涌,不由的伸出一只手紧紧的纠着衣领,终于还是没有忍出,喷出了一口鲜血。 「四郎。」宋哲一脸惊慌的叫道,顾不得去琢磨刚才庆王话里的意思。 「公子。」杨柳儿也冲上前,一边小鱼脸也慌慌的,看着草地上殷红的血迹,小脸绷的紧紧的。 「没事,先回府。」元好道,杨柳儿和宋哲连忙把他扶上马车。 「快,去越王府。」宋哲冲着自家的马车夫道,车夫扬鞭急驰进城。 马车刚到王府门口,就见越王带着人从王府里出来,一脸慎重而紧张,见到元好等人从马车上下来,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四郎,你没事吧,我听侍卫禀报,说三哥为难你了。」越王上前,看着元好前襟上沾了点点血迹,那脸色便沉了下来,对一边的秦队长道:「秦长,你今后就跟着沈先生,他若有个三长两短,你提头来见。」 「是,王爷。」秦侍卫道,说完,便站到元好的身后。 周潢点点头,然后翻身上马,脸色少有的冷峻。 「王爷,你要去哪里?」元好一见他神色不对,连忙上前,只是周潢却已经跑远了。 第五十一章 元妃出事了 庆王府书房。 庆王同越王隔桌相对而视。 「来人哪,给本王守好书房,十丈之内不准有任何人靠近,包括你们。」庆王对身边的侍卫道。 「是,王爷。」那侍卫下去,不一会儿,整个书房便一片寂静,似乎连风都没有了。 「怎么,五弟这是要找我算帐。」庆王突然收起凌厉之势,坐下道。 「我哪里敢三哥算帐,只是想跟三哥说一句,若是我惹得三哥不满,三哥只管冲着我来,不要连累无辜的人。」越王一脸平静的道。 「无辜?那沈四郎可一点都不无辜,你三哥如今这两难的局面可是他一手造成的,怎么,只许你们暗地里对我下手,三哥连小小惩戒的手段都不能,没这么不讲道理吧?」庆王举着酒杯咪了一口酒道。 「三哥这说的什么话?」越王皱着眉道。 「呵呵,五弟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真让人蒙在鼓里,据本王所知,这庆哥案从头到脚都是沈四郎在推波助浪,好谋士啊,一个小小的机会,一旦让他抓住,就能达到最大的目的,五弟有福了。」庆王看着越王,脸上带着笑,眼中却带着阴骛。 「怎么会,这庆哥案不是永乐皇叔无意是碰到的吗?」越王道。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无意,怕是皇叔也成了别人的棋子吧。」庆王嘲讽的道。 「那三哥有何证据?」周潢问,心里却想着之前的种种,四郎同他分析着各种情况,从而如何在这次机会中取得最大的利益,四郎对一切都是胸有成竹,难道这一切真的从一开始就是四郎的谋划,可是,四郎在这之前没给他透露过一点口风。 「没有证据,一切只是推测,但三哥我可以肯定,八九不离十。」庆王道。 「三哥怕是以已之心度人之腹,太过疑心了吧。」周潢道。 「以己之心,度人之腹?说的好,但愿吧。」庆王道,说着,又看着越王道:「五弟的性子本是温文随和,为何要加入到这盘棋里。」庆王说着,却拉过一边的棋盘,在上面摆起了棋来,然后将一枚本来在边角的白子移到中间,使得原来两方对峙的局面发生了变化。 「如果这枚小棋子只是偏安一隅,那如果三哥是胜的一方,那最后,这枚小棋子,三哥是吃还是不吃?」周潢平静的问。伸出食指中指,将那枚棋子又移到一边。 庆王想了一会儿,然后嘆了口气:「说实话,这枚小棋子其实无所谓,可他的位置不好啊,若任由他在那里,却正好了隐隐的钳制着整盘棋局,若本王是胜方,这种有一丝一毫有可能影响大局的棋子,那是一定要吃的。」 「是啊,小棋子无所谓,可偏偏位置不好,可小棋子也无奈,这位置是天生的,不是他自己可以控制,而小棋子也想活着,即然想活,那只有入局。」周潢道。 「不错,小棋子也想活,那入局是必然的,只是小棋子本身太弱了,而他周围的棋子表面上依附于他,却也是虎视眈眈啊,小棋子要小心被他人利用啊。」庆王道。 「没有办法,三哥也知道小棋子太弱了,那么他只能火中取栗。」周潢的声音依然清朗。 「好一个火中取栗,看来,三哥之前倒是有些小看五弟了。」庆王道。 「三哥夸奖,一切都是逼出来的,好了,我们不说这些,我今天找三哥只是跟三哥说一句,三哥以后有什么气冲着我来就行,千万不要对我的属下下手,否则,我把事情闹大,对三哥未必好吧。」周潢道。 「都说五弟温和淡泊,可今日这情绪不对头啊,即然五弟已然入局,那么五弟于你的属下就是一个统一体,本王对他下手很正常,这是剪除你的臂膀,就如同你们这次征对常远一般,我都没怨,你怨什么?」庆王瞪着双眼道。 听庆王这么说,周潢才发现,他今天似乎真的冲动了点,也不知怎么的,一大早,他听暗中保护四郎的侍卫说,四郎被庆王的气劲伤了,不由的就紧张万分,想都没多想,就来找庆王,只因为他知道,目前,以庆王的能力,若是他真要认准了对付四郎,那就算四郎智慧无双,就算他拼尽全力,也保不住四郎安全的,所以,他不得不走这一遭,希望有用,只是如今看来,不但没起到什么效果,反而自己的心思叫三哥看尽了。 第86页 周潢自嘲的笑了笑,随后看着庆王:「三哥这话对头,倒是小弟有些幼稚了。」 「那当然,你自小个性子孤僻,后来又长年住在北塔,每日不过是扫地颂经,后来你去了南楚,可南楚的一切有尹随打理,你不过是做为一个摆设平平静静的生活,自小到大,你虽然受冷落,但身边却鲜少有斗争,所以,你即入了局,那这道路就要走得特别小心,一不小心,就舟毁人亡,这条道凶险异常。」庆王似乎颇有感触的道。 「多谢三哥教导。打扰三哥了,五弟我告辞。」周潢道,事情说到这里,他也没在再留下去的必要了,于是便行礼告辞。 「不送,总之以后,你好自为之,你四哥,还有那尹随可不是省油的灯,你现在跟他们一边,小心了,别到时候让他们剥皮拆骨。」庆王又道。 「周潢点点头。转身出了庆王府。不知怎么的,他觉得今日的三哥似乎跟以前有些不同,以前三哥是决不会跟他说这些话的。 刚回到越王府,却看到秦长正站在门口。 「王爷,你可回来了,沈先生说了,让你一回来就去他那里。」秦长看到越王过来,连忙上前道。 「本王知道了,对了沈先生的伤势怎么样?」周潢边走边问。 「伤势不重,不过,沈先生身子骨弱,这伤势虽不重也重三分,不过沈生先说了,没事。」秦长道。 「没事就好。」周潢道,这才松了口气。 两人边说着,就到了祝余院。 一进门,周潢便看到元好靠坐在一个软榻上,边上的几上,还放着一碗药,热气腾腾的,迷漫着一股子药味。 周潢搬了个凳子坐在元好面前,细看他的脸色,还好,虽有些憔悴,但不算太难看。 「王爷是去庆王那里了?」元好问。 「是的,我本想为四郎讨个说法,却发现,是我幼稚了。」周潢自嘲的道。 「谢谢你。」元好看着周潢道,抛开其它不说,她觉得周潢此人是所有辅臣最喜欢的人,重用属下,对属下真诚,还记得刚开始,他对自己很排斥,可一但接受了后,却坦诚以待。让元好的心感到丝丝温暖。 这些年来,元好默默的承受一切,一路走来,到如今似乎风光无限,可那心灵却很孤寂,此刻,周潢的真诚,让她感到如涓涓细流温润着心田。 这时,周潢却是脸色一整,又问道:「四郎,本王想问你,庆哥案,从头到尾都是你在谋划吗?」 元好看着周潢,心中一嘆,终究还是让他知道了,于是点点头:「不错,我和柳儿有一次在街上遇到庆哥的父母,正好,柳儿在罪奴院时,也认识一个叫庆哥的,后来,我便暗地里让人找到了这个庆哥,然后布了局,假永乐王之手,将这案子揭盖。」 元好平静的道。看着周潢,周潢的脸色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如果说真有的话,便是那眼中有一丝失落的神色。 周潢沉默了一下才道:「庆王已经知道是你布的局了,以后,你没事尽量不要出府,府里安全点。」 「王爷不怪属下瞒着你吗?」元好问。 「你说过的一切由你去安排,而本王也是同意的,即然如此,本王又怎么能怪四郎,何况四郎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本王。」周潢看着元好道,有些事情周潢看的分明的,虽然他不知道四郎为什么会死心踏地的帮他,但,四郎确实是熬尽心力的在帮他。 元好对着周潢清朗的眼神,突然那眼神就有一种不敢对视的感觉,比起周潢的纯粹,她的心思复杂的多。 「下次,有任何计划,属下一定先跟王爷说明。」元好道。 「先生看着办,不用刻意。」周潢仍然是云淡风轻的回道。说完,他又皱了皱眉头:「对了,今天我发现,我三哥跟以前有些不同,虽然说话仍咄咄逼人,但却似乎夹杂着闷气,还有一些丧气,难道皇上背后处置他了?」周潢有些不解的道。 「不是的,之前,王爷不在府里的时候,宫里的小太监小京子来见了苏嬷,说了一件事,宫里的元妃出事了。」元好道。 「元妃出事了?」周潢一阵惊讶,元妃是三哥的生母,自皇后病后,如今的地位可是相当于皇后,她出什么事了? 第五十二章 姚春的主意 元妃的事情发生的很突然。 自那天庆王去找过德中帝后,德中帝就没太搭理过元妃,甚至前天晚上,元妃好不容易等到德中帝到来,却因为一杯茶的冷热惹怒了德中帝,被德中帝狠狠的发作了一顿,现在宫里谁都知道,元妃失宠了。 再加上庆哥案的事情牵涉到庆王,元妃不免要胡思乱想些,总觉得他们母子俩最近运气不太好,于是昨天晚上,元妃就在院子里摆了香案,祭拜月神,为庆王祈福,可没想到老太后突然带人沖了进来,还在元妃摆的香案上找到了一张斥福的符咒,那符咒的后面写着皇上的生辰八字,对月神娘娘祈福是好事,可斥福同祈福却是两回事,斥福是一种传说中的巫术,它是指将符咒所写八字之人的福运转移到祈福的对象身上。 也就是说,元妃这个拜月祈福却是暗地里想将皇上身上的福运转移到庆王身上。 这说大了就是谋逆。 元妃当即就让老太后打入了冷宫。 而这一事直接影响着庆王在朝中的地位,许多本就摇摆不定的官员,这会儿更是採取了观望姿态。倒是荣王藉此之机在朝中很是结好了一些官员。 第87页 「元妃不会这么傻吧,这样的事情也做的出来,皇上可是她的靠山,我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对,我在南楚宫中呆了两年多,说实在的,那宫里人的手段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的。」杨柳儿道。一手还拿着一个木捣子,正在捣碗里的冰。 「苏嬷也说,这事很可能是别人陷害的,元妃前些日子行事太嚣张,如今皇上因庆王之事牵怒于她,自有人落进下石的。」二婆坐在一边道。 「这宫中之事,谁是谁非难下定论,好了,不说这些了,总之都不是愉快的事情,这炎炎夏日的,咱们在这里消暑纳凉,自该说些闲适的话题。」一边元好道,这事情她分析过荣王脱不了干系,当然,这事情元好是乐见其成的,两雄相斗,对越王自然是最有利的。 此刻元好正正的靠坐在凉亭的柱子边,脸正正的对着前方,说话的语调很悠闲,但样子有些怪。 她的对面,小庸儿和小鱼两个并排坐着,正对着她作画呢,不用说了,话的主角就是她。 「好了,先生放松。」这时,小庸儿跳下石凳,吹着石桌上的画。 一边小鱼看着他,也跟着跳下石凳,只是没站稳,幸好小庸儿机灵,伸着胳膊抱住他,这才没有摔倒。 元好坐着有一会儿,保持着一个姿式,其实也挺累的,这会儿便笑着站起来,揉了揉腰,然后走上前,看两个小傢伙画的画,小鱼的画一象是最简单的,脑袋就是一个圈,身子就是四方块,胳膊和腿就是长线条,这还是小庸儿教他的,也是他唯一画的起来的画。 此刻,看到元好上前,小鱼便紧紧的扯着元好的衣摆,一脸的期待。 「嗯,小鱼画的不错。」元好鼓励的揉着小鱼的头顶,也许在一般人眼里,小鱼这张简易的不能再简易的人物图不能称其为图象,但元好知道,就为了这些简单的图案,小鱼付出了相当大的努力。 小鱼听到元好的夸奖,那小脸儿一阵灿烂,呵呵,呵呵的笑开了,随后却又扯过小周庸的画到元好的面前,那一脸迫切的样子,让元好心中十分的温暖。 两个孩子日日在一起学习,不知不觉的,感情已经很好了。 小庸儿的画相当不错,虽然笔画仍有些稚嫩,但那画中人物,居然已有她三分神韵,尤其是那眼神,沉静中带点暗没,只是脸色却画的很白,元好知道,这是自己近日连着生病受伤的缘故。 「画的很好,我会好好收藏。」元好说着,小心的将两福画收了起来。 得到元好的夸奖,两小傢伙便乐呵呵的互击一掌。 「怎么,这大热天的,还在学习,休息一会儿吧,四郎的伤势还没好呢,来,我自己种的西瓜成熟了,大家都尝尝,小庸儿,这里面可也有你付出的劳动。」这时,周潢抱着一个绿皮大瓜过来。 「西瓜能吃了?」小周庸欢叫着跳了起来,今天开春的时候,周潢便带着他去了农庄,父子两人开了一块瓜地,种了些瓜秧,此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要去看看,浇浇水的,这几天,天热,小周庸正念叨着呢,终于能吃了,如何不开心。 周潢将爬放在石桌上,然后解下腰间的佩剑,刷刷的几下,一个瓜就分了十几块。 「先生,尝尝,是我和爹爹种的。」小庸儿迫不及待的捧了块到元好面前。 元好接过瓜,咬了一口,沙沙的,十分的沁甜,吃到腹中,便觉浑身燥热全消,心中说不出的清凉。 「嗯,好吃。」元好直接而简单的回道。 于是几个人各捧着一块吃了起来,小鱼儿和小庸儿两个更是吃了满脸都是瓜汁,吃了一块,还嫌不够,又捧了一块在手里,小肚子吃的滚圆滚圆的。吃完了,还打着小饱隔。 两小傢伙互相拍着肚皮。发出卟卟的声音。 「爹,先生,这里还有一个瓜。」小庸儿拍着小鱼滚圆的肚皮道。 「瓜,瓜。」小鱼儿也乐呵呵的叫着,两小傢伙乐成一团。 元好也叫他们给逗乐了,不由的就将两小傢伙拉到身前,拿帕子擦干净他们的脸。 一时间,凉亭里全是笑声。只是二婆笑着,便不由的有些鼻酸,她希望时间能永远在这一刻停驻,好儿的身体一直也不见好,如今更是越来越差了,可现今的形势,庸儿救不出去,而好儿的心思,她也琢磨不透,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配合,然后照顾好小庸儿。 而此时,就在凉亭不远的圆门外,南雅夫人和带着姚春正朝这边望。 「你查清楚了?」南雅夫人问。 「奴婢查清楚了,当天晚上,府中的侍女,包适院里的粗使奴婢,每个人都有人证明在干什么,所以,奴婢可以肯定不是府里的人,而且前些日子,奴婢无意中发现那杨柳儿在煎药,后来,我捡了她倒掉的药渣子,拿到药店里找大夫瞧了瞧,大夫说了,是避孕用的,而且这种避孕一帮是在事后用,所以,奴婢认为,八九不离十,是那杨柳儿,王爷当日不也说了吗,是要去找沈先生的,怕正是因为这样,让杨柳儿碰上了。」姚春道。 「可杨柳儿是沈先生的贴身侍婢,她吃这药,会不是会是沈先生所为呢?」南雅夫人皱着眉头问。 「不象,如果是沈先生所为,那杨柳儿没道理要避孕哪,还是事后,更何况,那杨柳儿对谁都冷着一张脸,可夫人你看,她对着王爷笑的可欢了。」姚春撇撇嘴,冲着凉亭这边道 第88页 「不错,你说的有理,那你找人给我专门盯着这个杨柳儿,看她到底有什么心思。」南雅看着亭子里欢笑的人,觉得十分的刺眼。 「夫人,姚春觉得,于其盯着,倒不如永绝后患来的好。」姚春又压低声音道。 「不行,她是沈先生最贴身的人,我们要杀她谈何容易,若是让沈先生发觉,那事情就不可收拾了。」南雅摇着头道,尹随千叮嘱万叮嘱的,一定要让她搞好同沈先生的关系,至少不能得罪这个沈先生。 「夫人,姚春不是说要杀她,姚春是认为,杨柳儿的岁数也不小了,即然她是沈先生最贴身的人,不如夫人做主,为他们两个做媒主婚,若事一成,岂不就绝了那杨柳儿的想法。」姚春道。 「怕是不行,两人身份不配,那杨柳儿可是罪奴出身。」南雅夫人道。 「夫人,如今不是了,这些天我盯着他们呢,那个庆哥案一清,杨柳儿也从罪奴恢复自由身了,两人倒也不算不配了,再说了,若是沈先生看不上,夫人还可以就势为那杨柳儿做媒,咱们府里侍卫多,个个年轻有为,想来也不至于亏待杨柳儿,这事情可是好事,说不准王爷也会乐见其成呢。」姚春道。 「嗯,这主意不错。」南雅夫人点点头,这倒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也伤得她心里老挂着这事情。 第五十三章 乱点鸳鸯谱 大中午的,知了躲在树叶里,正不停的嘶叫。 祝余院走廊的廊道上,元好在两根廊柱间扎了吊床,小鱼和小庸儿躺在上面,两人在晃悠悠的吊床上午睡,元好一边看书,一边帮着两个小傢伙打扇。 杨柳儿坐在一边,抬头看着不见一丝去的天空发呆,或者说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 「柳儿,你在想什么?」元好放下书问。 「我前几天听院子时的粗使奴婢私下在传,说南雅夫人的贴身侍婢在查那天晚上的事情,查越王中春药那天晚上是跟谁在一起?」杨柳儿回过神道。 「哦,查出些什么没有?」元好身子正了下,手里扇着的扇子也停顿了下,眉头微微轻锁的问。那事情若是真引起南雅夫人的怀疑,弄不好,是会带来大麻烦的。 「不知道,似乎那南雅夫人下了封口令,这阵子下人们都不敢私下谈天了,不过,很奇怪,昨天,我回府的时候,碰到那南雅夫人,南雅夫人热情的不得了,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直说喜欢我,要认我做干妹子,真不知道她这唱的是哪出?」杨柳儿问。 听了杨柳儿的话,元好眉头皱的更深了,越王没娶王妃,这内宅一向是南雅夫人掌管,可以说,南雅夫人虽不是王妃,但如今行的却是王妃之责,按说她没道理会突然要认杨柳儿做干妹妹的。 想到这里,再想起之前,杨柳儿说王妃在查那天晚上的事情,会不会?元好想到这里,抬头看了看杨柳儿,杨柳儿在罪奴院时,能得七皇子屈暄宠爱,那样貌虽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是清丽秀美,这民间就有传言,南楚多佳人,北越多壮士,而杨柳儿绝对算得上佳人二字。难道南雅夫人怀疑那晚上是杨柳儿,这会儿要为越王收房,要不然,怎么会有干妹妹这一出。 「我想这南雅夫人会不会是怀疑那天晚上跟越王在一起的是你。」元好脸色有些苍白的道,那天晚上的记忆绝对不算上好记忆。 「不会吧,不过也有可能,当天,那个越王不是说了要来找你的吗?想来那夫人在自个儿府里查不出,便疑心到我的头上了,我倒是好奇了,这南雅夫人接下来要干嘛?」杨柳儿一脸琢磨的道。 两人正说着,却是说曹操曹操到。 远远的南雅夫人带着姚春进了院子。 「南雅见过先生。」南雅夫人同元好见礼道。 「夫人客气,请这边坐,柳儿上茶。」元好伸手指了指两个正沉睡的孩子,压低着声音,然后带着南雅夫人在院中树下的石凳上坐下。 不一会儿,杨柳儿便上了茶水,然后立在元好的身后。 「夫人请用茶。」元好做着手势。 南雅啜了口茶,然后将茶碗轻轻的放下,随后看了看正睡在吊床上的两小道:「庸儿可是麻烦先生。」 「夫人说哪里的话,小公子可乖了,能得小公子为徒,乃我之幸事。」元好说着,便又问:「夫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吩咐可不敢当,只是先生一个人漂零京师,没有家人在身边,我家王爷吩咐过了,让南雅要多多关注先生的生活,一直以来南雅做的都不够,南雅惭愧。」南雅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朝着杨柳儿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身边的石凳道:「来,杨姑娘坐这里。」 元好也没想到南雅夫人一来就说着些,倒也一时弄不懂这夫人要唱哪出,只得道:「夫人太客气了。」 这时杨柳儿看了南雅夫人一眼,没说什么,便走到她身边坐下。 那南雅便拍着她的手又对元好道:「听王爷说,杨姑娘跟在先生身边也有大半年了,也是个苦命的人,我不知怎么的,觉得跟杨姑娘很投缘,我自幼也是孤苦零丁的,因此,想认杨姑娘为干妹妹,不知先生和杨姑娘以为如何?」 「夫人身份,我一个小小的侍婢,如何高攀的起,夫人说笑了。」南雅夫人话音刚落,一边的杨柳儿便接着话道。 第89页 「柳儿姑娘这话不对,要说起出身,我并不比柳儿高贵,我最初跟在王爷身边,也是一个侍婢,更何况,人于人之间讲究缘份,这我番心意可是真诚的,是真觉得跟柳儿有缘,还是说柳儿姑娘瞧不上本夫人。」南雅夫人含笑道。但言词间却有一种逼迫。 人家说到这份上,再拒绝就显得不近情理。 杨柳儿看了元好一眼,随后便行礼道:「多谢姐姐看得起,柳儿这里有礼了。」 「好,来这手镯收着,全当姐姐的见面礼。」南雅夫人一脸高兴的道。说着就将手上的一只镯子下了下来,戴在杨柳儿的手腕上。 「这个太贵了,柳儿不能收。」杨柳儿拒绝。 「即然是姐妹了,柳儿还这么见外,姐姐可是会不高兴的。」南雅夫人故做不悦的道。 「那谢谢姐姐了。」杨柳儿有些元奈的道。 这时南雅夫人又转过脸看着元好,淡笑道:「先生家乡可有订亲或婚配?」 「我一个病秧子,哪有姑娘愿意嫁我,如今即未订亲也未婚配。」元好笑道,微微眯着眼睛,她似乎有些明白今天南雅要唱哪出了,怕是乱点鸳鸯谱。 果然,南雅笑道:「那先生看我这柳儿妹妹如何?」 「柳儿是个好姑娘。」元好道。 「这就好,那我就把柳儿许配给先生。」南雅夫人道。 「夫人,这怎么行?「一边的杨柳儿连忙道,同元好对视一眼,开玩笑,两个女人成亲,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怎么不行,说起来呢,本夫人有些多此一举,平日里,先生和柳儿姑娘默契的很,只是你们两个是当事之人,这种事情可不好做主,所以麻,本夫人今天就越举了,实在是柳儿姑娘跟在先生身边,那总得有个名份啊,要不然,对柳儿不好,先生,我这话对吧,如今柳儿可是我妹子,先生可不能薄待她了,如果先生真看不上我这妹子,那府里的秦侍卫如今还是一个人呢,也心仪柳儿姑娘的很,先生若是看不上我这妹子,那我可就把我妹子另许人了,柳儿妹子如今都二十了,不嫁人哪成啊。」南雅夫人道,却是句句机锋。 得,看样子不娶还不成了。元好同杨柳儿相视一眼,然后道:「夫人美意,四郎生受,只是今天,夫人的提议太过突然,我和柳儿都没准备,还是让我们再想想。」元好道。 「呵呵,这事,虽是好事,但也是一辈子里事情,是该好好想想,好,那我就不打扰了。」南雅夫人说着起身,随即又冲着杨柳儿道:「妹子以后没事,多到里屋里转转,咱们姐妹俩常常聊聊。」 杨柳儿点了点头,看着南雅带着姚春离去。 「我算是明白了,定是这南雅夫人以为那晚上是我,怕我勾引越王,便想了这么一出,以绝后患。」柳儿撇着嘴道。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元好问。 「或许嫁你也不错哦,等哪天你恢复了女儿身,我还做回侍女好了。」杨柳儿笑着道。 「柳儿姐,这不是开玩笑的,我倒觉得南雅夫人的提仪不错,那秦侍卫我们也认识,是个可靠的人,你嫁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归宿。」元好劝道。 「好儿,想像是美好的,可现实却往往不如人意,我已经毁了,这辈子没想再嫁人,你如今也是孤苦零丁一个人,而我的命也是你救的,你就让我跟着你,这样的日子挺好。」杨柳儿平淡的道,可元好听着却鼻子发酸。 「柳儿姐,你何苦如此……」 「好了,不说了,瞧,把两个小傢伙吵醒了。」杨柳儿说着,走向吊床边。 小鱼坐了起来,正揉着眼睛。 第五十四章 喝酒误事 在南雅夫人的主持下,沈四郎同杨柳儿的婚事定了下来,而婚期就在半月后,实在是赶的很。不过,谁让吉日就在半月后呢,这正衬了南雅夫人的心。 而南雅夫人的心思,元好和杨柳儿心里是明明白白的。当然,越王是不情楚的,不过,对于沈四郎和杨柳儿的婚事,他也是乐见其成,为这事,还狠是夸奖了南雅几句。 而对于这婚事,元好和杨柳儿是无奈的,这纯是赶鸭子上架,她们只当是演戏,因此元好一再要求简办,在这点上南雅夫人也就不在强求,简办也正好省事些。 只不过,周潢似乎觉得简办的话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元好坚持,他也没办法。 只是,再怎么简办,宋哲,陆灿两个却是瞒不过的,这两人,自得了消息之后,得空就往祝余院跑,帮着布置新房,出主意,而杨柳儿,则因为认了南雅夫人做姐姐,再加上新婚前的避嫌,这段时间被南雅夫人接到了越王府的后宅,南雅夫人专门腾了一间空房子出来给杨柳儿做闺房,等到吉日那天,杨柳儿就从这里出嫁。 「妹妹这几日就安心的住这里,到了那天,姐姐一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南雅夫人安排好一切,便拉着杨柳儿的手道。 「多谢夫人。」杨柳儿道,脸上也没什么笑意,不过,她一向如此,南雅夫人也不甚在意。只是拍着她的手道:「妹妹太客气了,对了,这几天你也累了,明日还要试新衣,你早些休息,姐姐不打扰了,以后,你有什么缺的,或者是需要的就跟姚春说。」 杨柳儿点点头道:「那夫人慢走。」 南雅夫人这才带着姚春离开杨柳儿的住处,出了房门,南雅夫人松了口气,这杨柳儿算是解决了。 第90页 「夫人,这一下,那杨柳儿可再也没法打王爷的主意了,夫人这认妹妹这一招真高,这样,夫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为她安排婚事,她有别的想法都不成。」姚春跟在南雅夫人身边,有些讨好的道。 「别卖乖了,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啊。」南雅淡笑道,很有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我那算什么。」姚春摇着头,一副不敢居功的样子。 正在这时,卟嗵,一颗石子从院外掉进来,正滚落到姚春的脚边,姚春便朝院墙边望去,却见一个僕役打招的男子趴在墙头,真朝着这边招手。 「是阮二。」姚春在南雅夫人耳边道。(阮二此人,前面出现过,就在第九章,就是当初跟麻三一起要害小仇儿的二侍卫之一) 「你去把他带进来。」南雅夫人点点头冲着姚春道,心里却在想着,阮二找她,那定是尹随有什么事要交待。 姚春点头,转身出去,不一会儿就带了阮二进来,南雅夫人又冲着姚春挥了挥手,那姚春便机警到站到院门边守着。 「你找我什么事?」等姚春离开后,南雅夫人问阮二。 「夫人,尹大人让我带话给你,尹大人说,你认那杨柳儿做妹妹很好,这事情办的不错,尹大人还说,你以后要跟杨柳儿继续保持好关系,争取取得她的信任,然后通过杨柳儿弄清楚越氏宝藏的事情。」阮二躬身道。 「越氏宝藏,这是什么?」南雅皱着眉头问。 「这也是大人不久前才弄到的消息,夫人定然听到得黄雀台者得天下这个传闻吧,最近,大人得到消息,当年,我大周军队攻入北越皇宫,却发现北越国库空空如也,别说宝物,连一两银子也没有,后来传言,北越皇族在国亡的最后关头,将整个国库的财宝藏了起来,以备东山再起,但这笔宝藏最后引得许多江湖人士的追寻,后来从一个北越旧臣的嘴里传出,开启宝藏的钥匙就是黄雀令牌,当年,太子曾派手下人去查这事情,后来就有传言,太子创立了黄雀台,这不得不让人把黄雀台和黄雀令想到一块儿去,而如今太子死了,贾庆宇做为太子最信任的人,他没道理不知道这事情,而从桂花巷那边传出的消息,贾庆宇之前曾托人将一把扇子送到沈四郎的手里,虽然目前的一切还不能证明沈四郎得到宝藏,但大人认为,他至少有线索,所以,大人请夫人密切关注此事。」那阮二道。 「好,我知道了,你快离开,别惹人怀疑。」南雅夫人挥了挥手。 阮二再一躬身,然后迅速离开。 南雅则陷入沉思,要掌握沈先生的行动,看来还得安排两个人在他身边,正好,杨柳儿出嫁,那她就安排两个人陪嫁过去。 嗯,不错,就这样。南雅打定主意。 转眼,半个月过去,祝余院被装扮的喜气洋洋,因没有惊动外人,贺客除了越王府里的人,就只有陆灿和宋哲两个,不过,陆灿本有股子疯劲,又碰上这样的喜事,那自然是要闹的。 早嚷嚷着今晚一定要将沈四郎给灌趴了,以报复沈四郎从他手里夺走杨柳儿,本来嘛,杨柳儿就是他最先发现的。 于是,等新娘送入新房后,陆灿就拉着元好要灌酒。 虽然平日里喝酒,元好都是以身体差推拒,但这样的日子,是推无可推的,再加上宋哲和越王也跟着起闹,元好无可奈何,硬是被三人拉着灌了几杯,是着名的洞庭春酒,这酒入口醇香柔和,但后劲十足,元好估计错误了,她初时喝觉得这酒她还能顶住,可坐了一会儿,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身子打飘,那眼看东西都成双份或三份的了。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呆了,于是拼着残存的意识,元好便起身准备躲新房里去。 「不行,不行,还得喝,四郎你得陪我们喝够了才罢休。」陆灿兀自在那里鬼叫。倒是宋哲在一边道:「陆兄,好了,你真要坏了沈兄的洞房花烛夜,小心明天柳儿姑娘找你算帐。」 陆灿一听这话,那头摇得跟拨郎鼓似的,连连道:「好了,不闹了。」杨柳儿这姑娘可不能惹恼了她,要不然没好果子吃,有一回,他拿杨柳儿和沈四郎说笑,没想惹着这了姑奶奶,这姑奶奶居然在他的茶里面放了巴豆,害他拉得腿软。 即然正主儿不能喝了,陆灿和宋哲两个也就告辞,元好则由周潢陪着将两人送到门口。 而等转身回屋的时候,叫夜风一吹,元好的酒气更上涌了,立时就神志昏没了,不辩东西,胃里更是翻江倒海,整个人软软的就靠在周潢身上,一阵做呕。 周潢见他这般,便扶着她到院子的廊下去吐。 元好吐着,那意识里觉得颈部勒得慌,能不勒得慌吗,因为女扮男装,元好就算是在夏天,那领子都是高高的包着脖子,好在平日里别人虽觉得怪,但他以体弱怕冷为由,别人也就不以为怪了。 这会儿,元好便下意识的扯着领子,一边的周潢见了,一来见他颈子包的难受,二来那外衣也吐脏了,周潢便帮着元好宽衣,衣襟解开,里面便是月白中衣。 衣领一解开,元好就觉得舒服多了,迷迷糊糊的,人就往后倒在周潢的怀里,沉沉欲睡。 而此刻,周潢却盯着元好的脖颈处发愣,纤细的脖颈曲线柔和,再加上月白中衣领口很大,于是,那颈部曲线便一直延伸到胸,在廊道灯笼的光线下,只见那胸前又绕着白巾,虽然捆得紧紧的,但仍看得出鼓鼓囊囊。 第91页 这,这分明是个女子,周潢只觉得,似乎自己也喝多了。 第五十五章 卓青梅的託付 元好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了,头有些疼。 「醒啦,你昨晚的酒可是有些过量了,要不是我出去的早,指不定你的身份已经被越王给折拆穿了。」一边杨柳儿端着洗漱用品进来。 元好摇了摇头,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事了,她被陆灿那小子灌醉了,后来似乎还是周潢扶着她的,想到这里,她猛的一惊道:「他没发现什么吧?」 「应该没发现,毕竟你女扮男装不是一点点时间,他也不会往这方面怀疑,也幸好我出去的早,他正扶着你在廊道上吐呢,你吐了自己一身,我看他那样子好似正准备给你宽衣呢,我连忙阻止了。」杨柳儿道。 「这就好。」元好长长的松了口气,昨晚她真的太大意,以后这种错误绝不能再出现。 想着,元好洗漱起床。 站在院子里,早晨的空气带着清洌和舒爽,是一天最舒服的时候。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 元好穿了短装,在院子里活动筋骨,打的是五禽戏的养生拳,别看这拳虽然简单,似乎也没什么威力,但自贾先生教元好以来,这几年,元好每日勤练不缀,身子骨倒是比过去病重的时候轻松不少。 这些年来,她日子过得苦,操心的事情又多,更每日绞尽脑汁的思虑着,若按她以前的身体,早就垮了,哪还能如现在这般,虽病弱,但挺一挺就过去了。 小鱼亦步亦趋的跟在元好后面,经过这大半年的努力,小鱼如今步子走的已经比较稳,当然,还不能跑,一跑的话还是会跌倒。 只是今天小鱼的小脸儿有些垮着,嘟着小嘴,可以挂油瓶了。 元好一套拳打完,额上已密密渗出汗水,一边的秋儿连忙递上汗巾,秋儿是杨柳儿的陪嫁丫头。 「夫人呢?」元好擦干额上的汗,拉着小鱼儿在一边坐下问道。 「夫人在厨房里煮早点,她说先生吃的一向都是由她安排的,别人做的不一定合先生的味口。」秋儿倒了茶,立在一边道。 「难为她了。」元好道,然后拉着小鱼到怀里,伸着食指和拇指捏着小傢伙的鼻子问:「小鱼怎么了?」 小鱼靠在元好的怀里,拿他的小脸蛋枕着元好的腿,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有些委屈的道:「爹……弟弟……不要鱼儿。」小傢伙说着,眼眶都红了。 一边的秋儿听了,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先生,都怪奴婢,今天早上小鱼公子早早醒了,奴婢侍候他起床,他一起来,就要去找先生,奴婢怕他打扰了先生和夫人休息,就没让他去,安慰他说,现在不要打扰先生和夫人,以后会有弟弟陪他玩,没想让小鱼公子误会了。」 「没事,这不怪你,不过,以后,小鱼要来找我,不要阻拦他。」元好听秋儿的解释,才知道小鱼为哪般,小鱼虽然在言语和走路上有障碍,但他对于感觉却是十分的敏感,在加上因为病弱,缺少安全感,所以,粘元好粘的紧,一般早上一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找元好,今天,秋儿不让他来,他自然不安了。 「是,奴婢知道了。」秋儿道。 「退下吧,没事不用在跟前侍侯。」元好点头道。 秋儿便退了下去。 这时元好才抱起小鱼,让他看着自己的眼睛:「小鱼记住,不管什么时候,小鱼都是爹的宝贝。」 小鱼看着元好的眼神,歪着头,笑了,笑的十分的灿烂,然后重重点头,两条细细的胳膊圈着元好的脖子,小脸蛋又轻轻的在元好的颈处磨擦着,自小到大,只要他高兴,他便会用这个动作表示亲昵。 「小鱼儿,来,这是你最爱吃的米粉糕。」这时,杨柳儿端着早点过来,然后拿着米糕在小鱼面前晃:「来,叫声娘就给你吃。」杨柳儿逗着他。 「不是。」小鱼摇晃着他的脑袋道。 「那谁是?」杨柳儿一愣问,小鱼虽然说的简短,但跟他相处久了的杨柳儿还是懂他的意思的。 「爹是。」小鱼儿说着,小身子更紧的偎着元好。 「他是爹,不是娘。」杨柳儿更正道。 「是娘。」小鱼儿瞪着眼睛,有些微怒的看着杨柳儿。 元好和杨柳儿面面相觑,小鱼儿的感觉有时真的是很神奇的。 「先生,外面有人找你,说是给卓青梅传说的。」这时,侍卫秦大过来,自上回受伤后,他便留在祝余院,担任元好的护卫。 一个月前卓青梅产下一女,如今她应该还在月子里,不知有什么事?想到这里,元好连忙道:「秦侍卫,快请。」 秦大点点头出去,不一会儿,就领了一对夫妇过来,那夫妇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 元好一看,这对夫妇她认识,是卓青梅的邻居,那快嘴嫂和她男人。 「我青梅嫂子身子养的怎么样了,有什么话让你们传?」元好问道。 「卓夫人离开了,她走的时候,让我们把这个孩子交给你,让你帮忙着照顾一下。」那快嘴嫂说着,就把怀里的孩子递了过来,。 元好接过孩子,有些疑惑的问:「那我青梅嫂子呢?」 那快嘴嫂和她男人相视了一眼,全都摇了摇头。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应该是我青梅嫂子的人吧?」元好望着那快嘴嫂的男人道。 第92页 「不错,小的算是卓夫人的手下,因为一年前,小的在码头搬动东西时,不小心砸了东西,差点叫人打死,是卓夫人救下来的,此后,卓夫人有些不便出面的事情都是交给小的去做的,只是这回小的真的不知卓夫人去哪里了,小的也想帮她的,可卓夫人说过,这事小的帮不了,得她亲自出手。」那快嘴嫂的男人道。 「那你即然跟了她这么长时间,就一点也不知道什么事吗,按你刚才所说,卓青梅怕是有危险。」元好盯着他道 「小的只知道,这一年多以来,她一直在找一个叫刑狗儿的。」那快嘴嫂的男人想了想道。 「刑狗儿?他是什么人?」元好问。 「小的曾卓夫人说过,这刑狗儿似乎曾是太子府的一个侍卫,据说身手相当的好,而自太子府着火后,这个刑狗儿就不知所踪,而前几天,卓夫人似乎知道了这个刑狗儿的下落,所以小的想,她应该是去找他去了。」快嘴嫂男人道。 元好点点头,明白了,这么说,这个刑狗儿定然于太子府大火有关,只是如此一来,卓青梅怕是有危险,要不然,她不会把孩子交给自己。 第五十六章 大夫绑票案 转眼天气便入秋了,几场风雨过后,天气就转冷。 一大早,元好揉着太阳穴,虽一遍五禽戏打完,仍不能稳解头痛,昨夜又是一个无眠的晚上。 「不行了,这么下去,我撑不住,公子,你不是有那安息香吧,给这孩子用用。」杨柳儿打着哈哈从厨房里出来,两只眼睛下面是黑黑的眼圈,另一边,正打扫着院子的秋儿也同样哈欠连天。 元好看了她一眼,无奈的道:「安息香有安定效果,大人用没问题,只是雁儿还小,那东西能不用就不用。」 「可她这么连夜连夜的哭也不是个事啊。」杨柳儿无奈的道。 元好想了想,点点头:「那看两天吧,如果不行,就用一点。」 雁儿就是那卓青梅的女儿,自上回快嘴嫂他们把雁儿送来后,也许小傢伙感觉不到娘亲,便一直不得安宁,尤其是晚上,整夜整夜的哭,这不,都快天亮了,小傢伙才睡去。 而卓青梅那边,这段时间,元好也找人打听过,却是一直没有消息,她只得叮嘱那快嘴嫂男人,让他一有卓青梅的消息,就通知自己。 谁知元好这边话音刚落,里面又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天,又来了。」杨柳儿拍拍额头,转身进屋,不一会儿就抱着小雁儿出来,小雁儿白嫩嫩的脸哭得通红,皱巴巴的。 院子里几人轮流抱着哄,可这小丫头,就跟受尽万般委屈似的,那哭声总也止不住,一会儿大哭,一会儿抽泣。 元好看着怀里的小丫头,这么哭下去,小丫头嗓子要哭坏,使不得,只得用一些手段,先止了她的哭再说。 「不哭。」这时,一边的小鱼过来,拍着元好怀里的小丫头,刚刚五个圈子走下来,小鱼额上冒着汗,走路,说话,是他每天早晨必不可少的功课,小鱼虽然每天常常要跌得鼻青眼肿,可却从来没有放弃过。 此时,小鱼一脸关切的看着元好怀里的小雁儿,黑漆漆的眼神满是专注,小巴掌拍着小雁儿,一下一下的。 而小雁儿渐渐的从大哭转到抽泣,最后含着小鱼的食指就嘟着嘴睡着了,难得的安稳。 元好和杨柳儿相视一眼,乐了,还真应了那句话,一物降一物,滷水点豆腐。 「妹妹昨晚一晚没睡,小鱼陪妹妹睡一会儿好不?」元好看着小鱼笑问。 「好。」小鱼重重点点头。 于是元好一手抱着小雁儿,一手牵着小鱼进了屋,两小傢伙头靠头的,不一会儿都睡去了。 杨柳儿跟着后面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下好了,总算是安稳了。」 元好转脸看着杨柳儿,看她一脸倦色,心里满是感动,不错,她虽然救过杨柳儿,可如今杨柳儿却帮了她很多忙,没有杨柳儿,有许多事情都不方便。 「你也再睡会儿吧,若有什么事,我让秋儿去做。」元好道。 「不了,这起来了哪还睡得着,今天我跟秋儿,苏嬷说好了,把屋里的炕整整,苏嬷说了,这京师的冬天来的得早,秋天很短的,别看这才刚入秋,过不了一段时间,说不停就要飞雪珠子了,屋里两个孩子,得注意保暖。」杨柳儿道。 「哦,这样啊,那我也要上街去买些碳,好象厨房里那碳不够用吧。」元好道。 一边杨柳儿听到元好的话,一脸有些郁闷的表情:「我说好儿,看你平日一脸精明样儿,怎么在生活上这么糊涂,这里是越王府哎,你是越王府的西席,朝廷挂着七品官衔的,这哪里还要你去买碳,昨儿个苏嬷就跟我说了,越王府的碳火分下来了,估计过两天,各府各院的碳就要分下来了,咱们院也不少。」 「哦,这样啊,没想到这些。」元好听杨柳儿这么一说,不由的摇了摇头,有些苦笑道,小时候,沈府里的事情,记忆已经遥远了,而这些年来,她四处漂泊,事事都是自己操心,因此形成了习惯思维。 两人正说着,秋儿进来。 「先生,夫人,王爷带庸公子来了。」 嗯?今天来的挺早,元好看了看天,似乎还不到下早朝的时候吧,想着便出去相迎。 第93页 「先生,小鱼呢。」刚出里屋,远远的小庸儿欢快的跑来,仰着脸问。 「小鱼在陪妹妹休息呢。」元好笑着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哈,小鱼偷懒。」小庸儿象抓住了把柄似的一脸偷笑。 「呵,他可没偷懒,一早早的,那五个圈都走下来了,庸儿你的任务完了?」元好笑着问。这个任务是指两小傢伙早锻鍊的任务,一个走五个圈,一个小跑五个圈。 「嗯,我这就跑。」小庸儿挥着拳头,就开始绕着院子跑起来。 元好在一边微笑的看着他跑,突然的却感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不由的转脸一看,却是看到周潢表情有些奇特的望着自己。 「王爷?」元好叫周潢看得莫名其妙,便唤了一声,可周潢显然有些神不思蜀的,那眼眶下也有些灰,一脸的倦容。 「怎么了,王爷?」元好大声的唤了句。 「哦,没什么,对了,冬天的碳火下来了,朝廷分给你的那份我也一起帮你领了,我让人送到了祝余院厨房边的仓库里。」周潢这才回过神,神色有些悻悻的道。 「多谢王爷,对了,王爷,我看你神色疲倦,可是没有休息好,刑部的事情很忙?」元好问,自元妃出事后,皇上对庆王似乎也有些不快,于是又借着上次罪奴案的事情,削了庆王刑部的差事,这差事最后交到了越王的手里。 「是没睡好,前段时间,刑部接到案子,京里德生堂,保和堂两个主冶大夫莫名其妙的叫人绑了,如今不知下落,这案子还没个头绪呢,昨天晚上又传出消息,刘御医在回家的路上也叫贼人绑了,昨晚,我跟京师衙门以及刑部的人查了一晚,也没有找到什么线索,今天早朝上,皇上连早朝都把我们免了,着我们通力查办此案,所以,从昨晚到现在,我根本就没合过眼。」周潢摇晃了一下脑袋道。 「这么说,贼人是专门对郎中大夫下手?」元好问。这案子,之前她就听周潢说过,没太在意,可如今,连刘御医也绑了,这么一来,案子就升级了。 「可不是。」周潢道,如今朝中人都说,今年风水不正,先是奴罪案,如今又是大夫绑架案,刑部和京师衙门的人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周潢也头大了,这是他刚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多少人看着呢。 「我想王爷应该派人重点盯着京师其他的大夫和御医,再盯着各大药店,调查每一个买药的人,当然,也要防止偷药的。」元好沉思了一下道。 「你是说,还会有大夫和御医遭绑架?」周潢揉着眉心问。 「我也只是猜测,王爷刚才也说了,贼人先是绑架了两个京师城中的大夫,而昨晚才绑架了刘御医,我想,很可能是贼人或于他有关的人,得了某种疑难之症,而贼人又不能出面找大夫冶疗。」 说到这里,元好一顿道:「对了,可以查查最近于朝廷通辑令有关的人,说到不能出面,他们应该是第一嫌疑,而如今刘御医被绑,有一种可能就是这病前面两个大夫冶不好,于是,贼人才打了御医的主意,假设如果刘御医也冶不好的话,那么贼人很可能再绑架其他的大夫,另外,贼人若要冶病的话,那就要吃药,那肯定还要再光顾药店,所以,盯着药店,说不定会有成果。」元好道。 「不错,我们大家只顾着破案,却没想到去分析贼人下一步的动向,行,我马上安排人去盯防。」周潢一改之前的疲倦,带着人飞快去安排。 第五十七章 瘟疫 接下来几天,周潢忙的前脚打后脚,天天带着人在京师各大药店里跑,在府里,元好很少看到他。 而元好,日子过得相当悠闲,白天照旧教小庸儿读书,然后就是关注着院子里的祝余草的长势,祝余草开花结籽了,而祝余草籽磨成粉做成的蜜丸则正是冶疗小鱼儿脑病的最好药品,别看小鱼现在一切都在好转,可随着他身体长大,据莫神医估计,小鱼的智力到了八九岁的时候可能就不会再发展了,所以,元好不得不未雨绸缪。 当然,这第一季的草籽元好还不能制药,她必须先收好,到了来年春天,再撒种,扩大祝余草的种植,以期收穫更多的草籽,这样才够制药的量。 而晚上,元好则会在油灯下,仔仔细细的看着贾二哥给她留下的东西,琢磨里面的各种关系,说实在的,元好的并非天人之智,然而,当一个人专注的去做某一样事情的时候,只要她钻进去了,那么都会有所收穫的,更何况,元好为这些东西耗尽了心力,这点看她那微微浅灰的鬓角,就能知道一二。 「公子,晚了,睡吧,不要又熬夜,你这身子骨可经不住这些。」一边杨柳儿照顾着小鱼和小雁儿睡下,本来小鱼是住在隔间的,只是如今小雁儿离了他就哭,元好就干脆让他暂时搬里面间,让他陪小雁儿一起睡,反正小雁儿还小呢,元好在自己的房间里又放了一张床,中间用屏风,主要是挡光,自己晚上常常熬夜,怕晚上那油灯的光线影响两娃儿睡觉。 「我熬夜习惯了,这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元好边喝着茶边道。 「你晚上还喝茶,自然睡不着了。」杨柳儿有些不贊同的摇摇头,随即又有些好奇的问:「你在看什么呢,看你看的那么专注。」 「没什么,我在看这把扇子呢,我总觉得,贾二哥千里迢迢的托人把这把扇子送到贾先生的手里,怕不会仅仅用来证明身份这么简单。」元好道,打开扇子,将扇子迎着油灯的光线仔细看着,可却看不出什么。 第94页 「我看看。」杨柳儿好奇,便伸手准备去拿元好手中的扇子,只是不小心,那手却撞在元好拿茶杯的手上,那茶杯一歪,一杯水就倒在整个扇面上。 「啊呀呀,糟了。」杨柳儿懊恼的叫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拿着汗巾去擦。 元好也连忙的拿起扇子,甩着水珠子,只是突然的,元好发现,扇面的背面,那字的图案浅了不少,然后,隐隐的在那字的空白处,浮现出一副侍女图。 元好连忙将扇子拿到进前,迎着油灯的光线,只是那空白处的侍女一手托着下巴,整个身子斜斜的靠在一张软榻上,背景是一副时下比较流行的田园山水画,而画中女子脸上带着幽幽的表情,眉目间透着万种风华,这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元好发现,女子脸的边上有两行蝇头小子。 元好更近的将画凑到灯前,细细的辩认那蝇头小字:此姝,名瑶姬,乃太子侍妾,太子府大火当晚,她同太子在一起,可太子死后,她却不知踪迹。 「还真是另有玄机。」此时,一边的杨柳儿也凑上前,惊嘆此扇制作之巧。 「是啊。」元好点点头,更仔细的看着这画,这瑶姬如此美丽,应该不会默默无闻,嗯,先把她拓画下来,然后再慢慢的找人打听打听。 元好想着,便让杨柳儿取了纸笔。将侍女的像临摹了下来。 等元好画好,已是三更,杨柳儿打着哈欠,招呼着元好一起睡下。 「好儿,你打算什么时候恢复女儿身?」躺下后,杨柳儿突然的问,每日睡下,看着元好瘦骨嶙峋的样子,就算同为女子,她也不由的为元好心疼。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元好枕着胳膊,看着顶上的帐幔,微微嘆了口气:「我也不知道,总之该做的事情做完,无所牵挂了之后吧。」 杨柳儿沉默了,这该做的事情做完,说的容易,可有的人,至死也做不完,杨柳儿轻轻一嘆,然后轻轻的拥了拥元好:「好儿,睡个好觉,咱们不想这些。」 元好点点头,吹灯睡下。 翻来覆去的,元好才睡着,只是迷迷濛蒙间,元好做梦了,梦见了爹娘,大哥他们,还有小庸儿,最后却梦见了一场大火,那火里跳跃的几个大字,却是火凤宫三个字,元好发现,她就站在火口上,整个身子叫火焰吞没,周围传来一阵嘶杀之声。 元好猛的惊叫一声醒来,坐了起来,这才发现,秋夜沁冷的气温里,她居然出了一声的汗,那内衣都湿透了。 点亮油灯,元好起来换了衣服,正准备睡下,却听院外传来喝叫声。 「外面什么声音?」这时,杨柳儿也醒了,迷迷濛蒙的问。 「你睡吧,我出去看看。」元好道,穿好了衣服去开门。只是门刚刚打开,一柄寒光凛凛的钢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而持刀之人是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你什么人?想干什么?」元好有些心慌,但此刻却极力冷静的道。 而一边的杨柳儿看到这情形,也惊叫的披衣起来:「恶贼,你快放开他,这里是越王府,你不想活啦。」 「哼,我自然知道这里是越王府,放心,我对沈先生没有恶意,只是请他去帮个忙,至于我的命,早晚是个死,早不在乎了。」那蒙面黑衣人道。肼这时,秦大也一身是血的带着人也沖了进来,显然之前,他已经跟贼人对上过了,此刻双方再一次对峙了起来。很快的,越王周潢也赶到了。 元好被那刀身逼抬着头,远远的同周潢的视线相对,周潢的眼中一片焦急。 「这位壮士,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坐下谈,动刀动枪的是谈不好问题的。」周潢盯着那黑衣人,脸色有些紧张的道。 「让开,我不想得罪你们,我只是请他帮个忙,你们若再阻止,那我也不在乎杀个人的。」黑衣人恶狠狠的道。 「你找他干什么呢,他只是我府上的一个西席,我想,若是论帮忙的话,你找他还不如找我,怎么说,我也是个王爷,能力比他大的多,要不,我跟他换一换。」周潢上前两步道。 「王爷,不可。」一边的涂伯和秦大惊叫。 「你没有,快让开。」那黑衣人喝道,手中的刀挥了一圈又回到元好的脖子上。 「王爷,你让人让开吧,我相信这位大哥不会伤害我的,我想他还要留我的命帮人冶病呢,对吧。」元好突然淡笑的道。 「你怎么知道?」 「是他们?」 黑衣人和周潢同时叫了起来。黑衣人没想到这沈公子一下就猜中了自己的目的,而周潢则有些咬牙,最近,他布置了人力将整个京师的大夫和药店都暗暗的控制了起来,本等着贼人落网,没想到贼人居然跑自己家里来的。 也怪他忽视了,沈四郎做为贾先生的弟子,在去年的杏林会上可是名声大动,而贾先生的金针术更被称为奇术,贼人找他就不足为奇了,怪只怪自己等人只盯着城里的大夫,却把这一层给忘了。 「快让开,要不我就动手了,反正我这条命没打算活。」黑衣人喝道,这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而官府面对这样的人是最头疼的,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命。 「王爷,让人退下吧,我想,我不会有事的。」元好道,她可以感觉到黑衣人的情绪激动了,若再这么对峙下去,黑衣人一个控制不住自己,说不准还真会伤了自己。 第95页 「退下。」周潢挥了挥手,却同时暗暗的对身边的涂伯道:「涂伯,你马上去安排,京师各路都让人守着,再安排人暗暗的跟着,我倒要看看,他要带人去哪里。」 「是。」涂伯应声,悄然退下去布置去了。 而这边,元好已经被黑衣人推着出了祝余院大门。 「不许跟着。」黑衣人叫道,随即却又冲着外面喊:「得手了,快来。」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一辆马车从前面的黑暗处急驰过来,黑衣人提了元好上了马车,随后元好只觉劲部一痛,人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元好被人摇醒,感到浑身骨头都痛。 「到了,下车。」黑衣人推着元好下了马车,元好看了看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山坳,周围全是土坯的房子,房子也不多,只有两三栋,都是破败的模样,看上去很荒凉,这里,显然已经出了京师了。 「进去吧。」那黑衣人推开一间屋子的门道。 元好一进屋,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这间屋子虽然破败,但空间不小,只是于空间相对的,人数更不少,只见四周的床上,地上,躺着一个个的人,大多都是妇人和小孩,每个人都是脸色苍白,空气中除了药味儿还迷漫着一种呕吐的酸味儿。 「四郎,你也来了。」这时,一个声音招呼着,元好一看,正是之前失踪的刘御医。 「刘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元好问。她跟刘御医还是比较熟的,当初,她将那安息香的配方送给朝廷,后来,刘御医在研究这安息香的时候还专门找过他几次。 「是瘟疫呢,四郎你来看看,可有办法?」刘御医一脸严肃的道,之病若是传染出去,那将会是一场灾难。 第五十八章 船帮 那黑衣人将元好推进了屋子,自己却不进来,而是在门外将门紧紧的关闭了。 元好则被刘御医带着检查了一下十几个病人,所有的症状都是一样的,发热,上吐下泻,然后休剋死亡。 「已经死掉五个人了,所有的手段我都用过了,都没用。」刘御医说着,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脸上十分的疲倦,身体上的疲倦无所谓,最重要的是精神上的那种无力感。 一个医者,对病束手无策,谁遇上都难受。 元好则坐在他身边,其实除了从贾先生那里得到的一些特殊配方以及金针法,真说到冶病,元好又哪里能比得过刘御医这等老国手。 「我用金针排毒法看看。」元好道,取了银针,就取穴三分。一肼边一个大夫就过来观察,正是之前被绑的保和堂的毕大夫,而之前,这个病人一直是他负责的,有没有效果,他最能看得出来。 只是到了傍晚,病人依然上吐下泻,显然没什么作用。 所有的人再一次失望了。 「我倒是曾听说过,南边沿海的地方曾爆发过这病,当时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整个村子的死都死绝了,我估计这种病跟水有关。」这时,德生堂的钱大夫走过来,一脸有些灰败的道。 「钱大夫,我看你脸色不对啊。」那刘御医看着他道。 「我也被传染了,今天一个下午,拉了七八回。」说到这里,那钱大夫突然捂着嘴,直冲后院,随后就是哇哇一声大吐。 刚吐完,他整个人就虚弱的坐倒在地上,元好和刘御医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坐靠在一边的门板上,立马一个黑瘦的老头,端了热水上来,先帮他擦干净嘴解,然后拧了块热汗巾搭在他的额头上。 「快,麻烦沈公子去给他煎服药。」刘御医说着,塞了一包药在元好的手上。 元好点点头。 煎药的地方就在后院的一个厨房,此刻厨房里空空的没一个人。 「原来还有几个妇人帮忙照顾服侍,如今人都躺在大厅上了,就麻烦沈大夫你就辛苦一下。」之前那个黑瘦老头在一边道。 「没关系,应该的。」元好道,麻利的拆药放水,然后将药罐放在一个碳炉上,又拿了把扇子扇着火。 此时,那黑瘦老头拿着扫帚,畚箕出了厨房,到了刚才钱大夫吐的地方,连着土将那污秽都扫了起来,倒到墙边的一个大坑里,随后老头又进厨房,弄了些草木灰洒在地上,接着,元好又看他收了脏汗巾放在一只大锅里煮。 这黑瘦老头,防瘟疫那一套做的十足,而脸上的表情,较院子里其他的人也少了一份慌乱,多了一份沉静,这老人家,不简单。 元好看他站在大锅前,用竹夹子翻着那些汗巾,边煎着药边跟他闲聊:「老人家,你这防传染的方法挺到位,你也是大夫吗?」 「呵呵,俺可不是大夫,不过,俺以前干过仵作,也算沾点边,俺们干仵作的,成日里跟尸体打交道,这种方法自然注意的多。」那黑瘦老道。 原来是做仵作的,那难怪这方些懂的多,元好点头:「老人家贵姓啊,这病爆发了多长时间,之前这些病人都做过什么?你知道吗?」 这些东西了解清楚,才能找到病源。 「大夫客气,俺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贵不贵姓的,你叫俺老黑就行了,这病爆发有十来天了,之前俺们大家一直在水寨呢,十几天前才搬来这里来,本想在这里躲上一阵子,逃避朝廷的搜捕,谁曾想,老天都不放过俺们,俺们几十个人之前一直躲在水寨里,吃喝拉撒都在那地方,这病怕就是那时就染上了。」那老黑边说连搅着锅里的汗巾。 第96页 「朝廷为什么搜捕你们?」元好问。 「谁让俺们是船帮的人呢,前阵子,罪奴案不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吗,俺们船帮算是载了,可怜这般老幼妇儒跟们大家一起遭罪喽。」 那老黑有些唏嘘的道。 原来是船帮的人,因为罪奴案民愤较大,朝廷这回是下了死手,而这其中船帮首当其冲,其他的贩卖人口以及人牙子,因为本来流动性就较大,朝廷要抓他们反面不容易,可船帮,一个若大的帮舵在那里,再说了船帮的人都是有家有业的,朝廷自然是着重拿船帮开刀了。元好想着,只是如今这一来,这病可真是头痛的事情。 就在这时,大厅里传来一阵哭声。 「唉,俺要去处理一下,又一个走了。」老黑着说,揉了揉他那满是皱纹的眼睛。 元好心中也不是滋味,虽然她是被抓来的,但任何一个医者,面前这样的情形,都是责无旁待的,刘御医他们不正是这样吗。 这时,碳炉上的药煎好了。 元好连忙将药倒了下来,然后端到厅上,扶着钱大夫喝下。 只是这药多是一些止吐止泻的药,却没触及根子,服下后,虽吐和泻要好一点,但那病却没多大起色。 半夜里,屋里里的病人昏昏沉沉的睡,那睡梦中还哼哼着,而元好几个却没人休息,三个坐在桌前,研究着病情。 「我觉得这病症应该是湿热痢,宜清热解毒,调行气血。」那毕大夫道。 「虽然看症状有些象湿热痢,但不完全象,我倒觉得,这病跟民间传说的水毒症有些象。」一边的刘御医道。 而元好就在琢磨,水毒症?这病她似乎在哪里看到过,在哪里呢? 元好想着,敲着脑袋。 「沈公子怎么看?」一边的刘御医看元好一股若有所思,便问。 「在下也偏重这水毒症。」元好道,一般的病,用金针之术,都能减轻,唯这水毒症不行,因为水毒症的毒气不在气血里,而在皮肤肌肉骨头里,所以,金针渡穴对它不起作用。 「要真是这样,那就糟了,民间传说的水毒症一向是在南方地区,我们北地少有,而且这病没法冶,每次一来,都要死不少人才歇停。」毕大夫脸色不好看的道。 「不对,应该有的冶,我好象在哪本书里看到过。」元好嘀咕着,使劲的敲着脑袋,家里出事前,她看的书极多,五花八门的,她记得看到过,可在哪本书里,却一时想不起来。 「快想,这可是救命的。」刘御医听她这么说,一脸焦急。 「我这不正在想吗?」元好敲着脑瓜子。 就在这时,屋门突然的被沖开,一个黑衣汉子骂骂咧咧的进来: 「狗屁的朝廷,这是不让我们活了,好,咱们就不活,大家都收拾收拾,抬着病人出去,我倒要看看这些人,谁敢近身,把病传出去,大家一起完蛋算了。」 一听这声音,元好就知道,这人正是绑她来的人。 「不行。」几乎是同时的,元好和刘御医一起叫了起来。 「行不行不是我们说了算,你们看看外面。」黑衣汉子气急败坏的道。 元好冲到屋外一看,只见山坳的四周全是火把,显然是周潢带着官兵追来了。 「不行啊,可不能让他们进来。」刘御医跺着脚:「我去阻止他们。」 「刘御医,我去吧,应该是越王带的人,我去说的清楚些。」元好阻止了刘御医道。 「好好好,你快去,不要跟他们近身,毕竟你在这里也呆了不少时候,说不定也是传染源了。」刘御医叮嘱道。 元好点点头,正要出门,又被刘御医接住:「对了,你再跟他们,让他们找两个南楚大夫,说不定他们有经验。」 元好再次点头,只是南楚大夫四个字认过她的脑海,一本书突然闪过元好的脑海,她想起来了,南楚游记,这本当年二哥找来的游记体小说里面以一种奇闻的形式记录了,南地人冶疗水毒的土方。 元好一阵兴奋,便跟着那黑衣汉子出来,到了山坳口,就碰上远远过来的队伍。 「前面可是越王爷的人?」元好扬着声音道。 「四郎,你没事吧?」远远传来的是周潢焦急的声音。居然是周潢亲自带队。 「是王爷吗,听我说,让大家千万不要过来,这里的病是传染病,一旦外人进来,就会被传染,到时那将是一场大的瘟疫,所以,千万不要让人进来,我和刘御医他们都好好的,没事,另外,请王爷您再帮我们找几个南楚的大夫,还有再帮我找一本书,叫南楚游记,是鼓大散人写的。」元好大着声喊道。 元好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人就有些乱了,瘟疫,这是谈虎色变的东西。 「什么病?」周潢也有些变色了,瘟疫,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现在还不太清楚,我和刘御医估计是南方曾有过的水毒症,传染性极强,这里的人,几乎个个都得病了。」元好道。 周潢心里一沉,看来,暂时不宜前近,于是他挥了挥手:「涂伯,安排人守在这山坳口。」 涂伯点点头,下去安排人手。 而周潢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便朝着元好道:「好,那你小心,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找书。」 「好,王爷也小心了,对了,王爷,你还要告诉城内各大药店和医堂,凡是上吞下泻的客人,一定要隔离起来,小心观察。」元好又道,毕竟,这些人去城里劫人,也不排除将病传染出去的可能,所以,元好又叮嘱了几句。 第97页 「知道了。」周潢说着,深深的看了元好一眼,然后策马,带着人离开,南楚的大夫,御医所就有,只是那本所谓的南楚游记,怕要费些心思。 南楚亡了后,许多东西都破坏掉了。 第五十九章 暗潮 一个晚上过去了,元好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才趴在桌子上休息了一会儿,只是也不敢睡沉,时时警醒着,怕病人有个意外。 好在这一晚,病人情况还算稳定。 醒来后,元好洗了一把冷水脸,一晚过去,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也有些挺不住了,摸了摸额头,有些发烫,也不知是不是传染上了。 头有些昏沉,元好走到门边,门开着一线,元好将门推开,门外两个大汉拿眼死死的盯着她,这两位显然是把门的。 「呃,屋里气味不好闻,我在外面吹吹风。」元好道。 「不准出院子。」其中那黑衣人指着院子里的土墙道。 元好点点头,看着这两人,觉得有些眼熟,再一想起他们是船帮的,就想起来了,去年,她初来京师,从易县上船时,坐的就是其中那青衣短装男子的船,这男子好象是叫江水,元好还记得那有些壮壮的船娘,当时拉自己坐船,那叫一个热情。而那黑衣男子,元好也想起来了,同一船的,叫黑龙。 「江水嫂呢,还好吧?」元好边伸胳膊踢腿的边问。 「你认识我们?」那江水一脸戒备的样子。 「见过,去年我从易县到京师,坐的就是你们的船。」元好说。 「啊,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看出那卖唱女中毒的郎中吗?」 那黑龙指着元好大叫。 这时江水也想起来了当时,一个衙内带着一帮子下人要调戏卖唱女,他们当时不便出面,是这个郎中,用一根银针,从那卖唱女身上逼出毒素吓退了衙内等人。 「她在别的地方。」江水同黑龙两个相视一眼,有些尴尬,没想绑人绑到熟客。 「沈公子这次可是对不住了,没法子,救人要紧,谁让你沈四郎的名头还挺大。」黑龙有些悻悻的道。 「没事,我不怪你们。」元好摇摇头。然后活动了一下,又回屋里继续煎药,这些药虽制标不制本,但多少能拖点时间。 跟着刘御医几个,一忙又是一个上午。 中午的时候,元好几个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又开始接着忙活,而钱大夫的病比昨天也更沉了些了。 「怎么还没来。」刘御医嘀咕着,埋怨朝廷的人办事太慢。 正说着,门外,黑龙领着三个人进来元好转脸一看那心咯凳一下吓了一跳,周潢怎么进来了?他的后面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元好还认得姓江,小时候还给她看过病,正是原南楚的御医。 刘御医早早的就迎了上前:「江大人,于大人快来看看这病。」显然,这两人正是他的同僚都是御医所的御医。 「什么情况。」江大人和于大人一进屋马上就进入了救死护伤的状态。 「不乐观。」刘御医道,带着人两人就开始观察着病人的病情,而至始至终,刘御医对于周潢却是招呼也没打一个,对于一个医者来说,万事,病人最大。 周潢也不在乎这些,一进门就看着沈四郎瞪着自己,便连忙过来,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给元好:「幸不辱命,这是你要的书。」 元好接过书,也不说话,沉着一张脸,坐到一边翻书去了,心里却生着闷气,这人怎么回事啊,堂堂王爷,千金之子,不坐垂堂,他不知道吗?元好心中升腾着怒意。 眼前这病能不能冶还不知道,若是他有个好歹,那之前她所努力的一切都白废了,而小庸儿的未来也没有保障,而这人,总的来说也还不错,若是有个好歹,也让人忱惜啊。 元好想着。 「怎么了?」周潢看着她脸色不对,便关心的问。 「你不该来的。」元好看着他道,书页叫她翻翻的霍霍有声,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对周潢行动的不贊同。 「我不来谁来,你们这些人在这里,总要有人照应的,换别人来,别人的命也是命,江大人,于大人意无反顾的来,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来,放心,外面一切,我都安排好了,尹大人办事比我老道。」周潢笑咪咪的道。 他这一翻话,说得元好哑口无言。 不由的抬眼看了看他,突然有一种感觉,这人虽无帝王之威,但有帝王之潜质,他知人尚用,敢放手,又体恤别人的命,以身扑险,能凝聚人心哪。 「在找什么?」周潢凑上前,元好一愣神,才发现,周潢的脸离自己的脸不过一尺距离,于那清亮的眼神一对视,没来由的,元好只觉自个儿的心肝一抽,脸也热烫烫起来。 「我记得这本书上似乎有这病的记载。」元好侧过身道,掩饰自己尴尬的表情。 「哦,那跟我说说是大概什么情节里说的,我们一起找。」周潢说着,从怀里又拿出一本书,同样是鼓大散人写的南楚游记。 「两本?」 「是啊,一本是尹随不知从哪里找来的,而一本是我在皇宫里的书库里找出来的,为了找这书,我可到现在都没合眼,刘大人还埋怨我们慢。」周潢脸上表情有些委屈似的道。 元好看着他的眼睛,才发现,那眼白处还含着淡淡的血丝。不过,周潢那一幅受了天大冤屈的表情却让元好心情大好,跟谁学谁,她现在算是知道了,小庸儿常常这股子表情,原来是跟这人学的。 第98页 「哪,应该是鼓大人游历到南海的一个渔村时,当时,那个渔村正得这水毒症,正好一个叫化子路过,给的一个方子,救了全村人的命。」元好将大致的内容说了说。 「好那我们比赛,谁先找到。」周潢道,就低头翻起书来。 元好又是一愣,没想到周潢居然会这么说。 「快啊,不然你就输了,这样咱们弄点小注,一顿饭,输的人请羸的人。」周潢催促着两眼飞快的扫着书页。 「哦,好。」元好再一次愣神,然后翻书,心里已经在想着了,如果自己输了,该请他吃啥。 不过毕竟元好对这本书熟悉,再加上这种游记一般都是跟据地理位置的顺序写,所以,元好很快就找到了。 「在这里,我找到了。」元好说着,那手指便指着书页上的几行字:「稻苗,玉米须,狗尾草,鳝鱼血,熬成汁服下,然后用蒸气将人蒸出汗,让水毒从汗液里排出。」 一边的刘御医等也一起围了过来,仔细的看过书上的方子后道: 「我瞧这方子不象是做假,也付合病理,先找个病人试试。」于大人道。 「只是这时哪有稻苗?」一边的刘御医问,京师在北地,这里几乎不种稻子,更何况现在已经是稻子的收割季节。 「我田庄就有,稻子收割了,如今田里的稻茬子还抽了不少嫩芽呢。」周潢在一边道,元好这才想起,这越王对于种植有着十分的爱好,还特别喜欢挑战难度大的,这南稻北种正是他试种的一个品种。肼「这样吧,这些东西,我吩咐守在山坳口的侍卫去办。 」周潢说着,便提了衣摆出门,站在远远的冲着山坳口的侍卫吼了几声,将需要的东西交待了一番。侍卫们领命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 很快的,到了傍晚,东西就送来了,周潢带着黑龙和江水两人去拿了过来。 元好和刘御医等人连忙按着书上的方活动处理药材,然后熬成汁,而那老黑等人则专门腾了间房间出来,将炉子搬到里面,可劲的烧热水,整个房间里迷漫着蒸气,人进去一会儿,那汗就湛湛的下。 先给一个病人试着药汁,服下后,就关到屋里去蒸汗,一身汗一出,再洗个了澡,病人的吐和泻就止住了,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睡了就好,睡眠也是一种恢复。」刘御医道。 众人见这方子有效,于是,立马开动,每个人照顾几个客人,整整一个晚上,所有的病人都处理完毕,个个睡得死沉。 元好等人也累得腰酸背痛,坐下来就站不起来,周潢坐在元好身边,也累的够呛。 「好了,好了,天快亮了,大家赶紧着先休息一下,明天还要观察病人的病情发展。」刘御医因为绑来的早,此刻俨然是一个指挥者。 于是众人,有的趴桌上,有的坐靠墙边,迷迷糊糊的睡去。 真箇是一夜无梦,睡得比什么时候都香甜。 天一亮,元好是在一片欢乎声中醒来的,睁开眼一看,却发现自己靠在周潢的怀里,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看了眼周潢,见他正睡的沉便松了口气。 只是元好怎么也想不明白,她明明是趴在桌上睡的,怎么睡到周潢的怀里去了,昨夜真是太累了,睡得人事不知,随后她暗暗仔细的检查了自己一番,没什么不对,便赶紧去后院洗漱。 而等元好转身离开,周潢却睁开了眼睛,沉思着,四郎身上那淡淡药香同那夜记忆中的药香一致,他可以肯定,四郎就是那夜的女子。 元好洗漱好,从后院出来,迎面撞上好几个病人,这些病人的病情较轻,经过一夜休息,已经能起身在院子里走动走动了。见到元好,那一个个脸上都露出感激万分的表情。 「辛苦沈大夫了,来坐里。」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子连忙搬了小凳了过来让元好坐。 「谢谢。」元好坐下,又细细的问了一翻病情。 「我现在浑身的劲。」那小子冲着元好亮了亮胳膊,大家看他那现宝的样子,都笑开了,一直压在众人心头的大石放下了。 这时,周潢也起来了,走到院子的井台边洗漱,洗完了便也走了过来,同大家坐在一起,没一会儿,居然也同大家聊成一片。 这时候,谁能看出他是一个王爷。 「好了,病轻的再吃一贴药,蒸一次,就能好了,我再开些补气培无的药调养一下身体就没事了,病重的再跟进一下。」刘御医一进院子,也一脸笑呵呵的道。 「大家吃粥。」这时,老黑端着一大锅粥出来,这时间他最累,因为几乎所有的杂事都是他在做。 不过,用老黑的话来说,只要病能冶好,累趴下在都值。 黑龙和江水也挤了过来,两人各端了一粥,呼噜呼噜的喝下,然后放下碗,两人一起冲着周潢一拱手:「王爷,我们知道,这段时间,我们干了许多混事,我们也不逃了,等下你就把我们带走吧,只是这一屋子的都是妇人,老人和孩子,求王爷开恩。」 两人说完,卟嗵的一声就跪了下来,连带周围几个病人也跟着跪了下来。 「你们以为你们还能跑的掉啊。」周潢冲着黑龙和江水道,然后才扶起一从跪下的病人:「快快起来,放心,你们在这里安心养病,而黑龙和江水有案在身,本王是要带走的,大家放心,只要他们手中没有命案,那问题就不会太大。」 第99页 「没有没有,我们只是跑船的,也不是帮里的核心,干的都是跑腿的活儿,哪里可能有人命在身。」江水和黑龙那头摇的跟拨郎鼓似的。说起来两人真正的大罪,那还是这阵子的绑架大夫的罪大。 「哪里跑!」正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喝声,还夹着兵器碰撞的声音。 怎么回事,难道外面的侍卫担心自己的安危,过来了,周潢想着,便同众人一起出去。 元好跟在众人身后,刚出门,就看山头上,一个身着道士服装的人在没命的朝他们这边跑,而后面追的那个元好却是认得的,居然是卓青梅。 那卓青梅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的越王,便大声的喊:「王爷,让你的人拦下他,千万别让他跑了,此人跟太子"宫起火之事有关。」 周潢一听这个,便皱了眉头,他的人还在山坳口呢。 而元好一听卓青梅的话,便踢了拍了一边黑龙江水一记:「快将人拦下,将功折罪啊。」 黑龙和江水一听元好的话,那眼神一亮,不错,这可是天下掉下来的好机会,两人二话不说,便拿着刀沖了上去。 第六十章 归来 有黑龙和江水两人帮忙,再加上卓青梅的功夫似乎很强,所以,那人逃无可逃,被当场拿下。 而逃跑之人,正是卓青梅找了很久的刑狗儿。 「王爷,属下卓青梅,乃影司的影卫,这人我要带走了。」卓青梅从怀里拿出一块影卫的令牌,在越王面前一现,随后,便拿出一幅铁手镣将刑狗儿双手镣住。 「哦,原来是卓侍卫,卓侍卫任务在身,请便。」越王道。 「多谢王爷。」卓青梅应声,将剑回鞘,然后押着刑狗儿就朝山坳外走,只是走了几步却回头看了看元好。元好自然知道她担心的是什么,便道:「放心,雁儿很好。」 卓青梅微微点头,这才押着那人走了。 「她这样带人出去,会不会跟守在山坳口的官兵起冲突。」元好看着她的背影问。 「不会的,影卫有监察百官之责,所以,影卫是有特权的,凭着影卫令牌,她哪里都能去得,因此就算没有我的吩咐,山坳口的官兵也会放行。」周潢道。 大周的这个影司同原南楚的镜司有相同的作用,其实说穿了,不管是影司还是镜司,这些人代表的就是皇上的耳目,怕就算是越王也在这些影卫的监察之例。 看来,自己原先只猜中了其一,却没猜中其二,还以为卓青梅是荣王的人,如今看来,卓青梅根本就是皇上的人,可她为什么又长期潜伏在贾二哥身边呢? 是因为爱吗?显然不尽然,贾二哥通过扫地僧留给元好的册子里曾说过,卓青梅的动机十分可疑,贾二哥也分析过卓青梅的意图,贾二哥认为,卓青梅很可能是冲着传说中的越氏宝藏来的。但显然的,贾二哥没想到她会是影卫,只当她是庆王或荣王的人,甚者,可能是江湖人士。 而如今卓青梅影卫身份一爆光,宝藏可能只是其一,怕更是因为太子私藏了这个宝藏,使得皇上不放心,所以才派影卫盯着,当然,皇上也顾惜着一点点父子之情,直接派人潜伏到太子身边,怕太子发现,影响父子感情,所以,卓青梅干脆就潜伏的贾庆宇身边,贾庆宇是太子的头号智囊,是太子最看重的属下,潜伏到他身边同样能很好的掌握太子的动向。 「在想什么?」一张放大的脸突然伸到元好面前。 元好吓了一跳:「哦,没什么,只是在想卓侍卫跟着我贾二哥的目的。」 周潢看着元好,突然长长一嘆:「四郎,我是要你帮我,可你也不用整日都想着这些东西,那太伤神了,你这身子骨怕是受不住,其实吧,现在,太子已故,你贾二哥也亡了『卓青梅的身份也暴露了,再去想过去的目的已经没必要了,我觉得,不要把所有的事都想的那么复杂,有些事情其实很简单,她能为你贾二哥生下孩子,那么她对你贾二哥就有情,这是实实在在摆在表面的,至于其它,我相信,水到渠成。」 周潢说着,轻轻的拍着元好的肩:「我希望你健健康康的,以后,少烦些神,该是我的就是我的,不该是我的也强求不来,这一点我从小就看明白了。」 「王爷说的有理,是四郎太纠结了。」元好看着周潢,不可否认,也许是因为灭家的原故,元好总是从最坏处去想别人的目的和打扮,也从最坏处去分析事情,做最坏打算,可周潢却正好于她相反,从最直接,最明面处去看问题,将事情简单化。 「好了,这里不宜久留,你和刘御医等人也累坏了,我已经让人驾了马车来,这里有江大人和于大人留下照看就可以了,我们回去吧,你这回一出事,可把小鱼儿给急坏了,我来的时候,这小傢伙就坐在祝余院门口等着你呢,谁来劝他都不听。」周潢道,指了指不远山坳口的马车。 「小鱼儿没事吧?」元好一惊的问。 「没事,就是这小傢伙太拗了,谁说话都不听,我们怕伤了他也不赶用强,弄不好,他昨个儿一晚都坐在门口呢。」周潢道。 想着周潢说的情形,以小鱼的性子,这完全是有可能的,元好也待不住了,这里已没什么事了,自然要回去。 于是一行人上了马车。 倒是那黑龙被两侍卫押着,眼巴巴的看着周潢,却不敢上前说话。 第100页 「放心,你今天协助影卫抓捕犯人的事我会上报的。」周潢冲着他笑道。 黑龙和江水则忙不叠的点头,他们能不能判轻点就全靠这个了。 于是,一众侍卫,护着两辆马车,押着两个黑龙江水回城。 「其实,这一块山坳也是属于我田庄的范围,你瞧山坳后面的山,翻过那山,那边不就是我的田庄吗,当初,山这边是连一起的。」马车上,周潢掀着车帘子,指着整个山坳对元好道。 「那怎么这边这么荒凉,屋子破败,除了船帮这些人外却看不到一个庄民呢?」元好有些好奇的问。 「庄民不愿意过来,说这边闹鬼呢,原来住这边的庄民要么迁往别处去了,要么就搬到山那边的庄上去了。」周潢道。 「哦,我倒听说过这么会事,当初为了这事,已故太子还带人来抓过鬼,不过,鬼没抓到,已故太子带的人还碰到了鬼打墙,一帮子人,愣是在这小小的山坳里转悠了三天才转出去,此后再也不敢来了,今趟又在这里出了这水毒症,以后这里怕是再也没人敢住了。」跟元好等人同车的刘御医插话道。 「倒也未必,船帮的人,还有刘大人你不是在这里住了不少日子吗,也没什么不对,反正这一块是属于我的田庄,我过几天让人把这里的屋子修一修,该重砌的重砌,我瞧着这里风景不错,还有一条山溪在山坳中间汇成水潭,我想着,干脆,沿着水潭周围开些田出来,山坡上还能开点地,再在山林里种些果树,种点药材,想来,养活一个小庄子的人不成问题。」周潢侃侃而谈,说起这个,倒是比跟元好说朝中的事有劲。 朝中谁都知道,越王爷最喜爱的事就是种花种草,所以,刘御医对越王的话倒也不奇怪,反倒说,到时帮忙弄些异草来,于是这两人,一个医术高超,一个种植药材的本事不错,不一会儿,两人便说的火热。 元好在一边听着,两眼却望着马车外山坳的风景,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整个地形画面有些眼熟,不过,想想她从南楚楚都一路赶到大周京师,一路上,路过的山坳何其多,总有一两个相似的吧,看着眼熟也不足为奇了。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从北门进了城。一辆马车送刘御医等人回家,周潢则直接进了宫,这事情的原委还要跟德中帝禀报。 元好则坐着马车直接回越王府隔壁的祝余院。 果然,远远的,就看到小鱼儿小小的身子坐在门坎上,眼巴巴盯着每一个路过的人。 「小鱼。」元好跳下马车,弯下身子,冲着小鱼拍了拍手。 「爹。」小鱼原本皱巴着的小脸一下子笑开了,站起身子,就冲着元好扑来,本来踉跄不稳的步子,这会儿却出奇的轻快,抱着元好的小腿,那脸蛋就在元好的身上噌着:「想。」 「爹也想小鱼啊。」元好说着,将小鱼抱了起来,重重的亲了一口,朝着屋里走。 「口水。」小鱼呵呵笑的转着脸,还将脸靠在元好的肩上噌噌,将口水噌掉,不一会儿,又从他的口袋里掏出一个萍果递到元好的嘴边:「吃。」 「好,爹吃,小鱼也吃。 」元好小小的咬了一口,又将萍果推回小鱼的嘴边。小鱼乐呵呵的啃着。 于是这般你一口我一口,等两人回到住的屋子,一个萍果正好吃完。 「呵呵,就知你不会有事,热水都准备好了,快去洗洗吧。」杨柳儿抱着雁儿站在院子里冲着元好挥了挥手。 「好。」元好冲着杨柳儿笑笑,两人都是从罪奴宫里走出来的,还有什么时候比那时候更艰难。 「爹洗澡,小鱼儿在外间等着好不?」元好将小鱼放在外间的凳子上,笑着问。 「好。」小鱼点头,随后又道:「守门。」 「嗯,守门,除了小鱼,不让别人进来。」元好点着小鱼的鼻尖,这是一直以来形成的习惯。 进了里间,元好宽了衣服坐在大大的澡桶里,温热的水一泡,整个人说不出的舒畅。虽然她仍在那边呆了两天,可这两天的时间,却几乎没怎么休息,可真累的够呛,不由的头枕着桶边,有些昏昏欲睡。 「走。」外间,突然响起小鱼的叫声。 「谁?」元好喝道。 「先生,是秋儿,秋儿来侍侯先生洗澡。」外间响起秋儿的声音。 「不用了,我这里有这里的规矩,我洗澡的时候不用人侍侯,你忙你的去吧。」元好道,坐直身子,侧着耳听。 「嗯,奴婢知道,奴婢退下。」外间秋儿道。 听着秋儿离开的开的脚步声,元好连忙擦干身子穿好衣服出来。 小鱼看着元好出来,便跳下凳子,一脸笑咪咪的,还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显然是表明自己的功劳。 「小鱼好厉害。」元好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顶。 「呵呵,呵呵。」小鱼笑着,边跑边跳,再加上他走路本就不太稳,踉踉跄跄的,那样子,竟象是在跳舞。 第六十一章 闲适 天气渐渐的冷了,几场秋雨后,就进入了冬季,而刚一入冬,大周京师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场雪,雪不大,夹着小雪珠子,下了半天功夫就停了,这北方和南方果然是大不相同,在南楚说不定此刻还是小阳春的季节。 元好是怕冷的,南楚的冬天已经让她觉得冷了,而这北地的冬天则是寒彻刺骨。 第101页 好在,今年冬天的碳备得十足,越王又特意拔了几篓,于是,天一冷,元好便窝在房间里,偎着炕和火盆,看着书消遣。 只是看一会儿书,她又时不时的透过窗户看外面的院子。 今年一入冬,马公公也突然有了兴致,开始教小庸儿习武,大周以武立天下,民风尚武,何况是王子们,基本上是五岁一过,就开始打基础了。 习武自然是从站桩开始。小庸儿性子毕竟活泼些,这站桩,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件枯燥而艰难的事情,只站了一会儿,整个人就摇摇晃晃的坐倒在地上。 在一边玩的小鱼看着呵呵笑,平日里总是他跌倒,这会儿见到小庸儿跌倒,便觉惊奇的很,不过,小傢伙很有友爱之心,便踉跄的走过去扶他。 「不准扶,自己起来,继续站。」一边的马公公板着脸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习武不吃苦,那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鱼在边上歪着脑袋看着,看着小庸儿咬着牙站桩的样子,小傢伙眨巴一下眼睛,也双手握拳放在腰间跟着站起桩来,只是他平日里走都走不稳的,这会儿如何能在桩上站稳,桩虽然很矮,但小鱼一上去,就跌了下来。 元好在屋里看得吓了一跳,便飞快出门,走到院子里。 而此时,小鱼又再一次站到桩上,而为了站稳,小傢伙也放下握拳的手,两条胳膊水平的伸展开来,跟最开始学走路般,本能的用两条胳膊来平衡身体。 元好见他又站上去,便没有上前阻止,而是站在廊上,冲着他竖了竖大拇指。 小傢伙两眼立刻眯成了一条线,站在那桩摇摇晃晃,可就是不跌倒,一边的小庸儿在小鱼的影响下,也咬着牙:「小鱼能做到,我没有理由做不到。」 于是,接下来虽然艰难,但两小傢伙都坚持了下来,小鱼虽然跌倒了很多次,但他从不退缩,跌倒了,再起来,重新站。 「沈先生,让小鱼跟我习武吧。」这时,马公公走到元好身边道。 「他行吗?」元好有些确定,小鱼儿毕竟是有病在身的。 「小鱼只是脑部受了伤,造成语言和智力成长慢,但也正因为他的病,使得他有着比同龄孩子更坚强的意志,习武之人,主要重在意志,更何况小鱼的根骨相当不错,他习武说不定成就比小公子还大,小公子这样的出身,註定无法太专注习武,而小鱼很专注。」马公公道。 「小鱼的平衡感很差,不影响习武吗?」元好问。 「你听说过醉拳吗?醉了的人平衡感也很差,可耍起醉拳来却是相当历害。」马公公又道。 元好点点头,看着院子里一本正经站桩的两个小傢伙,小鱼若能学点功夫,那以后至少不用担心他受人欺负,于是便道:「那以后就麻烦马公公了。」 「一个人是教,两个人也是教,这两孩子在一起,互相有个督促,说不定效果反而更好。」马公公笑道,然后转脸冲着两个小傢伙道: 「好了,下来,然后绕着院子跑两圈。」 两小傢伙几乎是令行禁止,立刻跳下木桩,至于跑圈,这是两小傢伙每天早晨必做的功课,这会儿是驾轻就熟了。 不一会儿,两圈就跑完了。 「先生,我父王说,今天会早些回来,带我们去吃摘星楼吃鱼炙。」两小傢伙跑完,就手牵手的跑到元好这边,小庸儿昂着小脸道,一脸兴奋。 「好啊。」元好轻轻的摸了摸小庸儿的头顶。 一边的二婆笑呵呵的道:「摘星楼的鱼炙,小公子已经掂记很久了。」说着,二婆就将手上的暖炉塞进小庸儿的手里。 「二婆,我不冷,你岁数大了,正好抱着暖和暖和,我身上暖乎乎的。」小庸儿说着,又将暖炉推回二婆的手上。 小傢伙一翻话,把个二婆高兴的笑眯了眼,元好在边上暗暗点头,二婆为小庸儿付出的决不比自己少,甚至更多。 元好握了握他和小鱼的小手,果然,站了一阵子桩,又跑了几圈,还跟着马公公学打了两拳,这会儿,两小傢伙手热呼呼的。 「师娘,我抱抱雁儿。」这时,小庸儿看到杨柳儿抱着小雁儿过来,便快步沖了上前,小鱼也一脸乐呵呵的凑了上前。 「不行,小心摔了小雁儿。」杨柳儿瞪了两小傢伙。 「那我不抱,你让我看看。」小庸儿道。 杨柳儿只好弯低身子,将小雁儿凑到两小傢伙跟着,小庸儿看着,又嘟着嘴在小雁儿小脸上亲了几口,一边小鱼有样学样,也跟着亲,弄得小雁儿脸上一脸口水。 小雁儿不甚其烦,终于哇哇哇的大哭了起来。 「小鱼不准跟庸公子学。」杨柳儿瞪了小庸儿一眼道,小鱼啥也不懂,就只管呵呵的傻笑,倒是小庸儿,是个小鬼精灵,又捧着上雁儿的脸,对着那嘴儿啃了一口。 小雁儿嘴被堵,一时歇了声,小庸儿便得意的望着杨柳儿:「瞧,不哭了吧。」 只是他的话才刚说完,小雁儿又哭了起来,还哭的更大声,很明显和落了小庸儿的面子,小庸儿郁闷的苦巴着脸,把一众大人都乐坏了。 「什么事这么高兴?」几人正乐着,周潢走了进来,穿着一式家常便服。 小庸儿一看到周潢过来,一扫之前的郁闷,一蹦一跳的跑到周潢身边:「爹,吃鱼炙去。」说着,还不忘把小鱼拉到身边。小鱼反正就一张笑脸。 第102页 「王爷今天不忙了?」元好问道,一边的杨柳儿则抱着小雁儿回屋了。 这一次的京师绑票案,虽然让越王狠忙了一阵,但却为越王赢得了多方的赞誉,尤其是控制了一场很可能会蔓延的瘟疫,为这事,德中帝第一次在朝堂上夸奖了越王。 可以说,越王司职刑部的第一案,完美收官。 「总算忙完了,本王也要兑现承诺了。」周潢活动了一个胳膊道。 「什么承诺?」元好叫他说的莫名其妙。 「你忘了,我们说好的。」周潢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一本书,是上回元好要找的南楚游记:「我当时说过,谁先找到方子谁请客吃饭,是四郎赢了,这顿饭我自然要请,就去摘星楼吃鱼炙。」 元好这才想起,不由有些失笑,她早就忘了。 「走了,走了,我在摘星楼包了个雅间的,我们带着小庸儿和小鱼一起去,也让两小傢伙见识见识。」周潢笑着道。 元好其实不想去,不过,看一边两小傢伙急切的样子,也不想扫兴,便道:「那我跟柳儿交待一下。」 周潢点头道:「那好,我带着小庸儿和小鱼在门口等着你。」 元好点点头,然后进屋整理了一翻,又备了一点解酒药,以防万一。 同杨柳儿打了声招呼,元好便出了祝余院,就看到周潢牵着小鱼和小庸儿两个正等着,马公公站在一边,另一边停着马车。 「先生,快点。」小庸儿已经有些急不可奈了。 「快。」小鱼也学着小庸儿。这小傢伙如今天天跟小庸儿在一起,那性子较一开始也开朗了好多,至少不再怕见人了。 「王爷,今天天气放晴,我们不如走路过去,就全当是疏松筋骨,岂不比坐在马车里好。」元好道,抬头看了看天,北地的阳光似乎格外的通透。一扫前几日的寒冷,今天的气温有些暖意融融。 「也好。」周潢笑着点头,挥挥手让马车离开。 于是一行人便缓步朝摘星楼去,马公公一手牵着一个,听着两个小傢伙一个说一个应和的,觉得这样的日子幸福无比,本以为会在宫里清寂到老,没想临到老了,还有这份机缘,他知足了。 街上,胡人的胡麻饼散发出阵阵的香气,元好停在一个摊上对着那胡人老汉道:「给我来五个麻饼。」说着正要掏钱,一边的周潢已经将钱递了上去。 「说好我请的,今天你别想花掉一文钱。」周潢笑道。 「那王爷您就破费了。」这种事情,元好自然不会跟他挣,接过胡人老汉递过来的麻饼,包括小庸儿和小鱼,一个一个,当街就啃了起来。 小时候,二哥和三哥带她上街,也是这般,每次这么做,便觉得有一种滋意的爽气。 「嗯,这麻饼不错,挺香。」周潢边吃边点着头。 「好吃。」一边的小庸儿和小鱼也应和着。 说话间,几人便进了摘星楼,早有小二在侯着,直接带他们上了二楼。只是元好刚准备进雅间之即,却看到一个人闪进隔壁的雅间。 元好皱着眉头,这个人,有些眼熟,对了,好象是那个刑狗儿,可是怪了,刑狗儿被卓青梅抓了,此刻应该关在刑部天牢里啊,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四郎,快来坐。」周潢在里面招呼着。 「嗯。」元好点头,进了雅间坐下,正好小厮在上茶,元好便问:「隔壁雅间的客人是谁?」 「几位不常来我们摘星楼吧,我们摘星楼的常客都知道,隔壁的庆字号雅间是庆王常年包下的,他最喜欢我们摘星楼的鱼炙和酒,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日日必到。」那小厮回道,然后躬着身:「客官先喝茶,菜马上就到。」 说着,那小厮就退了下去,仔细的关好雅间的门。独留元好独自琢磨:庆王?难道,这刑狗儿跟庆王有关?可不对,按着贾二哥的推测,太子的死应该是跟那个叫瑶姬的女人有关,元好一时琢磨不透。 「怎么了?」周潢看元好一脸沉思的样子,便问。 「我刚才看到一个人进了隔壁的雅间,似乎是刑狗儿。」元好道。 「刑狗儿?怎么可能,他关在刑部天牢里呢。」周潢道。 正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嘣的声音,随后一声冷冷的声音刺进人的耳里:「庆王爷,这是怎么回事啊,您得给下官一个交待。」 元好和周潢相视一眼,两人一起出了雅间,只见隔壁的雅间门洞开着,庆王冷然端坐,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精瘦男子双手环胸,而刚刚进来的刑狗儿此刻躺在地上,元好上前一探,已经断气了。 第六十二章 老黑 元好没想到吃一顿饭也能遇上这种事情。这种事情就意味着麻烦。她后悔过来了,只是此时后悔有些迟了。 「三哥,发生什么事了?」周潢尚没有感觉问题,正疑惑的上前问道。 「啪啪。」庆王看着周潢,那表情带着嘲讽,突然鼓起掌来:「老五,这个坑挖的不错啊,三哥算是着道了。」 「三哥这话什么意思?」周潢一愣,他本来是过来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可这会儿听自家三哥的意思,似乎是自己联合庄阎王挖坑陷害他似的。 元好则暗自琢磨着,他们今天这一趟,似乎叫人套进去了。 「什么意思,你不会你这会儿在这里出现,仅仅是碰巧吧,本王一直以为老四阴险,没想到老五你也不差,不过,这位沈先生怕是居功至伟吧,我真后悔那天早上没有一拳将你打死。」庆王咬着牙冲着元好道。 第103页 元好唯有苦笑。 「好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请便吧,本王的事情,本王会自己跟父皇交待。」庆王又冲着庄阎王道。 「爹,这一切都是孩儿干的,孩儿一力承担。」一边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道,这青年,正是庆王的长子周铮。 「你闭嘴,你能承担什么。」庆王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怪这小子糊涂,当年太子府的的火确实是他家这小子和刑狗儿谋划的。 大周皇室有个规定各王子到了十五岁,便要出去历练,所以,三年前,周铮就出府历练,也就是在这时周铮结识了刑狗儿,他从刑狗儿的嘴里知道了越氏宝藏的事情,再加上当时庆王和太子之间的权利斗争很激烈,周铮自然要为自己的父亲出力,便决定找出这个宝藏,可当时,刑狗儿调查得知,太子可能将宝藏藏在太子府可太子府很大,再加上戒备深严,许多地方,刑狗儿都没有权利进去,于是,周铮跟刑狗儿一商量,决定用火,因为一旦太子府着火,太子肯定要在藏宝藏的地方加派人手,这样就能探知宝藏所藏的真正地点。 这事情庆王是知道的周铮的行为庆王算是默认。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场火居然让太子丧了命,这绝对是谁都始料未及的。 庆王其实觉得太子死的有些蹊跷,但因为牵涉到自己,再加上救火时从太子府搜出皇袍,于是太子死的蹊跷反而没人在意了。 而此次,刑狗儿突然被抓周铮有些慌了神,正巧又听说刑狗儿招出了当年放火事情,周铮害怕自己被招了出来,于是通过天牢里的人,偷偷的将刑狗儿救了出来,这也是所有王子的通病,救一个犯人算啥子事情。 可这会却中了别人的计了,庆王本来想将刑狗儿送回天牢,至于铮儿救人的事,大可推託为义气用事,毕竟历练时结交的好友,大多讲江湖义气,这点也不算什么。 可他没想到的时自己只推了这刑狗儿一把,刑狗儿就吐血倒地而亡,这样一来,自己就落一个杀人灭口的罪名,还有庄阎王在一边候着,这个局布得可是精妙无比啊。 着道也是必然啊。 不过也好,有些事情逃避是逃避不了的,那就干脆的挑开了说,让父皇彻底查查当年太子的死因,须知,太子的身手一点也不比自己弱,再加上还有许多侍卫和影卫守护,一场并不算太大的火会要了他的命,只有鬼才信这里面没有内情。 庆王又是哈哈一笑,然后带着周铮昂然离开,而庄阎王也让几个影卫将刑狗儿和尸体拖了出去。一众人也飞快离开。 一时间,雅间里只剩下周潢和元好。 什么叫有苦说不出,周潢和元好现在的情形就是,其实他们真的只是凑巧,可问题是,如今庆王却认定他们挖坑,而这两个却实实在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过,元好从贾二哥调查太子死亡的笔记里面,倒是多少能推断出一些,其实,庆王也不算冤的,这也是贾二哥临死前,将刑狗儿是纵火者的事情告诉了卓青梅,至于瑶姬,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是猜测,又或者有什么其它的原因让他顾虑,使得贾二哥并没有把瑶姬的事情告诉卓青梅。 两人回到他们自己的雅间,周潢这顿鱼炙吃的混不是滋味,而元好至始至终都是一脸若有所思。 只有小庸儿和小鱼吃的那叫一个欢乐。 一顿饭吃完,一众人打道回府,对于,周潢和元好来说,这一夜自然是一个无眠之夜。 第二天,因为刑狗儿的死,将整个朝堂搅的纷纷扬扬,太子府失火案又再次被挖掘了出来。而当天,庆王在御书房里跟德宗帝谈了整整一个上午,然后很快的,庆王被削爵削职,圈禁宗庙,罪名是忤逆悖伦,至于这个罪名要表达的是什么,没有解释,各人自行理解。 而周潢则在早朝上被德中帝藉由头狠狠的训了一顿,还勒令闭门思过三日。这顿排头,周潢驮的很冤。 「果然的,水满则溢啊,前阵子我风头太劲了。」思过三日一过,一大早的,周潢便跑祝余院这边来喝酒。这会儿,他抱着酒壶,看着元好在棋盘上摆着棋子。 「来,我们下一盘。」周潢道。 「王爷不该在这里喝酒下棋。」元好拨开他的手道。 「那我该干什么?」周潢问。 「你该去看看庆王,怎么说他也是你三哥,他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元好道。 「他心里正恨我呢,去了也白去,他不会见我的。」周潢道。虽然他性子一向温和,但他自幼就同其他的兄弟并不亲,再加上庆王又认定这事情是他挖的坑,所以,他也不想去自找没趣。 「你空手去,他当然是不见的了,不过,如果你带点摘星楼的酒去,说不定庆王会看在酒的份上见你,然后王爷您在问他一句话。」元肼好道。 「什么话?」周潢问。 「你问他,摧心掌练到第几层了?」元好靠着火盆边搓着手道,昨夜一夜北风,这气温便直线下降,只要一离开火,元好就觉得手要僵了似的。 「你问这干什么?」周潢问。 「王爷先别管了,等您问好回来,我在慢慢的跟您解释。」也许是因为周潢最近在元好面前越来越随便,元好对越王说话也不如过去那般知礼了。 「好吧。」周潢起身,拍拍衣摆。 第104页 元好送他到门边,正要送出院子,却被周潢伸手止住:「你别出去了,外面风大,我估计着,这天快要下雪了。」 「好,那王爷也小心点。」元好点头。等看着周潢离开后,元好却转身回屋,套起厚厚的衣服。 「好儿,天这么冷,你还要出去?你不要你和身体啦。」杨柳儿跟老妈妈似的瞪着元好。 「出去有点事情。」元好道。 「不能天好点再出去吗?可能要下雪了呢。」杨柳儿又劝道。 「这个不问清楚,我晚上又将是一晚睡不着觉,放心,没事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体。」元好笑着拍了拍杨柳儿的手道。 「你知道?哼,我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每天才睡多少时间,别以为自己懂医就能撑着,总有一天身子会垮的,好了,我不说了,省得又说我喽索,你小心点。」杨柳儿无奈的道,她知道,好儿决定的事情,别人劝不了。 「放心,我叫上秦大一起。」元好说道,就出了门,叫上秦大,又叫了马车,一出府就直往北城走,很快就出了北城门,马车直往船帮避难的那个山坳。 「沈先生不放心船帮那帮病人啊,我昨天听王爷说过,于大人他们都回来了,那帮病人没事了。」秦大看着马车的方向道。 「没事,我就去看看。」元好说着。 很快马车进了山坳,远远的就看几个黑龙和江水两个在那挖地,元好下了马车,冲着他们打了个招呼。 「沈大夫,您来了。」黑龙和江水两个很感激元好,正是当日元好的一句提醒,才让他们抓住将功抵罪的机会。 「怎么样,伤好了。」元好问,这两个虽然免受牢狱之灾,但皮肉之苦却是少不掉的,两人都打了三十大板。 「没事,俺们毕竟是习武之身,壮着呢,沈大夫今天来有什么事情?」黑龙问。 「我找你义父问个事情。」元好道。那老黑正是黑龙的义父。 「哦,找我义父啊,我带您去。」黑龙说着,丢下锄头,就前面领路。 元好和秦大跟在他后面,环顾四周,现在的山坳跟之前来时已经有很大不同了,一些还能住的屋子已经重新修过,而不能住的也已经推倒,正在平整地基,准备重新盖房子。 「俺们以后就都是王爷的庄民了,王爷说了,那潭边的地全整成田,用来种水稻,这四周的三面山边种果树和药材,还有那潭,王爷说了,以后弄点鱼苗来,养些鱼,以后也能改善生活,总之这水上的日子俺们也过够了,还是陆上踏实。」黑龙在前面边领路边兴奋的道。 能有个平实日子过,谁也不原过来刀头舔血的日子,以前的船帮,为了争地盘,为了争水道,那跟漕帮,盐帮常常干架的。 不一会儿,就进了一间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老黑蹲在门坎边上,也不顾扑面的寒风,正对着院子的两只半大鸡仔嘿嘿笑。 「义父啊,你就是眼睛看穿了,难鸡仔也下不了蛋。」黑龙一进门,就打着趣道。 「去,你这死小子,这么早就回来,又偷懒。」老黑冲着黑龙笑骂。 「不是我偷懒,是沈大夫找您呢。」黑龙道。 「黑伯,您好啊。」元好打着招呼。 「哦,沈大夫来了,快,屋里请,屋里暖和。」老黑说着,连忙将元好迎进了屋。秦大则在外面院子同黑龙侃话。 「沈大夫找老汉什么事,直管吩咐。」老黑给元好上了一碗茶,然后问。 元好喝了一口茶,然后道:「黑伯的真名可是叫管大?就是当年曾给太子验过尸的那个仵作。」 「你怎么知道?」元好的话音刚落,老黑就猛的站了起来问,脸色有些发白了。 他没想道,自己的身份居然叫这沈大夫一语道破。 第六十三章 隐情 老黑原名管大,太子死时正是京师衙门的仵作,他至今还记得那天晚上,他和刑部的一个仵作一起验完尸,正在写验尸记录,突然一个蒙面人无声无息,拿剑比着他们,然后翻看了他们写的验尸记录。 最后却逼着他们修改,把一些死亡疑点删掉,直接写明是被菸灰呛死。。 一开始,他们还想假意敷衍,可那蒙面人武功和思虑都相当了得,早看清了他们的心思,隔的远远的就能将两人制住。 若不依从蒙面人,蒙面人取他们的性命易如反掌,最终两人只得顺从。 好在,当时,因为从太子府里搜出皇袍,所有的人视线一下子都从太子死亡这件事转移到皇袍身上,朝廷对于太子的死似乎也失去了深肼究的兴致,毕竟牵涉出皇袍这样的叛逆大事,谁都怕深究,万一,一个不好就是惹祸上身,所以,太子死于大火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识,两个仵作的验尸记录也顺利通过。 而此事过后不久,那名刑部仵作却意外的在一次喝醉后掉进湖里淹死了,老黑得悉此此事后深觉不安,仵作因为常常跟死者打交道,平日常常借喝酒去去沾在身上的死气,但也正因为常常跟死者打交道,每一个仵作对亡灵都有一种尊敬之心,喝酒更是有节制的,一般的情况是决不会喝醉的。 想到这里,老黑不免会猜疑会不会是当日那蒙面人杀人灭口呢一想到这个老黑再也呆不住了,第二一大早就以家中出了变故为由辞了仵作之职,可哪里最安全呢,思前想后,他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于是干脆的他先是假装离开,随后却又悄悄的潜回京师,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后来他又认识了黑龙,成为黑龙的义龙,就这样,他以老黑的身份入了船帮,从此管大销声匿迹了。 第105页 只是没想到这才刚认识的沈四郎,却是一语道破。 「其实,我只是猜测,不过,黑伯此时的神情告诉我,我的猜测是正确的。放心,到目前为止,你的身份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元好有些歉意的道,她无意去打破别人平静的生活,只是有些事必须询问。 元好当然不可能一下就识破老黑的身份只是当年太子死后贾二哥觉得太子死的蹊跷,别人因为皇袍的原因不查了,可贾二哥做为太子手下的头号幕僚他不可能不查,而两个仵作一死一走这自然引起贾二哥的注意。这些事情,在贾二哥留下的册子里都提到过,而前段时间元好认识了老黑,知道老黑曾是一个仵作这元好自然就注意了。 衙门仵作虽然不是个体面的差事,但总算是吃朝廷饭的,算是旱涝包收,小日子不算差,没道理仵作不做反而跑去混船帮的,何况老黑又一把年纪了。 所以,元好便猜测老黑的身份,而之前用肯定的语气来说穿老黑的身份,其实也是一种诈术。 「看来,还是老汉我自己沉不住气啊,那有什么问题你问吧,就沖沈先生为我们大家所做的一切,老汉也没有理由隐瞒。」老黑这会儿倒是放开了。 「我就想问一下,太子真的是因死于大火吗?」 「不错,太子确实是死于大火。」老黑点点头,随即语气一转道:「不过,当年,我验尸时,发现太子和他的侍卫们还中了一种毒。」 「什么毒?」元好问。 「沈先生是大夫,可听过一种千里醉的。」老黑问。 「千里醉?」元好摇摇头:「我对酒不太了解。」 「千里醉其实不是酒,而是一种迷药,也就是我所说的毒,这种迷药能让人对外界事情一无所感,整个人迷在这种毒药所产生的迷幻之中。」老黑道。 「黑伯你的意思是太子他们正是因为中了这种迷药,对外界的事情毫无感觉,所以才丧身火中?」元好确认。 老黑点点头:「正是,这是我当初的推测,要不然以太子的武功,不可能逃不出来的,中了这种毒,整个人飘飘欲仙,所以,太子死时的表情是十分快乐的。」 「那老黑你是怎么确认这种毒的?」元好又问,说实话,她自小看的医书杂书不少,再加上贾先生教她,没道理这种毒她居然闻所未闻。 「中这种毒的人两眼眼白会布满血丝,成红色,说起来这种毒我也是第一次见,若不是当年我师傅碰说起过这种毒,我还不敢确认,当年,我师傅随人远扑西域,曾见北疆的边民用过这种药,因觉奇特便记录了下来。」老黑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元好点点头:「只可惜事过境迁,再要证明这些已经难了。」元好嘆了口气。 「不难,当年的尸检记录上我们还是记下了的。」老黑突然道。 「怎么会,我调过那尸检记录,并没有记下这些啊?」元好奇怪的看着老黑。 「我们当然不可能明着记,我们暗中用一种药水在记录的字行中重新记录了一遍,用这种药水写的字,平常是看不到的,但只要用柠檬水一喷就会显示出来,到时沈大夫不烦试试。」老黑道。 原来当日,两人共同隐瞒了太子死亡的疑点,于公于私,他们都觉得良心不安,对于老黑和那名刑部仵作来说,这样的事情是不能释怀的,一个仵作是必须对死者负责的,所以,事后,他们以整理记录为由,用药水将真正的尸检记录记了下来,并同时签了名画了押,只希望以后用得着。 「多谢黑伯告知这些。」元好朝着老黑深施礼。 「不用客气只希望能还太子死亡一个真相。」黑伯嘆了口气道。 「会的。」元好点头。 这时秦大推门进来:「沈先生,颳大风了,我看着马上要下雪,我们快回城吧。」元好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灰濛濛的一片。风一阵紧似和一阵的,于是点点头起身朝老黑告辞:「黑伯,我回城了,以后再来看你们。」 「回去吧这天气真冷了。」老黑摆手道,然后送元好出门。 坐了马车,一阵急赶,元好前脚刚进祝余院,那雪花就大朵大朵的飘了下来。 「下雪了,下雪了。」小庸儿满院子欢跳小鱼儿则扯着他的衣摆,踉跄的跟着他,两个小傢伙都昂着头,在院子里打转,小鱼整个人东倒西歪的,可每次都险险的站稳,两张小脸就如同雪里盛开的花朵,叫人看着温暖。 马公公和二婆站在廊道上,看着两小傢伙,拢着袖子两人的眼睛都笑的眯成了一线。 「沈先生回来了。」二婆远远的看到元好忙不叠的跑来,两只手飞快的拍去元好身上沾的雪花。 「二婆,天冷了你要多穿一点,还有我给你制了几贴膏药,正好冶你的风湿呢,这样的冷天你要多注意点你的腿脚。」元好笑着道。 「唉,注意着呢每晚都用热水泡,膏药柳儿已经给我了,老婆子用着呢。」二婆呵呵笑道,对于目前的生活,她倒是挺满意,只是自家好儿老这般女扮男装的让她担心,今年一过,好儿马上就快十九了,这都成老姑娘了,一个姑娘家没个依靠怎么成,看来,找个时间要好好劝劝好儿。 说着二婆想起什么似的跟元好道:「先生,王爷找你呢,你快去王府书房。」二婆说着。 第106页 「好,那我过去看看。 」元好点点头。然后拢紧了衣服便去了越王府书房。 一进书房,就看到周潢有些闷闷的坐在那里。 「怎么?庆王给你脸色看了?」元好笑着上前问道。 「那是当然的了,他差点就抡起拳头来揍我一顿了。」周潢一脸无奈的道,随后却有些不贊同的道:「这天这么冷,四郎还出去干什么?有什么事吩咐别人做就成,我王府的下人这么多,难道还少了四郎差使的人不成。」 「有些事情,别人做不来的。」元好回道,然后问:「对了,我让你问的话你问了吗?」 「问了,就为这句话,我三哥就差点打我一掌,他说了,这种歹毒的功夫,他不会也不屑于去学。」周潢道。也就是说庆王根本就不会什么摧心掌,更别提练第几层了。 「会不会是假话?」元好问。 「应该不会,我三哥虽然有些骄狂自负,但他是不屑于说慌的,而且,我三哥学的是两军阵前的功夫,而那摧心掌却是江湖武功,二者路数不对。」周潢道。 元好听了点点头。 「对了,你让我问这话什么意思?」周潢问。 「因为那刑狗儿是死于摧心掌的功法。」元好道,如果是别的武功造成的伤害,她不定能看得出来,但是推心掌不一样,她二嫂就是被麻三用摧心掌打死的,而小鱼儿也是伤于摧心掌,这么多年的研究,对于摧心掌所造成的伤势元好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刑狗儿是死于摧心掌?这么说,刑狗儿就不是三哥打死的。」 周潢一愣。 「如果庆王所言是事实的话,那么杀死刑狗儿的就是另有其人,只不过这人在下手时留了一线,直到刑狗儿被庆王一推,这才爆发出来。」元好道。 「这么说,我三哥是冤枉的,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清楚?」周潢皱着眉头道,有些不解的看着元好。 「我是故意不说的,如果我当时说了,庆王就绝不会承认自己的罪的。」元好道。正因为她没说,庆王在辩无可辩的情况下干脆就挑明了,同时,也将太子死的疑点摆了出来,又摆出一付自己受人陷害的样子,这同样他的一种反击,由越王无端受责就可看出这一点。 周潢一时无言,他自然清楚沈四郎为什么这样,一直以来沈四郎的目标是很明确的,就是扶自己上位,对于这个让庆王倒台的机会,她又怎么可能去说清呢。 「不行,即然知道了,我还是要去跟父皇说清楚。」周潢道,就算是争皇位,他也要争的明明白白的。 「没用的,庆王已经在皇上面前承认了纵火,那他的罪就已经是铁定的,这点不冤,而王爷你如果这个时候再去说这事情,反而会让人怀疑你当时不说,此时再说,动机不纯。」元好平静的道。 周潢看着元好,突然颓然的坐下,这种感觉他真的不喜欢。 第六十四章 奇花 屋里一时无声,只有碳火发出噼啪声。 元好看到周潢坐在那里有些闷闷的,便道:「王爷不必如此,这事,我们其实可以暗中查的,这次对方征对的不仅仅是庆王,还有王爷您,要不然,事情不可能那么巧的,您现在如果去禀报,不仅于事情无补,反而打草惊蛇。」 周潢这时也想明白了,这种事情不如静观其变,于是点点头: 「本王明白。」反正他从善如流。 正在这时,南雅夫人进来道:「王爷,尹大人来了。」 「尹大人来了,那快请。」周潢道,元好则在一边藉机告辞,她心里压抑着对尹随的恨,所以,不到万不得以,她不愿同尹随碰面。 周潢点点头,送元好出门。 刚出院门,就看到涂伯领着尹随过来,元好转入一边的岔道,她宁愿多绕一路也不愿同尹随碰面,因为每回见到尹随,她都要格外小心,生怕自己的恨意叫尹随发觉。 这边的道有些荒凉,有一座柏园,此时雪已经停了,元好信步走到了柏园,放眼望去,整个柏园一片苍翠,点点白雪,倒成了这一片绿意中的点缀。 冬日,能见到这样一派生机盎然的情致是相当不错的,元好便停下来欣赏。 「喂,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怎么?想跟王爷来个巧遇啊,告诉你,没门,王爷才瞧不上你这狐媚样子呢,快回莲园,没事不要出来晃当,真要惹恼了夫人,没你好果子吃的。」就在这时,隔着一边的假山,传来姚春的声音。 姚春这在跟谁说放呢?元好好奇,便走到假山边,从那石洞里朝外望,正看到一个女子侧着脸,一手捧着一盆花,另一只手正抓着一边树枝上的雪放在花盆里,显然她是在收集雪。 姚春在她身后一脸的不屑的说着话。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姚春,转头之即,神色略有慌张,好一会儿才带着媚意笑道:「这位姐姐说什么呢,莲儿只是在这里弄点雪,决没有姐姐说的那种心思,这里,王爷也不常来吧,再说了王爷怕是也瞧不上我这种婢下之人。」 「哼,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那姚春昂着头回道,随后却盯着那女子手里的花盆,花盆里的花居然没有叶子,直接在雪里开出一朵艷丽的梅红大花,那形式有点象石生花,但却又比石生花妖娆艷丽,竟是一种元好从不认识的花。 第107页 「喂,你这花挺漂亮的,正好夫人房里的花瓶空着,你这花不如摘下来给我妆点一下夫人的房间吧。」姚春又有些趾高气昂的道。 「这……」那女子有些踌躇。 「怎么了,一朵花也不愿意。」姚春不悦的皱着眉头。 「不是的,只是这花一离了雪就容易谢。」那女子道。 「这有些什么,呆会儿我再弄点雪回去放在花瓶里就成了。」姚春道,随即却挑着眉:「你不会是不愿意吧。」 「不会,不会,这位姐姐你拿去吧,不过,这花晚上一定要摆在外面,不然会夺人生生之气的,还望姐姐记住。」那女子有些无奈的将花采了下来,递给姚春,却又一脸慎重的叮嘱道。 姚春一脸满意的接过,然后冲着那女子挥了挥手:「好了,好了,我记住了,你快回莲园吧,以后,没有夫人的准许可不许出来乱走动。」 「我知道。」那女子应声,抱着花盆就进了边上一个圆门,想来里面就是所谓的莲园。 「哼,那心思以为我看不透,这柏园平日里王爷不常来,可下雪的时候,柏园却能赏到最好的雪景,却是王爷最喜欢的去处,你早不来晚不来,偏在下雪时来,还捧一盆这么漂亮的花儿,不就是想引起王爷的注意嘛,哼,我要了你的花,看来拿什么勾引人。」姚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哼了一声,这府里谁不知道,王爷是最喜欢奇花异草的。 姚春嘀咕着,然后拿着那朵花从另一边的园门离开。 元好等两人都离开了,才出现,心里奇怪着,这女子是谁?周潢的妾室,可据她所知,周潢除了南雅夫人外,并没有别的妾室啊,想到这里,她又转脸看了看那圆门,为什么她觉得这女子好似在哪里看到过呢,有些面熟啊,元好认识的人很有限,何况这女子长的真不差,没道理她记不住的。 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算了,可能是在哪里遇上过吧,想不太起来元好也只能放下。 回到祝余院后,就跟小庸儿和小鱼玩了一会儿雪,小庸儿有小鱼做伴,一天大部份时间都呆在祝余院。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元好却是被杨柳儿给叫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天还是蒙蒙亮。 「柳儿,这么早,什么事啊?让我再睡一会儿。」元好咕咙着,还没完全醒。 「涂伯来了,让你赶紧去一趟内宅,说是夫人的贴身丫头不知怎么的发疯了。」杨柳儿道。 「啊,有这事?」元好连忙起身,接过杨柳儿递上来的热汗巾,抹了把脸儿,则出了房间,就看涂伯在那里等着,便拿起平日用的小药箱跟着涂伯走。边走还边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呢?今天一早,姚春也不知发了什么疯,穿着一件单衣在雪地里跳舞,也不知冷,谁说都不听,力气又大,几个妇人都近不了身,她穿着单衣,府里的男丁也不好去拦,还请先生去看看,医者不肼避。」 「那好,快走。 」元好点头,两人一阵急行,很快进了内宅,到了南雅夫人的院子,姚春是南雅夫人的贴身侍女,自然同住一个院子。 此时,整个院子围了许多媳妇子老妈子和侍女,人群中传来一阵欢快的笑声,涂伯拨开人群拉了元好进去。 果见这么冷的天,姚春就只穿了一件单衣,可她脸上的表情却是极为快乐的,笑得也格外开心,看不到一丝冷的感觉,整个人就在院子里舞动着,只是眼睛却是闭着的,有时重重的跌倒,也不觉得疼,爬起来继续跳。 「沈先生,您来了,快看看姚春。」南雅夫人一见到元好,便迎了上来。 元好上前拉住她的手,把着脉,只感脉搏时急时缓的,很不稳定。 「她这样多久了?」元好问道。 「我们早上起来就看她这样。」边上厨房里的僕妇道。 「不行,她这样下去,不冻死也要累死。」元好道。 「要不,就打晕她?」南雅夫人冲着在一边道。说着,就沖一边的僕妇招了招手,那僕妇手里拿了根棍子,显然早有准备,只是姚春一直在跳,那僕妇拿着根棍子砸了几下却没砸中,反倒自己累的气喘吁吁。 「让开吧,我来。」元好道,拿出一根银针在手里,然后整个人跟着姚春转,瞅准机会,就用针扎进了姚春的了睡穴,姚春整个人就软倒在地上,一边几个侍女一起拖着她进了屋。 元好也拿着药箱进屋,可一进屋,元好就感觉这屋里的气味不太对劲,鼻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元好一把自己的脉,似乎着脉搏的跳动有了加快的迹象。 「慢着,给姚春换个房间。」元好立刻出声道。 几个侍女看着南雅夫人,南雅夫人摆摆手:「没听沈先生的话吗,换个房间。」 于是几个侍女又拖着姚春到了隔壁。 「怎么?沈先生,这房间有问题?」南雅夫人道。 「夫人可闻到一股子香味了吗?」元好问。 南雅夫人吸了吸鼻子:「嗯,是有股子香味,挺好闻的。」 「不要闻了,快出去。」元好道,说着,就催着南雅夫人出门。 「怎么,这香味有问题?」南雅夫人问道。 「不错,我刚才就闻了一下,脉搏的跳动不加快了,夫人不是大夫,这点细微的感觉没有发觉,但若时间长了的话,就要出问题了。」元好道。 第108页 「原来是这样,只是这是什么香味?」南雅夫人问道。 「是这花的香味。」元好举起手,此刻她的手里正抓着那朵梅红的大花,一丝若有若元的香味就是从里面散发出来。 「这花姚春从哪里弄来的,我怎么从未见过。」南雅夫人一脸奇怪的道。 元好是知道这花来自那个叫莲儿的女子,只是她是偷瞧的,此时自然不便说出来,反正等姚春醒来就会说明,因此她也就不多此一举了。 「这花我要研究一下。」元好说着,就将花收进了药箱,随后就进了隔壁,先用银针为姚春疏通气息,随后元好翻开姚春一眼闭着的眼皮,那心突然咯噔一下,姚春的眼白必满了鲜红的血丝,看着十分吓人,不知怎么的,元好突然就想起了老黑说的千里醉,可不对啊,千里醉是一种药,这花? 元好陷入了沉思。 「沈先生,姚春没事吧?」南雅问。 「没事,我给她开个方子。」元好回过神来说着,然后就给姚春开了安神药方,那花的香味主要是刺激人神经的,早有下人拿了药方去抓药,回来立刻煎了服下,双管其下之后,姚春的脉搏终于平静了。 只是姚春也不知跳了多久的舞了,等元好解开她的睡穴,她反而更沉的睡去。 第六十五章 抽丝 看着姚春睡去,元好又为她把了把脉,便对南雅夫人道:「脉相基本平稳了,再休息一段时间基本上就不碍事了。」 「那多谢沈先生了。」南雅夫人道。 「夫人太客气。」元好说着,就背着药箱告辞。 回到祝余院,元好吞了一粒清心安神丸后,才从药箱里拿出那朵已经半枯萎的花。 「这花你从哪弄来的?」一阵急切的声音传来,元好抬头一看,居然是卓青梅立在她家院子的墙头上。 一边秦大横剑在胸,十分忌惮的看着卓青梅,只是他知道卓青梅是影卫,自然不敢主动出击。 另一边马公公正领着小庸儿和小鱼站桩,两小傢伙站的极为认真,而马公公那眼神也时不时的扫这边。 「卓侍卫来看小雁儿了。」元好冲着墙头上的卓青梅笑道。 卓青梅有些郁闷的,她本来想偷偷的来见自家女儿,没想到,刚一上墙头,就看到石桌上元好手里拿着这花,这花卓青梅见过,就是太子府大火的那天晚上,在太子府的房间里,当时因为这花是浸在雪水里,所以没有烧毁,当日,卓青梅一见这花就有些奇怪,只是她要带着影卫救火控制局势,本想着,等事情做完,再研究一下这那花,可等她一切事情处理完后,那花却消失了,此后任她怎么找都没有发现过。 没想到,此刻却突然的在沈四郎手上看到,这才急切的叫出声。 卓青梅跳下墙头,坐在元好的对面,那眼睛就盯在那花上,元好丢了一粒清心丸给她:「服下吧,这花有迷魂效果的。」 卓青梅吞下药,又问:「这花哪来的?」 「卓侍卫也认识这花?」元好不答反问。 「太子死那天,我在他的房间里见过。」因为贾庆宇的关系,对于这个沈四郎卓青梅也不隐瞒,前此日子,庆王虽然承认了于太子府的大火有关,却拒绝承认于太子的死有关,庆王认为太子的死因另有内情,皇上于是暗地里将清查太子死因的事情交给了影卫。 太子的房间?一个灵光在元好的脑海里一闪,她终于想为什么那天会对那个住在莲园的女子有熟悉之感,她想到了贾二哥留给她的那把扇子,那扇子上的仕女图,那个莲儿跟那个仕女很象。 难道莲儿就是瑶姬? 「我这花是从府里一个丫头那里得来的,这丫头得了这朵花,放在自己房里,结果昨晚迷了神志,在院子里跳了一晚的舞,人差点冻死。」元好道,随即又突然的问:「对了,卓侍卫,瑶姬这人你认识吗?」元好问。 「瑶姬?我见过,她是太子府上的一个歌姬,太子府一场大火后,她们这些人就被遣散了。」卓青梅道。 「太子死后,贾二哥曾经查过这个人,却怎么也查不到,她销声匿迹了。」元好道。 「你是说这个瑶姬同太子的死有关?」卓青梅皱着眉头。 「可能,这样,卓侍卫跟我走一趟,认个人。」元好说着,就冲着卓青梅挥了挥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祝余院,元好带着她轻车熟路的摸到柏园。 本来元好还在想着要找什么藉口进莲园,没想刚到柏园,又看到那个叫莲儿的歌姬,捧着花盆,往花盆里装雪。 「认得她吗?」元好指着那莲儿问。 「没看到脸,我到那边看看。」卓青梅指着一段隐在柏树的院墙道,随后一个闪身,整个人就从元好身边消息了,元好看不到她那边的情况,便仍躲在假山后面。 过了一会儿,卓青梅又突的一下回到元好身边,那身法奇快无比。 「走,回去说。」卓青梅道,脸色慎重,看到的表情,元好其本已经可以肯了,莲儿就是瑶姬。 「嗯。」元好点头,随后两人又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祝余院。 「是瑶姬,她怎么会在这里?」卓青梅一坐下来,噼头就问。 「在这里,她不叫瑶姬叫莲儿,是荣王送给越王的歌姬,而你所见的那朵花正是出自这个莲儿之手。」元好道。 第109页 「什么莲儿,分明就是瑶姬。」卓青梅皱了眉头,似她这样的人,自然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太子府失火案已经牵连了庆王,而从这瑶姬身上,说不定又要牵连荣王,这事得慎重,要有足够的证据,要不然,随便牵上一个王爷,那罪她也承受不起。 「以前我不敢肯定,但今天你说你在太子的房间里见过这花,如今你认得这个莲儿就是瑶姬,那么这个瑶姬同太子的死就脱不了干系了。 」元好道。 「可怎么证明,光光一朵花,什么也证明不了啊。」 「有的。」元好说着,就把老黑在尸检记录上做的手脚说于卓青梅听。 「此话当真?」卓青梅道,如果真有当时的尸检记录,两下里一对证,那么这个瑶姬就跑不掉了。 「真不真,你一试不就知道了。」元好道。 「那好,我现在就去查查。」卓青梅说,也顾不得去看女儿,便几个闪身出了祝余院,元好看着她高来高去的身手,羡慕无比。 只有守卫的秦大有些郁闷,影卫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的,他却不能拿她怎么办,很挫败。 卓青梅走后,元好将花收好,重又小心的放在药箱,杨柳儿过来,接过药箱放进屋里,随即又端了茶汤出来,然后问:「好儿,这事,你连王爷都没说,为什么却要跟卓青梅说呢?」 她之前一直在边上听着。 「王爷性子直,我若跟他说了,他如今正领刑部事务,必然会亲自查这事情,但这种牵涉到皇位斗争的事情,他做为一个王爷是应该要避嫌的,所以不如交给卓青梅,卓青梅是影卫,直接听命于皇上,从卓青梅一见面就问我花的事情可知,皇上定然把查清太子死因的事情交给他们了,所以,这个事情跟卓青梅说,显然是最得其所的。」元好咪了一口热水,大冷了天,一口热茶下肚,整个人就暖融融的。 原来是这样,杨柳儿点头认同。 「沈先生和沈娘子好兴致啊,这大冷天的,坐在院子里赏雪啊。」这时,二婆提着一个食盒颠着脚步走来。 「二婆,这下雪天的,你别到处走动,地上滑呢。」元好连忙起身道。 「哈,我老婆子是闲不住的,就这雪后的天气,走动走动才舒服呢,来,我做了一些米糕,沈先生和娘子尝尝。」二婆说着,打开食盒,端出四个盘子,有米糕,肉松,狮子头,滷鸭掌,最后又端了一大盆燕窝粥。 另一边正站桩的小庸儿和小鱼看到二婆进来,又看她手里拿的食盒,自然知道有好吃的,可小傢伙人虽然还站在桩上,那心早已扑腾到这边来,最后马公公看他们那样子,只得挥挥手:「去吧去吧,今天的练习到此结束。」 两个小傢伙立刻『乌拉,一声,小庸儿在前,小鱼儿扯着他的衣摆在后,一下子扑到二婆面前。 小庸儿看到桌上的米糕,两眼发光,这是他最爱的米糕,立刻抱了抱二婆:「二婆最好了。」一边小鱼笑眯着眼,无比认同的点头。 元好瞧他们那样子,乐了,一手拿一块米糕塞到他们的嘴里,两小傢伙呜呜的,一阵吞咽。 这时,秋儿抱着小雁儿过来,小雁儿看着众人吃的忙,也啊啊啊的叫着,杨柳儿便舀了一小碗燕窝粥餵着她小口小口的吃。 吃好后,元好便教小庸儿和小鱼功课,小鱼纯是陪太子读书,装装样子,不一会儿,就学的无趣,干脆跑一边站桩去了,倒是不庸儿,如今已学的有模有样。 二婆在边上,她也听不懂,不过见自家好儿高兴的表情,自然知道小公子学的不错,也乐呵呵的笑着。 一时,院子虽冷,却其乐融融。 到了傍晚,卓青梅又悄无声息的来了,见到元好第一句话就是: 「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打算怎么办?」元好反问。 「按我的想法自然是直接抓了莲儿问话。」卓青梅道,这一向是影卫的办事手段,严刑逼供之下,哪有不招的。 「想不想给我贾二哥报仇?」元好却又突然的转移了话题问。 「怎么讲?」卓青梅咬着牙问。 「你有没有想过,贾二哥最后为什么被庄阎王抓?被严刑拷打?」 「太子府出现皇袍,皇上自然要问。」卓青梅道。 「错,太子已故,太子府出现的皇袍已无任何意义,这也是当时皇上草草了解太子府失火案的原故,不想牵连太多,怕引起朝中动荡,即然这样,皇上不可能再揪着皇袍不放。」元好道。 「那,或许为的是……」卓青梅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元好却接口了:「为的是越氏宝藏对吧。」 卓青梅点点头。 「我再问一个问题,你最初之所以跟在我贾二哥的身边,是不是也是为了越氏宝藏?」元好问。 「不错,这是庄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卓青梅道。 「你认为这是皇上要查的?」元好继续问。 「当然,庄大人是为皇上办事。」卓青梅有些怪异的看了元好一问,只觉她的问话挺奇怪。 「不一定,自古以来,权臣假皇帝之名行私慾之事不少。」元好道。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卓青梅问。 「直觉,当然也不是胡乱猜测的,你知道前些日子死的刑狗儿吗? 我当时在场,看了他的伤势,他死于摧心掌,但据我所知,庆王没有学过摧心掌。」 第110页 元好说着,望着卓青梅。 「摧心掌?庄大人的摧心掌已经练至十层了。」卓青梅脸色很不好的道。 「那庄大人为什么要陷害庆王,还拉了越王掂背,让人以为这一切都是越王布的局,使得皇上在朝中对越王横加指责,这对谁最有好处?」 「荣王。」卓青梅道。 「不错,本来我还在疑惑,就算是荣王,但他是怎么把越王绕进去的呢,要知道越王几乎从来不去摘星楼,为什么唯一去的一次,又正好碰上这事呢,直到刚才弄清了莲儿的身份,我才明白,这一切定是莲儿通风报信,所以,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庄阎王,莲儿,还有荣王是一伙儿的,再联想贾二哥的事情,就不难知道谁是真正害死贾二哥的凶手。」元好道,心里感嘆,以前还真小瞧了荣王。 卓青梅抿着唇,好一会儿道:「好,你说吧,我听你的。」 第六十六章 布局 接连几天的大雪,京师大雪成患,许多房屋的屋顶都叫雪给压塌了,而刑部库房的屋顶也塌了一角,雪水顺着塌了的库房顶流进了库房里,造成汪洋一片。 而在刑部库房里,存着的都是历年的案卷记录,于是一大早的,刑部的一干办事人员,以及侍卫们就在抢救着这些案卷记录,一时忙的不可开交。 而于刑部对门的户部官署却十分的悠闲,一些侍从和差员都捧着茶杯,边捂着手边乐呵呵的看着刑部的人忙乎。 「陆小子,别看热闹,过来帮忙。」刑部侍郎钱大人同陆灿的父亲是世交,平日里对陆灿那就跟自家儿子似的,这会儿看这小子没正形的跟一般户部差员嘻嘻哈哈的,便看不过眼了,正好他这边忙,便抓过来差使差使。肼「来了,来了,钱大人,我做什么。」陆灿捧着个热呼呼的茶杯有些狗腿的跑到钱大人面前。 「捧什么茶杯啊,给我捂捂手,你去里面帮忙帮东西。」钱大人有些没好气的道。 「遵令。」陆灿仍是笑嘻嘻的,将茶杯塞进钱大人的手里。 「咦,这什么气味?」那钱大人将茶杯拿到手里,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这是柠檬水,我这几天胃气不通呢,大夫给开的方子,每日喝几杯柠檬水,有助于开涩通气。」陆灿回道,然后跟着人去搬东西,来来回回的,搬了一趟又一趟。 这时,一个影司的影卫过来,捧着一圈卷宗,说是影司要调用,让钱大人签个字。 「这不添乱吗?」钱大人嘀咕,顺手叫住正准备路过的陆灿:「茶杯拿好,我签个字。」钱大人说着又将茶杯放在陆灿手上,可此时陆灿手里还捧着卷宗呢,茶杯一时没接稳,一歪正好倒在边上拿着卷宗的影卫手上,将他手上的卷宗浇了个透。 「哎呀哎呀,赶快打开了抖抖,这记录要是糊了可是要打板子的。」钱大人急切的道。 那影卫也急了,连忙打开卷宗,甩着水珠,又干脆一页一页的翻着,不让字糊掉。 「咦,这些是什么字?」那钱大人突然看到一页卷宗的字行间出现一些蝇头小字。 「是啊,这些字刚翻开时还没有的?」那影卫也奇怪的道。 陆灿便凑了上前边看边读,可才读了一句就没声儿了,好一会儿却愣愣的说了句:「原来太子不是叫火烧死的啊?」 几人立时大眼瞪小眼,一边几人也围了过来看,不过扫了几眼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回避了,背地里却窃窃私语起来。 「钱大人,这事可千万别传出去,我先把这拿去给庄大人瞧瞧。」那影卫板着一张脸。 「我知道。」钱大人知道事关重大,便立刻召齐刑部人员召齐,颁布了保密条例。 只是这世上人都有八卦心理,你越是要保密,反而越容易泄密,何况刚才围着的许多人都看到了,因此这事情没过多久,就传得满朝堂风风雨雨。 而原先属太子一系的官员立刻上摺子,要求公开清查太子死亡事件。德中帝也是大为光火,下令影司刑部大理寺同查此案。 一时间,朝堂又纷乱起来,人人嘆息,如今是朝中多事之秋啊。 「怎么回事,你当初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你不是说一切都已经办妥了吗?怎么还让那两个仵作做了手脚。」荣王府书房,荣王铁青着一张脸,冲着一边的庄阎王咆哮。 「下官也没有想到,他们居然暗暗的做了手脚,还又这么巧的被发现。」庄阎王脸色自然也是不好看,一来是事情出了岔子,二来却是对荣王态度不满。 「巧?我看不是吧,会不会是老三在背后捣的鬼。」荣王冷哼着。 「不可能,如果庆王真知道这些,那他定然不会承认于纵火之事有牵连。」庄阎王道。 「那难道是老五干的?」荣王问。 「也不太象,我都调查过了,确确实实一切都是巧合,如果说这一切真的都是有人算计的话,那么他就太高明了,对了,瑶姬呢?」庄阎王摇着头问。 「本王把她放在越王府了,本王现在手头上用的军部人员都是于北越和南楚有牵连,老五那里本王不放心,便让瑶姬帮本王盯着。」 「不行,她现在在越王府太危险了,如果她暴露了出来,那我们就都暴露了,得让她想办法出来。」庄阎王道。 「本王知道,本王会着人通知她。」越王道。 第111页 背负着手,他突在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本来是他张网捕猎,先毁了最大的对手庆王,又将越王拉下水,使得父王如今更是对老五看不顺眼,一切都是按他的计划行事,可现在似乎他自己也成为一只猎物了,而他还不知道张网的人是谁。 想到这些,荣王就十分的烦燥。 而这一天,越王府一扫平日的闲静,十分的热闹,几场大雪,虽然造成了京师雪灾,但雪景也是极美的,尤其是越王府的柏园,那柏树的形象本就修的整整齐齐,形状也极尽优美,这全盖了雪花,就象一朵一条的白云飘在柏园的空似的,这若在置一桌酒菜,咪两口说,再道道家常,实在是美好去处。 所以,今天南雅夫人就在柏园办了个小酒会,招待皇后赏雪,以南雅夫人的身份自然是请不动皇后的,不过,皇后这段时间身体转好,想出来散散心,再加上越王柏园的雪景早就有名,皇后想来看看,于是德中帝恩准,皇后凤驾越王府,身边还跟了菁公主。 南雅夫人自是高兴万分如果能同皇后交好关系,那对于她来说有着莫大的好处,这会儿自然是打醒着十二分的精神。ˉ—「皇后娘娘,光赏雪少了趣味,不如再让歌舞姬来跑曲舞吧,最近京师流行的木兰辞相当不错不如让她们唱来给娘娘解解闷。」南雅夫肼人道。 「南雅有心了,就让她们来唱唱,我也听听这个木兰辞我宫里都听说了,名气儿不小。」皇后挥挥手道。 「是。」南雅夫人应着,然后拍了拍手,啪啪两声后,从那园门外走进来六个武装打扮的女子,分两排边跳边唱,这些人容貌俏丽,但舞姿却带着霍霍雌风,透着逼人英姿,声音也带着沙哑的远古之风,较之以前所见的那种风花雪月的歌舞令人耳目一新,看来别具一格。 「不错,不错。」一曲即终,皇后也鼓了鼓掌,又令菁公主看赏。 几个歌姬接了赏退下皇后的兴致也起来了四处眺望着景致,突然指着不远的一个园了道:「那里是什么地方?」 「那里是莲园,可怜如今是冬天要是夏天,皇后还能看到满池莲花呢。」南雅夫人道。 「哦,原来里面种了莲花呀,我听说冬日残荷也是一景不如去瞧瞧,我这坐也坐久了正好走动一下。」皇后道。 「这……」南雅夫人有些踌躇了,她可不想那让皇后见到莲儿。 「怎么?不方便?」太子笑着问。 「不是,只是里面住着歌姬,贱妾怕她冲撞了太后。」南雅夫人道。 「无妨,刚才的不也是歌姬吗,若是风景好,正好再让她给本宫唱一段风荷怨。」皇后道。 「是。」见皇后如此说,南雅夫人只得带着皇后和菁公主进了莲园,早有人通知,那莲儿抱着琴在门口敬礼。 「咦,这不是瑶姬吗?」菁公主跟在皇后身后,有些狐疑的看着所个叫莲儿的。 「菁儿,瑶姬是谁?」皇后转脸问菁公主。 「瑶姬原是太子哥哥府上的歌姬,娘娘,那次您做寿的时候,瑶姬还献过舞呢,您不记得了?」菁公主在皇后耳边道。 「好象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本宫自病了后,这记忆差多,倒是记不太清了。」皇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莲儿道。 「见过皇后,见过菁公主,奴婢叫莲儿,公主认错人了。」一边的莲儿跑着解释道,声音都有点发抖。 「认错了?可能吧,不过可真象呢。」菁公主笑着道,没在意。 几人又簇拥着皇后走向莲池,莲园莲池的残荷上,叫白雪全部盖住了,倒也看不出什么样景致,皇后显然也只是想转一转,绕着莲池走了一圈后,便说:「累了,回宫。」 于是一行人就出了莲园,出了柏园,唯有那莲儿,跪在地上,背心湿透了,寒冷入骨。 接下来几天,那莲儿总感觉身边若有若无的有眼睛窥视着。 这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突然一阵猫叫传来,莲儿猛的一醒,便飞快的披衣起床,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一个人影就闪了进来。 「王爷让你明日找机会离开越王府,外面有人接应。」那人道。 「我怕是没机会出去,这些日子,我身边总有人盯着,你去跟王爷说,那天皇后来越王府,已经认出我来了,我怕有人已经生疑,你快去请示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莲儿道。 「有这等事?好,你小心,我走了。」那人也不多话,一个闪身便又从窗户里跌了出去,几个闪身就出了越王府。 莲儿小心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关上窗户。 「原来荣王早早就在越王身边埋了眼线了。」此时,不远柏园的假山后面,卓青梅看着离去的黑影道。 「可他这回却是害人害己,要不然,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个瑶姬。」元好咳了几声回道。 「不错。」卓青梅点点头,两眼在雪光中显得十分的清亮,接下来就看她出手了。 第六十七章 收网 同样是深夜,周潢却坐在火盆前面读着书,一手却拿着桌上的点心放在嘴里。 「王爷,最近那卓侍卫老带着人在咱们王爷周边出现,她同沈公子也接触了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所谋什么,我们是不是要干预一下?」涂伯坐在他的身边,手里拿着一只小酒壶,咪着酒,这酒是沈公子调的药酒,这大冷天喝着,浑身暖洋洋的。 第112页 对于这个沈四郎,涂伯还是有好感的,只是最近他的行动有些诡异,他不得不慎重。 「没事,由着她吧,她不会害我的。」周潢说着,那眼睛并没有离开书上。 「你怎么知道,王爷,万事不可太轻信于人,这个沈公子是有些本事,可他的所作所为总让人觉得不太合情理。」涂伯有些苦口婆心的道,想当年火凤公主怎样一个刚烈之人,可周潢,那性子总过太随意了点,做事也没有一往无前的气概,混没有当年火凤公主的霸烈之气。 「我没有轻信她,而是了解她,或者说了解她家的人。」周潢说着,终于抬起头,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交给涂伯:「无风来信了,她的身份查出来了。」 无风是涂伯的义子。 「哦。」涂伯接过信,拆开,两眼飞快的看,看完,满脸的不可思议:「这个沈四郎是个女的,还是沈家的四小姐。」 「是啊,我在最初见她时就觉得有一点眼熟的,毕竟在罪奴宫时,我是见过她的,只是当时,她画着浓浓的妆,在加之又是晚上她又一直低着头,对于她的长相,其实也没看清楚,所以叫她矇混了过去,前段时间,我无意中发现她是个女子,于是就写信给在南楚的无风,叫他查查沈四郎这个人,无风一开始还查不到,后来就从杨柳儿身上查,这才查出了沈元好这个人,当年,尹随要斩草除根,最终虽然没有得逞,但无风从原罪奴宫秦管事那里问出,那孩子被麻三用摧心掌打伤了脑子,不就是现在的小鱼儿吗。」周潢有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那丫头藏得深那。 当年,周潢从南楚撤离后,就将无风留在了南楚,让他想办法把当时的沈家的四小姐就出来。只是没想到,这沈四小姐相当了得,在罪奴宫那样的防守下,居然让她逃了,最后还藏到自己身边,真是想也想不到。 「她即是沈家的女儿,那她乔装打扮的跟着王爷到底意欲何为?」涂伯问。 「这个丫头心思难猜,沈家人性子都特别的拗,认准的事是不回头的。不过,不管如何,我想她的目标都是尹随,毕竟是尹随害得她家破人亡的,这个仇她不可能不记住。」周潢拨着火头道。 「不对啊,尹随如今算是支持王爷的人,他如果是针对尹随的话,那她应该去帮庆王或荣王,而不应该帮王爷您啊,还是她知道王爷跟沈家二郎的交情?」涂伯又问。 「我和沈二郎的交情外人是不会知道的,沈二郎也不回告诉她,也许她之所以不帮庆王或荣王,是因为贾庆宇的关系吧?」周潢也不确定的道,总之这丫头他看不明白。但有一点周潢清楚,不管这沈家姑娘做什么,她都必须藉助自己的力量去完成,所以,这个沈四郎是不会害他的。 涂伯也摇摇头,他也不明白。 「对了,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她,我已经让无风回来了,以后他就能陪着涂伯您了。」周潢看着涂伯道,对于涂伯他是有些愧疚的。 当年,周潢做为质子,初到南楚,南楚人把对大周的恨全发泄在他的身上,这些他都能承受,只是,当时,愿北越的一些势力仍潜伏在暗处,他们看出当时,大周实力不济,就想破坏两国和平,其中最主要的手段就是刺杀他这个质子,以此破坏和谈。 而南楚人虽然很周潢,但也知他不能出事,一出事,两国必然再起战火,于是就派了沈二郎保护他,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两人从互相敌对,到惺惺相惜,成为好友,后来,沈家出事,沈二郎还在军中,周潢得到消息,便派了涂伯的儿子涂刚去军中通知他,可至此,涂刚就没了消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沈二郎也被赐死,所以,一直以来,周潢觉得对不起涂伯。 涂伯是看着周潢长大的,对中获得心思十分了解,见他的表情便知道又想起了涂刚了。 「王爷,刚儿有你这么念着,不管是死是活,也都值了,我涂家人世代都是越氏的家将,永生永世守护者越氏,刚儿就算是死,亦是死得其所。」涂伯道,在他眼里,周潢不是大周的王爷,他仅是北越火凤公主的血脉。 「嗯。」周潢站起来,重重的握着涂伯已经皱皮的手,心中激动,这些年,如果不是涂伯等人的陪伴,他就算不死,也必然愤恨满胸,性情偏激,哪有如今豁然的心胸。 「夜了,涂伯快去休息。」周潢扶着涂伯出门。 「好,王爷也早点休息。」涂伯道,然后踱着步回到房里休息。周潢也吹灯睡下,夜悄然而逝。 而莲儿,今夜註定无眠,第二天,他早早的起来,梳了妆后就去求见南雅夫人。 「你说你要到北塔去还愿。」南雅夫人看着她闲闲的问。 「正好,奴婢地位低下,可居然见到国后真言,这是天大的福份,所以奴婢要去还愿。」莲儿道。 南雅夫人仔细的打量着她,见她低眉顺眼的,说话也在理,便不好太过为难,便微微的点了点头:「行,你去吧,我让府里的侍卫送你。」 「夫人,不用了,那太麻烦夫人和侍卫们,我一个人轻车简行的快去快回的好。」莲儿屈膝道。 「没什么,这是规矩。」南雅夫人道。 见南雅夫人这么说,莲儿也没了办法,只得应从。 有四名侍卫跟着,再加上街上时不时出现巡街的侍卫走过,莲儿没有找到逃脱的机会,最后只得上完香又回到了越王府。 第113页 进了屋,气得将梳妆盒扫在地上,心里焦急一片,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瑶姬出来了,可没有机会逃,她让人盯上了,我也没机会下手。」荣王府里,庄阎王道。 「看来,瑶姬已经暴露了。」荣王一脸阴沉的道。 「依属下看,干脆杀人灭口,最好还要将瑶姬杀死的越王府,这样,就算查到瑶姬,反而会将越王拖下水,没有瑶姬的证词,就算人是王爷您送给越王的,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事情也牵不到王爷的身上,不过,就怕王爷捨不得。」庄阎王道。 「也只能这样了,一个歌姬而已,有什么捨不得的。」荣王有些不屑道。 ………… 傍晚时分,越王府后面的小街,响起一阵叫卖声:「玫瑰酥饼,顶好的玫瑰酥饼,刚出炉的玫瑰酥饼,走过路过,都来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小贩的吆喝声响亮响亮的,一会儿,越王府的后门就开了,一些小厮和侍女都拿着几枚大钱,你一个我一个的,都买了。 「好吃吗?」这时莲儿走了过来,问一个正在吃着酥饼的侍女。 「不错,味道香着呢。」那侍女嗯嗯的点头道,吃得一嘴粉。 「那小贩,给我来三个。」莲儿见她吃得香,也将钱递了过去。 「好咧。」那小贩快乐的应着,然后包了三个玫瑰酥饼,递给了莲儿,两人视线交错时,那小贩冲着怜儿点了点头。 莲儿也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拿着玫瑰酥饼就回到了自己的屋里。打开玫瑰酥饼,她不着急吃,而是看看那包着玫瑰酥饼的纸。 「暂时没事,你安心等着,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了,以后你就跟在王爷身边了。」纸上的字如是说道。 「呼……」莲儿微微松了口气,只要王爷不放弃她,她相信自己就不会有事。到这时,莲儿一天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看着纸条,那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一种媚态,王爷说以后就跟着他,那表示以后自己就是王爷的人了。 桌上的玫瑰酥饼的香味一阵阵扑鼻,今天一天,莲儿因为心里挂着心事,都没有好好吃上一口,这会闻到香味,那肚子不由得就咕咕的叫了,于是拿起一块酥饼正要放到嘴里,却听窗口传来一阵说话声。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吃那酥饼。」卓青梅坐在窗台上,手里玩着一把匕首道。 「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莲儿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人站了起来,脚步开始往门口处移动。 「我只是好心告诉你,那玫瑰酥饼吃不得。」卓青梅道,看着莲儿移到门边,又道:「不要白费力气了,门口已经有我的人守着了。 卓青梅话音刚落,那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影卫一左一右的站在门边,其中一个手上还抱着一只猫。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休得放肆,我喊人了。」莲儿一脸苍白,色厉内茬的道。 「喊人也没用啊,你已经暴露了,瑶姬。」卓青梅淡淡的道。 「我说了我不是瑶姬,我是莲儿。」莲儿仍挣扎道。 「你承不承认也没多大关系,我们就这么耗着吧,我耗得起,可你耗不起啊,你的主子已经下手了,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把一切都招出来,或许能将功抵罪,保一条命,第二条你就等着你的主子来取你的命吧。」卓青梅说着,从窗台上跃了下来,然后拿起一块玫瑰酥饼,丢在地上,那抱着猫的影卫也将猫放下,猫或许是饿了,一下去就东嗅嗅,西嗅嗅,最后就扑到玫瑰酥饼上,几口便将玫瑰酥饼吃了下去。 只是,没一会儿,那猫就翻了肚子,口鼻眼耳都流出黑红黑红的血。 「不,这不可能,这是你们栽赃陷害。」莲儿一脸雪白,嘴里这么说,可她心里却知道,今天给她传信的那个小贩却是王爷身边最亲信的。 第六十八章 天才 「是不是栽赃陷害,你心里清楚,那,桌上还有两块酥饼呢,这猫也可能我事前下了毒,你可以吃那两块试试,看看有没有毒。」 卓青梅仍然悠闲的道,悠闲的态度,反而给莲儿造成极大的压力。 莲儿一脸苍白的看着桌上的那两块玫瑰酥饼,随后却从头上拔出一根银钗,然后将一块酥饼丢到茶杯里,再将银钗插在杯子的水里。 「不错嘛,你还知道拿根银钗试试。」 卓青梅继续道。 「闭嘴。」 莲儿回头冲着卓青梅恶狠狠的道。 「好,我不说了。」 卓青梅道,说完,边看着那杯子里的银钗,只不过一会儿功夫,整根银钗变得如墨一般的黑。 「啧啧,这毒分量下的真重啊,生怕毒不死人似的。」 卓青梅又道。 只是一边的莲儿这会却没有吼她,只是定定的看着那根银钗,脸上的青白不断变化: 「荣王啊荣王,你即不仁我便不义,我莲儿这番没的活了,不过,我也决不让你通快的活。」 莲儿磨着牙冷冷的道。 卓青梅静静的看着面前一脸扭曲的莲儿,心里却想着那个沈四郎,这个沈四郎对人心的了解有时让人心里有些发寒,先是将仵作的验尸记录暴露出来,乱了荣王的心,随后,又利用皇后的到来,将莲儿的身份以这种无意的状态暴露了出来。 荣王在两相印证之下,自然要走上一条杀人灭口之路,更何况这条灭口之路还能起到祸水东引的功效,荣王何乐而不为呢。 第114页 可正是这条杀人灭口之路却让莲儿不在死心塌地的为着荣王,要不然,若莲儿一口咬定事情就是她干的,没人指使,甚至拖越王下水,虽然当时越王还在南楚,但咬了再说啊,那情形又将不同,容王只要咬死不承认,还真奈何他不得。 可以说,整个事件每一步都被这个沈四郎料中,庆宇啊,你这个师弟了不得呢,若最后真是越王上位,那他的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卓青梅想着,然后朝两个影卫一招手,两人将莲儿扣住,直接拖离了越王府。惹得越王府一众下人惊讶莫名。 「王爷,影卫的人将莲儿带走了。」 徐伯脸色很不好看的道,影卫的人直接从越王府抓人,那是赤果果的在打他们这些护卫的脸,可王爷偏偏叫他们只要意思的阻拦一下就成,徐伯想着,看着周潢,觉得自家王爷跟那沈四郎处久了,也变得有写莫测起来。 「带走了?」 周潢转过脸问。 「嗯。」 徐伯道:「接着您的吩咐,我们也没怎么阻拦。」 「那好,你去叫秦大给我备马车,我要进宫见皇上。」 周潢道。 「进宫见皇上,这个时候,天都快黑了。」 徐伯道。 「没事,我有腰牌的。」 周潢笑道,然后又道:「人家影卫大咧咧的从我府里抓了人,我怎么也要在父皇面前抗议一下吧。」 徐伯看着自家王爷,摇摇头,转身去安排去了,王爷的心思也难猜了。 很快一行就出了府。 再说祝余院这边。 冬天冷,元好只是把事情交给了卓青梅,并没有去管事情的继续发展,而是早早的上了床,坐被窝,祝余院同王府毕竟是两栋院子,所以卓青梅闹的这一出一时还没传到她这边来。 元好窝在被窝里,手一个暖炉,脚一个暖炉,真暖和,元好想着,不由的又想着刷马桶的那些日子了,那真叫冷啊。这些日子,耗的心思比较多,有些累,反正他该做的都做了,以后的事情就不是她所能掌控,人事已尽就看天命。 小鱼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她身边,跟小猫似的卷在她身边,打着小呼噜睡着了,另一张床上,杨柳儿还哄着小雁儿,哼着软软的小调,很是好听,听着这些,元好也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元好正在院子里看着小雁儿和小鱼站桩的时候,杨柳儿从外面进来,便神秘兮兮的拉着元好道:「卓侍卫带走了莲儿,好像没有通知越王爷,我听院内的丫头们都在说了,王爷气得不得了,跑到皇上那告影卫的状去了,卓侍卫不会有事吧?」 杨柳儿问道。 元好听杨柳儿这么一说,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却有些怪异,这个周潢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这招倒是不错,别看就这么一点小小的抱怨,就完全把他自己以及越王府从整个时间里脱身了出来,至少这表明了他什么都不知道,再把莲儿的来历一摆,这就是先下手为强了。说不得,皇上还要宽慰他一翻呢,这傢伙,也挺能装的。 「没事,影卫直接对皇上负责,他们有这个权利,卓侍卫最多被叱责两句罢了。」元好道。 「没事就好。」 杨柳儿松了一口气道,因为雁儿的关系,杨柳儿对卓青梅是很有好感的,不想雁儿的娘亲遇到危险。 「嗯。」 元好应和着,心里还在琢磨着周潢,她以为她挺了解周潢的了,但周潢今天这一举动,却让她发现,原来以前的了解远远不够。 「今天的天气真好。」一边的杨柳儿看着天空道。 「是不错,这样的天气在京师算是难得的了。」 元好说着,便走到院子里,抬头看着蔚蓝的天,朵朵白云,更显白的显白,蓝的更蓝,纯净无比。 「是啊,前些天冷死了,这两天倒是暖和些了,我带着秋儿把屋里的被子晒晒。」 杨柳儿说着,便捲起袖子,叫了秋儿,两人就进了屋,忙活起来。 元好苦笑,摊了摊手。 「先生,你看我厉害吧。」 这时,小庸儿站桩不知什么时候站到石桌上去了,一只脚站着,洋洋得意的摆了个金鸡独立之势。 「顽皮,快下来,小心跌倒。」元好嗔道,有些担心的看着小庸儿,最近,小庸儿越长大,元好依稀着,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二哥的影子,每想起二哥,想起家人,他的心中就不由一痛。 「没事,小意思呢。」 小庸儿无所谓的甩着头。随后又朝着正站在木桩上的小鱼道:「小鱼,来 ,给我掂着手,我表演一招倒挂金钟给先生看看。」 小傢伙一脸的得意。 小鱼立刻点点头,笑眯眯的从木桩上下来,别说,习武还是有好处的,这段时间下来,小鱼走路已经相当的稳当。 小鱼儿一个轻跳,居然就跳到了石凳上,看的元好是又担心又高兴,随后就看到小雨抬起胳膊冲着小庸儿道:「来。」 「嗯。」 小庸儿重重的点头,那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线,只见他两条腿在石桌上一蹬,就跳到了小鱼的胳膊肘上,借着这一跳之势,以及小鱼儿一抬之势,小庸儿小小的身子立刻拔高了起来,还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落下时,两条腿正要挂在一边的梅树杆上,奇准无比,于是小庸儿整个人就挂在那里晃晃悠悠的,还笑兮兮的冲着元好抬手:「先生,怎么样?厉害吧。」 元好此时却吓得一脸苍白,等小庸儿挂稳了,才松了一口气,不由笑嗔道:「好了,快下来,瞧那残雪都落在你身上了,小心冻着。」 元好说着,上前提熘着小庸儿的胳膊扶着他下来站稳。 第115页 「我也来。」 一边的小鱼鼓着腮帮道,小手指着自己的胸口。 「不行。」 元好听了下一跳,下意识的回道,小庸儿搞突然袭击,她还来不及阻止,小鱼这会儿也想来这么一下,那就更让人担心了,要知道小鱼的身体,平衡感很差的,万一有个闪失,掉下来,脖子都得跌断。 「我行的。」 小鱼儿看着元好,却是一脸的坚决,两只小手也紧紧的握成拳,看到他这样,元好知道也阻止不了,小鱼的性子有好强的一面,以前,自己为他扎针,他再疼也不哭不叫。 「好,那你要小心,不要勉强。」 元好轻轻的抱了他一下。 「嗯。」 小鱼又笑了,露出白白的小贝牙,很可爱。 「准备。」 小鱼冲着小庸儿道。 「好。」 小庸儿大声的应着,然后也站到石凳上,就如同一开始小鱼儿做的那般。 小鱼儿站在石桌上,两眼却盯着梅树的梅稍。 「小鱼,跳到这边来。」 这时,马公公指着他身边的一株桃树的树杈道。 「马公公……」 元好一看,有些急了,要到那株桃树,小鱼必须从梅树上跳过,这可比刚刚小庸儿做的难。 「没事,他能行,你要有信心。」 马公公冲着元好摆了摆手。 元好无奈,只得揪着心肝看着。 小鱼儿抿着唇,只是他并不像一开始小庸儿那么蹬,而是走到石桌的一角,两步连着的跨跃,他一脚就踩在了小庸儿的胳膊肘上,只见小庸儿整个胳膊肘往上一顶,小鱼的身体便轻飘飘的往上拨如同被风捲起的落叶,在那东飘西晃的韵律下,整个人就站在了梅树的树稍上,整个人虽然摇摇晃晃的,但元好还是看得出来,小鱼的摇晃同树稍是一个频率的,随后小鱼就一个跟斗往下飘,两腿稳稳的挂在桃树杈上。 元好连忙上前,将他拥在怀里,这时心才放回肚子里:「小鱼真棒,不过,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干了,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元好拍着他的小脑袋道。 小鱼笑咪咪的点头,呵呵,呵呵的,很开心。 元好也笑了,他再不懂也知道,小鱼在武学上真是天才,人常说了,老天爷是公平的,当人在某方面有缺陷的时候,必然会在另一方面弥补。 「知道小鱼为什么儿练的这么快,进步这么大吗?」 马公公问。 「为什么?」 元好问。 「因为他身上的气穴都是通的。」 马公公回道。 元好看着马公公又看着小鱼,突然明白了,这正是小鱼婴儿时,自己日日用金针为他疗伤通血脉之故,长年累月的,不知不觉就疏通了小鱼全身的气穴。 第六十九章 惊变 越王自那日进宫后就再也没有出宫,连跟随他去的涂伯也不见回来,而卓青梅这两日也没有再出现,外界的消息元好一下子就断掉了,问秦大,秦大只说皇上传话了,留越王议事,可议什么事,没人知道,而其他的,秦大也是一问三不知。 不过,元好多少心里还算有数,皇上所议之事,怕就是太子死的案子,德中帝碰上这样的事情也会头大的。 没有消息就说明事情还未定案,德中帝怕是要在里面权衡得失,毕竟这事对他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荣王的事情和庆王不同,庆王虽说被削爵加圈禁,但他本来就是将军,如今除了洞庭一郡,其他地方并无战事,庆王本来就闲,圈不圈禁对于他来说也就少了些玩乐,日子清苦点罢了,而军中体系跟朝中体系不同,庆王的权力不会因为削爵和圈禁受到太大影响,一旦战事一起,便是庆王脱困之时。 而荣王不同,他的所有根基就在朝中,在家上太子几乎可以断定是荣王害死,此案一旦确认,那荣王就再也没有复起的机会,很可能被贬为庶人,流放苦寒之地,所以,在这一点上,德中帝不得不慎之又慎,再加上皇上在庆王和荣王之间,明显比较中意荣王。 「荣王有没有事就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了,如果皇上硬要护着他,那也奈何他不得。」元好靠着躺椅,一本书盖着脸,两手抱着一个暖手的小铜炉放在小腹上,没法子,女人就是麻烦,天葵一至,那肚子就有些疼,元好又是寒体,每来一回更不舒服,虽然她自己是大夫,可这体质造成的东西怎么治也治不了根,好在疼疼也就习惯了,只要注意保暖些,过了当日,第二天就会好。 「要不,吧荣王害死太子的事情捅出去,我倒不信了,王家的人会不管(王家的人就是荣华皇后的娘家,太子的母族),只要王家的人出来干预,我想皇上就算要护着也护不周全。」一边的杨柳儿做着狗头军师出着注意。 「不行,这事情我们不能在干预了,不然,会害了卓侍卫的,毕竟整个案子几乎是她一手在操办,如果此时泄露出去,她跑不掉的,而一旦她受到怀疑,再加上我跟她的关系,皇上肯定会想到周潢身上,到时反而不妙了,算了,就这样吧,皇上就算要护着荣王,但他也会敲打他的,再说了,经此事后,皇上也不会再信任荣王,最坏的结果也算能差强人意。」元好说道。 杨柳儿点点头,相着大周这几位皇子的斗争到如此地步,也觉得血淋淋的。 「这天下的皇室是最阴暗的所在,想当初,我那孩儿……」杨柳儿说着,咬着牙,有些哽咽。 第116页 元好腾出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杨柳儿的背:「过去的都过去了,不要再去想它。」 元好曾听杨柳儿说过她曾经怀着的那个孩子,据说当日西宫娘娘把她和卫虎头找去,问明情况后,倒是要为杨柳儿做主的,毕竟当时,屈暄还未有一子,这个孩子到也留得,可没想到,不过几日,杨柳儿腹中的孩子就被人害掉了,杨柳儿甚至连谁害的都不清楚,一下子没了孩子,那她一个罪奴出身的女子又如何在宫里立足,于是直接丢到宫奴院了,而卫虎头那虎头虎脑的小子也被这事牵连的净了身,在宫里当了太监,只是南楚灭亡后,也不知他还活不活着。 「坏人来了。」就在这时,小鱼歪着斜着从窗户上飘了进来,自从发现他的天赋,马公公重点就教小鱼儿身法,小鱼更是一日千里,他走路慢,因此,只要屋子里有能攀着的东西,他都能借力腾跳,于是,家里就常见一个小猴子似的小娃飘来荡去的。 此刻他站在元好跟前,两手搅着元好的袖子,两个腮帮气鼓鼓的,那上面还着指痕印呢,小傢伙很有些恼怒的皱着眉,那眼白不时的往外面瞄啊瞄的。 「陆兄来了,快请。」元好起身,一手牵着小雨,便朝门外走,能让小鱼叫坏人的就是陆灿,陆灿这小子没正形,每次来这里就最喜欢逗两人,一个是杨柳儿,一个就是小鱼,可自从杨柳儿嫁给元好后,他反而不好再逗,再说了杨柳儿每回不理他,他常常弄得没趣,倒是小鱼儿,小小心思,全写在脸上,每一回一逗就气鼓鼓的,那样子既可爱又好玩,惹得陆灿逗上了瘾。 而在小鱼儿的心里,这人就是个坏人。 「本来想给四郎一个惊喜呢,却叫小鱼儿这小傢伙给提前泄露啦。」陆灿提着一篮子东西进来,冲着小鱼儿恶狠狠地做了个鬼脸。 小鱼儿气坏了,拉着一边屏风上挂着的一个吊环,整个人一腾就到了桌上,然后伸着两只小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就掐着陆灿的两颊。 陆灿傻愣愣的指着小鱼,冲着元好,有些结舌道:「这小傢伙什么时候成武林高手拉?」 「刚刚新鲜出炉的,也不是武林高手,就是身法灵活一点。」元好呵呵看道,然后看着陆灿提过来那一篮乌不熘秋的东西,一个个圆圆的,人一近前,还能感到那东西冒出的寒气。 「这是什么?」元好好奇地问。 小鱼也蹲在那篮子面前,好奇的看着,小手指不时的这个戳戳,那个戳戳,然后抬起头,呲着牙发了个寒道:「冷……」 「这个你们没吃过吧?这可是颜广那傢伙从北疆托人带来的,是冻梨,别看外面乌不熘秋的,里面的肉可是白嫩脆爽,保你们吃了住不了嘴。」 陆灿说着,就让一边的秋儿去打一盆冷水来,然后拿了几个梨子放在那冷水里,让它把冻慢慢化开,要不然硬的跟石头似的,可吃不动。 小鱼儿在一旁等得发急,便又出去把小庸儿叫来,两个小傢伙就守在盆子边上,小鱼在边上等得急得不得了,小庸儿倒是不急不躁的很有一股子皇家风范。 「哎呀,这阵子忙死了,还是宋兄舒服,他挂了个官衔,却到处逍遥,前一阵子来信说在扬州呢,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那里可是脂粉之地,这傢伙别是趴在温柔乡里回不来了。」陆灿四打趣又似嫉妒的道。 元好毕竟是女子啊,每回陆灿说这些个风花雪月的时候,元好总觉得有些不自在,于是岔开话题道:「你前阵子不是说闲吗,怎么又忙起来了。」 「还不是前段时间这场大雪闹的,咱们这里雪大,那北边几个郡县的雪更大,这不颜广这傢伙,这梨子可不是白送的,人家在送给皇上的摺子上说了,这是北地百姓的心意,如今,北地雪灾严重,百姓生活无以为继,也希望朝廷表表心意,这不,户部这段时间就忙着统计受灾户数,准备拨款事宜呢,能不忙吗,实话跟你说,户部的库房是空的,咱们户部的大人说了,把这些冻梨各家各户分点,这可都是北地百姓的心意,各家王爷们也要表表自己的心意啊,捐点钱粮呗,救济一下北地的百姓的日子,这回,我们这些户部当差的,每个人都是有任务的,我的这一份可就靠在四郎的和越王爷身上了。」陆灿说着,又指着正在啃着冻梨的两个小傢伙:「你两个小傢伙吃了梨也要算上一份。」 元好看着陆灿那样子有些好笑,这傢伙看来是被户部的大人逼急了。 「好了,别诉苦,我这一份没问题,只是我也不过是个七品官的头衔,别指望我给你出多少,至于王爷那份,你还得等,王爷如今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陆灿问,觉得自个儿运气真不好,以前每回来,王爷都在,偏偏这回不在。 「他进宫了,什么时候回来也说不准。」元好道。 「哦,这样啊,那算了,算了,我只有再等等,多跑两趟。」陆灿摊了摊手。 就着这时,外面秋儿来报,说是尹大人来了。 尹随,他怎么来了,难道朝中有变,元好想着,便迎了出去,远远的看着尹随过来,脚步急促,脸色沉沉,元好一见他那个样子,便知定有事故。 「尹大人,屋里请。」元好说着,一边秋儿已经将小周庸和小鱼带了下去,杨柳儿上了茶水。 第117页 「尹大人可是有什么事?」元好请了茶,然后问。 此时一边的陆灿插嘴道:「四郎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慢着,陆贤侄也可听听,你跟我家贤婿是好友,又跟四郎至交,此事或可助上一臂之力。」尹随道。 陆灿看了看元好,元好冲着他点了点头,于是陆灿也就坐了下来。 「尹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元好又问。 「是大事,弄不好天就要塌了,自两天前,越王进宫后,皇上已经罢朝了两天,先后召见了影卫,庆王,荣王,还召见了已故太子府上的一些府官,最后更是诏见了皇族太庙的宗主,已确定荣王谋害太子之事,而从今天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前天晚,皇上急怒攻心,当场吐了血,人事不知,如今太医正在全力抢救,荣王和越王在床前侍候,只是眼前的形势不妙啊,据我的消息得知,似乎荣王的人,这两天不太对劲,尤其那个影卫头头庄阎王,宫里侍卫的职责几乎全被影卫插了手,而那个卓侍卫已经被庄阎王秘密关押了,而吏部的梅大人(荣王的母族)这两天连招见自己的门生,形迹可疑啊,我怕……」说到这里,尹随不说了,脸色十分的差。任谁都明白我怕后面是什么。 若是让荣王得手,那越王就没命,时刻是存亡之秋。 第七十章 虎头 屋里一片寂静,谁也不说话,气氛压抑得很。 「对于这件事,四郎怎么看?」尹随文元好。 「做最坏的打算,做完全的准备,然后以不变应万变,这一切都要仰仗尹大人了,王府的人不能动。」元好看着尹随,这一切就要靠他了,没有外力,单靠她自己,元好无能为力,王府的人元好倒是能调动,但越是这个时候,王府的人越不能动。 而对于尹随,元好倒是有些佩服起尹随来,回来不过短短两年,尹随的耳目已经安插到宫里了,要不然,这样的大事,尹随不会知道。 「我明白了,只是城外三十里是测卫军的营地,策卫军的大将军同荣王是连襟,我怕到时他会带兵进城。」尹随道。 「嗯,策卫军想进城,还要通过京师卫戍将军赵节那里,这样,赵将军那里由我去说。」元好道,她身上有越王的令牌,而赵节是北越系将军,只要把宫里的形势跟他说了,不用他帮忙,只要他严守城门,不放策卫军进城就行,这本是赵节分内之事,自己只不过去给他提个醒,想来赵节会知道怎么办的。 「那这样就没问题了,其他的我能安排,另外还有宫里我没办法掌控,这一点,想请陆贤侄帮忙。」尹随又转身沖陆灿说道。 「我……我能帮什么忙?」陆灿伸手指着自己,帮越王,他倒是无所谓,他没有什么政治倾向,纯粹是看谁顺眼,而他还就看越王顺眼了,可问题是,陆灿虽自许才华比颜广差,可那是书面上的东西,他还没有自大到认为这种级数的争斗他能介入。 「广平公主的驸马是你的族兄吧,我只想请你去给广平公主传句话,你把事实情况跟广平公主说,然后请她进宫陪伴太后,以备不时之需。」尹随道。 广平公主是德中帝的妹妹,曾跟火凤公主并称当世两大中女豪杰,广平公主曾经亲自训练出一支娘子军,在当年,大周灭北越的战争中,广平公主带着她的娘子军紧守云关,破了北越两面夹击的战略,为德中帝赢得了时间。 如今,虽然广平公主已嫁人妇,不在朝中任职,但她的娘子军仍跟着她,可以说,手中力量不俗。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只不过我只负责传话,广平公主去不去我可不问。」陆灿道。 「这个是自然。」尹随点头。广平公主这样的人又岂是他人能左右,一切她自己会判断。 一切安排妥当,各人便分头行事。 元好于是又带着令牌去卫戍署找赵节。 「如果策卫军有军令入城的话,那本将军是没有理由阻止的,本将军也不会阻止。」赵节将军道,年近六十的赵节将军,虽鬓发已经花白,但看上去更显得刚正威严。 对于面前的沈四郎,赵节也是久闻到其名,甚至在尹随的闭言碎语间,似乎自己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他也出力不小,不过,赵节不会因为这个而记他的情。 京师卫戍,不是个能讲情面的位置,一切都得按规矩来。 「赵将军只需按规章办事就行,不过,如今皇上病重,朝中关系微妙,这时候,一切事情都应该谨慎小心,所以,四郎认为,就算策卫军有入城令,但其入城的人员也应该减少到最少程度,赵将军认为呢?」元好问。 赵节想了想,然后点头:「好,这也是应该的,本将军能办到。」 「那不行了。」元好道,按照她的计划,减少人数是一方面,另外还有拖延时间,当赵节要求减少人数时,策卫军的梅将军知道宫里的事情,人少了,肯定应付不来,所以肯定会争取,这一来一去的,讨价还价之间,时间就耽误了,所以说,这减少人数这一招是一举两得。 「好,本将军知道怎么做,沈西席没事的话就请回吧,本将军这里不方便招待。」赵节下了逐客令。 这赵节,还真不客气,元好摸了摸鼻子,便出门告辞,从卫戍署出来。 天已经快黑了,元好不由得想着,德中帝一生戎马生涯,身上伤痛无数,病那肯定是有的,可德中帝一生刀枪血雨的,有声在皇家,长在皇家,争储中的手段早就不是一个新鲜的事物,按她原来的推测,德中帝这时候应该权衡利弊,以达到一种对皇家最稳定的解决方法,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气吐了血而倒下呢,之前,除了听说他失眠之外,并没有什么大病,而元好认为,德中帝应该有一颗坚强的心脏,虽然这件事情很让人伤心,但以德中帝所经历的,他能承受得住。 第118页 会不会,这是德中帝的一种试探,历代以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这个念头突然就闪进了元好的脑子里。 会不会呢?元好也不敢肯定,按说德中帝被气吐血,也在情理之中只是元好觉得突然了点罢了。 「沈公子,到了。」这时,马车车夫将车停在了越王府门前。 「哦,好的。」元好下了车,马车则绕到后门进了越王府马车房,而元好正打算进越王府之际,却同里面出来的一个人碰了个面对面。 同那个人打了个照面,卫虎头?!元好差点脱口而出,还好及时止住。 从十四岁道十九岁,如果按一般男子的成长,如今就算卫虎头站在元好面前,元好怕也不能一眼认出来,可卫虎头在十四岁那年跟着杨柳儿进宫后,就成了太监,五年的岁月,只是让他的个子高了一点,面容稍微的成熟了一点,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变化,所以,元好一眼就认了出来。 「哎呀,沈公子,你可回来了,小卫子等你好一会了。」跟在后面的苏嬷一见到元好,便急切的道,小卫子毕竟是宫里的人,天黑之前必须回宫的。 元好心头却是思绪万千,看卫虎头一身大周宫里太监装束,再看苏嬷的样子,元好明白了,卫虎头就是苏嬷在宫里认得义子,就是她知道的那个小卫子。 「可是王爷有什么消息?」元好带着两人,借用了门房的耳房。小卫子既然是宫里的人,如今又来找她,那必然是越王爷有事托他传话。 「越王让我告诉先生,皇上突然病重,太医如今束手无策,而这两天,越王发现任务频频也庄阎王接触,皇上身边的侍卫,全换成了影卫,而越王发现,他只要稍加走动,都有人暗中盯着,越王让奴才带话给先生,接下来该怎么做?」小卫子道。 「好,你回去跟越王说,一切事情我们都已知晓,请他放心,另外告诉越王,故作什么都不知道,小心伺候皇上就是,什么都别想,什么都别做,什么都别说。」元好道。 「好,知道了,我得马上回去,宫门要关了。」小卫子匆匆点头,然后又匆匆的走了,元好都来不及多说一句别的。 回到祝余院,杨柳儿招呼元好吃晚饭。 吃饭的时候,元好不是滋味,曾经一起刷马桶的三个,如今都在大周京师,只是境遇却是各自不同。 「吃。」小鱼用勺子舀了一个肉丸子放在元好的碗里。显然肉丸子是小鱼认为最好吃的东西,没回吃饭,小鱼在试过后,都会把最好吃的舀到元好的碗里,这小傢伙,知道疼人呢。 「好,小鱼也吃。」元好道。 只是一会儿他又嚼着东西愣神了,如今越王的处境,再加上意外发现卫虎头就是小卫子,元好满脑子思绪纷纷,哪里有胃口吃饭。 「好儿,你有心事?」杨柳儿问。 「没什么,只是我见到卫虎头了。」元好道。 「虎头,他还好吧?」一听元好的话,杨柳儿有些激动地问,如果说杨柳儿心里对谁有愧疚的话,那就是卫虎头,当年卫虎头就是受她的牵连,最后成了太监。 「他在宫里,看样子还算不错,至少他能出宫。」元好道,一个太监能出宫办事,那职位不会太差了。 「唉,都是我害了他。」杨柳儿嘆了口气。 「别说这话,真要说谁害了他的,是当初挑事情的人,是那个拿他来害你的人。」元好咬牙道。当初,杨柳儿有身孕的事情暴了出来,尹随的人害怕杨柳儿脱离自己的控制,便想先一步杀人灭口,于是那秦管事便利用卫虎头做挡箭牌,想以秽乱罪奴宫的罪名处死他们,好在杨柳儿有后招,托自己买通了小林子将消息透露给了西宫娘娘,西宫娘娘出面,救下了杨柳儿和卫虎头,将两人带进了宫里,所以,整个事件,怪不得杨柳儿。 「唉,这乱世,能活着就好。」杨柳儿也想开了想到那秦管事的下场,当时杨柳儿等宫女被人从宫里押了出来,经过罪奴宫门前,看到秦管事捧着一匣子东西往外跑,后面的大周士兵紧追不捨,秦管事没跑出几步,就被乱刀分尸,那匣子砸在地上,全是金银珠宝,在太阳下闪闪生辉。离秦管事的碎尸不过几步远。 「放心,以后会联繫上的。」元好道。 「嗯。咱们几个都没亲人了,以后就相互照顾。」杨柳儿点头。 于是一夜无话,接下来的两天却格外平静,但这平静却让人有一种压抑感,似乎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第七十一章 匕现 隆华宫是当今皇上的宫殿。 此时夜深了,可整个隆华宫亮如白昼,宫女,太监和太医们交织着,进进出出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种惴惴不安的神色。 皇上已经整整昏迷了四天了,太医们束手无策,若是至此再也起不来,可太子未定,那整个大周就要大乱了。 隆华的寝室内,灯火较外面昏暗,太后,以及荣王,越王坐在床前,看着龙床上仍然昏睡未醒的德中帝,都一脸沉痛。 而刘御医,江御医,以及御医等人则在外面商议着最后的诊治方案。 「商议来商议去,没看他们商议出什么有效手段,朝廷真是白养了这帮子人,到了关键时候,没一个有用的。」荣王恶狠狠地说到。 「去,去跟刘大人说,如果再拿不出救治的手段,就让他们提头来见。」一边的荣华皇后威严的说道。 第119页 不一会儿,传话的太监进来了,他的身后跟着刘御医。 「皇后娘娘,荣王爷,越王爷,皇上的病情很不容乐观,臣请皇后娘娘允许,让臣使用非常手段,令皇上醒来,看皇上有什么安排。」刘御医一脸沉痛的道。 刘御医这话让屋里的人不由自主的都吸了口气,很显然的,这是让皇上交代后事了。 「真的到这个地步了吗?」皇后悲伤的问。 「微臣无能。」刘御医道。 「你用什么手段?」皇后问。 「先给皇上一剂重药,然后用金针刺穴这术能让皇上清醒一段时间,只是这相当于回光返照,还请娘娘定夺。」刘御医道。 「胡闹,你这是要害死皇上吗,其心可诛。」荣王在一边严词道。 「这是我同其他人商议的唯一办法,除此办法,我实在无法让皇上醒来,很抱歉。」刘御医再一次道。 「那好,为了国家社稷,本宫就做主了,刘御医请动手吧。」荣华皇后道。 「母后,不可。」荣王在一边急的道。 「不必再说了,本工意已决,皇上醒来后,有什么发落本宫一力承担,本宫相信,如果此刻皇上有知觉的话,那他一定同意我的决定,你身为皇子,应该知道轻重。」荣华皇后阻止了荣王的话。 「是。母后。」荣王躬身道。心里却一片焦急,用眼底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一边的越王,如果皇上醒来,立下遗嘱,那不用说,肯定没自己的份了,不行,不用坐以待毙。 「母后,儿臣去盯着用药。」荣王道。 「好的,你去吧,为你父皇尽一份孝心。」荣华皇后挥了挥手。 「儿臣知晓。」荣王说道,就退出了寝室。然后穿过正厅外面的花园,进了一遍的一间房间,房间里庄阎王正焦急的走来走去,见到荣王进来,便问:「皇上怎么样了?」 「还是没醒,怕是熬不过这几天了,不过,刘御医他们弄出一个方子,可以刺激皇上醒来,让皇上安排后事。」荣王铁青着脸道。 「这可糟了。」庄阎王道,一旦皇上醒来,他的病本就是因为荣王谋算太子被气得,那皇上肯定不会立荣王为太子了,那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荣王自然知道庄阎王的意思。 「王爷,不能让皇上醒来,事不宜迟,赶快决断,微臣已拟好了一份遗嘱,只要盖上御印,就万事大吉了。」庄阎王也豁出去了,将拟好的遗嘱交给了荣王。 不用说了,这份遗嘱自然是立荣王为储君的。 荣王看了看遗嘱,最后狠狠的一咬牙:「好,庄大人,你立刻安排影卫先将人很多内所有的宫女,太监和御医控制起来,然后你亲自带着几个得力之人,跟着我进入皇上寝室,将皇后和越王控制起来。」 「是。皇上,微臣遵令。」庄阎王立马知情识趣的改了称呼。 「去吧。」荣王挺起胸,这时,他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 庄阎王出去后,没一会儿,整个隆华殿就不断发出惊呼,不过这种惊呼很快就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庄阎王又回来了,朝着荣王礼道:「皇上,隆华殿内所有太监宫女以及御医都已经被控制了。」 「那好吧,我们走吧。」荣王说着,就带着庄阎王,此刻庄阎王后面跟着三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影卫,一身肃穆,带着森森冷气。 「这三位是?」荣王问。 「这是影卫的精英,平日从不示人,属于影子的影子,平日只听令行事,这种事情,只有用他们最安全,其他的人多少跟外界有些瓜葛,怕他们嘴不严。」庄阎王解释道。 这三个可是由众多影卫少年营里挑选出来的,又经过专门的训练,可以说是极为忠诚,用他们放心。 「好。」荣王点头,于是几人一起进了皇上是我寝室。 「药煎好了?」荣华皇后见到荣王进来,便问。 「没煎,也不用煎了。」荣王说着,一挥手,庄阎王带着三人,挥手之间就把荣华皇后和越王控制了。 「老四,你这是要造反吗?还不快退下。」荣华皇后厉声的道。 「母后,你以为到了这个地步,儿臣还能退吗?」荣王嗤声道。 「四哥,悬崖勒马吧,我和母后什么都没有看到,而父皇醒来,也不会追究你的行为,一切都会当做没发生过。」越王道,眼睛却仍看着病床上的德中帝,刚才分明的,他看到父皇的手抽动了一下。 又让四郎料中了,父皇很可能是装病,四哥别怪五弟没有提醒你,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了,此刻退下,或许结局不会太难看,周潢想到。 「五弟你这是痴人说梦呢,看到没有,这是遗嘱,只要盖上大印,即可生效,皇位触手可得,你认为这个时候,我还会放弃吗?」荣王举着那张遗嘱道。 床上德中帝的手又抽动了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一旁的荣华皇后气的浑身发抖。 「没什么啊,明天,天下人都会知道,越王意欲谋反,杀死皇后娘娘,最后荣王拼死守护皇上,杀了越王,只是皇上终还是不治身亡,死前立下遗嘱,传位于四皇子周豫,瞧瞧这一切多简单哪。」荣王道。 越王却似乎听而不闻,他只是看着龙榻上,龙榻上的德中帝突然睁开了眼睛,与他难看的脸色不同的是,那眼神灼灼生辉,当然,主要是怒焰。 第120页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在算计着别人,却不知,其实自己的每一步都在别人的算计中,如今,所有的人都被皇上算计了一把。 「好啊,我的好儿子,够狠,够绝!」德中帝坐起来说道。脸色看不出喜怒。 「皇上……」 「父皇……」几声惊呼。 「皇上,你没事了吧?」皇后滴着眼泪道,只觉得整个人发软,多日的焦虑这会儿放开了,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没事,做了一个噩梦,现在醒了,皇后担心了。」德中帝说着,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看着荣王:「我的好儿子,那如今,你要怎么处置朕哪。」 荣王此事脸一阵青白,虽然他一时还没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但感觉告诉他,不妙,于是干脆咬了咬牙:「父皇,儿臣不想的,是你逼儿臣的,庄大人,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亡,一起拿下。」 庄阎王在德中帝刚一出声,便知中了计,但,正如荣王所说,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不管如何,先拿住了皇上,他才有资本,于是二话不说,就要扑上去。 「放肆,小鬼听令,拿下阎王。」德中帝威严的道。 此时,屋里突然多了四个影卫,都是十六七上下,出现在无声无息,而那原来控制着皇后和越王的三个影卫也突然松开了手,显出匕首,反转沖向庄阎王。 这一变故,所有的人都愣了,怎么了庄阎王自己带的人反而针对起他来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庄阎王一时傻眼了,平日里影卫上下全听他的阎王令,怎么又突然多出一个小鬼令呢。 「庄大人,你以为接手了我的影卫司总督一职,就能在影卫里为所欲为吗?没那么简单,听说过没,阎王好见,小鬼难求啊,皇上如果连影卫都控制不了,那岂敢建这样一个特权部门。」 这时,马公公走了出来。冲着庄阎王阴阴的笑,说起来这庄阎王是马公公一手调教出来的,可这人是白眼狼,他一出头首先针对的就是自己这个顶头上司,于是马公公将计就计退了出来,但却暗中留了个小鬼令。 而这些小鬼都是马公公自小培养,都是资质最佳之人,他们自小就被放在少年营里,外人不知道,偏偏庄阎王运气好,一挑三个,全是小鬼,这会儿,就算庄阎王武功了得,也没一丝幸存的机会了。 「唉,老天亡我。」庄阎王长长的嘆了口气,然后一咬牙,咬破放在牙里的一个毒囊,然后整个人七孔留血倒在了地上,自尽了。 「父皇父皇,是孩儿糊涂,孩儿是受了庄阎王挑唆的,如今孩儿知错了,还望父皇看在父子情分上饶了孩儿吧。」荣王此时也软倒在地上。 「父子情分?你跟朕提父子情分?你害你二哥在前,又要杀我这老子,你眼里还有父子情分吗?」德中帝气的拍着桌子大吼。 「孩儿知错了,孩儿知错了,孩儿是一时鬼迷心窍,都是庄阎王,是他,这一切都不是孩儿真心的,父皇饶了孩儿吧。」荣王用劲的磕着头。 「朕饶你?朕若饶了你如何向泉下的太子交代,马公公,将这逆子带下去,交由三司及宗室共审。」德中帝闭了闭眼睛,整个人显得万分疲倦。 「是。」马公公让影卫将人带走,德中帝看着荣王的背影长长的嘆了口气,其实他最中意的就是这个皇子,庆王虽然立功多,但他一直在军中,性子跋扈,有瞧不起文官,这样的人只能做马上的天子,不是治世的天子,而荣王注重文官,又能注重武将,再加上有本事,有决断,打心眼里,自己是看中他的,可是他太急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一切已是覆水难收。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一边垂手而立的越王,一直以来,越王从来都不是他心目中储君的人选,性子太过无为,没有他娘亲一份霸烈,这样的人没有皇威,再加上他身边之人,尹随此人,本事有,可他的权力欲望更强,这个人老五是否能驾驭,不好说,还有一个沈四郎,也让人琢磨不透,可偏偏老五对她言听计从,一个不稳定因素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还有一点,支持越王的都是北越和南楚的降臣,他们一来,收紧大周系官员的打压,一旦得势,这些人肯定会报复大周的官员,倒是朝堂动荡,非大周之福。 可目前,他没得选择了,只有这一个,其他的皇子,年纪尚幼,不足以担当大任啊。 「老五,这阵子你也累了,回复休息吧。」德中帝冲着周潢道。 「是,孩儿告辞,父皇好生休息。」周潢行礼告辞。 等周潢离开后,德中帝拍了拍荣华皇后的手道:「皇后,陪朕到花园走走。」德中帝说着起身,身体竟有些佝偻。皇后轻轻的扶着他,两人相依着走到花园里,抬头望天,冬天的月亮显得十分清冷。 「好久没跟皇后这般看月亮了。」德中帝感嘆道。 「臣妾倒是常常看的。」皇后轻轻的说。 「是朕冷落你了。」德中帝轻轻地抚着皇后的肩道。 「皇上是一国之君,担负的是天下黎民,又怎能只陪臣妾一个人看月亮,如今这样,臣妾已经知足了。」荣华笑着道。 德中帝拍着她的手。好一会又道:「皇后,老五老大不小了,以前朕让他吃了不少苦,这孩子不容易,他如今这个岁数了,还没有立妃,这样吧,你帮他把把关,给他挑一个好媳妇儿。」德中帝看着月亮道,声音也有些苍老了。 第121页 「好,这事包在臣妾身上。」皇后应声。 第七十二章 选妃 荣王谋逆案经由三司会审,最后又经宗族裁定,荣王最终废为庶人,终身圈禁太庙。 而这一个案子牵连也是相当广的,荣王的母族梅家受累最深,策卫军将军梅知远以助逆罪被流放,其它同族也或多或少受到牵连,朝中于梅家有牵连的或贬,或闲置,转眼间,一个若大的梅家就纷崩离兮了。 这一年的冬天,是寒光凛凛的。 转眼就是大周德中三十年,这是元好到大周京师的第三个年头了,去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尤其是南方,雪灾严重,大周忙于救灾,于是同洞庭郡之间的交战就暂时处于一个短暂的和平态势。 而今年一开春,朝中头等大事就是储君问题,事实上,这个已不成问题了,谁都知道,大周太子,非越王莫属,所以,新年的第一祭后,皇上就宣布了立越王为太子,同时一众太子官署也迅速到位,这就成了新一方的权力争逐。 之前,所有的人都认为越王西席,有着七品衔的翰林院学士沈四郎会成为太子官署的首官,可最后让人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太子府首官却是陆伯年,也就是陆灿的父亲。 当年,陆伯年就曾是原太子官署的首官,后太子死亡,陆伯年被闲置,一气之下就辞了官,这会儿又突然的被启用了,来了个咸鱼翻身。而本来人人都看好的沈四郎,仍只是一个西席。 这个让许多人都琢磨不透,不过琢磨不透不要紧,不琢磨就是,京师各大家族此时纷纷盯着新鲜出炉的太子府,将家族新一代的人全托人拉关系的想送到新任太子身边,所为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太子上位时,这些太子官署的人员会迅速掌控朝堂。 所以,这阵子太子府(原越王府)热闹无比,一些个年轻俊杰纷纷登场,极力在同潢面前表现,而祝余院也不在是元好的专有了,成了专门的太子官署,周潢知道元好喜欢安静,就让她搬到了当初举办杏林会的梅园居住,元好终于脱樊笼,觅得一片清静之地。 不过清静也只是相对的,此时她正躺在一张吊床上晃悠悠的,闭着眼睛,感受着春天暖融融的阳光,昏昏欲睡的,春天是个好睡的季节。 男子身份确实方便,如果是女子身份,此刻,她哪能如现在这般。 耳边传来两个小傢伙一惊一咋的声音,当然主要是小庸儿,小鱼只会应和。 「瞧瞧那个,头上居然带着一个金冠,天那,晃得我眼花,我父王肯定受不了。」梅园的墙头上,小周庸和小鱼并肩而坐,正看着对面的王府花园。 「还有那个,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真难看。」小周庸又咋呼了句,这个,这坏小子有些夸张,其实只是微红罢了。 「嗯。」小鱼千篇一律的回答。 「小鱼,你看这里面哪个做我母妃好?」小庸儿问。 「不知道。」小鱼鼓着腮帮,一只蜂儿老在他面前翁翁翁的,小傢伙恼着呢,鼓着腮帮吹气。 「小鱼……」小庸儿拉长声音,表示自己的不满。 小鱼歪着头,很无辜的看着他。 元好听两小傢伙说的有趣,便侧过脸,微眯着眼睛看两小傢伙,一脸笑意,这时,小庸儿回头朝下看时,正好对上元好的眼神,便苦兮兮的招手:「先生,先生,上来帮庸儿看看。」 呃,元好没想到叫这小傢伙逮了个正着,对于庸儿的要求,她是拒绝不了的,只得翻身下了吊床,然后手脚并用的爬上假山,踩着假山,她趴在墙头上,看着对面。 此刻,那花园里,周潢正陪着容华皇后以及广平公主喝茶,边上,还有四名妙龄女子相陪,那四位女子容颜秀丽,春兰秋菊各有千秋。 「先生,你说哪一个好?」小周庸皱着眉头问。 「那小公子喜欢哪一个?」元好反问,眼睛看着花园的场景,周潢夹在众女里面,表情很无奈。 「一个都不喜欢,庸儿能不能不选?」小庸儿扁着嘴巴问。 元好转过脸,轻轻的摸了摸小庸儿的头,倒是不知说什么好,这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周潢已被立为太子,那太子妃就是以后的皇后,所以,太子妃的位置不可能空着。 「没事,你父王会选的,小公子记住,不管你父王选了谁,也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要对她有礼,尊敬她,明白吗?」元好道。 「可我娘会不高兴。」小庸儿又道,皱巴着脸,今天早上,他去娘那里请安的时候,娘又发火了。 「没事,你只要这么做就行了,你娘过段时间会想明白的。」元好道。一个歌姬出身的夫人又怎么能拼得过这些大家贵族的小姐。 太子妃,主要是讲究政治资本的,尤其是越王如今这情况。如今越王被立太子,他在原大周系官员中没有根基,用联姻的方法是最合适的了。 好不容易,日暮时份,皇后和广平公主带着一干女眷告辞,周潢起身之即,突然的转脸朝梅园墙头这边看,摊了摊手,样子有些可乐。 元好分明瞧清了他大大松了口气的样子。 「喂,吃晚饭了,你们三个什么时候有趴墙头的毛病了。」这时,杨柳儿站在下面,插着腰吼。 墙头上的三人各自做了个鬼脸,小庸儿爬下来的动作十分的麻利,而小鱼,却是一个跟斗,轻飘飘的就落到了地上,而元好最狼狈,几乎是连滚带爬的。 第122页 一下地,却看到周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正牵着小周潢一脸戏嚯的朝着她笑。 元好郁闷,自己一惯以来,智珠在握的淡定形象毁了。 「太子殿下怎么来了?」元好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尘道。 「有事请教。」周潢道。 「那进屋里说。」元好道。 「说什么说,先吃饭了,吃过饭再说不迟。」杨柳儿在一边没好气的道,这两人一谈起事情来,一向没完没了的,到时还吃饭不? 「正好,我肚子饿着呢,我来噌一顿饭,先生不介意吧?」周潢道。 「父王,你说谎,你肯定吃的饱饱的了。」小周庸指控着自家老爹道。 「为父的什么时候吃饱了?」周潢莫名其妙啊。 「秀色可餐哦,刚才那么多秀色,父王难道还没饱吗?」小周潢摇头晃脑的道。 「扑哧。」一声,边上的人都笑开了。 周潢没好气的敲了一下小周庸:「开起父王的玩笑了来,没大没小。」说着,又冲着元好道:「先生有些为师不尊吧,小心教坏了孩子。」 「这个我可没教他。」元好很无奈,她不可能教小庸儿说这个啊,于是好奇的问小周庸:「小公子,你从哪听说这句话的?」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然也有秀色可餐了。」小周庸得意的道,只是这话用童音说来格外逗趣。 原来是这般,周潢又没好气的拍了一处自家儿子的脑袋,然后大家一起进屋。 晚饭过来,元好就带着周潢进了书房。 「殿下有什么事?」元好问,周潢最近一切顺利,似乎也没什么需要解决或分析的啊。 「关于我的太子妃,先生有什么想法?」周潢盯着元好,直言道。 「这是殿下的私事,四郎能有什么想法。」元好笑道。 「你可以有想法的,只要你说出来,我都依从。」周潢此刻却是一本正经的盯着元道。 元好叫他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确定的问:「真要说啊?」 「说吧。」周潢抬了抬下巴。 「嗯,那好吧,我看了人选,四个姑娘,那相貌都是万中选一的,相貌不分伯仲,不过,四郎认为,最适合殿下的是容华皇后娘家的王姑娘。」元好道。 「为什么?」周潢一开始还笑咪咪的,可等元好一说到王姑娘,那神色就不对了,整张脸黑了下来,那声音压的很低,跟着牙缝里磨出来似的,让人听着有些牙根酸。 「四家姑娘,赵节将军的孙女,这是个凑数的,殿下本身有北越血统,皇上和皇后不可能再让你取赵节的孙女,再说,孙家的女儿,孙家是庆王的母族,元妃自今还在冷宫之中,再加上庆王的处境,孙家人的处境有些不妙,所以孙家的人是想通过孙姑娘改变孙家目前的处境,但这只是暂时的,皇上那里,虽说庆王已无缘皇位,但庆王的在军中的威望是很高的,而且能征善战,哪怕是殿下您今后登基为皇,对于庆王也是要拉笼的,我估计着,皇上目前打压着庆王,其实是为殿下的用人埋伏笔,让殿下以后施恩于他,到时,庆王必甘心为殿下守护大周江山,因为这些原因,这个时候,皇上不可能再让孙家的女儿为太子妃,那样,以后,孙家的势力就太大了,怕尾大不调。」元好说着抿了口水,瞥眼见周潢几乎是狠狠的瞪着自己。 元好低看了看自己,没什么不对啊,继续说:「那么剩下的就是陆家的女儿和王家的女儿,陆家虽然有一个驸马,但朝中规定,驸马不得有实职,所以,陆家在这方面只是得了一个名头,并没有实质好处,而自故太子事件后,陆家受到重创,家势败落了不少,虽然皇上现在有意补偿,但他弱势已成,短期内不足以成为殿下的臂膀,只有王家,因为皇后的存在,王家虽也受了故太子事件的牵连,但没有伤筋动骨,再加上如今太子事件真相明了,皇上还要补偿王家,而王家五代为官,在大周系朝中根子很深,殿下要取得大周系官员的支持,立王家姑娘为太子妃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有理,真是太有理了。」元好刚一说完,周潢就鼓着掌,只说话音有些怪怪的,脸色也黑的跟锅底似的。 元好看着黑脸的周潢,一脸无辜,深刻的反省着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殿下,可想来想去却想不出什么,不由的悄悄打量了周潢一眼,算了,男人的心事也挺难猜的。 见周潢不再说话,元好也没什么好说,干脆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自顾自的翻看了起来。 周潢无语啊,其实他的目的很明确,不想整那些复杂的东西,在他的内心里,这个太子妃的人选,这沈元好最合适,她早就是自己的人了,不是吗? 可没想沈四郎分析了这么多,一点没也有提自己的意思,自己耍情绪,本来还想着沈四郎会问问自己,没想人家干脆无视了他,看起书来,他一肚子的闷气化成无奈,这人,有时还是眼不见,心不烦哪。 起身告辞:「四郎啊,有时不要这么冷静,也为自己想想。」 第七十三章 受伤 看着周潢远去的背影,元好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她总觉得周潢的话里有话啊。 「你怎么了,太子殿下离开,你也不送一下。」杨柳儿进了书房,歪着脑袋看着元好的神色。 第123页 「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今天太子有些怪啊,总是话里有话似的。」元好道。 「那他说了些什么?」杨柳儿坐在元好身边问。 元好把这前跟周潢说的话重复了一遍,杨柳儿听着,也觉得挺怪的。 「会不会是太子知道你是女儿身,看上你了,要不然他为什么要你为自己想,他选太子妃于你有什么关系。」杨柳儿突发奇想道。 「不会吧?」元好有些愣神的看着杨柳儿。 「怎么不会,你想啊,他一开始说,你有什么想法,他都满足你,最后又说你该为自己想想,其实说的很明显了。」杨柳儿越想越肯定。 「可……」元好站起来,在书房里烦燥的走了几步道:「可我一直很小心,他怎么会发现,再说了,这之前,也看不出他发现的迹象啊,不,不太可能。」元好摇着手。 「如果不是这样,那太子说的那些话是何意?」杨柳儿反问。 「就是不明白啊,话说的云里雾里的。」元好嘴里这么说着,可她心里有一种感觉,杨柳儿这回说不定猜对了,可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不过,好儿,听我一句话吧,太子对你不错,而你也已经是他的人了,不如说开了,为自己谋一个名份,正如太子所说,你也该为自己想想了。」杨柳儿又一次劝道,为了这事,杨柳儿没少劝她。 「让我再想想,你先去休息吧。」元好冲着杨柳儿点头道。嫁给周潢,元好不是没有想过,可她怕呀,她现在对于周潢来说是谋士,不可或缺的谋士,可一旦转变了身份,周潢会怎么对她,再说了以她的身份根本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她最多只能成为其中之一,到那时情况会变的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更何况,一旦她恢复女儿身,成为周潢的女人,那么她的身份将很难逃过尹随的追查,一旦尹随知道她是沈家遗孤,那她将被南雅夫人视为死敌,那她以后不可能再象现在这样能接近小庸儿,这就违背了她的初衷,不是她乐意见到的。 所以,元好一直认为,她还是以先生的身份同小庸儿在一起的好。 至于她自己的未来什么的,早被她自己忽视了。 杨柳儿还要再劝,不过看着元好微闭双目的样子,也只得住了嘴,摇摇头,不知这好儿怎么想的,这样的机会是多少女人,想到想不来的。 不过,也许好儿是对的,皇子的女人难做啊,想当初,她千方百计的巴上屈暄,最后呢,身伤心伤呢。 杨柳儿想着,出了书房门,回到卧室里,就坐在油灯着发呆,屈暄,七皇子他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 想着,杨柳儿又暗吐自己一口,人家怎么样关你什么事?想到这里,杨柳儿觉得有些没来由,便起身铺床,照顾着小鱼和小雁儿睡觉。 而这边,元好在杨柳儿离开书房后,坐了一会儿,也离开了书房,走到院子里,夜色沉沉,天边的月亮显得格外的明亮,元好就在月光下走着,不知不觉的元好就走到了小庸儿住的院子里。 二婆正检查着门户,远远的看到元好过来,不由的一惊,为了避嫌,好儿很少到这边来的。二婆看了看四周,才把元好领到一边的石阶下,两人坐在石阶上。 「好儿,你这么晚怎么过来了,有事儿吗?」二婆问。 「没什么,就是走着走着,就过来了。」元好冲着二婆道,随后元好就整个人侧倒,枕在二婆的腿上:「二婆,好儿觉得有些累。」 「傻丫头,你能不累吗,也不看看你什么身体,每日里尽耗着心思,二婆可担心着呢。」二婆轻轻的揉着元好的头法象,还象元好小时候在自己怀里般轻轻的摇着身体。 元好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温暖。 「好儿,你该做的已经做了,我看你不如辞了职,然后找一个地方恢复女儿身,重新过日子,再嫁上一个好男人,有了家,就踏实了。」二婆道。 「可我担心呢。」元好低低的道。 「担心什么?」二婆问,随即又大悟:「你还是不放心小庸儿吧,傻丫头,小庸儿身边有二婆呢。」二婆轻笑道。 「怎么能不担心呢,以前,王爷的日子过的难,我怕他撑不过,就千方百计的帮他,只想着让小庸儿大树底下好乘凉,可如今,王爷成太子了,而从去年以来,皇上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几次病倒,如今,皇上已经逐步的将朝政交到太子的手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上百年,太子登基是没有问题的,可越是这样,好儿就越担心庸儿了,自古以来后宫的争斗也从没有休止过,多少皇子在争斗中不能长大成人,我担心庸儿啊,说实在的,现在,好儿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拼命做的这些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因为似乎着,周潢地位越高,小庸儿就越不安全。」元好有些迷惘的道。 「好儿,你又钻牛角尖了,怎么不对,如果你不这么的帮王爷,让那荣王得逞,说不定,现在,就是越王爷被废为庶人,圈禁太庙,家人被流放了,那时,庸儿能不能保命可不好说,好儿,别瞎操这么多心,好儿你这样不行,这世上,吃饭还有被噎着的时候呢,庸儿会渐渐长大,以后的路要靠他自己走,你还能操心他一辈子啊?」二婆劝道。 「嗯。」元好在二婆怀里点点头,随后却突然的笑了:「祖奶奶在世的时候说过,孩子小的时候操心孩子长大,可等孩子长大了就又要操心成家立业,等孩子成家立业了,又要接着操心孙儿孙女,总之,人这一辈子没有不操心的。」 第124页 「你真想像你祖奶奶那么操心,那就得先嫁人了再说。」二婆笑道。 「呵呵,其实能就这样在二婆怀里一辈子也是不错的,什么都不用操心。」元好道。 「那可不行,二婆老了,陪你不了几年了。」二婆突然有些感伤的道。 「二婆会长命百岁的。」元好如小时候一般的道。 「那敢情好,二婆还想抱抱好儿的孩子呢。」二婆说着。 会有机会的吧,元好在心里说着,可那低气却虚的很,以后的事情说不好。 「好儿,晚了,回去休息。」二婆道。 「好。」元好点头,也知他在这里呆得太晚不好,起身有些依依不捨的告辞,元好就出了小庸儿的院子,回到梅院,没想在梅院门口却又踫上了周潢。 「殿下,这么晚了,您找我?」不知怎么的,想起晚饭后周潢说的那些话,元好的脸有些发烧。 「呵,不是,今夜也不知怎么的,看经书的时候,总是静不下心的,看着月亮正明,便到处走走。」周潢道,面容在月光明明暗不定。 「四郎为何这么晚还在外面?」周潢又问。 「我去看看小公子,没想到小公孕休息了,正好二婆这几天腿上的病发了,春天是个发病的季节,我就帮她看了看,顺便聊了聊天。」元好的话是半真半假。 「哦,这样,那四郎要睡了吗?如果不想睡的话,那就陪我走走吧。」周潢又道。 「那就陪殿下走走。」元好道,太子殿下发话,就算想睡也不能真说想睡啊,何况她现在确实一丝一毫的睡意都没有。 两人默默的走着,谁也不说话,周潢就盯着地上两人的影子,突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有一回,也是这样的月夜,两人在街上走着,也是这样一长一短的影子,当时,还差点被人射杀。 「你说,这时候,我们的背后,会不会突然射来一箭。」周潢开玩笑的道。 听周潢这么说,元好也想起了那个晚上送越王回越王府时发生的事情,可吓了她一跳。 「殿下这话可不对,无风首领会认为你对他的工作不满意。」元好道,无风是涂伯的义子,自小就跟着周潢的,是周潢最贴身的侍卫,他从南楚回来后不久,周潢升为太子,无风就接管了太子府的守卫,办事可是兢兢业业的,周潢这么说可是否定了他的工作能力,无风知道,定然要抗议的。 元好说着,还回头看了看。 可这一回头,她就看到月亮下,一个人影在空中一荡,一抹诡异的亮光正朝着周潢的背心刺来。 「殿下小心!」元好大叫,几乎没什么思索的,就将周潢一推,随后她就听到卟的一声,随后一股刺痛传来,然后整个人倒在地上。 「四郎……」周潢的大叫,想到过来,却被那刺客迎面攻击着。 周潢边叫边极力阻挡着刺客的攻击。 「抓刺客……」无风带着人赶到,一脸焦急,在见到周潢安然无恙后,才松了口气,可脸上仍是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他刚接管守卫不久,居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觉得很失败,居然叫刺客熘进王爷刺杀太子,这是赤果果的打脸。 那刺客见大批侍卫赶到,不敢恋战,几个闪身,就往边上的院子里跑,几个拦截的侍卫没有拦住。 「给我追,然后吩咐各园的人都不准走动,全面搜索。」无风道。 「无风,给我抓住刺客,不论死活。」周潢狠狠的道,跑到元好身边,抱起她,看着元好的肩背血淋淋的一片,大急的叫:「四郎,怎么样?」说着,又冲着边上的侍卫吼:「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祝余院的医官请来。」 「不,不要,我没事,没刺中要害,快扶我回去,我自己能治。」元好断断续续的道。 「好,我这就送你回去。」周潢看了她一眼,便什么也不顾的抱着元好就往梅园沖。 第七十四章 拆穿 太子府发生这样的事情,梅园几个自然早就惊醒了,秋儿和厨房里的余妈躲在门里面,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而秦大侧带着侍卫守在院子里。 周潢抱着元好进来的时候,秦大等人吓了一跳,等看到元好一身的血,秋儿和余妈两个吓的愣住了。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烧些热水来。」周潢冲着秋儿吼,两人这才回过神来,没命的往厨房里跑。 「别管这些,先扶我回屋,我屋里有药。」周潢怀里,元好一只手死死的揪着周潢的领子道。 「好好好。」周潢忙不迭的就着,抱着元好进了屋里,将她放在床上,还将元好的身子翻过来,拿了床被子放在她的身下,让她趴着。 「爹。」小鱼小脸绷的紧紧的站在门边,两人握着拳,身子有些发抖,黑柒柒的眼睛迸着怒火。 「爹没事啊,小鱼乖,去把柳姨叫来。」元好喘着气道,只觉眼前一阵发黑。 「不在,小鱼去拿。」小鱼道,说着转身就走。 不明白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小鱼说什么,不过元好是清楚的,前面的『不在』是指杨柳儿不在,而小鱼去拿,自然是帮元好拿药箱。 不一会儿,小鱼拖着药箱过来,他的后面跟着秋儿,端着一盘水,还有剪力和白棉布。 「秋儿,你带小鱼下去,这里不用你侍侯。」元好声音微弱的道。 第125页 「是。」秋儿应了声。 便伸身去牵小鱼,没想这时小鱼却一手甩开秋儿,紧紧的盯着元好身上的血迹,那张小脸绷的更紧的,然后嘣了句:「小鱼抓坏人。」 小鱼说着,一手撑着一边的桌子,小小的身子就从窗户里腾了出去。 「小鱼……」元好急的大叫,眼前更黑了,天眩地守的。 「秦大,拦住小角。」周潢冲着窗外的秦大叫,秦大一个飞跳,就拦住趺在空中的小鱼。 小鱼气不过,居然就从他刚学的几招跟秦大对打了起来,虽然他年纪小,可秦大不敢伤他呀,两人居然你来我往的对了十几招,小鱼终于力竭被秦大抓住。 「好了,小鱼有秦大看着,跑不出去的,你放心吧,对了,用什么药,你跟我说,我就你上药。」看着小鱼被秦大抓住,周潢关好窗户,又关了门,坐在床边对元好道。 「不,不用了,殿下还是出去吧,我一个人能行。」元好有些结舌。 「你伤在背后,你一个人怎么行,别逞能了,快说,是哪些药。」周潢看看药里许多的瓶瓶罐罐。 「不,不用,殿下真的不用,咳咳。」元好此时又急又乱,不由的一阵气岔, 「唉,我知道你是女儿家,我还知道你是沈家的四小姐沈元好,你还有什么瞒的。」周潢不打算再让元好藏下去,便弯了身子在元好耳边低语道,随后仔细翻看着药箱的药,拿出一瓶上面贴着名儿,止血散。 于是就将那瓶子凑到元好面前:「是这个吗?」 元好这时却愣了,只是看着瓶子下意识的点点头,虽然她已经有感觉周潢发现她的女儿身了。可她没想到周潢连她是沈元好都知道了,元好能不发愣吗。 周潢却不管这些,直接解了元好的外衣,又拿剪子将整个后背的内衣剪掉一块,然后拿着干净的汗巾小心的清理伤口。 但周潢终究不是做这事的人,尽管小心了又小心,终免不了粗手粗脚,扯动了元好伤口,元好痛得倒吸一口气,这一回过神来,事情已经这样了,她只得将脸埋室被子里,好在是趴着,让她少了些尴尬,心里不由怨着,杨柳儿去哪先呢,要是有她在,不至于让她现在这般的尴尬。 「不好意思,弄痛你了。」(某糖语:不知咋的,总感觉这句透着邪性啊,嘻嘻。) 周潢此刻也是满头大汗哪,当然,以他的内敛沉稳,这样的事情倒不至于让他这般,只是这处理伤口,对他来说比办理朝事还难,又怕处理不好,所以有些紧张,才弄的全身大汗。 「还好,这点疼,不算什么。」元好虚弱的道。 「那就好。」周潢用布条将伤口包扎好,然后拉过一边的薄被将元好盖住,到这时,元好才松了一口气。周潢也松了一口气。 「天快亮了,休息一会儿吧。」周潢声音很轻柔的道。 一直以来,元好的睡眠都很警醒,可她今天毕竟失血过多,也累了,不知不觉,就在周潢的注视下睡着了。 还挺沉。 周潢看着她一脸苍白,神色憔悴的样子,不由的有些心疼,这丫头……自己又欠她一条命了。 坐了一会儿,周潢便起身出门,看到秋儿站在门外便吩咐道:「你家先生已经睡了,别去打搅她,你就在外间听候传唤吧。」 「是,殿下。」秋儿屈膝,目送周潢的离开,然后看了看四下里无人,便一手轻轻的推开了里屋的门,朝里面伸头张望,沈先生睡得很沉,于是她便掂着脚进屋,确认沈四郎已经睡着了,然后在屋子里小心的找了起来。 「夫人要找那把扇子,可那扇子在哪儿呢?」秋儿提心弔胆的找着,可却一直没找到,就在这时,床上的元好动了一下,实在是趴着睡不舒服啊。 秋儿吓了一跳,站在那里不敢动,好一会儿,见沈什么没什么动静,便走到床边,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有些往下滑,秋儿看着自家先生那露出来的一点点脖子,觉得不太对劲,但哪里不对劲她一时又说不上来,鬼使神差的便掀了一下被子,这一看却傻了。 元好原来的裹胸的布巾已经被周潢剪断了,因此,此时秋儿侧面看去,便看到一抹隆起的胸,秋儿见到这些,猛的捂住了嘴巴,随后又蹲下身子仔细的看着这个沈先生,睡梦中的沈先生,女儿态毕露。 沈先生是女人?秋儿一阵惊讶,随事却恍然大悟。 难怪了,沈先生平日从不让自己近身,甚至连这屋子都不让自己进,原因在这里啊。 想到这里,秋儿就不由的一阵兴奋,她虽然没找到宝藏的消息,但沈先生是女子,这个消息消息也很有价值吧。 对,得赶快跟夫人说。 秋儿想到这里,又掂着脚出了屋子。然后悄悄的离开了梅园。七弯八捌的抄着进路,秋儿很快进了南雅夫人的院子。 「你说什么?沈先生是女人?」南雅夫人也叫这刺客闹得一宿没睡,这一大清早的,头正痛着呢,没想到又从秋儿的嘴里听到更惊人的消息。 「是的,夫人,奴婢亲眼所见。」秋儿发誓道。 「不对,可他娶了杨柳儿,两个女人怎么成亲?难道根本是假成亲。」南雅夫人道。 「如果这样的话,哎呀夫人,奴婢想到一件事,也许那晚跟王爷亲近的女人不是杨柳儿,而这个女扮男装的沈先生,而那杨柳儿煎的药根本已经给沈先生喝的。」一边的姚春道,思维发散性很强。 第126页 南雅夫人看了看姚春,脸色很不好看,只是,这件事太出乎她的预料。 「好,我知道了,这件事记你一功,你现在回去,给我继续盯着。」南雅夫人冲着秋儿道,又赏了她一根银钗。 秋儿接过银钗,喜滋滋的离开。 「姚春,你给我把阮二叫来。」等秋儿离开后,南雅夫人又对那姚春道。 「是。」姚春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就把花园里的杂役阮二叫了来,然后退了下去。 「阮二,你去跟大人说,我要见他,有重要的事情,明日在北塔寺。」南雅夫人道。 「好,我把话传到。」阮二道。 「记住,你跟他说,事情很重要。」南雅夫人再一次叮嘱。 阮二点点头,然后离开。 且说王府一夜围捕刺客,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无风觉得自己没脸见太子,这人他丢大了,可他不明白啊,那刺客都被她刺伤了,而整个王府也封锁了,可刺客还就无影无踪了,难道他能上天入地不成。 「殿下,我马上带人全城搜捕,我就不信,他还能上天入地了。」无风恨恨的道。 「算了,全城搜捕的事情交给京师衙门吧,这几天加强太子府守卫。」周潢道。 「嗯。」无风有些不甘心的点点头。 「对了,殿下,刚才尹府传来消息,昨晚,尹大人也被刺客刺伤了,刺客当场被抓了。」这时涂伯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 「哦,这么说,昨晚,我和尹随同时遇刺了,看来是一批人干的,这样,无风,你去尹大人那边打听打听刺客是什么来路?」周潢道。 「嗯,我这就去。」无风说着,就离开了书房。 而周潢也顾不上一晚没有休息,在涂伯的帮忙下穿好朝服,该早朝了。 「殿下,那沈姑娘还好吧?」涂伯问,对开这个沈姑娘,他可是打心眼里敬佩,这回又救了殿下一次。想到这里,涂伯便有些气愤的道:「早朝上,太子最好参京师卫戍一本,这京师卫戍是干什么的,居然让人跑到京师来搞刺杀。」 「她还好,没刺中要害,应该没事,至于京师卫戍的事情,不需要我多说的。」周潢回道,看看天色,就匆匆上朝去了。 今天朝堂的头等大事无疑就是尹随和太子被刺一事,京师卫戍被批的灰头土脸,好在尹随抓住了刺客,事情总算是有个头序,只是这刺客嘴硬的很,严刑拷打,就是死不开口,又不敢打得太狠,怕一狠,把人打死了,那线索就断了。 于是,两下里倒僵持了起来。 第七十五章 过往 元好的伤不重,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个晚上,第二天醒来,倒还算清爽,除了趴着的不适之外,除了背上有些痛之外,她居然意外的没有发病,元好自然知道,这得益于这几年,王府的各种补药的调理,虽仍是病秧子,但也 不至于一碰就倒。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杨柳儿和小鱼两个坐在自己的床前。 小鱼看着元好醒来,本来有些眯着的眼睛突然睁的大大的,脸上也绽放出笑容。 「爹……」小傢伙叫着,还拿他的小脸蛋蹭着元好垂在床边的胳膊。 「好儿,你感觉怎么样?」一边的杨柳儿看到元好醒来,连忙问道。 「还好。」元好笑着,一手轻轻的揉着小鱼的头发,好慰他。 「你可把我们吓坏了,你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你的命不是命啊?」杨柳儿抱怨着,只是那眼里却是一片关心。 「呵呵。」元好只得学小鱼的招牌笑容,杨柳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便起身出去,不一会儿端了一碰热水进来。 「小鱼,去跟秋儿打个招呼,让她准备早餐。」杨柳儿轻拍着小鱼的小脑袋道。 「嗯。」小鱼高兴的去了。 杨柳儿才扶起元好,帮她洗漱。 元好看着自己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换的内衣,想着昨晚周潢为自己上药的情形,那脸就烧得跟火烧云似的,有些结舌的问:「这衣服,谁帮我换的?」 「自然是我,你还以为是谁?」杨柳儿调侃着,随即却又神神秘秘的问:「我很奇怪,昨晚谁帮你包扎的伤口啊,伤在背上,你自己可够不着。」杨柳儿说着,一副你别想瞒我的样子。 元好的脸更红了。 「不会是太子殿下吧?」杨柳儿看出些端倪。 元好微微的点了点头。可一想起要不是杨柳儿不在,自己不至于那般的尴尬,便问道:「对了,昨晚你去哪儿了,我回来时都不见你?」 元好的话却让杨柳儿一阵失神,好一会儿才回道:「昨晚闹刺客,我在家里也不见你回来,自然不放心,便去找你了,找了一圈没找到,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我听秋儿说你受了伤,再加上小鱼死活不离开你,只得把小雁儿交给秋儿带着,我跟小鱼仔屋里守着你。」杨柳儿道。 「累你们担心了。」元好抱歉的道。 「这又没什么,对了,昨晚既然是殿下帮你包扎伤口的,那岂不是说,他已经知道你是女扮男装的了?」杨柳儿半是惊讶,半是兴奋,女人总是很八卦的。 「你先前就猜中了,他早就发现我是女儿身了。」元好道,可她还是不知道那周潢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想着再见时问问,可又想着再见时的尴尬,元好又恨不得离开算了,永不相见,可小庸儿在这里,她是捨不得也不能走的。 第127页 「这傢伙,真能装,都这样了,看来,你不嫁他都不行了。」杨柳儿取笑的道。 「你还笑我,我都愁死了。」元好白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愁的。」杨柳儿嘻嘻笑着,正要接着说,这时,小鱼儿颠颠的跑了进来,后面居然跟着周潢,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元好看着他,一愣之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而周潢则提了提食盒,一派随意的道:「这可是宫里御厨做的药膳,我下朝的时候,从皇后那里弄来的,正好给你补补,快来吃。」 「多谢殿下。」元好低声道。 「谢什么?要谢也该我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周潢说着,便瞟了一眼边上正看得有趣的杨柳儿。 杨柳儿立马知情识趣的道:「你们聊,我带小鱼去练功了。」说着就去牵小鱼。 可小鱼死活不挪步,两条小胳膊死命的抱着桌角:「陪爹。」 「陪什么爹,你现在最紧要的是练好本事,以后才好保护你爹。」杨柳儿敲着他的脑袋道。 小鱼立刻想到昨晚被秦大抓住的事情,想了想,然后重生的点头:「练功,保护爹。」 「这才乖。」于是小鱼就跟着杨柳儿离开了,还很周全的关上了门。 周潢打开食盒,里面一碗百合粥,一盘金丝小馒头,两碟小菜,看着就可口的很。 「我餵你。」舀了一碗粥,周潢含着笑道。 元好扫了他一眼,却自个儿下床,坐在桌边,端过粥,自顾自小口吃了起来,她受伤的是背,又不是手。 「你是怎么逃出罪奴宫的?」周潢问。 「是你把我带出来的。」元好很淡定的回道。 「我把你带出来的?我什么时候把你带出来的,我倒是想啊,我走后可是安排了无风找你的,可无风打听的消息,你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周潢一头雾水的问。 「罪奴宫同质子府之间就有一条暗道,被我无意中发现了,你们从质子府撤离的时候,我就藏在你们的马车下,车子到了城外,我就逃了。」元好把当日情形简单的说一遍,当然,二婆的事她就不可能说。 「你居然是这么逃出来的,不简单哪。」周潢不可感慨的道,虽然元好说的简单,但其中的凶险想想也能略知一二。 「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女人,又怎么知道我就是当年的沈元好,要知道,这几年我的变化很大,我不认为你能认出来我。」元好反问道。 「说起来这话就长了,你一直都表现的野心勃勃的为我谋划,我最开始对你是有些敬而远之的,自然不可能发现你的秘密,后来,又一次,我去荣王府吃酒,是你让我去的,喝了有些醉醺醺的回来,又去洗个澡,喝了一碗解酒汤,可这碗解酒汤里面居然有春药,而恰好,这时我要去找你,之后的事我想你明白了,我不细说。」周潢道。 「我……我不明白什么。」元好声音有些抖的道,她没想到,周潢连这事也查清楚了。 「别装了,那天晚上,我虽然迷糊了,但记忆还是有一些的。」说着,周潢突然解开衣服,露出肩膀:「要不,我们比比牙印,当时咬的可真狠哪。」 元好看着周潢肩上深深的牙印子,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道:「你那时就识破我了?」 「不。」周潢摇摇头:「你那时尽职尽责的,而我当时一直当你是男人,怎么可能怀疑你,可我知道,也不是杨柳儿,虽然南雅认为是杨柳儿,还逼得杨柳儿嫁你,但我知道,不是她,可到底是谁呢,整个王府,我却找不出这个人来,可就在你跟杨柳儿成亲的当日,我终于找到了这个人,还记得吗?当日你喝醉,吐的一塌糊涂,还吐了一身,我本想着帮你换件衣服的,可一解开外衣,自然是没都清楚了。「周潢娓娓道来。 「你当时就认出我是沈元好了?」元好又问。 「没,虽然最初见你时,我有一种熟悉感,可事过境迁后,我还真没能马上把你同罪奴宫的沈元好联繫起来,可我是皇子,我身边的人总要知道来历吧,更何况,你是行为又让人琢磨不透,于是我就让无风查你的来历,可无风无从查起,最后,我想起一回,你跟杨柳儿说话时,无意中说起过南楚的一些事情,似乎你们是旧时,而杨柳儿的身份就好查的多,于是无风就查出了你,这时我才想到是你,这几年,你的变化确实太大。」周潢道。 周潢说了这些,元好才明白一切,原来去年夏天的时候,这人就知道自己的真身了,却一直若无其事的装到现在,用杨柳儿的话来说,真的挺能装的。元好腹诽着。 一时。屋里静悄悄的。 「好儿,做我的太子妃吧。」周潢突然很直接的道。 元好没想到周潢冷不丁的就冒出这么一句,手里筷子没拿稳,掉在了地上,只得装作若无其事的弯腰去捡,那手却被周潢一把抓住。 「我知道,也也许你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但不防现在认真的想一想。」周潢道。 「其实,我想过,只是你知道我的身份一暴露,尹随不会放过我,而尹随现在是你最得力的臂膀,另外,以我的身份,皇上皇后也不可能同意我成为你的太子妃的。」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元好这会儿又冷静了下来。 「好儿,你知道你最大的毛病是什么?」周潢摇着头:「你最大的毛病就是,你总是想着你一个人去承受一切,你有没有想过,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太子妃,我会保护好,尹随就算要下手,也得掂量掂量,至于父皇母后那里,只要你答应我,其他的由我去解决。」 第128页 元好有些讶然的看着周潢,这么坚定果决的周潢,是元好第一次见到。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我给你分析过,太子妃的最佳人选是王家的千金。」元好有些疑惑的道。 「这还用问为什么,你是我的女人,不是吗?」周潢平静的道。 元好的脸不由的又是一红,暗地里咬着牙,这人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由的便嘲声道:「王室皇子,三妻四妾,你的女人多呢,如果每个你的女人都是太子妃,你有那么多的太子妃位置吗?」 「唉……你何苦这般说。」周潢嘆了口气。 「我说的是事实。」元好口气有些沖的道。 「我知道,因为你家的事情,你对南楚,对大周都有恨意,我想你之所以帮我也仅是为了帮你贾二哥报仇,完成他的心愿罢了,对吧。」周潢看着元好道。 元好看着周潢,周潢的眼神,她竟不敢直视,她帮周潢,一切都只是为了小庸儿。 「我不管你为了什么,但我要留你在身边,你知道吗?我跟你二哥其实是至交好友,当年我跟二哥有个约定,如果有一天,南楚灭亡,而楚家必然于南楚共存亡,到那时,他希望我能帮他照顾家里的小妹,我答应了他的。」周潢说着,便报了元好的生辰八字,这是当年,沈二郎跟他说的。 听到周潢说起自家二哥,元好的眼眶就酸了,侧过脸,从窗户外看着院子正跟小鱼一起扎马步的小庸儿。 沈家几代人为南楚征战,对于南楚的处境是非常清楚的,南楚上上下下,没有进取心,只图安逸享乐,再加上大周德中帝是一代雄主,因此,当年在北越灭亡的时候,就曾说过,南楚灭亡,只是迟早的问题。而沈家也早做了于南楚共存亡的决心,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沈家最后没有倒在战场上,而是倒在了朝堂的阴谋之中。 「好,一切听你的。」元好道,这世上,她已没有长辈了,二哥的安排,她自然要听。 第七十六章 女学士 北塔寺。 南雅上完了香,就跟知客僧要了一间禅房。不一会儿,尹随就悄悄地来了。 「有什么事情?你一定要见我,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尹随一进门,看着南雅,便有些气恼的道,这个时候,如果叫人发现他和南雅私下会面,那之前,他经营的一切就会毁于一旦。 「尹大人,你这是什么话,你想过河拆桥是吧,我现在可是帮你养儿子。」南雅听到尹随的抱怨,不由恨恨的道。 「你胡说什么,这种话能乱说吗?」尹随怒瞪着眼道。 「乱说,我可没乱说,听说,你那三姨娘可是天天在家里找儿子,这一找就找了六年,每天抱着个枕头呵呵傻笑,疯成这样,你怎么也不请个大夫瞧瞧,太无情了。」南雅嘲讽的道。 看着南雅的样子,尹随忍着怒:「我也不是故意瞒你的,你当时让我帮你找个孩子,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我一时到哪里去找?我可是为了你,把自己的儿子都搭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别说的那么好听,你的心思我还不知道,你想学吕不韦,为自己偷一个国家,于是我就成了你的桥樑。」南雅气道。 「南雅,别太过分,耍耍小性子可以,但是过火了会丢命的,说吧,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可是宝藏有什么消息了?」尹随阴狠的道。 「我……」南雅看着尹随阴沉的脸,背不由的一阵发寒,才知道自己过火了,不由抿了抿口水才道:「宝藏没发现,不过,我的人发现另外一个事情。」 「什么事?」尹随问。 「那个沈四郎是女子。」南雅道。 「你说什么?沈四郎是女的,你确信?你去年的时候不是认了个义妹吗?还让他们成了亲,怎么可能这个沈四郎是女的呢?」尹随不可思议的道。 「那杨柳儿是被沈四郎从官奴院里救出来的。两人关系好的很,自然要帮沈四郎瞒着。」南雅夫人道。 「是这样,那她女扮男装潜在太子身边为的什么?嗯,很可能是为了给贾庆宇报仇,这对我们没有影响。」尹随说着,却突然觉得杨柳儿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怎么没影响?以前我就觉得殿下跟那沈四郎相处怪怪的,说不准这两人早有姦情,这回殿下迟迟不选太子妃,我看八成是看上这个沈四郎了。」南雅咬着牙,终日打雁,如今却是瞎了眼。 而这时,尹随还在想着杨柳儿的名字:「对了,这杨柳儿是哪里人?」 「我只知道她是南楚人。」南雅道。 「南楚人?」尹随嘀咕了句,然后暗自琢磨回去找人查查,又道:「好了,这事我知道,我们静观其变吧,我再重新查查这沈四郎的来路,难怪之前他南楚的事情我一点都找不到,原来是个女的。」 「迟者生变哪,不如你在朝上告她个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南雅道。 「这能有什么罪,自古以来,女扮男装入朝从军的多了,古有花木兰,前朝还有个女状元,还曾当过礼部侍郎呢,就广平公主,亦曾女扮男装从军上阵,这事真要传出来,只会传为美谈,你别动什么心思,你一个歌姬出身的夫人,要懂得低调,你别以为你的那些手段殿下不知道,他清楚着呢,殿下之所以不为难你是看中你这些年苦难相伴的份上,更看在小庸儿的份上,你别到时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聪明点,现在他还是太子,以后当了皇上,后果三妃六嫔的,你能管得了吗,没看清形势就贸然出头,到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尹随敲打着南雅夫人。 第129页 「我明白了。」南雅点着头。 「那你快回去了。」尹随说着,就悄然离开了禅房。 南雅也赶紧回了府,只是暗中让秋儿注意着梅园的动静。 且说元好,自从答应了做周潢的太子妃后,倒算是放下了以前有些举棋不定的心思,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吧。 放下多年的面具,至少元好觉得她现在挺轻松。 「天……地……玄……黄……」小鱼苦巴着小脸跟着念,这小傢伙还是不行,度的结结巴巴的。 「爹,庸儿呢?」小鱼才念了一句,就昂着小脸问,有庸儿在,爹就不会逼着他读了,读书好难,还是练功容易,小鱼小小心思的想着。 「他今天跟他娘在一起啊。」元好轻轻的摸着小鱼的头,今天一早,姚春就来通知,南雅夫人这几天想带着小庸儿,所以,这些天,小庸儿就暂时不到他这边来了。 「爹,鱼儿练功。」小鱼又揪着元好的衣袖道,说着,还张大嘴巴,打了长长一个哈欠。 「怎么,小鱼昨晚没睡好?」元好问。 小鱼笑呵呵的摇着头,然后道:「跟柳姨躲猫猫。」 元好愣了,这什么意思啊,两人大晚上藏猫猫,还真是有兴致,不由的好笑的问:「那谁赢了?」 「鱼儿输了。」小鱼垂着头,有些丧气。 这时,杨柳儿进来,她后面还跟着卓青梅,卓青梅的怀里抱着小雁儿。 元好看着杨柳儿,眼袋暗沉,看着有些憔悴,不由的道:「柳儿,你带着小雁儿挺累的,以后别由着小鱼的性子来,大晚上还陪他藏猫猫。」 「什么藏猫猫?没啊?」杨柳儿疑惑的道。 「小鱼都说昨晚上跟你藏猫猫啊,你还替他瞒着啊。」元好笑着轻轻的弹了一个小鱼的额头,小鱼揉着额头,小样儿十分的委屈。 杨柳儿一愣,才揉了揉小鱼的头,然后道:「没这回事,小鱼昨晚肯定是做梦呢。" 听杨柳儿的话,小鱼却是有些不服气的嘟着小嘴儿。 看着他的样子,元好是又好气又好笑,捏了捏他气鼓鼓的腮帮:「你说要练功的,去吧。」 「嗯。」一听可以去练功,小鱼比什么都高兴,扯着一边的一条绳子,人一荡就从窗户上跃出去了,那身形轻盈无比。 「小鱼身手不错啊,是块习武的料。」一边的卓青梅道。 「卓侍卫的伤好了?」元好请卓青梅坐下,然后问道,一边杨柳儿上了茶水。 卓青梅被庄阎王关起来的时候,可受了不少刑罚,被救出来后,是元好为她配药医治的,但这伤也养了几个月,可见当时受伤之重。 「好了,你配的药真不错,还有,我已经辞了影卫的职,以后就专心带着小雁儿。」卓青梅看着怀里的小雁儿道。 「还住桂花巷吗?」元好问。 「不了,这京师里的恩怨太多,我就想带着小雁儿平平静静的生活,我想带着小雁儿去南边,他爹的家乡,贾家村落户。我今个儿来接小雁儿,也是来告辞的。」卓青梅道。 「这样也好,对了,青梅嫂子打算什么时候起程,告知四郎,到时,四郎好相送一程。」元好道。 「嗯,还要一段时间吧,家里的东西该处理的要处理,还有房子也要处理,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我就动身,到时再通知四郎。」卓青梅道。 元好点点头,随后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卓青梅便抱着小雁儿告辞了,她还有许多事要处理。 元好送她出门。 在府门口的时候,又碰到周潢正要出门。周潢一身礼服,是正正规规的穿着。 「你这是去哪儿?」元好不由得问。 「进宫,皇后传见。」周潢道。 「哦。」元好点点头。 「放心,一切交给我来办。」周潢又道。 元好再点头。看着周潢骑马而去的背影,轻拂着散在额边的发丝,虽然她一直淡定深沉,但此刻,她同大多数的女人一样,有些忐忑的。 「见过母后,母后安好?」周潢进了皇后宫,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安。 「潢儿来了,正巧宫里御厨新做的八珍乳糕,来,陪母后尝尝。」皇后招呼周潢坐下,然后就笑眯眯将一碟子乳糕推到周潢面前。 周潢谢过,吃了一块,不住口的贊,「味道真不错。」随后擦擦手又问:「母后叫孩儿来,可是有事吩咐?」周潢问,其实他心里清楚,定然是关于太子妃的问题,只是这事他自己心中已有定夺,这会儿就装糊涂。 「这会儿还有什么事,当然是关于你太子妃的人选,母后最近可是头痛呢,潢儿跟母后说说,那四家姑娘潢儿中意哪一个?你父皇可是催着母后呢,如今朝中各大臣也关注着这件事情,时间拖久了不好。」荣华皇后道。 周潢低头沉思,这段时间,对于太子妃的事情,他一直避而不谈,可显然,这事是拖不得的,正好前几天四郎又立大功,不如就这时摊开来说。 「母后,那四家姑娘都是难得的好姑娘,只是,多年以来,孩儿心有所属,今天,斗胆请母后做主。」周潢诚恳的道。 「哦,说说看,是哪家千金。」荣华皇后一脸好奇的道。 「母后可听说过沈家,南楚的沈家?」周潢道。 「可是那练出沈家军的沈家?」皇后问。 第130页 「正是,孩儿中意的人就是沈家四小姐,闺名元好。」周潢道。 「什么,沈家还有人活着?那她现在在哪里?」皇后好奇的问。 「就在孩儿府上。」周潢道。 「哦,她什么时候到你府上的?」皇后皱着眉头问。 「其实,她一直在我府上,当年,楚皇昏庸,沈家满门遭屠,只有沈二嫂子,和沈家小女在太后的力保下保住了性命,却贬在罪奴宫,孩儿在南楚多年,受过几次暗杀,当年,都是沈家二公子相救的,孩儿在一次无意中,见到了罪奴宫中的沈四小姐,含着他二哥当年的救命之恩,孩儿便暗中照顾她,后来,孩儿离开南楚时就将她带来京师了,只是她一个女人,带着她二哥的遗腹子,生活不方便,便一直女扮男装,就是孩儿府上的西席沈四郎,其实应该是沈四姐儿。」周潢道,这番话不尽不实的,但却解释的在情在理。 「沈四郎?那个贾大国士的弟子,那个翰林学士?」皇后这会儿更惊讶了。 「正是。」周潢道、 「呵,真让人吃惊,这事啊,还得你父皇做主,母后可做不了主,不过,对于这个沈四小姐,潢儿哪天把她带进宫来,让母后瞧瞧,我前朝出了一个女状元,没想到本朝又出了一个女学士。」荣华皇后道。 第七十七章 藏猫猫 尹府。 尹随一脸阴沉的走来走去,才刚四十五岁的他,正是年富力强之时,而因为经历的丰富,以及曾经贵为一国之相的威势,造就了他一种独特的强者魅力,这使得每一个跟尹随打交道人都会忌惮他三分。 此刻,尹随走了一会儿,就停了下来,专注的看着北面墙上挂着那个静字。 想当年,他担负着暗间的使命,同质子一起奔赴南楚,从一个小小的胥吏,走到一国之相,这里面,虽然一部分功劳是因为大周的财力支持,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努力和拼搏。没有人能明白,这其中的辛酸。 而今,他回到了大周,却不得重用,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呢,在拥有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势后,如今这样平淡的日子是他难以忍受,他渴望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因此,他要竭尽全力的夺回这失去的一切,再加上……那个孩子。 每想到那个孩子,尹随浑手便有一股子豪情。 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是我尹随的天下。尹随想着。只不过,他现在面临着一个难题,刚刚他安插在宫里的人传出消息,那沈四郎居然是沈家的四小姐,那个曾经关在罪奴宫的罪奴。真是没想到啊。 对于这沈四郎一身的才华,尹随是想到欣赏的,而尹随一直以来,也通过宋哲跟着沈四郎拉好关系,指望着他以后会站在自己一边。 不过,如今看来,是绝不可能了,他尹随是沈家的毁家大仇人,两人死敌,没有冰释前嫌的可能,偏偏太子那小子居然还要娶她为太子妃,不行,太子对他一直是言听计从的,如果再让她当了太子妃,那她绝对是自己的阻路石。 「大人,您找我。」这时,书房的们悄悄的开了,阮二闪着身进来。 「嗯,阮二,你给我通知南雅夫人,让她务必想尽办法剷除那个姓沈的。」尹随阴狠狠的道,所有的阻路石,都有一一的踢掉。 「是。」阮二应了声,又悄然的出去了。 春天的天气,阳光明媚,总让人不由自主的从心底透着高兴。 周潢跟荣华皇后告辞后,便从宫里出来,回到府里,便直奔梅园,一进梅园,便看到空中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交手,是小鱼和秦大。 小鱼自那晚上被秦大抓住后,这几天没事就抓着秦大练习,秦大的身手是不错的,可他不能对一个刚六岁的孩子下重手啊,只得左挡右突的,小心翼翼的,束手束脚之下,反倒是小鱼借着轻灵的身体占了上风,逼得秦大很是狼狈。 所以秦大是很郁闷的。 元好在一边看得直乐呵。 「这孩子,现在能有这样,不容易啊。」周潢走到元好身后,一起看着小鱼和秦大两个过招道。 「是啊,那时候,都不知能不能养活,这一切多亏了先师贾国士,如今好了,前段时间,我已经把祝鱼草的种子撒好了,嗯,等今年秋天,就能先制第一剂汤药出来,以后小鱼会越来越好的。」元好看着玩的不亦乐乎的小鱼,心里挺高兴。 「小鱼能有你这个姑姑是他的幸运。」周潢笑道,他也为沈二郎高兴,终归沈家还是留下了一脉。 元好摇了摇头,神色一暗,其实,小鱼有她才是不幸,正是因为她,小鱼承受了本该小庸儿承受的一切,所以,一切说来,是她欠小鱼的。 「今天,你准备一下,明天,我带你进宫,皇后要见你。」周潢道。 「皇后要见我?」元好有些诧异的问。 「嗯,我跟母后摊开说了,你也知道,太子妃,不是我说娶就能娶的,要经过母后和父皇的同意,所以,事前,母后当然要考察考察你。」周潢道,侧过脸,看着元好,见她站在那里怔怔的无语,便有劝道:「没事,皇后性子温和,很好相处。」 元好点点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就只有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好了,你就好好准备吧,我去处理一些朝事。」周潢道,一手轻轻的拍了拍元好的肩,然后转身离开。 第131页 元好就在背后看着他的身影。 「你们两个可真奇怪,以前还觉得处得挺和谐的,可这身份摊开了,反而感觉生疏别扭,你真的确定要嫁他了吗?」一直以来支持元好嫁给周潢的杨柳儿这会儿倒是有些不确定的问。 「都惊动皇上皇后了,这事还能不确定。」元好转身看来下杨柳儿,身份这东西其实很奇怪的,以前,她当自己是男人,跟周潢相处时从来没觉得别扭,可现在,反而有一种不知怎么相处的感觉。 算了,也许是刚刚转换身份,有些不自在吧,这段时间就好了。 而她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怎么应对尹随的下手,这事既然惊动了皇上皇后,那么,不久,以尹随的能力,定然也会知道,而以尹随那种斩草除根的个性。他必然不会放过自己。 晚上元好就想着这些事,最后的结论也唯有见招拆招,她现在还没有对付尹随的能力。 外面更鼓已敲三更,元好正迷迷糊糊间,却被人推醒了。 「爹,醒来,藏猫猫。」小鱼仔她的床边,正用手推他。 元好连忙点了灯,道:「小鱼,这么晚你怎么不睡啊?」 「柳姨,藏猫猫。」小鱼重重的点头道,昨天,他说柳姨跟他玩藏猫猫,柳姨却说他做梦,呵呵,今晚,柳姨又跟他玩藏猫猫了,找爹做个证。 元好被小鱼弄得莫名其妙,不过却不忍拂小鱼的兴头,只得穿衣起床,进了杨柳的房间,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你柳姨呢?」元好奇怪的问。 「藏猫猫。」小鱼一脸兴奋的指着外面。 元好一愣,她不认为杨柳儿会这么大晚上的跟小鱼玩藏猫猫,那杨柳儿晚上到哪里去了? 「走,我们去找你柳姨。」元好牵着小鱼道。 小鱼笑呵呵的点头。 两人出了屋,元好却看到院子里一个人影一闪,元好连忙拉着小鱼跟上。 元好看着那人影,有些像秋儿,此时,秋儿似乎跟着什么人,在前面也是一闪一躲的。很快的,元好和小鱼就跟着秋儿走到了梅园库房边上,库房的边上有意见禅房,这间禅房原来是周潢读经的地方,不过,自从他把这梅园给元好住以后,这禅房便一直锁着的。 前面的秋儿趴在门边,侧着耳在听,元好想了想,便带着小鱼,从另一边绕道库房后面,藏在禅房的窗户边。 趴在窗边,元好用口水湿了窗纸,然后捅破,从破口处朝里望,里面有微弱的灯光,由暗处看那亮处,虽然仍朦胧着,但人物还能分辨清楚。 一个黑衣人,半靠在垫子上,伸着一条腿,杨柳儿蹬在那人身前,像是在帮那人包扎伤口。 看着那黑衣人,元好感觉自己背上的伤口更痛了,虽然她的药好,但伤口比较深,几天功夫可好不了。她觉得,这个黑衣人很像前几天刺自己的那个黑衣人啊。 难道说,刺客一直就没有离开太子府,对了,那天晚上,周潢送自己回来,不是没见到杨柳儿吗?难道当时杨柳儿是跟刺客在一起,难怪了,在无风那么严密的封锁上,刺客居然能无影无踪。 杨柳儿,到底搞什么鬼?元好皱着眉头。更何况,这事叫秋儿知道了,不用说了,秋儿定会报南雅夫人,南雅夫人会怎么针对这事情,元好又琢磨了起来。 禅房里,两人的说话声都很低,元好听不清,而那黑衣人因为背对着她这边,元好也看不清脸。 这时,只见杨柳儿站起身后,收拾着东西,又说了几句,就转身开门出去。随之禅房里的油灯也吹灭了。 元好又悄然的带着小鱼儿又从库房那边绕了出来,远远的就看到杨柳儿的背影,至于秋儿,应该早躲开了吧。 元好等杨柳儿走的不见踪影了,又等了一会儿,也没见秋儿的身影,显然,她已经早一步回去了,这时,元好才带着小鱼回屋,小鱼一脸兴奋着呢,还当是在玩藏猫猫的游戏。 回屋后兴奋的不行,扯着元好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后,后来就靠着元好的怀里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元好就起床了,其实她昨晚就没怎么睡。今天要进宫,元好必须早早梳妆打扮好。杨柳儿一早就过来帮她梳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元好说不出的别扭,多少年了,她一直拿自己当男人,而今换回女装,怎么看都怎么的不舒服。 「好儿,你穿女装多漂亮吧。」杨柳儿帮元好梳好头,就在那里上看下看的。 「太瘦了,大周的女子讲究圆润。」元好道。 「没事,让殿下把你养胖吧。」杨柳儿取笑道。 元好摇摇头没说话,好一会儿道:「柳儿,昨晚那个黑衣人是谁?」想了一晚上,元好觉得还是开诚布公的问杨柳儿好,两人之间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杨柳儿一愣,手上的梳子叭的一声掉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弯腰去捡。 「你都知道了?」杨柳儿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藏了个人在禅房里。」元好静的道。 「他就是刺伤你的人,他的腿受伤了,逃不出去。」杨柳儿道。 「他是谁?」元好继续问,以她对杨柳儿的理解,如果不是认识的,至关重要的人,杨柳儿不至护着。 「七皇子屈暄。」杨柳儿道。 第132页 「是他?」元好转过脸,有些惊讶的看着杨柳儿。 杨柳儿点点头,对于屈暄,杨柳儿早八百年跟自己说过,忘记他,可有些事情,想着容易,真做起来又很难,尤其是再见之时。 第七十八章 进宫 询问过杨柳而后,元好才知道,洞庭郡出变故了。 南楚灭亡后,洞庭郡王凭着他多年打造的家底,守住了南楚最后一块土地,一些南楚旧臣在南楚灭亡后就逃到了洞庭郡,他们拥立洞庭郡王为主,在洞庭郡建立了小朝庭。 而当屈暄被救回去后,这些南楚旧臣便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洞庭郡王应归政于七皇子屈暄,另一派仍支持洞庭郡王,于是,这两派之间便有了间隙,不过,郡外有大周兵虎视眈眈的,两派的斗争也就比较克制,再加上洞庭郡王个人的威望,所以,这个南楚小朝庭还算是安稳。 去年,大周皇储之间内斗不休,再加上雪灾严重,大周国力损失不小,于是,洞庭小朝廷就嚷着收复故土,然而洞庭军只擅长水战,这一离开水,战斗力急剧下降,被刚调到洞庭郡北的常远将军,带着周兵打了个落花流水。 收复之战便不了了之,然而此战,洞庭郡王中了一箭,再加上岁数大了,事物操劳之下,洞庭郡王病倒了,这一病一直拖到今春,不但不见好,反而更严重了,到了必须立王储之时。 可这王储之事却是洞庭郡王最头疼的事情,洞庭郡的老人以及嫡系自然是要拥少郡王屈言,可南楚系老臣却要拥立屈暄,毕竟屈暄才是正统。 更有原南楚礼部老臣,抬棺上进谏,劝洞庭郡王不要做那乱臣贼子之事,而这时,原洞庭水军嫡系亦欲实行兵谏,拥立少郡王。 这一下洞庭郡王头疼了,他知道,这事情处理的不好,那么洞庭郡不必等大周兵来,自己人就把自己人打败了。 在这种情况下,洞庭郡王将其子屈言和七皇子屈暄招了病床前,商量之下,又经所有大臣的同意,最后确定方案,南楚的仇人,一为大周,一为尹随,此二者南楚人除之而后快。 于是,就定下一条规定,七皇子屈暄,刺杀太子,少郡王屈言刺杀尹随,谁成功谁为王,若都成功,那就看谁先回到洞庭郡,先到者为王。也因此,才有了这番刺杀行动。 元好听杨柳儿说这些,不由的翻了翻白眼,这不是胡闹吗?洞庭郡的那帮人,也太乐观,以前尹郁在南楚时,隔一段时间就会被人刺杀一次,可他一直都活的好好的,而如今,周潢贵为大周太子,那防卫也相当了得,这次,就算自己不为周潢挡刀,以屈暄的本事,最多也就伤了周潢,绝对杀不死他的。 这成功的可能可以说是微乎其微,更何况,就算是成功了,他们能安然离开大周京师吗,如今事实就证明了,少郡王屈言已经被抓,屈暄若不是杨柳儿护着,那肯定也逃不掉,而就算如今这样,七皇子屈暄又能躲多久? 南楚那帮子老臣都是一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这一下好了,偷鸡不成,反而大大的蚀了米,屈言被抓,屈暄被困,老郡王病重,洞庭郡如今是一盘散沙,如果常远能抓住这机会,必能一举拿下洞庭郡。 元好揉着眉头。洞庭郡的事情她鞭长莫及,可眼前的事,却是要命的事,屈暄已被秋儿发现,现在要转移也根本转移不出去,等到南雅一揭发,那她和杨柳儿都要陷了进去。 牵连到刺杀太子的事情里面,到时,就算是周潢力保她,怕是也没有用。 「你这回做事太不小心,你知不知道,昨晚,秋儿也跟着你呢。」元好道。 「你说什么,秋儿也跟着我?该死的,我就怀疑她不安好心了,只是自去年到现在,一直不见她有什么动静,还道是自己多疑。」杨柳儿恨恨的道,随后又是大急:「好儿,那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元好想了想道:「这样,我呢,等下就要跟太子进宫,去见皇后,你呢,今天在家里给我准备一些东西,祭祀,超度,香案,等等于这些有关的东西。」 「准备,这些东西干什么?」杨柳儿问。 「这你别管,若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我要用就行了。」元好道。 「好。」杨柳儿点点头。 「对了,柳儿,还有一件事,如今我的身份明了,必然会引起尹随的重视,你跟我在一起,尹随必然会注意到你,别忘了当年的事情,尹随一旦知道你的身份,必然会再次下杀手,你怕不能再跟着我了,要做好随时离开的准备。」元好道。 「怕什么,大不了我就把小庸儿的身份捅出去,我死也不让尹贼如意。」杨柳儿道。 「不,千万别。」元好有些紧张的道。 杨柳儿看着元好,突然转身出去,打开门,看到小鱼就坐在门外,看到杨柳儿出来,小鱼还呵呵的笑道:「柳姨,没人。」 「小鱼乖,再守紧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啊。」杨柳儿又叮嘱他道。 小鱼重重的点头,杨柳儿重新转回屋里,关好门。 「好儿,你跟我说实话,小周庸才是当年你二嫂生的孩子对不,小鱼是当年我抱来的孩子,对吧。」杨柳儿的话虽是问话,但语气很肯定。 元好的心立时揪了起来,好一会儿才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有什么奇怪的,其实我当时就发现了,你二嫂生的孩子太小太瘦了,而我抱来的孩子可是白白胖胖的,尽管包在包被里,但重量是完全不同的,好儿,这事情是我一手办的,瞒得了别人,瞒不了我。」杨柳儿道。 第133页 元好摇摇头,是啊,二嫂在罪奴宫里,长期营养不良,孩子生下来又瘦又小,而小鱼,当时确实是白白胖胖,论重量,小庸儿当时怕只有小鱼的一半,杨柳儿自然能发现,再一想当日情形,哪里还能不知道情由。 元好不由苦笑,还道能瞒尽天下人,却需知,这世上,只要做下的事情,就从来没有能完全瞒得的住的。正如元好的认识,这世上,任何事情都是有破绽的。 看着元好的样子,杨柳儿轻轻的抱了抱她道:「好儿,放心,你救了我两次命,我的命就是你的,其实,你要庆幸我还不太笨,发现了这个,要不然,以我对尹随的恨,早把这事情捅的满城风雨了,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别人让我不好过,我也绝对会让别人不好过的。」 「谢谢。」元好笑道。 「跟我你说什么谢,只是以后怕真的是不能陪着你了。」杨柳儿嘆口气道。 「没事,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元好道。 「小鱼,你怎么坐在外面。」这时,外面传来周潢的声音。 「不准进。」小鱼儿的回答永远是这么的干脆简洁。 「怎么,你爹让你守在外面,不让人进去?」周潢笑声着问。 「嗯。」小鱼回答。 屋里两个女人听了一阵无奈,小鱼太直接了,两人稍微收拾一下心情,杨柳儿连忙去开门。 「怎么,你们两个人在里面说什么悄悄话,还让小鱼把门。」周潢开玩笑冲着两人道。 不由的,元好和杨柳儿都有些心虚。 「没什么,只是有人不敢见人罢了。」杨柳儿一副无奈的样子道。 周潢这才看着元好,一身女装,带着一种淡淡的清凉和幽静,使得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十分独特的味道。 「嗯,还是女装好看。」周潢环抱着胳膊打量着元好道。一边的小鱼也好奇的看着自己的爹,小脑袋子有些糊涂,这是爹吗?却被一边的杨柳儿牵了下去。 元好叫他们看的不自在,只好极力装作平静的对周潢道:「我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就走?」 「那好,我们走吧,马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周潢回道。 元好点头,不过临出门时又道:「对了,殿下,明日是我家人的忌日,等下从宫里出来,我还想记殿下帮个忙,去北塔寺请一位高僧,我准备再禅房里为家人做一场法事。」 「嗯,这个没问题。」周潢道。 然后两人就出门上了马车,从清门开始,两人又换了宫门的软轿,等到了后宫,两人便只能徒步了。 皇宫的宫殿,一重一重的,好似九重重霄一般。在太监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到了皇后的宫殿。 「见过皇后娘娘。」元好见到皇后,便屈膝行礼道。 「快起来。」皇后虚扶了元好一把,又朝边上的太监道:「看座。」一边说着,又一边打量着元好。 「好一个清丽佳人,难怪让殿下惦记着。」皇后笑着。其实元好单从长相来看,并不太美,但她却胜在那一股子清冷而睿智的气质上。 「多谢皇后夸奖。」元好道。然后眼观鼻子鼻观心的坐下,虽然上回,在越王府也见过皇后,可如今这样的身份相见,还是让元好感觉压力的。怎么说呢,有一处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 好在,皇后确实很随和。 而这次也只是一个例行的见面,容华皇后最多问的就是沈家的事,以及她在罪奴宫的事情,好在这方面,元好和周潢已经通好,两人的回答是一致的。 「这么说来,在罪奴宫时,你就跟殿下相识了。」容华皇后问。 「是的。」元好点头。 最后容华皇后唏嘘长嘆道:「是我大周无福啊,当年,皇上一听说你沈家的事,便派人去营救,只可惜还是迟了,还有你二哥当时在军中,皇上曾让人连夜冒死找到他,想让他来我大周,没想到你二哥宁愿喝毒酒,也不愿归我大周,皇上每每说起此事,总恨天妒英才啊。」 元好听皇后说这些,那眼眶便一红。 「倒是本宫的不是了,惹得你伤了。」皇后道。 元好连忙摇头:「这不关娘娘的事,实在是明日是我家人的忌日,我一想起,才会伤心。」 「是啊,我们等一下还准备去北塔寺请个大师为好儿的家人做场法事呢。」周潢在一边也道。 「那快去吧,做法事的事情很繁琐,该早些准备。」容华皇后道。 于是,周潢和元好双双告辞,出了宫,两人转道北塔寺。 而南雅这边,自接到秋儿的禀告后,心里一阵兴奋。这不是瞌睡了来枕头吗? 第七十九章 投桃报李 今夜是一个无月的夜,使得这夜晚看上去更加暗沉。 且说秋儿今天一个晚上,就受命盯着杨柳儿和元好。 此刻秋儿就藏在梅园那间禅房的边上,焦急的等待着来人,之前,她看到杨柳儿和那沈小姐一起进去的,可该来的人怎么还没来。 这是,院子里响起一阵猫叫声,秋儿听到,便又回了一声咕咕的猫头鹰叫声。 随后一队人从另一边悄悄的过来:「怎么样?人在里面吗?」说话的是阮二。之前,南雅夫人将秦大调离开,他们才能进去,因此比预定时间迟了点。 「在里面,我一直盯着呢,没见人出来。」秋儿压低着声音道。 第134页 「好。」阮二点点头,手一招,将人聚拢:「一边人将屋子围着,若有人要逃格杀勿论,另外一队人跟我进去,记住,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杀了杨柳儿,记住此人必须死,不能让她有开口的机会。」 「嗯。」众人点点头。 阮二手一挥,众人便按布置行动起来。 而此时,禅房里,香案上,佛得缭绕,最前面,摆了一熘子牌位,元好整个人就跪在牌位前,低声的诵着经,她的边上,跪着一个光头佛衣的沙弥。 而边上,周潢同一个和尚盘腿相对而坐,两人都低低的诵着金刚经,靠门边的一个火炉上,正煮着茶水,热气蒸腾。 听说今天晚上开坛诵经超度,周潢本就有晚上读经的习惯,又是为沈家超度,再加上他如今跟元好的关系,周潢今晚自然也要来尽一份心意。 读经对他来说,实在是驾累就熟的事情,只是每每看到元好跪在牌位前的样子,周潢就觉得有些不落忍,挺直的背嵴,在宽松的衣服下,更显身体瘦骨崎岖。这样一个女子,承受这么重的家仇,实在是太重了,很让人担心,她随时会垮掉。 「好儿,不要太伤心了,来,你也跟着我们诵经。」周潢冲着已经跪了好久的元好道,曾经,他小时候也是满怀忿恨,而这忿恨在一日复一日的诵经之中,渐渐的消失了,心境也平和了。他希望,元好也能这样。 元好回过头看着周潢,点点头,接过经书读着,继续跪着读,而原来跪在她身边的沙弥则走到那大师身边,敲着木鱼。 蹦蹦的声音,单调而清脆,却奇怪的能让人忘记一切,耳里只听到它的声音。 整个禅房,原本的忧伤的气愤渐渐的划开,变成一片宁静。 只是下一刻,这宁静就被人打碎了。 门就嘣的一声被撞开。阮二带着人沖了进来。只是他没想到,一进门,场景不对啊,这根本是一个做法事的场景,再看那香案上,还排着牌位,让人看着阴森森的,而且太子殿下也在,这让他的心里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秋儿怎么做事的,太子在里面也不知道,这不是害人吗?看来今天这事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他千算万算的,没算到太子殿下会在这里啊,奇怪了,之前,秋儿明明打探到这里是杨柳儿窝藏刺客的地方,可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太子殿下不可能跟刺客一伙啊。还有那杨柳儿呢?秋儿不是说杨柳儿在里面的吗,可这屋里,除了太子,以及两个和尚,就只有已经换回了女装的沈四郎,那杨柳儿呢? 阮二脑子里飞快着想着该怎么收场,他带来的人却先一步发动了,一个人嫌门边的火炉子碍眼,重重一踹,火炉打翻在地,一壶滚开的茶水好巧不巧的全倒在和尚的腿上。 「啊。」那和尚忍不住痛苦的叫了一声,此刻那腿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泡,样子十分的吓人。 「广和大师……」元好惊叫。 「师傅……」那沙弥也叫道。 元好连忙找出药箱,帮那和尚处理伤口,沙弥则紧紧的抱着那和尚,一边的周潢气得脸色铁青。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太子府,居然是谁都能闯进来的。 「你们什么人,干什么的,私闯太子府,难道是要造反不成。」周潢盯着阮二,厉声的道。 「回殿下,小的是大理寺衙差,是夫人让我们来协助捉拿刺客的。」阮二回报导。 大理寺的衙差,居然大晚上了还在他的府里抓人,而他这个太子居然不知道,他们的眼里,还有他这个太子吗?想到这里,周潢就觉得窝火,南雅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周潢磨着牙。 「捉拿刺客,你能告诉本殿下,刺客在哪里呢,是这两位我下午才从北塔请来的高僧?还是我这个殿下啊?」周潢冷冷的问。 「这……」阮二一时无话可说,眼前的情形已超出他应变之外。 「南雅,你倒是说说,你要捉的是哪门子的此刻。」周潢冲着外面吼。 果然,南雅夫人正在外面,听到周潢的声音,脸色苍白的进来:「是秋儿,她亲眼看到杨柳儿窝藏刺客的。」 「那好,秋儿,你给本殿下说说,那个刺客在哪里?」周潢又大声的冲着秋儿道。 一边的秋儿此刻浑身抖的跟筛子似的:「殿……下……,是秋儿亲眼所见的,杨柳儿确实暗中藏起了刺客,那刺客腿上有伤。」秋儿颤着音道。 「哦,那广和大师的腿也叫这水给烫伤了,那这么说,广和大师是刺客?」周潢盯着秋儿道。 「不……不是的……不……我真的不知道了……」秋儿已经语无伦次了,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斗胆请问殿下,杨柳儿现在何处,何不找她来问一问。」一边的阮二不死心的道,他现在心里想着,只要杨柳儿一出现,他就想办法击杀,完成大人交待的任务。 「杨柳儿今天已离开京师去南楚了。」元好在一边道。 「瞧,杨柳儿有问题吧,她这是做贼心虚,先跑了。」一边的南雅连忙的道。 「是我派她去,让她去南楚帮沈家修坟。怎么,这就成了畏罪潜逃了?」周潢没好气的道。下午的时候,元好跟他说了这事的。杨柳儿出城,拿得还是他的令牌,毕竟这段时间京师戒严,捉拿刺客,没有出城令牌是出不了城的。 第135页 南雅一时说不出话来。 「殿下,广和大师的烫伤很重,我这里没有烫伤的药,还是赶紧送到医馆去吧。」元好在一边道。 「那赶紧送去。」周潢道,然后转身冲着外面听到声音进来的秦大道:「秦大,你带人赶快把大师送去医院治疗。」随后周潢又转脸冲着阮二道:「哼,大师若有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们。」 「殿下,我也跟去看看,或许能帮得上忙。」元好又道。 周潢看了看她,点点头:「路上小心点。」又吩咐秦大照顾好元好。 看着元好等人离开,周潢有些颓然的坐下,一脸盯着瘫坐在地上的秋儿,又看了看边上的阮二等人,最后定在南雅的脸上。 「殿下……」南雅有些忐忑的道。 周潢看着她直摇头,好一会儿才挥挥手:「都下去吧,南雅,秋儿原来是你的下人,你自己好好管教吧、我想,王府的下人都看着呢。还有你把府里的事交给涂伯吧,以后你就安心的在自己的院子里,专心的陪陪庸儿,他才是你该关心的。」 「殿下……我……」南雅动了动嘴皮子,却说不出话来。 「滚……」周潢吼道,此时他的有些失控了。南雅从没见过周潢这般,吓得连忙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后,周潢只是静静的坐着,他看出来了,今天两方都在布局,唯有他成了棋子。南雅这般,他不能处置她太狠,他要为庸儿想,母凭子贵,子亦以母贵啊,南雅的身份本就低,如果再受处罚,这让庸儿以后如何自处,南雅的心思他明白,南雅是容不下好儿了,这里面,怕是也有尹随的意思吧,他们这是合伙的要置好儿于死地啊,一旦好儿同刺客牵上关系,别说太子妃了,能不能活都不一定。 所有,好儿也用尽手段保护自己,于是今天晚上,他就成了好儿的盾牌,说实在的,他不介意啊,可他介意的是,之前好儿一点口风都不露,她就这么的不信任自己? 想到这里,周潢用劲的抱着自己的脑袋,他似乎又回到小时候,那种恨娘亲不亲近自己,恨别人不信任自己。 周潢就这么坐着,一动也不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他感到一只手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肩头。抬头一看,却是元好,几乎是下意识的,周潢突然用劲的将元好拥在怀里,那脸埋在元好的怀里。 元好被他抱着,一动也不动,她刚才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潢那么作者,二十七八岁的大男人,却让人感觉很独孤,很虚弱,于是,元好不由自主的就轻轻揉着他的肩头,似乎是想安慰他。 「杨柳儿和屈暄离开了?」周潢突然的问。其实周潢早瞧出问题来了,早先去北塔请大师做法事的时候,周潢就有些奇怪,一般人都要请有名望的高僧,可偏偏元好只是让方丈订两个,连面都不见,显得有些儿戏了,这似乎不是好儿做事的样子啊,好儿赿一向认真到有些苛刻的地步,什么事都讲究做到细节的。 而晚上,在同那两个和尚读经时,周潢就发现,那个广和大师连经都不会读,断句时常断错,而那杨柳儿,尽管面容化了妆,但同他说话时,连声音都没有变,他哪里能听不出来呢。 「走了,卓青梅在外面接应着呢。」元好抱着周潢的头,轻轻的回道,其实她并没有真的想瞒着周潢,只是她也不能明着说,让周潢帮助屈暄离开,毕竟,此时他们是对立的,所以,元好只好凭着心中的感觉行事。 「原来今天下去出城的是卓青梅。」周潢大悟。 「嗯,我不是有意要瞒你的,只是……」元好欲解释。 「算了,什么都不要说了。」周潢更紧的拥着元好,声音很沉闷。 「这是屈暄给你的信。」好一会儿,元好挣脱周潢,从怀里拿出一封信。 周潢接过拆开来,细细的看。 「说的什么?」元好问。 「那小子想通了,他说他跟杨柳儿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还送我了一份大礼,让我带着少郡主和这封信去找洞庭郡王谈判,说不定,会有不错的收穫。」周潢扬了扬信道。 「那就好,总算这次你也没有白帮他。」元好笑道。 「我没有帮他,我只是帮你,一直以来,你都是在帮我,这是我欠你的。」周潢道。 元好低着头,心里一嘆,她和周潢之间,到底是谁欠谁的? 第八十章 周潢的打算 沈四郎,沈学士是个女子,这消息一公布出来,惊爆了朝中许多人的眼珠,尤其是陆灿,宋哲两个,至于颜广,还远在北疆,没能知道这个消息。 而抛消息的人似乎嫌一个不过瘾,又接连抛出,这个真名叫沈元好的女学士是南楚沈氏遗孤,又说太子意欲立这个沈元好为太子妃,一时间,朝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沈元好的身上。 御书房里,周潢跪着,他面前,德中帝一脸严肃:「娶沈元好为太子妃?不行,最多,你娶她当个侧妃就行了。」 「父皇,人立于世,什么为重?」周潢跪得笔直,迎着德中帝的目光问。 「信义。」德中帝皱着眉头,不知周潢为何左右言他。 「那做为太子,要不要讲信义?」周潢又问。 「废话,太子是未来的皇帝,为君者,正大光明,又怎么能不讲信义。」德中帝道,他为君三十载,对为君之道,了解的很透,虽然自主以来,为君者有讲正道,亦有讲诡道,但以德中帝看,正道才是根本,诡道不过是小枝,只是辅助于正道。 第136页 「那就是了,当年,在南楚时,沈二郎就曾将其妹托负儿臣,儿臣答应必照顾沈四小姐一辈子,这是约定,孩儿不能违背,更何况,这沈家姑娘几次三翻的助儿臣,前些日子,更不惜以柔弱之躯为儿臣挡刀剑之凶,她有情,儿臣不能无义,所以,儿臣必娶沈元好为太子妃。」周潢坚定的道。随后,却又跪伏在地:「父皇,儿臣求您了,成全儿臣吧。」 德中帝皱着眉头看着周潢,不由的,眼前就浮现出了越妃的样子,心中不由一嘆,对这个孩子,他心中是有亏欠的,因为越妃的关系,他不免薄待了他,可这孩子,虽然一惯性子淡然,甚至有些软弱,可现在想来,他却从没有求过自己什么。 五年的扫塔生涯,他一个人默默的走下来了。 八年的质子生涯,他仍是一个人苦苦的支撑了下来,罢了,如今,他即开了口求,说实在的,德中帝心中竟有一种不忍拒绝的感觉。就答应他吧,至于联姻,大不了,等以后再给他选两房侧妃。 想到这里,德中帝道:「起来吧,这是你第一次求朕,朕答应了,不过,朕有言在先,等太子妃进门,过个一两年,你还要选两个侧妃,那时人选就由不得你了。」 周潢站起身来,张口欲言,最后却只是点头道:「一切凭父皇做主。」 「好,既然这样,等下你去见你母后,让她找钦天监帮你们合个日期吧,太子大婚,这可是大事啊。」德中帝道。 「嗯,父皇,儿臣想,能不能尽快成亲,最好就在下月。」周潢又道。 「你开什么玩笑,太子大婚,这里面要走的程序是短短一个月能够完成的吗?朕既然答应了你的婚事,自然不会反悔,你这般性急干什么。」德中帝有些不悦,这孩子似乎太不信任自己了。 「父皇误会了,儿臣不是担心父皇反悔,而是儿臣有不得不为的理由。」周潢道。 「什么理由?」德中帝问。 「父皇且看这封信。」周潢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皇上。 德中帝接过,飞快的扫视,表情有些怪异,「这是南楚七皇子屈暄写的,他居然劝洞庭郡王归顺?不会有诈吧?」 「应该不是诈,毕竟少郡王在我们手上,那日尹随抓的刺客就是洞庭郡王独子少郡王。」周潢道。 「怎么,你打算亲自跑这一趟。」德中帝盯着周潢道。 「是的,儿臣知道,洞庭郡是父皇的一块心病,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周潢道。 「不行,你是太子,岂能轻涉险地。」德中帝道,但不可否认,他心动了,如果能以和谈的方式解决洞庭郡的问题,那是再好也不过了,连年征战,再加上天灾,大周的国力需休养生息,是再也耗不起了。 「正因为我是太子,才显得朝廷的诚意,更何况,儿臣在南楚多年,跟那些个南楚旧臣多少打过交道,对他们的性情也了解一些,谈起来会更容易,而且,有少郡王在手中,又有常将军的人马护着,就算是谈不拢,儿臣全身而退想来也不难。」周潢道。 想了想,周潢又补了句:「沈家二嫂是洞庭郡王的长女,有这层关系,我跟洞庭郡王就更好谈一些。」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先娶沈家姑娘的?」德中帝问。 周潢摇摇头:「不瞒父皇,儿臣此去洞庭,一来要耗不少时间,二来,儿臣虽做了万全的准备,但世事难料,终怕有个万一,沈姑娘如今身份已明,而她沈家于尹随的仇怨似海深,尹随的手段父皇是知晓的,儿臣怕没有儿臣护着,尹随会斩草除根,但如果她有个太子妃的身份护着,尹随就算胆大,也决不敢轻举妄动的。」 原来是这样,德中帝向着,他这前倒是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沈家于尹随的仇怨,德中帝突然觉得,说不定让潢儿娶沈家姑娘为太子妃还是娶对了,以沈尹二家之仇,是决没有姑息的可能,说不得这太子妃还能帮潢儿压着这个尹随。 「好,我准了,你去跟你母后说,就选最近的吉日,至于程序嘛,能减的就减了。」德中帝道。 「谢父皇。」周潢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便去找了容华皇后,第二天,容华皇后就找钦天监的人算了吉日,下月的二十八正是吉日。 婚期一公布,整个京师民间就热闹了起来,太子的大婚,那亦是民间的喜庆,民间一些个早订好亲,也赶着太子的婚事办事,沾沾喜气。 「你说好好的,四郎怎么就成女人了,还成了太子妃,等到以后颜广回来,准要惊的掉了下巴。」小宅里,陈烂在宋哲耳边嘀咕的道。 「怎么叫成了女人,她本来就是女人,只是这前扮了男装。」宋哲有些没好气的回道,这句话,陈烂不知说了多遍,他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从去半年道今天,他一直在南边跑生意,没想回来不久,就听说沈四郎是沈家四小姐的事情。不由的他就想起了小时候,那个人小鬼大的女娃子,如今已物是人非了,至现在,他觉得没脸见沈姑娘,毕竟,当年,他爹为了他站到了尹随一边,他家还悔了婚,这是无义之行。 就在这时,宋伯带着两个人进来:「公子,陆公子,看看谁来了?」 宋哲和陆灿转过脸来,却看来沈四郎带着一个老妇来,正是苏嬷。自杨柳儿离开后,周潢见元好身边没个贴心的,再加上苏嬷又闲不住,自告奋勇的要来陪太子妃,于是周潢就把苏嬷派到元好身边,两人互相照应。 第137页 二婆则依然照顾着庸儿,现在庸儿很少来看元好了,南雅不放,所有的消息,都是二婆传给元好。 「四郎。」陆灿先是大叫,随后觉得不对,不由的抓了抓头:「沈姑娘。」 宋哲同样看着元好,依然还是男装打扮,但没有刻意的去假扮男儿,仍能一眼认出是个女子,在大周京师,女子着男装并不稀奇。 「沈姑娘。」宋哲行礼道。 「宋大哥好,陆兄好。」元好打着招呼,随后提起手上的一坛酒放在石桌上:「这是我去年冬天用雪儿酿的杏儿酒。给两位兄长尝尝。」元好笑着道。 「正巧了,这儿有菜。」陆灿指着石桌上的菜道,经过短暂的不适,陆灿倒是放开了,唯有宋哲神情有些悻悻。 元好知道宋哲是顾虑着过去的事情,便道:「四郎陪宋大哥和陆兄喝两杯,以后就不方便了。」说着,元好就自动自发的倒了酒,随后举起酒杯,第一杯就冲着宋哲敬道:「过去的早就过去了,四郎心中只记得初到京师时,宋大哥的照顾,四郎感激在心,先干为敬。」说着,元好就一口喝干。 见元好这般说,宋哲也就释然,同样喝尽杯中之酒,如今他也是有妻有子之人,只是一直以来,觉得自家对沈家有所亏欠,如今元好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了。 随后,元好又敬了陆灿一杯。 「可惜了,颜兄不在。总觉少了一味。」陆灿道。 「他总要回京述职的,我算是欠他一杯酒,有机会敬他。」元好道。 随后就告辞了,两人知道现在身份,也不便多留。 「我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让殿下得了大便宜,早知,我就该先下手为强的,上次杨柳儿是那么着,这回又是这么着。」看着沈元好离开,陆灿很是郁闷的道,然后一拍大腿:「不对啊,沈四郎是女人,那说明杨柳儿嫁她是假的吗,哈哈,柳儿那么我还有机会。」 陆灿正说的得意,没防着边上宋哲一巴掌过来:「别口没遮挡的,还有,你上回不是说非晴儿公主不娶吗,怎么晴儿公主又抛脑后了。」 「啧,我这不说说吗?晴儿公主,那也要她瞧得上我啊。」陆灿道。 「我瞧着上回遇见,她对你挺有好感的,只是某人心性老是不定,见一个爱一个的。」宋哲埋汰他道。 「真的吗?那我就有动力了。」陆灿道。 随即两人哈哈大笑。 元好站在院子外面没走远,听到院子里两人的笑声,不由一嘆,有时,她倒真的羡慕这些男子,逍遥自在,任性狂狷。 第八十一章 大婚 转眼就是五月十八日,太子大婚,普天同庆。 元好这些日子都住在周潢的别苑里,这别苑就是当初船帮那帮人临时落脚点的那个山坳,不过,自从上回水毒症过后,周潢便让人将这片重新修葺,又盖了一座别苑,又请了工部大作制图,将整个山坳的山于水结合起来,加上廊道,亭台,整个山坳,便成了一个整体,如同江南的园林,周潢说着,以后天热时,就可以来这里避暑。 说起这个地方,元好倒是真喜欢,清静,自然,闲适。元好打算着,以后就常到这里来住住。 当然,因为大婚,此刻的别苑可没有自然,闲适的说法,所有的人都在忙,而元好就是累,任谁从头天晚上起,就由着宫里派来的姑姑们和宫女们折腾到现在,那就算什么也不做,光是坐着,也让人累的够呛。 总之,元好发现,这比她之前为周潢绞尽脑汁的谋划还要累,元好甚至怀疑,她的身体能不能支撑到礼成之时。 好不容易,到了吉时,迎亲的花轿来,周潢打马在前,元好被人扶着,红盖头透着光,迷迷濛蒙的能看到一些外面,总是红通通的一片。 木头人似的由着人送上花轿,然后一路摇摇晃晃先进了宫,先拜祖先,再拜太后,皇上,皇后,一路的拜下来,元好觉得一身的力气都抽空了,等到终于坐在了新房的床上,元好觉得自己一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 太子妃的凤冠很高,撑着红盖头,勉强给她的头撑出了一些空间,不至于让她窒息,元好长长的松了口气。 透过红盖头,看着对面一对高高的红蜡烛,元好感觉一切都似在梦中。 「祖母,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好儿成亲了。」元好心里想着,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有惶恐,但也有一点点的喜意,更有的却是伤怀。 「恭喜殿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随后便响起喜娘贺喜的声音。 元好的心不由的提了起来,她低垂着头,看到一双靴子停在她的面前,随后,她眼前一亮,红盖头被抛开了,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脸喜气的周潢,他笑意融融,微带着酒意,一个喜娘过来帮两人扎着同心结,另外两个喜娘倒好酒,送到元好和周潢面前,说着那词,跟唱曲儿似的。 元好端着酒杯,胳膊同周潢的胳膊交叠了起来,然后两个同时喝尽了杯中酒。 一边的喜娘喊着礼,又说了一些,早生贵子的吉庆话,然后退了出去,门吱呀的关上,屋里一时静悄悄的,气氛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暧昧。 元好有一种浑身发热的感觉。真是的,已经夏天了,天气果然转热了。 周潢伸出手拉住元好的手,然后微一用劲,就将元好拥在了怀里,元好将头搭在他的肩上,感觉着他颈窝处的温暖。 第138页 难道小鱼总喜欢将他的小脸埋在自己的颈窝,原来,这地方,能让人感到特别的安稳。 过了一会儿,周潢轻轻的抽离身子,然后开始宽衣,元好看着他宽衣,那脸就更红了,手足无促,这时候她哪还一丝一毫的睿智和淡定。 「瞧,这是你咬的。」周潢指着肩窝处的一个深深的牙印道。 元好看着他那牙印,脸更红了,可随后却发了白,身子也微微有些发抖了起来,那晚的经历绝对不是愉快的。 感觉到元好的异样,周潢暗道该死,他不该提那晚的,于是他又一把将元好拥在怀里,那手轻轻的抚摸着元好的背心,安慰她。 「好儿,放心,那晚我中了迷药,才会失控,今晚我会小心的,相信过了今晚,你会喜欢那种感觉的。」周潢道。 「谁会喜欢了。」元好叫周潢说的有些羞恼,瞧这人说的话。 「试过了就知道了。」周潢继续道。 「你......」元好无语,眼前的周潢,是她以前从未感觉过的,让人羞,让人恼,却又说不清道不明的让人心暖暖的。 最后只得胀红着脸,由着他去。 一夜无话,直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元好又和周潢早早的起来,然后进宫,又是一熘子拜下来,唯一的进帐是多了许多首饰和红包。 等回到府里,元好和周潢又坐在厅上,等着府里的人来拜见。 「见过太子妃。」南雅夫人牵着小周庸上来敬茶。元好喝过茶,然后送了一只手镯给她。然后又扶起小庸儿,送了一只玉蝉,小傢伙拿在手里把玩着,喜欢的不行。 「我该叫你先生还是母妃。」玩了一会儿,庸儿突然的道。 「你想叫我先生就叫先生,你想叫我母妃就叫我母妃。」元好将他拉到进前道。 「那我还是叫你先生了,我娘说,母妃是坏人,要害庸儿的。」庸儿有些天真的道。 一屋子人一时倒吸了一口气,周潢瞪着南雅,一脸难看,元好的心也揪了一下,好像针扎似的,而南雅却是眼观鼻子鼻观心的,似乎没听见似的。 周潢在一边正要发作,元好冲着他摇了摇头,太子府里的人都看着她呢,今天才第一天,如果就闹起来,那不是让人笑话吗。 于是她轻轻的摸着小庸儿的头道:「不会,你娘误会儿,先生即是母妃,母妃也是先生,庸儿认为,先生会害庸儿吗?」 小庸儿看了看元好,随后却笑着摇摇头:「先生对庸儿好,庸儿知道的,先生是母妃,那母妃也会对庸儿好。」 「不错,以后母妃会一直对庸儿好。」元好说着。 「嗯。那我跟小鱼一起去练功了。」小庸儿道,又招了招手,叫上一边正吃的欢的小鱼,小鱼歪着头看着元好,元好冲着他挥了挥手。 于是,两个小傢伙就手牵手的离开了。 一边的南雅看得一肚子气,到底不是自己生的,血气不相连,瞧瞧这孩子,对她这个娘还不如那个叫元好的女人亲近。 「以后就让庸儿跟着太子妃,跟着你,还不定被教成什么样?」这时,周潢突然的对南雅道。 南雅这下可急了,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如今这个孩子可是她唯一的依仗,一旦失去他,那她南雅努力的这一切,都要变成一场空了。 「殿下,你误会了,南雅再糊涂也不会说那样的话,定是哪个下人嚼舌根,叫庸儿听了去,不关南雅的事啊,求殿下不要将庸儿从贱妾身边夺走,那可是贱妾的命根子啊。」南雅叩头哀求道。 一边的元好冷眼看着,南雅的那点小技量又怎么瞒得过她。她不过是想借着庸儿打击自己罢了,以她的身份,也只能用这手段了,不过,不可否认,南雅的这点技量还就正中了她的软肋。 因此,不可否认,元好听到周潢的话,那心动了,若是庸儿能跟着自己,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可这念头在元好的脑海里转了转,却终觉得并不好,庸儿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他拿南雅当亲娘,虽说这个亲娘对他并不太亲近,但这亲娘的身份却不是什么人可以随意替代的,如果,一旦强行将庸儿和南雅分开,说不定反而会引起庸儿的抵促,到时,说不定就是弄巧成拙。 想到这里,元好便道:「殿下,不可,南雅和庸儿是母子天性,又岂能强行拆开,我看不如,就让庸儿以后仍跟我学习,学习之外的时间,让他仍呆在南雅身边,这样对庸儿最好。」 周潢想了想,也就没有再坚持。转脸看元好一脸的倦容,知道她累了,便挥手让众人都退下。 「好儿,这几天累坏了,我看,你还是回屋休息一会儿吧。」周潢道,他知道元好的身体,这几天下来,定然有些撑不住了。 「不用了,我如果现在去休息了,晚上定又要失眠。」元好道,她的睡眠一向不太好,失眠是常有的事,就算是点了安息香都不管用,因此,她就算再累,白天从不休息的。 「嗯,你昨晚没失眠。」周潢突然的道,那言下之意,闹得元好一个大红脸,只得转移话题:「你真的打算去洞庭郡劝降?」 「是啊。」周潢点头:「你也知道的,我现在虽然贵为太子,但毕竟在大周根基浅,这事,一来,可以为父皇解忧,二来,也为自己打打根基。」 「只是......」元好有些迟疑,周潢的处境她明白,这个太子硬是自己和尹随把他扶上去的,有些难以服众,但如果他能解决洞庭之患,那朝中之人必要重新掂量他的份量,不管是为了朝廷,还是为了他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但是,谁又能确切的清楚洞庭郡那边的情况?甚至,屈暄的话有没有水份也不好说啊,这安全...... 第139页 「好儿,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以前,我可以淡泊自然,混混太平日子,可如今,我是一国太子,我要担负起我的责任。」周潢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元好问。 「已经在准备了,准备好就动身,就在这几日吧。」周潢道,说着,站起身来,将元好拉在怀里,紧紧的拥着,声音嘟喃的道:「我知道,刚一成亲,就离开,不好,可洞庭郡之事是朝廷之患,而眼前是个解决的好机会,不能拖下去了,机会来了如果不抓住会跑掉的,所以我必须抓紧这个机会,解决这件事情。」 「我知道,没事的,我只是有些担心你的安全。」元好低声的回道。 「不用担心,我又不是只身去的,无风会陪着我,还有影卫,另外到了那边,常将军还会跟着我,就算事情不成,我全身而退没有问题的。」周潢道。 元好想想也是,太子出京,他的安全朝廷会格外重视的。 就在这时,涂伯过来,元好连忙从周潢的怀里挣脱。 「什么事?涂伯。」周潢问。 「门子传话过来,说门口有一位太子妃的远房妹妹找她。」涂伯道。 元好一愣了,远房妹妹?是谁呢,他沈家的直系亲属都已经死了,至于远房的妹妹,有应该是有的,可谁会找到这里来呢? 第八十二章 出招 不一会儿,涂伯就带着一个姑娘进来。 「小梅,是你?」元好没有想到,这个称是自己远房妹妹的姑娘居然是小梅。 「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小梅一见面就连忙行礼,元好连忙拉她起来。 「怎么想到来看我了?」元好笑着问。 「听说沈大哥......」小梅说到这里,觉得不对,连忙改口:「听说姐姐成亲了,小梅也没有什么贺礼,这是我自个儿绣的帕子,全当是贺姐姐大婚之喜。」小梅说着,拿出四幅帕子递给元好。 四幅帕子,图案分别是梅兰竹菊,淡雅而别致,元好翻来覆去的看了好一会儿,有些爱不释手,小梅的绣工不错,而且是最具特点的楚绣,以前,自家二嫂就最喜欢这样的帕子。 元好笑道:「谢谢,我很喜欢。」 一边的周潢也凑上前,抽了一幅竹帕,笑道:「娘子,见面分一半,这竹子的为夫喜欢,就给为夫的用了。」 一边的小梅显然没想到堂堂太子,却这般的亲和,那眼神就在元好和周潢脸上扫来扫去的。 「没个正经样,叫人看了笑话。」元好嗔了句,轻推了周潢一把,这成亲的两日,周潢总是爱在人前显示他跟自己的亲近,让她很不适应,不过,周潢的心思她却是知道的,周潢是要通过这种方式,表示对自己的重视,这样他去了洞庭这段时间,府里的人也不敢轻视自己。周潢这份心,她记下了。 「好了,既然你妹子来了,你就多跟她聊聊,从柳儿离开后,你身边也没个亲近的人了,不如多留你妹子几日,我进宫见父皇去了。」周潢又道,轻轻的拍了拍元好的肩。 「去吧。」元好笑着点头,转过身,为周潢整了整衣领,掸了掸衣摆上的灰。 元好的举动,显然让周潢很开心,眼眉儿一片明朗,挥了挥手,便带着无风离开了。 元好目送着他出了院子,这才拉着小梅进了自己住处,还是梅园,这里元好喜欢,所以,周潢干脆就把新房安置在梅园里。 「小梅,你这回找我,是有事吗?」元好心知小梅的来历,自然不会认为她真的是来给自己贺喜的。 此时,小梅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元好,突然的身形一闪,一把匕首就搁在元好的颈项处。 「怎么,想拿我换回你家少郡王。」元好淡淡的扫了一眼颈上的匕首,声音冷冷的道。 「四小姐,小梅不想这样的,可是小梅想不出办法了,这回我们来了不少人,可整个京师戒备森严,我们的人想尽了法子,连见少郡王一面都不可能,更谈何救他?」小梅伤心的道。 「所以就找上我了,可你们找上我也没有用,我只是南楚的一个孤女,虽蒙太子抬爱,成为太子妃,但这世间,能成为太子妃的女人太多了,朝廷怎么可能会为了我而放了少郡王呢,而我若有个三长两短,说不定还正如了许多人的意呢。」元好道。 她当这个太子妃,可是许多人不乐意的。 「这......」小梅就不出话来,她知道四小姐说的有理,那脸色变幻了好一会儿,却颓然的放下手中的匕首,苦笑道:「也是。」 说着,小梅却又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四小姐,你现在是太子妃,你想想办法,救救少郡王吧,郡王如今情况很不好,这丧子之痛,他是再也承受不起了。看在少郡王的姐姐是您二嫂的份上,求求你了。」 小梅说着,痛哭出声。 元好嘆了一口,拉了她起来坐下,倒了杯水给她:「小梅,能告诉我你的身份吗?」 「我是少郡王的侍婢。」小梅说着,又道:「对了,当初假扮我爷爷的就是少郡王,我们当时是为了救七皇子才假扮进京,少郡王说,你应该猜出我们的来历了,只是你没说。」 元好笑笑,她当初自然是明白的。也猜到那个陈伯是假的,只是她仍然没想到,那个陈伯居然是少郡王假扮,他上回逃了,这回却把自己给搭上了。 第140页 「小梅,就算我是太子妃,可我也救不了少郡王,不过,据我所知,少郡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你们暂时静观其变吧,不要在京里活动了,万一,一个不好,说不定反而弄巧成拙。」元好道。 「真的吗?」小梅一脸疑虑,显然有些不信。 「真不真,我说了不算,这样吧,要不,你就留在我身边,少郡王有什么消息,我立刻就告诉你。」元好道。不能让他们在京里乱闯,不然,到时非但救不了少郡王,还会把自己的命搭上。 小梅看了看元好,想了想,点点头:「那我,我就留在你身边。」 ******************************* 三天后,周潢一行秘密起程了,元好帮周潢打点好行装,然后一遍遍的叮嘱。 周潢动身的时候,天还是灰濛濛的亮。 「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无风他们都跟着呢。」王府门口,周潢轻轻的拍了拍元好的脸颊。 「嗯,一路小心。」元好点头。然后目送着周潢一行离开。 周潢也频频回头朝着元好挥手。 远处,看着这一副的南雅恨得直跺脚。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春,你这段时间送庸儿去那边的时候,就留在那边照顾着庸儿,对于那边的,我可不放心,你要记得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来报我。」南雅道。 「是,夫人。」姚春应道。 南雅点点头,狠狠的拂袖离开。 梅园,自周潢离开后,元好便呆在梅园里,很少出门,甚至连府里走动都少,府里的事现在由涂伯掌管,不需她费什么心,涂伯是跟着周潢的老人了,办事最稳妥也最放心。 所以,周潢离开的这几天,元好是很悠闲的,每日里除了教小庸儿读书,就是看两个小傢伙习武,多余的时候就是看看医书,再随便研究那把扇子,偶尔的看看那块黄雀令牌,心里不免想着,都说有宝藏,可这宝藏在哪里呢? 天气已经有些热了,好在上午还好,元好靠坐廊的椅子,微风习习,惬意万分。 小鱼坐在元好的身边,小小的身子偎在元好的怀里,两眼笑眯眯的看着一边小庸儿在读书。这时,小梅洗了几个大桃子过来。如今正是桃熟时节,别苑那边,去年,江水他们移种了许多桃树,没想今年都结了果子,虽然结果不算太多,但桃树多啊,总的加到一起有不少,这一熟了,就赶紧着就太子府送了些过来。还有一些杏子,李子,杨梅。 「加糖块......」小鱼看着桃子,却转过脸冲着元好讨好的笑,有一次,因为小鱼怕酸,元好便几种水果切成小块,然后用冰糖相拌,没想,小鱼就吃上瘾了。 「好,我去给小鱼弄。」元好拍拍小鱼的头。 这时,一边正读书的小庸儿也看向这边,这小傢伙显然有些一心二用的,此时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是希冀,其意不言而喻,元好便也冲着他笑:「庸儿也有份的。」 庸儿听了,立刻笑了,然后竖起书来,摇头晃脑,大声的念着,小鱼在一边也听不懂,不过见庸儿那样子有趣,便也跟着摇头晃脑起来。 一边的姚春,坐在一株梅树下,呆呆的看着蝶儿在院子里飞,显然有些无趣的样子。 然而她表面上无趣,可她的内心却是十分紧张的,她没有想到,为了对付太子妃,夫人居然要朝自己的孩子下手,想到这里,她不由的紧了紧右手拳头,她右手的袖子里,藏着一只小瓷瓶,里面装着一只巨毒的蝎子,夫人说了,让她想办法把这只蝎子放在太子妃给小庸儿吃的东西里面,这蝎子被关在瓶子里两天了,只要它一出来,最先就是喷毒,然后才是逃走,这毒便下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到时,别人只能怀疑食物的出处,太子妃就逃不了嫌疑。 如今太子不在,没有护着太子妃,而皇上最疼庸公子,这事一出,怕这个女人这个太子妃就当不成了。 只是夫人也真下得去手,那可是她的孩子。 姚春在这里满脑子想得纷纷乱。 一边,元好刚带着小梅进了厨房,将桃子,杏子,李子,削皮去核,然后切成小块的,再加了些杨梅,最后拌了冰糖,然后用两只小碗装着,拿了出来。 小鱼一见,便欢呼了起来,捧过一碗,先用勺子舀了一勺送到元好的嘴里,然后才捧着坐在一边美滋美味的吃了起来。 那小庸儿则捧着那碗冰糖水果看了一会儿,却先放到一边:「庸儿先读书,等会儿拿回去吃。」 元好点头,这小傢伙最近读书兴致很高。 转眼到了中午,天气热了,庸儿要回去吃午饭,再午休,就同元好告辞,捧着那碗冰糖水果离开。 最近几天,娘亲对他比过去亲热了不少,小庸儿心里十分的高兴,昨天,娘亲还问他在母妃这边可好,于是他罗列了母妃的各种好,又说起母妃给他做了冰糖水果,当时,娘亲听了也一副很想吃的样子,所以他今天忍住嘴馋,拿回来给娘亲吃。 小庸儿边走,边想着过一会儿娘亲吃的高兴的样子,那脚步就走的飞快起来,突然他感觉到膝窝处一痛,腿一软,整个人就往前扑。 小庸儿重重的跌倒在地上,不过,他居然把那碗冰糖水果护得好好的。 「庸公子......」跟在小庸儿身后的马公公和姚春连忙上前。 马公公扶起着小庸儿,仔细的检查他身上是否受伤。 第141页 「我没事。」小庸儿仍捧着他手上的碗道。 「呀,公子,你的手背处磨破了。」姚春在一边紧张的看着小庸儿的手,一手接过那碗冰糖水果,就放在一边的石头上,边上的马公公听说小庸儿手破了,连忙抓过小庸儿的手侧了个身察看着。 此时不放,更待何时,姚春想着,趁马公公和小庸儿侧身之即,飞快打开瓷瓶盖,手一抖,里面的蝎子就抖落在了那碗冰糖水果里。 只见那蝎子由碗里翻了个滚,然后就飞快的爬掉了。 第八十三章破绽 五月末的天气,挺热,尤其是大中午的,太阳火辣辣的,元好这边吃过了午饭,便带着小鱼坐在穿堂处,吹吹穿堂风。 小鱼特别怕热,坐在那里,拿着把小扇子呼啦啦不停的扇着,却仍是满头大汗,小梅在后面帮着他打扇,一直以来,小梅都很疼他的,尤其现在知道,小鱼是郡主的孩子,小梅更是疼的不得了。 元好在边上笑咪咪的看着,仿佛着又回到了刚来京里,宋哲那小宅里的时光。 「小鱼,心静自然凉,来把心静下来就不热了。」元好笑着,这小傢伙自从跟马公公学了武艺后,一改过去的安静,似乎要把前几年缺少的活助量补回来似的,仗着那轻身功夫,没一刻安静,就算是坐着,整个身子也随着某种韵律在摇摆。 「嗯。」小鱼看着元好,笑咪咪的点点头,随后就坐在那里,两眼微微闭着,下巴微微涵着,两只小手手心朝上的放在小腹处。 「这是干什么?」元好灯奇的问。 「吐纳。」小鱼说着,眼晴也没有睁开。 「马公公教的?」元好问。 「嗯,学这个,秦就抓不住我了。」小鱼突然睁开眼晴,两眼亮晶晶的道。 「哦。」元好点头,自上回秦大将他抓回来后,这小傢伙就以打败秦大为目标。 小鱼见元好明白,便又继续眼观弃鼻观心起来,小模样儿,认真无比。 元好看着这小傢伙那模样,心里很温暖,夏天已到了,秋天也就不远了,等到了秋天,祝余草第一批种子出来,就可以制药丸了,到时小鱼的脑伤会痊癒,其实就最近,元好已经发现,小鱼的脑伤在自我冶疗,很可能是马公公教小鱼这吐纳的功夫。 这应该就是以前爹爹说的内功,而传言,内功本来就有疗伤的功效马公公这回可是帮了大忙了。 就在元好满脑子思绪的时候,二婆匆匆的来了。 「太子妃,小公子中毒了,你快去看看吧。」二婆一脸气急,满额头的汗,气顺吁吁的道。 「你说什么?」元好只觉脑子被重锤锤了似的。 「公子是吃了你给他那碗冰糖水果中毒的,你快看看去。」二婆又道。 元好这才回过神,顾不上二婆,提着药箱,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去,小梅牵着小鱼紧紧的跟着。 「好儿,在南雅夫人的屋里。」二婆在后面急急的叫道。 元好飞快的赶到南雅夫人的院子。 「太子妃。」涂伯一见到元好,便招呼道。 「庸儿怎么样?」元好问。 「很不好,马公公已经进宫去请御医了。」涂伯道。 「带我进去看看。」元好道。 涂伯知道元好懂医,点点头,只是两人刚进门,元好就被南雅一把揪住:「你这恶毒的女人,表面上多疼庸儿似的,没想暗地点却下黑手,你走,我死也不让你看小庸儿的。」 「南雅,你冷静点,我不会害小庸儿的,你让我看看,现在救人要紧。」元好道,她心里急的不得了。 「谁知你是救他,还是害他,总之我不让你进去的。」南雅仍死死的拖着元好。 元好又急又气,深吸一口气,这时,她哪还顾得了那许多,转身冲着身后的小梅道:「小梅,拉开她。」 小梅立刻上前,一把拉开南雅夫人,南雅夫人转身朝小梅扑打,只是她哪里是小梅的对手,小梅只三两下一扭,就扭得南雅动弹不得。 「杀人哪,姓沈的,你害了我儿子还不算,这众目睽睽之下,你还要杀我,殿下啊,南雅苦命哪……」南雅哭天摸泪的在那里嚎。 「闭嘴,你知道这是众目睽睽之下,我就算要害人,也不至于这么蠢,你若是在这般的纠缠,耽误了救小庸儿,那你就是杀死小庸儿的凶手。」元好忍无可忍,转身吼道。 南雅被她这么一吼,愣在那里。 元好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冲进屋,走到床边。 此刻,床上的小庸儿一脸的青灰,嘴唇发黑,整个身子紧紧的揪成一团,这是在惊悸。元好拉过他的手把着脉,再摸了摸脖上的脉。 「不好,毒气快攻心了。」元好说着,飞快的拿出银针,封了主心口各大穴位。 「涂伯,马公公进宫多久了?」扎好针,暂时封住了毒气,元好才问。 「有一会儿,但见了皇上,再请御医,怕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涂伯估算着时间道,殿下不在,许多事情没那么快。 「不行,救人要紧,不能等了。」元好焦急的道,小庸儿的情况十分的危急,元好让人拿过笔纸,飞快的开了个方子,交拾涂伯:「涂伯,赶快让人把这副药抓来。」 涂伯一看药方,那脸色也不对了,不由道:「太子纪,这都是毒药。」 第142页 「我知道,庸儿中的毒很烈,慢慢冶,时间来不及,只能以毒攻毒,放心,我宁愿自己死也不会害庸儿的。」元好坦诚的看着涂伯道。 涂怕深深的看了一眼元好,点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亲自去抓药。 元好则一脸焦急的盯着床上的庸儿,不时的把着脉,这毒太猛了,虽说有金针封穴,但心脉之处,又哪里假完全封得住,毒正一丝一丝的入侵着。 好在,涂伯去的快来的也快,一会儿药就抓来了。 元好让人搬了小碳炉,就在床边熬着。 元好看着药罐里正沸腾的药汁,以毒功毒,这是兵得险招啊,只是,庸儿毕竟是个孩子,服多少量还得试试。 「涂伯,再拿一只碗,一根勺子,一把刀来,还有一段布条」元好吩咐边上的涂怕道。 涂伯点点,一挥手,便有下人去了、不一会儿,四样东西齐全的摆在元好面前。 「小梅.先舀一勺药汁到碗里。」元好吩咐一边的小梅道。 小梅舀了一勺药汗倒在碗里,这时,元好飞快的拿出银针,撸起袖子,露出手前臂,几针银针飞快的扎在前臂肘上,封住了手上的穴脉,随后元好又拿起布条,让小梅帮她紧紧的扎在胳膊上,最后又吞了一粒药丸。 做好一切准备,元好才拿起小刀,一咬牙,割破自已的中指,然后将手指放在药汁里。 「太子妃。」涂伯在一边惊叫出声,这药是他去买的,自然知道其中毒性。 「没事,庸儿太小了,这药性太猛,药量不好掌握,我得试试。」元好道,此刻,她只觉得整只手掌就跟千万把小刀在刻似的,痛,十分的痛…… 「皇上驾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传话声。 那话音刚落,德中帝就带着马公公和刘御医等人进来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屋里一众人跪下行礼。元好却不管这些,冲着小梅道:「再加一勺。」 小梅骨子里对大周的皇帝可没什么敬意,见元好不跪,她自然也不会跪迎,只管着又舀了一勺到碗里。 德中帝眼光扫了扫她们,也没管,只是进着众人一抬手:「都起来。」德中帝道,然后问:「庸儿怎么样了?」 一边的南难夫人仍跪在地上:「皇上,您要为庸儿做主啊。」 「放心,这事朕自会清楚,现在先救人要紧,其它的事,等下再说。「德中帝挥了挥手,让一边的刘御医赶紧给庸儿看看。 刘御医坐在床边,仔细的把着脉,又看了看元好给庸儿施的针。 「刘大人,庸儿情况怎么样?」德中帝问。 「皇上,小公子这是中了巨毒,好在之前,有人用针封了小公子的心脉,毒气尚未攻心,不过,这小公子中的毒十分的猛,怕是来不及慢慢冶,唯今之计,只有以毒攻毒。」刘御医道,若他没看错的话,小公子中的是雪蝎之毒。 一边的涂伯听他这么说,便走上前,将之前元好开的药方给他看。 「不错,正是这方子,药呢?」刘脚医兴奋的道。 「太子妃正在试药。」涂伯道。 众人这才看向坐在一边,正试着药的元好,此刻元好头上青筋都槓了起来,整个额头布满了头大的汗珠子。 「小梅,再加半勺。」元好又道。 小梅又加了半勺。 「她这是在干什么?」德中帝问刘御医。 刘御医此刻一脸感嘆:「太子妃在试药量,小公子毕竟小,药量不好掌握,多了,小公子身体承受不了,少了又解不了毒,所以,太子妃是根据自己的身体在试药量。」说着,又补了句:「试药的时候是没法起身的。」他这是为元好解释刚才没想起身相迎的原因。 「很痛苦吗?」德中帝问。 「这试药,必须血试,就是要让药同血融为一体,很痛的,比夹手指的夹板刑罚还痛。」刘御医道。 德中帝微微点点头,之前心中的不快也消失了,能做到这般,倒是不容易啊。 「好了,这药,让小公子服下。」这时,元好试好了药,拿出了手指,然后冲着一边的涂伯道。涂伯又看了看刘御医,刘御医冲着他点点头。于是涂伯便端了药,侍候着小庸儿服了药汁。 「太子纪,赶快让人把你手上的毒血逼出来吧。」一边的刘御医又冲着元好道。 元好点点头,然后对身后的小梅道:「小梅,呆会儿我拨掉手上的针后,你就迅速的用内力将我这只手的血逼出来。」 「嗯。」小梅点点头。然后走到元好身后,手掌心对着元好的背。 元好飞快的解开绑着胳膊的布条,然后拨了针,这一通,毒血迅速开始漫延,好在小梅行功较快,又通过催动气血,将漫延的毒血又逼回手上,然后那毒血顺着割破的中指流在一边的空碗里。半碗毒因,黑柒柒的,看得吓人。 见到血已转红,小梅才收了功,这一会儿,她也出了一身汗,而元好,整条胳膊软软的酸痛无比,这是后遗症,要好几天才能恢复。 「庸儿怎么样了?」元好问到御医,这时,刘御医已经拔出了元好封小庸儿心脉的针。 「药已服下,这会儿睡着了。」刘御医道,对这位太子妃的医道是越来越赞赏,知道两种毒药互攻时劲道强劲,怕小公子承受不住,还在药方里加了一味镇定安眠的,这样,小公子要少吃不少苦头。 第143页 「好了,现在在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这时,德中帝问。 「是她,庸儿是吃了她做的冰糖水果才中的毒,姚春可以做证。」一边的南雅先发制人,指着元好道。 「不可能,当时小鱼也吃了,怎么没事。」元好道。 「确实是那碗冰糖水果有毒。」一边的马公公道,因为至始至终,他都是跟着的。 元好看了看他,她知道,马公公是不会说慌的,皱了皱眉头又问:「那这碗冰糖水果在离开我梅园后,谁接触过?」言下之意自然是怀疑有人在路上动手脚。 「这一路来,至始至终,这碗冰糖水果都是由小庸儿捧着,他说要亲手给我这娘亲吃的,连姚春想帮他拿都不让,一进院能送我屋里来,我心疼他,便劝他自己吃了,没想到这一吃,就坏事了,早知会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吃的好,要死,死我好了。」南雅哭着,又反问道:「难不成,庸儿会自己下毒害自己。」 南雅的这一翻话,将一切可能都撇清了。 「是这样呜?」德中帝问马公公。 「是的。」马公公道,这一路上,一直到小公子吃下冰糖水果中毒,他都看着的。 「五媳妇,你怎么说?」德中帝冲着元好道,一脸不动声色的,但仍能让人感到他的怒意。 「我有话要问马公公。」元好仍平静的道,她一直认为,这世上没有完美的谋划,任何谋划都是有破绽的,就看自己能不能找到。 「你问吧。」德中帝挥挥手。 「我想请问马公公,从我梅园出来,这一路上可发生过什么事情,那碗冰糖水果可曾离开过庸儿的手过?」元好一脸慎重的问。 「好象没有什么啊,哦,对了,小公子走路的时候跌过一交,我们要看他有没有受伤,当时那碗冰糖水果主放在一边的石头上,可也没离开过我们的视线啊。」马公公道。 「哦,是在什么地方,马公公能不能带我去看看?」元好问。 马公公看了看德中帝。 德中帝点点头,他倒要看看这个沈元好要做什么。 于是留下涂伯和刘御医照看着小庸儿,一群人便在马公公的带领下,来到之前小庸儿跌倒的地方,马公公指着路边一块青石道:「就是这里,当时,小公子跌倒,那碗冰糖水果就放在这里。」 元好点点头,然后弯着腰看着那块青石。 「别装模作样了,难道这青石还能下毒不成。」一边的南雅讽刺的道。 「青石是不能下毒,但这青石却可以告诉我是谁下的毒,甚至通过这青石,我能找到下毒的凶手。」元好看了一会儿,突然抬起脸冲着南雅道,那眼光还扫了扫她身后的姚春。一脸淡定而胸有成竹的道。 姚春在元好的视线下,那心蹦蹦跳的飞快,那眼晴不由的看了看青石,心里七上八下的,即不相信元好的话,又担心真让她找出自己来。 第八十四章解惑 元好先是看着青石,随后就开始盯着地面,似乎在找着什么,边找边走着。 周围一干人等愣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看得一头雾水水。「太子妃,你在找什么?」马公公在一边问。 元好挥了挥手,示意他等一下再说。 不一会儿,元好便走到一株茶梅下,这株茶梅很茂盛,上面树枝就跟一个花冠似的,尤其顶上那绿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元好走到茶梅树下,蹲了下来,看着茶梅树下的一块盆景石,突然站起来对一边的马公公道:「马公公,你有武功,身手快,一会儿,把这块石头掀开,记住,抛开的同时,人要躲开,如果我估计不错的话,下面会有一只雪蝎,一旦动了石头,它会攻击的。」 「雪蝎?」马公公狐疑的看着元好,雪蝎是四大毒虫之一,可雪蝎是南方之物,这里怎么会有?不过,看元好一幅笃定的样子,马公公便点点头,表示知道。 随后元好便让大家退开一点,站在边上看。 一边更有侍卫将德中帝紧紧的护着。 见一切准备就绪,马公公伸出手,飞快的搬开石头,同时人往后急退,而就石头搬开的同时,一只雪白的蝎子就从石下面弹了起来.好在人都退的远,雪白的蝎子扑了个空,随后落在了地上,全身爆露在阳光之下。 阳光很烈,白色的蝎显然很不适应,在地上慌乱的爬着,马公公拿着一根树枝,飞快的朝着地上一刺,正好从背上给蝎子来了一个对穿。 那蝎子被穿了个通透,居然还不死,那翘翘的尾巴兀自在空中扭动着。 「这就是雪蝎?」德中帝问。 「不错,小公子中的毒就是雪蝎之毒。」元好道。 「但你是怎么知道这石头下面藏着雪蝎的?」德中帝又问。 「很简单,雪蝎身上有一种粘液,你们看,在这块青石上,有一些亮晶晶的粘丝。」元好说着,指着之前,曾经放过冰糖水果的那块青石道。 德中帝弯下身子,果然的在青石的边上,找到了明显亮晶晶的粘丝。 「而这亮丝并不是只有一点、你们再瞧瞧地上,也有,只是没有青石上明显,这就是雪蝎爬行的痕迹,雪蝎是一种喜欢阴凉的虫子,它最受不了的就是太阳,所以,这大热天的它不会爬很远的,只会在近处找一个阴暗的地方呆起来,等到了晚上,它才会别找去处。所以,我就顺着它的粘丝找,就找到了这块石头下面。」元好解释道。 第144页 事情很简单,说穿了并没有什么神奇的。 「这么说,这雪蝎子之前,很可能是藏在这从石头下面,我们将装了冰糖水果的碗放在石上时,可能惊动了它,它弹起来,正好弹在碗里,然后逃走了?」马公公看着树枝上仍未死透的雪蝎,有些释怀,事情一庞时这样,也是,当时,他和姚春就顾着小公子的伤,这么小小的虫子自然不会注意到。 「应该是这样。」元好点点头道。 「好了,事情很清楚了,这次小庸儿中毒之事只是一场意外,以后要多注意,吃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在地上。」德中帝瞪着马公公和姚春道。 「是。」马公公和姚春连忙点头,姚春这时才松了口气,而一边的南雅却是恨恨的有些不甘,这么好的计划,这么大的动静,居然没耐何那女人。 只是,她此时若硬还要说沈元好下毒,显然不合情理,沈元好救人在前,如今又找到了蝎子,自己若还要怀疑她,怕反而弄巧成拙。 于是上前行礼道:「南雅误会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责罚。」 元好淡然的摇摇头:「南雅也是急的,不知不罪。」 「好好好,说开了就没事了,老五媳妇,家里的下人要好好敲打,让他们做事勤快点,石头下面翻翻,这回庸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院子里的下人都得跟着陪葬。」一边,德中帝冷冷的道。 外面侍候的下人一个两个的都软了腿跪在地上,只觉着在过鬼门关,全身扑在地上,瑟瑟发抖。 「是,媳妇知道了。」元好屈膝行礼回道。 随后一行人又回到了庸儿住处,这时,小庸儿已经醒了,躺在床上,听着刘御医说笑,那刘御医看着马公公手里的死蝎子,便笑着接过马公公手上的树枝,将那死蝎子伸到小庸儿面前:「小公子,瞧,马公公可帮比报仇了。」 小庸儿此刻脸仍然苍白着,不过精神还不错,看着那死蝎子,不由气哼哼的挥着手道:「哼,害得我难受死了,不行,要砍头。」 还别说,小小娃子,这一声看头,却硬是喊出了一种气势。一边的德中帝看着小庸儿,暗中琢磨着,这小孩子,到是比他爹有皇家气势。 「马公公,小庸儿说要砍头,就由你行刑吧。」德中帝带着笑意道。 「是。」马公公应声,然后拿蝎子下去,不一会儿,就捧了个托盘进来,托盘上,雪蝎在中刻穿心透之后,再一次身首异处。 「这下满意了。」德中帝摸了摸小庸儿的脑袋。 「谢谢皇爷爷。」小庸儿道。说着,又朝着元好招了招手,元好走到床边,小庸儿就靠进她怀里:「刘爷爷说,母妃为庸儿试药.受苦了,谢谢。」 「是母妃应该做的。」元好温和的道。 「娘亲,这回冰糖水果没得吃了,下回,庸儿做给娘亲吃。」这时,小庸儿又朝一边的南雅道。 「庸儿真乖。」南雅有些勉强的笑道,庸儿这话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那眼神飘飘的竟不敢看庸儿的眼晴。 「好了,庸儿毒刚解,身子骨还弱,让他休息吧。」德中帝站起来道,眼中看着小庸儿这孩子,心性即纯良.可对所恨之物亦有狠辣果断,以后肯定比他爹强。 「刘御医这几天就多跑几趟,来照顾庸儿。」德中帝又转身冲着刘御医道。 「是。」刘御医应着。 随后一行人送德中帝出府。 临出门之即,德中帝又冲着元好道:「这段时间潢儿不在,五媳妇有时间就进宫陪陪皇后吧,也跟她学点东西有些事情,你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是。」元好应着,然后目送着德中帝离开,心里还想着迟早要面对什么,随后一想,就明白了,德中帝虽然认为庸儿是意外,但显然也看出了南雅针对她的事情,迟早要面对的显然是指府里后宅的问题,更甚者以后就是后宫的问题,德中帝显然是要她跟容华皇后学学统御后宫之道。 其实元好对这些不在意,她所在意的就是能陪着小庸儿。 「雪蝎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一回到梅园,小梅就迫不急待的问。 「你也看出问题了?」元好道。 「这我当然知道了,雪蝎虽然外表洁白,看上去很干净,可实际上,它喜欢的是南方那种温湿的臭水沟,不喜欢北方的干爽,尤其是直咧咧的太阳,可太子府这园子,有专人照顾,别说臭水沟,就是稍微不清爽的地方都没有,按说,这里不应该会有雪蝎的。」小梅一脸疑问的道。 「是啊,这里是不应该有雪蝎的,很显然是有人故意带进来的。」元好嘆着气道,这显然是针对她的一步棋,而这府里谁要害她,不言而喻的。 「你即知道,刚才为什么不跟德中帝说。」小梅又道。 「说了有什么用,这事根本就没法子查,反而会将太子府弄得人心惶惶的。」元好摇摇头道,南雅要借皇上之势压自己,但自己却要考虑周潢,这事,还是得等周潢回来跟周潢说。至于皇上那里,虽然自己不说,但只要皇上稍微去了解一下雪蝎的习性,便不难发现其中疑点,所以,这事她说不说透都无所谓,只是这事,就算皇上疑心,却也无法求证的,因为任谁也不可能回想到,南雅会害自已的亲生儿子的。 只是这样一来,以后还真得让二婆多注意庸儿的安全,现在,南雅为了打击自己,连庸儿都能下手,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元好想着。 第145页 晚上,元好偷偷的见了二婆,叮嘱了二婆以后要多注意南雅等人。 「好儿,这些二婆知道,以后,小公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任何事情都别逃过我老婆子的眼睛。」二婆恨声道。 「嗯,二婆以后费心。」元好道,二婆这里她不担心,因为一直跟着南雅和小庸儿,二婆是南雅最信任的下人之一,而小庸儿也离不开她。 「好儿,我听说北塔寺的福签挺灵的,你有空去帮庸儿求一个来吧,这回这事,二婆真的吓坏了,你说,小庸儿若有三长两短,我怎么有脸去见你二嫂。」二婆哽咽着道。 「好,明儿个我就去。」元好点头,然后再同二婆告辞,回到了梅园。 ………………………… 晚上,尹府书房。 尹随铁青着脸看着一封信,咬着牙,那脸上是恨极了的表情。好一会儿,他将信放到蜡烛上点着,然后丢在一边的铁篮里,看着那信变成灰。 今天太子府发生的事情,别人不怀疑南雅,可他尹随却是最了解南雅,这件事不用说是南雅在自导自唱。 尹随暗自琢磨着,南雅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的孩子也敢害,得好好敲打她一番,要不然,让他怎么放心庸儿的安全。 「去,叫阮二来。」尹随冲着书房外的护卫道。 不一会,阮二就来了。 「阮二,你给我传个话,跟南雅说,明天,我在北塔寺的老地方等她。」尹随吩咐阮二道。 「是。」阮二应声出门。 第八十五章小鱼的身世 北塔寺,京师人每年都要来逛几次,踏青,秋游,赏雪,再加上祈福,这是京师人常有的少动,因此,北塔寺是大周京师最着名的游游圣地。 这天上午,元好吃过早饮,就带着小梅和小鱼,由秦大护送着,到北塔为小庸儿求个福签,当然了,也为周潢和小鱼儿求一个。 不知怎么的,元好对周潢这一行,心里隐隐约约的总有一种担心。 北塔寺的山脚下,唱曲儿的、杂耍的,再一加上小贩子,那热闹劲儿不比天桥那边差。 「姑姑,好吃。」小鱼两手各拿一串糖葫芦,正一口一个吃的不亦乐呼。 经过几次改正,小鱼现在终于改口喊她姑姑了,不过,在小鱼的心思里,姑姑就等于娘的代名词。 元好看着这小傢伙那满足的样子,便笑的揉了揉他的头发。转脸看了看一边,小梅正在东张西望的。 「这里面,有没有你们的人啊?」元好带着笑意问小梅。 小梅鼓着腮帮摇摇头,虽然四小姐是沈家的女儿,但他如今是大周的太子妃,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能透露的。 元好也只是问着好玩,见小梅不说也不在意。 「姑姑,囡囡。」走了几步,小鱼突然扯着元好的衣摆,指着前面不远道。 元好顺着他的手指,便看到江水,江水嫂带着他们最小的女儿妞妞站在一边,身前放着几个筐,全是桃子,李子等。 「江水,江水嫂,今年收成不错啊。」元好牵小鱼上前道。 「见过太子妃。」江水和江水嫂见到元好,连忙行礼。江水嫂又一脸幸福的道:「这还不託殿下和太子妃的福气,去年移栽的果树全活了,果子结了不少,我琢磨着卖掉这些,正好给囡囡扯两尺布做衣裳。」 「这可不关我和殿下的事情,是你们种树的手艺好,如今把一个荒山沟变成一个园林,出力不少呢。」元好道。 「呵呵,太子妃夸奖,咱们以前虽然在水上讨生活,但总归是庄稼人,有一把子力气,庄稼活还没丢。」江水在一边道。 「是啊,如今别苑那边风景可美了,这时节又凉快,太子妃哪天去避避暑。」这时,江水嫂又道。 「要去的,等殿下回来,跟他一块儿去。」元好应声道。 「那敢情好,我这回去就让人收拾收拾。」江水嫂喜滋滋的道。 元好笑着点头。 「小鱼哥哥,给。」这时,妞妞捧着一个大桃子凑到小鱼面前。 小鱼立刻接过桃子,却把左手上糖葫芦递给囡囡,小丫头舔着舌头,瞪着大眼看着自家爹娘。 「还不快谢谢小鱼公子。」江水嫂冲着囡囡笑道。 「谢谢小鱼哥哥。」囡囡接过,甜甜的笑道。 「谢谢。」小鱼也笑咪着眼道,这小傢伙自然是谢谢囡囡的桃子,说完还抬头,看了看元好,元好轻轻的摸着他的头,小傢伙是越来越懂事了。 随后元好便同江水和江水嫂告辞,一行上就上了山,上山的路小贩就少了,清一色的全是游人和求佛的。 整整是八十级的阶梯,等走到大殿,元好等人都出了一身的汗,先休息一会儿,然后拜了佛求了签,又捐了香油钱,此时,整个北塔寺群没在山间,到处一片青青葱葱。 元好带着小鱼,就在一边一株古老的银杏树下休息。 小梅东张西望的,过了一会儿,对元好道:「我一个人四处走走。」 元好知道,这丫头说不准是要跟她的同伙会会面,也不说破,便点点头,只是让她早些回来。 北塔寺的风景着实不错,尤其是这片小树林,山石,青松,溪水,一派画意。元好背靠在树边,感受着山风徐徐,端是凉快的很。 而小庸儿闲不住,跑到溪水边玩水去了。 第146页 「瞧那孩子,身手真不错,比猴儿还灵话,瞧,那小猴子都追不上他。」这时,几个游人指着溪边的树丛。 元好望去,原来小鱼不知什么时候跟山间的一只小猴子闹上了,一人一猴在树杈上腾跃,惹了许多人驻足观看。 那小猴子追不上小鱼,气的抓耳挠腮的,最后干脆站在地上,拿石头砸小鱼。这下可把小鱼惹火了,几个腾跃就到了小猴子的身后,伸着小手,啪啪啪的就拍在小猴子的脑后,那小猴子被他这么一阵猛拍,吓得抱头乱窜,惹得一众游人开心的笑。 小鱼更是一脸得意的冲着小猴子笑。 那小猴子到是精道的很,往那山间一窜,不一会儿,不知以哪里捧了一个小毛桃过来,一脸讨好的献给小鱼。 小鱼接过,熟后一手趴在小猴子的肩上,两人就一副哥俩好的样子,把个元好看得哭笑不得,不过,小鱼难得这么快乐,元好也不阻止,由着他疯。 「宝宝,宝宝,娘可找到你了。」就在这时,人群里冲出一个妇人,那妇人冲到小鱼面前,伸手就要抱。 小鱼虽说跟小猴子玩得十分的乐呵,但他天生对于陌生人就有一种防备,因此,见那妇人朝他扑来,小鱼就飞快的一跃,跃回元好的身边,然后唬着一张小脸,一脸戒备的瞪着那妇人。 「宝宝,宝宝,我是娘啊,你怎么不理娘?」那妇人又冲到元好的面前,伸手就要把元好推开,却被一边的秦大拦住。 「这位妇人,你认错人了。」元好冲着那夫人道。 「没错,是我宝宝,把我宝宝还给我。」那妇人突然恶狠狠的冲着元好道。 元好看着那妇人,眉目疯狂,这妇人应该是神智不清的。 「三姨娘,你的宝宝在这里。」这时,两人身壮力大的僕妇从人群里挤了出未,其中一人把一个枕头塞在那妇人的怀里。 那妇人将那枕头抱在怀里,脸上就笑开了,乐呵呵的哄着,不过,没一会儿,她又把枕头丢在地上,伸手去拉小鱼:「这是宝宝,这才是宝宝。」 「夫人,您弄错了。」元好无奈的解释,然后将小鱼紧紧的护着。 那两个僕妇见那妇人仍闹个不休,又见元好衣着精緻,边上还有护卫,自是不敢让那妇人再纠缠下去,于是连忙跟元好告罪:「这位夫人,我家三姨娘神志不清,有得罪之处,还请不要见怪。」 说完,两人便架着那妇人离开了。 周国人这时一片恍然,都小声的嘀咕着,原一是个疯妇。 「哎呀,我知道她是谁了?」这时,人群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妇道。 「走谁?」周围人问。 「那可是不得了的人家。」那老妇说着,便压低声音道:「听说过朝廷的尹大人吗?那可是个大官儿呢,那妇人是尹大人的三姨娘,上回,尹大人的夫人做寿,我去帮厨了,就见过这三姨娘,家里人一不注意看着,就在后院里乱闯。」 「是尹大人家的啊,怎么也不找个大大瞧瞧?」边上一人又道。 「怎么没瞧,听说找过不少大夫呢,可那三姨娘疯的厉害,没得冶了。」那老妇摇着头道。 「那她是怎么疯的啊?」边上又有人问。 「听说是生孩子,结果,孩子一生下来就死了,这三姨娘受不了打击,就疯了。」那老妇道。 「唉,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边上一人感嘆。 「可不是。」众皆嘆息。然后散去。元好却看着远去的那疯妇,想到居然是尹随的三姨娘。 这时,小鱼转身趴在元好的怀里。 「小鱼,怎么了,吓找了吗?不怕啊,那个是病人呢。」元好抱着小鱼安慰,怕他吓到了,刻小鱼在元好的怀里摇摇头,随后抬起脸看着元好,小手却揪着自己胸口的衣服:「难受。 」 「为什么难受?」元好问。 「不知道。」小鱼摇摇头。 「不难受哈,小鱼是人见人爱的乖宝宝,所以她才会认错的。」元好轻声的安慰着小鱼。 小鱼冲着元好一笑,点点头,然后安静的坐在元好身边,再不复开始的快活。 这时,小梅回来了,元好看了看天,日已当中,快中午了,天也热的很,小鱼又受了惊.于是便下山,打道留府。 只是刚回到府里,小梅却一脸神神秘秘的拉着元好进了屋。 「我刚才在北塔寺看到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小梅一脸慎重的道。 「什么事啊?」元好问。 「我看到尹随和那南雅夫人在一起,我躲在边上偷听,那尹随还在教训南雅夫人呢,说她不该用庸公子来针对你,那尹随还放话了,如果以后南雅夫人再有不利庸公子的行为,就对她不客气。」小梅说到这里,却敲着脑袋:「你说奇不奇怪,那尹随好象比南雅夫人还在意庸公子似的。」 听了小梅的话,元好脑瓜子里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似的,不由的陷入了沉思。 尹随为什么这么在意小庸儿呢?难道说,当时尹随带南雅夫人弄来的孩子其实跟尹随有着某种关系。 突然,元好就想到了北塔寺遇到的那个疯妇,尹随的三姨娘,她生下一个死婴,所以疯了,可,会不会,那婴儿根本就没死,而是尹随把那孩子弄走了。 想到这里,元好能想到了一个可能,不由的那脸色沉沉了下来。 第147页 「小梅,我想让你的人帮我打听一件事情。」元好对小梅道。 「什么事?」小梅问。 「尹随身边有个三姨娘,是个疯子,今天我正巧遇上了,听人说,她当年生了个死婴,受不住刺激,疯掉了,你帮我打听一下,那三姨娘生死婴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元好道。 「行,这点小事,没问题的。」小梅拍着胸脯道,尹随是她们的重点关注对象,打听这点事情,应该不成问题的。 第八十六章 宫中变故 南雅从北塔寺回府,那脸色很不好看,她没想到,尹随居然为了庸儿跟自己翻了脸,虽然,最后尹随仍劝慰了她一番,但她心里清楚,尹随那不过是敷衍罢了。 真是可恨,可气。 回到屋里,她把自己关在屋里,狠狠的砸了一通出气。 出完气,她就坐在那里,仍是一脸的不甘心,尹随,那曾是她一心仰慕的人,可如今在他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 周潢,这个她曾经瞧不上的质子,如今已是大周的太子了,可如今他的眼里只有姓沈的那个女人,哪里还有自己。 想到这里,南雅咬着牙,这两个男人她都靠不住,以后她要靠谁?庸儿?那不是自己的孩子,更靠不住。 想到这里,南雅心中一跳,对,她必须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一个能让自己真正依靠的孩子。 可是,想要孩子,谈何容易啊,南雅有些丧气。 「夫人,洗澡水我备好了。」外面,姚春道。 「嗯。」南雅应声,然后开了门,进了洗澡间。 泡在温热的水里,洗去一身的汗渍,南雅慵懒的靠在澡桶边,一手轻轻摸着腹部,她想要一个孩子。 可是,以前,周潢都很少到她房里,更何况现在周潢有了太子妃,她今天还听尹随说过,再过个半年,德中帝还要为周潢立侧妃,听说王家的女儿和陆家的女儿都在里面,那都是十七八的年纪,而她南雅已经三十岁了。 想到这里,南雅重重的捶了澡桶里的水。难道她的一生就这么庸庸的走完,不行,她不甘心。 「咕咚。」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吞口水的声音。 「是谁?」南雅猛的一惊,飞快的披了外衣,冲到窗前,打开窗,却看到阮二站在外面。 「阮二?你在这干什么?」南雅压低着声音吼。 「我,大人让我送支天山雪莲来,说给小公子服用补补身子的。」此时,阮二一幅失了魂的样子,两眼盯着南雅的颈项,因为衣服只是搭着,南雅的颈项前露出白花花的一片。 「进来。」看着阮二的样子,南雅皱上眉头,脸上一片不屑。 阮二看了看四周,然后从窗户上跳进了屋里,从怀里拿出一只盒子交给南雅,还偷偷的看着盯着南雅的胸瞧。 「我美吗?」南雅突然的媚笑起来,接过盒子,转手放在一边,另一只手却搭在阮二的肩上。 尹随身边有四大金刚,徐九,魏五,麻三,阮二,以前,尹随跟自己的联繫一直是麻三,可在南楚时,麻三死在了罪奴宫的枯井里,以后联繫人能换成了阮二。这个阮二,贪财好色,南雅一直瞧不起,可,不可否认,这样的人容易控制。 「美。」阮二吞着口水道。 「想要吗?」南雅挑着眉问。 「想。」说着,阮二重重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不,大人会杀了我的。」 「那你能不怕我杀了你吗?」南雅狠狠的道。 「什么意思?」阮二僵着身子问。 「我想要你给我一个孩子。」南雅一手轻抵着阮二的胸膛道。 听着南雅的话,阮二呼吸变得十分的粗重,眼睛也刺红起来。 「怎么,你不敢。」南雅满脸的不屑。 「有什么不敢的,牡丹花吓死,做鬼也风流。」阮二吼着,一把抄起南雅,丢在了一边的软榻上。 …… …… 元好这几天一直想着尹随,想着小鱼,想着那尹随的三姨娘,心里焦急的等待着小梅打听回来的消息。 而小梅果然不负所望,这天一大早,出门回来后,就拉着元好到一边道:「事情打听清楚了,那三姨娘生死婴的时间是南楚顺康十七年的事情,听说是个儿子呢,我们的人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说,当时那婴儿生下来健健康康的,谁都没想到过三日功夫,就走了,所以,那三姨娘受不了打击,才疯的。」小梅道。 听着小梅的话,元好算了日期,那死婴的出生日期就是庸儿出生前的三天,不用说了,小鱼是尹随的儿子。 尹随可真狠哪,自己的儿子说送出去就送出去,或者说他当时就另有企图,元好分析着尹随当时的情形,南楚在他谋算下一步步走向灭亡,而尹随终究是要回大周的,然而尹随在南楚多年,大周的朝堂他已经插不进脚了,这时候,他只能依靠从南楚回归的越王周潢,毕竟两人在南楚时也算是患难之交。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又加上南雅需要一个不被放弃的理由,于是,尹随悄悄的把自己的孩子送进了质子府。 也许,尹随当时是迫于找不到别的孩子,又或者仅仅是存了一份心思,但到如今,这个孩子就成了尹随最大的法宝,而尹随的野心也随着这个孩子无限鼓涨,所以,尹随在知道南雅伤害小庸儿的时候,自然不会坐视。 第148页 只是,天意真是让人难以预料,只因为尹随要斩草除根,自己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将孩子掉了包。使得两个孩子身份错位了。 想着尹随的计划,差不点就断送了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元好不由感嘆,天意真是不可琢磨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 小梅看着元好久久沉思,便不由的好奇的问。 「哦,没什么。」 元好回过神道。 「姑姑,给。」这时,小鱼从外面欢跳着进来,手里捧着两个桃子,将一个大的塞到元好的手里。 元好拿着那桃子,眼神有些怪异的看着小鱼,这孩子是尹随的儿子,尹随是她沈家的死仇啊,她是不是应该恨这孩子,可,元好不由的摇摇头,这孩子是她从那么点点小,花了无数的心血抚养到如今,许多次生死徘徊的边沿,两人一起走过,这孩子这么乖巧的让人疼,她心里哪里有恨,一时间,元好的心纠结无比。 「姑姑,吃,甜。」小傢伙黑漆漆的眼睛眯成一条线。 元好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有一种无法面对的感觉,于是,她将桃子丢回到小鱼手上,然后飞快的站了起来,逃也似的回到卧室,将门关的紧紧的,她须要静一静。 于是,这一个晚上,元好就将自己关在屋里,谁都没有理会。 晚上,元好睡在床上,久久无眠,眼睛一幕一幕的都是自己同小鱼儿一路走过来的情形,在她想得脑子发胀的时候,突然的,她想通了,小鱼现在就是自己的孩子,他跟尹随一点关系都没有,他拿自己这个姑姑当他的爹,他的娘,而自己也一直拿他当自己的孩子,小鱼一直以来是她心中最温暖的所在,她干嘛要去纠结他的出身呢。 外面已敲四更,夜正深沉,可元好却睡不住了,她很了解小鱼,小鱼一直以来是个十分敏感的孩子,自己今天的行为一定会让他感到不安的,去看看他,元好想着,便点着了油灯,披衣起床,然后开了门。 门前一团黑糊糊的影子吓了元好一跳。 元好举着油灯一看,居然是小鱼,此刻,他捲成一团,靠在墙边,黑漆漆的眼睛在油灯的光线下特别的亮。 「姑姑。桃子。」小鱼的声音有些怯怯,手里还捧着那个大桃子。 元好的眼睛突然一酸,蹲下身子,将小鱼小小身子全抱在怀里:「对不起,姑姑今天心情不好。」元好有些哽咽的道。 「不是……小鱼不好吗……」小鱼问。 「不是,不关小鱼的事,小鱼很乖的。」元好轻轻的揉着小鱼的头。 小鱼看着元好,瞬间就笑开了,举着桃子到元好面前:「吃。」 「嗯。」元好点头,接过桃子,就啃了一大口。然后学着小鱼眯着眼的样子道:「甜。」 小鱼呵呵,呵呵的笑了。 看着小鱼的样子,元好也笑了。 转眼便是盛夏,六月末,洞庭郡那边传来好消息,洞庭郡王归附大周了,德中帝接到消息,高兴万分,对太子周潢则给予了前所未有的赞扬,并派出钦差去接管洞庭郡政务,同时命太子陪同洞庭郡王和少郡王入京面圣。 一时间,周潢在朝中赞誉一片。 元好也借着这个时候进宫了,一来是给太后和容华皇后请安,二来却是想打听打听,周潢什么时候能回京。 「放心,等朝廷钦差接管了洞庭政务,潢儿就能安心的回来了。」太后拍着元好的手安慰的道,太后如今已是七十九岁的高龄,头发全白了,看着很慈祥,只是从那能看透人心的眼神里面,可见她当年的锐利。 元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没什么不好意思,这才新婚几天,就分开一个多月,自然是要想念的。」一边的容华皇后道。 「就是,哀家是过来人,你的心情,我们理解。」那老太后也笑着点头,然后道:「好了,哀家岁数大了,可不陪你们聊天了,容华,你陪着五媳妇去御花园走走,这时节,御花园的景致不错,五媳妇,既然进宫了,就在宫里住两天,跟容华多学学。」老皇后道。 「是,孙媳妇儿知道了。」元好连忙起身行礼,然后同容华皇后一起告辞离开太后宫。 随后,元好就同容华皇后一起去了御花园,只是,才刚进御花园,远远的就瞧见御花园的凉亭里,德中帝正陪着一个美人儿喝酒,听曲儿。 「皇后也来了,来,一起听曲儿。」远远的德中帝正好看到这边,便打着招呼。 「见过皇上。」容华皇后带着元好上前行礼,然后笑道:「这不,老五媳妇今天进宫了,太后让臣妾陪着到御花园来赏赏景,皇上今儿个兴致高,就让方美人陪着好好尽兴,臣妾陪着老五媳妇到莲池那边走走,就不打搅皇上。」 「也好,那去吧,老五这阵子在洞庭,你要多照顾照顾老五媳妇儿。」德中帝挥着手道,边上的方美人一边为他打着扇,一边往德中帝的嘴里塞冰杨梅,同时那眼神却斜着这边,见到容华皇后,居然也没上前见礼,那眼神里还带着挑衅。 「是,臣妾知晓。」皇后道,对于方美人失礼的行为,容华皇后却宛如未见,告辞后,就带着元好绕到了莲池。 两人走到莲池边,一片荷叶田田的样子,间或间的探出几朵连话苞,万绿丛中点点红。 「莲池每年这时候的景致最美。」容华皇后道,转脸看着元好仍一幅沉思的样子,知道她定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便道:「记住,做皇后的,首先要懂得揣摩君心,刚才,方美人是失礼了,我可以治她的罪,可这时发作,会扫了皇上的兴致,得不偿失,所以,这个时候要退让,这不是对方美人退让,是对皇上退让。 第149页 其实像方美人这样的人,宫里有很多,以后潢儿做了皇上,你也会遇上很多,但像这样的人,你完全可以不必在意,因为她们只看到皇恩深重,却没有看到皇者薄情,所以,她们註定只能笑一时,不能笑长久……」 元好听着容华皇后娓娓道来,突然觉得做皇后比做谋士难,她以后的生活,真要像这样吗? 晚上,睡在宫里的元好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眠,这皇宫,总让她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半夜里,正似睡非睡之间,突然听到外面,阵阵脚步声,似乎许多人在跑来跑去,还有人在紧张的喊着。 「怎么回事?」元好不由的竖起了耳朵。 就在这时,却听到外间有人在跟小梅说话,随后小梅推门进来:「四小姐,皇后宫的碧桃来了,皇后让你赶快过去一下。」 「这么晚了,她说了什么事吗?」元好问。 「没说,不过看她表情急的很。」小梅道。 元好一听,连忙穿衣起来,走到外间,果然的,外间碧桃一脸焦急。 「碧桃,出什么事了?这是要去哪里?」元好边跟着她走边问了句。 碧桃凑近元好的耳边道:「去皇上寝宫,皇上今天晚上召了方美人侍寝,不知怎么的,突然晕了过去,如今人事不知,太医瞧过了,情况不太好,听说太子妃在宫里,刘御医说,太子妃有,一手金针渡穴的功夫,让皇后传你去看看。」 原来是这样,元好点点头,然后同碧桃急急的朝皇上寝宫去。 第八十七章 等待 「啊……」 元好跟着碧桃刚走到皇上夜宫的外面,就被一声声的惨叫给吓的一个激灵,只见皇上寝宫外面的长廊上,那方美人被按在一张长条凳子上,两边两个太监用劲的挥着板子,那一声声的惨叫就是从方美人的嘴里发出的。 「这要打多少下?」元好轻声的问碧桃。 「太皇太后没说数,只能就这么打下去。」碧桃压低着声音道。 听碧桃这么说,元好的背心不由的一阵发寒,这么打下去,那岂不是要活活打到死。想着白天,方美人是恩宠无边,没想到晚上,一个变故,就要扑黄泉。真应了那句老话,世事难料。 想着,元好就不由的加快了脚步,方美人的惨叫声让人听了心寒的慌。 快步进了皇上的寝宫,此刻,太医院的御医全聚集在这里。太皇太后,容华皇后都一脸紧张的盯着床上昏迷的皇上。 「见过皇奶奶,见过母后。」元好屈膝行礼。 「免了,此刻不是多礼的时候,孙媳妇儿,你快过来看看你父皇,刘御医说你在针灸上有独到之处,如今,你父皇能不能醒就要看你了。」太皇太后看着元好道。 「是。」元好应着,就走床前,德中帝此刻脸色青灰,元好用右手把着脉,那心里不由的抽了口冷气,德中帝情况十分的不妙,德中帝常年征战,身上伤病无数,再加上为皇者过于操劳,又由于最近情绪激动,再加上房事的冲击,德中帝这是中风了,而这种急性的中风以元好曾经当游医的经验来看,死亡率很高。 元好飞快的扎了几针,这也只是安慰的手段,该做的刘御医他们已经做了,接下来,只能看老天爷的意思了。 「孙媳妇无能。」元好看着太皇太后希冀的眼神,跪下来道。 「你也没有办法吗?」太皇太后颤抖着道,满头的银丝也在不断的颤抖,一脸悲伤。 元好摇着头,一脸惭愧。 「那你能不能让皇上醒过来?」这时太皇太后又问,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元好转过脸看了看一边的刘御医,刘御医冲着她点点,其实对于德中帝的病情,刘御医心里有数,皇上这回是逃不过了,他之所以让皇后去把太子妃叫来,也正是希望通过元好金针刺穴之术激起皇上的潜能,能让皇上醒过来,如今太子不在京中,这后面的事情怎么布局还要由德中帝安排。 元好见到刘御医点头,便知他心中有数了,于是转过脸冲着太皇太后点头道:「皇奶奶,可以。」 「好,那你马上施为。」太皇太后下着懿旨道。 「是。」元好点头,然后取出十八根金针,分别刺在皇上全身各大穴位,这是贾先生的二九回春针,所谓的二九回春针并不是真的能救死回春,它只是能短暂的激起病者的潜,最后还会回到原来糟糕的状态,甚至更糟糕,这种针法一般是针对必死之人施为的,只是为了让他们能留下遗言。 过了一会儿功夫,德中帝睁开的眼睛。 「皇儿……」 「皇上……」 周国的人都围着他。 德中帝无神的眼睛扫了大家一眼,他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明白,这回他顶不住了,于是道:「去,找王丞相,元阁老,陆太傅,还有那个尹随听来。」 「是。」连上的随侍太监莫公公应声就勿勿的离去。 「刘御医你们下去侍候吧,联有话要跟太皇太后说。」随后,德中帝又踹着气道。 于是元好扶着皇后,同刘御医一起退下。跪坐在外间侯着。 整个外间,一丝儿声音都没有,所有的人都盯着里层。 过了一会儿,太皇太后从里面出来,整个人显得苍老了好多,元好连忙上前扶住她,那太皇太后冲着皇后道:「容华,你进去吧,陪皇上说说话。」 第150页 「是。」皇后应声进去。 「孙媳妇,扶我到隔壁屋里休息一下。」太皇太后声音有些沙哑的道。 「好。」元好点头,扶着太皇太后到了一边。 「闭月,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时,太皇太后又冲着身边的一个宫女道。 「是。」那闭月应着,就到外面,小心的关上了门。 「孙媳妇,这里有两封信,是皇上写的,这一封,你马上派一个太孙最信得过的人去洞庭送给太孙,让他赶紧回京,记住,这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明白吗?」太皇太后先将一封信放在元好的手里。 元好接过信,紧紧的握着,点头道:「明白。」 「这第二封信,是等孙儿回京之后你再交给他,这封信你先妥当的收好。」随后太皇太后又将一封信交给元好。 元好将两封信仔细的藏在怀里。 「都收好了。」太皇太后又确认。 「收好了。」元好重重点头。 「好,你现在马上出宫,安排送信的事情,记住,这不能出丝毫差错。」太皇太后道。 「皇奶奶放心孙媳妇一定让人送到。」 元好重重的保证,她已经想好了,送信这事,非涂伯莫属,涂伯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好,你去吧。」太皇太后挥了挥手。 元好告退,只是才刚走到门边,又被太皇太后叫住:「孙媳妇,等等,你回去后,让马公公连夜把庸儿送宫里来,嗯。」 听着太皇太后这话,元好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元好本身就是思虑过人之人,太皇太后让庸儿进宫,这是担心周潢在回来的路上出事啊。 「去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太皇太后嘆了口气。 元好这才退下,然后带着小梅匆匆回到了太子府。 回府后,元好就把涂伯叫来,将那封信交给他:「涂伯,府里的事情你暂时放下,这里有封,你现在连夜出城,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殿下手里,记住,事关重大,一定要快。」 元好虽然没有说宫里皇上的事情,但涂伯什么样的人,太子妃连夜从宫里回来,又是这般情形,一猜就能猜出宫里出事了,也不多话,接着信就牵了马出了京。 随后元好又叫来了马公公,二婆,把太皇太后的懿旨说了一遍,临了,在马公公去接庸儿的时候,元好又叫住了二婆,把宫里的事情跟二婆说了一遍,然后道:「二婆,庸儿在宫里你一定要注意他的安全,所有吃的喝的,都要你一手操持。」 「好儿放心,生活方面有我,武力方面有马公公,庸儿不会有事的。」二婆保证道。 目送着马公公和二婆带着小庸儿出了府,元好长长的嘆了口气,才回到梅园。 接下来几天,宫里一派风平浪静,而元好知道,这只是表相,以他当时对德中帝病情的了解,再加上二九回春针之下,德中帝绝对挺不到第二天,也就是说,此刻,德中帝已经驾崩了,肯定是太皇太后等人将消息隐瞒了下来,等着周潢回京登基再公布。 可,周潢,你什么时候能到啊,元好焦急的想着。 -------------------- 尹随这几天是兴奋的。 此刻他不由的想起了那天晚上,皇上病重,传了王丞相,元阁老,陆太傅,还有他进宫,下旨传位于太子殿下,并让他们以后四个好好辅佐太子殿下登基,谁都清楚,皇上这是在安排后事了,而他们四个,今后就是新皇的辅国大臣,他尹随,回到大周,凭着兵行险招,终于又走上了大周的权力上层,这不能不让他兴奋。 他又想起了在南楚呼风唤雨的日子。 而就在刚才,宫里的人秘密的传出了消息,皇上已经驾崩了,只等殿下回京,就继任大统。 不过,想着殿下登基,尹随又有些焦虑,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太子居然娶了沈家的女儿为太子妃,这一当了皇帝,那沈家的女儿就是皇后啊,这让他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如果这个沈元好一直对他恨,跟他做对的话,他反而不觉得什么,可这沈元好太能藏也太能隐忍了,她一直不动声色的藏在暗处,寻找着对自己一击的机会,这样的对手才最可怕。 何况她一身谋略,殿下又对她言听计从,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尹随想着。 这时,书房的门轻轻的敲响。将尹随从思绪中唤醒:「进来。」 进来的是徐九,他是尹随最忠心,也是最得力的属下,尹随手下四大金刚的老大,徐九。 「大人,阮二来报,南雅那边说,庸公子被太皇太后接近宫里陪皇上了。」徐九道。 太皇太后为什么这时候把庸公子接近宫里,尹随想着,突然一个疯狂的主意在他的脑海里形成,如果这个时候,周潢在回京的途中身死,那会是一个怎么样的情形。 德中帝已死,皇位已经传给了周潢,周潢再死,此时,他膝下只有庸公子一个,庸儿是当然的皇位继承人,皇太后把庸儿接进宫,显然就是要预防万一。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如果殿下回来继位,那沈元好就是皇后,她所生的儿子则是嫡子皇孙,皇道正统,庸儿的娘亲是南雅,一个歌姬,到那时,庸儿这个庶子又如何争得过嫡子皇孙。 想到这里,尹随重重的一击桌子,该下手时就要下手。 第151页 「徐九,你给我带几个人,到运河上去拦截太子殿下。」尹随说着,做了一个刀砍的手势。 徐九望着尹随,十分的意外,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什么突然要对殿下下杀手,一直以来,自家大人可都是不遗余力的辅佐殿下的啊。 「你别管,只管按我吩咐的做,记住,一定要弄成意外事故。」尹随道。 「是,这好办,我带着人,穿着水考在水下,到时将船凿穿了,然后将人弄到水里淹死就成。」徐九道。 「去吧,小心,不要露了行踪。」尹随挥了挥手,心里一片火热。 第八十八章 下落不明 运河里,周潢坐在船舱里,又看了一遍手里的信,那连死一片慎重。 这次洞庭郡之行无疑是十分成功的,可他没有想到,偏偏这时候,京里却出事了,本来他是要跟洞庭郡王一起回京的,如今,突然的接到涂伯送来的信,看完信,他几乎是不做片刻停留,就整装带着涂伯,无风,还有一队八个影卫匆匆上路。 「涂伯,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到京师?」周潢揉了揉眉心,这几天他一直都没有休息好,此刻精神有些疲惫。 「现在处于运河的九曲水面,过了九曲水面,就进入了易县的运河,就快到京了,顺风顺水的话,三日行程,殿下,你休息一会儿把。」涂伯道。 「好。」周潢点头,他确实有些累,再说,此时不休息,等回到京里,怕是没有休息的时间。 于是,周潢便靠在船舱的软榻上闭目休息,涂伯出去,放下舱帘。冲着正站在船头的无风道:「风儿,多注意些。」 「义父放心,风儿一直注意的。」无风冲着涂伯道。 涂伯点点头,又叮嘱了跟随的影卫,九曲运河,最是凶险。 不一会儿,天黑了,船仍然在运河上行驶,影卫们也轮班休息。 「义父,你先去睡吧,这里有孩儿呢。」无风跟涂伯说道。 「好,我去睡一下,你盯紧了,到了下半夜我来换你。」涂伯点点头,也进了船舱。 夜里,运河上的风很大,气温也有些凉,当然,这么点凉无风是不会在意的,只是此刻仍在九曲河段,这一段运河地形复杂,时常有水贼出没,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就在这时,船明显打了个颤。 「怎么回事?」无风问船家。 「不太清楚,我让人查查看。」那船家道。 「小心点。」无风叮嘱着他。 「小的知道。」那船家点头,一边挥手让两个手下去查,一边继续行船。 可没过一会儿无风就感到不衬,船的吃水线明显越来越往上了,而且,船晃的厉害。这时,船家的两个手下在后面叫了起来:「不好了,船底破了个洞,水涌进船里了。」 无风一听,便沖了进去,果见船尾舱里,破了一个大洞水不断了涌了进来。 这时周潢和涂伯也醒了,两人本来都没有觉沉,这会儿一听船进水了,便连忙起来。 「船家,快快靠岸。」周潢大声的道。 可这时,船家也慌了,这九曲河段两边全是山峰,如何靠岸?更何况也来不及了,那洞越来越大,同时,船已经失去平衡了。 「不好,船底有人,是水贼。」一个影卫道。 周潢一听这影卫的说,心里咯噔一下,暗道:「糟了。」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船以极快的速度下沉,周潢等人大半个身子都没在了水里。 无风,涂伯和影卫等人护着周潢往岸边游,可这就在这时,他们感到水下有一股拉力,将他们往水里拽。 任无风和影卫功夫了得,可在水里,却一点也使不出来,没几下,几人就叫水贼给分开了,周潢整个人沉到了水里,他拼命的同水里那个穿水考的人搏斗,只是那人显然是水性极佳,只来回了几招,周潢就力不从心了,随后他感到双腿一阵巨痛,一股血腥之气迅速的在周围的河水里蔓延开来。周潢的意识模糊了,整个人就往水里沉,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了那水贼一张疤面的脸。 ------------------------------ 几天后。 京师,太子府梅园。 自昨夜下半夜起,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风骤雨的,再加上电闪雷鸣,元好一晚上也没有睡着,窗外的闪电爆起的白光,让人看了心惊肉跳。 小鱼也叫这闪电给吓到了,跑到元好的屋里来,搬了个小凳子就坐在元好的床边,要姑姑讲故事给他听。 反正也睡不着,元好就披衣起来,煮了一壶茶水,边喝茶水,边同小鱼讲着故事,讲的就是南楚游记中的一些奇闻异事。 小鱼听了好奇不已,瞪大眼睛问:「人,能飞?」 元好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那你平日都是用轻身功夫的时候,不也像是在飞吗?」 小鱼听了,侧脸,眨巴了一下眼睛,然后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外间,响起了一阵急切的拍门声,元好猛的站了起来,这阵敲门声不知怎么的给了她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门敲的这么急,难道……元好不敢想下去。 她飞快的开了房门,正好同急急过来的小梅撞上。 「四小姐,无风回来了,在外间等你,说有重要的事要报。」小梅道。 元好一听无风回来了,先是一喜,,无风回来了,那不就是殿下回来了吗?可马上的她就觉出不对了,如果是殿下回来了,那这个时候找她的不会是无风而是殿下,难道,周潢出事了?想到这里,元好一阵心惊,急步朝厅上去。 第152页 厅上的无风,元好在咋见之下,简直认不出来,全身的衣服跟叫花子似的,头发乱糟糟的,一脸的憔悴。 无风一见到元好,便卟嗵的一声跪了下来:「无风无能。」 「殿下现在怎么样了?」元好怒切的问。 「殿下失踪了?」无风道。 「怎么会这样?」元好惊叫。 「船在九曲河段出了事,遇上了水贼,船翻了,我们在水下根本打不过水贼,后来我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挂在伸到河面的树上,离出事的地方,已经有好几里路了,无风在下游寻了两天,又找人打捞了,可除了在下游找到两个影卫的尸体外,不见殿下和义父的踪迹。」无风哽咽的道。 元好只觉得胸中一阵气血上涌,一阵巨咳之下喷出一口血,眼前直冒着金星。 「四小姐。」一边的小梅紧紧的扶住她。 元好用劲的摇摇头,稳住心神,这个时候,不能乱哪,又问:「那除了你,就没有活口了吗?」 「还有一个影卫,他被下游的船只救了起来。」无风道。 「他人呢?」元好问。 「我暂时将他控制了起来。」无风道。 「好,殿下的事情暂时不要传出去,这样,我让小梅准备水,你先梳洗一下,然后,马上跟我进宫。」元好知道,周潢的事情,必须马上让太皇太后知道,周潢出事了,大周的天塌了! 看着无风跟小梅下去,元好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全身上下冷冰冷冰的,脑子里也是空空的,眼睛涩涩的,想哭,却觉得哭不出来,只觉那心空落落的。 等无风梳洗好,元好便带着无风赴夜进宫,为了方便,太皇太后给了她进出宫的令牌的。 「潢儿出事了?」太皇太后听了无风的禀报,猛的站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全身都在发抖。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一边的容华皇后神色崩溃的喊。 「慌什么,天塌下来,还有我这老婆子顶着呢。」太皇太后厉声的道。随后转脸问元好:「孔媳妇啊,你师出名门,又曾是潢儿的谋士,你说说,眼下形式该怎么办?」 元好看着太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道:「如今形势,皇上驾崩已经不能瞒了,我想,京里相当一部分人已经知道皇上驾崩的事情。」说到这里元好停顿了一下,后宫之间有多少耳目,德中帝驾崩之事,瞒个三五天或许可以,但想要一直瞒下去,显然不可能的。 「所以,唯今之计,先立新皇,然后举朝廷之力寻找殿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元好重重的道。 「不错,这是最恰当的做法,可是,立谁为新皇?」太皇太后又问。 「这个,孙媳妇不敢妄议,请太皇太后定夺。」元好道。 「恕你无罪,说说看。」太皇太后道。 「如今皇子,庆王声望和功勋最高,但他仍是带罪之身,圈在太庙,而十皇子,十一皇子等亦是碌碌之辈,在朝中非但没有声望,反而因平日行事乖张,惹人非议,立他们为新皇都难以服众,更重要的是,皇上上次传召四位辅国大臣,就已经传旨,立太子殿下为皇了,也就是说,太子殿下除了没有履行登基仪式外,他已经是皇上了,而如今,他出了事故,唯一的继承者只有庸儿,孙媳妇想,这也是当初,皇奶奶让孙媳妇将庸儿送进宫里的原因吧。」 「好,不错,你看的很明白,只有立庸儿才能名正言顺。」太皇太后重重的点头。随后对一边的宫女闭月道:「去,让莫公公请四大辅臣进宫,还有永乐王爷和广平公主进宫。」 待闭月下去,太皇太后看了看外面天已发白,便又对元好道:「你去陪陪庸儿吧,这孩子勤力的很,这些日子在宫里,总是早早的起来练拳,然后读书,时常说起你,我看他,对你比对他自个儿的娘还亲。」 「是。」元好应声便跟着一边的太监下去,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自周潢成了太子后,元好想过庸儿的未来,但她从来没有想到过,庸儿会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登基为皇,他还是一个孩子啊。 「庸儿真的要当皇帝了?」二婆听元好说庸儿的事,一脸的不可思议。 两人坐在廊上,看着小庸儿一板一眼的跟着马公公练拳,这段时间,庸儿越来越沉稳了。 「是啊。」元好嘆着气道,只是庸儿太小的,今后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那殿下呢?」二婆又问。 「九曲河段,是运河中最凶险河段,无风找了几天也没有消息,怕是凶多吉少啊。」元好抬着头,望着天道,她不想让眼中的泪水落下来,一直以来,她都弄不清跟周潢的感情,此刻她明白了,有些东西,习惯了它存在,反而会忽略,可一旦失去的时候,才知它在心中的份量,她对周潢没有轰轰烈烈的感情,但无疑周潢是她的依靠,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是为了庸儿才嫁周潢的,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不完全是的,周潢已经成了一个她习惯的存在,失去了他,心就空了。 「好儿,老天爷对你太不公平了。」二婆哭着。紧紧的将元好拥在怀里。 「老天爷对我是公平的,只是,似乎对殿下太不公平了。」元好在二婆的怀里喃喃的道,那泪水迅速的湿了二婆的衣襟。 第八十九章 三后时代 第153页 德中三十一年六月二十八,德中帝驾崩,太子殿下在由洞庭回来的途中,于运河九曲河段出事,下落不明,由七岁的皇太孙周庸登基为皇。并定来年的新皇年号为正和。 原太子妃沈氏晋升为太后,原夫人南雅晋升为太妃,两宫垂帘,并由圣祖太皇太后监国,大周开始了三后时代。 「咳咳……」元好一下朝,刚回到清和宫,就不由的一阵猛烈的咳了起来,自上回吐了口血后,元好这咳就再也没止住过,时常咳的人呼吸不过来。 清和宫原是荣王的母妃辰妃的住处,自荣王出事后,辰妃被打入冷宫,几个月后就郁郁而死,而这清和宫便一直空了下来,元好等人搬进宫后,这清和宫就成了元好的住处。 「来,快,药熬好了,把药喝了。」苏嬷带着两个宫女端着药过来。 元好踹了口气,接过药,把药喝下,不由的紧皱着眉头,那药苦的跟黄莲似的。 「姑姑,吃清塘。」一边的小鱼棒着一块糖凑到元好跟前,元好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接过糖,却反而把糖塞进了小傢伙的嘴里。 「呵呵。」小鱼鼓着腮帮,笑的一脸开心。然后爬到桌上,却伸着手,揉着元好的眉心道:「高兴。」 「嗯,姑姑高兴着呢。」元好抓着他的手道。 「说谎。」小鱼垂着眉眼,很直接的拆穿了元好的谎言。 一边的小梅扑哧的一笑:「四小姐,你骗不过小鱼的。」 「叫什么四小姐,叫太后。」一边的苏嬷纠正道。 「是,我知道了,苏嬷。」小梅悄悄的跟元好翻了翻白眼,说实话,让她叫沈四小姐为太后,她还真有些叫不出口,总觉得十分的怪异,二十一岁的太后,这也太年轻了点,别说她,元好听着也不太自在,不过,在宫里,自由宫里的规矩。 元好也只是笑笑。 随后元好又对小梅道:「对了,你传个消息出去,跟少郡王他们说,找殿下的事情,让他们停下,不要管了,就全部交给黑龙他们找吧。」 「为什么?」小梅奇怪的问。 关于周潢的下落,自周潢落水,到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可一直查不到,朝廷已经放弃了,大家心里都清楚,周潢怕早已尸沉河中,要不然,这么长的时间,如果周潢得救的话,也早该回朝了,可元好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周潢没有死,所以,她一直请黑龙和少郡王的人帮忙找着。 洞庭水军,连着运河一系,而黑龙本来就是船帮的人,对于水上的一些事情情况清楚,请他们找是再合适不过。 只是,如今朝局刚刚稳定下来,尹随和南雅就已经迫不及待要对她下手了,而他们首先针对的就是洞庭郡王这刚刚归降朝廷的人。 「朝廷有人盯着他们,我怕他们为了找人,调动人员的时候被人构陷,你别问了,能这般跟少郡王说,他们会明白的。」元好道。 「哦。」小梅应声。 「对了,无风那边有没有周潢的消息。」元好又问。 「没有,无风侍卫这些天也没出去找,听说马公公请了圣祖太皇太后的懿旨,将他调到皇上身边,保护皇上了,因此,无风侍卫这些天一直都跟着皇上,没有出宫。」小梅道。 元好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他留在庸儿身边让人放心。」 「好了,小梅,让太后休息了,这身子骨,得好好养养。」一边的苏嬷见元好一坐下来一会儿安排这个,一会儿又问这问那,脸又苍白的跟个鬼似的,便有些心疼的道,如今周潢故去,苏嬷把她的一腔忠心全放在了元好身上。 「知道了,苏嬷。」小梅托着长音道,然后伸了伸舌头,告辞下去了。 「苏嬷,别忙了,我这马上要去圣祖太皇太后那里。」元好见苏嬷在一边忙乎着,便起身道。 「不是一大早就请过安了吗?」苏嬷皱着眉头。 「不是请安,是有事呢,我看哪,就算我不去,一会儿圣祖太皇太后就要来请了。」元好道,这时候,她倒是真羡慕容华太皇太后,自德中帝出殡后,容华太皇太后交出了宫中一切事物,搬去了佛殿里为德中帝祈福,真正落得一身的清静。 元好明白容华太皇太后为什么这么做,容华太皇太后的父亲王相国归为辅国首臣,王家声势达到了巅峰,如果容华太皇太后仍掌后宫权柄的话,那王家就要成为众矢之的了,所以,容华皇后才借为德中帝祈福之事,退出事外。 容华是个十分聪明也懂进退的人。 正说着,莫公公来了。 「见过,太后,圣祖太皇太后让奴才来请太后过去。」莫公公行礼道。 「好了,哀家知道了,这就过去。」元好道,果然,尹随和南雅是不打算放过洞庭郡王一家了,尹随在朝上逼,南雅又到圣祖太皇太后那里去逼。元好冷笑着。洞庭郡王的事根本不算什么事,毕竟,对洞庭郡所属的安排,德中皇帝是下了明旨的。 元好估计着,尹随更可能是想借这一事件试试新朝局的水深。 「还有一事,清和宫还没掌事太监,请问太后有什么安排?」这时,莫公公又道。 元好看了看他,随后倒是有些为难的敲了敲额头:「这宫里的太监哀家还真不熟悉……」说到这里,元好顿了一下,突熟转过脸问一边的苏嬷:「苏嬷,听说你有一个义子在宫里?」 第154页 「是啊,叫卫虎头,说起来,他原来还是南楚宫里的太监呢,只是……」苏嬷道,悄悄的递了一个眼色给元好。 一般来说,各宫的管事太监都是由太监总管推荐的,而今天,莫公公提出这事,显然的也知道元好他们对宫里的太监不熟,正好,他就可以安插自己的人,从而掌握各宫情况。 元好当然知道莫公公的心事,但这管事太监一职,非同小可,如果是一般情况,她倒是不介意由莫公公安排,但是,元好对尹随有着极强戒备心理,尹随这人非同小可,只要有一点点缝,他都能钻的人,而且,一直以来,元好知道,尹随能随时的掌握宫里的消息,这说明,尹随在宫里有人,而且这个人的身份不低,所以,元好自然要防着点。 这种情况下,卫虎头就成了最佳人选。 「那好,就这个卫虎头了,莫公公看有没有问题啊。」元好淡笑着道。 「问题到没什么问题,只是他的品序太低,只是一个杂役太监。」莫公公道。 「品序太低可以升嘛,就当是我的恩典了。」元好道。毕竟是自己宫里用的太监,作为太后,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是,奴才这就去办。」莫公公应了声退下。 元好这才带着宫女去了安宁宫,安宁宫就是圣祖太皇太后的居所。果然,她一到那里,就看到南雅也在。 「见过皇奶奶。」元好行礼道。 「免礼,听说,你身子骨不好,这些日子劳累了,要注意休息。」圣祖太皇太后道。 「谢皇奶奶的关心,孙媳妇这是自小的毛病,年年都这样,早习惯了。」元好淡笑着道。 圣祖太皇太后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坐位道:「来,坐。」 「是。」元好坐下,这时圣祖太皇太后才道:「今天朝上,百官告洞庭郡王是害死潢儿的凶手,要严惩洞庭郡王,你怎么看?」 果然,南雅将朝上的事告到圣祖太皇太后这里了。 「嗯,据孙媳妇所知,殿下之事,系水匪所为。 「元好刚说到这里,话就被南雅打断了:「正是水匪啊,洞庭郡王不正是洞庭湖上最大的水匪吗?说不准,他们早有勾结呢。」 元好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南雅太妃这是想当然呢,还是莫须有啊?」 「什么想当然,莫须有的,我不知道,就怕有的人,因为自家的姻亲关系,连殿下的身死的大仇都不顾了。」南雅在一边咄咄逼人的道。 元好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看着圣祖太皇太后。 果然,圣祖太皇太后重重的一拍桌子:「够了,南雅,你如今也是个太妃了,要懂一点规矩,朝中之事,不是能随意妄测的,一切都要讲证据,你莫要胡言乱语的,反而丢了皇上的脸。 「是,南雅失礼了。」南雅脸一阵青一阵白的道。 「继续说。」圣祖太皇太后又冲着元好道。 「是。」元好点头道:「而所谓的百官告洞庭郡王其实只不过是尹大人牵头,王相国,元阁老,陆太师都没有断言,所以,这个百官所告不符合事实,而父皇在世时,曾对洞庭郡王做出安排,洞庭郡王迁入京师,保留洞庭水军,任少都王为洞庭水师都督,这是公布了天下的,而洞庭郡所属,在殿下出事后,仍交出权利,随常远将军回京,这充分体现了他们的坦荡和诚信,那么朝廷的诚信呢?这个时候,如果朝廷置先皇旨意于不顾,并处置洞庭郡王,朝廷将失信于天下。」 「什么诚信不诚信,我看他们是不知道殿下出事,这才随常将军回京的。」南雅又忍不住道。 元好看着她笑了,道:「不错,他们都不知道殿下出事,那怎么说殿下是他们害的呢?」 「这……」南雅脸一阵青白,知道自己又中了这姓沈的套,总之,姓沈的这么一解释,洞郡所属是一点事也没了,承认他们讲诚信,那朝廷不能不讲诚信,说他们不知殿下出事吧,得,自己这一句反而打了自己嘴巴,南雅一阵有苦说不出。 难怪尹大人早就说过了,她是斗不过这个沈元好的。 想到这里,南雅站起来要告辞,她不想在这里丢人现眼了,可一站起来,眼前一阵金星直冒,胃一阵作呕,整个人摇摇晃晃的要倒,元好正好在边上,连忙扶了她一把,然后很自然的一手按了南雅的脉门,这一按之下,不由的一阵惊讶:「是喜脉。」 「什么,喜脉?快宣太医。」圣祖太皇太后在一边听着,一阵激动,如果真是喜脉,那可能是潢儿的遗腹子啊。 第九十章 成长的庸儿 安和宫是南雅的住所。 此刻,南雅躺在床上,刘御医在为她把着脉,而南雅的心却是七上八下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刘御医。 而刘御医此刻,心也是惴惴的,按脉相显示,这太妃应该才刚刚怀孕,应该也就一个多月,可按时间算,先殿下离京,到现在,已经快三个月了,如果他所料不差的话,这孩子不是先殿下的,那可是皇家大丑闻哪。 想到这里,刘御医额头就冒着汗。 而南雅从刘御医的神情里知道,事情被看破了,不由的那脸色苍白起来,这事一捅出来,她哪还有活路,不行,不能坐以待毙,想到这里,南雅便下了床,卟嗵的一声对着刘御医跪下。 「太妃,太妃,你这是干什么?下臣可担当不起啊。」刘御医悦,花白的鬍子抖动着,他心里自然清楚太妃为什么跪。 第155页 「刘大人,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一条命哪,医者仁心,还请刘大人发发慈悲吧,保这孩子一命吧。」南雅仍然跪着。 「这干系老臣担当不起啊。」刘御医颤着声道。 「没事的,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刘大人,你要三思啊,这一拆穿就是几条人命,殿下已经走了,如果我又出事,你让皇上情何以堪哪。」南雅又搬出小皇帝道。 这一刻,刘御医为难了,是啊,皇上才七岁,父亲已走,如果母亲再出事,更何况出的还是这样的事情,怕是朝局又要动荡起来了。 想到这里,刘御医长长一嘆:「好吧,老臣就豁出去了,为太妃遮了这事,但愿太妃以后洁身自好。」 刘御医说完,便背着提着药箱出去,留下南雅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一会儿,却松了一口气,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刘御医回到外间,对圣祖太皇太后和元好道:「太妃已孕近三月,不过太妃最近因殿下之事,心情过度悲伤,造成胎儿不稳,臣给太妃开了保胎药,不过,这保胎药以稳为主,会使得胎儿成长放慢,最后很可能造成胎儿迟产。」 刘御医算是帮人帮到底了,这会儿就为以后南雅的迟产做了铺垫。 「一切能交给刘大人,务必保证胎儿的安全。」圣祖太皇太后高兴的道。 「是,臣遵命。」刘御医应声,就下去开药去了。 随后元好随着圣祖太皇太后进了南雅的内室,又宽慰了南雅一番。 「你这些日子就精心养胎,早朝的事就不要去了,交给元好。」圣祖太皇太后道。 「是。」南雅欲起身行礼,却被圣祖太皇太后阻止。 也就顺势躺下,说实在的,早朝上那些事她多数听不懂,不去正好,反正有尹随把握着,姓沈的翻不了天,她乐得清静。 随后元好便跟着圣祖太皇太后出了安和宫。 「好儿,这阵子,朝上,你辛苦点,把握一下。」圣祖太皇太后边走边道。 「好儿知道,不辛苦的。」元好扶着圣祖太皇太后道。 「怎么不辛苦,你的身子骨我是知道的,那尹随跟你家的恩怨我也是清楚的,这回洞庭郡王的事情,他就是针对着你,不过,你放心,王相国是三朝元老了,只要有他在朝上,那尹随再怎么针对你都没用,你就安心着为庸儿把这个江山守几年,等庸儿十四岁了,就可以亲政了。」圣祖太皇太后拍着元好的手背道。 「没事,这不还有皇奶奶撑腰嘛。」元好笑着道。 「唉,我们都老啦,只希望老天爷开恩哪,让我们再多活几年。」圣祖太皇太后道。 「皇奶奶会长命百岁的。」元好道。心里却不免担忧,圣祖太皇太后七十八了,王相国也七十六了,人生七十古来稀啊,这两人还有多长时间还真不好说。 「那就借你吉言了。」圣祖太皇太后也打趣着道。 随后,元好先送圣祖太皇太后回宫,然后自己再转回清和宫。就那里琢磨着,她有些不明白,说实话,之前她给南雅把脉的时候,她认为南雅肚子的孩子应该是一个多月,最多不会超过两个月的,所以,她特别的惊讶,可如今,刘御医的诊断却是接近三个月了,那么说,是她弄错了? 「太后,你又在想那些头大的事情,多思伤神,一点也不顾着自个儿的身子骨,不是老婆子多话啊,朝上的事朝上想,这回了宫,就安心歇着,容华太皇太后昨天让人把她宫里的几盆大丽花送来了,那花开的可热闹了,一点也不比那牡丹差,老婆子可听说了,这花可是漂洋过海的才来到我们大周的,稀奇着呢。」这时,苏嬷端了一碗银耳汤进来道。 元好接过参汤,小口小口的喝完才道:「好,听苏嬷的,不想了,对了,小鱼呢?」 「皇上来了,两人在后院玩呢。」苏嬷道。 「那好,咱们到后院走走,也赏赏那大丽花。」元好说着,起身,同苏嬷一起到了后院。 后院里,两个小傢伙正上蹿下跳的,不过明显的,小鱼在功夫方面,现在已高出庸儿不少,马公公说了,只要这么下去,等小鱼到了十岁,那一身功夫,尤其是轻身功夫方面,已经能挤进高手行列了。 「姑姑。」小鱼一见元好,便从那高高的树梢上,一个飞纵就跳到了元好身边。 「太后。」小庸儿也一熘小跑的过来,马公公和无风只是远远的看着。 「皇上,功课都做好了?」元好牵着庸儿的手,在一边的石桌边坐下,拿出手帕,帮两个小傢伙擦了擦汗。 「都做好了,陆太师还表扬联了呢。」庸儿有些小得意的道。 「呵呵,皇上好厉害啊。」元好也冲着他竖起大拇指。庸儿笑了笑,然后稳稳的坐在一边,经历过几次朝堂,如今这小傢伙越发的稳重了,只是有时,元好有些心疼,比起小鱼儿的单纯和轻松,无疑小庸儿身上的担子太重了,一个七岁的孩子,过早的承受了这一切。 于是,又问了一些生活上的事情。 「太后,莫公公来了。」这时,小梅进来报。 「定是关于咱们宫管事的事情。」苏嬷在一边道。 元好点头让小梅请莫公公进来。 不一会儿,莫公公带着一个人跟着小梅进来了:「太后,卫虎头如今己升为六品管事太监,奴才把他带来了,供太后驱使。」说着,莫公公又转身对身后一步的太监道:「卫公公,还不快拜见太后。 第156页 那太监低垂着头,团身拜倒:「奴才见过太后。」 「起来吧,你就是卫虎头,哀家可是多次听苏嬷说起你,以后你就在清和宫做事吧。」元好故作平静的道。那心里却很激动,宫奴宫同卫虎头,杨柳儿一起刷马桶的日子又一一的浮现。 「是。」卫虎头应声起来,稍稍抬了眼同元好对视,元好发现,他那眼底也是一片激动,随后卫虎头又低垂着眼垂手站在一边。 莫公公又在一边叮嘱着一些该注意的事情。 「小鱼,跳啊。」就在这时小庸儿大叫,原来两个小傢伙又练起轻身功夫来了,庸儿仍像以前那般,抬着胳膊给小鱼托一把力。 「放肆。」这边的莫公公莫良才见了,一个箭步上前,挡在小庸儿身前,冲着空中的小鱼厉声的喝道。 小鱼此时在空中,先是叫莫良才的大喝给吓了一跳,随后又因为无处着力,本就力竭,再经过一吓,人就直往下坠,好在一边的无风眼疾手快,整个人往前一掠,正好接住了空中往下坠的小鱼。 「坏人。」小鱼吓了一跳,站稳后,就气哼哼的冲着莫公公回嘴。 「这……」莫良才转过脸一脸苦笑的冲着元好道:「太后,不是小的多嘴啊,这宫里可不比外面,尤其庸公子如今是皇上了,小的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那皇上一身可都担在小的身上啊,小鱼公子这样做可太失礼了,更何况,若是伤到了皇上,那小的如何跟太妃和圣祖太皇太后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交待?」 元好平静的看着他,随即点点头道:「多谢莫公公提醒,是哀家疏忽了。」 「多谢太后体谅。」莫良才回道。 「放肆,是朕让小鱼这么做的,你凭什么阻止,你害得小鱼差点跌倒,朕要罚你。」这时,庸儿回过神来,他本玩的正高兴,如今叫莫公公这么一闹,所有的趣味全没了,心里便气恼的很。 「皇上要罚奴才,奴才认了,但还请皇上要保重龙体。」莫良才跪下道。 莫良才这一下,小庸儿倒不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拿眼睛望着元好。 「皇上,还不快把莫公公扶起来,莫公公是为了你好,他怕小鱼万一不小心,伤着你呢。」元好道,莫良才说的没错,如今小庸儿是皇上了,尽管他还小,但他已经不能同小鱼玩这种游戏了。 「那好,你起来吧,恕你无罪。」小庸儿道,嘴里还嘀咕了句:「小鱼儿厉害着呢,怎么会伤到我。」 莫公公这才起来,又问道:「皇上,要不要摆驾安和宫。」 庸儿点了点头,每天这个时候,是他去安和宫看娘亲的时候,不过,莫公公正要说起驾的时候,庸儿又挥了挥手:「你在外面等一下吧,联这还有点事问太后。」 「是。」莫良才应声出去。 元好看着莫良才的背影离开,随后才转过脸,却看到庸儿神情低落的坐在一边。 「怎么了,庸儿。」元好上前,将他拉在怀里问。 「我娘亲是不是很不喜欢我?」庸儿问。 「怎么会呢,这世上,哪有娘亲不喜欢儿子的。」元好轻轻帮他整理着衣服道。 「可每回,我去安和宫,娘亲从来没有一句问候和贴心的亲近话,尤其是最近,她总是摸着肚子跟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说话,跟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庸儿很受伤的道,孩子的心是最敏感,就算南雅掩饰的很好,但庸儿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敷衍。 元好听了庸儿的话一阵难过,只得劝道:「你小弟弟小妹妹如今还在你娘的肚子里,他们只能承受你娘一个人的关心,而庸儿,你是大哥哥了,自然要让着小弟弟小妹妹些,对吧,更何况,你除了你娘的关心,还有我,还有圣祖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的关心和喜欢,对了,还有你爹,还有小鱼,还有马公公等等。」 「我爹,他还话着吗?」庸儿仰着脸问,看着这张小脸,元好发现,这阵子,小庸儿真的长大不少。 「活着。」元好道,也不知是安慰庸儿还是安慰自己。 第九十一章 见闻 大周正和元年。 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本该是早阳春的时节,但天公不作美,昨夜居然飘了一夜的雪,到今晨方才停下,使得天气显得格外的清冷,如今,天又飘起了小雨,丝丝的飘着,京师的人很不喜欢这种潮湿阴冷的天气。 所以,今儿个早上,街面的店铺开的格外的晚。辰时快过了,各店家才慢腾腾的开了门。 不过,南门的码头,却是一片热闹,南来北往的船口都要乖着这个大清早,装了货起程。 此时,元好撑着油纸伞,带着庸儿和小鱼在南城门外的码头上散步,庸儿还小,他需要成长,不能背拘在宫里,古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当然,以庸儿现在的身份,让他行万里路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所以,元好就跟圣祖太皇太后商量着,每隔几天,带到在京师各处走走,多见多闻,也算是一种历练。 早上,是码头工人最忙的时段,几人信步而走,不知不觉的就转到了沿河街上。 「咦,那里人有施粥。」这时,跟着后面的马公公指着不远处道。 元好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果然的,街对面一家早茶铺子门口场子上,正搭着一个粥棚,摆着两口大锅,锅里正熬着粥,锅的边上,拍了两队长长的队伍,都是衣不蔽体的难民。 第157页 两个店小二正施着粥。 「几位客官吃早点吗?」这时,那早茶铺里一个伙计见到元好一行人过来,便热情的迎了出来。 「嗯。」 元好点点头,随后问那小二:「这些难民都是从北疆那边过来的吗?」 北疆这两年灾祸不断。 「可不是,哎,北疆去年又闹雪灾,今年刚刚开春,没想又弄出了蝗灾,百姓的日子没法过了,只得逃难过来呗,我们东家见着可怜,便开了这个粥棚,救济救济。」那小二道。 「可朝廷不是拨了救济银和救灾银了吗,他们怎么还逃难啊?」这时,一边的庸儿问道。 那小二看了庸儿一眼,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说话却一本正经的,有些奇怪,不过,他做伙计的,那都是笑脸迎客,于是便回道:「朝廷那点救济粮顶个什么用,一层一层的截留,到百姓的手里,还不够一口吃的。」 「朝廷拨给百姓的救济粮谁有胆子截留,不要命了不成。」庸儿此时绷着一张小脸,小小人儿,颇有些威仪。 「哎,瞧你这孩子说的,天高皇帝远,更何况,当今皇上还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娃子呢,他知道啥,还不是朝中的官员怎么说怎么做。」店小二说着,随后却轻轻的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嘀咕了句:「我跟个孩子说这些干啥。」 说着,连忙带着元好等人在靠窗的两张八仙桌边尘好,然后顺熘着报了早点名儿。 反正这边人多,小梅将店小二报的这些全点了遍,店小二就转身忙活去了。 庸儿仍然绷着帐小脸坐在那里,低着声恨恨的道:「谁要敢截留救灾粮救灾银,我就砍他的头。」 「这事,庸儿放在心里就成,要办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先要查清楚,不能人云亦云,然后,谋定后动,而庸儿,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元好嘆道。 截留这事情,在朝中已形成了一种惯例和约定,它所牵涉的利益圈子太广了,如今,三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南雅和自己又不齐心,再加上尹随在一旁时刻要拿捏自己,元好现在也是举步维艰,每走一步都谨慎万分,因此要动这个利益圈子,现在为时尚早,这些人,都是德中帝时的宠臣,根深叶茂,在庸儿的力量没有成长起来前,不宜动手,要不然,反受其乱。 「嗯。庸儿知道,庸儿现在都用心的跟刘先生学习。」庸儿道,他嘴里的刘先生,正是翰林院的老翰林,一身才学,不再贾国士之下。 以前,庸儿只是一个小公子,元好教教他足以,但如今,庸儿为一国之君,以元好的本事,是不足以教导庸儿的。这点元好心里清楚。 她没有天纵之资,只是因为家庭遭遇,为了生存,才步步为营,一步步走到如今,说到底,一切都是逼出来的。 这时,店小二端着早点上来了。 元好等人便停了话头。 「这是我们店招牌点心,金丝狮子头,几位客官尝尝。」小二边上早点,边介绍着。 小庸儿看着那金丝狮子头,眼眶有些红了,拿了一个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红着眼眶道:「爹最喜欢吃这个了。」 「那庸儿多吃一个,帮你爹那份也吃了。」元好为他夹了一个道。 「嗯。」庸儿重重点头。 这时,小鱼却拿了一个放在元好的碗里:「吃。」然后自己捧着一个啃了起来。 元好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孩子一点点的动作,都能让她格外高兴。也夹了一块牛肉辅到他的碗里,小傢伙抬头,一脸满足的笑容。 然后夹着肉脯含着狮子头,吃得格外带劲。 这个铺子里的狮子头果然好吃,元好咬了一口,外脆里软,带着葱花肉香,还有金桔丝,元好是南楚人,并没有吃狮子头的习惯,但在大周这几年,跟着周潢,不知不觉的,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狮子头的味道,几日不吃,还想的慌。只是这半年多来,周潢一点消息也没有,元好虽然情感上不相信周潢就这么的走了,可理智告诉她,周潢八成是真的回不来了。 每每想到这里,元好都觉得一切宛如梦,眼前仿佛还见周潢跟她道别的情形。 就在这时,之前的小二又过来了,手里还端着几碗百合蜜子羹,以及一盘南楚云糕,放在元好的桌上。 「店家,你弄错了吧,这个我们没叫。」元好看着东西对小二道。 「没错,这是我们东家请的,几位放心吃。」那小二解释道。 「哦,你们东家为什么请我们吃?」元好奇怪的问。 那店小二揉了揉头,倒不知该怎么解释好。 这时,同元好这一桌相邻的一桌,有人道:「这个店东家是个奇人呢,端看他的心情,经常会莫名其妙的请人吃东西,我上回就有幸免费吃了一回北越出名的羊肚汤。」 说话的是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一身士子打扮,他同桌的两位也是士子打扮,显然是进京游学的。 一边的马公公听了那士子说的,便悄悄的取出了银针,试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表示没毒。 「哦,没想到贵东家是这样的奇人,不知可否为我引见一下。」元好冲着那小二道。她倒叫那士子说出了好奇心来。 「我们东家性格清静,从不见外人。」那小二回道,然后自顾自的忙去了。 这时,隔壁那一桌士子又为聊起这店的东家,元好听他们说,才知道,不仅仅是这一个早茶铺子,连着这间早茶铺,包括边上的客栈,还有一家当铺,以及一间卖文房四宝的翰墨斋,这些都是一个东家。 第158页 这几位士子就住在隔壁的客栈。 这可是好大的手笔啊,要知道,码头这一块可是寸土寸金的商业地,而这些店铺可是今年过完年才来开的,一开就是四间铺子,其中客栈,当铺,以及翰墨斋可是要相当财力的。元好对这店东家更是好奇了。 不过,元好尽管对这个店东家有些好奇,但人家不见客,也不会强求。 只是暗自琢磨着,这人既然这么大的动作,想来以后总会走到人前的,到时自可知什么来路。 「今年是使用新年号的第一年,应该会有恩科的吧?」这时,隔壁桌的几个士子又聊开了。 「那可不一定,到现在也没有什么风声,而且,就算有恩科,很可能也是恩萌,那个跟我们这些贫寒学子没什么关系。」另一个士子接话道。 「不一定,当今太后垂帘,我可听说了,现在的太后可是贾大国士的弟子,贾大国士一向是至力于为贫寒学子谋出路的,科举,势在必行,这个,先皇也已经有打算了,也试过一科,那一科,高中头名的就是西蜀名士颜广,而如今,新皇登基,自由新气象,说不准,这一科就是我们这些贫寒学士的出头之日。」先前那士子道。 「我看未必,太后毕竟是一介女流,如今朝政主要把持在四大辅国手里,王家,元家,陆家,哪一家不是士家大族,他们必然主张恩萌,太后孤掌难鸣。」又一个士子道。 「不是还有个尹大人吗?」又有人问。 「尹随?这人更是野心勃勃,南楚人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现其在南楚的行为,较之王家,元家这些大家族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依我看,现今,尹随力量仍比较弱,他为了取得最大的利益,必然会紧跟王丞相他们,怎么可能会为太后出头。」这时,边上一个青衣士子道。 「董公子……」 「二东家……」 那青衣士子一接话,边上几个便打着招呼,元好这才知道,原来这位青衣士子是这位店家的二东家,不由的细细打量他了一翻,二十上下的年纪,国字脸,这人对朝局的分析倒是有些见地的。 庸儿也在一边听着,但他毕竟岁数小,一些利害关系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听到一半,便有些一头雾水,神情便有些郁闷。 「听着就是,你现在要多听多看,然后多学习,等你长大了,这些东西就慢慢的懂了。」元好看他郁闷的样子,便安慰道。 「恩。」庸儿点点头。 随后,元好一行人吃完,便离开,回宫,到了庸儿上课的时间了。 第九十二章 朝堂之争 回到宫里,庸儿去上课,也将小鱼带去做伴读。 对于读书,小鱼完全没那脑筋,开始的时候,刘翰林还本着为小皇上培养人才,也一併细心的教小鱼,可几次之后,刘翰林不得不放弃了,跟小鱼讲课,那完全是鸡同鸭讲,小鱼完全听不懂,时不时蹦出的几个字,刘翰林也不明白他要表达什么。 常常弄得一边小皇上以及一众伴读忍笑忍得很辛苦,刘翰林是哭笑不得,而小鱼则很无辜很无辜。 也因此,有一段时间,小鱼十分排斥读书,但一见意外的事却让他对读书兴趣大增,则会就要从皇上的几个伴读说起,其中居然有尹随的长子尹波尹衙内,这尹波在南楚小小年纪,却是个无法无天的人物,只是到了大周,最初在船上,就叫元好摆了一道,随后这几年,一来,大周不比南楚,尹随管得严,再加上,大周京师,别的没什么,就是大官多,还有皇室宗亲,尹波尹衙内很是吃了几个亏,倒也学乖了,消停了好一阵子。 眼看着十八岁了,正好圣祖太皇太后要为小皇帝挑侍卫和伴读,于是尹随自然趁这个机会毛遂自荐,让尹波进了宫,做了小皇帝的侍卫,又兼伴读。 这傢伙,读书没本事,好在以前玩乐惯,歪门邪道不少,倒是把一干伴读小子哄得团团转,只是小鱼不知怎么的却跟他不对付,而尹波傢伙,还有些记恨着当初元好摆他的道,也有事没事想找小鱼的茬。 可小鱼这孩子,上课虽然听不懂刘翰林说什么,但一板一眼的坐在那里,乖巧无比,尹波自然找不到机会,于是下课的时候,尹波便撩拨他,可让尹波泪流满面的是,他一个堂堂的成人,居然打不过一个小孩子,小鱼在空中腾跃,尹波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反倒是常常被小鱼打倒。 几次下来,尹波算是死了心,不找小鱼麻烦了,可小鱼却不干了,以前他在府里,常跟着秦大打门,可这进了宫,元好不让他在宫里乱闯,而秦大也升任禁卫军头领,自然不可能再陪他一个小孩子练功。于是,小鱼这阵子觉得没劲的很,这会儿,居然有个尹波要跟他打,自然不肯罢休,于是,每一到下课,小鱼就缠着尹波打,而庸儿则带着一帮半大孩子伴读,为小鱼助威,小鱼发话了,尹波自然不敢躲,于是只得十分苦逼的做一个专门挨打的陪练。 也因此,小鱼对每天的上课都是期待无比。 这会儿,自然兴高采烈的跟着小庸儿上课去了。 元好送他们到了御书房,然后才回转自己的清和宫。 「真是怪事了,南雅太妃的肚子这眼看着就九个月了,怎么还那么小?」此时,厅上,小梅正同苏嬷嘀咕道。 「当初,刘御医不是说了吗?为了保胎,孩子长得慢,我看着,这孩子肯定要迟产。」苏嬷道。 第159页 「也是。」小梅道,随后却又嘆了口气,「这太妃可真好命,先生了个皇上,如今又有了孩子,怎么太后没怀上呢?」 「你操这心干啥,南雅太妃的孩子,不也是太后的孩子嘛,瞧如今皇上,跟太后多亲哪。」苏嬷道。 「那可不一样,如今皇上还小,不太懂事,等长大了,那到底不是太后身上掉下来的肉,估计以后就没这么贴心了,太后还年轻呢,就这么一个人孤零零的要在宫里终老,想着那心理都不好受。」小梅有些不平的道。 「唉,这都是命。」苏嬷道,却不由的想起了越妃,自家公主要强了一辈子,最后却落得个自焚的下场,这不是命是什么。 「咳咳。」元好咳了一声,两个嘀咕的人才回过神来。 对于南雅腹中的孩子,元好也是颇多的怀疑,但既然刘御医下了定论,元好虽觉得有疑问,却也无法求证什么。 「太后。」两人连忙行礼,小梅还暗暗的冲着苏嬷伸了伸舌头。元好却故作不见,但对于小梅的这份心却是有些感动的,当初,她搬进宫时,本意是让小梅离开的,毕竟,小梅一旦进了宫做宫女,那就只能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出去,不过小梅最终却选择跟自己进宫,元好知道,其中有一部分是洞庭郡王的意思,如今洞庭郡王一系也归顺了大周,那不管从哪个方面讲,有个人在自己身边,那总能起到联繫的作用。 「二婆拿着什么呢?」元好看到二婆手上拿着一本册子,便问。 「哦,这是容华太皇太后送来的手抄经书,她听我说太后您睡眠不好,便送了这本经书,说是夜静的时候读读,能清心宁神,有助睡眠的。」二婆说着,连忙将经书递元好。 「怪了,读书一向是越读越头疼,我可没听读书还能有助睡眠的。」一边的小梅道,显然也是一个剪刀书就头痛的傢伙。 元好接过经书,不由得想起周潢每天夜里都要读经的习惯,如今看着经书,很有一些物是人非之感。 不过,二婆提到容华太皇太后,元好不由得就想到了王丞相,因而,就想到了之前在茶铺里听到那些士子的话,新皇登基,这个恩科是必然要开的,对于恩萌招贤和科举两种入仁这途,元好自然看中的是科举。 如今,朝中家族利益盘根错节,而以恩萌招贤入仕的官员,其首先要忠的是家族,庸儿现在虽然小,但离他亲政也不过几年工夫,如果没有忠于他的势力,那以后,他要顺利亲政都难,而通过科举之法,可以引进一些新兴阶层,以及贫寒的有志之士入朝,这些人,他们跟朝中的家族格格不入,甚至会受到朝中家族势力的排挤,而恰恰是这些人,将会成为庸儿亲政最大的助力。 所以,此番恩科走科举制,元好是势在必行。 想到这里,元好又叫了小梅和卫虎头两个随行去佛殿。 没想到在佛殿门口,却遇上了容华太皇太后的母亲,王丞相的夫人王老夫人。 「见过太后。」王老夫人见到元好,连忙行礼。 「老夫人平身。」元好道,又关心的问,「王大人身子骨可好些了?」前些日子,王丞相告病休息,这也是恩科之事拖到现金的原因。 「多谢太后赐的药,如今已经转好,这两日应该可以归朝了。」王老夫人道。 「那就好。」元好笑笑。然后看着那王老夫人告辞,心里却想着,王老夫人这时进宫,所为何事? 想着,元好边让小梅和卫虎头在外面候着,自己则随着容华的贴身宫女碧桃进殿。 佛殿里,佛香缭绕。 「来,给潢儿上柱香吧。」容华太皇太后看着元好进来,便点了一炷香递给元好。 元好拿着香拜了拜,将香插好,然后在容华太皇太后对面的蒲团上盘腿坐下。 「好儿可是有事要跟我谈?」容华太皇太后问。 元好点点头。 「可是关于恩科之事?」容华太皇太后问道。 「是的。」元好再点头。最近朝中就这件大事,容华太皇太后虽然在佛殿里,但王家的人却时常来往的,她不可能不知道。元好不由得又想起刚刚在门外碰到的王老夫人,她或许就是来探消息的,显然王丞相正面临抉择。 「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王家人懂的,一直以来,王家人都秉着居安思危之道。」容华太皇太后道。首先表明的王家人的智慧和处世之道。 「所以,王家人才能保得平安康泰。我相信,王家会一直平安下去。」元好这话,道明了王家人的结果,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如王家这样的大家族,只要平安,就有富贵。 「那好儿要王家人怎么做?」容华太皇太后平静的问。 「支持科举之制,如今朝堂上家族盘根错节,如一潭死水,庸儿需要培养属于他的臣子。」元好直接明了的道。 「其实这也是我母亲今日进宫之意,好儿和我母亲想到一块儿去了。」容华太皇太后说着,然后微闭双眼,诵起经来。 元好便再没开口说一言,起身,又冲着牌位拜了几拜,然后悄声除了佛殿。容华太皇太后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第二天早朝,元好坐在庸儿身后的珠帘里,静静的看着文武百官,果然的,众大臣都围着恩科的事轮番上奏。 为首的是元阁老,元家因为庆王之事,颇受牵连,比起王家,是连连受挫,这回,正要趁此机会,培养家族后劲,以巩固朝中势力,因此,这回就成了主张开恩萌招贤的急先锋。引得一众元系官员应和。 第160页 「王丞相怎么看?」元好沉声问。 王丞相出列,举着官牌道,「回太后,历朝历代,新皇登基,都是赦天下,开恩萌。」说道这里,王丞相停顿了一下,用劲的咳了几声。 一边的尹随听王丞相这话,知道大势已定,而最近一段时间,败在他门下的士子不少,他正好藉此恩萌之机安插自己的人,于是也急忙出列应和的道:「正是,新皇登基,开恩萌乃惯例,因此,还请太后恩准,开恩萌。」 元好没有接话,只是远远地盯着仍在咳嗽的王丞相,她相信,王丞相还有后话。 好一会儿,王丞相咳停了,却举着官牌道:「臣话没说完,接着说,开恩萌虽是管理,但先皇曾言,恩萌招贤,虽有利有弊,但弊大于利,所以,三年前,先皇力排众议,开始了科举制的试行,曾言,科举一行,将揽尽天下英才,所以,臣以为,这一届的恩科,应承先皇之志,行科举之制,广纳良才。」 王丞相这话说完,文武百官立时将头姐儿,谁也没想到,王丞相居然来了这个么大的转折。 「真是个老狐狸。」一边的尹随脸一阵阴沉,他没想到王丞相会来这一招。 尹随和元好现在的处境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尹随此次藉机站在王丞相一边,一时为了自己能得到最大利益,同时也想挑起王丞相和沈元好的矛盾。这两人斗越凶,于他最有利。 如今,一番心思落心了,怎叫他不恨。更重要的是,王丞相借先皇之言来说事,更是让人驳都无法去驳。 于是很顺利的,今番科举之制就顺利通过,接下来,由礼部,翰林院着手办理这些,由都察院行监督之责,这些事,就不用元好操心了。 元好长长的松了口气,这回是王家在支持她,也相应的,她跟王家取得了暂时的同盟,而有王家的支持,她就能为庸儿暂时把持住这个朝堂。 第九十三章 君王策 科举的事情就定了下来,考试日期定在五月初十,有三个月的时间,便于一些路途较远的士子赶来。 而元好打算趁热打铁,将整个取士制度完善。于是,这几天晚上,元好都熬着夜,细细回忆这当初,贾先生所教的东西,取士制度,贾先生有一个完善的备案,由生员,到乡试,再到会试,触角延伸至各州各府,各村各镇。 「咳,咳……」夜深了,元好还搭在桌上,借着烛光将整个取士制度的大纲给完善,这是贾先生没有完成的愿望,如今元好要为他实现。 「太后,夜深了,早些睡吧。」卫虎头拿着一件衣服披在元好的肩上。 如今虽是春光融融的时节,但夜晚却很有一些凉意,元好放下笔搓了搓手,然后拉拢衣服,随后卫虎头又转身出去,沖了一壶热茶进来,给元好倒好,元好碰过茶杯,茶杯暖手,热茶暖胃,一时间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意。 「谢谢。」元好回过头,冲着卫虎头一笑。 「这是奴才的本分。」卫虎头回道。 元好微微点点头,然后转过脸,喝着茶,看着茶水升腾的雾气,虽然两人是旧识,但时隔多年,再加上各自的境遇不同,如今,两人已经回不到过去那一起刷马桶时的相处情形了。 「也罢,就这样吧。」元好暗暗的想着,不由得又想起了杨柳儿,对于卫虎头的事情,杨柳儿一直觉得很愧疚。 「对了,柳儿姐让我跟你说声抱歉。」元好突然道。 「那些事情我早都忘记了。」卫虎头声音低低的道。随后又问了句:「柳儿姐还好吧?」 「应该不错,她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元好微微的笑道,杨柳儿同屈暄现在跟卓青梅回到了贾家村,就在贾家村落户了,写过一封信来,她如今同七皇子屈暄过着男耕女织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平凡,但却幸福。 上回的信中,还说她怀孕了,算算日子,应该已经生了,也不知道是男是女。元好想着。 卫虎头轻轻的发出一声嘆息,那口气里,有轻松,有宽慰,也有丝丝羡慕。元好不由得站起来,轻轻的拍了拍卫虎头的肩。 「奴才没事。」卫虎头道,抬眼悄悄的看着元好,他就这样了,如今唯一所愿的也只是能这般的陪着好儿。 就在这时,不远的安和宫传来一声尖叫,在静静的夜里显得特别悽惨。 「去看看。」元好冲着卫虎头道,微皱着眉头。 「是。」卫虎头点点头出去,不过刚出门,就碰上匆匆过来的小梅。 「四小姐,安和宫的太监来报,说是太妃要生了。」小梅道,一直以来,她叫不惯太后的称呼,所以私下里一直称呼元好为四小姐。 「那传御医了吗?」元好问。 「已经请了。」小梅道。 「嗯,去吧披风拿来,我们过去看看。」元好让小梅拿了件厚披风,披上后,就带着小梅和卫虎头过去。按日期算,南雅这胎可迟产了一个多月。 到了安和宫,只见宫女太监们忙乱一团。 「慌什么,仔细点,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元好瞪着那些忙乱的宫女,姚春这管事宫女也不知干什么去了,由着这些宫女跟无头苍蝇似的。 「见过太后。」这时,一个嬷嬷从内室出来,给元好见礼。 「太妃怎么样了?」元好问。 第161页 「回太后的话,太妃还行,就是痛得厉害。」那嬷嬷道,随后又嘀咕了句,「也怪了,太妃都第二胎了,怎么还这么痛。」 「那小心侍候着。」元好没多话,冲着那嬷嬷挥了挥手。元好自己然清楚南雅为什么这么痛了,这根本就是第一胎。 「是。」那嬷嬷应着,转身又指挥着众人忙活去了。 元好看着厅上,屋里乱糟糟的,再时不时听到南雅的嘶叫,那心不由得有些憋闷,便带着小梅和卫虎头道院子里假山边上的石桌边坐下,好透透气,今晚的月亮很明。 「你让开。」假山边上,两个黑影似乎在叫着劲。 「不让,你让我摸摸。」是有些模糊的男声。 「是谁?」小梅一声喝叫,同时护着元好,卫虎头也警惕的看着那两人。 「呀……」两人一声惊呼,很快分开。 借着月光,元好看到那女的居然是姚春,而男的一身侍卫打扮,月光下的脸似乎有些熟悉。 「姚春,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太妃要生了,你怎么不在边上侍候着。」元好皱着眉头问道。随后又转脸看着那侍卫:「你是谁?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 「见过太后。」姚春声音有些发抖的见礼道,一边的侍卫也跟着跪下。 「回太后,他是宫里的侍卫,叫阮二,刚才,院子里有一个猫在叫春,太妃嫌烦,边让奴婢赶走,奴婢便请了阮侍卫帮忙。」姚春道。 「正是的。」那阮侍卫也应和着。 「那猫呢?」元好问。 「已经赶跑了。」阮二接话道。 「既然已经赶跑了,你还在这里干什么,不懂宫里的规矩吗?」元好冷声问。 「小的这就走,小的这就走。」阮二忙不迭的说道。 然后行礼,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奴婢去侍候太妃了。」这时一边的姚春道。 「去吧。」元好挥了挥手,看着姚春快步离开的背影。 「这两人有问题,赶一只猫而已,至于去请侍卫来吗?」卫虎头道,他在宫里有些年头,自然知道宫里的忌讳。一般这种事情,宫女只会叫太监,又怎么会去叫侍卫。 「是有问题,不过,姚春是太妃的人,没有确凿证据,我也不好动她,对了,那个叫阮二的,我瞧着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虎头,你明天找个机会跟秦大打听一下这个阮二,摸摸他的底。」元好吩咐道。 「是。」虎头应声。于是,元好便坐了下来,春夜的空气虽然有些冷,但却十分的清新,元好深呼吸一下,胸中的憋闷就好多了。 这时,内室里,南雅的尖叫不断传来。 「太后,这孩子要生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我们回去吧,这眼看着都大半宿过去了,你明天一早还要垂帘呢。」小梅在一边劝道。 元好点点头,她之所以过来,也不过是表个态,不是真要等着孩子降生,毕竟她现在还管着宫里的事情,既然态度做到了,那就行了,随后她又叮嘱了御医和侍候的嬷嬷几句,然后回宫。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朝完毕。安和宫就传来好消息,南雅生了,而且还是一位皇子,圣祖太皇太后听了大喜,补药什么的赏赐了好些到安和宫。 元好也将自己宫里的补药打包,再加上一块金锁片,让卫虎头送去安和宫。也算是她作为一宫之主该尽的礼节。 到了下午,礼部贺喜的表文也送了上来。 庸儿有了个弟弟,也是高兴万分,带着马公公和二婆,直往安和宫去,说要去抱小弟弟,倒是把小鱼儿羡慕的不行。摸着元好的肚子,也要小弟弟,把元好弄得哭笑不得。 元好昨晚基本没怎么睡,早朝完毕,又安排宫里的事宜,中午,草草的吃了点东西,就休息。 这一觉,元好睡得很沉,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醒来过倒是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小弟弟一点都不好玩,皱巴巴的丑死了。」外间,周庸跟小鱼说着话。 「真的?」小鱼问。 「当然是真的,我是皇上,金口玉言,可说不得假话。」小周庸保证道,这话却又一股子老气横秋的味道。 「嗯。」小鱼呵呵的笑了。 元好听着两人话,也不由得轻笑出声。 「四小姐,你醒啦。」一边正整理着东西的小梅,连忙过来,侍候着元好起床。 「皇上来了,你怎么不叫我。」元好道。 「是皇上不让打搅你睡觉的。」小梅回道。 「这孩子。」元好轻笑的摇摇头,心理却有一股子满足。穿好衣服,然后同小梅一起出了内室。 「庸儿见过太后。」小周庸连忙见礼。小鱼却一如既往的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元好身边,小小的身子依着元好。 「皇上不用多礼,来,到太后身边做。」元好先是冲着庸儿招了招手,然后轻轻拥着小鱼靠过来的小小身子,小傢伙便眯着眼睛乐呵呵的,一边的庸儿看着这一切,眼底闪过一丝羡慕,随即却很快的隐去。 元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嘆气着,以庸儿现在的身份,有些东西他必然要失去的,于是便转移视线的问,「这段时间,皇上学了什么?」 这一个多月来,元好关注着科举的事情,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陪着庸儿出去走走了。平日庸儿出宫,都是由马公公和无风照顾着。 第162页 「嗯,跟刘大人学了论语,也接触到大学了,另外,这段时间更无风出宫,认识了一些来京准备参加科举的士子,也见识了许多各地的风情和风物,另外,庸儿还得到一部奇书。」小周庸一一道来。 「哦?什么奇书?」元好好奇的问。 「叫君王策,庸儿带来了,您看看。」小周庸说着,就从怀里拿出二本册子,递给元好。 元好接过,一看之下,不由得暗暗心惊,这部所谓的君王策,根本就是教导为君之道的,上部是臣之道,下部是君之道。 元好记得曾听圣祖太皇太后说过,大周也有一部这样的书,历代只传太子的,然后周潢的意外死亡,使得庸儿无法继承到这部书,没想到这样的书,民间也有。 「皇上,这书是谁给你的?」元好问。 「是董氏书斋的东家。」小周庸道。 「他哪来的这部书?」元好问。 「庸儿也不清楚。」庸儿疑惑的摇摇头。 「董氏书斋?是不是码头边上开几家铺子的那个董氏?」元好又问。 「正是。」庸儿回道。 这时,元好不由得琢磨开了,开来,这个董氏要好好的查查看,来历似乎不凡,这样一本书,想来不会普通人家,而他为什么又会把这书给庸儿呢? 第九十四章 刘御医之死 休息了几天,元好找了个空,换上男装,又带着庸儿和小鱼出宫转悠,当然,这会儿元好是有目的,就是想会会那个董氏的东家。 不一会儿,庸儿带着元好等,就熟门熟路的摸进了董事书斋。董事书斋很宽敞,中间用屏风隔成两边,一边摆着柜檯,卖笔墨纸砚和书籍,另一边却是茶座,供一些士子品茶交流,探讨学问。 元好站在门边,发现靠左手边的墙上,写了许多诗词和对联,而有些诗词和对子下面,还有观赏者的批註。 这种情形一般在驿站的墙上比较多见,没想到这董事书斋也有,可见的,这董事书斋非常受士子们的欢迎。 「小公子,您今个儿来啦,来,进屋里坐。」见到庸儿打头进来,一个小二连忙迎了上来。 「嗯,我带我先生来坐坐,找一个清静点的地方。」庸儿背负着小手道。 「好咧,跟我来。」那小二说着,就当前领路,带着元好一行到一边的飞廊边上,那里隔着一个雅间,从那敞开的窗户正好可以看见后院里几株杜鹃花正开的热烈,大红的,粉红的,一团一簇。 一边窗下,几盆紫竹泛着莹莹之光,衬得整个后院格外的雅致,水榭楼梯,分外的清雅,元好估摸着,就这后院,要花去主人相当的功夫和精力以及心思,才能打理成这样。 「小公子看这环境可好?」那小二问。 庸儿转脸看了看元好,元好笑着点头,庸儿便挥手让小二上茶上点心。 小二关门出去,不一会儿,就送了茶和点心上来,茶是刚上市的新茶,雀舌尖儿,在水里翻滚,看着青翠欲滴。 「这茶不错。」元好轻咪了一口,清香盈舌。 「先生好眼力,这可是谷雨前的毛尖儿,又是我们东家亲手所制,不我说,我们东家的茶道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及的。」那小二自夸的道。 「那这后院是何人布置的?」元好又问。 「也是我们东家。」那小二道。 「看来,贵东家是个雅人呢。」元好道,正打算求见,可想起上回那一遭,又觉得有些唐突。 就在这时一个人在门外轻轻敲了一下门框,门是开着的,元好望去,那敲门的人正是上回元好有过一面之缘的董二东家。 庸儿看到他,朝他招了招手,那董二东家便施施然的进来,庸儿指着他给元好介绍道,「先生,这位就是送我书的董宇董二东家。」说完,有个人又为董宇介绍元好,「二东家,这位是我的先生。」 「能教出小公子这般人物的先生,在下是久仰得很。」那董宇朝着元好拱手道。 「二东家过誉了。」元好同样拱了拱手回礼,她发现,董宇跟她行的是江湖礼节,这位董宇是江湖人士吗? 「对了,我还要多谢董二东家对小徒的赠书之谊。」元好干脆也用了江湖礼仪,这方面,她以前做游医时也接触过不少。 「呵呵,先生客气,所谓宝剑赠英雄,书赠有缘人,只能说,在下跟小公子有缘。」那董宇哈哈笑道,果然一派江湖人士的豪爽气概。 「呵呵,多谢董二东家对小徒的抬爱,不过,我又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元好又道。 「先生请问。」那董宇道。 「据我所知,君王策这等奇书,一般都是各国君王传承下来的,它是一本为君者的统治之书,不知董二东家这书由何而来?」元好说着,随即却挥了挥手:「我只是好奇,如果董二东家不方便,可以不用回答。」 「这没什么不方便的,我家世代商人贱籍,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书传下来,这本书是我大哥经商时期无意中得到的,放在家里也没什么用,正好那日,我大哥听小公子跟士子们谈论时局,觉得小公子乃非凡之人,于是就把这本书相赠,也只为了不使明珠蒙尘罢了。」董宇道。 「董二东家真是太客气了。」元好回道,随即口气一转的问,「二东家的大哥?那就是大东家了,我刚才听小二哥说,这茶,和这后院都是东家所不知,说的可就是那大东家?」元好问。 第163页 「正是,我大哥平日没什么消遣,就喜欢养花弄草的,消磨时间。」董宇回道。 「物通人性,能将这后院打理成这样,又制的这样一手好茶,大东家称得上是奇人,不知我是否有幸会一会。」元好又问。 「先生客气,我大哥能得先生一个奇人之贊,想来也是高兴万分的,只是我大哥不良于行,所以性情有些孤僻,不喜见人,还请先生见谅。」董宇道。 「哦,不良于行?可是腿出了毛病?我还懂点医道,对于针灸之术也算拿手,不如让我帮大东家看看。」元好又道。 「呵呵,多谢先生,不过,用不着了,我大哥的左腿没了,我想就算是扁鹊重生,华佗在世都没用,总不能凭空变一条腿为我大哥安上吧。」董宇有些难过的道。 「不好意思,我没想到会是这样。」元好道,这样的情形,她自然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 「没事。」那董宇挥了挥手,然后人走到外面,招了招手,不一会儿,一个小二过来,交给董宇一件东西。 「来,这背心上回本来是要跟书一起送给小公子的,只是当时这背心的袋子掉了一根,要找专门的人修补,所以就留到现在了。如今,送给小公子防身之用。」那董宇说着,就将背心递过来。 「不行。」元好推辞,已经接受了人家那么贵重的书,如何再收人家东西。 「先生别客气,这个背心同那书是一起的,岂有拆开的道理。」董宇道。 元好见推辞不得,只得点头道谢,一边的马公公接了过背心。只看了一下,却不由得惊讶出声。 「怎么了?」元好好奇,马公公可是十分沉稳的人,一件背心,至于让他这么失态吗? 「是冰蚕丝织的护心背心。」马公公道。 冰蚕是天山上特有的生物,生活在极寒之处,而冰蚕丝坚韧无比,用冰蚕丝织的背心,那绝对是护身宝物,据说,天下只有一件,乃归当年的北越皇帝所得,当年,北越皇帝派了五千北越精锐将士,从天山上取得冰蚕丝,织成了这样一件护心背心,难道就是手上这件? 那这背心真是宝物了,想到这里,元好接过马公公手上的背心,递还给董宇:「不行,这背心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元好道。 「既已经送出去的东西,又怎么能收回,先生莫非是瞧不起我们商人,嫌我们兄弟粗鄙。」 董宇有些不高兴的道。 元好见他这般说话,再加上庸儿现在经常出宫,确实需要这样一件护身的东西,也不再多说,收了下来。又再次道了谢,马公公接过背心,就拉着庸儿到一边为他穿上。 一行人又坐了一会儿,然后打道回宫。 路上,马公公疑惑的道:「太后,您说,会不会是那董氏兄弟已经知道了皇上的身份,所以才送这两样东西的?」 「有可能啊。」元好道,这个可能性很大。须知这两样东西,一般人得到,那绝非福气。 「对了,你调查过他们的底细吧?」元好问马公公。 「奴才查过,董氏是易安县的商家,他们的祖辈从小跑商做起,然后发展做大,如今,已经是易安第一富商了。现在看来,他们要向京城发展了,这回租下码头十几间店面,几个铺子一起开,几乎垄断了码头的市场,可以说,野心不小。」马公公道。 「那是不是可以这样说,董氏兄弟通过这两样东西想同皇家拉上关系,为自己找一块护身符,须知京师水深,一般的商家没有深厚的背景,在京师很难站稳的。」元好猜测道。 马公公点头,深以为然。 事情分析到这里,似乎很合情合理,只是元好知道,不管再怎么合理,一切都还是猜测,以后还要静观其行。 回到宫里,庸儿自去跟南亚太妃请安,元好则牵着小鱼回住处。 「太后,刘御医死了。」元好刚刚坐下,卫虎头就进来报。 「你说什么,刘御医死了?怎么死的?」元好一阵震惊,这消息太突然了。 「听刘御医的嫁人说,今天早晨,刘御医山上採药,结果到了中午还没有回来,家人去找,结果在城外东峰山的崖下找到他的尸体,估计是採药的时候不小心从崖上摔下来摔死的。」 居然是这样死的……元好想着,不知为什么,元好总觉得刘御医死的蹊跷,虽然作为一个大夫,为了药材的新鲜和时效性,亲自上山採药不足为奇,但刘御医是御医啊,又这么大岁数了,他要药,随便吩咐个医徒去采就是了,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虎头,你再仔细打听打听这件事,任何可以的地方都不要放过。」元好吩咐卫虎头。 「是,太后放心,我一定查清楚。」卫虎头道。 第九十五章 顺藤摸瓜 到了晚上,卫虎头就查到了一些东西。 「太后,小的查过了,听刘御医的夫人说,头天晚上,刘御医回家的时候带着一块肉芝,还曾兴沖沖的说,发现肉芝的生长环境,要亲自去看看,第二天一早,就急匆匆的上山了。」卫虎头道。 「肉芝?」元好沉思着,一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对于一个医者来说,肉芝可是非同凡响的东西,传说能灵活死人,肉白骨,当然,那只是传说,肉芝说起来也不过跟百年老参,灵芝能功效相当,但因为肉芝现世极少,而且每次现世出出现的地点也大不想同,又深山老林,有悬崖峭壁,还在山溪的水里,等等。 第164页 因此,做来一个医者,都极想弄清,这肉芝到底是因何而生成的,而从卫虎头问来的情况看,刘御医显然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肉芝,这才要亲自山上,目的自然是查看肉芝的生长环境,这样,他上山就可以理解了。 只是一般来说,肉芝每次现世,都弄得沸沸扬扬,可这次怎么会悄声无息的被刘御医知道了呢? 「对了,刘御医山上没带什么人了吗?」元好问。 「带了,带了一个徒弟,只是在山腰上,遇到一个游人,那人跌伤了腿,刘御医便让那徒弟送那伤者去就医,而等他徒弟再回到那山腰的时候,已经不见刘御医那徒弟说,他当时估计自家大人是一个人先上山了,在一处崖上发现刘御医的医箱,随后才在那崖下发现刘御医的尸体。」卫虎头道。 这也太巧了,元好想着又问:「那,那个伤者是什么人?」 「那徒弟不清楚,他因为惦记着自家刘大人,将伤者送到药堂就又匆匆回去了,而药堂也只是帮那人治了伤,包扎后,那人就自己离开了,如今,京师衙门也在找这个伤者,只是整个京师以及周边乡镇都找了,没找到这个人。」卫虎头道。 一切推算起来,似乎挺合理,但却太巧了,太过巧合也是一种不合理。 「对了,那刘御医手上的肉芝呢?」元好问。 「在这里,我今天去见刘夫人时候,刘夫人让我转呈太后您的。」这是,卫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盒,递给元好。 元好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一块肉芝,颜色是淡黄色,元好曾经费先生说过,这肉芝初发现时,形如肉,色如脂,放置一段时间后,就会变成淡黄色。 元好突然想起,圣祖太皇太后手边就有一块肉芝,前不久,南雅产子,身体虚弱,圣祖太皇太后就把这块肉芝给了南雅。 想到这里,元好便带着肉芝,去求见圣祖太皇太后。 「唉,刘御医的事情哀家听说了,真是可惜,大周少了一位神医啊。」圣祖太皇太后有些感嘆的道。 「可不是。」元好也一脸嘆息着道,随后取出那小盒,打开呈现在圣祖太皇太后面前:「皇奶奶,这是刘御医夫人呈送上来的,说是刘御医找到的肉芝,好儿没见过,认不准,现在拿来请皇奶奶认认。」 「哦,我看看。」圣祖太皇太后接过,将那小盒子拿到眼前,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里面的肉芝道:「嗯,是肉芝,这形质和色泽跟我那块一模一样,既然是刘夫人一片忠心,好儿就服用,对你的身体有好处的。」 「嗯。」元好点头,随后同圣祖太皇太后又聊了几句,见圣祖太皇太后倦了,元好便告辞离开。 一路上,卫虎头见元好紧锁眉头,便问:「太后,可是这肉芝有问题?」 「肉芝没问题,可它的来路有问题。」元好道,就好所知,这肉芝新现世和旧收藏的那色泽上肯定是有区别的,可太后却说这形质和色泽一模一样,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小块肉芝是从那块上面切下来的。 为了求证这个问题,元好又去了南雅的安和宫。 「太后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转转啊?」南雅迎着元好道,一脸有些自得的道,如今她可是春风得意,亲生儿子是皇帝,如今又产一子,虽说元好是太后,可在宫里大多数的人眼里,她这个太妃可比元好这个太后分量重多了。 「太妃说笑了,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元好淡笑着道。 「哦,太后请说。」南雅说着,请元好坐下,让下人上了茶。 「我这身子骨,太妃是知道的,尤其这天热了,常常出虚汗,最近的了一个药方,里面有一味药是肉芝,我听说太妃这里有肉芝,便来讨要几钱。」 「哎呀,太后怎么不早说,自产了笙儿后,我身子骨也虚得很,那肉芝已经让我服用了。」南雅很是为难的道。 「没有留一点吗?」元好仍是一脸淡笑的问。 「没有,我哪晓得太后您需要啊,早知就该留些了。」南雅一副懊恼的样子道。 「这样啊,那只好问刘夫人求了,听说刘御医生前弄到了一块肉芝,只是他刚刚故去,我本不欲打搅的。」元好嘆了口气。眼神却专注的盯着南雅。 南雅的眼神有些飘忽,随后悻悻的道:「是啊,真可惜,哀家此番生产,这前前后后的,也多亏了刘御医帮忙着调养身体,我大周失去一位良臣啊。」南雅也随着元好的口气感嘆,只是那嘴角却不由得抽动了两下。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一阵婴儿的哭声。 「哎呀,笙儿哭了,我去看看。」南雅立马起身道。 「那我就不打搅太妃了。」元好也起身告辞。 随后,元好就带着卫虎头离开。 「太妃同刘御医的死有关。」刚回到清和宫,卫虎头就道。 「你怎么这么认为?」元好侧着脸问,有没有关,元好心中已有论断,只是此刻,想听听虎头的分析。 「在太后说到去问刘夫人讨要肉芝的时候,小的看太妃脸色略略有些紧张,眼神也有些飘忽。」卫虎头笃定的道,他现在南楚宫里生存,又在大周宫里生存,过的都是看人脸色寄人篱下的日子,所以,尽管南雅的这些表情很隐蔽,也很细微,但却逃不过卫虎头的眼睛。 元好微微的点了点头,其实她从一开始就有些怀疑南雅,只是她有些想不通啊,如果,按她的猜测,那笙儿不是周潢的孩子,而刘御医最初的所为显然已经同南雅达成了协议,为南雅隐瞒,而今,笙儿也出生了,事情都平稳的过去了,那么,这个时候,刘御医同南雅已经是同一条船上了,南雅没必要杀刘御医灭口,要知道灭口也是有风险的,若是叫人抓住了把柄,反而把事情弄糟。 第165页 「姑姑,教我。」这时,小鱼搬来一个凳子,上面放着木质的一个迷宫,这是由巧匠鲁氏的子孙做的迷宫游戏,既有趣味性,又开发智力,时下的孩子都喜欢玩。 元好只得暂时收了心思,弯着腰看着那迷宫,小鱼的小木人要到中军帐去,路上要过一个关卡,小鱼每次走到这里,都会被暗中一箭射中。 「你要过这上关卡,就必须先把那个机关排除。」元好教着小鱼,先绕到那个机关后面,破坏了机关,然后再摇着手柄让小木人走到中军帐。 其实这毕竟是孩子玩的游戏,比较简单的,只是小鱼在智力上是直线思维,不会转弯。 「呵呵,赢了。」小鱼笑眯眯的。 元好轻轻的揉着小鱼的小脑袋,也就在这时,元好的脑海里闪过庸儿的小脸,突然的,她呀的惊叫出声,脸色有些苍白,她知道南雅为什么要先杀死刘御医了。 「怎么了?」小鱼听到元好惊叫,又看她脸色不好,还以为元好又闭气了,便伸着手,拍着元好的背,小脸一脸的关切。 「小鱼乖,姑姑没事。」元好看着他安慰道。 「哦。」小鱼点点头,盯着元好,见元好笑了,这才笑呵呵的继续摆弄他的迷宫。 元好则靠在躺椅上,凉风习习,可元好的额头却渗着细细的汗珠。 她的推测,南雅要对庸儿下手,这怎么不让她心惊,别人不知道而作为当事人的南雅是清楚的,庸儿不是她的孩子,而现在南雅有了自己的孩子,南雅走到今天这个地位,她野心同样不小,她自然想让自己的孩子取代庸儿,而只要庸儿死,这个取代就顺理成章了。 而要完成用笙儿取代庸儿这个计划,那么刘御医就不能留,毕竟刘御医清楚笙儿不是皇家的血脉,焉知到时,他会不会捅出来,所以,南雅才下此毒手。 「虎头,你去把马公公请来。」元好冲着卫虎头道。 卫虎头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就带着马公公来了。 「马公公,对于刘御医的死,你有什么看法?」元好问。 「有疑点。」马公公直接的道。 「不错,不过,这个由京师衙门去查,我只是告诉你,最近不要再让庸儿出宫了,还有,庸儿在宫内的一切入嘴的东西,都要由马公公你检查过方可,包括在太妃那里。」元好道。 「太后是担心……」马公公没有说完,但意思很明了。 「总之小心为妙,毕竟在太子府时,庸儿也差点出事,马公公不会以为那真是一个意外吧。」元好盯着马公公道,说的自然是上回庸儿中了雪蝎之毒之事。 「当然不是,雪蝎是不会自己爬进太子府的。放心,太后,属下知道该怎么做。」马公公有些阴沉的道,作为曾经影卫的头头,对雪蝎的习性又岂会不了解。 第九十六章 各有算盘 转眼就入了五月,京师热闹一片,先是五月五的端阳节,再接着就是会试开考,一时间,京师人头耸动。 清和宫。 「太后,让我出宫吧,有马公公和元风侍卫护着,还能出什么事?最近京里可热闹了。」庸儿坐在凳子上,有些烦躁的扭动着身子。 此时的他,倒像是一个八岁的孩子,而不像平时那么故作沉稳老练。 「不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安全。」元好坐在一边,边看着书边回道,一点也不为庸儿的哀求所动。 「听说还有唱鬼戏的,要不,我们一起去听听。」一计不成,庸儿又生一计。 「想听鬼戏可不用出宫,你圣祖太皇太后可是叮嘱下去了,端阳节这天,请了戏班进宫里来唱,到时,皇上就在宫里挺,可方便了。」元好含着笑道。 「听戏。」小鱼在一边睁着黑漆漆的眼睛,应和着。每回一有听戏,他便格外兴奋。 见实在说不动太后,庸儿也没办法,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庸儿,你如今是皇上,身上负着整个大周江山,所以安危尤为重要,太后也是为你好。」元好只得劝了一句。 「太后,庸儿知道。」庸儿道,不过显然的,整个人看上去仍无精打采的,最近这段时间,真的把他给闷坏了。 「打架。」一边的小鱼扯着庸儿的衣袖。显然是想用打架来给庸儿解闷。 庸儿摇摇头:「算了,你第回跟我对打都会被莫公公骂。」说到这里,庸儿顿了一下,眼珠一转道:「对了,我们去看笙儿。」 「好。」小鱼儿点头。粉嘟嘟的小娃儿,总是讨人喜欢的。 随后两人一起看着元好,去安和宫那边,元好不好阻止,也没理由阻止,只是叮嘱了小鱼要懂礼貌,便送他们出门,又叮嘱马公公和无风注意些。 此时,安和宫,南雅正哄着小周笙睡觉。 突然,一个人从窗户上跳了进来,是阮二。 「你怎么来了?」南雅皱着眉头一脸不悦的道。 「我来看我儿子啊。」阮二一副无赖的样子道,眼神轻佻的看着南雅。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没事不要来这里,你要记住,笙儿跟你没关系,出去。」南雅寒着一张脸道。 「你不会是想过河拆桥吧,怎么,有了儿子不要老子了?」阮二一副无赖的口气。 南雅不耐烦的嘆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是在宫里,耳目众多,你青天白日的跑我这里来,叫人看见了会坏事,放心,你是笙儿的爹,笙儿若真的能当皇帝,那你这个做爹的荣华富贵还不指日可待?不要急于一时,现在要忍。」 第166页 「我知道啊,我知道。」阮二有些敷衍的道,随后又说:「不过这大的占着位置,小的哪有机会啊,上回你说要除掉大的,我可为了你把刘御医给干掉了,你可别嘴上说或,到时下不了手。」 阮二说着,咬着牙,上回,南雅跟他说,想要除去现在的小皇帝,到时立笙儿当皇帝,为了这个,让他先把刘御医干掉,可他事后想来,总觉得有些不靠谱,那小皇帝也是南雅的儿子,南雅下不下得了手可难说。 「有什么下不了手的,他又不是我儿子,也不是那周潢的儿子。只是最近马公公看的紧,我没找到机会。」南雅愤愤的道。尹随只拿她当棋子,她可不甘心为他人作嫁衣。她都计划好了,先除掉庸儿,然后嫁祸那姓沈的,反正尹随和姓沈的是死仇,让他们两个斗去,自己好坐收渔利。 「什么,那他是谁的儿子?」阮二大惊。 南雅盯着他:「这种事你可别随意打听,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个,为的就是让你放心,笙儿必定是以后的皇帝。」南雅道,咬着牙,像在发誓。 庸儿是尹随的儿子这事还不能说出去,因为以后,她还要靠尹随扶持。 「呵呵,可真复杂啊,那周潢若是泉下有知,怕不得做鬼也要来掐死你。」阮二突然开玩笑的道。 南雅脸色一阵苍白,感觉后背凉飕飕的,不由瞪着眼道:「你胡扯些什么。」 「呵呵,开个玩笑。」阮二道。随后又道:「你若是没机会,干脆我来下手。」 「你来下手?你怎么下手?」南雅皱着眉问道。 「这你别管了,总之找准机会,一击击杀。」阮二道,对于那些个阴谋诡计他是不太懂,但杀人是他的老本行。他本来就是尹随培养的杀手。 「也行,不过你可不能暴露,最好是能把事情扯到太后身上去。」南雅道。 「这你放心,太后到底是南楚人,我弄一点南楚人宫里的信物,至于其他的,就由太妃您去发挥。」阮二嘿嘿的道。 「行啊,计划还挺周密,倒是小瞧你了。」南雅眉目含春的道。 「嘿嘿,一般一般。」阮二道,说着,却探出手,一把拥着南雅,南雅微微抗拒着,却是有些半推半就。 「皇上万岁,万万岁。」就在这时,外面响起姚春的请安声。 「啊。」南雅压着嗓子惊吓,然后推开阮二,连声道:「快走,不,来不及了,快藏起来,床下。」南雅指着一边的床,这可是内室,若是让庸儿进来撞到阮二,那就不好说话了。 阮二虽然有些无赖,但也知道这时候若是叫人撞见,小命难保,于是一闪身,就团着身子躲到床下去了。 人才刚刚躲好,庸儿就带着小鱼进来了,无风在外面守着,马公公随侍在庸儿身边。 「太妃安好。」庸儿请安道。 「皇上这时候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功课都完了吗?」南雅深吸着气,平静自己的心跳道。 「都完了,想来看看笙儿。」庸儿道,有些奇怪,太妃怎么有些紧张感觉。 「笙儿在睡呢,你别打搅他了。」南雅看着一边的婴儿床道。 「哦。」庸儿道,然后静静的坐在那里,两母子之间,竟一时找不到话题。 「嗯,皇上要没什么事的话,就回去休息吧,我这有些倦了。」南雅道,直接下了逐客令了。 庸儿看着南雅,嘴皮子动了动,最终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抿着唇告辞:「那庸儿不打搅太妃休息了。」 说着,庸儿便起身,拉着小鱼,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太妃就这么讨厌朕吗?」到了外面,庸儿有些恨恨的道,声音有些沙哑。 「坏人。」小鱼握着拳头,为庸儿打抱不平,而一边的马公公和无风自然不会接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小鱼突然咦了一声,然后跃起,朝一边扑去。 「回来,小鱼,别胡来,无风,马公公,拦住他。」庸儿连忙冲着无风和马公公道,小鱼定时觉得他受了委屈,要去找太妃麻烦,这可不行,动了太妃,就算小鱼是太后的侄子,那干系也担不起的。 无风身形急掠,在空中拦着小鱼,没想小鱼在空中突然一个转身,就避开了无风的控制,好在一边的马公公眼疾手快,一把提着小鱼的领子,将他拉了回来。 「小鱼,不能胡来。」庸儿道。 「没胡来,有人从窗户跳出来。」小鱼鼓着腮帮,有些气鼓鼓的道,手还指着那边的窗户,那正是太妃内室外的一个窗户。 「有人从窗户里跳出来?什么人?」庸儿问。 「跟他一样的人。」小鱼指着无风道。 「你是说侍卫。」一边的马公公问道。 「嗯。」小鱼重重的点点头。 「你眼花了,那可是太妃的屋子,我们刚从那里出来,何曾见有什么侍卫?」庸儿道。 「是啊,说不定是只猫呢。」马公公也笑呵呵的道,只是那眼神却锐利逼人,这孩子因为脑伤的愿意按,虽然说法有些没头没脑的,但他绝不会说谎,而小鱼的功夫是他教的,对于小鱼一身轻身功夫,马公公是很有把握的,显然小鱼应该是看到那个人,至少,看到了背影,不然,他不会说出那人跟无风一样这话。 显然的,那人跟无风一样是侍卫装束。 只是,这有关太妃的清誉,可乱说不得,所以,马公公便用猫来推脱过去。 第167页 小鱼见大家都不信他,便气闷得很,抛下一句:「我回姑姑那里。」然后便冷着小脸,气哼哼的发泄着他的轻功转夫,远远的将小皇帝一行抛在身后。 庸儿之前在南雅那里得了冷落,这会儿小鱼又这般,也觉气闷没趣的很,便带着马公公和无风去了御书房,关起门读起书来。 且说小鱼,回到清和宫,也不说话,就气哼哼的冷着一张小脸坐在元好的身边。 「怎么了,小鱼,跟皇上吵架了?」元好问。 「没。」小鱼摇着头,然后将小脑袋枕着元好的膝上,整个人闷闷的。 「那小鱼为什么不高兴啊。」元好轻轻的揉着他的头发道。 「他们不信我。」小鱼转过身,干脆以仰躺的姿势枕着元好,黑漆漆的眼睛望着天空。 「什么事不信啊?」元好再问。 「在太妃哪里,小鱼看到有人从窗户里跳出来,马公公却说是猫。庸儿也不信我。」鱼儿难得的说了一句长句子。 随后又问:「姑姑相信小鱼吗?」 「姑姑当然相信小鱼了,小说有人从窗户里跳出来,那一定是有人从窗户里跳出来。」元好笑着道。 小鱼立时的笑了,转过身,像小时候那般,拿脸蛋轻蹭元好的胳膊。 小鱼的话,元好相信,而她神识可以推测,那人很可能就是那个叫阮二的侍卫,对于这个阮二,自上回见过后,元好可是让秦大调查清楚了,这人原是由尹随推荐的大理石差役,随后又升为禁军侍卫,可以说,这一切的晋升都同南雅脱不了干系。 南雅可真是大胆哪,不过,如果仅仅是私会这些,元好懒得管,但若是南雅要打庸儿的主意,那使不得就要来个鱼死网破了。 第九十七章 闲话 五月初五,御花园里一片热闹。 京师最着名的戏班广草堂进宫表演鬼戏,所谓的鬼戏,就是指一个士子梦游地府十八层地狱的经历,其中种种光怪陆离的事情让人大开眼界。 此刻,小鱼坐在元好身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戏台上。戏台上正表演着过刀山的场景,小傢伙看得,整个小小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紧张无比,元好在边上有些乐了。 而小庸儿则坐在主位上陪着身边的圣祖太皇太后,小傢伙坐在那里,稳重而有气度,小小年纪,已开始有了皇者的风范。 「唉哟哟,这光着脚踩在刀上居然不受伤,好功夫啊,唉哟,还有他嘴里的火是怎么喷出来的?」一边的圣祖太皇太后看得也是直抽气,嘴里叠叠声的嘀咕着。 「是啊,是啊,真奇怪?母后你知道为什么吗?」小庸儿转脸问元好。 一边的小鱼也眨巴着眼睛,一脸十分好奇的样子。 「这个母后也不太清楚,应该是他的嘴里含着易燃物什么的。」元好道,她记得以前做游医的时候曾听人说过,玩喷火的杂耍艺人会在嘴里含一些易燃的丹粉,喷出丹粉,遇到外面的火星,便会变成一条火龙一般,很是壮观的。 「太祖母,要不,庸儿叫个人来问问。」庸儿又对圣祖太皇太后道。 「嗯,好,叫个人来问问。」圣祖太皇太后点头。那脸上表情居然跟小鱼似的,有些迫不及待,老小,老小,大约就是这般。 「莫公公,去唤个广草堂的人过来问话。」周庸朝一边的莫公公道。 于是莫公公领命去叫人,不一会儿,就带着一个人过来,那人脸上还画着个鬼戏的脸谱,显然是刚从台上下来。 「草民叩见皇上,圣祖皇太后,太后,太妃。」那人到了跟前,跪下,一熘子的请安。 「平身,你来说说,台上那人为什么能从嘴里喷出火龙来?」庸儿手一虚抬,指着台上仍在喷火的艺人问道。 「是。」那人应声,便慢慢的站起身后。 元好正准备听他说原因,突然感到小鱼扯着自己的衣袖,便侧过脸看着小鱼,小鱼凑到元好耳边,悄悄的用手指了指那原本跑着的艺人到:「姑姑,是那个跟无风一样的人。」 「跟无风一样的人?」元好一时没明白,可想起前几天,小鱼说过的事情,那心突然的一惊,连忙问:「你是说,就是你前几天在安和宫看到的那个跳窗的人?」元好问。 「嗯。」小鱼点头。很肯定的样子,当日,他可是追上那人的背影的,如果不是无风的阻挡,说不准,他已经拦住那人了。 元好相信小鱼的话,虽然小鱼脑伤还没有痊癒,但他的纯直觉是很灵的。 一个宫里的侍卫为什么扮成唱鬼戏的艺人?想到这里,元好猛的惊跳起来,叫道:「快拦住他,他是刺客。」 而就在元好惊叫的同时,那人也直起了身子,腰间抖出一把软剑,朝着小庸儿当胸刺去。只是他没有想到,叫元好提前看破,马公公和无风同时暴起,一个护着小皇帝,一个直朝他攻了过来。 他只得撒手,见事情已不可为,丢下剑,转身就跑。此时,台上台下一片混乱,宫女们吓得躲在桌子下面,边上的太监和侍卫则忙着保护皇上,圣祖太皇太后,太后,太妃等人。 「哼,不准走。」这时,小鱼身形急荡,小小的身子从人群里跃了出来,借着脚踏桌子的反弹之力,整个人腾到空中,正好阻了那人的去向,两条小腿连环踢出,逼得那此刻只得后退,正好被无风一剑抵着背心。 第168页 小傢伙这才有些得意的站在一边,小小的心眼里有一种冤屈昭雪的感觉,他就没看错。 而就在这时,一边的南雅却突然发了疯,猛的冲上前,用劲的推着那刺客,嘴里发疯似的喊着:「恶贼,你要害皇上,哀家跟你拼了。」 本来,无风已经制住了刺客,可南雅突然的沖了出来,他怕刺客伤及南雅,只得先回护了一下,就这一下,却让那刺客有隙可钻,趁着混乱,冲进了人群,一边的无风要追,南雅却突然的晕倒在他身上,阻住他的去路。 「太妃,太妃,你没事吧?」无风只得无奈的扶起南雅,只是刺客已不见了踪影。 「太妃,太妃,庸儿没事,你放心。」这时,庸儿见南雅那般的拼命,又见南雅昏倒在地,十分感动,他一直觉得母妃不喜欢他,现在看她这般的着急,看来,自己以前误会母妃了,想着,便红着眼眶扶着南雅。 「没事?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母妃吓坏了。」南雅一脸苍白的说着,伸出双手捧着庸儿的脸蛋,至于真正的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晓。 「岂有此理,秦侍卫,涂侍卫,你们这侍卫头领怎么当的,居然让刺客混了进来,马上封镇四门三宫,任何人不准进入,抓不住刺客,你们这护卫头领也别当了。」圣祖太皇太后气得直发抖。 「是。」秦大和涂无风应着,便带着侍卫匆匆去布置。 「皇奶奶息怒,身子骨要紧,好在皇上吉人天相。」元好在一边劝着圣祖太皇太后道。 「什么吉人天相,若不是你提醒的及时,皇上怕是,怕是......」想到这里,圣祖太皇太后一阵后怕,随即却又有些奇怪的问元好:「好儿是怎么发现他是刺客的?」 「其实不是我发现的,是小鱼发现的。」元好将小鱼牵到身前道。 「哦,小鱼怎么发现的?」圣祖太皇太后更奇怪了,将小鱼拉到身前,拉着小鱼的手问。 小鱼却转过身看着元好,他口挫的很,不知道该怎么说,元好便道:「小鱼虽然口挫,但看人很准,有时不用看脸面,只要看个背影,就能分辨出来这人见没见过,而刚才那刺客过来,小鱼说这人是宫里的侍卫,我相信小鱼,于是我就奇怪了,宫里的侍卫怎么成了演鬼戏,这里面必然有鬼,所以,我才惊叫起来。」元好道。 「好,好啊,小鱼这回可是立了大功。」圣祖太皇太后停了,连连点头道。随后又吩咐一边的莫公公道:「去,通知秦侍卫和涂侍卫,让他们严查手下侍卫,刺客很可能就在侍卫里面,这段时间,每个人在哪里,干些什么,都要互相做证,说不清去处的,都给哀家严查。」 「是。」莫公公领命退下。 一边的南雅由宫人扶着,正准备回宫,听到圣祖太皇太后的话,那身子不由的一抖,脸色更苍白了,随后,那眼神却闪过一丝狠毒。 这样看来,阮二肯定要暴露了,那就不能留。 「皇奶奶,南雅有些头晕,先回宫了。」南雅行礼道。 「回去吧,你身子骨也虚,好生休息,庸儿你不用担心,有我们呢。」圣祖太皇太后劝着她道。 「谢皇奶奶。」南雅说着,便带着宫人离去。 元好却在一边冷眼看着南雅背影,也许,在别人的眼里,南雅是关心情切,而在元好看来,南雅的目的太明显了,就是要助刺客逃脱。 「让太祖母和太后受惊了。」这是庸儿上前道。 「还好,你太祖母这一辈子受的惊也不少,只要皇上没事,太祖母就不算受惊。」圣祖太皇太后拉着庸儿到身前,颇有些感慨的道,她这一辈子,历经四朝,什么样的风雨没受过,因此,正如她说的,只要皇上没事,那都不算受惊。 元好则蹲下来,扶着小庸儿的肩,再次细细的检查,又为他把脉,毕竟刺客的剑还是刺出了,只是被马公公挡了一下,但也怕有震伤啊。 「没事。」小庸儿拍拍胸,然后又掀起衣服,露出里面的冰蚕丝背心道:「有它呢。」 元好这才放下心来,心里暗暗的为那董氏兄弟记了一功。 只是刺客这么一闹,鬼戏自然演不下去了,而因为四门三宫都封闭着,戏帮的人也不能离开,最后安排在一处偏殿,由侍卫把守着,要等事情查清了才能离开,戏帮一干人惴惴不安自且不表。 且说元好送庸儿回寝宫,又叮嘱二婆细心照料,随后回到了自己的清和宫,这时,小梅和卫虎头两个已经在等着她了。 「怎么样?」元好问。 「人应该就藏在太妃的宫里,只是太妃的宫里却不是一般人能查的,我让小京子在外面盯着。」卫虎头道。也有一些无奈,太妃宫里他的人还插不进去。 「没事,你先盯着,只要人没逃出来就成。」元好道,心里却在琢磨着,她做事还是太被动了,明知道南雅可能会对庸儿下手,却只是被动的防卫,须知只有终日抓贼,哪有终日防贼,防终是防不住,看来,要掌握主动。 许多事情,元好都可以不在意,可唯独庸儿的安全是元好的底线,而现在南雅触了这个底线,那就别怪她要下手了。 南雅这么大的错摆在这里,只要让圣祖太皇太后发现,那就算她是庸儿母亲,圣祖太皇太后也不会留她的,就元好所知,年青时,这位圣祖太皇太后那手可也是辣的很。 第169页 看来,她得找个机会,请圣祖太皇太后到安和宫走走,元好想着。 到了傍晚,皇上在宫里遇刺的消息就传了出去,王丞相,元阁老等四个顾命大臣马上进宫求见皇上,见到皇上无恙,这才松了口气。 而尹随,心中却是怒焰滔天,从禁卫侍卫那里传出的消息,刺客很可能是一个叫阮二的侍卫。 而阮二是他手下的四大金刚之一,幸好他手下这四大金刚都是暗地里培养的杀手,别人不知道,否则,就这一关系,他尹随就要受牵连,而这还不是尹随真正愤怒的原因,他愤怒的原因是因为南雅,阮二同南雅的关系瞒不过他尹随,本来,他也是想利用阮二这关系进一步控制南雅的,可显然的,这两人胆大包天,背叛了自己。 南雅的心思不难理解,她就是想把庸儿除掉,好让她自己的儿子当皇帝,哼,你不仁,我就不义,如今的南雅,是留不得了。反正,现在庸儿由圣祖太皇太后扶持,又由他们四大臣辅佐,地位算是稳了,就算是南雅的事情爆发出来,圣祖太皇太后为了皇上,也只会暗暗的处理,不会让事情影响到庸儿的地位。 这样,尹随就无所顾忌了。当然,也不能让南雅知道自己要对付她,否则,要是南雅狗急跳墙,说出庸儿的身份,那就不妙,所以,这事,还得借别人之手办。 尹随阴狠着脸想着。 这时,莫公公从对面过来。尹随连忙迎了上去道:「莫公公,皇上休息了?」 「是啊,皇上若没休息,我可离不开。」莫公公道,口气不太好,他今天算是倒霉了,传了个人问话,没想却是刺客,连带着,他也收了一番盘问,难免还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是十分不妙的。 「呵呵,莫公公受累了,听说,刺客是一个叫阮二的侍卫,我记得这个侍卫在太子府时,可是跟着太妃的,还挺受太妃器重,他怎么会是刺客呢,别是弄错了吧。」尹随道,这话虽然是在为阮二辩解,可同时,也把阮二跟南雅的关系透漏了出去。 「哦,还有这事。」莫公公不置可否的道,心里却在琢磨着尹大人是什么意思。 「呵呵,也只是道听途说。」尹随打着哈哈道,点到为止,反正他安排的人自然会把一些必要的事情透漏给莫公公。 随后两人闲聊了几句,尹随告辞出宫,而莫公公则回到住处,坐在桌前,就在想着尹随的话,太妃同那刺客关系非同一般,难道说,是太妃要刺杀皇上,想到这里,莫公公摇了摇头,不可能,皇上可是太妃的亲生儿子,又是皇上,太妃没必要这么做啊。 「唉,今天刺客出现的时候,太妃的行为好奇怪哦,本来涂侍卫已经制住了刺客,叫太妃那么一弄,反而叫刺客跑了。」这时,一个小太监的声音从外面隐隐约约的传来。 莫公公隐隐听到刺客二字,便打醒了精神,悄悄的开了门,走到外面,顺着声音发现一边的花丛里,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正在聊天。 「本来就是,我听人说了,刺客是一个叫阮二的侍卫,这阮二的侍卫跟太妃关系可不一般,太妃自然要助他逃跑了。」那宫女道。 「别胡说,刺客刺的可是皇上,太妃的亲儿子,太妃哪有帮助刺客刺杀自己儿子的道理。」那太监压低着声音道。 「道不道理的,谁说的清呢,反正我听太妃宫里的宫女说了,那叫阮二的侍卫经常跑太妃宫里。」说到这里,那宫女突然起身,吓得躲在一边的莫公公连忙蹲下身子,那宫女四处看了看,没发现人,才坐下来道:「那小皇子迟产差不多两个月呢,我听说啊,那小皇子根本就不是太子爷的孩子,说不准是那个侍卫的,那侍卫要杀皇帝,八成是想让小皇子当皇帝。」 「嘘,这种事情,可别乱说,传出去,我们都要没命的。」那太监吓了一跳,捂住了宫女的嘴。 随后两人手牵手的离开了。 而此时,躲在一边的莫公公震惊了,突然的,他想起了刘御医的意外死亡,这前后一想,觉得这两人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第九十八章 内斗 早上,南雅在宫女们的侍候下起床,南雅最近这两天都没有睡好,阮二藏在她宫里,自然让她有些寝食难安,只是,现在四门三宫仍封锁着,要想把阮二弄出去,很难。 看着铜镜里的面容,南雅不由的十分烦躁,更觉玉翠梳的头型难看,便问:「姚春呢?」 平日里早上侍候她的是姚春。 「姚春姐在为太妃打扫佛堂了。」 玉翠有些惶恐的道,最近太妃的脾气越来越差,连着几天,都有宫女或太监受到杖责。连带着一干宫人,都打醒着十二分精神。 「哦。」 南雅点点头,这才想起,姚春被她派去照顾佛堂了。 她宫里人员不少,要藏一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因此,前两天,她便借着快到殿下忌日的藉口,将后殿其中的一间房间改为佛堂,用来安放殿下的灵位,除了姚春,任何人不得靠近,只有这样,她才能把阮二藏住。 想到这里,南雅便皱起眉头,阮二在她这里时间也不能呆太久,若让人发现他跟阮二有牵连,那事情就坏透了。 南雅心里也清楚,到了如今地步,阮二这人留不得,可话说回来,阮二到底是杀手出身,他在知道自己暴露了后,显得格外警惕,自己要对他下手,不容易,当然,话又说回来,对阮二下手,南雅也有些不舍。 第170页 唉,再看看吧。南雅想着。 「好了,太妃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这时,玉翠帮南雅梳好了头发,便拿着一面铜镜放在南雅脑后,让南雅能看到后面的头型。 「行了,差不多吧。」 南雅挥挥手,这时候,她也懒的讲究这些了。 「哀家去佛堂上柱香,你别跟了,免得打扰殿下的安宁。」 南雅说着,顿了一下,又冲着玉翠道:「玉翠,你去准备一些殿下最爱吃的早点,哀家要供在灵前,供殿下享用。」 「是。」 那玉翠应声退下。 南雅看着她离开,这才转身去佛堂,阮二不盯着,她总是不放心,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前,南雅正准备推门,却听里面传来说话声。 「别胡闹,一会儿太妃就要过来了。」 是姚春的说话声。 「她没这么早吧。」 阮二的声音回着。 「往日是没这么早,不过,这些天,太妃睡眠很浅,这会儿应该起来了,你放开,我要去侍候太妃了。」 姚春说着,声音里含着嗔意。 「侍候她干什么,你侍候我呀,啧啧,瞧这身皮肉,让爷情不自禁啊。」 是阮二嬉皮笑脸的声音。 「阮爷说笑了,小婢哪比得上太妃啊。」 姚春也调笑着回道。 「这话不对,太妃吧,也就她那身份,玩起来刺激,若论起这身皮肉,还是你这小狐狸勾人的紧。」 阮二话音刚落,屋里就传来一阵唔唔啧啧的声音,显然里面两人在亲嘴。 南雅没想到一早过来,居然听到这么些话,那脸一脸的铁青,两手紧紧地握着拳头,那指甲深深地插进了肉里。 这对狗男女,南雅咬着牙,正要发难,这时里面又传出说话声。 「对了,这回这事一犯,我算是彻底暴露了,这京师也呆不下去了,等藏一段时间,风头过去后,我便出宫,找个地方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姚春,你跟我一起走吧,等以后,我儿子当皇帝了,我再带着你回来,过那荣华富贵的日子。」阮二的声音道 「不成的,你可是太妃的人,太妃容不下我的。」 姚春道。 「怎么不成。太妃她又不能嫁给我,倒时,我跟她求你,你故作不愿意的样子,保管她就准了,这女人就这调儿,别看她平日对我多好似的,其实一直防着我呢,尤其是这次,我暴露了,从她那眼神里,我就可以感觉出来,她想对我下手,只是没有把握罢了,到时,你只要不同意,而你是太妃最信任的人,她必然会让你到我身边,监视我,到时,咱们就远走高飞。」 作为一个杀手,阮二别的不行,但对于危机,却有着一种特有的直觉。 「不会吧,我没发觉太妃有这个意思啊。」 姚春有些不信。 「怎么不会,太妃怕我暴露,把她牵连出来,杀人灭口,呵呵,这可是我的老本行,我怎么会看不透她那点心思。」 阮二冷声着道。 「那你还不赶快想法子离开。」 姚春有些紧张的道。 「现在风声正紧,出不会,我先在这里对付一阵子,对了,这阵子的吃食,你可给我把握住了,别人,我不信任。」 阮二道,又哼了声:「老子的儿子,以后说不定能当皇帝,我若是这么死了,岂不亏死。」 「嗯,阮二放心。」 姚春回道。心里有些激动,以后,殿下在世时,她还盼望着有一天,被殿下收房,可殿下去世了,她自然不想陪南雅老死宫中,跟着阮二,也是条出路。 而此刻,外间听到这些话的南雅,却瞬间的压住的心头的怒火,阮二这傢伙,别的本事没什么,唯独这杀手的直觉很灵,这时候,她若是这么冲进去,以阮二的身手,说不定自己会很危险。 想到这里,南雅悄悄的退了回来,转身回到自己的寝宫。阴冷着一张脸,她不会让背叛她的人有好下场的。 想到这里,她对一边的太监安公公道:「你,去给我从酒窖里搬两坛酒上来。」 「是。」 安公公应声,匆匆下去。可他一个人搬不了两坛啊,便站在门口,准备唤一个杂役太监。 「安公公,早安。」 这时,一个小太监远远地看到安公公便颠颠的跑到他身前,一张脸,带着馋媚的笑。 「哦,是小宁子,正好,跟我一起去酒窖,帮我搬东西。」 安公公道。 「好咧,能为安公公效劳,是小的福份。」 那小宁子道。 「你小子倒是会卖巧。」 安公公笑道。 「小的哪是卖巧,实是打心眼里佩服安公公,现在,宫里人都说了,安公公您和卫公公都是宫里当红的管事,可谁都知道,卫公公能在太后身边,那完全是靠有个好干娘,可安公公您,可是实打实靠着自己的本事的,所以,小的最是佩服安公公了。」 小宁子巧舌如簧的道。 「呵呵,你这话我爱听,以后,就跟着办差,有好处少不了你的。」安公公一脸自得的道。 「多谢安公公提携。」 小宁子卖力的感谢。 转眼两人便道了酒窖里搬出两坛酒,正往回走时小宁子走的快,正巧同一边正捧着点心出来的玉翠撞上。 「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的啊。」 玉翠着恼的道,若不是她闪得快 手上的点心就要倒地上了。 「玉翠姐姐,不好意思,都是小宁子的错。」 小宁子自然忙不叠的道歉,他只是安和宫的杂役太监,这里面的人,谁都比他大。 第171页 「玉翠,一个杂役,不识大体,别跟他计较。」 安公公道,他刚把小宁子收罗在手下,这会儿自然要出头。 「安公公说项,那就算了。」 玉翠道,她如今同安公公都是一起侍候在太妃跟前,自然地,互相都要给点面子。 「呵呵,多谢玉翠,对了,玉翠,你这是给太妃送点心吗?」 安公公看着玉翠手上的点心道。 「不是,是送佛堂,给殿下上供的。」 玉翠道。 「上供?昨天不是才上过吗?」安公公道。 「是啊,可奇怪了,每天都要上供两回,量还不少,可从来也没见从里面撒出来,如今,天气热了,这食物放在里面时间久了,可不是也坏了吗?」 玉翠道 「是吗?那还真是怪了,也许是姚春撒的时候,你没看见吧。」 安公公道 「也许吧。」 玉翠点点头,然后端着点心去交给姚春。 而安公公则带着小宁子,将酒送到了南雅的屋里。 「放下吧,你们都出去。」 南雅挥了挥手。 「是。」 两人退下。等他们离开,南雅便小心的掀开酒的封盖,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分别洒在酒罈里,然后晃了一下酒罈,又重新将封盖封好。 这时,姚春已经从佛堂里出来,正接过玉翠的点心。此刻,端着点心进来对南雅道:「太妃,我把点心送佛堂去。」 「嗯,去吧,对了,这里有两坛酒,你把左边的那一坛也送去,右边那坛我留着自己喝。 」 「是,那我先把点心送去,再来搬酒。」 姚春道。 「好。」 南雅点头。 姚春便端着点心去了,不一会儿回转,却趁着南雅没注意,搬了右边那坛酒,然后将左边的那坛移到右边放好。这才抱着酒去佛堂。 南雅则冷笑的看着姚春的背影。两坛酒都有毒,左右根本没区别。 ······························· 安和宫后院,小宁子拿起一只水桶,躲躲闪闪的避开人,然后从后门出去,一直走到莲池的假山后面,而在那里等着的人,居然是卫虎头 「卫公公,小的查出来了,人应该就在佛堂里,只是佛堂外面有人把守着,我没法子求证。」 说着小宁子就把之前玉翠说的话说了一遍。显然那些点心都叫里面的人吃了。 「嗯,这么看来,人应该就在佛堂里没有错,小宁子,多谢了。」 卫虎头道。 「卫公公客气,若不是卫公公,小宁子这条命早没了。」 小宁子道,一脸的感激。 「那好,你回去,从这时起就不要再问这些了。」 卫虎头又叮嘱。 「嗯。」 小宁子点头,然后提着桶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卫虎头则匆匆的回到了清和宫,见元好。将事情一一禀报元好。 听着卫虎头所报,元昊也基本肯定软而就躲在佛堂里,即然知道人躲在那里就好办,南雅身为太妃,没有证据,自然是不能随意搜查,但却不妨碍她去看看,昨天,圣祖太皇太后还在担心南雅的身体呢,不如,就约圣祖太皇太后一起去安和宫走走,南雅即然在她的殿里为周潢立了一个牌位,那她也该去上柱香吧。 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元好想着。 第九十九章 秘密 姚春将点心和酒搬进了佛堂。 「姚春,你来了,我这肚子都饿的咕咕叫了。」 阮二看到姚春端着吃的进来,连忙起身,看到那坛酒,那喉咙里更是咕咚的一声吞了口口水,他本来就是个好酒之徒,如今躲在这里,几日没闻到酒味了,那肚子里的酒虫早就造反了。 如今一见到酒,哪里忍得住。 「知道你喜欢喝酒,这可是太妃特意为你准备的。」 姚春笑着道。然后揭了封盖,为阮二到了满满一碗。 「太妃准备的,那还是不喝了。」 一听是太妃准备的,阮二的心里就犯嘀咕了,尽管肚子里的酒虫已经在造反,但阮二还是放下手中的酒。 姚春看着他的样子,便笑了道:「是太妃准备的,不过,太妃准备了两坛,她让我把左边的一坛给你送来,右边的一坛她准备自己喝的,而我搬的是右边的一坛。」 「聪明。」 阮二一听姚春的话,打了个响指,心也放下了。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端起酒,咕咚咕咚的喝个畅快,喝完,又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随后又帮姚春倒了一碗:「陪我喝点,一个人喝没劲。」 「不行,一会儿,太妃闻到酒味,要骂人的。」 姚春为难的道。 「怕什么,你现在就是要先侍候我。」 阮二一副大爷样的道,拿着端了酒凑到姚春嘴边,姚春半推斗就的喝了。 随后又为阮二倒满干脆着自己也倒了半碗。两人边喝边聊天,如今正是午后,太妃这段时间晚上睡不着,这时候都要补眠,不会来佛堂,姚春也就放松了。 「最近宫里情况怎么样?」 一会儿,阮二又问。 「还挺紧张,不过 我今天听太妃说,最近天热了,太妃打算去别苑那里避避暑,到时,我们就能跟着太妃混出去了。」 姚春又喝了一口酒道,这酒真不错,香醇的很。 「别苑?在哪里?」 阮二问 「离城三十里地,黑鹰山下的一个山坳,听说那里还暴发过水毒症的瘟病,后来治好了,太子殿下见那里环境清幽,就在那里修了座别苑,听说太子殿下本想把那别苑记在如今太后的名下,只可惜手叙还没来得及办理,太子殿下就走了,如今 那处别苑自然就成了皇上的了,太妃昨天跟圣祖太皇太后说了,要去那里休养一段时间,圣祖太皇太后准了。」 姚春道。 第172页 「城外三十里 这倒是一次机会,那这两天,你赶紧准备一下。」 阮二道 姚春点点头,正准备应着 佛堂的门就瞬间被人推开。 「不用准备了,你们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南雅带着两个粗壮的宫娥进来。 「太妃……」 姚春惊讶的叫了出声 随后一脸苍白的看着南雅,整个人吓的委顿在地上,太妃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佛堂,她不是在午休吗? 而此刻,比起对姚春的惊慌失措,阮二就淡定的多了。 阮二看着南雅,他算死南雅不敢声张,毕竟,真要声张起来,南雅也是一个死罪的下场,而私下里,以他的武功,南雅又能耐他何。 所以这时他仍有恃无恐的道:「南雅,即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咱们干脆说明了,你是个太妃,不能嫁给我,我喜欢姚春,你就把姚春赏给我吧,如今我已经暴露,留在京师,那里死路一条,若是被抓住,我熬不住刑,把太妃你给招出来,那岂不是要害了太妃,所以,还得麻烦太妃你想法子送我们出去。」 「如果我不呢?」 南雅冷冷的眼,如果眼光是刀的话,那么此刻,姚春和阮二已经被她凌迟了。 「其实,我要出去,也不是没办法的,比如,太妃你,那可是一个很好的人质,你是当今皇上生母啊,我只要抓了你做人质,他们就不敢动我,怎么样?」 阮二道。 「你敢……」 南雅冷哼着道。 「有什么不敢的。」 阮二撇了撇嘴。 「那你试试。」 南雅看着已经空了一大半的酒罈,突然的笑道。 阮二被她笑的摸不着头脑,有些恼火,便低吼道:「你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我玩的就是命,可没什么不敢的。」 说着,阮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南雅仍是笑咪咪的看着他。 阮二突然觉得不对,腹中一阵绞痛,浑身也提不起一点劲,那脸色突然大骇:「酒里有毒,姚春,你害我。」 「不,怎么可能,太妃让我那左边的,我明明拿了是右边的。」 姚春摇头着,突然,她也觉得一阵腹痛,而且,痛疼越来越厉害,最后整个人抱着肚子就在地上翻滚了起来。 「哈哈,姚春,你以为我是刚刚才发现你们的姦情吗?哼哼,我早就发现了,那两坛酒都是有毒的,我当时只是故意那么说,让你以为右边那坛我留着自己喝的肯定没事,真是可笑。」 南雅痛快的大笑道。 「你下的是什么毒?」 阮二道。 「三日断肠啊,这你还能感觉不出来,说起来,这毒还是你给我的,你说,这种毒药,歹毒无比,中此毒者,三日必死,而且这三日更是痛不欲生的三日,那种感觉就像是活活被凌迟一样,你就慢慢的享受吧。」 南雅阴狠狠的道。 三日断肠?却微微的松了口气,这药是自己给南雅的,他是备了解药,只是没有带在身边,如今只能求得南雅先饶过他,这样,找机会,他才能取得解药服下。 于是,他一改之前的蛮横样 哀求着道:「不,南雅,我刚才只是说的好玩的,这辈子,我只喜欢你一个。」 阮二说着,额上已满是豆大的汗珠 是痛出来的。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 南雅一脸嘲讽。 「我知道错了,一夜夫妻百日恩哪 求太妃看在笙儿的份上饶了我吧,到底我也是笙儿的爹啊。要不,我亲手把姚春杀了,怎么样?」 阮二痛得一脸苍白,浑身皮肉都在颤抖。 「阮二,你……」姚春不敢置信的看着阮二 额头上青筋直暴。 「哈哈,姚春,为了这么个人,你背叛我,值吗?」 南雅看着姚春。 「可你为了他,背叛殿下,太妃,你值吗?」 姚春脸白苍白苍的问南雅。 「不值,可谁让殿下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要让他死了都要戴一顶绿帽子。」南雅恨恨的道。 对于周潢 南雅已经说不出是爱是恨了 或许,没有爱,只是不甘心。 「放肆。」 就是这时 佛堂的门嘣的被人撞开。元好扶着圣祖太皇太后出门在敞开的门前,圣祖太皇太后一脸铁青,手里的拐杖咚咚咚的直点着地,显然已经气急了。 元好则冷眼的看着佛眼里的一切 老天爷都在帮她的忙,本来 他以为就算抓到阮二,也还要一般辩驳的,可没想,这三人爆发内讧,刚才他们说的话,她和圣祖太皇太后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候,不用元好多话,圣祖太皇太后已经明白了一些事情。 「皇奶奶……」 南雅看着突然出现的圣祖太皇太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然后抬眼看着圣祖太皇太后身边冷眼看着一切的沈元好,不知道怎么,她突想想到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住嘴,你没有资格叫我皇奶奶。」 圣祖太皇太后道,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这一行,居然会听到这些。 「说,笙儿到底是谁的孩子,刘御医是怎么死的?」 圣祖太皇太后盯着南雅道。 「笙儿自然是太子爷的孩子,刘御医怎么死的,南雅不知。」 南雅仍倔着嘴道。 「哼哼,到这个时候你还睁着眼说瞎话,来人,将这两人给我带走。我要问话。」 圣祖太皇太后道,立时四名太监上前。 「哇……」 突然的,阮二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然后身影一掠,撞开一边的窗棱,身子摇摇晃晃的就窜了出去。 第173页 「马上给我抓回来。」 圣祖太皇太后冲着身边的一名太监道,那名太监便飞快的窜了出去,直追阮二的身影,元好也对身边的卫虎头使了个眼色,让他赶快去通知泰大。 「皇奶奶,不用担心,如今宫里戒备森严,他逃不掉的。」 元好安慰着圣祖太皇太后道。 而她的话间刚落,莫公公就带着人押着阮二进来:「禀圣祖太皇太后,太后,小的抓住阮二了。」 原来,自上回晚上听到那太监和宫女的闲话后,莫公公就盯上了安和宫,儿阮二刚跳出院子,就正巧碰上了莫公公的,阮二此时身中剧毒,早已是强弩之末,自然被莫公公的人逮个正着。 「好,孙儿媳妇一定会问清楚的。皇奶奶先回宫休息吧,一有情况,孙媳妇便去跟皇奶奶回报。」 元好道,看着圣祖太皇太后苍白中透着蜡黄的脸色,心里不免有些愧疚,因为事情牵连到太妃之尊,就算她是太后,也不便出面处置,所以,她把圣祖太皇太后请了出来,只是没想到,他们自己内斗上了,又正好被她们过来,听个正着,这刺激,对于圣祖太皇太后这个年龄,有些难以承受了。 「好。」 圣祖太皇太后点点头,转身后了看佛堂,看了看仍傻坐在那里的南雅,随后岁莫公公道:「莫公公,去拿了一把大锁来。」 「是。」莫公公应声,不会儿,就拿了一把大铜锁来。 「太妃要在佛堂里为殿下做法事,不宜有人打搅,把这门锁了,还有那窗户,也让人拿木板封了,让太妃在里面清静些。」 圣祖太皇太后又对莫公公道。 「是。」莫公公应声,飞快的将佛门的门锁上,然后下去,让人拿了块封了窗户。 看莫公公做好,圣祖太皇太后将那锁的钥匙放在衣袖里,然后带着人离开。 元好看着那落下大锁,心里长嘆,如果南雅不是野心太大,想让笙儿取代庸儿,那她是不太会管南雅的私事的。 对于元好来说,凡是威胁到庸儿安全的,那都要一一扫除。 「太后,人已带到刑堂了。」 一边小梅在元好耳边道。 「那走,去刑堂吧。」 元好道。去刑堂审问姚春和阮二。 阮二之事牵涉到刺杀皇上,本该交由刑部,然而,此事又牵涉到后宫秘闻,所以,后宫要先问清楚。 而对姚春的审问,十分的顺利,姚春自阮二背叛她后,精神就崩溃了,元好一问,便是竹筒倒豆子,倒得一干二净,连上回,用雪蝎寒庸儿中毒的事情也一併的招了。 而阮二,姚春一招,他那点事自然瞒不住,也一併招了。 「太后,你医道高超,你救救我,我好痛哪。」 姚春跪在地上喘着气道。 「三日断肠,除非知道解药的配方,否则无药可解。」 元好道。 「那求太后给姚春一个痛快吧,姚春只求速死。」 姚春又哀求的道,她实在痛的受不了。 元好看着姚春,姚春在南雅的事里面,牵连甚深,何况又是这样的皇家丑闻,别说她现在已经中毒必死,就算是没有中毒,她也活不了。 「莫公公,把姚春带下去吧,依她所求。」 元好对一边的莫公公道。姚春的命是留不下的,不如让她走的痛快些。 「是。」 莫公公便唤了人,将姚春带下去处置。 「太后,小的想和太后做一笔交易。」 莫公公等人走后,一边跪在地上的阮二突然的道。他此刻痛得脸孔扭曲,看上去非常恐怖。 「哦,说来听听。」 元好不动声色的问。 「小的还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太后能送我出宫,小的就把秘密告诉太后。」 阮二道。 元好看着阮二,心里有些疑惑,阮二身中三日断肠,他为什么还要求出宫,这么说来,阮二应该有三日断肠的解药。 「你是失心疯了吗?什么样的秘密,能比的过你弒君这么大的罪过?」 元好冷笑道。 「不,这个秘密比弒君重要得多,它关系着当今的皇上,关系着大周的正统。」 阮二道。 听阮二这番话,元好的心咯噔了一下,心里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关系着庸儿的事情,还关系着大周的正统,难道,这个阮二知道庸儿不是殿下的孩子,南雅连这种事情也跟他说? 想到这里,元好不动声色的道:「哦,你这么一说,倒是让哀家有些好奇了,那你说来听听。」 「太后必须把小的送出宫,小的才说。」 阮二道。 元好看着他,淡淡的笑了:「阮二,如今,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筹码,要么,你现在说,我衡量一下值不值得,要么,你就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阮二看着元好的神色,知道自己的打算落空了,唯今,他只能搏一搏,于是他道:「当今天子周庸,并非殿下所出,当今,太妃为了能跟随着殿下,用了假怀孕的一招,那孩子其实是太妃从别处抱来的,连殿下自己都不知道。」 第一百章 南雅之死 阮二的话让元好一阵心惊,心里更是万分的庆幸,还好圣祖太皇太后把这事交给她,否则,要是圣祖太皇太后亲自审理这事,那庸儿的身份说不定就要曝光了。 此时,元好不动声色的看着阮二,好一会儿道:「此事非同小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元好道。 「这事是太妃亲口跟我说的,事后,我还查了这件事情,我怀疑,这孩子,很可能是尹随的儿子,尹随家里还有一个疯婆子呢,她就是为了当年自己刚刚出生的孩子暴毙而疯的,而这事,当年,小得曾听麻三说过,说到麻三,太后应该不会陌生吧,当年,正是他带着我们去杀你二嫂和小侄子的,而据小得所知,他当年在罪奴院,除了刺杀令二嫂和小侄子外,还有一个任务,只是我还不太清楚,现在想来,很可能就是秘密的将孩子送进同罪奴院相邻的质子府。」阮二道。看着元好越来越冷的神色,他知道自己这回说不定赌对了,太后跟尹随,那可是死仇,为了对付尹随,自己这个人证说不定就有用,而有用,那他就能保的命在。 第174页 万事,先保了命再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好,你先跟小梅下去,我要先查一下再决定。」元好道。 「那太后要赶紧了,小的只有三天的命了。」阮二道。 「放心,你不会痛苦多久的。」元好道,随后却走到外面,独留阮二在屋里。 「太后,问好了?」小梅一直守在外面,这会儿见元好出来,便上前问道。 「嗯,这次事件,关系着皇宗秘辛,这人不能留,等下,你偷偷的把他带着僻静的地方,结果了他。」元好道,为了庸儿的安全,这个阮二是绝对不能留的。 「嗯。」小梅点点头。 「记住,若有人问起,就说他要逃跑,你才不得已杀了他的。」 「我知道了,太后放心。」小梅再点头。 元好点点头,然后带着两人的口供去见圣祖太皇太后。 「哼哼,真是狗胆包天。」圣祖太皇太后看完口供,气的用劲的拍着桌子。随后问:「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姚春和阮二已身中剧毒,必死无疑,至于太妃,还请皇奶奶裁定。」元好道,虽然她表面地位高于太妃,可因为庸儿表面上是太妃的亲生子,所以,这个太妃,她还是没有处置权的。 「嗯,这倒是便宜他们了。」圣祖太皇太后恨声的道。 「不错,至于南雅,你不用管她了,由皇奶奶来处置。」圣祖太皇太后道。 「嗯。」元好点头。 随即圣祖太皇太后又问:「对了,原安和宫的人你准备怎么处置。」 「孙媳妇想过,不如调他们去皇陵守陵吧,那里与世隔绝,他们就算是再乱说什么,也传不出来。」元好又道。元好知道,按规矩,使不得要灭口,可那么多宫女太监,一来,她下不了手,而来,人数太多,如果都灭口,说不定反而会闹大,那样反而不好。 「行,就这样吧。」说着,圣祖太皇太后挥了挥手,满脸疲倦的又道:「你下去吧,我也要休息了。」 「那孙媳妇给太后捏两把吧。扎两针通通血脉。」元好有些担心的看着圣祖太皇太后的脸色真的很差,脸色有一层灰色,这是大病之前兆啊。 「算了,你这些日子也累了,你先把事情办完,自个儿休息好,再来伺候皇奶奶吧。」圣祖太皇太后走下位置,拉着元好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自个儿脸色很差,这孙媳妇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苍白苍白的。一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 「嗯。」元好点头,告辞离开。 回到自己的清和宫,天已经黑了,宫灯明明灭灭的,竟让人心底不由的有一种凄凉的感觉,元好只觉一阵头晕,这几天,她都没有睡好,这会儿确实有些撑不住了。 「太后,你怎么了,来,快,躺下休息一会儿。」苏嬷见元好摇摇欲坠的身体,连忙过来扶住,扶元好在一边的软榻休息。 随后端了一碗燕窝粥上来。 元好闻着那香味,这才想起,她午饭,晚饭两顿都没吃了,可奇怪了,肚子居然也不觉得饿,元好微微摇摇头,想来是饿过头了。 元好坐起身来,接过苏嬷手里的燕窝粥,吃的格外香甜。 就在这时,小梅回来了。见到元好欲言又止。 苏嬷便识趣的收了碗退下。 「怎么了,小梅,事儿出问题了?」元好一脸慎重的问。 「嗯,出了点问题。」小梅脸色有些不好的道。 「怎么,让阮二逃走了?」元好心猛的一提,不由的站了起来,阮二要是逃走了,那就坏事了。 「不是,阮二已经死了,不过,死得蹊跷。」小梅摇头道。 「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元好问。 「嗯,我带着阮二下去,刚过海棠苑的走廊,突然的从边上窜出几个侍卫,他们一见到阮二,就大叫,说刺客在这里,可突然的,又有一个人大喊,说刺客要跑,还大嚷着,为了保护皇上,太后的安全,兑刺客格杀勿论什么的。于是,那几个侍卫便沖了上来,一人一剑,便将阮二杀死了,我要阻止都来不及。」小梅道。 元好听着小梅的话,不由的沉思,阮二被小梅押着,再说了,阮二中了毒,痛成那样,根本就不可能逃,那些侍卫突兀的举动,倒很像是杀人灭口的手法。 难道是圣祖太皇太后的吩咐,不可能,阮二已中了毒,圣祖太皇太后不可能多此一举。而南雅,现在自身难保,安和宫也被严密的控制了起来,再说了,当时,他们的话,圣祖太皇太后亲耳所听,就算是现在再来杀人灭口,那也已经迟了。所以,也不太可能是南雅。 那是谁呢? 晚上,睡在床上,元好就想着阮二的死,也许,真的只是那几个侍卫求功心切吧。不知不觉得,她似乎睡着了,只是,却迷迷糊糊的做起了梦来。 整个梦里,她都梦见了周潢,周潢在水里挣扎,整片水域都被血染红了,接着,她又梦见了爹娘和哥哥们,梦见了二嫂,而最后,她却梦见了尹随,尹随拿着刀刺进了她的胸口。 「不......」元好惊叫着醒来。只觉浑身火烫火烫的。 外面还是一团漆黑,虽然是深夜,梦里的记忆还残存着,想到尹随,突然,她明白了,是尹随,杀阮二的人定然于尹随有关,尹随在宫里有耳目,这宫里的事情显然很难瞒过他,而阮二曾经是他的人,又跟南雅有私情,尹随显然也担心他的秘密叫人发现,所以,他不可能让阮二活着。 第175页 明天,要让秦大调查一下今天杀阮二的那几个侍卫。不说全部是尹随的人,但其中必然有一两个。 元好躺在那里想着,身子感觉沉沉的,头也晕晕的,她感觉,这回她怕是真要病倒了,说起来这身子,病歪歪的能撑到现在也数不容易。 「咳咳......」元好剧烈的咳了起来。 外间响起声音,小梅撑着蜡烛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冰糖梨子水。 「四小姐,你又咳了,来,喝点梨子水润润。」小梅扶着元好起身,却突然呀的一声叫了起来:「天哪,你身子好烫,发烧了。」 元好不由的用手摸了摸额,没感觉,反正手也是烫的,额也是烫的。 「小梅,明天,你跟秦大说一声,让他暗地里查查今天杀阮二的几个侍卫。」元好仍惦记着这件事,喘着粗气道。 「哎呀,四小姐,那阮二死也是活该,你如今这样,还管这些事干什么。」小梅说着,却一阵风似的出来,随后就听她在喊:「卫公公,太后病了,快传御医。」 随后,整个清和宫便一片乱。 元好苦笑着摇摇,她自己就是大夫呢,不过,都说医者难自医,由着她把,想着元好又迷迷糊糊了过去。 不一会儿,太医来了,元好也是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元好只记得太医叮嘱,一定要安神休息,切不可太费心思。 随后,元好被小梅扶着喝了一碗药后,就沉沉的睡去,这回睡得死沉死沉,没一点梦。 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快中午了,元好知道,定是那太医在她的药里放了安眠成份。 「四小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小梅扶起元好,一边小鱼正巴巴的坐在窗前,小脸上的表情十分关切和着急。 「嗯,好些了。」元好点着头,就要起床。 「四小姐,太医说你要休息。」小梅连忙道。 「休息也不用躺在床上啊。」元好笑道,就算病的再重,她也不喜欢躺着,能勉强起来她都要起来,有时,适当的活动队身体有好处。 小梅坳不过元好,只得扶她起来,在院子里走走,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一般人晒着觉得有点热,可元好却觉得暖暖的舒服些。 一边小鱼便又在院子里打拳给元好看。 就在这时,卫虎头匆匆进来,道元好身边道:「太后,太妃死了。」 「怎么死的。」元好问,说实话,昨天,听圣祖太皇太后的话,元好就有一种预感,南雅活不了了。 「圣祖太皇太后下令,宫里所有人统一口径,太妃昨天被刺客刺伤,半夜里不治而亡。」卫虎头道。 第一百零一章 修殿 南雅太妃的死,虽然让人震惊,但因为圣祖太皇太后极早做的准备,整个南雅事件被掩盖了起来,而刺客也已伏诛,因此并没有掀起什么太大风浪。 而元好这一病也病的昏昏沉沉,便只得暂时在宫中休养,一应政事,交给了四辅臣,好在有圣祖太皇太后盯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乱子,而庸儿这段时间,在压力下却更成长起来。前几日的殿试,选出了新科前三甲。 状元颜其,居然是颜广的族弟,一门两状元,一时间,蜀中颜氏声名鹊起。而榜眼是金陵曹丙,乃一苦寒士子,曹丙一时间成为寒门士子的偶像。探花,确实北地人士,宴青。 说起宴青,这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他不仅是文科的探花,更是武科的武状元,也因此,最后,皇上亲点他为御前侍卫。而颜其和曹丙两个不出意外的进了翰林院。 转眼间,天气便入了冬。 元好的身子经过几个月的休养,也终于恢复了些。 这天天气晴好,苏嬷和小梅搬到了院子里的太阳下,然后扶着元好靠在上面,晒太阳。几个说着闲话。 「听说,御史中丞杨大人的公子病故了,那可是晴儿公主的未婚夫,这下晴儿公主未嫁先守寡了,怎么这么不走运。」苏嬷道,这是她昨天听两个宫女说起的。 「叫我说死得好,那御史中丞自个儿是御史,儿子确实个混帐东西,欺男霸女的,哪时是病故,根本是跟人在青楼里争风吃醋被人失手打死的,这样的人,晴儿公主不嫁还好了,嫁给那样的人,哪里有幸福可言。」小梅在一边气哼哼的道。 「叫人打死的,那杨大人怎么不参那人一本啊,还说病死的,岂不是打落牙齿活血吞了。」苏嬷奇怪的道。 「哼,杨大人有什么脸面参人家,是他儿子先拿剑出来的,真说起来,还是他公子先行凶,只不过本事不济罢了,再说了,他公子是跟公主订了婚的,这种事,他哪有脸提啊,他还怕晴儿公主怪罪他家呢,所以,双方私了了。」小梅打探消息倒是很有一套的。 元好靠那里听着这些,心里想着,这御史中丞杨大人是元阁老一系的,贪污腐败的事情不去管,却尽是弄些个歪门邪道,为元阁老排除异己,不过,最近似乎又同尹随在那里暧暧昧昧的,这样一个人坐在御史中丞的位置上,实在是个祸害,说不得,她倒是可以借这个事把他拿下,只是换谁上呢? 元好琢磨着,终于想到了一个人,颜广。 颜广在北疆边城石县做县令,到现在有五年了,听说石县被治理的不错,只是这傢伙不会钻营,又似乎得罪了当地的一些势力阶层,被朝中的一些人打压,似乎自己的手上还压着几份弹劾他的摺子,是该把他调回来了,虽然,一步到御史中丞还不可能,但,可以从御史做起。 第176页 元好正想着该怎么运作。 「皇上来了,皇上来了。」这时,挂在一边树上的八哥远远的看到皇上一行过来,便欢快的叫了起来。 几人伸头一看,却没见皇上的人影,便知那八哥又谎报军情。小鱼便气哼哼的推了一把那鸟笼,鸟笼一阵晃当,把那只八哥给吓的惊叫不停:「晕了,晕了。」 一众人看着那只傻鸟,乐不可支。 「小鱼,不准其负八哥。」元好瞪着小鱼道。 「它坏。 」小鱼道,这只八哥老是啄他。 而就在这时,那只八哥又在叫道:「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小梅在一边也跳脚:「这傻鸟,哪天把你烤了吃了,省得一天到晚乱说话,皇上在哪里,皇上在哪里。」 「朕在这里。」这时,门口一人接话,众人望去,果然见皇上带着马公公和一个小太监小顺子一起过来。皇上还抱着一个东西。走进一看,是个婴儿。 一边的小鱼呀的轻叫一声,便跑到庸儿身边,伸着手戳着婴儿的脸,脸上是高兴的笑容。 元好看着那婴儿,知道,定是南雅留下的那孩子,笙儿,南雅死后,这孩子一直放在圣祖太皇太后的宫里抚养着。 「皇上坐。」元好招呼着,一边的小梅忙着上热茶。 「小梅,你刚才可是在找朕?」庸儿问道。 一边人听他这么问,便笑得打跌,小梅伸了伸舌头道:「不是的,是那只傻八哥,每天喊皇上来了都要喊个七八回,小婢就逼问它皇上在哪里,没想到皇上真到了。」 「原来是这般,那朕回来,岂不就成了那只傻鸟。」庸儿道。 「小婢不敢。」小梅连忙请罪。 「没事,起来,说知呢。」庸儿抬了抬手,笑着道,随后却转过脸,对元好道:「太后,庸儿救你件事?」 「什么事,庸儿说。」元好道。她这才发现,庸儿的眼神里含着怒意。 「庸儿想请太后帮忙照顾笙儿,行吗?」庸儿问。 「行是行的,只是笙儿不是一直在圣祖太皇太后那边吗,怎么突然要送到我这里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元好问。当日,自己病重,这笙 儿就送到了圣祖太皇太后那边。 「圣祖皇奶奶岁数大了,而他手下的那些个奴才惯会偷懒,我刚才去看笙儿,笙儿在那里哭个不休,也不能答理,我一查之下,才发现,照顾笙儿的奶妈生病了,没了奶水,却连个问的人也没,笙儿今儿个到现在都还没吃呢。」庸儿一脸怒容的道,太妃死了,他把这个弟弟当宝贝呢,哪见得人这般的怠慢。若不是看在那些人都是跟着圣祖太皇太后多年的份上,说不得,他当时就发作了。 「还没吃。」元好也皱了眉头,然后挥了挥手给苏嬷:「苏嬷,去弄点米糊来。」 「是。」苏嬷下去,不一会儿端了一小碗米糊来,然后接过周潢怀里的笙儿,坐到一边餵米糊,小娃子显然饿狠了,一口接一口的,十分急切的样子。 苏嬷见孩子这般,却也心疼无比,便冲着元好道:「太后,就留下吧,这么大了,也不需要请奶妈了,反正老婆子事不多,以后就交给老婆子带。」 「那行,平日我让小梅也帮衬着。」元好点头,不管如何,孩子总是无辜的。 小鱼见笙儿留了下来,也高兴的不得了,上前非要接过苏嬷怀里的笙儿,抱在怀里,弄得一边的苏嬷紧张的不得了,不过,小鱼却抱得稳稳的。 庸儿这时也高兴的松了口气。 「对了,太后,庸儿还有一事。」这时庸儿又道。 「什么事?」元好问。 「庸儿想重修火凤宫」庸儿道。火凤宫是当年越妃的住所,火灾后,便荒弃了,又因为闹过鬼,所以认识一片残橼断壁的样子。 「重修火凤宫?」 「是的,无风说,这是父王的心愿,庸儿想为父王完成,也是庸儿对父王的一种怀念,父王他小时候,就是住在火凤宫的。」庸儿有些哽咽的道。 「我这没有问题,你请示过圣祖太皇太后了吗?」元好问。 「庸儿本来是要请示,结果碰到笙儿的事,就先过来了,庸儿这就去请示圣祖太皇太后。」庸儿说着,又风风火火带着人去了圣祖太后宫。 只是,没想到的是圣祖太皇太后却极力反对:「不行,当年有道士做过法,说那里是一块凶地,只能这般的压着才好,若是重新翻修,放出了恶鬼,到时整个后宫乃至整个皇宫都会遭殃。」 「圣祖奶奶,父王说过,鬼怪之说,纯属无稽之谈,我堂堂天子,又岂能去忌讳鬼怪,那是可是越妃,以及我父王小时的住所,若真是有鬼怪的话,那更应该重新翻修,将鬼怪赶走,岂能让它打扰越妃和我父王的清静。」庸儿道。 「不行,再说了,现在国家打乱初平,国力还很弱,国库也是空虚,此时又岂是大兴土木的时候。」圣祖太皇太后道。 「庸儿没有要大兴土木,庸儿只是要修一下火凤宫,花费并不多,这银子,庸儿自己拿。」这会儿庸儿的拗性子,居然同圣祖太皇太后一言一句的辩了起来。 「总之不行,我不允许你去动火凤宫。」圣祖太皇太后道。 「圣祖奶奶不讲理。」庸儿也气恼了。指责着。 这边两祖孙再吵,可把一些下人吓坏了,于是便有人连忙去清和宫请太后。 第177页 元好一听这事,急忙忙的赶过去,却看圣祖太皇太后坐在那里直喘气,一边的红姑正使劲的帮她顺气,而庸儿跪在一边。 「两爷孙的,这是怎么了?」元好连忙笑着上前,又冲着庸儿道:「庸儿做什么惹你圣祖皇奶奶生气了。」 「哼,没什么,这人老了,活在世上讨人嫌,我还是早点去见先帝的好。」圣祖太皇太后有些负气的道。 「皇奶奶,皇上还小,不懂事呢,您别跟他计较,有什么事,他不对的,尽管训着。」元好在圣祖太皇太后耳边轻轻的道。说着,又拉了跪在地上的庸儿起来道:「庸儿,还不跟你圣祖皇奶奶道歉。」 「别,道歉就免了,你知道提点他,如今大周国力还没恢复,这修房筑殿的还是免了,国家耗不起啊,别有着小孩性子。」圣祖太皇太后道。 「是。」元好应声,又瞪了庸儿一眼,庸儿才不甘不愿的道:「是庸儿的错,这火凤宫不修了。」 「哼。」圣祖太皇太后仍是有些不悦的哼了声,随后挥了挥手:「你们都走吧,哀家要安静一会儿。」 于是元好同庸儿便请了安离开。 「庸儿不过是想尽点孝心,圣祖皇奶奶何这般不讲理,只是稍稍修一下,我不花国库的银子,我自己的银子就够了。」庸儿显然对圣祖太皇太后的行为很不理解。 「这事,先搁一搁吧,你圣祖太皇太后岁数大了,不能动气,万一有个不是,你便是不孝。」元好道。 「那我让无风险整理一下,至少,时时的,庸儿能去走走。」庸儿道。 "那好吧。"元好点头,她明白庸儿的心,庸儿这是想念周潢了。 ╮ 一百零二章董氏事故 回到清和宫里,元好是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圣祖太皇太后还是很好讲话的,一直以来,都很支持小庸儿,说实话,若是没有圣祖太皇太后的支持,庸儿还不一定能坐上这皇位呢。 这修一下火凤宫,并不废什么事儿,也不耗太多的银子,至于银子,宫里每年都有一笔用于修缮房屋的费用的,可为什么火凤宫都毁了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修了,宫里有这样一处所在,总是不太好的。 会不会这里面有些什么别的内情呢。想到这里,元好决定去问问容华太皇太后。 走进佛殿。 元好虽然不信佛,但她喜欢闻那佛像的闻道,那蒙蒙烛光,裊裊的佛香,以及那种古沉沉的香味,总之,人一置身其中,就有一种脱俗的感觉,能得到一份宁静。 「你来了,先去上几柱香,我这里给你煮壶茶水。」容华见元好进来,便笑着对元好道,反正不管谁进到佛殿,香是要先上的。 元好上完香,便在容华面前坐下,此时茶水已经煮好,元好端起来喝了一口,觉得特别有味道,喝茶也要讲究意境的,在这佛香裊绕的地方喝茶,那茶便有一股禅味,若是在青钟灵秀的山林间喝茶,那茶便有一种清秀的灵气,若是读书时喝茶,那茶便有一种书。总之,茶的味道随着意境改变而改变。 「在你进来之前,我正在观音面前祈求,求能让我爹多活几年。」容华太皇太后道。 「王大人现在情形怎么样?」元好问。心里突然就有些沉重了起来,上个月,王丞相病倒了,差点就去逝了,宫里派了御医,元好也用金针之术,总算是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只是情形还是不太妙。元好知道,王丞相已经这个年龄了,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随时走都有可能。 只是,若是王丞相一走,四大辅臣去了最强的一个,其他三个便会失去制衡,陆太师不用担心,元好担心的是元阁老和伊随。 元阁老是一直以来都支持庆王的,而伊随,其实暂时的,元好倒是不必担心他害庸儿,毕竟在伊随的眼里,庸儿是他的儿子,只有支持的份,只是元好却要担心伊随陷害自己。 「就那样,能活一天是一天。」容华太皇太后道,随后问:「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元好说:「皇上想重修火凤宫,圣祖太皇太后不准,两爷孙俩正闹别扭呢。」 「皇上这么小,他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要修火凤宫?」容华太皇太后问。 「这孩子,在想他爹了,知道那火凤宫是他爹小时候的住处,就想着修修,没事进去坐坐。」元好回道。 「也是,真难为这孩子了。」容华太皇太后道。 「那你知道圣祖太皇太后为什么这么反对修火凤宫吗?」元好问。 「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总之以前,先皇也提过要修的,但都被圣祖太皇太后阻止,我猜测,越妃的死,可能跟圣祖太皇太后有关。圣祖太后太后心中有避讳,所以才这般。」容华皇后道。 是这样吗?也许有可能吧,但一切只是猜测。 「那越妃到底是怎么死的?」元好问,她总觉得越妃的死是一个谜,突然的元好又想起了南雅的死,也许以后,在别人的眼里,南雅的死也是一个谜,而这样的迷,在历代的宫里,也许很多很多。 「不知道,当年,是圣祖太皇太后处理的,这种事情,在宫里是很忌讳的,不关系到切身利益,没有谁会去查这种事。」容华太皇太后道。 元好点点头,抛开越妃的话题,随后又同容华太皇太后聊了几句,便告辞回宫。 第178页 火凤宫虽然修不成了,庸儿便退而求其次,让无风驻着手,将火凤宫整理一下。 而无风的手脚还是挺快的,接了整理火凤宫的差事,便带着人将火凤宫里的一些碎石焦木往外搬,还真弄出不少来。 另外,圣祖太皇太后听说在理火凤宫的事,也派了身边的太监焦公公来帮忙。但元好看着焦公公的眼睛,总觉得是来盯着无风做事的,突然的,元好有一种感觉,这火凤宫有秘密。 七天后,火凤宫就整理好了,虽然外墙看上去仍是焦土,但里面倒是挺干净的,还有两个没烧太多的小殿住人都行了。 整理好这天是晚上,庸儿特意在火凤宫摆了香案,放上周潢同南雅的牌位,拜了拜,元好陪着庸儿上了柱香。然后牵着庸儿的手在火凤宫里随意走了走。当然,元好也顺便留意了一下有何特殊之处,只是走马观花的,却看不出什么。 火凤宫很大,可见当年德中帝对越妃的喜爱,因为这宫是德中帝专门为越妃的,而整个宫殿的布局是由越妃亲手设计的。 主殿烧掉了大半,但偏殿的规模也不小,再加上整个院落,当然,这些年来,院落没人打理,花木和杂草交织在一起,显得特别的荒凉,元好不由的想起当年在南楚时,罪奴宫后面的那个荒院,跟火凤宫的情形有点像。 元好倒是挺喜欢这个荒院的,想着,干脆有空时,带人把这荒地整理一下,种些花木和药材,岂不很好。 「太后,我们很久没出宫了,明天我们出宫走走吧,到董氏书斋去看看。」这时庸儿道。 元好自病了后,也有大半年没出宫,闷在宫里总有些闷气,于是道:「好啊,那庸儿今晚早些休息,明天早朝后,我们把政事处理完,就出去走走。」 得了元好的应承,庸儿便高兴的回了寝宫。 第二天,仍是一个大晴天,这入了冬,天气却不见冷,反倒迎来小阳春的气候。下了早朝,元好便换了男装,带着庸儿小鱼以及小梅马公公悄悄的出宫了。 运河码头仍是一片热闹尤其这眼看着就要进入腊月了,货物的往来更是繁忙,倒是今年的叫花子比往年少了。只是元好一行到了董氏铺面那里时,却没看到往日的热闹,再看那几十间的铺面,全都关上,上面贴了衙门的封条。 「这是怎么回事?」元好问一旁正在买糖葫芦的小贩子。 「哈?这么大的事,你们不知道啊?原来这董氏一家都是水匪,前些日子,宋家的一艘货船在水上叫人劫了,结果不久,却在董氏当铺里,找到了里面的一些赃物,因此,董家就被抄了,不过董家的两位少爷都跑了,现在京师衙门正要发捕文捉拿呢。」说着,那人还指着一边码头旗杆上的一个榜文给元好等人看。 元好朝那人道谢,拉着庸儿在一旁看榜文,虽是捉拿两个,却只有一个画像,正是那董二公子,因为董大没人见过。 「这案子,我怎么没听说。」庸儿皱着眉头看元好。 「这案子应该是京师衙门处理,现在还在查案的时候,不可能报上来的。」元好道。 「那我明天,把崔百岁传来问问。」庸儿道。 「嗯,不忙,我们先找个人问问具体情。」元好道,那宋家货船显然是宋哲的货船,这里到宋哲的小宅并不远。宋家既然出了这样的事,那松哲肯定没有这么快南下,正好问问他这个事主。 元好带着庸儿到那小宅门口,马公公敲了门,不一会儿,宋伯来开门,看到元好和小庸儿,刚要说一声沈先生好,随即却像是被定住一样呆呆的不动了,好一会儿,才手足无措的道:「太后,皇上……」随后便忙不叠地拜倒。 「宋伯快起来,你家公子在吗?」元好一手虚扶的道。 「在,陆大人也在 。太后,皇上,请……」宋伯站起来,忙不叠地道,然后在前面领路。 元好等人跟宋伯进了屋,刚进了倒门,就听到陆灿这傢伙在那里气愤地喊:「杨老匹夫太猖狂了,他大儿子那么死了,叫我说朝廷就应该治他的罪,没想,这老匹夫,不思己过,居然,还在想着让自家二儿子娶晴儿,开玩笑,他当晴儿公主是他杨家的囊中之物啊,那老二儿子自十五岁那年就长年卧病在床,我上次去找杨大晦气的时候,还见过那二儿子一面,哼,连喘口气都费劲,就那病痨子,能不能洞房还两说呢,居然想娶晴儿,气死我了。」 「你在这骂咧咧有什么用啊,现在杨大死了,晴儿公主是自由身了,你可以让广平公主给你说说,投贴娶晴儿啊。」松哲道。 「你以为我没这意思,只是我家老爷子放出话来了,我要是敢投这个贴,他就打断我的腿,气死我了,真逼急了我,我就约了晴儿私奔。」陆灿说着狠话。 元好听了一阵莞尔,这倒像是陆灿这小子会做的事情,只是元好对于大周这一条祖制颇不理解,驸马不能领朝中实职,仅这一条,就让许多青年俊杰对公主望而却步,而陆灿是陆家这一代最杰出的人物,他若是娶了公主,则必须放弃现在朝中职位,陆太师自然不同意了。 「好,明天我问问晴儿,看她是不是愿意跟你私奔。」元好笑着走上前道。一旁的庸儿和小鱼则笑的一脸开心。 「太后,皇上!」听到元好的话,宋哲和陆灿转过脸来,见到元好和庸儿,两人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随后才醒觉,忙不叠地行礼。 第179页 「免礼。」庸儿道。 几人坐下,而小鱼儿却拉着皇上熟门熟路的跑进柴房,从里面拿出两个小锄头,然后跑到一旁的梅树下,开始挖了起来。 突然的元好想起来,当年她还在这梅树下埋了一坛梅花酿,后来搬走,并没有挖出来。 果然的,两个小傢伙挖了一会儿,就从里面挖出了那坛梅花酿。 「原来这里还藏了一坛酒啊,是太后当年酿的梅花酿吧,这小傢伙记性倒是好的很。」小梅说着,便接过那梅花酿,拿了块布将外面擦干净,又嚷着宋伯取了几只碗来。每人倒了一碗。 宋哲还有些放不开,陆灿却是个随性的,大口的喝了一口,才苦着脸道:「太后,你真要帮我问晴儿公主啊?」 「怎么,你只是嘴上说说啊。」元好笑着道。 「不是,只是晴儿性子挺烈的,我怕你这么问她,她隔日拿着剑来杀我。」陆灿道。 这小子倒是了解晴儿的个性,这次杨大人是真不像话,居然已经为他二公子投贴到圣祖太皇太后那里了,结果,晴儿在知道这事后,居然发下誓言,要为死去的扬大守孝三年,她和那扬大一点感情也没有,算是一般的情况,遇上这种事,那最多守一年,第二年就会另选驸马,晴儿是借这由头绝了杨大人的念头,再过三年,晴儿都二十出头了,谁知道会是什么情况。 大周的公主,性子软一点的还好,那性子烈的,选婿从来都是个老大难问题。 「呵,你倒是了解她,不过,我估计你是等不及了,晴儿在圣祖太皇太后面前发了誓,要三年来再谈找驸马的事情。」元好道。陆灿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再等三年,那都差不多三十了,再加上陆太师的极力反对,这两人在一起的可能性不大啊。 陆灿听了元好的话,在一边大皱眉头。不知在捉摸些什么。 宋哲在一边听了元好的话,对于陆灿和晴儿公主的事也不看好,三年的时间,会有多少变故,想到这里,宋哲不由的看了看元好,当年,他是自己的未婚妻,可如今,她是大周的太后,对于元好,宋哲总有些愧疚。 别看好儿如今风光,可他不止一次地听自己老爹说过,如今,整个后宫,几乎就靠着他一个人撑了起来,还要是时时想法了平衡朝中势力,所耗精力,心里,实在是常人难以想像。 「对了,宋哲,听说你的货船叫人劫了?」这时,元好问道。 「哦,是啊,我从扬州回来,路过九曲河段时,被人劫了,幸好我这大船后面都拖一艘小船的,趁爷,放了小船逃回来了。」说起这一事情,事后想来,宋哲直冒冷汗。 「那查出是何人所为?」元好又问。 「是董氏兄弟。」宋哲道。 「有何凭证?」元好问。 「最初的时候,是在董氏兄弟的当铺里发现了赃物,传了董二当家的问话,他说是别人拿来当的,可后来搜了当铺,却从里面又发现不少的赃物,所以,崔大人认为,董氏兄弟同这起劫案有着密切的关系,此时,再准备拘传董氏二兄弟,却发现他们失踪了,随后又去查易县董家,发现也人去楼空,这不是畏罪潜逃是什么。京师衙门已发了海捕文书。」宋哲道。 这样啊,倒是确实挺可疑的。元好想着。 一百零三章 失窃于祭祖 元好一行回宫时,天气已经转阴了,天空看上去灰濛濛的,而北风也一阵紧似一阵 「这天气,怕是要下雪了。」马公公在一边道。 「刚才还大太阳呢,怎么就要下雪了呢?」元好接话道,同时伸手将庸儿同小雨的衣领繫紧,风直灌的,气温急剧下降。 「这冬天的天气就是这样,如果是雨天接着下雨,那雪说不定一会儿就停,就怕这种天,一下起来,有时没完没了的。」马公公道。 元好道:「这天气还真是捉摸不透。」随后也紧紧的拉住衣领,今天出门,还是穿少了,于是一行人快步走进了东安门。 没想到刚进东安门,就看到卫虎头在那里走来走去的似乎有些焦急。 「虎头,你怎么在这里?」元好问道,当然,卫虎头在这里肯定是等她,元好这问下的言下之意却是问卫虎头出了什么事了? 「刚才王家来人了,说王大人不行了,太皇太后已经回了王家,太后您看……」卫虎头拢着手连忙上前道。 元好心里咯噔一下,王家来传了这样的话,而容华都去了,那显然的,王丞相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于是元好对卫虎头道:「你带着小鱼回宫,然后去找二婆,把皇上那件狐皮袄拿来,我们马上去王府一趟。」元好吩咐道。 「我已经拿来了。」卫虎头说着,转过身,从一边的角落拿出一个包,里面一件是元好说的狐皮袄,还有一件却是元好的棉披风。显然,卫虎头已经提前想到了。 「你倒是想得周到。」元好夸了句,一边的小梅接过衣服,帮庸儿穿了起来,元好也系上棉披风。然后转身坐上马车,去王府。 到了王府,天已经开始零星的飘雪了,元好走到王府的大门口,正好王府的管家出来。眼睛红肿着,手里提着两只白灯笼,挂在门楼上。 见此情形,元好的心沉了下来去,她们还是来迟了一步,王丞相已经过世了。 元好和庸儿安抚了王家人一般,俱是心情有些沉重的回了宫。回到宫时,地上的雪已经有了一寸厚了,元好又带着庸儿去见了圣祖太皇太后。 第180页 进门时,圣祖太皇太后歪斜斜的靠在榻上,边上的桌子上摆着许多细巧茶点,手里还捧着一个暖炉。晴儿公主正陪在下首说这话。 见到庸儿过来,圣祖太皇太后便笑着招了手,抓了庸儿两只小手捂在手心里:「这天气,说变就变,可把宝贝儿冻坏了吧?」 「还好,卫公公给我们送了衣服。」庸儿道。 「这小卫子,倒是个周道人。」圣祖太皇太后说着,又问庸儿今天出去有什么收穫。 庸儿于是一五一十地说了,包括王丞相的过世。 圣祖太皇太后一听王丞相过世了,那身子便猛地坐了起来,好一会儿又放松的靠在榻上:「唉,我们这些老傢伙又走了一个。」 说完这句,圣祖太皇太后挥了挥手:「天冷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哀家也倦了。」 显然的,王丞相的过世牵动了圣祖太皇太后的某种情绪。老人有时最怕听到相熟同龄人的过世消息,因为,这让她感觉死神似乎离自己不远了。 元好自然了解圣祖太皇太后这种心情,便带着庸儿告辞,这时,圣祖太皇太后又道:「对了,说起那冰蚕背心,我倒听到有一种传言。」 「什么传言?」元好问。 「我以前听说,这冰蚕背心应该是在越氏宝藏里面的。」圣祖太皇太后道。 「越氏宝藏?皇奶奶是说,这董氏兄弟的事情可能与越氏宝藏有关?」元好问。 「哀家倒也没这个意思,只是由冰蚕背心想到了越氏宝藏,就这么提一句。」圣祖太皇太后道,随后摆了摆手,闭眼假 。 一边的晴儿公主送元好和庸儿出门。 庸儿看着晴儿公主,想着今天陆大人的话,便笑着道:「晴儿姑姑,陆大人说要跟你私奔。」 晴儿先是一愣,然后红着脸啐了庸儿一口:「皇上哪听来的混话。」 「我可不敢说,陆大人说了,你听了这话,可是会拿剑去砍他的。」庸儿说着,还冲着一边的元好眨了眨眼。 元好在边上也笑了,这调皮鬼,嘴上说不说,可随后的话却把陆灿给卖的干干净净。 「他这么说,那好,明儿个,姑姑就拿剑去砍他。」晴儿公主有些羞恼的道。 几个俱是一笑,倒是把之前的伤感冲掉不少,不过,元好还是从晴儿的眼底看到一丝黯然。 晚上,元好躺在床上,没一丝睡意,先是想着王大人的去逝,朝中少了这么个顶樑柱,各方势力又会有一番的角逐,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王家在朝中还是有不少席位的,自己正可以趁此将王家的势力收拢,再加上伊随,陆太师,元阁老三方面面制衡,朝局想来不会有大的动荡。想到这时,元好今天一直绷着的神经有些放松了。 说实话,元好每想到伊随,都恨不得马上把他给砍了,可一来,伊随滑熘无比,一时真抓不到他的把柄,二来,此时同伊随斗,绝对是不智的,所以, 元好只得继续隐忍。 随后元好又想起了圣祖太皇太后的话,越氏宝藏,他听到许多次了,在贾二哥留下的遗书里面,也听外人说过,可这宝藏到底为何人所得呢。 想到这里,元好不由的起身,打开床边的一只箱子,从里面拿出那个木匣,翻到木匣的底下,却发现放在册子底下的那块黄雀令不见了。 怎么回事?元好将整个木匣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发现那块黄雀牌。 难道我放在别处,可不对啊,元好细细回想着,好当初得到那块黄雀牌的时候,也就最初的时候研究了一下,随后就一直放在这木匣里,,没动过,而这箱子,钥匙也一直在她手上,怎么就突然的消失了呢。 元好甚至都不清楚,这黄雀令是进宫后没的,因为她确实有好长一段时间没碰过着箱子了。 是谁拿走了黄雀令,元好只头昏脑胀,也没弄出个所以然,算了,这种事只能暂时的放在心里。暗中关注。 接下来一段时间,元好就关注起董氏水匪案,可因为董氏兄弟不归案,这案子就一直吊着。 转眼就到了年底,整个皇室惯例在去太庙祭祖祈福。 天刚四更,太庙里还是黑漆漆,录事周大允早早起来,睁着惺忪的眼睛开始准备香烛,香案,祭祀法器等等,去年,皇上虽然登基了,但因为事情匆忙,朝事纷乱,当时一切以稳定过度为主,因此并没有举行大的祭祖活动,而今年自然是要补上的,圣祖太皇太后发话了,今年是新皇的第一次岁末大祭祖,一切事宜都要准备得妥妥噹噹的。 因此今天一早,周大允起的格外得早,其实,基本上的东西,这几天都已经准备好了,今天一早起来,他不过是想再检查一番,怕是有什么疏漏。 「在哪呢,快找找?」周大允进入太庙正殿,通亮的烛光下,就看见两个庙生蹲在地上,其中一个急切切的道,声音都带着一种哭腔。 「这地上都找遍了,哪里有,万年,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什么不撞,偏把这匣子打了,这下子祸可闯大了。」另一个也急道,不过,那话语里却有一种将事情撇清的意思,那意思是,这祸不管他的事。 而刚走进来的周大允一听这话,那心里就咯噔一下,脸也沉了下来,真是怕什么便来什么,上前道:「周桂柱,周万年,你们俩个蹲地上干什么,出什么事了?」 第181页 周大允突然的声音,吓得蹲在地上的两人跳了起来。一脸都煞白煞白的。 好一会儿,那头先说话的周万年道:「我刚才在整理东西的时候,把放出生牌的铁匣子给打倒了。」 「打倒了,整理好就是,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周大允瞪了一眼两人道,若是平时,他然要好好教训这两人一通的,顺便讹点花酒钱,可今日,他却不想节外生枝。 「可是皇上的出生牌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边上的周桂柱插嘴道。 「怎么会,快找快找。」周大允也急了,这东西只是一个记录证明,虽然不会有人时时来查,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这要差起来掉了,那他们三人都得砍头。 于是,周大允也加了寻找的行列,可整块地皮全找遍,仍是没有找到皇上的出生牌,周大允觉得这事情坏了,看着已经吓得瘫坐在地上的周万年,心想着,这事还得赶紧报告庙宗,他不能袱这罪。于是周大允匆匆的去把庙宗找来。 那庙宗一听皇上的出生牌不见了,那也急啊,可找了一会儿,庙宗却突然用劲的拍着自己头:「我这糊涂蛋。」随后一挥手道:「别找了,别找了。」 「怎么,找到了?」那周万年一步窜到庙宗身边问。 「什么找到了,皇上是从南楚出生的,根本就没出生牌。」庙宗道,他突然的想起来,这皇上似乎就没有出生牌,皇上出生时,是在南楚,当时,大周没人关心质子,自然对皇上的出生也不会关注了,后来,皇上入族还是在回大周之后呢。 随后一查记录,果然是没有出生牌。 「哦,难怪找不到,吓死我了。」那周万年松了口气道,周大允和周桂柱也同松了口气。 虚惊一场,几人又赶紧做事,候到吉时,一种浩浩荡荡的皇室子孙在皇上的带领下祭完祖,仪式直到末时才结束,太庙的人又一阵忙乱,才把一切收拾,等忙完,天已经灰暗了。 周大允才顶着风雪回到家,先泡了个澡,然后让自家娘子炒了两个下酒的酒菜,便自斟自饮了起来,今天虽然忙了一天,但有补助,还有赏银。所以周大允还是高兴的。 这时,门被嘣嘣的敲响了。 「谁啊?」周大允娘子问了声,外面回道:「嫂子,是我,周狐狸。」 屋里的周大允一听,连忙招呼着自家娘子:「快快快,把酒菜都收起来,这个吃货,每回都来吃白食。」 于是两夫妻把东西收拾好,周大允才去开门。没想门一开,迎面就是一股酱鸭的味道。周狐狸手里一手举着酱鸭,另一只手提着用梅瓶装的一坛酒。 「哟,狐狸兄弟今儿个混哪里,这又是酒又是鸭的。」周大允两眼盯着周狐狸手里的酱鸭道。 「呵呵,平日都是吃大哥的,今日兄弟也孝敬孝敬大哥。」那周狐狸进门道。 周大允和周狐狸都是皇室宗信,但这宗亲也有贫有富,有贵有贱的,周大允在宗亲里面还算不错,至少太庙录事这个职位虽不算高,但还算是体面,但如周狐狸这等宗亲,却是贫得不能再贫,没家没业,整日里游手好闲,东家混一餐西家混一顿的。 「狐狸兄弟最近有什么好事?」周大允说着,便挥手着对自家娘子道:「去,炒两个下酒菜来。」 周娘子下去,自然是把刚刚两个菜又重端了上来。 「兄弟我现在跟着德郡王,也算是有个吃饭的地方了。」周狐狸道。德郡王就是十皇子。 「那不错,今后好好地跟着德郡王,尽心办差,再娶一房娘子,也算有个家了,别尽往那花窑子里逛。」周大允道。 「瞧大哥说的,兄弟我要不是逛花窑子,那还真遇不上德郡王。」周狐狸有些得意的道。 「怎么,德郡王也逛花窑子?」周大允一脸不可思议。在他想来,这些个皇子,要逛也是是逛青楼雅间,哪里可能会去花窑子这种地方。 「呵呵,不可说,不可说。」周狐狸摇着头。随后岔开话问:「今天祭祖,大哥忙坏了吧?」 「唉,可不是,其实忙倒不怕,就是这心里担心啊,这万一出什么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比如今儿个一大早,两个庙生撞翻了摆放出生牌的铁匣子,愣是找不到皇上的出生牌,可把大伙儿魂都吓掉。」周大允道。 「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后来怎么又找到了?」周狐狸好奇地问。 「哪里找到了,虚惊一场,后来把庙宗找来,皇上根本就没有出生牌,你想啊,皇上是在南楚出生的,那里是质子府啊,当时,可没人管这些。」周大允道。 「你说什么,皇上没有出生牌?」周狐狸惊讶的问。 「可不是,吓了我们一大跳。」周大允说着,便咪了口酒。 周狐狸这会儿两只眼睛珠骨碌转,平日里跟着德郡王四下里胡混,对德郡王的心思还是了解一点的,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合格的皇子,德郡王也有那么一丝的想法的,尤其去年,德郡王取了元阁老的孙女后,这个想法就更强烈了,想想啊,先皇皇子十几人,可没想到,这个代表天下的那把椅子居然由一个七八岁的小娃子坐,又弄了几个女人在后面,那个皇子能服气。 而这出生牌的事是可大可小的,就看怎么操作,还有,周狐狸想到,皇上在南楚出生,他当时没有出生牌,那也可能没有代表宗室认可的出生原始记录,想到这里,周狐狸坐不住了,推了酒站起来道:「大哥,兄弟突然想的德郡王交代的事还未办好,失陪了。」 第182页 「去吧,去吧,办好德郡王的差事要紧。」周大允道。 一百零四章 听戏 对于元好来说,每一个冬天就是一道劫。 从正和元年末开始的这场大雪,一直下到正和二年初,到正月初五这天,天才真正放晴了,气温也开始转暖。元好因天冷总是气闷气喘的身体终于转好了些。 「姑姑,卫公公说,今儿个宫里有戏听。」小鱼蹦蹦跳跳的进来,依在元好的身边,祝余草籽制的制效果不错,经过去年一年的治疗,小鱼的情况明显好转,说话也顺熘了,只不过多年养成的习惯,除了在元好这个姑姑身边,在其他人面前,他还是不喜欢说话。 洞庭郡王几次说把他接出去,毕竟,小鱼不是皇子,老住在宫里不好,只是小鱼却怎么也不愿意离开元好,常常去洞庭郡王府住两天就跑回宫里。 几次之后,洞庭郡王没法子,也只得由着他了。 再加上随着年岁渐长,小鱼的武功也越来越强了,他自小经脉被元好打通,等于比别人多练了几十年,现在就算是对上泰大,如果,小鱼要逃的话,那泰大也奈何他不得的。 马公公常常感嘆,小鱼是一个武学奇才。 今天宫里要演戏,元好还真不知道,难怪今天,皇上都没过来,便转脸看向一边的卫虎头。 「是德郡王请来的戏帮子,说是给圣祖太皇太后解闷的。」卫虎头道。元好微微的点头,一边的小梅插嘴道:「最近云嫔和德郡王母子到圣祖太皇太后那里跑得很勤快,听说,德郡王收罗了好多民间珍玩送到圣祖太皇太后那里。」 「这也正常啊,孙子教敬奶奶有什么不对。」元好道。 「那以前,怎么没见他跑得那么勤啊,去年那时间,圣祖太皇太后病了爬不起来,也不见云嫔在跟前侍候,还不都是太后操劳,这会儿,跟前跟后的,加我看哪,这对母子,指不定又在打什么主意。」小梅皱着眉子道。 「小梅,别胡说,这是云嫔和德郡王的孝心。」元好微微叱道,这是宫里,就算在她这清和宫,周围说不定也有着眼线,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能落人话柄。 正说着,小太监小宁子领了圣祖太皇太后身边的红姑进来。 因是新年,红姑一身新装,头上插着一支金钗子,在阳光下灼灼生辉,见到元好,那红姑便行礼道:「禀太后,圣祖太皇太后让婢子来问问,太后的身子可好些了,今天,御花园里搭了戏台唱戏,圣祖太皇太后说,如果太后身子利索点了,便请您去听戏解解闷儿。」 元好性子喜静,戏台那里锣鼓锁钠的,总嫌有些吵,不过看一边小鱼一脸意动的样子,便道:「正感觉有些好,你去回报圣祖太皇太后,说哀家一会儿就到。」 一边的小梅早取了件紫貂裘出来,给元好披上,元好便牵了小鱼的手,带着小梅去了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戏正演着,元好牵着小鱼走到圣祖太皇太后身边,才看到云嫔就坐在圣祖太皇太后身边,侍候着茶点,德郡王站在圣祖太皇太后身边,正跟圣祖太皇太后说着笑话呢。 边上,庸儿正专注地看戏,沉沉稳稳,不喜不怒,那气度已见山岳之形。 「好儿来了,身体可好些?」圣祖太皇太后看到元好,便朝元好招了招手,边上的云嫔虽然有些不甘愿,但也只得让座,一边的德郡王连忙见礼。 「好多了,多谢皇奶奶关心。」元好回道,在云嫔让出的位置坐下。一边的庸儿见到小鱼,连忙朝他招手,小雨便乐呵呵的坐到庸儿身边,只一坐下,那眼边盯着戏台,眨也不眨,这小傢伙是个小戏迷。 「那就好,正好来解解闷儿,今儿是德儿的一片孝心,这孩子这两年来懂事不少,倒不像以前那么胡闹了。」圣祖太皇太后一脸欣慰的道。 「那都是德儿以前不懂事,累皇奶奶操心了。」德郡王在一边乖巧的道。 云嫔也插嘴说:「以前,北塔的一位大师给德儿算过一命,说他小时候是疯魔障,但一朝顿悟,便是云龙,如今看德儿这样子,我就放心了。」 元好淡淡的扫了云嫔一眼,就算是皇室,龙字也不能随便的说,可云嫔似乎毫无所觉,这会儿看到元好看着戏台便道:「太后刚过来,前面的戏没看,我给你说说吧。」 「好啊。」元好道。 戏台上的戏正演到高潮。元好听着云嫔的解说,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心里却琢磨开了,似乎今儿个这一场戏,是戏中有戏啊。 戏的内容是指一户富商人家,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是在身边,三儿子因为犯了错,被发配到一个小县去开拓家业。可没想到,大儿子,二儿子接连出事,最后,只好把三儿子接回来继承家业,没想到,在路上,三儿子也叫土匪给劫杀了,只有三儿子的一个妾室带着小孙子回来,那富商在临死前把家业传给了这个小孙子,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小孙子却并不是那个三儿子所出,实在是那妾室私通别人所生,于是一个偌大的家业就落到了别人的手里。 这情况,跟庸儿的情形很像啊,元好突然想起,最近有一个传闻,说太庙里没有庸儿的出生牌,庸儿没有出生牌这是很正常的,毕竟庸儿是在南楚出生的,可一结合今天这齣戏,元好品出不一样的味道来了。于是便不动声色的看着。 第183页 「唉,这老头子,真是糊涂。」戏一结束,圣祖太皇太后边感嘆的道。 「这事,不仅是戏里有,现实里也有呢。」那云嫔道。 「哦,现实里也有?」圣祖太皇太后好奇地问。 「是啊。」云嫔说着,那眼神似有若无的扫了扫小周庸,嘴角是别有意味的笑容,接着说:「咱们朝就有,御史中丞杨大人,去年娶了一个小妾,当年就生下一个儿子,高兴万分,他去年长公子就死了,二公子又是个病痨子,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后那家业就是这个小儿子的了,可那小妾有说梦话的毛病,杨大人一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娶小妾进门时,小妾已有了身孕。」 「那倒是幸好发现得早,要不然倒是为小人所乘。」圣祖太皇太后道。 这事,一边的庸儿插嘴道:「关于杨大人这事,我倒是听到另一种说法。」 「哦,皇上说说,还有什么说法。」圣祖太皇太后好奇地问。 「传言,那女子原是南楚人氏,是有夫婿的,今年三月,河水水患,这女子同家人一起逃难到京师,被朝廷安置在城郊的田庄上,不想这女子被御史杨大人看中,硬抢回杨府做了杨大人的小妾,当时这女子已有身孕,女子为保住腹中的孩子,才对杨大人虚与委蛇,可纸终于保不住火,事情还是拆穿了,那孩子也没逃脱御史大人之手,被御史大人一气之下闷死了。」庸儿神色一片平常的道。 圣祖太皇太后听了直皱眉头。 「皇上,此乃一派胡言,想那御史杨大人,何等人物,怎么会干那强抢民妇之事,此乃谣言中伤。」一边的德郡王连忙的道。 「是啊,是啊。」一边的云嫔连忙道。心中有些后悔自己提杨大人的事情。 此时元好探到圣祖太皇太后耳边,说了一句:「杨大人的那个小妾南陵氏正在宫中。」 「哦,此话当真?」圣祖太皇太后脸色凝重的问。 「当真,要不,我把人传来。」元好道。 「好,把人传来,哀家问一问。」圣祖太皇太后道。 元好朝身边的小梅挥了挥手,小梅下去,不一会儿,领了一个姿色极佳的年轻妇人上来。 那妇人上前,跪下一一行礼。 「你就是杨大人的小妾南陵氏?」圣祖太皇太后问。 「小妇人是南陵氏,为妾是被逼的。」那跪在地上的南陵氏道。 「有何凭证?」圣祖太皇太后道。 「田庄上人俱可为证,被抢当日,我夫君还去京师衙门告状,却被冠以诬告为由,赶了出来,随后我夫君便去杨府讨要小妇人,又被一众家丁打伤,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南陵氏悲泣的道。 这时,马公公又拿了一本册子,圣祖太皇太后接过一看,气的重重一拍桌子:「着刑部,彻查此案,依法严办。」 「是。」庸儿道,却偷偷地跟元好眨了眨眼。马公公所送的册子,那都是他派人暗查的。南陵氏所说基本属实,他夫君倒是还活着,只是家人怕了杨大人,没敢再告了。 原来,年前时,大雪成灾,城西贫民集的房屋倒了不少,陆灿接了安置灾民的差事,庸儿便随他去看了看,回宫的途中,正巧救了一个晕倒在雪地里的妇人,这妇人,正是南陵氏。周庸在了解的事情的经过后,就把这妇人送到元好宫里,暂时收留。 元好本来对这杨大人就有看法,这杨大人就是元阁老的马前卒,尤其是王丞相身故后,杨大人凭着自身御史的身份,大肆的参着王系的官员,全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 元好便打算借南陵氏的事治治杨御史,只是要揭开这事,还得有个由头,这下倒好,云奼和德郡王这么知情识趣的把这个由头送到元好的手上。 第一百零五章 谣言 正和二年,新年的第一案就是杨御使霸女案,只不过为于朝廷声誉,这个案子办得很低调,然而越是低调,内里更是波涛汹涌,刑部在追查之下,杨御使并不仅仅是霸女,更是牵涉出一桩吞没灾银案,其矛头直指当朝阁老。 「孙媳妇儿,这案子不能查了,咱们如今是寡母,这案子一揭会是一场轩然大波,咱们万一一个控制不住那就是引火烧身。」圣祖太后宫,圣祖太皇太后看着奏摺道。 「好儿明白,杨御使私下找了那南陵氏的家人,赔了银钱,两家恩怨算是了了,朝廷撤了杨御使中丞之职,并罚俸一年,最后放到了地方去当一任司马。」元好道,司马是一任闲差,基本上达到了元好的目的。 至于吞没灾银案,那是个马蜂窝,在庸儿还未能控制大局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去碰,如今,这才刚有点苗头,元阁老就告病请辞,而同元阁老一起告病请辞的还有朝中十几位官员,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可元好却无可奈何,她到是想藉机准了他们的请辞算了,可是这么多官员,却还身处重位,同意他们请辞那也只是想想罢了,这真要同意了,那就同他们绝对对立起来,一个不好,朝廷就大乱了。 「明白就好,越是艰难的时候,咱们越要忍。」说着太皇太后道。 「好儿知道。」元好一边道。 「对了,那南陵氏还在你宫里?」太皇太后又问。 「是的,南陵氏毕竟跟了杨御使快一年,她夫家说她失了贞洁,不愿意收留她,我看她无处可去,正好我宫里笙儿还小,苏嬷岁数毕竟大了,精力不济,所以就把南陵氏留了下来,专门照顾笙儿。」元好道。 第184页 「唉,就这样吧,也是个可怜人。」说着太皇太后道。随后说着太皇太后又道:「对了,元大人是朝中阁老,如今又是首辅,这病着,你带皇上去看看,再跟他说,马上就是哀家的八十大寿了,让他赶紧养好身子,哀家可不希望哀家的寿诞宴上少了他。」 「是,好儿就去。」元好道,她知道,说着太皇太后是通过寿诞宴同元阁老妥协了,毕竟她们代表的是皇家,总不能说,好了,吞没灾银案不查了,你们也别装病请辞了,都来上朝吧。肯定不能这样干。 「对了,皇奶奶,好儿是不是可以藉机跟他提一下新任御史中丞的人选?」元好又问。 「你心目中可有人选?」圣祖太皇太后微笑的看着元好道,对元好能抓住这个时机很满意,皇家妥协了,那你元阁老也要识数。 「嗯,北疆石县的颜大人,这几年来在北疆兢兢业业,政绩非凡,人又刚正,去年末他正好回京述职,以他的才学和为人倒是适合做这御史中丞,只是他一个七品县令,御史中丞是一个四品官员,这突然的越级提拔,不合规矩。」元好道。 「有什么不合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圣祖太皇太后道。 「是,尊圣祖太皇太后令。」元好道,有太皇太后这句话,那她就好办事了。 随后,元好同圣祖太皇太后告辞,回宫准备了一些药材和礼物,叫了庸儿在一干侍卫的护卫下出宫了。 元府。 元阁老正同德郡王喝着小酒。两人正说着杨御使的事情。 「云嫔娘娘不过是想借杨大人小妾的事点点圣祖太皇太后,没想过却叫那太后抓住了尾音,把杨大人拉了下马。」德郡王恶狠狠地道。 「听话可是贾大国士的弟子,这点事情难不倒她,其实,这次就算云嫔娘娘不说到杨大人,太后也会藉机挑起此事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这是敲打老臣呢。」元阁老阴着一张脸道。 「太后不自量力,这回她挑起的事情,如今看她怎么收场。」德郡王说。 元阁老瞄了一眼德郡王,见他得意洋洋的,有些嘆气,不知自己支持德郡王走这一招走的对不对,尽管这一年多来,德郡王看那架子,倒是有皇子的样子,可那毕竟是架子,内里还是那个厮混花街柳巷的草包。 不过,没办法,他的妹妹元妃已故,庆王又圈在了太庙,如果皇上还在世的话,那凭着父子之情,关一阵子,放出来就是。可如今这个情况,估计庆王这辈子也就这么过了,所以他只能转而支持这个女婿,再说了这样一个草包,也容易控制些。 「郡王你错了,太后可不是不自量力,他这一招让臣很被动的,别看现在臣占据主动,可臣这聚众称病请辞的行为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这失了臣子的本分,为人所诟病,若不是那灾银案牵扯太大,臣也不会这么做。」元阁老道。 正说着,门房匆匆来报:「大人,皇上,太后来了,来探病。」 「哦,快,把桌上的酒菜收拾了,扶我上床歇着。」元阁老说着,躺了上床,那德郡王却躲在一旁的屏风后。 不一会儿,元好同庸儿一起进来。 元阁老故作挣扎着要起床行礼:「皇上,太后亲至,可真是折杀臣了。」 「免了,阁老有病在身,还是赶紧躺着吧。」庸儿上前道。 「阁老身子可好些,哀家粗通医道,要不要哀家帮阁老看看。」元好道,神色却带着一些瞭然的意味,鼻尖还能闻到淡淡的酒味,显然在自己进来前,这元阁老在喝酒。 「不用,臣担当不起。」元阁老连忙拒绝道。 元好自然也只是客气一番,不会强求。 「圣祖太皇太后让哀家跟阁老说,再过些日子,就是她老人家的八十大寿诞,还望阁老养好身体,太后希望能在寿诞宴上看到阁老。」元好道。 听元好这么说,元阁老提着的心放下了,这一场对局,可以说他赢了,圣祖太皇太后这是放弃了追查灾银案之事,他自然见好就收,道:「多谢圣祖太皇太后的关心,他老人家的寿诞,臣一定在场道谢。」 「那就好。」元好回道,随后又提了让颜广做御史中丞之事。 「他,本事倒是有些,只是这飞似的提拔,不合规矩吧。」元阁老眯着眼到。 「圣祖太皇太后说了,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元好回道。 「即是圣祖太皇太后的意思,那就让这颜广试试吧。」元阁老不甚在意的回道。 元好看到元阁老同意了,心里也松了口气,这颜广是她一步重要的棋,有颜广守着这御史中丞的位置,许多事情就好放手了。 之后,庸儿又关心的问了问病情,随后两人告辞离开。 看着两人离开,德郡王从那屏风后出来,冲着元阁老说:「岳父大人,这御史中丞的位置怎么能随便让出。」 「不让出怎么办,圣祖太皇太后那话里可已经妥协了,我们自然也要给他们点甜头,不能逼得太甚,要是惹得圣祖太皇太后火起,真弄个鱼死网破的话,我们也讨不得好。」元阁老下床道。 圣祖太皇太后的脾气元阁老可是清楚的,从那句非常时期,非常手段就可见一斑。 「倒真是便宜了她们。」德郡王气哼哼的道。 第185页 「对了,你那边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元阁老问。 「圣祖太皇太后那边,我这段时间经常跑,变着法自讨她欢心,现在他对我的印象有了改观,至于南楚那边,当年在质子府里的人根本就没处寻了,接生的稳婆更是无法知晓,不过,我手下一个叫周狐狸的提了个办法,如今我五哥和南雅太妃都已亡故,姚春也死了,而那个跟在周庸身边的二婆是在皇上出生后再进的质子府,如今,当年曾是质子府的人只有禁卫首领秦大,可秦大是侍卫,他进不得后宅,可以说,如今,皇上身边的人也没见过那个接生的稳婆,所以,我们可以去南楚随便找一个稳婆,然后买通她,让她指正当年南雅是假怀孕,那孩子是她抱进去的。」德郡王道。 「不行,这行不通,南雅又不是不能生,他为什么要假怀孕,抱个孩子?」元阁老摇摇头。 「爹,我觉得这完全有可能。」这时一个样貌姣好的女子插嘴道,她正是元阁老的小女儿,元青茹,是德郡王的王妃。 「怎么讲?」元阁老问。 「当年,容华太后要为先殿下选妃,女儿不是也参选了吗,女儿为了选中,曾买通殿下府里一个叫平儿的丫头,跟她打听南雅的事情,结果,女儿得知,殿下对南雅十分冷淡,而她曾跟姚春打听过,知道这种冷淡不仅仅是回到大周,其实在南楚时,殿下对南雅就挺冷淡,据说。南雅最初只是殿下的侍婢,两人之间,并没有什么,后来,又一次殿下喝醉了,两人才发生了关系,殿下还很恼怒了一番,不过,此后不久,就传出南雅怀孕的消息,先殿下才将他收为夫人,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认为,南雅为了能顺利嫁给殿下,而弄出假怀孕,到时,只要稳婆一作证,再把这事情一说,圣祖太皇太后不相信都难,都这时,圣祖太皇太后将不会在支持周庸。」元青茹道。 「那如今那个叫平儿的丫头呢?」元阁老问。 「原来是跟着南雅王妃的,太妃死后就调去守皇陵了。圣祖太皇太后找她问话不难。」元青茹道。 「好,郡王,你当务之急,把这个稳婆给我找好了 。」元阁老道。 「知道。」德郡王道。 「对了,你那手下周狐狸人挺灵活,你让他先放出谣言,就说当今皇上不是先殿下所出,先把势头炒起来。」元阁老又道。 「岳父放心,交给我去办。」德郡王一併应承着。 第一百零六章 步步紧逼 这世界上最锋利的不是刀锋,而是人的舌头,众口铄金说的就是这么回事。 只一夜之间,大周皇上周庸的出身就成了有心人或无心人口中的八卦主题,街头巷尾的传言有许多种,一者说,周庸是南雅王妃同别人生的儿子,一者又说,南雅王妃当初是假怀孕,周庸是从别处弄来的,更有甚者传言说南雅当初生的是女孩,为了能成为越王的夫人,不惜以自己之女换别人的儿子,于是街头巷尾又有了民间公主的故事。 因此,京师茶馆因这些传闻那生意节节高升。 当然民间的传闻其实无所谓的,百姓们只是喜欢说说,只不过会笑谈,茶余饭后用来交流的谈资,然而,当这种传言被有心人利用之后,那情形就不一样了。 因此,最近一段时间,周室弟子平日交谈中就多出了一份猜疑和凝重,甚至已经有人暗中鼓动,一定要查清楚周庸的出身,绝不能让周氏天下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所窃取,这是决不允许的,说者气意昂昂,仿佛自己祖坟被人刨了一样。 「大充,明日,我们起头,招齐所有宗室子弟,给圣祖太皇太后写联名摺子,一定要查清皇上的出身,我大周天下,决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叫人给吞了。」周狐狸喷着酒气,打着饱嗝。 「哼……」正走过正厅前往里屋去的周娘子听到周狐狸的话,听了听脚步,哼了声,着周狐狸如今跟着德郡王,那气性越来越高,以前称呼自家男人,怎么着也要叫一声周大哥,如今,直呼其名,一副吩咐人的派头,小人得志那样。 「别柱在这里,进屋去照顾孩子睡觉。」周大充挥了挥手,知道自家娘子看不惯这周狐狸。 周娘子值得不甘不愿的回屋。 这时,周大充才丢了一粒花生米进嘴里对周狐狸说:「你别听风就是雨,皇上是入了族的,百姓喜欢传说,那是百姓的事,我们自己族内又怎么能不清楚,皇上若是出身有问题,当初先皇就不可能让他入族。」 「切,入族算什么,可他没有出生牌啊,皇上是在南楚出生的,先皇哪知道那些,说不准先太子殿下也还蒙在鼓里呢。」周狐狸又闷了一口酒,舌头更大了。 「你别喝了,尽说些胡话,感情这先皇不知道,先太子殿下不知道,你们知道?当时,先太子殿下他们在南楚,你们大家一个个都是大周,敢情你们有千里眼,顺风耳啊。我告诉你,这事情根本就没法查,也不可能去查,你别犯糊涂,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周大充没好气的道,夺下周狐狸手里的酒杯,这傢伙真是喝醉,说话没一点分寸。 周大充是个本分人,当然利用职权弄点小酒不算,像这种大事,他跟本就不会去碰。 「切,怎么不好查,找到当年的稳婆就是了。」周狐狸仍大着舌头嘀咕道。 「当年的稳婆,怎么找?南楚都灭了,先太子殿下,南亚王妃都已故去,这个稳婆是谁谁都不知道……」周大充道。另外,周大充认为,找稳婆也不见得有用。 第186页 「你不懂……就是这样……才好啊,我实话告诉你,前段时间,我不是离开了么,告诉你,我只是去楚都地界了,找了个稳婆来,是不是原来那个无所谓,只要他咬死一口就成,反正现在都是死无对证了,德郡王说了……事成之后,荣华富贵跑不掉,兄弟我要飞黄腾达了。」周狐狸迷濛着眼,醉意熏熏。 周大充一听周狐狸的话,那心里咯噔一声,周狐狸言下之意是,管他真假,先弄假成真再说,也就是说德郡王要借这个机会造反那,再结合最近的流言,这一切都似乎有人在背后操众着似的,想到这里,他不由得趴在周狐狸耳边问:「你跟我说实话,最近的谣言是不是你们弄出来的?」 「不错,你还记得去年祭祖的事件,当年我来你家喝酒,你跟我说皇上没有出生牌的事情,而德郡王正不忿那个小皇帝呢,于是,我把这事跟德郡王说了,接下来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周狐狸拍着桌子,一副得意洋洋的道。 说完,便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好了,夜深了,不打扰你跟你娘子休息,我走了,这摺子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也不过是添个名字的事儿,只要德郡王事一成,你们一家就不需挤在这间小屋子里了。」周狐狸说着,手一挥,摇摇晃晃的出门。 周大充也没有相送,只是有些啥的看着周狐狸出门,整个人愣愣的坐在那里,一脸煞白。 「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这周狐狸又闯了什么大祸连累到你了吧,早叫你不要跟他来往,吃喝嫖赌,他那样不敢。」周娘子见周狐狸走了,便出来收拾东西,见到周大充神色不对,便气哼哼的道。 周大充这才回过身来,看着自己娘子这回真叫子家娘子说中了,周狐狸真是惹下了滔天大祸,偏偏这事的源头还是因为他一时多嘴而起。 「可不得了了,德郡王要造反吶。」周大充道。 「他造不造反的,干咱们什么事情。」周娘子道。 「可我却被周狐狸害死了。」周大充一拍大腿,然后把刚才周狐狸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如果德郡王成功了的话,那我们还没事,可若是失败了,追究起来,我逃不了啊。」 「哎呀,当家的,这可如何认识好啊。」周娘子一时也急得团团转,随即盯着周大充说:「那你说,德郡王成功的机率有多大。」 周大充苦笑道:「这历朝历代,造反的有不少,那座位太让人眼馋了,可娘子你算算,又有多少能够成功呢?」 「这么说,成功的机率很小了?」周娘子腿有些发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周大充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当家的,要不,我们去报官吧。」周娘子又道。 「这可怎么办哪?」周娘子急道,突然一拍掌:「对了,马上就是圣祖太皇太后的八十大寿,司膳局的尚食大人说我的点心做得好,招我进宫帮忙,我认得太后宫宫里的苏嬷,到时,找个机会请苏嬷引见,将这件事报给太后。你看成吗?」 周大充想了一会儿,点头道:「只能这样了,希望到时来得及。」 时间转眼就进了三月,圣祖太皇太后八十大寿诞的日子也渐渐近了,天气开始热了,正是春江水暖之时。 之时最近宫里的气氛很诡异,皇上总绷着个小脸,圣祖太皇太后,太后也总是在思索着什么,而云嫔等却时常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弄得宫里的探监宫女做事都倍加小心。 就连朝中气氛压抑得很,似乎有什么事要爆发似的。 这日,元好同庸儿一起下了朝,两人便往圣祖太皇太后后宫,庸儿请了安,陪着圣祖太皇太后说了一会话,就告辞去上课了,元好到继续陪着圣祖太皇太后。心里则有些担心着庸儿,愈演愈烈的谣言已经影响到宫里的生活,可对此,元好有些力不从心,宫里她可以禁止,可外面呢,流言是止不住的,而他偏偏不是庸儿的生母,无法证明什么。 庸儿渐渐的大了,心事也沉了。 「孙媳妇儿,你对最近的流言怎么看?」圣祖太皇太后斜倚着案首,一手轻轻的抚摸着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这戒指是前段时间,德郡王送的,价值千金那。圣祖太皇太后很喜欢。 「嗯,说实话。殿下在南楚的事情,好儿不清楚,所以,无法做任何辩解,只是好儿想,如果这时候,有人说好儿这个沈家的女儿是冒充的,好儿居然也无法证明自己,因为可以为好儿证明的,好儿的家人都已故去了。」元好淡淡的说。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如今潢儿和南雅都已故,这个时候却传出这样的谣言其心可诛。」圣祖太皇太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案桌。 「只要圣祖太皇太后支持还是就行了。」元好道。 「皇奶奶明白,只是如今周氏子弟怨氛极大啊。」圣祖太皇太后说着,便拿出那一封摺子递给元好。 元好接过来一看,心里猛地一沉,居然是一封周氏子弟联名要求彻查皇上身份的摺子,再看圣祖太皇太后的神色,元好明白,圣祖太皇太后怕是也开始动摇了。 「如今是君不君是臣不臣了,欺人太甚那,孙媳妇儿虽不是皇上的生母,但孙媳妇相信殿下,相信先皇,先皇当初让皇上入族就已经证明了他的身份,这些人如今是在质疑先皇。」元好道。 第187页 「孙媳妇儿不要激动,这些事,过些时候就会明了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好了,哀家倦了,你身子骨也不好,也早先回去休息吧。」圣祖太皇太后道。 「是。」元好行礼离开,回宫的路上,却一直在想着圣祖太皇太后最后的那一句话的意思,什么叫过些时候就会明了,什么叫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这是不是在说,圣祖太皇太后已经命人在查这事情了。 第一百零七章 花明又一村 元好从圣祖太皇太后宫出来,刚走到御花园的长廊,就被躲在一边的二婆拉到一间屋子里说话。 「好儿,这可如何是好啊,我听圣祖太皇太后身边的红姑说了,圣祖太皇太后让德郡王查庸儿的出身呢,这真是让他们查出个什么来,那庸儿的小命就不保了,我这两天夜里一直在想着,要不,这个皇上就别当了,咱们带着庸儿走,走的远远的。」二婆低声的道。 「一国皇上出走,那岂不要天下大乱了。」元好道。 「天下大乱就天下大乱,那是他们大周的天下,不干咱们的事情,再说了,天下大乱好啊,一乱,这些人争着皇位,那就故不上我们了。」二婆道,显然的,这些事情她考虑过多次了。 「不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们能逃到哪去,我们难道不要生活了,要生活就要与人接触,与人接触就会暴露身份,再说了,庸儿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他大周皇子,他是大周皇帝,你突然跟他说,他不是,他能接受得了吗?」元好道,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有退路了,只能前进。 「唉,那怎么办哪,现在不是接受不接受的事啊,这万一叫德郡王查出来,他们才不会管你接不接受,直接送上断头台了。」二婆搓着手,一脸的焦急。 「二婆,你放心,我不会让庸儿有事的,再说了,这大周天下,也不是德郡王和元阁老说了算,那姓尹的肯定会支持庸儿的,还有这天下的士子,都是支持皇上的,嗯。」元好轻轻地拍着二婆的背道。 元好的声音很沉静,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二婆见元好如此,慌张的心终于平静下来,点点头:「那好儿,你可要办妥了。」二婆道,庸儿是他一手带大的,南雅根本没在庸儿身上费多少心思,所以,一直以来,二婆对庸儿跟自己儿的命似的。 随后两人分开,元好回到了清和宫,其实她心里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淡定,她那么表现主要是稳住二婆,不能让她乱了分寸,越是危机的时候,越不能乱。 斜倚着案首,身边仍摆着个暖炉,虽然已是春天了,但早春的季节还是有些凉,元好的身体怕冷,因此,一直到现在,身边总是摇摆个暖炉。 拿着铜火曲,元好轻轻地拨弄着暖炉的火,心里想着,如果她是德郡王,他要怎么做才能证明庸儿非周潢所生,最后,他得出结论,两个方案,如果说庸儿是南雅跟别人生的,那么,必须找出姦夫,第二个方案,如果说庸儿是从外面抱进来的,那么就必须找出当年接生的稳婆,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庸儿的出身。 同时对于这两个方案,元好觉得,德郡王用第二个方案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因为,真找出个姦夫,那个人必然没命,因此,显然不会有人连命都不要,却要做这个假证,那么,只能是找到当年的稳婆,而这却是元好最担心的。 当年,南雅怀孕,生子,这必然要先买通稳婆的,只是以南雅和尹随的为人,元好不认为他们会让这个稳婆活着。 想到这里,元好对一边正在煮茶的小梅道:「小梅,你去把无风找来。」 「我去。」一边的小鱼两眼兴奋的道,小小的身子很快就从窗户里跳了出去。 「小鱼跑腿比我快。」小梅一边笑眯眯地道。 「他那是要跑腿,他是听我找无风,跑去跟无风比试呢。」元好一脸宠溺的摇摇头,小鱼越来越像个武痴了。 不一会儿,小鱼便先从窗户里钻了进来,随后无风跟着卫虎头进来,小鱼倚在元好腿边,笑眯眯地道:「赢了。」 这小傢伙,元好轻轻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那还不是无风让着他,无风在清和宫自然不能像小鱼般乱闯。 「见过太后。」无风行礼道。 「免礼。」元好说着,又让卫虎头摆了坐,然后问道:「无风,最近,关于皇上的传闻你也听说了吧?」元好先问道。 「臣知道,只是别有用心的人在造谣,其中一个最为活跃的就是一个叫周狐狸的。」无风如今管着影卫,周狐狸的事情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 于是他接着道:「要不要让影卫先把他控制起来。」 元好摇摇头:「没用的,这时候把他控制起来,倒显得是我们气虚了。」元好道。又说:「对了,当年,为南雅太妃接生的稳婆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这个,我倒不清楚,当年为太妃接生的稳婆是太妃身边的一个叫莫婆婆的人找的,内宅里一切事情都是由这个莫婆婆协助太妃管理。」无风道。 「那这个莫婆婆呢?」元好问。 「这个莫婆婆早就死了,当年,太妃生了皇上后不久,莫婆婆要请假回家几天,不想在路上疾病死了,那姚春就是莫婆婆的一个外甥女,莫婆婆死后,就是姚春侍候太妃了。」无风道。 元好沉思着,莫婆婆的死不用说正是南雅和尹随杀人灭口,既然那莫婆婆死了,那显然的,那稳婆定然也逃不过这一劫,想到这里,元好微微松了口气。 第188页 「太后是在为皇上的出身担心吗,其实,当年,皇上出生时,永乐王爷在南楚的。」这时,无风一边道,只是脸上的表情总有些说不清楚的意味。 「有这回事?怎么从未听说过?」元好惊讶的站了起来问。 「永乐王爷是慕着南楚罪奴宫乐坊之名去的,自然不希望别人知晓。」无风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看来有必要去见见这个永乐王爷,元好想着。 第二天,阳光融融,元好就借着带庸儿出来体察民情的机会去了一趟永乐王府。 永乐王府离皇宫并不太远,如果从后宫这一片算起来,永乐王府跟皇宫就隔一条街的距离,当然,从皇宫的正面看,那就要绕一个大圈了。 永乐王爷在皇族一向以狂放不羁出名,也因此,当元好和庸儿到了永乐王府,永乐王爷却坐在后院的一个高台上,身穿道冠礼服,手舞长剑,口中念念有词。 好一会儿,永乐王爷收了剑,甩着长袖下了高台。 「不知太后皇上驾到,本王有失远迎。」永乐王拱手道。 「皇叔爷客气,您是长辈,哪有让您相迎的道理。」元好说着。 一边的庸儿虽然为最近的留言所感,心里不痛快,但他到底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便有些好奇的问:「皇叔爷刚才在做什么?」 「做法驱妖气啊。」永乐王爷情元好和庸儿一起坐下,方才回道。 「妖气?皇叔爷家里有妖怪吗?」周庸又问。 「呵呵,何止我家里有,我看最近这京师就充满妖气。」永乐王爷意有所指的道。 元好自然懂永乐王爷的意思,而这个也是她今天来的目的,于是道:「不知永乐王爷可有驱妖气之妙策,我听无风说过,当年,皇上出生时,皇叔爷就在南楚。」元好道。 这时,一边的庸儿才知道今天太后带自己到永乐王府的目的,那小脸不由得又翻了起来,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永乐王爷。 「别说,本网还真有一剂驱这妖气的方子,你等着。」永乐王爷说着,便起身朝正屋里去。 不一会儿,永乐王爷出来,手里拿着一圈似绫非绫似绢非娟之物,交给元好:「太后看看这房子,不说一定能药到病除吧,去终归能扫一扫阴翳。」 元好接过来一看,脸上不由的露出了笑容,真可谓是天意啊,永乐王爷拿出来的居然是庸儿的出生帖,也就是用来确定出生牌的最原始记录。 「当时,本王在南楚,听潢儿说南雅怀孕了,作为宗室的一员,既然碰上来,自然要做一番记录,其实,如果,当初本王不在南楚,那么父皇在接到消息后,也会派宫里的太监去记录的,这可是有关血统的事情,马虎不得的。」永乐王爷道。随即又拍拍脑袋:「这也怪我,回来的时候,只是跟父皇说了一声,却忘了把这出生帖交太庙宗室备案。」 原来是这样,元好这才明白,心里不由得又想,也幸好当初是永乐王爷在南楚,永乐王自然不可能跟专门管这事的太监那样去盯着,估计也是事后记录了一番,否则,南雅那计策能不能成功还两说。 「多谢皇叔。」元好拱拱手,一边的庸儿也拱手说道:「多谢皇叔爷。」 「不用谢,你们别怪本王办事糊涂就成了,这东西就交给你们收了,若是有人在质疑,你们就拿出来给他们看,到时,自有本王替你们作证,本王倒要看看是那些个跳樑小丑叫器。」永乐王爷说道,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 「多谢王爷。」元好再一次感谢,有永乐王爷的支持,她感觉肩上的压力松了些。 这时,一边的小鱼却不时地回头,朝着后院的另一边的竹屋望去,皱着眉头,脸上一副十分好奇的表情。 那竹屋全是用整株竹子修建,四周有种着竹子,感觉屋与景融为一体,看着十分雅致。 「这位小公子在看什么?」永乐王道。 「那竹屋里有人朝这边望。」小鱼道。他能感觉到目光灼灼之气。 「呵呵,听闻小鱼公子是个武学奇才,如今一见,果然非同一般,连人的眼光都能感觉的到。」永乐王爷道。 「不知是何人?」元好也有些好奇的道,转眼看了看那竹屋,却是喝什么也看不见。 「没什么,是本王不久前收的一个男宠,不太听话,便把他关在那屋里,元好和皇上要见见吗?」永乐王爷有些淡然的道。 「那倒不必了。」元好道,看来,这时永乐王爷的隐私,元好自然不好这么不识趣,于是便带着庸儿告辞。永乐王并没有相送,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元好和庸儿等人离开。 等元好和庸儿的身影看不见了,永乐王才转过身,走到那竹屋前,此时,竹屋的门打开了,一个苍发老者推着一椅一人出来。 第一百零八章 站在山腰看风景 同样是开始那方桌子,同样是开始的那一壶茶,只不过此刻对于永乐王爷对面而坐的换成了一个不良于行的男子。 男子坐在轮椅上,身上一袭青衫,头戴文士帽,一条薄毯子轻覆在腿上。脸上的表情淡定从容。此人居然是周潢,所有人眼中已经死去的周潢。 而他身后,为他推着轮椅的是涂伯。 「老五啊,你让为叔做的事情为叔都做到了。」永乐王爷啜着茶水道。 第189页 「多谢永乐皇叔。」周潢道,举着杯闻着淡淡的茶香,然后轻轻的啜一口,含在舌下,久久回味,一道品茶程序,做来悠闲淡然。 「跟叔我你还说什么谢啊。」永乐王爷挥挥手,又道:「不过老五啊,你真就不打算回朝了?瞧这娘俩的,这日子过得不容易。」 「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皇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是回朝,算个什么事儿,庸儿归政,可我如今这残废样儿,能当这个皇帝吗?我若做太上皇,如今还是太后垂帘,圣祖太皇太后监国呢,我若再当这太上皇,庸儿这个皇上还怎么当啊。」 周潢微微的摇摇头道。 「也是。」永乐皇叔点点头。 「再说了,当初刺杀我的人还没有查出来,我现在可以肯定,那些刺客就是奔着我这条命来的,如果冒然回朝,焉知这些人又会弄出什么事来,倒不如躲在暗处,细细查访。」周潢又道。 「那你至少也可以暗地里跟太后相见啊,她在朝,你在野,不是更容易查吗?要不,为叔的再帮你悄悄的给太后递个信。」永乐王爷道。 周潢看着永乐王爷,好一会儿,却又淡淡的摇头:「还是不了,我的事情,由无风在查,这事若是连影卫都查不到,那跟元好说也没有用,再说了宫中耳目众多,我们相见最终也是瞒不了人的,倒是徒惹事端。」 永乐王看着周潢,徒眯着眼睛道:「这些或许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是我想,你是不想让她看到你现在这样吧,你自卑了。」 「皇叔,你别激我,没有用的,你知道我的性子。」周潢迎着永乐王爷的目光,身影略略低沉的回道。 永乐王无奈的摇摇头,自家老五的性子,他当然是了解的,这小子在孤寂的环境养老成了清静无为的性子,更甚者有些懒散,但当初,不管是孤寂扫塔的岁月,还是质子岁月,这小子过得比任何的日子都要安然闲适,一直以来,永乐王都不明白,为什么越妃会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那么冷淡,但后来他明白了,越妃是以她特有的方式教导自己的儿子,让他拥有一份对权欲的平常心理,正是这份平常心,使得周潢在孤寂时多了一份坚韧,在显达时多了一份淡然。 所以,哪怕是现在,周潢的双膝筋脉被人挑了,他也能平常心对待,这正是得益于他骨子里的那份坚韧,以及平常之心。想到这里,永乐王摇了摇头,自卑?老五的字典里怕是没有自卑二字。 「算我多事,你的事我也懒得管。」永乐王爷道。 「爷……」身后的涂伯要说什么,却被周潢一个手势打断了,涂伯只是能无奈的嘆了口气,王妃的金针之术相当了得的,自家太子爷真该让王妃帮他看看腿伤,上次,在书斋时,王妃已经提出来给王爷看腿伤了,偏偏爷死话不愿相见,最后董二公子只得说爷的腿都没有才打消了王妃的念头,他真的不理解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周潢自然明白涂伯要说的话,只是跟元好相处这些年来,周潢对元好多少有些了解,这丫头,整个的身心都被家仇给占据了,嫁给自己,一来,也许好儿确实对自己有些微的好感,但是更重要的怕也是因为能拥有与尹随抗衡的地位。 就一如当初,自己离开之前,一定要娶元好进门,也是担心没有自己护着,尹随会对她下手。 如今,好儿贵为太后,垂帘听政,这个时候,好儿完全有抗衡尹随的能力,也就是说,这个时候,自己的存在对于好儿来说,已经不影响好儿前进的步伐了。 周潢常常想,好儿是一个坚定的登山者,她的目标是山顶,她所要做的就心无旁骛的登上顶峰,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喜欢站在山腰看风景的人,本来他还想着,追赶她的脚步,两人并肩而行,可如今他的腿已经这样了,虽然他并不太在意,但无疑却有些失落的,他失去了与好儿并肩前行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不如就放开,自己可以站在山腰上,看着好儿登上山顶,岂不也是一种满足。 放,需要有大毅力,大智慧。 京师的春天,虽不如南楚的春天一样春雨绵绵,但真下起时,也是渐渐沥沥的。 元好等人回到宫里时,天正飘着雨,一派腾云似涌烟,密雨如散丝的景致,苏嬷等人看到元好回来,连忙簇拥着她坐在暖炉边,又煮了姜汤端了上来。 一碗姜汤喝下肚,元好才觉得整个人暖和了起来。 此时,一边正由苏嬷牵着学走路的笙儿,也凑到元好身边,依依呀呀的起来,元好放下去按,本想去抱,最后却挥了挥手,一边的南陵氏见了,连忙将笙儿抱了下去,照顾笙儿这段时间,南陵氏也看出来了,太后似乎不愿让笙儿亲近。 笙儿得不到元好的回应,便在南陵氏的怀里,不甘的哭了起来。元好揉了揉揉眉心,他跟南雅的恩怨牵扯纠葛着,她不像再去招惹其他的因果,这些年来,元好的心早已坚硬似铁,所以,便背转身子,同一边的小梅说着话,任笙儿哭得个肝肠寸断,一边庸儿见了,连忙上前,包裹南陵氏怀里的笙儿哄着。 「太后,您不喜欢笙儿?」庸儿问,口气中有着一丝不悦。 「你把笙儿放到我宫里养,我可以保证不亏待他,但是你不能要求我一定要亲近他。」元好道。 庸儿想了想,点了点头,随后又哄了笙儿好一会儿,直到笙儿在他的怀里熟睡了过去,这才把笙儿交给南陵氏。 第190页 不知道为什么,对于太后不亲近笙儿,庸儿觉得自己并没有太多的不悦,反而有些松了口气,也许是因为,当初南雅独宠笙儿,使得庸儿产生了后遗症。 「太后,这份证明,我们什么时候用它?」等南陵氏等人退下后,庸儿又拿出永乐王交给他的那份证明。 「皇上认为什么时候用它好?」元好反问。 庸儿眨巴着眼睛想了一下:「好钢自然要用在刀刃上,这样才能打得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呵呵,皇上英明。」元好笑道。 随后庸儿便将拿东西贴身收好,告辞去圣祖太后宫,他一天的时间既要跟刘翰林学习,又要跟着四大铺臣学习政事处理,另外还要去陪圣祖皇太后,所以,一天的时间根本没有太多的闲暇。 送走了庸儿,元好伸展了一下腰,这春日里,她总是觉得身体容易疲倦。刚想进屋休息一会,这时,小鱼却一头撞了进来。 「坏蛋来了。」一进门小鱼就道。 「谁?」元好问,小鱼嘴里的坏蛋常常是不固定的。 「是尹大人来了。」这时卫虎头后一步进来道。 「你怎么叫他坏蛋?」元好牵着小鱼的手问。心里却估计着,尹随找自己怕也是为了最近关于庸儿的谣言吧,于是挥手让卫虎头将尹随请到厅上。 「柳儿姨说的。」小鱼道。 虽然在元好的眼里,尹随是十足坏蛋,仇人,但是想着小鱼的身世,这坏蛋两字无论如何也不该自小鱼的嘴里说,于是道:「小鱼以后不要叫他坏蛋了。」 「那叫他什么?」小鱼问。 小鱼该称呼尹随什么,元好一时也想不出个妥帖的称呼,于是道:「反正不是坏蛋就行。」 「哦。」小鱼似懂非懂的应着:「那我叫他那个人吧。」 那个人?这算个什么称呼。元好说不出的怪异。但因为她也给不出更好的称呼,也就由着小鱼了。 随后,元好便去了厅上,尹随已经等候多时了。 「尹大人找哀家什么事?」元好冷然着一张脸问,直奔主题的问,她跟尹随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好说。两人心里都明白,都在等待着一个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机会。 「臣赵太后是关于西营和北营的事情。」尹随道。 「西营和北营怎么了?」元好皱着眉头道。西营是与禁卫军同属于羽林卫,而北营却是宗法的宗族兵。 「最近,关于皇上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而臣发觉,西营和北营的兵力有些异动。臣担心,有人会有不该有的想法。」尹随道。 元好跟尹随是死敌,但是也正因为是死敌,元好对于尹随的本事还是了解甚深的,尹随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就说明,西营,北营确实出问题了。这两营都是庆王所属,庆王被圈太庙后,这两营就分由各宗室掌管,其中德郡王掌一支,广平公主也掌一支。 难道广平公主也跟徳郡王走到一起了?元好想着。 第一百零九章 香馍馍 「你说什么?调洞庭军防守京师?」元好紧紧地盯着尹随。自洞庭郡王归顺朝廷后,朝廷为了便于控制洞庭郡,调了洞庭军于京师城郊拱卫京师,另调了军队进入洞庭。 「是的,如今,西营,北营明显撑不住了,赵节的卫成军想置身事外,而其他的军队,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有驻防在京师的洞庭军可以重用,而对于洞庭郡王来说,这也是一次机会,只要他们保住了皇上,那将是天大之功,洞庭郡王和洞庭军将彻底的摆脱目前被排挤的局面,太后的力量也更加的强了,这样,将来要对付臣也更容易,不是吗?」尹随侃侃而谈道,顺便抛了一个红果果的大饼。 元好看着尹随,这傢伙真是老谋深算啊,想要利用自己,却说得,好像他在帮自己似的,于是道:「不错,尹大人说的有道理,可我不会答应的。」元好很干脆的拒绝。 「太后可要三思,臣也是为了太后好,换了一个人当皇帝,神祖太皇太后任然是神祖太皇太后,而太后您,却不会是太后了,到那时,太后凭什么跟臣斗,太后凭什么为家人报仇。」尹随激着元好道。 「这些事,不用尹大人教我,毁家之仇,我一刻也不敢忘,但我很清醒,一旦我动用了洞庭军,那不管成功失败,我必然会被圣祖太皇太后,甚至皇上所忌惮,太后干政已属不得已之举,若是太后再插手军队,拿着朝堂,这大周皇室那还能弄得下本太后?尹大人好一招一石二鸟之际,即为了皇上分了忧,又顺便将本太后推成了众矢之的,怕到时,我只能被幽禁宫中,更别说什么报仇了。」元好嘲讽的看着尹随。 「太后多虑了。」尹随仍一副面无表情的道,心里却不由的嘆气,这女人太精明了,真不知沈家那武夫,怎么生出个这样的女儿来。 「是不是多虑,你我心中有数。」元好道,随即端了茶杯,送客。 尹随心中焦急万分,可元好铁了心不管这事,他也没有法子,只得不甘的告辞,请不动太后,那他只能派徐九下暗手了,他知道,徳郡王他们找了个假稳婆过来作证,他到不信了,他花大价钱,就不信弄不清楚这稳婆的来历,到时,再把她的家人找来,倒要看看她怎么做这个假证。 尹随想着,匆匆回府安排。 而等尹随离开后,元好便沉思了起来,如果不是知道尹随的底细,元好还真不敢跟她这么摊着来,毕竟,如前的形式来说,对自己不利,毕竟,换了一皇帝,尹随大不了损失点利益,以他的能力,自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对于自己来说,换了一个皇帝,自己就不是太后了,甚至可能连命都保不住。 第191页 所以,她虽然嘴上说不管这事,可实际她却是比谁都急,只是这事,不能动用洞庭军,那是大忌,元好琢磨着,她手上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呢,当初,德中皇帝在大行前,本来是要等周潢回来再给他的,只是周潢却没有能回来,这封信就在元好的手上。 信的内容元好自然看了。 本来她打算这几年好好的磨磨那人的性子,等庸儿亲政后,再由庸儿把他放出来,这样,他便欠了庸儿的一份情,也会安心的帮庸儿,可显然,目前的一切打乱了她的布局。 看来,只得走这一步了,元好正想着。 「四小姐,少郡王来了。」这时,小梅进来道。 「哦,人呢?」元好问。 「在院子里陪小鱼玩呢。」小梅道。 于是元好便朝院子里去,远远的,桃树下,就看到小鱼正在摆弄着一头木马,那木马做的极为精巧,背上有个机关,一按下去,那木马便得得得的走了起来,虽然笨拙,但看着格外可爱。小傢伙玩得正起劲呢,见到元好过来,便抱了木马放在元好面前:「舅舅送的。」 「那小鱼拿去跟皇上一起玩。」元好道。 小鱼眨巴了一下眼睛,重重的点头,然后抱着木马,滋熘的就跑了,一边的太监也跟不住。 元好无奈的笑笑。随后请少郡王厅上坐,毕竟院子里还飘着细细的雨雾。 「郡王和王妃身子一向可好?」小梅上了茶水,退了下去,元好请少郡王喝茶,边闲聊着。 「我爹的身子骨时好时坏,最近倒是好了不少,我娘的身子骨还算康健。」少郡王回道。 「那就好,对了,今天少郡王找我,可是有事?」元好问。 郡屈言看着元好,心里感慨万分,最初见到元好时,是智慧超群的沈四郎,当初,屈言和小梅化装成爷孙,进京,主要就是为了救出七皇子屈暄,遇上沈四郎,屈言当时就想到把沈四郎请回洞庭,为楚南效力,只是后来,在就屈暄时,受了伤,行踪又败露了,只得匆匆离京,没想到,等再回京里,曾经的沈四郎变成了沈四小姐,自己家姐姐的小姑子,又成了太子妃,这太让人不可思议。 「嗯,有些事情,前几天,徳郡王邀了我,那架势是要拉拢我们洞庭军。」少郡王屈言回道。 元好看着他,心里明白了,尹随看中洞庭军的力量,而徳郡王也看中了,如今洞庭军成了香馍馍。 「你们怎么看?」元好反问。 「徳郡王承诺,若是洞庭军站在他那边,事成之后,必歼尹随,而太后您,如果愿意留在宫中,他仍尊您为太后,如果不愿,可以借出家的方法先脱离皇室,之后,太后想去哪,干什么,朝廷自不会有人再管。」屈言道。 徳郡王算是下了本钱了,看着屈言说话的神色,元好知道,他动心了,而从自己这一方面来说,如果庸儿不是仇儿的话,那么徳郡王给的条件也是相当不错的,只是,如今,为了庸儿,她势必同徳郡王抗争到底。 「我不同意。」元好直接的道。 「为什么,尹随如今在朝中势力越来越大,这正是一个出去尹随最好的机会,而太后您,恕小臣说句不该说的话,这后宫于您有何意义,你还年亲啊,你是沈家之女,你难道要为这姓周的守一辈子吗?」屈言的话有些激动。 「少郡王,你的话过了。」元好瞪了他一眼道,这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对不起,太后。」屈言拱了拱手,心中是说不出的不舒服,那个周潢有什么好,值得这沈四小姐这般的为他?他死后,又这般的维护他儿子。 「你想的太简单了,我知道徳郡王想干什么,而我即知道徳郡王的心思,圣祖太皇太后不可能不知道,皇上是圣祖太皇太后扶上去的,圣祖太皇太后不会轻易的推翻自己,说到最后,徳郡王只能武力一途,那我请问,禁卫军,他掌握了多少,西营,北营二者,真的是铁板一块了吗?还有赵节,他手中掌握着京师最大的力量,他真的之后作壁上观吗?另外,还有朝臣的打算,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徳郡王依靠元阁老,这是他最大的败笔,所谓树大招风,自王丞相故去后,元阁老迅速的掌握了王丞相的势力,可这些人,大多只是虚与委蛇,对元阁老有多少的真心,这要打个折扣吧,所以,徳郡王成功的机会不大,洞庭军是一支力量,可它驻守在城郊,想要进宫,还得过赵将军那一关,请问,这个时候,赵将军会放你们进城吗?」元好有时噼里啪啦一顿质问,顿时让屈言一时哑口无言,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这么多。 「到时,一旦失败,我和你洞庭系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到时,还谈什么报仇,所以,我不打没把握的仗,因为我们亏不起。」元好又道。 这些虽然是元好摆出来劝少郡王的理由,但这也是元好分析,就算庸儿不是仇儿,这个时候,她也不会和徳郡王合作。 「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屈言嘆了口气。 这女人,能将朝中纷乱的一切看得这么透彻,处事又这么的冷静,实在是让人不服不行啊。 屈言还记得,自己家姐姐嫁给沈二郎那时,自己跟京中一些人取闹洞房,最后却被这小丫头从暗处揪了出来。当时可把自己气得跳脚。 看着元好,其实,徳郡王真正打动他的是对元好的安排。这样一个女子,既让人服气,又让人心疼,想着,少郡王便有些失神。 第192页 「少郡王,还有什么事想不通吗?」元好看着屈言有些失神的眼神,问。 「哦,没了,多谢太后解惑,另外,再请问太后,这个时候,我们该如何自处?」屈言又问。 「什么都别管,什么都别问。」元好道,随后又一拍额,拿起一边的纸笔,刷刷的开了一方子交给屈言:「对了,你今天是来告诉我,王爷的病又重了,这是我给王爷开的方子,清心宁神,滋补气血的,你回去,就拿去京里最出名的药堂抓药。」 屈言看着元好,接过方子,扫了一眼,突然笑了,冲着元好伸了伸大拇指,然后拱手告辞,这沈家的女儿,真是太鬼了。 这样一来,自己进宫的理由有了,别人去查,药堂的记录就是证明,而接下来,自家又可借病脱身这一局的混乱。 第一百一十章 猛虎脱困 春雷隆隆的,昨日还是绵绵细雨,今日便是大雨倾盆。 元好一大早就带着小梅换了男装,悄悄的熘出宫里,她这次出宫没有告诉任何人,是属于真正的熘号,宫里,自然有卫虎头为她打着掩护。 而两人的目的地是太庙的北院,这北院是历代用来圈禁皇族弟子的地方。 到了北院门前,小梅拍了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年侍卫。 「什么人?干什么的?」那侍卫看着面前两个带着斗笠,看不清面目的人,喝问。 小梅从怀里拿出一块令牌递了上去,简短而又模糊的道:「皇上差遣,来见庆皇子。」 那老年侍卫接过牌子,仔细一看,不由得下的手一抖,令牌上赫然写四个字:「如朕亲临。这牌子,他还是年轻那会儿见过,连忙跪下,恭敬的将牌子拖着交还给小梅。 「二位爷请!」那老年侍卫说着,便哈着腰,亲自领着元好和小梅两个到了庆王的屋门。这才恭身退开。 「三伯爷,什么人哪?让你这般的小心恭敬?平日里的孝敬都不要了。」一个年轻的侍卫好奇的问。 「人家不透露身份,我难能知道啊。」那老年侍卫道。心里嘀咕着,就凭那块牌子,他哪里还敢索要什么孝敬,那不是寿星公嫌命长,活得不耐烦了吗?」 「连身份都不知道,那你怎么能让他们去见庆王呢?」年亲的侍卫问。 「他们的身份是不知道,可他们手上的牌子可是代表着皇上,我就算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阻拦他们呀。」老年侍卫道。 「呼,好大的来头,只是皇上为什么要来找庆王呢?」那年轻侍卫又问。 :臭小子,你进来的时候,我怎么跟你说的,多做事,少说话,你都当耳边风啊,小心好奇心太重会害死人的。」老年侍卫不悦的敲打着年轻的侍卫。 「我不问,我不问还不行了吗?」年轻的侍卫有些无赖的回道,一脸馋笑样,心里却嘀咕,今天的酒钱少了一笔。 老年侍卫不耐烦的一挥手,也不说话,窝着身子进了屋里,心里却在想着,这人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庆王说不准又要咸鱼翻身了,想到这里,他不由得翻开枕头,那里面,可是那庆王长子狰公子每回来送的孝敬,呆会儿,怎么不动声色的想法子送回去,庆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物啊,真要让他惦记着,以后怕是日子难过喽。 此时,庆王的屋里。 元好看着庆王,几年不见,庆王老了,鬓角都有了白丝,可见这几年,他过得并不舒心。 「太后突然驾临,不知道有什么事啊?不会是专门来看我这落魄样子的吧。」庆王有些无礼的盯着元好,淡淡的问道。 元好摇摇头,随后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庆王。 「是什么?」庆王有些狐疑的问道。 「你看过不就知道了。」元好道。 庆王接过信,拆开一看,随后,拿着信的手就微微有些抖了起来,看完信,他握紧拳头,闭上眼睛,久久的,好一会儿才睁开眼,那眼眶微微有些湿润。父王没有忘了他。 德中帝临死前交给元好的两封信,一封是让周潢快点回来接皇位,而另一封却是庆王的赦令,而德中帝之所以把这封赦令交给元好,让她交给周潢,是希望周潢在必要的时候放了庆王,让庆王承周潢的情,这样,两人之间才会放下芥蒂,兄弟同心。 而有了庆王的扶持,周潢的皇位才能坐得更稳。 可偏偏,周潢没能回来,元好看了信后,当时,时局混乱,她更不敢轻易把庆王放出来,本来打算把这个人情留给庸儿的,只是眼前形势逼人,使得她不得不为啊。 庆王虽然这几年一直被圈禁在太庙,但他长子周铮是北营侍卫,每月来探望他的时候,自然也会说一说京里的局势,因此,目前,皇上遇到的困难他自然清楚,也清楚太后这时把这个赦令交给他的目的。 庆王是靠军功起家,军中的声望十分的高,而原西营和北营都曾是他的地盘,而这些人之所以支持徳郡王,支持元阁老,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看在庆王的份上。 「马上就是神祖太皇太后的八十大寿辰了,我相信,如果网页您能亲自道贺的话,圣祖太皇太后一定会欣喜万分。」元好道。 「本王一定会去,我不希望我母后的寿宴上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庆王声音低沉的回道。 「多谢庆王。」元好起身道。 第193页 「不用谢,这是父皇交给我的使命。」庆王道,那眼睛盯着桌上的那张赦令。父皇把赦令交给太后,说明了他的用意,是让自己支持五弟,五弟即亡,那他就得支持现在的小皇帝,而经过这一场变故,庆王的野心早就消磨了,而他经过这几年的深思,也明白,自己的地盘不在朝堂,不在朝堂上那张龙椅,而在北疆,赶着他还是壮年,为大周开疆裂土,岂不快哉。 「那我告辞了,有了这张赦令,庆王随时都可以回府。」元好道,然后带着小梅离开,庆王没有相送,对于元好两人的离去,似乎浑不在意。 转眼就是中午,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周铮下了差,交了牌子,戴上斗笠便出了北营,打算去天桥德福药堂给自家娘亲抓药,最近娘亲因为惦记父亲,精神每况愈下。 「周铮,去哪里啊,走,我们一起喝一杯去。」这是,周狐狸从后面追了上来,一手就朝周铮的肩膀上拍去。 「不了,我要去抓药,我娘亲身子不舒服呢。」周铮道,不着痕迹的一闪身,避开了他的手掌,父亲庆王获罪,被圈太庙,而随着皇爷爷的去世,他这一支自然被人淡忘了,只是最近,周狐狸频频向他示好。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非奸即盗,虽然周铮不明白这个周狐狸为什么突然对自己好,但经过一场变故,周铮无疑成熟很多,这周狐狸是徳郡王的人,最近,频频在西营和北营活动,再结合最近有关皇上的传言,徳郡王想做什么,他也能看出一二来。 问这些事情,父亲早就告诫他了,不准他掺和进去,他们一家如今只想平静度日,因此,对于周狐狸,他自然是避而远之。 「怎么,王妃生病了,那我理该去探望一下。」周狐狸却是顺嘴道。 「不用了,我父亲被圈禁,娘亲不便见外人。」周铮一再拒绝,然后拱手告辞,然后冒着雨急匆匆的走了。 周狐狸撑着伞看着周铮远去的背影,一脸狠样,一个过气的皇孙,还这么不识抬举:「呸。」周狐狸吐了一口口水,转身又回了北营,他还要帮徳郡王笼络一干侍卫长呢。 周铮去德福药堂抓好了药,回到家里,二弟周政开的门。 「政儿,娘身子可好些?」周铮一进门,将药递给周政,然后解下斗笠,抖去上面的雨水。 「好些了,这会带着妈子在厨房里做长生果呢。今儿个是爹的生辰,娘说,一会儿让你带着长生果去看爹。」周政接过药道。 「娘身子骨不好,怎么也不劝她歇息。」周铮埋怨着弟弟。 「我劝了,可娘说,爹的长生果,她一定要亲手做的。」周政道,随后拿了药去了厨房,交给下人熬药。 正在这时,庆王妃拿着一个食盒出来,看到周铮,一脸高兴的道:「铮儿,你回来了,正好,去看看你爹,这里面有长生果,还有几样菜和一壶酒,今天是你爹生辰,你赔你爹喝几杯。」庆王妃说着,将食盒递给周铮。 「好。」周铮接过食盒,又转身开门,准备出去,却又被王妃叫住。 「这个拿着,一会塞给太庙的人,你爹是个嗜酒如命的人,请他们平日里给你爹备点酒,弄点好菜。」庆王妃将一块上好的玉佩塞进周铮的手里。 「娘,那帮人都是吸血鬼,哪里还能塞得了,这几年,为了爹,你把大半个家当都塞进去了,可那些人对父王是越来越苛刻,还不是看着我爹没有复起的希望了,如今,这给也是白给。」 「那总比不给好了,他们想得点东西,总归对你爹要和颜悦色点,想你父王,当年怎样的英雄人物,如今真箇是虎落平阳。」庆王妃说着,揉了揉发红的眼睛。 「娘,你别伤心了,你先进屋休息,药我都抓来了,一会记得喝,我去看爹了。」周铮安慰着自个儿娘亲,然后告辞出门,朝太庙去。 「三伯爷,我来见我爹。」周铮到了北院,见到了守门的老年侍卫三伯爷,便将娘亲给他的那块玉佩递了上去。 :「哎哟,铮公子,你这是干什么,这不是要折杀我这老傢伙吗?」那三伯爷用劲的推开,好像那玉佩烫手似的,看得周铮一时莫名其妙,每回来,不都是要塞点东西的吗?怎么这回反应这么大。 这时,那三伯爷转身进了屋,一会儿,提着一壶酒出来。 「铮公子,这时南楚出的洞庭春,老傢伙我藏了七八年了,今儿个不是庆王爷的生辰吗,这点东西,就当我这老傢伙讨个面子。」说着,那三伯爷将那酒塞进周铮的手上,然后推着他道:「快进去吧,这雨大,小心淋着。」 周铮被三伯爷推了一把,一熘小跑的进了院子,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今天,这三伯爷是转了性子了? 摇了摇头,推门进去,却看到自家爹爹静静的坐在那里,对着桌上一张纸发呆。 「爹,今天是你的生辰,娘做了长生果,孩儿陪你喝几杯。」周铮打开食盒,正要将东西拿出来。 生辰?庆王这时才想起,原来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不用摆了,咱们回府,跟你娘一块吃。」庆王道,心里隐隐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爹?」周铮一脸疑惑,今天,不但三伯爷不正常,自家爹爹也不正常,他正圈禁呢,能回家吗? 「你看看。」庆王将信交给周铮。 第194页 周铮看着信,不由的眼泪就流了出来。 「臭小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庆王拍了一下周铮的脑袋。 「爹,我们回家。」周铮吸着鼻子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寿宴风波 三月二十五,圣祖太皇太后八十寿诞。天公也作美,连下了三天的雨终于停了。 圣祖太皇太后的寿宴自有专门的人打理,而元好,那心情则显得略略有些兴奋,之前的布局已经完毕,就等着寿诞收官之作了。 元好这人呢,有心事的时候失眠,而心情波动的时候也会失眠,于是,不勉的昨晚又失眠了,早上便醒得迟了一点。 刚洗漱好,就看到小梅和苏嬷在摆弄着一座东海红珊瑚,那红晶莹通透,宛若带着一股灵性,这是洞庭郡王归降时,献给她的,而这,正是元好准备在寿宴上献给对祖皇太后的礼物。 红珊瑚不仅代表着漂亮尊贵神秘,更有调节肌体功能的功效,最适合圣祖皇太后了。 「太后,您这红珊瑚一送,怕是要将所有的人比下去了。」苏嬷看到元好过来,便指着珊瑚笑着道。 元好笑笑,没说话,说实在的,她真没想要出什么风头,只是如今她的身份在这里摆着。差点的东西送不出手啊。 「对了,小鱼呢?」元好问,前几天她特意让尚衣局里的人制了一套新衣服,让人穿,可刚才起来到现在,就没见到他的影子,平日,这时候,这小傢伙早就在院子里开练了。 「也怪了,一早就没见人。」苏嬷嘀咕着,实在是这小傢伙太能跑。 「我知道,早上,他说,也要给圣祖皇太后准备礼物呢,去年,太后在火凤宫的后院种的芍药花开了,小鱼说去采一把花送给圣祖皇太后祝寿。」一边小梅道。 「这小傢伙……」元好口气宠溺着,然后打发小梅去找他。 随后元好又把莫公公叫来,问了一些寿宴的事情,知道基本已准备完毕,这才挥手让莫公公下去,然后换了衣服,准备一会儿带着小鱼去圣祖太后宫,先陪圣祖皇太后聊天。 就在这时,小鱼先头回来了,小梅跟着后面,一脸高兴的样子。 「四小姐,小鱼可找着宝贝了。」小梅远远的就道。 这时,小鱼已跳到元好的跟前,献宝似的将怀里的一块东西递到元好面前,元好接过,感觉着入手挺沉,一看之下,居然是一块书册大小的玉璧。整块玉璧通体白如羊脂,只是玉中间却十分的通透,内里有一抹冰蓝,那冰蓝色的形状宛若飞天玉女,那面目更是许许如生。 元好心中一阵震惊,如果她没有猜猎的话,这玉璧确实是宝贝,传言,一百年前,这块玉璧为北越玉妃所有,而玉妃因为貌美如仙女的缘故,被称为神女,于是此玉璧就有了称呼,飞天神女。 「这玉璧从哪里得来的?」元好问小鱼。 小鱼指了指西面,然后道:「火凤宫里找到的。」 「是啊,我去找小鱼的时候,小鱼就在那宫里一角巴拉着呢,没想却扒出了这么个东西,小鱼是福将呢。」小梅夸奖小鱼道。 「走,带我去看看。」元好道,因为传言,这块飞天神女玉璧是越氏宝藏中的藏品,如果真是这样,那它决不应该在宫里出现,又或者传言有误,这块玉璧的得主是火凤公主?可就算火凤公主遗留下来的,可无风整理火凤宫怎么没发现呢? 「嗯。」小鱼点点头,在后牵着元好的手,几人便到了西边的火凤宫。 火凤宫经过无风的整理,早已没有之前的破坏样儿,倒像是一处清幽的所在。 「是那里。」小鱼指着一处墙角道。 元好看过去,那处墙角有些塌陷,无风在整理的时候,用了两根柱子给它顶着,于是墙角和柱子间就形成了一个死角。 可不应该啊,如果是这里的话,那无风在整理时不可能没有发现这块玉璧,开玩笑,这块玉璧一看就不是凡品,无风也不可能不识货的。 元好皱着眉头想着,她觉得似乎是有人故意把这东西放在这里,然后让小鱼找到似的,嗯,不对,小鱼来这里採花是突然的决定,那人也许不是为了让小鱼发现,嗯,庸儿隔几日总喜欢来这里走走,难道有人是希望被庸儿发现? 对了,最近庸儿似乎正在为圣祖皇奶奶的寿诞礼头疼,自己帮他挑几样,他都不太满意,元好突然找到了一些脉络。 「小鱼,把这块玉璧给皇上送去。」元好又将玉璧交给小鱼,小鱼点点头,忽的一闪,人就出去了,小鱼轻身功法,越来越厉害,马公公现在已经在大嘆,说他都快没什么教的了。 「呵呵,这对皇上来说,可是及时雨。」一边小梅道,她天天跟在元好身边,皇上的事情也知道些,皇上这些日子正为礼物头大呢。 「不会真的有鬼吧,越妃娘娘和太子殿下的英灵在为皇上解忧。」小梅刚说话,又突发奇想的道,火凤宫闹鬼之事一直以来传言不断,这会,这块玉璧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小梅也不由的胡思乱想了起来。 「胡说。」元好轻责了小梅一句,子不语怪力乱神,元好对于鬼神之说一向是不说不言的,但真有没有鬼谁又能弄得清呢。 就在这时,隔墙突然传来细碎的轻响。 「谁!」小梅一阵轻喝,整个身子窜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熘着一人过来,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妇人,看着一身干净清爽,只是那脸色吓的一脸苍白,腿也微微的发着抖。 第195页 「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元好问。 「小妇人周氏,见过太后娘娘。」那妇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元好不为所动的问。 「小妇人有重要的事禀告太后。」周氏道,这妇人自然是周大充的娘子,这两日一直在御厨房帮忙,一直想找个机会去见苏嬷,可太后宫里,不是随便人能进去的,而她也不知道找谁通报,刚才,偷了一下空,便又悄悄的到了清和宫外,本想着在宫外候着人,好找人通话,可没想看到的却是元好等人出来,周氏虽没见过太后,可她倒底也是皇室一族,对于太后的服饰还是有一点了解,自然就认出了元好,可她也不敢冒然上前拦驾,于是便一路远远的跟着,没想惊动了太后。 「哦,什么事?你说。」元好有些好奇的问道。 周娘子发孙容易得了这个机会,于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家男人同周狐狸的关系,以及周狐狸为德郡王办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最主要的是将自家男人从这件事里面摘了出去。 「你是说,那周狐狸是随便找了个稳婆来做证?」元好问。 「是不是真的稳婆,小妇人不知道,反正那周狐狸说了,是不是真的稳婆无所谓,只要能证明就行。」周娘子道。 「好,哀家知道了,这事,你不可再提起,下去做事吧。」元好挥了挥手,又给小梅一个眼神。 于是小梅领了周娘子下去,又顺便赏了一对手镯,周娘子自然是千恩万谢。 回到清和宫,元好想着周娘子说的事情,元好其实已经想到这种可能了,可真面临这一招时,仍气的咬牙,德郡王这一招很损,要是之前,元好真要费一番脑子,只是现在,庸儿手上有永乐王爷开的出生证明,倒是不怕他们,只是,既然德郡王弄了这么一招出来,那怎么着,也要想法拆穿他,来而不往非礼也,不是吗? 「小梅,去把南陵氏叫来。」元好道。 不一会儿,南陵氏来了。 「今天,圣祖太后寿宴,一会儿会很忙的,你到时帮着打打下手,布菜,撤菜什么的。」元好道。 「是。」南陵氏应着。 随后元好又低声的叮嘱了几句,南陵氏一一点头。接着,元好又写了张东西,又在火上烤了一会儿,将那纸做旧,然后交给南陵氏。 转眼到了下午,寿宴便在下午举行,因为天气晴好,就安排在御花园里,而文武百官自然也会到贺。 元好的红珊瑚引来一阵赞嘆,当然,若论礼物之中,当属皇上送上的飞天神女玉璧。 就在这时,德郡王上前,行礼道:「德儿祝皇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另外最近就师关于皇上的传言,孙儿在彻查了一翻后,发现并非空穴来风,实在是事出有因。」 德郡王这一翻话一说,整个寿宴便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脸上,怪异有之,气愤有之,不屑也有之。 元好不动声色的看着,元阁老一副尽在把握的样子,而尹随却在那里冷笑。庸儿坐在圣祖太皇太后身边,脸色沉静。 「皇上怎么看?」圣祖太皇太后问庸儿。 「十皇叔既然查出什么,那让他说吧,朕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出有因。」庸儿正色的道。 「好,德儿,那你就说说,不过,哀家丑话说在前头,你这个事出有因若是没有信服的理由,别怪哀家办你个欺君之罪。」圣祖太皇太后道。 「是。」德郡王道,嘴角抽着气。 「在此之前,德儿一直认为,皇上身世之事,是有人恶意陷害,可经德儿这一查,却发现,皇上的身世疑点很多。」说到这里德郡王顿了一下。 立时,寿宴的百官也窃窃私语了起来,更有人额上开始流汗,谁都知道,如今这个情形,弄不好是一场宫变。 「德郡王,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这个可疑的结论下的太早了吧。」元好这时插嘴道。 「是,太后说的是。」德郡王咬牙道。 随后沖一边挥了挥手,随后两个人压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上来。 「禀圣祖太皇太后,太后,这妇人叫寻氏,是当年为皇上接生的稳婆,而据寻氏所说,当年南雅太妃根本就没有怀孕,只是以假怀孕蒙蔽我五哥,这个孩子是寻氏由外面带进去的,寻氏收了银钱为南雅太妃操办此事。」德郡王道。 德郡王的话音刚落,在座一阵哄然,都不由的拿眼睛看睚坐着的庸儿,庸儿小小年纪,倒是也沉得住气,仍是不动声色的看着众人。 「寻氏,刚才郡王之言,可是属实?」圣祖太皇太后两眼一片厉色盯着跪在地上的寻氏 。 「确实属实,当年量个叫姚春的丫头找上我的,还给了我五百两银子。」寻氏道。 「这事可有人证?」圣祖太皇太后又问。 「有的,当年是质子府的一公公领我进的门。」那寻氏道。 她的话刚说完,这时,德郡王又让人带了一个人上来,是个年青的太监。 「皇奶奶,这位就是当年领寻氏进入质了的小陈公公,身份已由当年质子府的老人确认了。」德郡王道。 「好,小陈公公,你说说,当年,是你领着寻氏进入质了的,可有这事?」圣祖太皇太后道。 「确有其是,是姚春姑娘哈哈的,由后门进去,当时,这寻稳婆还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奴才还奇怪了着。」那小陈公公跪下回话道。 第196页 一个稳婆,再加一个领路的公公,似乎一下子就证明了皇上来历不明的问题。 「刚才,寻氏说,那孩子是她由外面带去,那本太后想问问寻氏,你嘴里那个孩子的父母又是谁?」这时,元好突然的问。 「他们楚都贫民集的一对李姓夫妇,当时,正巧那家人的父亲生病,我便花了一百两银了孩子买了下来。」寻稳婆道。 「哦,那,那孩子的父母如今何在?」元好又问道。 「幸不辱命,我花了一翻心思,也寻到了。」这时,一边的德郡王说道,又冲着一边人发话,那人下去,不一会儿带了一对三十多岁的夫妇上来。 「当年,我公公得了急病,家里又穷,实在是没钱治病,正好这寻氏说要找一个刚刚出生的孩子,为了救我公公,小妇人只好卖了刚出生的孩子,为公公冶病。」那李娘子悲泣的道,两眼却望着皇上,一脸的慈爱,嘴里说着:「孩子,孩子,都是娘的不是。」 庸儿到底是个孩子,叫这些人颠倒黑白的,那小脸色气的铁青,绷得紧紧。 「李娘子,你确认没认错?」元好冷笑道。 「没错,瞧着孩子,长得跟我多象。」那李娘子道。 一边人看着,别说,皇上那脸模子跟李娘子还真有些象。元好冷笑着,也真亏德郡王花心思去寻了这么一对夫妻。 「那李娘子,你说说,你那孩子身上可有记号。」元好再问。 元好的问话,让李娘子神色有些慌张,那眼神直往德郡王身边飘,看得德郡王眼角直抽。 「这……当时,孩子刚出生,又逢公公生生病,一时倒也没顾上仔细检查,应该没什么明显的记号,再说了,胎记这问题,有的随着孩子长大会自然消失,而有的,会在孩子成长时慢慢的长出来。」李娘子有些吞吞吐吐的道,记号这事儿,事前,德郡王并没有跟她说起过。 「呵呵,好一张巧嘴啊。」元好冷笑,突然重重咳了起来,这时,一边早候着的南陵氏连忙端了茶水过来,给元好倒了杯茶。随后正要退下,却突然盯着跪在那里的寻氏道:「寻稳婆,原来你在这里啊,叫我一阵好找,你欠我爹的八百两银子也该这了吧,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想赖帐啊,正好,今天,太后,圣祖太皇太后在上,你可没法再跑了。」 南陵氏上前,一把揪住寻稳婆,在有一副请太后做主的架式。 之前,那李娘子的狡辩,众人已经能众她的口气里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这时,冷不丁的又弄了这么一出,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这位宫娥姑姑,你认错人了吧,老婆子可从未问人借过八百两的银子。」寻稳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怎么,寻稳婆,你还想不认帐啊,我这可有借据呢。」南陵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抖开,在众人面前亮了亮,随后,却跪了下来,托着送到元好面前:「求太后为南陵做主。」 元好接过那借据,看了一会儿,却将借据递到了寻稳婆面前:「那你看看,这张借据是不是你立的?」 寻稳婆连忙接过借据,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太后,这借据绝对不是老妇人立的。」 「哦,有何凭证?」元好问。 「其它且不说,就这立字据日期就不对,这上面立据日期是顺康十七年十月十八日,地址是楚都好客来客栈。可老妇人当时并不在楚都,老妇人当时在荥水,我从顺康十七年头上一直到顺康十九年都在荥水女儿家里照顾女儿,我这女儿身子骨不好,又正逢生产,我是做稳婆的,这方面自然要顾着女儿的。」寻稳婆道。 「你确认?」元好再次确认。 「老妇人确认,如果是别的,老妇人还不敢肯定,只是老妇人的小外孙女是顺康十七年十月初九出生的,所以老妇人我是不会记错的。」寻稳婆肯定的道。 「嗯,这么说,顺康十七年十月十八日你一直在荥水,没回楚都?」元好再问。 「没有,当时,我小外孙女出生后,小女有一些小血崩,小妇人哪里敢离开,一直悉习心照顾了两上月才脱离危险呢。所以,那借据绝不是老妇人立的。」寻稳婆道。 「那这就怪了,皇上的出生日期是顺康十七年十月十八日,既然这时,你在荥水,那你如何为南雅太妃接生,难道说,你是传说中的大罗神仙,有分身之术不成。」元好突然冷笑的道。 寻稳婆咋听这话之下,腿一软,卟嗵的坐在了地上,两眼金星直冒,而一边的德郡王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之前,突然的讨债之举,打乱所有人的思维,在所有人都把思维讨债这件事上,没想到太后绕了一圈,原来在这里等着,他还真没想到出生日期上的事去,这女人太鬼气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收官 静,整个寿宴突然的十分安静,还带着一种沉沉压抑的气氛。 这时,庸儿站了起来,神情十分平静,但这种平静却给人一种即将爆发的感觉,小小孩儿气势逼人。 庸儿此时,慢步上前,沉稳的样子,能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圣祖皇奶奶,您看看这个。」周庸说着,恭恭敬敬的将怀里一张绫布递了上前,圣祖太皇太后接过一看,居然是皇上的出生贴。 圣祖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却将那出生贴交给一边的红姑,让她交给德郡王看。 第197页 「德儿,你给皇奶奶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查的,安的是何居心,别以为你这些日子,所作所为皇奶奶不知道。」圣祖太皇太后厉声的道。 「皇奶奶,德儿是叫人蒙蔽了,请皇奶奶明查。」德郡王连忙告罪道,只是那眼神却时不时的看向站在百官之首位置的元阁老。 「呵呵,叫人蒙蔽了……」圣祖太皇太后冷声道,随后一挥手:「来啊,尹大人,带周狐狸上来。」 「是。」尹随应着,一会儿,就让人带了周狐狸上来,周狐狸见到圣祖太皇太后,那魂儿早就吓没了,于是将一切事情,竹筒倒豆般倒的一干二净,把他如何发现皇上没有出生牌,一直说到如何奉德郡王之命散布谣言,最后,到南楚寻找稳婆做假证之事。 「德儿,你还有何话说?」圣祖太皇太后冲着德郡王恨恨的道。 「孙儿无话可说。」事到如今,德郡王倒是干脆豁出去了。 「那你可知罪?」圣祖太皇太后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问。 「哈哈,孙儿何罪之有,这皇位乃有德有才者居之,孙儿实在不知道,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有何德,有何才,而我在周祖上,历来有后宫不得干政之祖训,可如今,却是个女人坐在朝堂上指手划脚,这是我大周皇室子孙不能容忍,皇奶奶,你违背了祖训,所以,孙儿必须站起来。」德郡王说道。 「你,你这忤逆子……」圣祖太皇太后所得一脸铁青的道,随后道:「来人……」 而就在这时,元阁老突然抓住边上的一只茶壶,重重的掷在地上。 光当一声,震得人心一颤,随后一阵有些零乱的脚步传来,一队队西营,北营的待卫迅速的沖了进来。 而于此同时,德郡王却突然的上前,一手拿着匕首,攻击庸儿,庸儿手忙脚乱的往后一退,这时,一道小小的身影急闪而出,众人只见一片腿影,等人们反应过来德郡王已经被踢倒在一边,一个小小的身影挡在庸儿面前,正是小鱼,此刻,小鱼冷着一张脸,跟着小煞星似的。 一边的马公公和小梅迅速控制住了德郡王。 于是场面变成了马公公等人控制着德郡王,而西营,北营的待卫则包围着整个寿宴,所有的文武百官 ,包括圣祖太皇太后,太后,皇上等。 「还不让人退下。」这时元好冷 冷的冲着德郡王道。 「退下,快退下。」德郡王挥着手,只是,那西营和北营的人却纹丝不动,为首的几人则看着元阁老,显然是一副唯元阁老之命是从的样子。 「岳父,快让人退下。」德郡王又急慌慌道,不由的他不急啊,小梅手上明晃晃的刀正逼着他的脖子呢。 「郡王说笑了,这时候,哪有退下的道理。」元阁老老神在在的道。 「岳父,岳父,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会死的。」德郡王哀求着道。 「郡王若死了,老臣为你报仇。」元阁老平静的道。 「不,不行,我不能死,我死了,你支持谁?」德郡王仍然不断哀求。 「大不了,老臣去太庙将庆王爷接出来。」元阁老又道,说实在的,他一直就不看好德郡王,这人就是那扶不起的阿斗,相信,如果这时候,他去将庆王放出来,自己可是庆王的舅舅,庆王必会对自己感激万分。 「舅舅,你这是要逼我不仁,不义,不孝啊。」就在这时,外间传来庆王的说话声,说话间,庆王大踏步走了进来。 「孙儿来迟了,请皇奶奶恕罪,祝皇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庆王一到圣祖太皇太后跟前,便推金倒玉般的跑下。所有人都一阵惊讶,庆王怎么出来了? 「你怎么出来了?」圣祖太皇太后盯在王问。 「一切父皇早有安排。」庆王说着,就将那张赦令呈给了圣祖太皇太后。 圣祖太皇太后接过郝令一看,开怀大笑:「皇儿啊皇儿,为娘以你为傲。」圣祖太皇太后抬头看在道,对于德中帝这个儿子,开一代之疆土,甚至死了,仍能掌握着朝堂,这样一个儿子,任何一个做母亲,都会自豪和骄傲的。 「那庆儿接下来要怎么做?」圣祖太皇太后问。 「自然继续给皇奶奶做寿。」庆王说着,转过身,两眼冷冷的扫了一眼兵部的几员大将,他心里明白,如果不是这几员大将的支持,德郡王和元阁老闹不出这响动,那几员大将面对着庆王阴鹜的眼神,不由的心虚的低下了头。 庆王那眼光只是扫过他们,随后却冲着一干西营和北营的将士道:「既然来了,就给圣祖太皇太后行礼贺寿,然后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为首几人面面相觑。 兵部的几位这时心里明镜似的,庆王这是要将他们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那心中不由的松了口气,这时,庆王话音一落,几人也朝着那些为首之人道:「还不照着庆王爷说的做。」 于是,一干侍卫,兵甲丢了武器,忽啦啦的跪了一地给圣祖太皇太后祝寿。 「祝圣祖太皇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你们的祝寿哀家接受了,现在回去吧,做为兵甲不可擅离职守。」圣祖太皇太后道,现在还产是算帐的时候,一切以安定为主。 一群侍卫兵甲又忽啦啦的退下,只是到了外面,所有的人都吸了一口气,外面早就让禁卫军,京师戍卫军,洞庭军,三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98页 心里都感嘆,德郡王和元阁老弄的这一出,怕是从一开始就註定是个败局。 随后禁卫军将德郡王和元阁老抓住,交由邢部,大理寺,御史台查问。 一场风波终于过来,而因为这事情,圣祖太皇太后的寿宴也草草收场。 元好牵着庸儿的手回到御书房,相人相对坐着,又相视一笑。 「母后,其实庸儿刚才好怕。」周庸有些心有余悸的道。 「其实母后也很怕。」元好道。 ………………………… 而随着元阁老的倒台,之前被压下的灾银案也浮出了水面。 「我看,这案子就交给尹大人去办吧,另外,这案子牵涉的都在朝中官员,有的口序还不低,再说了国不可无君,百官也不能无首,我看哪,就将尹大人提为丞相吧,他这次可也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圣祖太皇太后道。 关于这次查谣言案的事件,元好事后才明白,圣祖太皇太后明里是交给德郡王去办,暗地里却又吩咐尹随去查,正如元好一开始所预料的那样,皇上是圣祖太皇太后立起来的,她不可能让人随意的针对他,而尹随之所以故意找上元好,打得正是一石二鸟之计,只是元好没中计罢了。 不过,元好也明白,就算是没中计,但她的这一番布局严密的布局很可能会遭到圣祖太皇太后的忌讳,毕竟,自己不是庸儿的生母,圣祖太皇太后绝对不愿意看到她的强势。而今看圣祖太皇太后提议尹随为相,这不就是针对自己的一招吗? 只是…… 「太后,殿下当年曾说过,尹随此人野心不小,只可掌小权,不可掌大权。」元好委婉的道。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圣祖太皇太后道。 「可是观他南楚的行为,实在让人不能不引以为诫。」元好继续劝道。 「他南楚的行为,虽是太过荒唐,但却正是我大周所乐见的,可以说,尹大人的南楚一行,很好的完成了大周託付的任务,他是南楚的罪人,却是我大周的忠臣,你如今是我大周的太后,不该带有私怨,那尹大人自回到大周,相当一段时间,没得到重用,哀家倒觉得应该补偿,就这样了,你明日跟朝臣议议,然后交哀家盖印。哀家累了。」圣祖太皇太后说着,挥了挥手。 元好只得无奈的退下,圣祖太皇太后这话,明显的对她不满了。 晚上,元好迟迟睡不着,让她眼睁睁的看尹随坐大,这怎么能甘心?这样下去,别说自己家的仇,到时候,整个朝堂被尹随把持,庸儿只能成为尹随扶持的傀儡皇帝,而自己,一旦尹随掌握了主动,那就动手除掉自己的时候,只要条件成熟,尹随决不会让她活着的。 想着,元好就再也睡不住了,披衣起订,朝外面走去。 「四小姐……」小梅睡眼惺忪的跟着元好。 「你回去睡吧,我想一个人走走,没事的。」元好挥挥手道。 小梅也看出元好的心情不好,有些不放心,只是元好的命令她又不能不听,只得回屋。 元好慢慢的走着,不知不觉得,就到了火凤宫,她一直低头想着心思,突然抬头之时,却看到火凤宫的一处偏殿有灯光在闪烁。 第一百一十三章 火凤宫的秘密 「没听说火凤宫里住人啊?」看着那隐隐约约的烛光,元好奇怪了,庸儿让无风把火凤宫整理好,却一直都没派人入住,只是定期的让无见打理一下。 难道是儿?元好想着。便拢了拢衣服朝着烛光的方向过去。 夜风轻拂,虽已近初夏,但晚上的气温还是比较低的,远远的,夜风中,元好还听到一阵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只是声音很低,听不清。 走近些了,却听到一声浅浅的嘆息。 这声嘆息让元好的身子不由的有些微微的发抖,这个偏殿是庸儿用来摆放越妃和周潢灵位的,而刚才那声嘆息,元好感觉十分熟悉,那声音太象周潢的声音了。 元好小跑的上前,重重的推开那虚掩着的门。 「太后,您怎么来了?」意外的,在屋里的却是无风,此刻他手里正拿着一本经书,有些诧异的望着元好。 「你怎么在这里?」元好问,无风管影卫,这后宫却不是他该来的地方,元好说着,还四处看着,只是这里,除了无风,再没别人。 「禀太后,前些日子一直在下雨,皇上有些担心这火凤殿会不会出问题,所以让臣来查看查看,而且殿下每晚都有诵经的习惯,以前,皇上常常在晚上的时候,到这里来,在殿上的灵前诵上一篇,皇上事多,就让臣代为诵上一二篇。」元风躬身立在一侧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元好点点头,确实,自火凤宫重新整理后,庸儿在相信他爹的时候,便会到这里来为他爹诵经。 「皇上最近还好吧?」元好问,经过德郡王一事,庸儿越来越沉稳了。 「很好,就是更加努力了,刘大人陆太师都夸皇上呢。」无风道。 「那就好,不过,你们也要多注意皇上的身体,别太累了,他现在还小。」元好叮嘱了句。 「是,臣领命。」无风道。 元好点点头,那目光看向一边的灵台,便道:「有也来为殿下上柱香。」 元好说着,拿了几根香,在香炉上点着,看着周潢的牌位,深深的拜了下去,心里却有 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一刻,她觉得,她真的十分想念周潢,以前,有周潢在身边,虽然一切都是自己在谋划,划那时候,她只是单纯的谋划,天蹋下来,有周潢顶着,那时候自己很安心,可如今,她的心总好似在空中飘飘荡荡的。 第199页 随后元好又在越妃的灵前上了一柱香,然后离开,还是赶紧回去睡着,这种想念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天人永隔。 那感觉,让她觉得更冷。 无风默默的在后面送元好回宫,然后才又转回火凤宫,此时殿里又多了一个人,正是周潢,他坐在轮椅上,看着无风回来便问:「她回宫了?」 「呵,我看她进去后才回来的。」无风道。 「把灯吹灭吧,小心些好。」周潢又道。 无风将灯吹灭,两人便立时隐没在了黑暗之中,继续着之前被无好打断的话题。 「属下已经将宝藏的事情跟皇上说了,皇上之前 也来看过了,说,暂时不必启用,就让它们放在那地下室里,让属下平时看管着。」无风道。 「怎么,他没跟太后说?」黑暗中,好一会儿,周潢问。 「没说,皇上吩咐过我了,谁也不准说。」无风道。 「这孩子,长大了,知道防人了。」周潢嘆了口气道,每一位皇者都免不了多疑,好儿到底不是庸儿的生母,又垂帘听政,再加上她又是南楚人,皇权从来都是不容人共享的。 「嗯,我听说,最近,圣祖太皇太后也不满意太后,两人的关系不如以前和谐了。」无风又道。 「为什么?」周潢问。 「圣祖太皇太后提了尹随为丞相,做了百官之首,太的不同意,圣祖太皇太后责备太后说以己之私,而废大周公义。」无风道。 「尹随为相?」周潢先是疑惑,随后却暗地里点了点头,他明白圣祖太皇太后的意思,随着元阁老一系的崩塌,元好的势力必然大增,洞庭一系不说,朝中,新生力量中,还有陆灿,颜广,此二人对元好是唯马首是瞻的,再加上,元好放出了庆王,庆王不免要承元好的情分,如此一来,如果不加控制的话,元好的力量将是一家独大了,再加上,元好又非庸儿生母,圣祖太皇太后怕长此下去,会影响到庸儿亲政,所以,圣祖太皇太后才要扶起尹随来跟元好对抗。 「为相就为相吧。」周潢道,随后却从一边的经书下面抽了一本书出来,交给无风:「明日,你把这本书交给皇上,就说是我以前常看,让他也看看,我相信,庸儿会从里面学到很多的。」 每一个皇者都是从荆棘路上攀上顶峰的。 「是。」无风应着,接过书一年地,是北越名士赵名天写的权臣录,收罗了古今上百位权臣,其中权臣录的最后一人就是写尹随的。 「另外,你再派两个影卫暗中保护太后,如今挡在尹随之前的只有太后了,我怕尹随会对太后不利。」周潢道。 「我知道,不过,有小鱼在,一般人还真近不了太后身边,那小傢伙,再过几年,马公公都拿他没办法了。」无风道。 「那小傢伙确实厉害,庸儿跟他一起学的,如今那本事连他一成也不到。」麦克风潢摇摇头。 「皇上聪明着呢,只是他志不在此罢了。」无风为庸儿辩解。 「好了,送我下去吧,你在宫里一切要注意,还有那个谋杀我的人,你要加紧查,一日不查清,我都不放心,他们上回针对我,焉知下回会不会针对庸儿和太后等。」周潢说着。 无风点点头,然后打着了火,走到灵台一边,轻轻的按了一个机关,整个灵台就慢慢的移开了,露出一条向下的通道。随后无风推着周潢下去。而上面的灵台又慢慢的回到原位,一切神不知鬼不觉。 初夏的早晨,空气有些沁冷,元好一早起来,那喷嚏就打个不停,没一会儿,那头脑就昏昏沉沉起来,一边的小鱼连忙倒了一杯白开水。 「姑姑,用这蒸气蒸鼻子,舒服。」小鱼捧着那白开水凑到元好的鼻尖处,元好将鼻子凑到了杯子上面,用力的吸了蒸气,果然的,不一会儿,鼻子就舒服了。 正在这时,屋外廊上的鸟笼里,那只八哥又急吼吼起来:「皇上来了,皇上来了。」 「我看看真假,这小东西老是谎报军情。」小梅呵呵笑着出去。正迎面碰上进来的庸儿:「小梅,朕啥时候成了军情了?」庸儿说笑着,看到小鱼,却笑呵呵的拉着他比谁长高了。 小梅在一边伸了伸舌头,却转身离开,不一会儿又过来,手里拿着一双千层底的布鞋:「来,皇上试试,太后昨晚可是熬到三更天才收的针。」 庸儿接过鞋子,看着那鞋底密密麻麻的针脚,眼眶不由的微微泛红:「太后身子不好,以后不要为庸儿操劳了,若是累得太后病倒了,那就是庸儿不孝。」庸儿慎重的道,心里却不由的为自己有些太后而惭愧。 「我……」庸儿欲言又止,本想把宝藏的事情说出来,可最后还是忍住了,为皇者,有太多的身不由己,情感和理智常常需要相违背。 「怎么了?皇上。」元好问。 「没什么。」庸儿道。却当场换了鞋子,然后怎么也捨不得脱了。 元好也不追问,却牵着他和小鱼的手道:「那正好陪母后用早点,苏嬷做了金银馒头,又熬了奶粥,虽然品味淡了点,但味道纯正,吃着对胃有好处。」 「嗯。」庸儿点头。 一边太监和宫女便布了早点。元好和庸儿边吃边聊,而小鱼,则一门心思全在吃上,时不时的冲着两人笑笑。 「对了,灾银案越牵越广,刑部送来的案卷已堆满了桌子,而朝中许多人惶惶不安,皇上,这样下去可不是个事儿。」元好道,最近,元好很少直接参于朝事管理,而只是给庸儿提建议,圣祖太后力撑尹随,元好自然知道她的目的,也怪她之前太过锋芒毕露了,还是要低调啊。 第200页 最近从颜广以及小梅收集来的消息,尹随果然手段非凡哪,这灾银案成了他收编元氏人员的一个工具,对于元氏的人,他先是给点好处拉笼,拉笼不成便自然往死里整,许多人因此都投到了尹随的门下,谁都能看明白他的野心,可偏偏尹随对人心把握十足,大批大批的珍品往圣祖太后宫送。 随后尹随又借着对圣祖太后不想把事情闹大的心思,为一些投到他门下的官员求情,于是尹随是里子面子全挣足了,朝堂的威望也起来了,圣祖太后呢也叫他的迷汤给迷住了。 元好心中焦急,但是孤掌难鸣。虽然辅臣中还有陆太师,但因为广平公主在德郡王叛乱中虽没有明着支持德郡王,但却是默许的,广平公主是陆家的儿,陆太师也因此受到了一些牵连,虽然问题不太大,但无疑,朝中话语权低了。 「关于这一点,庸儿倒是有个主意,今天也是为请教母后的。」 「嗯,你说。」元好点头,倒有些好奇庸儿有什么主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夜祭 面对着元好,庸儿侃侃道来。 「庸儿仔细的分析过灾银案,其实真正主要牵涉灾银案的只有那几人,只是元阁老为了拉大家下水,因此,凡是元氏一党,都分了一点利钱,这才使得整个灾银案越牵越广,这几天,庸儿一直在看一本叫权臣录的,里面提到,大周开国时,有一个案子跟这个灾银案很相似,它是军饷案,牵连也十分的广,太祖的处理方法是,严惩首犯,重犯,对于其他的涉案人员,太祖在北门设立了募捐箱,凡是涉案人员,只是将所得的军饷募捐了出来,就一律免罪,而太祖也凭着这一举动,凝聚了朝臣的新,而这些人里面,包括了后来的一代名相魏南风。」庸儿道。 魏南风此人,元好知道,是大周开国时最重要的一位重臣,可以说,正是他开启了大周盛世,使得大周国力迅速的强盛起来,也为大周后来一统天下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此人对大周的贡献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庸儿想学太祖这一招?」元好道,以目前的形式来看,这一招可以说是破局的一招,既能为庸儿笼络朝臣的心,又能破了尹随的局,一举两得。 「母后以为何如?」庸儿反问。 「好。」元好伸了伸大拇指。 第二天,庸儿就在政事堂提出了这个建议,这一招虽然打乱了尹随的算盘,但这是皇上第一次自主的提出意见,尹随心想着这是自个儿的儿子,倒是不能反驳,再加上圣祖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支持,于是,这一建议很快通过。 而随着这一政策的推出,朝中那些惶惶不安的官员也终于松了口气,连带着对小皇帝更多了一丝感激和敬畏。 朝中人私下传,皇上虽小,但已具皇者霸气。 「呵呵,我尹随的儿子,果然不同一般啊。」此刻,尹随在书房里,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有些自豪,但又似乎有些憋屈。 尹随最近一直以来春风得意,但皇上这个举措却让他有一种吃了苍蝇似的难受,本来他都想好了,先收编元阁老的人马,在加上陆太师受广平郡主的牵连,力量削弱,而他又得到了圣祖太皇太后的信任,可以说,只要按他的计划,那么他就能很快的掌握政事堂,到那时,那沈元好又怎是他的对手。 想到沈元好,尹随也是气闷,这些年,沈元好一直联合力量压制他,两人的力量形成了一种均衡,谁也奈何不得谁,而这回元阁老之事,对于他来说,正是一次机会,可没想皇上这一招又打乱了他的计划。 从现在的情形来看,皇上和那沈元好的合作很是默契。而这正是让他心惊的,他怕皇上受到那沈元好的影响针对自己,以庸儿对那沈元好,可是相当的亲近的,这是他决不能容忍的,想到这里,他用劲的一拍桌子,不行,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沈元好留她不得,至少,不能让庸儿这么亲近她。 「怎么,发愁了,自己的如意算盘被自己的儿子打碎,是不是很憋闷啊。」这时,门边传来一阵嘲讽的声音,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女子,穿的很随意,可让人惊讶的是,这女子,居然是已经死在宫中的南雅太妃。 尹随一听这声音,猛的转过脸,两眼狠狠的盯着那依在门边她道:「南雅,你怎么出来了?」随后又冲着外面喝声道:「徐九,你怎么看的人。」 「别叫了,我刚才在屋里,假装晕倒,他吓坏了,去请大夫了。」南雅不屑的道。 「回屋去。」尹随狠盯着她。 「不回去,我不要象一个囚犯一样被你关着,我恨你。」南雅咬着牙到。 「你恨吧,不是我,你已经死了。」尹随不屑的道。当初,圣祖太皇太后让红姑半夜送毒酒,而尹随事先早就买通了红姑,红姑通知了尹随,事先用一相似的女子将南雅换了出来,而那女子中毒后,一脸发黑,皮肉糜烂,自然谁也分辨不出来了。 于是,尹随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南雅救了出宫,然后一直关在府里的密室里。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好不好,放了我,我躲得远远的,隐姓埋名,好不好。」南雅突然的扑上前,扑到尹随的怀里哀求着。 「不可能,你知道皇上跟我的关系,你要么死,要么就像现在这样活着,没有其他的选择。」一岁冷冷的推开南雅道。 第201页 「可我现在这样,生不如死啊,我会发疯的。」南雅嚎啕大哭。 「那你就疯吧。」尹随不为所动,随后大声的叫:「徐九。」 这时徐九快步进来:「是小的疏忽了,请相爷责罚。」徐九说着,终日打雁,居然被雁啄了眼,中了南雅的计,误了事,怎么让他不恨,看了一眼南雅,那阴鸷的眼神,使得他那一张疤脸,看起来格外的阴狠。 「把她押回屋再说。」尹随挥手道。 「是。」徐九应着,上前一步,重重的扭着南雅的胳膊。 「哈哈,姓尹的,皇上对那姓沈的比对我这个名义上的亲娘还亲,小心你自食恶果,那真是老天有眼。」南雅恨恨的道。 「这不需要你操心,我早就有防备。」尹随冷笑的冲着徐九挥了挥手,皇上是对姓沈的亲,可在皇上的认识里,南雅才是他的亲娘,如果,一旦皇上得知,南雅并不是被刺客杀死,而很可能是死在姓沈的手上的话,那皇上还会对那沈元好言听计从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徐九提着南雅朝密室去。 「姓尹的,你不得好死......呜呜......」南雅恨恨的骂,不过很快那嘴便被徐九用布堵住,而随着密室门的关闭,呜呜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 晚上,庸儿睡不着,仍然在看那本权臣录,尤其是每一个人物后面,那用红笔做的批註,那是父王的笔迹,看着这笔迹,他更思念起父王来。 「皇上,夜深了,喝了安神汤休息吧,明儿个还上早朝呢。」二婆端着一碗汤进来,这是滋补的安神汤,皇上正长身体呢,这是元好开的方子,补脑的。 「谢谢二婆。」庸儿接过安神汤,就一口喝光,然后将碗交给二婆道:「二婆,你先回屋睡,我再看一会书,就休息。」 「皇上......」二婆还要再劝,却被庸儿一个眼神止住,如今庸儿越大就越有威仪,二婆已经不太敢象以前那般作主说话了。 只得小心的拿着碗退下。 庸儿看着二婆退下,却收了书,又批了一件衣服,然后吹灭蜡烛,悄悄的出了寝宫,朝火凤宫去,他想去看看父王留给他的宝藏。 想到宝藏,他不由的便想起了关于宝藏的传言,人人都说原太子殿下得到宝藏,可谁又知道,其实宝藏一直在越妃的手上,越妃在建造火凤宫时,就将宝藏秘密的藏在地下密室里,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天下怕没有人想到,越氏宝藏一直在宫里呢,而知道宝藏下落的,却只有自己的父王,涂伯和无风,若不是无风告诉他这些,他是真不可能知道,破败的火凤宫下面,藏着越氏宝藏。 也正是因为这个,庸儿才重整火凤宫,并在里面立了越妃和父王的牌位,并规定,任何人不得擅入。 庸儿边想边走,夜风中突然传来一阵呜呜的哭泣声,谁在哭?庸儿在好奇之下,便寻着哭泣声走去,只见御花园的一角,一个宫女正跪在那里,烧着香纸,显然在祭拜什么人。 「太妃,马上就是您的忌日了,香儿知道您死得冤,可太后高高在上的,香儿没有能力为您报仇,只有在这里给您烧点纸钱,让您在泉下有个花用。」那宫女边哭边对着地上插的香磕头。 宫女的话让庸儿脑袋一蒙,她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太妃死的冤,太妃不是叫刺客杀死的吗,又关太后什么事? 「你给朕说清楚,什么是太妃死的冤,什么是太后高高在上。」庸儿快步上前,用力一推那宫女。 那宫女吓的大叫一声,转过身来,提起放在一边的宫灯一看,居然是皇上,不由的吓的跪趴在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恕什么罪?你给朕把刚才的话解释明白了。」庸儿急切的道。 「奴婢......奴婢......」 「再不说,我就让莫公公带你下去,乱棍打死。」庸儿恐吓着。 「奴婢说,奴婢说,其实,奴婢也不太明白,只是奴婢当年曾听太妃宫里的江嬷嬷说过,太妃不是让刺客杀死的,而是被秘密赐死的。」香儿跪着战战兢兢的道。 「秘密赐死?被谁赐死,为什么赐死,你给朕说明白了。」庸儿颤着音道,这一切他不能接受。 「具体奴婢也不太清楚,圣祖太皇太后和太后都下了封口令的,只知那日,太妃在宫里的佛堂为先殿下敬香,随后,太后就陪着圣祖太皇太后去了佛殿,接着就从佛堂里抓出了姚春和那阮二,而圣祖太皇太后却把太妃当场锁在了佛堂里,皇上想啊,如果当时,太妃叫刺客刺伤了,怎么不传御医啊,反而将太妃锁在佛堂里,而后,太后在刑堂,避开了刑堂的管事公公,私自审问姚春和阮二,而姚春和阮二,在此后就一前一后的死了,这不可疑吗?而到了半夜,突然传来了太妃暴毙,江嬷嬷说,这弄不好,就是太后布的一个陷害太妃的局,圣祖太皇太后被利用了。」那香儿道。 「那个江嬷嬷呢?」庸儿咬着牙再问。 「当日,所有太妃宫里的人都被太后遣去守皇陵了。」香儿道。 庸儿绷紧着小脸,两手紧紧的握着,两眼看着香儿一眨不眨。香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滚......」好一会儿,庸儿冲着香儿道。 香儿连忙起来,拿起一边的宫灯,正要踉跄的离开,却又听庸儿叫着:「你给朕听着,今晚之事,以及你刚才嘴里说的事情,若是有一星半点的传出去,朕必要你的命。」 第202页 「奴婢知道了,奴婢谨记。」香儿忙不迭的道。 「退下......」庸儿绷着小脸挥挥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两难 转眼就是正和五年,冬月。 时正正午,阳光很暖和,元好拿了本书,坐在太阳地里,眯着眼看,神情却十分的倦倦,这两年,她觉得身体越来越差了,尤其是这冬天,一个月下来,她能上朝的时间也不过那么两三天。 不过,这两年,庸儿确实已经成长起来了,就算自己现在离开这个世界,她相信,庸儿这皇帝也会做的很好,只是让元好有些失落的是,这两年庸儿跟自己是越来越疏离了,再也不会跟自己谈心,每日的请安似乎也是例行公事,甚至,他还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由,将苏嬷嬷和笙儿调离他宫中,他这是要亲自照顾笙儿,自己做了什么,让他这么的不放心,元好想着。 「姑姑,冬至饺。」正在这时,小鱼捧着一碗米饺过来,小傢伙的鼻尖上还沾着粉,冬至饺是楚地冬至必吃的东西,在大周并没有这习俗,只是自南陵氏跟在元好身边后,她自己本是南楚人,而元好也是南楚人,因此,这两年的冬至,清和宫便有了吃冬至饺的习惯。 小鱼最喜欢吃冬至饺了,今儿个一大早,就跟在南陵氏身边,在一旁瞎忙活,弄得整个人跟粉人儿似的。 「真丑。」小梅看着那盘里的饺子,皱着鼻子道,嘴角含笑,显然在逗着小鱼。 小鱼气哼哼的瞪了她一眼,又转脸看着元好。 元好放下书,拿着象牙筷子夹了一只饺子,看着小鱼那迫切的眼神,也起了逗人的心思,于是先是看了看,然后放在嘴里嚼着,却故意不去看小鱼,也不说好与坏,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吃着。 小鱼在边上急的不得了,用劲的扯着元好的袖子,然后又转过身子,站在元好的面前,睁着眼死命的盯着元好,小小心思暴露无疑,不用说了,这些饺子定然是小鱼包的。 「好吃。」元好见他那样子,也不忍在逗他了,笑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擦去他满脸的白灰,满眼都是宠溺。 听了元好的夸奖,小鱼便呵呵呵呵的笑了,十分开心,直接拿手钳了一直饺子放在嘴里,鼓着腮帮用劲的嚼,那样子,就象南楚异闻录里面记载的气鼓鱼。 「太后,要不要给皇上送一盘去?」这时,南陵氏过来问。 元好想了想,便道:「好,哀家亲自给他送去,今儿个天好,哀家正好走走。」元好起身,接过南陵氏拿来的饺子,放在食盒里,然后牵着小鱼出了清和宫。 不一会儿,就到了御书房的门口,里面皇上似乎正同人谈着事情。 「见过太后。」门口的两个侍卫见到元好过来,连忙行礼。 元好微微点头,门口这两个侍卫元好不认得,似乎不是原来那两个。 「太后是来见皇上的吗?属下这就去通报。」就在这时,宴青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道。 「不急,皇上正谈着事呢,等一会儿再说。」元好道。 「那太后在边上的屋里休息一会吧。」宴青道。 「好。」元好点头,便带着小鱼随着宴青进了边上的屋子,转头,看到宴青在吩咐那两个侍卫,那两个侍卫似乎喊宴青首领,元好不由的有些奇怪,禁卫军的首领不是秦大吗? 于是便问:「秦侍卫呢?」 「怎么,太后不知道吗,秦侍卫已经调离了禁卫军,去了北营。」宴青回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元好问,不由的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秦大是她的人,要调离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十天前,皇上亲自调整的。」宴青道。 「秦侍卫可是犯了什么错?」元好问。 「回太后,没有,是皇上新定的规矩,以后禁卫军和北宫羽林卫,将定期换防。」 定期换防,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措施,可为什么之前,庸儿丝毫没跟自己提起呢,元好不由的闭了闭眼睛,感觉心中有些刺痛,她知道这两年,庸儿对她有些猜忌,可她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程度了,自己原来安排在皇上身边的人,如今一个个的都被调开了,如今,只有二婆还在皇上身边,甚至连马公公也不常跟着庸儿了。 这种猜疑,尤其是来自最亲之人的猜疑,元好的心中有一种不能承受之痛,本来就病态的脸色,更显苍白。 小鱼一手轻轻的扯了元好的衣袖,元好转过脸看他,小鱼的脸上一脸的关切,这孩子还是那么的敏感,只要元好有一点点的情绪波动,他都能感觉出来。 「我没事。」元好冲着他摇了摇头。 「母后,您怎么来了,身子可好些?」这时,庸儿过来,给元好行礼道。他身后的香儿也跟着行礼。 「好多了,多谢皇上挂心。」元好道。 「母后来找朕有事吗?」庸儿问。 「没什么事,就是多天没见皇上了,来看看,对了,这时南陵氏做的冬至饺,哀家拿来给皇上尝尝。」元好说着,打开食盒,拿出里面的冬至饺。 「多谢母后。」庸儿说着,只是看了一眼桌上的饺子,却并没有吃的打算。 元好的心再一次刺痛,淡笑着:「那皇上忙,哀家告辞了。」说着,牵着一边的小鱼准备离开,没想到小鱼却挣脱元好的手,走到桌前,端起那盘饺子,递到庸儿面前,瞪着眼道:「吃。」 第203页 「放肆,沈小鱼,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一边香儿大喝。结果迎上元好冷冷的眼神,那香儿心里一颤,冷汗直冒的躲到了皇上身后。 这个香儿,本是一杂役宫女,两年前,却不知因何原因,被庸儿亲自调到身边,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 小鱼却瞪了她一眼,随后仍转过脸盯着庸儿。 「香儿,太后面前,不得无礼。」庸儿说着,接过饺子,转过身子,仍将饺子放在桌子上。小鱼十分的执拗,又要去端,却被元好牵住:「小鱼,不可无礼,走,我们回去。」元好淡淡的说着。 然后牵着小鱼转身离开。 等元好走远了,庸儿才坐了下来,拿着筷子夹了饺子正要放进嘴里。 「皇上,不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尤其是太后送来的东西。」一边的香儿连忙阻止。 「自己掌嘴十下。」庸儿冷冷的瞪着香儿道。这两年,他一直在调查着母妃的死因,虽然没有确有证据证明,凶手是母后,但,他去过一次皇陵,经旧日安和宫的宫人证明,姚春是死在太后的人手上,就是那刺客,也死得有些不明不白,一切都说明了,太后同自己母妃的死有关系。他感到痛心,一直以来,他尊敬太后,甚至希望能像小鱼一般的亲近太后,可如今,太后很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这让他情何以堪。 噼里啪啦的巴掌声响着,庸儿默默的吃着冬至饺,却是食不知味。 元好一脸苍白的牵着小鱼回到清和宫。 「四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小梅一看到元好,便惊慌的问。 「没事。」元好摇摇手,可胸口的那一股子腥甜却是再也憋不住了,咳了一声,喷出了一口血来。 「四小姐......」小梅大叫。 「姑姑......」小鱼也大叫起来。 元好极力的想稳住自己,可眼前,天地倒转,随后变成一片黑暗。又似乎做梦了,梦里,元好飘飘荡荡的要过奈何桥,可站在桥头,元好止住了脚步,庸儿还小,他还没有亲政,小鱼也还小,他的伤还没有完全治好,还有尹随,这个沈家的大仇人,他还活得逍遥自在,不行,她不能过这桥,她还有许多的牵挂。 「好儿,你到那边去干什么,快回来。」这时,元好听身后一个温和清朗的声音在唤她,不由的回过头一看,却是周潢。 「你怎么在我后面,你不是已经在地府了吗?」元好问。 「傻丫头,我活的好好的呢,快回来吧。」周潢笑着朝她伸手。元好看着他,不知不觉的,就伸出手,两手正要相握,突然的,面前的周潢又消失了。 「殿下,殿下......」元好大叫。 「四小姐......」 「太后......」一声声的叫唤吵得元好一阵头疼,不油的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四小姐,你醒了。」小梅扑到床边。 「太后......」是卫虎头,南陵氏还有王御医等人。 「水......」元好又低声道。嗓子干的难受,以至于语不成声。 「水水水,马上来。」一边的小梅应声,连忙小跑着拿了水过来,扶着元好喝下。 「太后,感觉怎么样了?」这时,问话的是太医。 「还好,劳烦王御医了。」喝了水,元好觉得嗓子舒服多了,才回道。 「太后这回病的可凶险了,整整昏迷了三日,如今醒了就没事了,我再给太后开几剂药。」王御医道。 「好。」元好点头。 随后,王御医开了药,小梅亲自去煎了扶元好喝下。元好便闭目休息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不对,好像身边少了什么似的,问道:「小梅,小鱼呢?」刚才元好就觉得奇怪,以小鱼的性子,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不在自己身边的。 「郡王爷接他回府里了。」小梅回道,只是那眼神却有些飘忽。 「小梅,跟我说实话。」元好盯着小梅道,小梅的眼神明显告诉她,小鱼出事了。 「我......」小梅吱唔着。 「小梅......咳咳咳......」元好叫着,又引起了急咳。 「我说,我说,四小姐你别急,你突然病倒,小鱼公子急坏了,不知为什么,突然就去找皇上,还跟皇上打起来了,被抓住了,圣祖太皇太后下令把他关入了死牢。」小梅哽咽着道。 什么?小鱼被关入了死牢,元好一阵大急,虽然现在小鱼的病比以前好多了,但不否认,他的脑子比一般人单纯,他定是认为是庸儿害得自己发病,这小傢伙,一直拿她当整个的天,这回见她这般,自然是要去找庸儿的麻烦给自己出气,可他又哪里能分得清其中的厉害,他去找皇上打架,在这种情况下,弄不好就是弒君的罪名,元好再也躺不住了。 「快,扶我去见圣祖太皇太后。」元好对小梅道。 「四小姐,太医说您需要休息。」小梅为难的道。 「这时候,哪还顾得了这些。」元好急急的道,下了床,摇摇晃晃的换好衣服。 第一百一十六章 和好 元好由小梅扶着去了圣祖太皇太后宫。 刚到厅门口,却同里面出来的王御医碰个当头,王御医看到元好,连忙行礼。 「王御医,圣祖太皇太后怎么了,身体不适吗?」元好问。 「可不是,太后,你是来见圣祖太皇太后的吗,怕是不行,臣刚刚给圣祖太后服了安神汤,圣祖太后刚刚歇下,可不能打扰。」王御医道。 第204页 元好点点头,看着王御医离开,然后叫住送王御医出来的红姑。 「红姑,圣祖太皇太后怎么了?」元好问。 「唉,叫皇上气的。」红姑嘆口气道,神情有些冷淡。 「皇上怎么会气圣祖太皇太后呢?」元好奇怪了,庸儿又做了什么?以至于把圣祖太皇太后都气出病来了。 「还不是沈小鱼闹的,沈小鱼犯的那可是弒君之罪,圣祖太皇太后下令关于死牢,没有牵连家人已是格外开恩了,没想,皇上重情,求圣祖太皇太后开恩赦免沈小鱼的罪,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的,圣祖太皇太后自然是不允的,没想刚才,刑部的人来传话,说皇上也住到牢里去了,还放话,一日不放沈小鱼,他一日不出来,这不,就把圣祖太皇太后气生病了。」红姑说道。 一听这个,元好心里更是焦急,这事情越闹越大了,又是一阵急咳,好一会儿平了气息才道:「红姑,你给哀家通传一声,说哀家要见圣祖太后。」元好道,虽然御医说不合适见,但元好却顾不得了。 红姑看了元好一眼道:「太后,不是奴婢不通传,之前圣祖太后已经发下话来了,今天,谁都不见。」 「那请红姑再跑一趟,就说是关于皇上的问题。」元好道。 红姑虽然心里极是不愿,但元好是听政太后,她也不敢硬顶,于是点头道:「那太后请在厅里稍坐,奴婢去问问。」 说着红姑就转身进了里间。 元好却在琢磨着,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小鱼显然不能再呆在宫里了,回顾这五年来,元好一直在庸儿身前,为他挡了一次又一次的事变,而今庸儿已经十二岁了,如果不看他的年龄,只看他的人,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处事也成熟了,他身边已有了一部分的支持者,再加上陆家,以及颜广,颜其,还有宴青,又有庆王爷和永乐王爷分掌军事,互相牵制,可以说,现在庸儿离开她完全没有问题了,所以,元好决定,以自己退出朝政换取小鱼的平安,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想来,这也是圣祖太皇太后所乐于见到的。 而这对于元好目前的处境也是有好处的,一来,她确实需要养病,这些年来,她已经心力憔悴了,二来,之前,她太过锋芒毕露,结果落得所有人都对她有所忌惮,这不是好事,而此时,一旦她退让,尹随便会强势起来,而他在南楚的行为是十分惹人诟病的,因此,一旦尹随强势起来,则必然引起其他朝臣的反弹,也会引起圣祖太皇太后的戒心,而她,却可在暗中布局。元好想着。 「太后,圣祖太皇太后请您进去。」这时,红姑出来,对元好说。 「好。」元好点头,示意小梅留在外面,然后进了里屋,红姑也留在了外间。 屋里,圣祖太皇太后半靠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边的香炉里燃着安息香,身上盖着一条棉被,下面的炕,烧得热热的,元好一进屋,就能感到一种暖融融的气息。 「皇奶奶,感觉怎么样?要不,让孙媳妇儿给您扎两针通通血脉吧。」元好坐在圣祖太皇太后床边,轻轻的说。 「还行,暂时还死不了,你那身体,也不见得比我好,算了。」圣祖太皇太后睁开眼,看着元好道。 「是啊,我这身子骨,自小就带着的病,其实最怕劳心了,这几天,孙媳妇儿也想着,皇上如今十二岁了,身量挺高,看着已经跟个少年郎似的了,皇上自小天资聪慧,这几年又历经磨练,已真真儿能独挡一面了,孙媳妇儿还想以后享皇上的福呢,还想多活几年,所以,孙媳妇儿想跟皇奶奶提个要求。」元好道。 「什么要求?你说。」圣祖太皇太后道,浑浊的眼神,却充满了睿智。 「孙媳妇儿想,可以让皇上亲政了,而孙媳妇儿想去别苑休养身体,等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到皇奶奶身边,伺候皇奶奶。」元好道。 「真这么想的?」圣祖太皇太后问。 「自然是真的。」元好点头。 「也对,你这身体是该好好养养,你可不比皇奶奶我,还年轻着呢。」圣祖太皇太后说着,又道:「那你去牢里看看小鱼吧,也顺便把皇上领回来,这孩子太义气用事了,这回就依了他,告诉他,没有下回。」圣祖太皇太后道。 「多谢皇奶奶。」元好起身行礼,却被圣祖太皇太后拉着,随后,圣祖太皇太后侧了个身子,从枕下拿出一叠东西,放在元好的手里:「两年前,庸儿曾问过哀家,南雅的真正死因,当时他还小,哀家没有跟他说,我知道,这两年,这孩子心里有个疙瘩,如今,皇上也算是能懂些事了,一些事情也该告诉他了,这是当年,你交给我的,关于姚春和阮二的口供,你拿去给皇上看看吧,向来如今他也能承受他娘当年的那些事了。」 「好的。」元好喃喃的应声,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庸儿两年前开始,对她的态度突然的变得冷淡,原来是关于南雅的死因,庸儿定是以为是自己害死南雅的,再加上圣祖太皇太后又不解释清楚,所以对自己,庸儿心里便有个结,想来,若不是他跟南雅之间母子情份不浓,再加上自己多年的悉心教导和培养,庸儿怕不仅仅是这么冷淡,很可能是翻脸,甚至对自己下手也不一定,想到这里,元好的背有些发寒。 至于圣祖太皇太后的不解释,一来,庸儿确实还小,可更重要的怕也是圣祖太皇太后的手段,一直以来,庸儿对自己言听计从,可自己到底是南楚人,又垂帘听政,圣祖太皇太后自然是防着自己的,而让庸儿跟自己产生矛盾,这显然也是一个手段,而今自己交出朝政,那这个结就不必存在了,毕竟,庸儿现在也还算小,不能真让他把自己给得罪了,自己的身后还有洞庭军呢。 第205页 「你不会怪哀家吧?」圣祖太皇太后看着元好清亮通透的眼神,明白她在这一瞬间已经明白了一切。 「皇奶奶是对的。」元好摇摇头道。 「你理解就好,这偌大一个皇家,难哪。」圣祖太皇太后说着又挥了挥手:「你去吧。」说着,圣祖太皇太后便闭上了眼睛。 元好轻轻的退出了里面,除了圣祖太后宫,元好便带着小梅进扑刑部天牢。 而天牢此刻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朝中各部官员全挤在了天牢里。 「皇上,你是龙体,可不能呆在这里面。」陆太师在一边劝着。 「是啊,皇上,这可是圣祖太皇太后的决定,您这样,岂不让圣祖太皇太后伤心。」一边的尹随也在劝着。 「都别说了,朕意已决,要离开,小鱼必须同朕一起离开。」庸儿盯着众大臣道。 「看来,我们还是去宫里求见圣祖太皇太后吧。」一边礼部的王怀忠大人道。 「不用去了,圣祖太后懿旨哀家带来了。」这时,元好进来,正巧听到王怀忠的话,便插嘴道。 「见过太后。」一众大臣自又忙着见礼。 「免礼。」元好道,随后便由小梅抚着进了牢房。 小鱼和庸儿面对面站着,掰开着架势,这俩小傢伙,外面的人为他们忙的一团乱,他们倒在这里面玩儿起来了。 「皇上,圣祖太皇太后让哀家带话了,这回就依你,没有下回。」元好道。 「谢圣皇祖奶奶,谢太后。」庸儿行礼,小鱼却不管这些,见到元好进来,便笑呵呵的跑到她身边,元好轻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小鱼却是有些委屈的看着元好,这小傢伙,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 「皇上,回宫,你瞧,这满朝的大臣都挤到了天牢里,可不成体统。」元好道。 庸儿看了看元好,随后摆了摆手:「摆驾回宫。」 不一会儿,一行回到宫里,一众大臣也各回各府,今儿个这一出,可把大家折腾的够呛。 「朕去给圣祖皇奶奶道歉。」一回宫里,庸儿便道,他知道,今儿个这一出,可是忤逆。 「别去了,你圣祖皇奶奶不舒服,正休息呢,别打搅她。」元好说着,然后从怀里拿出圣祖太皇太后交给她的东西,递给庸儿道:「这是你圣祖皇奶奶让我交给你的,你一会看看吧,我带小鱼回宫了。」元好说着,便牵着小鱼转身离开了。 庸儿看着元好的背影,嘴皮子动了好几下,却是没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知道元好和小鱼走远了,他才回过神唉,好奇的看着手里的东西。 一页一页的翻着,他的脸色时青时白,有时又胀得通红。而整个口供的最后一页,却是圣祖太皇太后写的一句话,南雅太妃是她赐死的。 看完一切,庸儿一脸的痛苦。 「母妃,朕也是你亲儿子呀,你居然让刺客来杀朕,你居然为了一个贱种要朕死......」庸儿吼着,然后冲着一边的一株大树拳打脚踢。随后庸儿抱着头,呜呜的哭了起来。 突然,他感到一双瘦弱的胳膊圈着他的身体,便猛的抬起头看,正好看到元好冲着他温和的笑。 「母后......」庸儿再也忍不住了,扑进元好的怀里,眼泪鼻涕的弄得元好一身。 小鱼在边上看着,似乎不甘心自家姑姑叫庸儿独占,也挤了进来,于是元好一手一个,拥着他们,边揉着他们的头发,揉成一团鸡窝。 第一百一十七章 赤胡部族 「四小姐,今儿个雾真大。」 城郊官道上,几辆马车缓慢前行,小梅坐在马车里,掀起布帘子朝外看,看到外面,白蒙蒙一片。 「都说冬雾雪封门,我估计着这天要下大雪了。」元好怀里抱着个手炉,也朝外看一眼道,小鱼的事情解决了,而她之前答应了圣祖太皇太后的事,自然也要办到,所以,前几天,她交出了朝政,如今,带着小鱼去城郊别苑。 「哎哟,这时节下雪,说不得要连下个几天呢,到时咱们别困在别苑里。」小梅道。别苑建在山坳里,以前每到冬天,出山的路都不太好走。 「困就困呗,前几天,卫虎头已经通知庄里的江水和江水嫂,这过冬的东西怕是早早就准备齐整了,一个冬不出来都没事。」元好笑道。 「那多闷啊。」小梅道。 「宫里不也一样闷。」元好道。又笑着说:「对了,前些日子,卫虎头来打理别苑的时候,可是说了,前两年,别苑隔壁也搬了一户人家,似乎姓董呢,他家有个五小姐,一身功夫很是不弱,到时,你可以找他切磋切磋啊。」 「四小姐,我又不是小鱼。」小梅看着一边的小鱼,抿着嘴笑道,小鱼是个武痴,没事就喜欢找人切磋。 一边的小鱼听到小梅的话,倒是理所当然的道:「厉害吗,厉害的话,我去找她打过。」 小鱼的话倒是把元好逗乐了,这小子才真正的武痴。 几人说说笑笑间,便到了山坳的入口,江水夫妇和黑龙已经等着了,山坳的路比较窄,再加上之前几天,都是下雨,道路泥泞,马车刚行一段,那车轮子就卡到烂泥里面去了。江水和黑龙连忙组织了庄丁推车。 只是这时,天上又飘起了雪,大朵大朵的,再加上白雾蒙蒙,一时间,整个天地苍苍茫茫,远山夹在这白茫茫之间,更显巍然。 第206页 「这里到别苑没多少路了,我们下车走。」元好说着,这景致倒是常年在宫里的她难得见到的,不看可惜了,牵着小鱼下了马车,小鱼的性子最是喜欢自由,这下了马车倒是比在车上更快活。 小梅和卫虎头则在一边照应着,江水嫂也跟在元好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庄上这几年的事情。 不一会儿,就到了别苑,进了屋,扑面就是暖暖的气息,一大早的,江水嫂便带着庄上的人将火坑烧的旺旺的,火盆也烧着了,而且整个屋里不但闻不到一点碳气,还带着一丝淡淡的清香,元好闻着,居然觉得胸中闷气好一点了。 「这什么香味儿?」元好问道,她的鼻子对于气味很敏感的,太浓的响起会让她打喷嚏,但这股清香却刚刚好,闻着还能提神。 「是桔皮香,隔壁庄上的董五小姐教我的,将干桔皮煨在火里,去碳气呢。」一边的江水嫂道。 「呵呵,这倒是个不错的法子。」元好笑道,坐在炕头,只觉冰冷的手脚正慢慢的回暖,这才舒了口气,出了宫,不再像宫里一样,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整个人精神放松了不少,一边的江水嫂又忙着煮茶。 正在这时,一边的小鱼突然的道:「有人来了。」 「谁来了?」元好问。 「不知道,脚步声没听过,嗯,卫公公跟在边上的。」小鱼道。这几年,随着内力的提升,小傢伙的耳力也灵了不少。 果然,一会儿,卫公公便领了个人进门,来人满头白发,却谨慎矍铄,居然是久违了的莫神医。 「老夫见过太后。」一进门,莫神医便拱手道。 「莫大夫,快快免礼,您老一向可好。」元好连忙起身相扶。 「老夫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太后您,太过劳心了,较之多年前更显憔悴啊。」莫神医嘆着气道,说着,却让元好把手放在桌子上,他好把脉。 元好让莫神医把着脉,却也有些好奇,莫神医为什么会突然出视,眼前这架势,倒好像是专门来给自己治病似的。 「莫神医什么时候来的京师?」元好问道。 「来了不久,隔壁庄的董老先生于老夫有些渊源,这阵子,老夫正在董家做客呢,没想太后驾临,自然要来见见。」莫神医道,放下手,皱着眉头,太后的病不容乐观啊。 这时,小鱼却拿了纸笔过来,放在莫神医面前,那架势,是要他开方子了。 「呵呵,小傢伙挺机灵的嘛,来,也让老夫把把脉看看。」说着,便抓过小鱼的手,平放在桌上,把着脉,微眯着眼,好一会儿才睁开看着元好道:「太后,这小傢伙,你花了不少心思吧,能痊癒成这样,已经是个奇蹟了。」莫神医道,当年,他的估计是,小傢伙的智力可能永远停留在七八岁时的样子,可现在看来,小傢伙恢复的很好。 「是莫大夫的药方子好。」元好道,祝余草,确实是治疗脑伤的神药。 「只是太后却太不爱惜自己了,这样吧,老夫再给你开个方子,不过,对于太后您的病,药石其实只是辅助,最重要的是心病啊,太后要少思静养,要放开心结。」莫神医道。 「多谢莫大夫,我到这里来就是来静养。」元好道谢道,至于心结,那是因为埋在她心里的事情太多了,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也许,尹随一日不死,她都不能放下,不过,为了身体,她尽量做到能短暂的放下。 接下来几天,莫神医便一直留在别苑为元好调理身体,别说,几日下来,元好觉得身体轻松了不少,以前总是沉沉的感觉多少年没有体会过这种轻松了。 这日,董家来人把莫神医叫了回去,元好几日闷在屋里,今日,趁着天气放晴便到院子里走走。 连着几日的雪,整个院子白皑皑一片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但看着那阳光却让人打心眼里升起一股子喜意。 元好便坐在靠椅上,身上盖着一层薄被,看着小鱼在冬练三九。 习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也是相当辛苦的,不过小鱼完全不在乎,这是他的乐趣所在,让他一天不练,那浑身都不舒服。 而小梅今儿一早,跟着江水等人回了城,据庄上的农人说,可能接下来还有一场大雪,小梅忙着採购去了,尤其是眼见着就快腊月。 阳光洒在身上很暖和,元好正迷迷糊糊间,小梅回来了。 「买的东西呢?」元好看她手上除了一根钗子什么也没有,便问道。 「让南陵氏收库房里了。」小梅回道,脸上有些红扑扑,眼眸也特别的清亮,整个人似乎很开心,透着一股掩不住的欢喜劲儿。 元好有些奇怪,这丫头遇上什么高兴的事了,不由的便看着她手上的钗子,顺着元好的目光小梅突然脸一红,连忙将钗子放在身后,之前,她路上一直看着,却忘了收好。 「谁送的钗子?」元好笑着问。 「我买的。」小梅摇着头,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还不老实,是无风送的?」元好再问,知道不点破这丫头不会承认的。 说起,小梅和无风的事情,元好也是一次无意中发现的,有一段时间,小梅一有空就在缝鞋子,纳鞋底儿,一开始,元好还以为小梅是帮少郡王做鞋子,后来,却发现,鞋子穿在无风的脚上,说起来,小梅今年也二十一了,这几年跟着自己再宫里,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无风更是三十岁了,这几年也不知他在忙什么,总之行踪有些飘渺。看来,要找个时间,探探他的意思。 第207页 小梅却是有些别扭样儿,即不点头,也不摇头,算是默认了,随后很快转移话题的道:「最近京里可热闹了,赤胡部派了使团进京,听无风侍卫说了,赤胡部是来提亲的。」 「提亲?我看他们是来化缘的。」元好有些没好气的道,大周北疆的部族,每到冬天,那日子都不是太好过的,凶蛮一点的,一到冬天,就要开始在大周北疆劫掠,远一点的呢,不是求亲,就是上表称臣的,总之就是想到大周这里捞点过冬物资去。 这些漠北部族都是有奶便是娘的傢伙,所谓的称臣没有一丝毫的信义,今天称臣捞点东西,明天,就又可能带部劫掠。 德中帝在位时,为了平南楚,保自己的大后方,先后嫁过两位公主去白胡,狐戎两部,而庸儿上位这几年,五胡内乱,无暇南顾,再加上北疆在颜广的治理下强盛起来,倒算是太平,去年,赤胡部平了狐戎和月胡部,更是将白胡,黑胡的势力逼往漠北,如今,北疆五部,赤胡部一家独大了,只不过,他们这几年内耗严重,而大周这几年,虽然内政也不太平,但一直以来都没有牵涉到军方,所以,军方还算稳定,赤胡自然不敢劫掠,那为了过冬物资,自然只有求亲和上表了。 「朝中怎么回应的?」元好问。 没想,一边正练武的小鱼却飞快的过来,两手捂着元好的耳朵:「不准想,不准问,少思静养。」他倒是把莫神医的叮嘱牢牢记住,还监督着元好。 「姑姑不想,只是听,不动脑子,就好象小鱼听故事一样,不动脑子的。」元好轻拍掉他的手道。 小鱼眨巴着眼睛想了想,似乎自己听故事的时候还是很快乐的,也就笑呵呵的放开手,跑一边继续练武。 「还没订,如今朝中各亲王都急着赶快嫁女,就算没嫁的,也赶快订亲,生怕被选中了嫁去大漠,听说,大漠还吃生肉呢,哪个公主郡主的爹娘能捨得。」小梅道。 「那倒是。」元好道,一直以来,她对于和亲是很看不上眼的,为什么你们五胡各部的公主不佳到中原来,却非要让中原的公生嫁到大漠去受苦呢,更何况,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南疆,北疆,战事隔个两年就会暴发一次,这和亲公生的处境更是艰难。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私奔 然而,让元好意外的是,朝廷最后选出的和亲公主居然是晴儿。 三年前,陆灿就放出话来,今生飞晴儿不娶,陆太师终究拗不过陆灿,也答应了,只因为晴儿先前的三年之约,所以婚事才搁置了下来,只等三年期满后,陆家再向朝廷提亲,这事,圣祖太皇太后当时也是默认的。 可为什么,这会儿,朝廷却让晴儿去和亲呢?这是赤果果的在打陆家的脸哪。元好靠在条案边,边看着书,边琢磨着这事情,她觉得这里面似乎另有机关似的,这背后有着尹随的影子。 若此事真是尹随一力促成,那尹随到底意欲为何呢? 突然元好想起以前陆灿开过的玩笑,要带晴儿私奔,想到这里,元好猛的坐直身子,不好,陆灿的性子是有些冲动的,这个时候,他说不准真会做出带晴儿私奔的事情。 想到这里,元好连忙进了书房,写了封信,听过一边的小鱼:「小鱼,帮姑姑给陆大人送封信,一定要快。」元好道。她想到,如果陆灿真的带晴儿私奔的话,那整个陆家就迎来了天大的灾难,而这,也正是尹随的目的。 尹随这事要找机会剪自己的羽翼啊,陆太师是先皇定的辅臣,他一心是为皇上的,可因为陆灿的关系,一直以来,陆家被视为太后党,再加上颜广和洞庭郡王一系,可以说,元好在朝中的势力不算弱,这也是圣祖太皇太后顾忌元好的原因。 而今,元好刚刚放权,尹随就打蛇顺棍上了,把目标盯上了陆家,她和尹随之间是不死不解的局。尹随为了对付自己,必然要将陆家剷除,毕竟,如今的朝中势力,能于尹随抗衡的,就只有陆家了。 不行,不能让尹随得逞。 「嗯。」小鱼接过信,就要出去。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小梅一脸急慌慌的进来:「不好了,四小姐,陆大人带着晴儿公主私奔了,朝廷正派兵捉拿。赤胡部放言,若是不抓回晴儿公主,北疆将再起战火。」 元好懊恼的一锤桌,冲着小鱼道:「小鱼不必去了。」长嘆一声,她还是迟了一步。陆灿太冲动了,这一下就让尹随找到对陆家下手的机会了,元好甚至可以肯定,赤胡部这咄咄逼人之势背后也有尹随的操作。 想到这里,元好不甘心,如果她能在朝廷或尹随的人之前找到陆灿和晴儿,那或许还有补救的机会。 「小梅,你马上去找少郡王,让他派人去找陆大人和晴儿公主,若能找到,不要声张,把晴儿公主悄悄的送我这里来。」元好对一边的小梅道。 「那陆大人呢?」小梅问。 「他,爱去哪去哪,在干嘛干嘛,只要晴儿公主不是跟他在一起,就没事。」元好道。 「好……」小梅点头。 就在这时,外面突熟响起一阵打斗声。 几人连忙出去一看,却看到小鱼正跟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打得正欢,两人有来有往的,好不热闹,小鱼的轻身功夫见长,那少女的轻身功夫也不弱,两人居然斗得旗鼓相当。 第208页 「小弟弟功夫不弱啊,我是吃了天山雪莲的,你是吃了啥?」那少女边斗边好奇的问。 「吃饭。」小鱼很干脆的回道。 「你这小子,谁问你吃饭的事了,我是问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你能跟我打得旗鼓相当,显然的全身经脉已通,凭你这个岁数,光练是练不到这样子的,定是有什么奇遇。」少女一个飞退,嘟着嘴道。 「没有,就是每天练的。」小鱼诚实的回道。 「我不信,不信。」少女摇着头,捂着耳朵。 「呵,这不是欣儿吗,我家小鱼是个诚实的孩子,他真没什么奇遇,有一种人天生是练武奇才。」元好道,这好女在她搬来的那几天里来过,叫董欣儿,就住在隔壁庄。 元好一开始怀疑,这隔壁庄的董家同那个曾经在渡头开店的董大董二是不是一家,可一打听才知道,应该不是,这个董家也是有名的武术世家,祖上是开镖局出身,如今整个大周,最出名的威远镖局就是董家开的。 「还真有这种奇才啊?」那董欣儿半信半疑的道。 「欣儿过来有事吗?」元好说着,却示意一边的小梅赶快去。 「嘻嘻,我刚才听到你们说的话了,你们是要找那个和亲的公主吗?我知道在哪里哦。」这时董欣儿又嬉笑的道,样子顽皮异常。小梅立马停了脚步,望了望元好,元好示意她等等。 「那欣儿告诉我,和亲的公主在哪里啊?」元好问。 欣儿却踱着步,略作沉吟状。 一边的小鱼见不得她卖关子的样儿,便冷着脸道:「快说。」 「你让我说就说啊,那多没面子啊。」董欣儿昂着头,一脸不悦的道。 「那你要怎么样才说?」元好在一边问,这董欣儿顽皮的紧,又特爱面子,常说,生死是小,面子是大的。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说。」董欣儿冲着小鱼道。 「姐姐。」小鱼从善如流,只是语气有些应付了事。 「不行,不够认真,重新叫,要认真点。」董欣儿耸着鼻子道。 「欣儿,别顽皮了。」 这时,院门口又传来一声女子爽朗的声音,元好望去,正是董家五小姐,董倩芳,穿着一身猎装,看上去,英姿飒爽,一边江水嫂正领着她过来。 「见过夫人。」那董倩芳上前行礼,元好在这里养病,并没有公开太后的身份,所以,人人都以夫人相称,不过,因为元好的别苑是皇庄,大家都知她是宫里人。 「董小姐不必多礼。」元好道。 「那晴儿公主和陆大人正在我的庄子里,只是他们受了重伤,莫大夫正在医治。」那董家五小姐道。 「怎么会受伤的?」元好问。 「是被人追杀的,今天,我们镖局有一镖过来,我和我二哥去接镖,正巧在北道路口遇到陆大人和晴儿公主,他们身后有好几个黑衣人在追杀,我和我二哥便顺手救了他们,送来庄上请莫大夫医治。」那董家五小姐道。 「那,带我去看看吧。」元好道。 「请。」董五小姐回道。 于是元好带着小梅跟着董家五小姐去了董家别庄,小鱼自然也跟着,董欣儿还在一边气呼呼的看着他,不过,小鱼完全莫名其妙,不知董欣儿生什么气,那一脸的无辜,看得董欣儿更是一阵内伤。 董家不愧是武术世家,一进庄,就是一个大大的演武场,再进去是一个园子,没什么花,但却有不少的盆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园丁正拿着一把大大的剪刀修剪那盆景上多余的枝叶。头上还戴着一个斗笠,斗笠上垂下了一层黑纱,将整个脸挡住了。 这样一个人,让人看着总是有些奇怪的,元好不由的望了望。她总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的感觉。 「他是我大哥救的,双腿叫仇家挑断了腿筋,性子有些孤僻,不喜见人。」一边的董五小姐道。 「哦。」元好,挑断了脚筋,应该是江湖仇杀了。 「对了,听莫大夫说,夫人有一手极佳的针灸之术,不知这腿筋挑断的人能不能治好?」那董五小姐又问。 「比较难,腿筋挑断,光靠针灸之术是不行的,针灸之术主要是疏通血脉,这腿筋断了的,必须先用药物续脉,然后用针灸疏通血脉,不过,要想回复到完全正常也是不可能了,就算治好,阴雨天的病痛将伴随终身。」元好道。 「倒是跟莫大夫说的一样。」董五小姐道,嘆了口气。 几人说话间,便进了内宅,偏厅边上的一个房间。晴儿正躺在床上,额上有着青紫,陆灿坐在床边,见到元好进来,张了张嘴巴,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你们谈,我们出去了。」董五小姐拉着欣儿离开,小梅守在门外,小鱼则紧跟着元好。 「见过太后。」晴儿公主支着身子想要起身。 「快躺着。」元好一手虚按她躺下。然后盯着陆灿直接到:「你现在马上回去,到京师衙门报案,就说公主遭人刺杀,你拼死相救,如果朝廷问起,你为什么跟公主出城,你就说,我想见公主,你护送公主过来。」元好道,幸好陆灿和晴儿公主是从北城门出城,说来见自己倒也算合情合理。 陆灿显然有些踌躇,元好摇摇头:「快去吧,你放心,我既然插手了这事情,那我定然不会让晴儿嫁去赤胡。对了,你回城的时候,给颜广传句话,让他悄悄的来见我。」元好道。 第209页 「快去,你不能为了我,让整个陆家陪葬。」一边的晴儿也推着陆灿,这事情两人都失去了理智,如今回想起来,那背上直冒冷汗,如今,也许只能按着太后的话去做才能有救。 「好,那你安心养伤。」陆灿咬咬牙冲着晴儿道,随后又对元好道:「拜託太后了。」 「放心,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尹随这回虽是给你们陆家挖了个坑,实则却针对我。」元好道,看着陆灿离开,随后便接了晴儿公主,跟自己回隔壁别苑,路过厅外的园子时,元好看到那个园丁仍然在仔细的剪着枝叶。 第一百一十九章 暗访 周潢看着元好的身影离开,直到那人消失在门外。才放下手中的修枝剪,周潢拿下斗笠,此时的周潢,面容消瘦了不少,更显稜角,那眼神不再如以往的清朗,带着一股难明的深邃。 「公子爷,庸儿的身份要拆穿吗?」涂伯从一边的小门过来,接过周潢手上的斗笠问道,脸色有些沉沉的,他和周潢刚从楚地回来,而在楚地的贾家村,他们见到了杨柳儿,于是,一些该明白的事情便明白了。 是不是要拆穿,周潢想过许多次,可一旦拆穿,元好,庸儿都会没命,而庸儿,他着实喜欢,更何况,庸儿如今虽然小小年纪,但处理起国事来,有时,自己都不一定做得到他那个样子,周潢相信,假以时日,庸儿绝对会是一个好皇帝,一个称职的皇帝。 谁当皇帝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能让大周的百姓安居乐业。 周潢想着,转脸看了看涂伯:「事情已经这样了,就没必要横生枝节,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但如今,他只能是我周潢的孩子,做为皇帝,其实他本身的血统并不太重要,重要的是他代表了谁,庸儿登基,不是别人谋得大周江山,而他们送给我大周一个好皇帝,庸儿代表的是大周周氏的利益,维护的是大周周氏的统治,这就够了。」 周潢缓缓的道,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滋味,两年前的周庸身世案闹得沸沸扬扬,周潢虽然请出永乐王为庸儿做证明,可他的心里,却对庸儿的身世起了怀疑,因为,庸儿越大就越来越像一个人了,他像沈二郎,而周潢对沈二郎却知之甚深。 可按理说,小鱼才是沈二郎的孩子,可周潢在小鱼身上没有找到沈二郎的一丝毫影子,也没要找到一丝毫洞庭郡主的影子,这让周潢有疑惑,该像的不像,不该像的却像了。 于是周潢便同涂伯去了楚地,只是时隔已久,当年的事查起来毫无头绪,他在楚地一呆就是两年,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意外的遇到了当年乐坊的牡丹夫人,而从牡丹夫人的嘴里,他意外的得知一件事情,当年,有人通过乐坊,悄悄的将一个孩子送进了罪奴宫,而领这个孩子的人是罪奴宫的一个罪奴,杨柳儿。 知道了杨柳儿那就好办了,对于杨柳儿,当初为了查沈元好的身份,周潢是查过杨柳儿的,知道她曾为尹随办事,而尹随跟南雅的关系,周潢一直心里明白的,随后周潢又想起,当年,尹随三子刚出生就夭折,这两相一结合,周潢几乎可以肯定,庸儿说不准就是当年尹随夭折的孩子。 想到这里,周潢又觉得不对了,即是尹随的孩子,他没理由长得像沈二郎啊,为了弄明白这个事情,周潢又同涂伯一起去了贾家村,找到了杨柳儿,杨柳儿一开始是什么也不说,不过,周潢跟她说,他已经知道,庸儿就是当年杨柳儿通过罪奴宫送进质子府的孩子,他是尹随的种,他决不能看着尹随窃取大周天下,使不得要揭穿这一切,那时,庸儿小命不保。 到了这时,杨柳儿也只能把一切都说明白,揭不揭穿她不管,只求周潢放过元好和庸儿的命。 于是,到这里,一切周潢都明白了。整个事件之中,人人都有所谋,唯有他被人耍的团团转,难怪毁家之仇下,元好能跟尹随合作,一直以来,自己以为,元好是为了自己暂时求全,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庸儿。周潢自嘲的想着。 「只是不拆穿的话,我怕皇上会被尹随所利用。」涂伯道。 「那就先扳倒尹随,对了,昨晚抓到的魏五呢?」周潢问。这个魏五是前段时间无风查出来的,周潢让人盯了好一段时间了,当年,正是他带人劫了宋哲的货船,然后嫁祸给董家,周潢这段时间盯着他就是想看看幕后主使,只是这个魏五谨慎异常,他租了一个院子,带着一帮手下,似乎是一群帮闲,可就在昨天,尹府的管家却意外的去见了魏五,随后魏五却带着人一路追杀陆灿和晴儿公主,尹随的心思,周潢自然能明白,因为一旦晴儿公主出事死亡,那么陆家的罪就坐定了,整个陆家,都会随着晴儿公主的死而轰然倒塌。 也正是因为这样,董二正巧救了陆灿和晴儿公主。 「用这个,很难扳倒尹随,他完全可以推脱这是魏五的私自行为。」涂伯道。 周潢摇了摇头,两眼望着远方,深邃幽远:「我的目的不是这件事,你有没有觉得,魏五抢劫宋哲的货船时,所选的时间,地点,手法,都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公子爷说的是当年我们遇刺的事?」涂伯问。 周潢点点头。 「公子爷一说,老奴倒觉得确实有些像,除了没杀人灭口外,时间,地点,手法十分的相似,难道,他们是一伙儿的,当年刺杀公子爷的,是尹随所主使?可,尹随没理由要刺杀公子爷啊,只要公子爷上位,尹随做为公子爷的得力干将,必然会重用的。」涂伯一脸疑惑。 第210页 「原先,我怀疑遍了朝中所有的人,就是没有怀疑过尹随,也正是因为他完全没有杀我的理由,可直到庸儿的身份揭开,我便明白了尹随有杀我的理由,而且十分的充足。」周潢道。 「什么理由?」涂伯问。 「正是因为庸儿,在尹随的心里,庸儿是他的孩子,毋庸置疑的,将来,尹随一定会是支持庸儿的,可庸儿的母亲地位卑下,而我的太子妃又是沈家女,一旦我登基,沈元好就是皇后,以后,不用说,我的继承人,定是沈元好的所出,尹家和沈家是生死大仇,这情况是尹随决不愿面对的,而抛开尹沈两家的仇不说,以南雅的地位,庸儿以后最多也只会是一个闲散王爷,这显然于尹随的愿望相左,而据我们后来所查得知,当时,父王去逝后,就已下旨传位于我了,而当时,皇奶奶也立马把庸儿接近了宫,显然,为了是以防万一,毕竟,当时,我还在洞庭,也就是这样的局势,让尹随看到了希望,只要我一死,庸儿做为唯一的继承人,顺理成章的登基,这对尹随来说,是最快,最好的捷径,尹随此人,老谋深算,又大胆狠辣,这样的事情,他是做的出来的。」周潢道。 「如此说来,那倒是十之八九,只是当初,刺杀公子爷的那个疤面人一直没有消息,若是能找到他,一切便迎刃而解了。」涂伯道。 「我相信快了。」周潢说着。然后由涂伯推着轮椅,进了里屋。 陆灿回到京师,先去京师衙门报了案,然后由陆太师领着,去见了圣祖太皇太后,说了遭人追杀之事。 皇家公主跟人私奔,这对大周皇室来说,那也是一个大丑闻,如今,由元好出面,那晴儿就不是私奔,仅仅是由陆灿护送着去见太后,这个理由正好解了皇室的尴尬,圣祖太皇太后也干脆来了一个难得糊涂。 随后又立马派人来见晴儿,问候一番,干脆的就让晴儿留在太后身边养伤,陆灿化险为夷,从私奔变成了保护公主,不但无罪,反而有功了。 陆家险险的避过一场大祸,尹随虽是不甘,却也不敢明的忤逆圣祖太皇太后。 珍宝轩的雅间。 陆家虽然避过了祸,但晴儿仍是和亲公主,虽然现在以养伤为由拖时间,可伤总有养好的一天吧,陆灿心里焦灼,自然就拉着颜广和宋哲喝酒。 陆灿一杯接着一杯,颜广也是一副捨命陪君子的样子,整个雅间,散发出浓浓的酒气。 「好了,颜广,陆灿发酒疯,你也跟着他乱来啊。」宋哲在一边劝着两人。 「宋哲你别劝,酒是好东西啊,一醉解千愁。」颜广说着,便抓起身边的剑,狂舞了起来,结果,遭殃的是门边的两株兰花,那长长的叶片断成几截。 宋哲无奈的翻翻白眼,颜广狂起来就是这股子劲儿。干脆也不劝了,自顾自倒了一杯,跟着他们一起喝了起来。 「我为晴儿的事情发愁,你有什么愁的,你如今可是正春风得意,官场情场两得意,我可听说了,新乐坊的头牌飘雪姑娘已经放言了,只要你愿意,她一分银子都不要你出,自赎自身,为你洗手做羹汤。」陆灿大着舌头道。 「你懂什么,你好歹还跟晴儿公主两相知,可我……唉……」颜广说着,又是一通痛饮。一边的宋哲看着他,颜广今年也三十了,可这些年来,一直都没见他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朝中一些个大臣也给他做媒,可都被他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拒绝了。 宋哲知道,颜广的心里有人,只是这人是谁,却不清楚。 「喂,我找宋哲。」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叫喊声。 宋哲连忙丢下两个酒鬼,出去一看,门外两个人,前面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而后面的人宋哲认识,正是失踪已久的董二公子。 此时,董二公子见到宋哲,便嚷开了:「姓宋的,你看看这人,是不是当初劫你货的人,我们董家,好好的做着营生,却被人栽赃陷害,我花了几年的功夫,终于将罪魁祸首抓到了,你认认。」 宋哲一听,连忙仔细辨认着,此时,屋里的陆灿和颜广听到外面的吵闹,也走了出来。 那颜广听董二公子说起当初的案子,不由的留了心,这案子,太后曾叮嘱他私下查查的,记得当时,太后说过,这案子应该另有内情,似乎跟皇上身上的冰蚕宝衣有关,太后怀疑,幕后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一百二十章 魏五之争 虽然事隔三年,但宋哲还是认出了魏五,他正是当初带着人劫了自己船的那个头儿,再加上此番,魏五刺杀晴儿公主,于是魏五的罪便坐的十足十。 这案子自该由京师衙门接手,只是,董二公子指出,他怀疑京师衙门于魏五互为狼狈,当初那些赃物,分明就是衙门的人在搜查时自己放进去嫁祸的。 董二公子扬言,他对京师衙门不放心,顺便的,还把京师令崔百岁给告了。 有着苦主的要求,再加上此时可能牵涉到京师令,最终这案子就由颜广为首的御史衙门接下了,魏五便关到了御史衙门的牢房里。 一通审训下来,魏五便招了,他所谋的确实是越氏宝藏,越氏宝藏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而他在一次无意中得知,董家献给皇上的冰蚕宝衣正是出自于越氏宝藏,因此,魏五便打起了董家的主意,于是就买通的京师衙门的几个差役,行此嫁祸之计。 第211页 「不对,这不是江湖人的行事手法,以我所知,江湖人这种事的手法很干脆,基本上是绑票的行式查问,又或许派人打进董家内部,悄悄的查越氏宝藏的下落,决不会惊动官家,因为,一旦董氏落到官家手里,那么,越氏宝藏的消息就很可能被官家掌握,你岂不是成了为他人做嫁衣。」颜广问魏五。 「江湖人的手法多样,颜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行此谋,本是打算等董氏一家落网后,然后我找个由头打进牢内,同董氏交好,骗他们说出越氏宝藏的下落,这样更有把握一些。」魏五道。 「那你是从何得知,董家献宝衣给皇上的,据董二公子所说,此事,只有宫里人知道。」颜广又问。 「江湖有专门贩卖消息的风媒,我这消息就是从他们手上买来的,至于他们由何得知,那小的能不清楚了。」魏五道。 「他们是谁?」颜广问。 「这我也不清楚,这些风媒游走于江湖市井之间,行踪飘忽,身份保密,而我们买消息也从来不会去追问这些。」魏五道。 「那好,今天就到这里,来人,带下去关好。」颜广皱着眉头朝着御史衙差挥挥手,让他们将魏五带下去。魏五的话,他还要再查。 虽然,刚才一问一答之间,魏五回答的有理有据,招得很干脆,可颜广却觉得里面有问题,其一,就按之前的嫁祸,董家只是抢劫,这之中,并没有闹出人命案,也就是说,董家最多也就是家产蒙受损失,而对于拥有越氏宝藏的人来说,些许家产又何足哉,所以,仅仅一个打劫案,不可能让董家的人说出越氏宝藏的下落,就算魏五打入牢房,交好董家可宝藏这样的事情,再好的关系,想来董家人也不会对个外家透露,从这一点上看,魏五的解释似是而非。 其二,关于消息的来源,这样一个消息,没有哪一个人捨得拿出来卖。 由此两点,颜广认为,魏五在说谎,其目的是为幕后主使隐瞒。只是这魏五滑不熘丢的,颜广有些无所着力。 「大人,刑部给我们御史衙门下了文书,要提走魏五,说魏五的案子该由刑部主审,说我们御史衙门捞过界了。」这时,手下师爷拿着一份文书进来,递给颜广。 颜广看着那份文书,文书所言咄咄逼人,字字直指颜广越权,颜广皱着眉头,按理说,魏五的案子,御史直接插手,确实有越权之嫌,这时,刑部直接下了文书,要提走魏五的案子,颜广没有理由拒绝。 正为难间,陆灿急匆匆的过来,拉着颜广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颜广奇怪的问。 「去见太后,昨儿个,我回来的时候,太后吩咐过的,让你去见她,晴儿能不能不去和亲,就要看你的了。」 陆灿道,今儿个早上,魏五事件后,他便先行离开了,回到家里,仍为晴儿公主的事情发愁,自家老爹就说了句,如果是太后听政,说不准就不会答应和亲之事。 一听自家老爹说起太后,陆灿突然的想起,自己临回来之时太后的吩咐,当时太后说了,她即插手晴儿的事情,就不会让晴儿和亲,同时让自己请颜广去见他,颜广曾经在北疆五年,对于赤胡是再熟悉不过了,他或许真的会有办法,可自己一回来,东忙西忙的,倒把这话给忘了,陆灿不由的暗骂自己糊涂,这才急匆匆的来找颜广。 「太后要见我,你怎么不早说,那快走。」颜广直瞪着陆灿。 心里又想着,太后对董家的案子十分重视的,而以太后的智慧,或许给他提点一二。 陆灿心繫着晴儿公主,此时,恨不得跟颜广一起去,只是因为之前的胡闹,陆太师给他下了严令,不准去见晴儿公主,毕竟私奔的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这会儿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颜广纵马离开,然后有些丧气的回家。不知不觉,天又飘起了雪,先是碎碎的,随后越下越大。 颜广到了别苑的时候,雪正大着,路上看不到一个行人的踪迹。 「颜大人,您来了,请跟我来。」卫虎头见到颜广,便领着他去见元好,此刻元好坐在偏厅,屋里的火盆烧的旺旺的,撒了桔皮,驱了碳气,屋里还带着一股桔皮的清香。 「下臣见过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颜广行礼道。 「不用多礼,坐吧。」元好道,一边的小梅连忙上茶,颜广接过茶,又朝元遥遥拱手。曾经的好友,因为君臣之别,再也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随意谈笑的情形了。 「我请颜大人来主要是想问问赤胡部以及白胡,黑胡部的情形,几年,赤胡部刚刚平了月胡和狐戎两部,我想赤胡内部应该并不太平吧?」元好问。 「正被太后言中,今冬北疆的雪灾仍然很严重,据臣所知,赤胡部的牛羊以及马匹,已冻死饿死四成,估计最后能保留个四成,已是万幸,再加上月胡和狐戎时不时的内乱,可以说今冬赤胡的日子不好过,若按以前,他们肯定要在我大周边境劫掠一番,可如今,庆王统兵北疆,将北疆经营的铁通一般,赤胡部几次发动劫掠,不但没讨到好处,反面死伤不少,下臣估计也正是因为这样赤胡部才提出要娶我大周公主,然后以大周公主的身份要求我大周接济,在这些外族的眼里我们中原人一向是畏战的,所以尽管他们处于劣势,却仍咄咄逼人。」颜广道,他在朝中也提出反对和亲,可尹随和太皇太后都认为应是和为贵,毕竟赤胡如今是北疆第一大族,不宜把关系弄得太僵,因此应了和亲之事。 第212页 而陆太师,因为陆灿夹在其中,反而不好发表意见。 「那白胡部和黑胡部呢?」元好又问。 「白胡部和黑胡部被赶到了漠北,不过,今冬对他们来说却是一个机会,赤胡部日子不好过,而白胡部和黑胡部却在赤胡部处的西北趁火打劫,蚕食着赤胡西北地区,赤胡部对他们是头痛非常啊。」颜广笑着道。 元好仔细的琢磨着颜广听说的消息,以当前的形式来说,大周确实要避免大规模的战争,毕竟,庸儿还小,他目前还没有完全的掌控朝堂,一旦爆发大规模战争,朝堂很可能失控,而内战多年,大周百姓思定,也不是打仗的好时机。 可就算这样,元好也不认为就该以和亲的方式来避免战争。想到这里,想到这里,再结合这前颜广所分析的赤胡形势,元好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让赤胡知难而退。 于是,元好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计划跟颜广说。 「太后,好计策,如此一来,赤胡人还不灰熘熘的自己回去。」颜广听了连连点头。 「这就要靠你兄弟颜其出手了。」元好道,颜其正是此次接待赤胡使者的官员。 「太后放心,他定能完成任务。」颜广道。 「对了,这计划就不要让陆灿参予进去了,省得到时赤胡人拿他说事。」元好又道。 「下官谨记。」颜广道。 陆灿和晴儿的事说完,随后,颜广便拿出了魏五的口供给元好看,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魏五?」别人也许元好不知道,可尹随手下的四大金刚,元好却是清楚的,这是杨柳儿跟她说过的,分别是徐九,魏五,麻三,阮二。 如今麻三和阮二已死,虽然魏五和徐九元好都没有见过,可她可以肯定,这个魏五就是尹随手下的那个魏五。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这个魏五是尹随的人。」元好道。 「尹随的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一切疑点能明白了,尹随自然可能知道冰蚕宝衣的事情,再加上,尹随掌管着刑部,董氏一门被抓,自然就会落到他的手里,酷刑之下,准还能不招,这董氏一门倒也算是机灵,一看事情不对,居然来了个销声匿迹,然后暗中查找真正凶手,若自己洗清冤屈。」颜广道。 随即却又皱了眉头:「只是,如今魏五一口咬死是自己的行为,又没有证据证明,他跟尹随有来往,这事,尹随完全能置身事外。」颜广道。 「既然这样,就把他还给刑部吧,他身上还背着个刺杀公主的罪名呢,我倒要看看,尹随会怎么处置他?」元好道。 就在这时,无风急匆匆的进来,一进来便道:「颜大人,我问你要一个人?」 「谁?」颜广问。 「魏五。」无风回道。 「你们影卫要他干什么,刑部已经来讨要了。」颜广疑惑的问,难道魏五的事,影卫要插手。 「我怀疑,他跟当年运河九曲河段谋杀殿下有关。」无风道。 第一百二十一章 周潢没死? 无风的话,让元好心中一些隐隐约约的东西霍然开朗,周潢的死,刑部前前后后查了两年多,最后的结论是水匪劫道所为,当年洞庭军扫荡运河九曲,砍头的就有百十号人,可元好心里一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而无风,显然的,这些年一直没有放弃过追查。 而今,无风提起魏五可能同当年谋杀周潢有关,元好脑子里就霍然开朗,她几乎可以肯定,尹随在周潢事件中起着决定的作用。尹随为的正是让庸儿上位,因为一但周潢登基,那么,几十年后,谁会继承皇位,这就不好说了。 而尹随,年龄比周潢大,他能不能看到庸儿继位,则更不好说,尹随干脆杀了周潢,让庸儿以唯一继承人的身份登基,这对尹随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魏五是尹随的人,可尹随没道谋害殿下啊?」一边颜广一脸疑惑,不太能理解,如果说,魏五做为水匪劫道,那么,他做为当年谋杀殿下水匪的同谋,有可能,可一旦魏五同尹随联繫起来,他觉得这里有些不通,因为尹随做为当年殿下的头号亲信,殿下的死对于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有坏处,要知道这些年,尹随可是一直被压在王丞相和元阁老之下,如果,当年是殿下继位,他可以肯定,尹随早就得势,何至于要等到现在,还是藉助圣祖太皇太后之势。 当然这里面关于庸儿的身世,元好是谁也不会说的。 「不管尹随是不是参与其中,但魏五作案的手法于当年水匪谋杀殿下的手法十分的相似,这一点总是要查一查的。」元好道。 「那好,涂大人能跟我一起回去,我就将魏五交给你。」颜广道。既然太后和无风都怀疑尹随,那么这个魏五就不能交给刑部,因为,刑部是尹随的势力。 「我看很可能,颜大人是无法将魏五交给我的了。」无风突然的道。 「涂大人这是什么意?本官身为御史,一切按律办事,难道还会怕了谁不成。」颜广沉着脸道。 「颜大人误会儿,我只是说,很可能过一会儿颜大人要想交人却无人可交,若我所料不差的话,幕后之人不会让你把人交到我手上有的。」无风道。 这次,无风来找颜广要魏五纯粹就是搅局,因为,这魏五本来就是他同董二一起抓住的,如果他真要留下魏五的话,便不会让董二将魏五交出去,而无风的目的其实就是一个,打草惊蛇。 第213页 蛇躲在草里,根本能没法抓,只有把它惊出来,才有办法。他在来这之前就放出风声,说魏五于当年九曲河段谋杀殿下有关,影卫正在追查,根据殿下的推断,如果幕后之人真是尹随的话,一旦影卫插手那他定然要坐不住了。 颜广看了看无风,一脸严肃,无人可交?那只有一个可能,人从他御史衙门的大牢里跑了,想到这里,他急急告辞,回御史衙门,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能从他御史衙门的牢房里劫人。 卫虎头送他出门。 「你这是要放长线钓大鱼。」元好看着无风道。无风既然猜到这种可能,而他却仍一派悠然,显然的,他的目的并不是要将魏五抓在手上。 「不错,其实,虽然魏五作案的手法跟当年谋害殿下之人的手法相似,但并不能依此就证明他就是当年谋害殿下之人的同伙,自然也就无法抓出幕后真凶,唯今之计,只有将魏五放出去,同时朝廷又对魏五进行通缉,逼得魏五五路可去,这个时候,魏五必然要找幕后之人,谋求生路,而那幕后之人只有两条路,一是帮助魏五逃脱,二是杀人灭口,不管何者总会有人浮出水面,然后一串一串的,证据就会越来越多,幕后之人便无处可逃。」无风道。 元好点点头,唯今之计,只能用这个办法,只是,尹随老奸巨猾,他不会轻易露出马脚的,接下来,双方比的就是耐性。 想到这里,元好心中一阵激动,她终于等来了报仇的最好时机,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庸儿,亦或是为了周潢,尹随必然除去。 「这样,我写封信拾你,你带去给少郡王,追查殿下被谋害事,你可以用洞庭军的人马,他们在水面上的功夫,常人难及,想来用得着的。」元好说着,就让小梅去取了笔墨纸砚,写好了信,交给无风。 无风小心的将信收好,有洞庭军的加入,他更有把握办好殿下交待的事情。 随后无风也告辞,元好让小梅送他出门。 外面雪还在沙沙的下着,到了下午,京里果然传出消息,魏五越狱跑了,由刑部,御史衙门开出了通缉令,通令全国,而颜广却因此受到了责罚,毕竟,人是从他的御史衙门跑的,颜广下了狠心,发誓说,不把魏五抓回来,他这个御史中丞就不干了。 元好靠在炕上,正为自己配着药,这天越冷,她喘的就越厉害。 「都被无风料中了,只是颜大人太冲动了点。」一边的小梅道。 「他这可不是冲动。」元好笑着回道。颜广这么做是要做势给魏五看,一个御史中丞发出这样的誓言,那就是不死不休了,魏五会觉得压力倍增,这样,他才会更早的去找尹随帮忙。 就在这时,卫虎头,一脸高兴的过来,递上一封信给元好道:「卓青梅来信了,洞庭郡王的人刚刚送来的。」 卓青梅来信?可是好久没她的消息了,元好高兴的接过,可一看那上面的字迹,就立刻知道,这不是卓青梅写的信,而是杨柳儿,只是她借用了卓青梅的名义。 拆开信,元好只看了两眼,却不由的激动的站了起来,连带着,将案上的一个药包撒了一地。 「四小姐,出了什么事了?」小梅问。 「太后……」一边的卫虎头也焦急的望着她。 元好这才回过神来,冲着两人摆了摆手,就拿着信快步回屋,将门关的死死的,谁也不让进。元好在坐在床边,将信从头到尾再细细的看了几遍,杨柳儿带给她的消息,太让她震惊了。 周潢没有死,不但没死,他还去找了杨柳儿,问清楚了庸儿的身份,知道周潢没死,元好的心中有丝欣喜,可下面的消息却让她更害怕。 周潢果然如她坚信般,没有死,可他却查清了庸儿的身份,那么接下来他要怎么做,拆穿庸儿的身份?元好不敢确定。 毕竟整件事件里面,周潢受的伤害最大,而今,真相大白,周潢能不能咽下这口气不好说。另外,周潢现在在哪里呢? 元好想着,将那信丢进一边的火盆里,看着信在火盆里烧成一团火,然后变成灰。 对了,无风,观无风这些年飘忽的行踪,以及之前对魏五的安排,元好猛的想起,她有一种感觉,无风定然知道周潢的下落。 想到这里,元好急急的打开门,门外,小梅南陵氏和卫虎头一脸焦急的站着。 「小梅,马上去找无风过来,要快。」元好冲着小梅道。 「是。」小梅应着,看着元好一脸急切的样子,知道耽误不得,多话都不问,直接转身离开。 「太后,您的身子骨不能紧张激动,有什么事情,还是放开些。」卫虎头和南陵氏在一边劝道。 「我知道,让我静静,你们下去吧。」元好摆了摆手,又回屋里,靠在软榻上,拿了一条薄被盖到胸前,出神的看着窗外,太突然了,真相居然是以这种方式被拆穿,元好不得不再一次担忧着自己和庸儿的命运。 可以说,如今,自己和庸儿的命就在周潢的一念之间,当然,还包括洞庭一系。 周潢那么喜欢庸儿,或许会绕过他吧,可转念一想,周潢一直以来,当庸儿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才喜欢的,可如今庸儿是沈二郎的儿子,周潢还会喜欢吗?又或者周潢会看在沈二郎的面子上绕过庸儿,可庸儿这是窃了大周的国器啊。 第214页 元好的脑海里,几个声音在互相辩护着。 不知不觉,天沉沉的黑了。 「太后,无风到了。」小梅在房外道。 元好起身,整了整衣服,又裹了一件厚披风,然后打开房门出来,对小梅道:「你把他领到书房来。」元好说着,就转身进了一边不远的书房。烛火发出滋滋的声音。 不一会儿,无风进来了,小梅也上了茶。 「小梅退下。」元好冲着小梅挥了挥手。 小梅躬身退下,然后又小心的关好了门。 「不知太后找属下有什么事?」无风行礼问道。 元好定定的看着无风,好一会儿长长的嘆了口气:「他还活着,对吧。」这名话不是问话,而是肯定。 无风端起茶杯,啜了口茶水,润润有些干的嗓子才道:「太后说的是谁?」 「还有谁?你别瞒着我了,杨柳儿给我写了信,他还好吗?」元好问道。 「不好,他的双腿残了,在水里,叫贼人割断了筋脉。」无风道,听元好说起杨柳儿,无风便知道瞒不过了。 「我想见他。」元好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相见 「那好,太后跟我来吧。」无风接着元好的话道,殿下本就吩咐过了,只要元好要见他,就带她过去。 元好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跟着无风出门,外面,天空完全的黑了,一日的大雪,这时也终于歇了,但因为大雪的缘故,天地蒙上一层白蒙蒙光。 元好跟着无风,出了别苑,却看无风朝隔壁的董家庄走去,不由带着疑惑问道:「我们这是去董家?」 「是的,太后。」无风回道。 「殿下在董家?」元好又问。无风点点头。 周潢在董家?元好不由得想起那个坐在轮椅上,头上带着斗笠遮去面目的人,是周潢吧,元好几乎可以肯定。 不知不觉,二人便进了董庄,无风直接带着元好进了东边的偏院。在偏院的门口,元好看到了涂伯,涂伯此刻,鬚发苍白,人显得比过去苍老了不少,原来不止周潢活着,涂伯也还活着。 活着就好,元好想着,便上前一步问道:「涂伯安好?」 「呵呵,托夫人的福,阎王爷不待见老汉,又把老汉从九泉下赶了回来。」涂伯笑道,然后说着:「殿下就在里面,夫人请进。」 「好。」元好点点头,这时无风也停住了脚步,然后立马横刀的守在了院门边。 元好走进院子,这院子很静,似乎没有什么下人,那院子路上的雪仍厚厚的铺着。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在这静夜里,尤其显得清晰。 元好此刻,却略略的感到有丝紧张,院子中间是一栋木楼,两只灯笼掉在木楼的门上,发出昏黄的光亮,随着风轻轻的摇摆,感觉有些冷,元好不由得更紧的拢着披风,抬眼望去,木楼边上的一间屋子里,那透过窗纸,烛光影影绰绰。 元好怀抱着胳膊,站在灯笼下,那脚却觉得死沉死沉的,不知为什么,元好这时候有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 回想起二人的相处,元好发现,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在谋划着名,平平淡淡相处的日子两人过得极其短暂,两人的结合,掺杂了许多其他的因素。 「外面风大,进屋吧。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爱惜自己。」低沉的男声自屋里响起。 元好身子一顿,然后深吸一口气,便迈步进了屋,就看到厅左边的厢房门开着,周潢正用两只手推着轮椅的木轮子,因为背着光,元好看不真切周潢的脸。此刻见他吃力的推着木轮子,连忙上前:「我来。」元好说着,走到轮椅背后,然后将轮椅转了个方向,又推回房间。 房间里,四周都是书架,这显然是一间书房,一边的桌子上摆着一本金刚经。 「我一直以为,你没有死。」一阵死寂的沉默后,元好道。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感觉。 「只是你既然活着,为什么要躲起来?」元好接着道,只是她这话说出口,心里却有些懊恼,自己这个话头起的实在不太好,可平日颇有急智的她,此时确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两人是夫妻,生死相聚,按理应该是激动的,可她和周潢两人,一个理智,一个淡然,再加上庸儿的身世隔在中间,元好觉得,此刻她竟然有些不知该怎么相处的感觉。 「坐吧,我煮壶茶。」周潢道,却不急着回答元好的问题。 「我来。」元好连忙道。 周潢摆了摆手:「不用,你坐着,我喜欢亲手煮茶,那样品起来更有味。」 「哦。」元好有些傻傻的应声,然后,就坐在那里,看着周潢洁具,起火,温汤,沖茶,一道道行来,行云流水,可见他在这方面下了相当的功夫。 「来,尝尝我煮的茶。」周潢将茶杯推到元好面前。 元好举起茶杯,啜了一小口,初入嘴,有些烫,随后便觉一股温流流入心肺,冰冷的手脚便渐渐的有些暖意。 「这是极品乌龙茶,冬天喝正好。」周潢道。 「嗯,好喝。」元好点点头,心里恨自己怎么突然的这么拙了。 随后屋里便只有轻轻喝茶的声音,好一会儿,周潢才道:「当时,我受了伤,又淹了水,幸好九曲河段,水流湍急,将我冲到了下游,碰上了董家的商船,被董家人救了,随后董家人又救起了涂伯,此后,我就在床上躺了差不多半年,而那时庸儿已经继位了,皇宫里那潭水深着呢,我如果出面,那皇位必然是我的,可哪一朝哪一代,也不可能存在一个双腿残废的皇帝,我不出现,别人只当我死了,庸儿继位,理所应当,我若出面,因为双腿残废,这皇位反而有了争议,我做皇帝都有了争议,那庸儿继位岂不成了名不正言不顺了,如此一来,事态会更加复杂,再说了,当时明摆着有人要我死,形势不明之下,只有先躲起来再说。」周潢道。 第215页 「可你也不该瞒着我。」元好嘟喃着。 「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你身为听政太后,太多人的眼睛都盯在你的身上,我若跟你相认,怕是瞒不了人的,到时,除非我公布身份,要不然,我反而我拖累着你和庸儿,要知道,我所有的权势,所凭依也仅仅是太子的身份,一旦这个身份没了,我亦只不过是一个平头百姓。」周潢道。 元好看着周潢,她知道周潢说的有理,可心里却为他那句会拖累自己和庸儿感到有些难过,再说了周潢其实一直在暗处帮助她和庸儿。自己实在没理由去怕他瞒着自己。 「你就是送书和宝衣给庸儿的董大吧。」元好道。 「董大其实另有其人,我只不过借用他的名义。」周潢道。 「永乐王爷所出具的出生笔贴也是你求他的吧。」元好有道,一直以来,她都有些狐疑,如果永乐王爷,当初真是为庸儿做了笔贴,那么回朝,他不可能讲这么重要的事忘记。 周潢点点头:「永乐王叔虽然一向嬉笑人生,但他从来都是真性情的,唯有这一件,他做了假。」 元好不由得咬着下唇,好一会儿道:「庸儿的身世,你知道了,你……你打算怎么做?」 支吾着,元好终于问出了她心中惴惴不安的事情。 周潢看着元好,专注的看着,元好突然觉得有些脸红,不是害羞,而是觉得自己在强人所难。不由得深深的低下了头。 周潢笑了,然后道:「周潢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周庆生。」 「你……不管这事情了?」元好猛的抬起来头,脸上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周潢这话是表明了,他不管庸儿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管,庸儿这皇帝做的不错啊,小小年纪,能做到这般,实属不易,就算是我继位,也不会比他好多少。」周潢一脸赞赏的道。 「可他毕竟……」 「毕竟是沈家之子是吗?」元好还没说话,周潢就接口了:「可如今,他还能姓沈吗。他只怕是要永远的姓周了,他为周室守护这大周天下。」 元好看着周潢,不由得长长的嘆了口气,她知道周潢说的对,庸儿,永远也不可能姓沈了。 算了,这些事不去管它,只要庸儿活着,她就知足了。 「那你对以后有什么安排?」元好问。 「我没什么安排,随遇而安的过日子,董家的老家在江南,如今他们打算将董家江北的镖业转手,全家回江南,都说江南很美,等此间事了,我打算跟他们一起去江南,邀三两好友下下棋,品品茶的,岂不乐哉。」周潢道。这样的生活才是他喜欢的。 随即,周潢又一脸慎重的看着元好道:「对了,尹随的事,你暂时不要插手,由无风和颜广他们去查,我怕尹随一旦知道你参与,会先下手为强,先对你动手,想来,尹随杀你之心并不你灭他之心小。」 「嗯。」元好点头应着,尹随的事情,一旦无风和颜广插手,自然不会瞒着皇上,就把尹随交给庸儿,让庸儿再为沈家做最后一件事情吧。 随即,元好又抬起头,紧紧的看着周潢道:「你等我,等尹随事了,我跟你一起走。」 「这事以后再说。」周潢左右他言。 「为什么?」元好问。 「你为什么要跟我走?」周潢看着元好,眼神带着难明情绪。 「我为什么不跟你走,我们是夫妻啊,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是你大红花轿抬进门的妻子,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在哪里。」元好肯定的道,再说了,周潢如今这样了,她必须在他身边照顾他。 周潢嘆了口气道:「好儿,你想想你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你可曾真正为自己活过一天,哪怕你当日同意嫁给我,其中大部分为的也是庸儿吧,如今,你要跟着我,只怕里面也有补偿和报恩吧。」说到这里,周潢不由的有些为这丫头心疼,哪个女人活得如她这般艰难。 对于周潢的问题,元好竟不知如何回答,说实话,她心里确实认为,周潢如今这样了,她必须照顾他,可这个照顾里面,有多少夫妻情,有多少补偿和报恩的心思,说实话,元好自己也分不清。 「所以,你不要逼自己,反正尹随的事还有一段时间,趁这段时间,你慢慢想,放心,如今,我总会在这里的,你不用担心回头找不到人。」周潢声音轻松的道,那手不觉轻轻的摸了一下元好的鬓角,那层灰色不但没让她显得老气,反而显得人更加沉静。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个女人惹起的风暴 不知为什么,尹随最近总觉得有一种危机感,他总有一种感觉,他很可能去栽在魏五的头上。 「相爷,魏五该怎么安排?」徐九站在尹随的身后,一脸恭敬的问道,只是脸上刀疤处却有丝抖动。 尹随皱着眉头,一手轻轻的敲击着桌面,这个魏五明显会坏事,最好的安排自然是杀人灭口,想到这里,尹随转过脸,却突然发现徐九脸上那一丝异样的表情。 他心里猛的一拧,想了一会儿,明白了,徐九这是在揣摩他对魏五的处置,因为徐九的情形跟魏五太像了,如果他要杀了魏五灭口,那徐九自然也会担心自己杀他灭口,如此一来,自己就会失了徐九的心。 而徐九知道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承担不起那样的风险,看来,目前只能尽量的秘密安置魏五,保证魏五的安全,稳定徐九的心。 第216页 「目前,安排他出城显然是不可能了,最好是能在城里找个地方将他藏起来。」尹随道。 「很难,御史衙门发话,掘地三尺也要将魏五找出来。」徐九道。 「听说,你在新乐坊有个相好的。」尹随突然的道。 「呵呵,相爷见笑了。」徐九道。 「这样吧,把魏五安排到新乐坊去,让你那相好照应下,先躲几天,我再想办法把他弄出京师,出了京师就天高皇帝远了。」尹随道。 「可是,新乐坊每天来来往往的那么多人,人多眼杂,怕容易叫人发现。」徐九道。 「没事,越是这时候,反而是人多的地方安全,只要给魏五换个装扮,然后躲到青楼粉头的房间里,有谁会想到,三部通缉的要犯会堂而皇之的逛青楼呢。」尹随道。当然,还有一点,那新乐坊的背景可是非同一般,新乐坊东家姓曹,虽然一向神秘低调,但尹随还是知道的,那曹老闆同圣祖太皇太后是同宗,谁敢惹他身后的这尊大佛。 「相爷高招,属下这就去办。」徐九道,同时也松了一口气,他倒是真怕尹随要杀魏五灭口来着。 「去吧。」尹随挥挥手。徐九下去,尹随也离开书房,准备去密室看看南雅。 刚出屋,却碰上儿子尹波,揣着几张银票急沖冲出去。 「又干什么去?」尹随吼着,这小子,他千辛万苦的把他送到皇上身边,可这傢伙呢,只知吃喝玩乐,当差的事浑不上心,这样下去,怎么能有所成就,比起宫里的那个儿子,眼前这儿子可真是逊色多了。 「赤胡的王子,哈尼儿来了,咱得尽尽地主之谊是不,爹。」尹波嘻嘻哈哈的道。 「他怎么会突然来了?」尹随问。 「颜其打听的消息,公主的下人说了,公主不是不愿意和亲,而是不愿意嫁给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再说了,公主受了伤,如果王子无所表示,公主也生气,颜其把这事跟赤胡大使说了,于是,赤胡的大使认为,要想公主答应和亲,得让王子亲自跑一趟,所以,赤胡的大使便写了信去把哈尼儿叫来了。」尹波道。 尹随皱着眉头,颜广来是不同意和亲的,颜其跟他是同族兄弟,以前对和不和亲的事似乎也不太关心,这会儿为什么热衷起打听消息来了?不会是憋着什么坏吧。 想到这里,尹随便道:「哈尼儿的到来既然是为了公主,那你怎么还把人往青楼里领,叫公主知道,岂不是要坏事。」尹随瞪着尹波,自家的儿子自家清楚,虽然尹波没少逛青楼,但以自家小子的心性,定然是往青楼里领,喝花酒。 「没事,只不过是大家一起喝喝酒的,公主可是有公主的气魄的,不会计较这样的小事吧。」尹波一副有理的样子道。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样子,尹随一阵头疼,挥挥手,这小子,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说不得,到时让皇上罩着他,算了自己还是紧张着魏五的事情,这赤胡王子的事就由着他们去吧。 想到皇上,尹随觉得,有些事情该挑明了,别人瞒着,可自家人得心知肚明啊,想着,他便进了密室。 密室里,南雅披头散发的,看到尹随进来,就扑通的跪下来抱着尹随的腿:「相爷,相爷,你放我出去吧,放我出去。」 「你想出去也不难,但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尹随道。 「什么条件,你快说,只要能让我出去,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南雅道,那神情,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 「我找个机会,把皇上叫来,你把当年的事情跟皇上说清楚,我要皇上知道,他是我的儿子,你做的到吗?」尹随道。 「做得到,做得到,只要你让我出去,我什么都做得到。」南雅忙不迭的道。 「那好,你就在这里再呆一段时间吧,把自己弄得齐整一个,这样子跟个疯婆似的,真见了皇上,还不失礼了。」尹随道。 「是是是。」南雅应着。 随后尹随便离开了密室。 接下来几天,京师仍在大肆搜寻着魏五,只是每每无功而返,皇上在朝堂上发作了刑部,御史衙门,京师衙门了好几次,那脸一天比一天黑。 三部压力倍增,再一次增加人力,搜遍每个京师每一块地皮。只是仍是一无所获,干脆的,刑部尚书和京师令崔百岁直接撩了挑子,称病休假,唯有颜广一人苦苦支撑。整日里带着人在京师各处晃荡。 而赤胡部王子哈尼儿这段时间在京师,玩的乐不思蜀,难怪部族里的人吩咐叫嚣着攻打大周,大周之地,果然无一不好,美酒佳肴,红衣酥手,金银财宝,真是个英雄冢,神仙地。 「哈尼儿王子,这边请。」尹波引着哈尼儿进了新乐坊。 「哈哈,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新乐坊啊,听说头牌是飘雪姑娘,这回可要好好见识一下。」哈尼儿哈哈大笑道。 门前的龟奴早在一边候着,将两人引了进去。 「飘雪姑娘呢,快叫她出来,我们要去她那里喝酒。」一进门,尹波就直嚷嚷着。 当今大周新贵,尹相爷的公子,那谁得罪得起,于是,老鸨连忙的将飘雪喊来,然后由飘雪领着,将两人带到了飘雪的房间,自有下人,美酒佳肴奉上。 一边老鸨又叮嘱着飘雪小心的侍候几个贵客,这才下去。 飘雪姑娘是卖艺不卖身的,领着尹波和哈尼儿坐下,先敬了杯酒,然后就做到一边的琴台前,开始弹琴。 第217页 以往大周文士来,打击一贯是如此的,可今儿个来的是哈尼儿,到了大周,他觉得什么都好,但惟独,对琴棋书画这些东西很感冒。 比如现在飘雪姑娘的琴,不用说了,飘雪姑娘的琴艺那是整个大周都闻名的,甚至有人千金求一曲,可见其珍贵,可这样珍贵的东西,在哈尼儿的眼里,那是狗屁不值。 这会儿便不耐烦的冲着飘雪姑娘招手:「来来,那碍眼的玩意儿别弹了,陪爷喝酒。」 飘雪姑娘对自己的琴艺一向自负,可如今,在哈尼儿的耳里,成了碍眼的玩意儿,自然恨极了哈尼儿的粗如不闻,干脆的,连琴也不弹了,甩甩袖子离开了,姑娘不侍候了,大牌自有大牌的气度。 哈尼儿喝了不少酒,这会儿见一个青楼女子如此怠慢他,他是火爆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狂性大发,便掀了桌子,扬言,今天不但要让飘雪陪酒,还要陪睡。 开玩笑,飘雪可是新乐坊的摇钱树,哪能让这蛮子糟蹋,老鸨连忙让人将飘雪藏了起来,而飘雪看那哈尼儿的样子,似乎着轻易不会干休,这会儿她也有些怕了,连忙让杏儿去找颜广,想让颜广来帮忙。 杏儿便匆匆的去了。 这时,颜广正亲自出马,带着御史衙门的人在街上搜寻着魏五,也是闹的鸡飞狗跳。颜广听到杏儿来报,说是赤胡王子哈尼儿在新乐坊找飘雪的麻烦。 飘雪早就放言了,此生非颜广不嫁,所以,京里大多人把她当成颜广的女人,对这一点,颜广虽然没有承认,但架不住别人默认,而今哈尼儿此举,却是在赤果果的打他的脸。 再加上一帮子御史衙门的差人鼓动,于是一帮子人,便浩浩荡荡的杀到了新乐坊。 「你们,给我将新乐坊围起来,别叫那哈尼儿跑了。」颜广本就有一股子文人的狂劲,这会儿又带着一股子悍味儿,那气势直逼得人喘不过气来。 呼啦啦的,御史衙门的衙差就将新乐坊围了起来,随后颜广就带着一队人直冲了进去。 此时,新乐坊二楼的一间角屋里,徐九和魏五在喝酒。从窗户上看到衙差将整个新乐坊围了起来,不由的脸色大变。 「怎么回事?颜广发现了我吗?」魏五问道。 「应该不会吧,之前,颜广的来也来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稍安勿躁,我去打听一下。」徐九道,然后便起身开门出了屋。 从走廊上往下面大厅看,看到颜广同哈尼儿正互瞪着眼。徐九叫住边上一个正看热闹的龟奴问:「怎么回事了,御史衙门今儿个唱的是哪出?」说着,便递了块碎银过去。 「呵呵,客官不知道吧,那赤胡蛮子看上了咱们的头牌飘雪姑娘啊,硬要吃她的红丸,这可不,自然惹怒了颜大人,颜大人这回厉害啊,把御史衙门的人都拉来撑场面了,这局面闹得,怕是小不了,一时半会也完不了,咱们看着呗。」那龟奴笑呵呵接过徐九递进来的碎银,乐呵呵的道。 「谢谢,这可是神仙打架,这热闹我还是不看了,回去喝酒,你也做你的事去,小心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哪。」徐九道。 「可不是,那我也干活去了。」那龟奴接着徐九的话,也匆匆离开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落网 「到底怎么回事?」魏五见徐九回来,便急忙的问道,他的心可是一片慌张的。 「没我们啥事,都是女人惹出来的祸,赤胡部的王子哈尼儿看上了飘雪,自然惹怒了颜广,这会儿两人斗着呢,咱们看戏就成。」徐九乐笑道。这事闹出来可是一个大笑话。 「原来这么回事,这要传出去,在那些文人的嘴里,说不定又是一段风流佳话。」魏五松了口气道。 两人继续喝酒。 而此时,厅上的事件再一次升级,哈尼儿在赤胡部,那也是横惯了的人物,哪受得了这股子气,见御史衙门的人居然针对自己,立刻让人去把从赤胡部带来的侍卫队叫来。 而此时颜广,见对方叫了来侍卫队,自然不能再自己的地头输了气势,于是干脆的把影卫也叫来为自己撑台,于是双方立刻从温都变成了武斗。 只是在影卫的手下,赤胡侍卫队去讨不到好,被打得抱头乱窜,往各个粉头的屋子里跑。立时,惊得各屋姑娘花容失色。 影卫们自然不肯善摆甘休,也冲进各屋去找。 而这时,无风则带着一队人直冲二楼的角屋,沖开门,就窜了进去,无风嘴里还嚷嚷着:「兄弟们,不能让赤胡狗嚣张。」 「那是定然的,到时打得他们回家连爹娘都不认识。」身后的人接嘴着。 「各位大人,你们弄错了,我只是这里的酒客,不是赤胡人。」徐九见人沖了进来,吓了一跳,连忙起来解释道。 「这么说,赤胡狗没进这屋?」无风问。 「大人,真没进。」徐九点头哈腰的道。 「那他是谁,把头抬起来看看。」无风抬抬下巴,冲着魏五道,此时魏五正低着头趴在桌子上,一幅喝醉了的样子。 「这位爷,他可不是赤胡人,喝醉了呢,这一抬起来,怕不要吐得爷一身,那就失礼了。」徐九磨着嘴皮道,心里暗恨自己之前太疏忽了,这可不真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 「什么话,让他抬起来就抬起来,我瞧过了才算。」无风一副被削了面子的模样道。 第218页 徐九最懂这些侍卫,最要面子,既然说了要抬头,那管你什么人,就得抬头给他瞧瞧,得了面子,一切就好说话,要不然,这些个侍卫还真能给你弄个罪名出来。 「你抬起头让大人瞧瞧。」徐九只得冲着魏五道。 魏五这会儿也只得抬起头来,不过,原来的一脸鬍子早就刮掉了,又学着文士一样穿了文士服,跟通缉令上的画像那相差很大,不是以前认得的,单凭画像石很难认出魏五来的。 无风随意的扫了扫,然后微微点头。 徐九一看这表情,知道顺利通过了,不由得松了口气,然后拿出一锭银子塞在边上一位小侍卫的手里:「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给各位大人买点酒喝。」 那小侍卫看了看无风,无风点点头,那小侍卫便兴高采烈的收下了。 「好,打扰了,我们走。」无风一挥手,正准备带人离开,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外面冲进来,一剑指着魏五道:「大人,这人就是伤害公主的魏五。」 此人不用说了,正是一直待命的董二。 「拿下。」这时无风再无二话,趁着魏五和徐九还没回过神来,一挥手,几人迅速的将徐九和魏五包围了起来。 其实,这次事件,从飘雪姑娘开始,就一直是一个针对魏五的局,影卫的人早查出了魏五就藏在这新乐坊,只是新乐坊的背后是曹年,而这个曹年是圣祖太皇太后的妹妹的孙子,虽然圣祖太皇太后久居宫中,肯定不会知道新乐坊的事,可影卫一旦真查抄新乐坊,保不齐曹家的人要找圣祖太皇太后说项,这样一来,不但打草惊蛇不说,搞不好影卫也吃不了兜着走。 再加上曹年和尹随也走的很近,所以,影卫和颜广为了能够一举达到目的,自然不能轻易出动,最后,才请动飘雪姑娘弄了这么一个局出来。 可以说,飘雪姑娘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冷落哈尼儿,要不然,就凭着尹波的低位,飘雪姑娘怎么着也要应付一下,不会直接甩手离开,弄得这么僵。 而飘雪和颜广的关系,京师人都知道,为了保护自己的女人,颜广带着人进新乐坊也就不会惹人怀疑了,再加上,一个赤胡王子,一个御史中丞,两人为新乐坊的一个歌女争风吃醋,这对新乐坊来说,绝对是一个不错的噱头,新乐坊的人自然不会去阻止。 随后事态升级,影卫介入,接着搜查赤胡人的机会困住魏五和徐九,再加上董二这个引子介入,于是预谋已久的事情,就变成了一次无意中的收穫,任何人都不能从这里面找出什么错来。 此刻,外面御史衙门的人重兵把守,里面,影卫围困,再加上董二这个江湖高手,魏五和徐九两人纵有通天本领,也只能做瓮中之鳖了。 「大人,大人,我真的不知道他是魏五,我只是酒客,偶尔相遇的。」一边的徐九见魏五是逃不脱了,连忙为自己开脱,他不能也跟着陷进去啊。 「这事情,要查过再知道,一併带走。」无风道,自然不会放过他,若他所料不差的话,这徐九就是他们一直要抓的大鱼,也是尹随四大金之首,同时还是害殿下的凶手,因为殿下在昏迷之际,曾扯凶手的面纱,那凶手脸上同徐九一样,有一道刀疤。 带回去,悄悄让殿下认认,一切便清楚了。 徐九见此情形,也莫可奈何,只得和魏五两人被一干影卫带走,希望相爷会救他们。 别苑里,傍晚,元好此时正跟晴儿公主聊天,晴儿公主的伤并不重,她躲在元好这里,只是想避开和亲的事情。 「太后,这马上过年了,您不回宫吗?」晴儿问道。 「过年的时候,自然是要回宫的,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少。」元好笑着道,一手还拿药杵在捣药。 她这不是为自己或是为小鱼儿制药,而是在为圣祖太皇太后制药。 虽然圣祖太皇太后夺了她的权,但元好为了庸儿着想,一定要保证圣祖太皇太后的身体,虽然如今庸儿亲政了,但到底庸儿还小,圣祖太皇太后就是朝中的定海神针,她不能有事。 虽然她曾支持尹随,但那也是因为自己存在的缘故,而今,自己退了,而尹随的野心也越来越毕露了,以圣祖太皇太后的睿智又岂能看不出尹随的野心,最近无风传来的消息,圣祖太皇太后将陆太师提为太傅阁老,以此制衡尹随。 「我都不想回去,一回去就要面对和亲的事情。」晴儿嘆口气道。 「没事,你放心,须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元好拍了拍她的手道。 「太后是不是有办法不让晴儿去和亲?」听了元好的话,晴儿眼睛一亮道。 「这事得慢慢往下看了再说。」元好道,就看那赤胡王子按不按她的套路走。 「哦。」晴儿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小梅兴沖沖的进来:「太后,魏五和徐九被抓了。」 「哦,跟我说说,过程是怎么样的?」元好问道。 于是小梅便把今天下午新乐坊的事情跟元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晴儿公主在一边听到赤胡王子哈尼儿的所为,不由得气红了眼:「太后,这样的人,晴儿死也不嫁。」 「傻瓜,他这样,你才有理由拒绝啊。」元好笑道,要不然,她干嘛巴巴的合计,让颜其将这赤胡王子引来,只要挑出他的错入,那大周公主不嫁便有道理可说了。 第219页 「对啊。」晴儿一拍手,恍然大悟的道,随后便站起来:「太后,我要回宫了,我要回去跟圣祖太皇太后禀告这事情。」 「要回去也明天再回吧,这天都快黑了。」元好道。 晴儿一看外面的天色,已暗沉沉下来,只得作罢。 随后元好又跟小梅问起小鱼的事情,小鱼自从宫里出来,便被洞庭郡王接了去,安排在军中,这小子武功高强,兼性情纯直,还真对了军中人的脾气,每日里在军中乐不思蜀的。 「呵呵,小鱼公子昨儿个跟少郡王在军中比武了,两人打得不相上下,很是得了一片喝彩,不过,我听无风说了,其实昨儿个,小鱼公子根本没尽全力,他给少郡王留面子呢,这小鱼,肠子也会绕一下子了。」小梅在一边乐呵呵的道。 「他那不是绕肠子,他是心性纯良,觉得少郡王是舅舅,自然会留手了。」元好笑道,心里在感觉,时也,命也,自己一心为庸儿谋划,最后留在自己身边的,却是仇人的儿子,当然,一如庸儿这辈子不可能姓沈一样,小鱼这辈子怕也不会姓尹了。 第二天天一亮,晴儿公主就带着宫女匆匆回宫了,元好跟她说了,让她不烦把这事闹的更大一点,反正昨天,颜广和哈尼儿的事闹的满城风雨,如今再加上公主一闹,赤胡部如果识相的话,那自该见势收手,到时,说不定还能从大周弄点安慰物资,而若是赤胡部还是胡搅蛮缠的话,那等待他们的就不会是好果子了。 而此刻,魏五和徐九被抓,尹随怕是没有精力来管这些。 元好猜的不错,尹随此刻确实没有心思管这些,魏五和徐九的同时被抓,让他感到事情越来越失控了。 于是,这天一下早朝,尹随便求见圣祖太皇太后。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反正晴了下来,元好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了,这里,元好才将自己的思绪从深沉的记忆里抽了出来,罪奴宫的日子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但它却偏偏很清晰,那些个刷马桶的日子,艰难,但却记忆深刻,反倒是宫中的狠斗已渐渐在元好的记忆里消散。 为什么遥远的东西记忆深刻,而近时的东西却反而消忘了呢,元好想明白了,归根结底在于一个情字。 罪奴宫的日子苦,但她跟二婆、二嫂三人相依为命,哪怕是一口热汤都要三人分享,而人是感情动物,他需要情才能活得充实,活的满足,而在大周宫里的岁月,只有无尽的争斗,明里暗里的,她为此耗尽了一身心血,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些事情却反而最容易在心中消散了,因为那些并不是愉快的记忆。 如今想来,这心中的恨也应该让它在心中消散,真正的消散,这样人才能活的轻松,才能懂得珍惜该珍惜的。 想到这里,元好长长的嘆了口气,看着窗外沁冷的月,双手合拜:「奶奶,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如今,你们应该早已轮回了第二生了,前世的一切仇怨,你们也许早就放下了,而今,好儿也要真正的放下了,过去的沈元好已经在火凤宫烧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沈四姐,一个平凡的孤女,我只想着以后的日子平安康乐,相夫教子,等百年后,如果还有机缘,女儿还投生在爹娘膝下,做几位哥哥嫂嫂最疼的妹妹,到那里,我相信我们一家是最快乐的。」 元好说着,对着月光拜了三拜,这人,该放下就得放下,元好不是没有决断之人,只是以前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站起身来,元好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由的扶着额头,也许是思虑太多,有些头晕,不由的把了一下自己的脉搏,觉得不对,又把了把,然后那脸上是一片怪异的表情,分不清是喜还是惊讶。 「想通了?」房门轻轻的被推开,周潢靠在门框上。 「你怎么知道我想通了?」元好转身笑对着周潢。 「我想,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了。」周潢有自信的说,然后抬步上前,只是他在门外站太久了,腿已经麻木,这一走动,整个人就朝前倒下。 「相公……」元好连忙上前,扶着周潢。 「姑父是站太久了,从你进屋,他就在门外站着,这都站了快一个半时辰了。」这时,二婆端着点心进来。 「啊,你的腿还没有好呢,怎么能站这么久,快坐下,我帮你看看。」元好连忙扶着周潢坐在榻上,将周潢的双腿架在一边,然后用金针为他活血。 「没什么,有些担心罢了。」周潢说,虽然他相信好儿一定会想通的,但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元好看着周潢,突然心里就感到满满的温暖和满足,不管之前两人的结合掺杂了多少其他的因素,但此刻,两人之间却是最纯粹的夫妻之情,日子每过一天,那情便重一分,不知不觉的,就好象过滤药汗一样,不应存在的杂质都已经过滤掉了,留下来的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怎么,感动了,那就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吧。」周潢突然笑道,凑到元好耳边,每回看着屈暄那小子左一个右一个的,他也有些眼红啊。 「怎么,非要儿子,那万一是女儿怎么办?」元好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带着一种小得意的神情望着周潢。 「女儿自然更好了,你知道我最疼的就是女孩儿,只是第一个还是男的好,做哥哥的以后可以保护妹妹嘛。」周潢道,突然,他觉得元好的神情有些不对,那眼中有喜,还有逗趣的神情。再看着好儿不由自主放在小腹上的手,周潢心中的这亮堂了,然后掠过一片狂喜。 第220页 「你……你有了……」周潢带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不敢置信的样子望着元好。 元好微笑的点了点头,就在之前,她给自己把脉的时候才发现的,应该有一个多月了,真糊涂,她自己之前都没发觉。 「真的?」周潢再问,似乎还在梦中,不容他不惊喜,他今年三十七了,三十七了,才有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他跟好儿的孩子,虽然他期待孩子期待的很久了,可真当来临的时候,他却又不敢相信了,怕弄错了空欢喜一场、 这就是准父亲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真的。」元好再次点头确认。 「涂伯,涂伯……」周潢突然从榻上跳了下去,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转身沖了出去,这厮在狂喜下居然连拐杖都不要就能走了,可见人的潜力是很大的。 涂伯虽然曾经只是一个家将,但对于周潢来说,就象是一个父亲一样,而涂伯对这事也一直关注的很,这有了消息,自然要跟涂伯分享。 「怎么了,怎么了?」涂伯此刻正在院子里同小鱼两个拆招,一老一小的,两人站在原地,既不使用轻功,也不使用内力,就象是下棋一样,你打一招,我拆一招,慢腾腾的,但却让院子里的下人看着十分有趣味。 听到周潢的叫声,涂伯快步的过来,正好堵住了周潢,涂伯见周潢裤腿还卷着,连鞋子也没有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叠声的问:「爷,发生什么事了?」 「好儿有喜了,我要做爹了。」周潢哈哈笑道。 「真的?」涂伯又问。 「当然真的,好儿亲口说的,不会错。」周潢道。 「那就好,那就好。」涂伯叠声的道,抹着泪,九泉之下,他也有脸去见公主了。 随后,好儿怀孕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二婆紧张的不得了,拉着好儿的手问这问那的,不一会儿,连杨柳儿和卓青梅也来了,又问了一番情况,还把自己怀孕的情形同元好分享。 「恭喜。」屈暄朝着周潢拱手。 「同喜,同喜。」周潢有些语无伦次。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元好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周潢在床边护着,好象她是个瓷娃娃似的。 「这刚开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元好拍拍额,有些无奈的道,她总不能从现在一躺到生吧。 周潢这才恢复了理智,也觉大家反应过度了点,只是到了他这个年龄,如何能不过度,这才惨笑的扶起元好,在一边坐着说话。 「对了,尹凤凰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元好问道。 「我明天去找宋哲,把事情跟他说清,我想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周潢道。 元好点头,这也好。 第二天,周潢一脸喜气的去珍宝轩找宋哲,两人在雅间坐下,伙计上了茶水。 「周兄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告知在下?」宋哲问,周潢那一脸喜气,只要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出。 「没什么,只是好儿有身子了。」周潢嘴角溢着笑容道。 「恭喜恭喜。」宋哲拱手道喜。 「呵,谢谢,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事要跟宋哲说明白。」周潢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 「什么事,周兄请说。」宋哲道。 随后,周潢就把尹凤凰跟梅姨娘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宋少夫人所谋为何,大家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我只希望以后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点,我希望你能保证。」 听了周潢的话,宋哲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自家娘子的心思放下了,没想到仍掂着这事情,这真要成功了,那还得了,弄不好,整个宋家都要被凤凰给累死,想到这里,他心不由的一抖,连忙拱手正色道:「多谢周见,这一点,我保证。」 「那就好,那我告辞了。」周潢说着,便起身离开。 宋哲这时也没心思留客,送走周潢后,便马不停蹄的回到家里。 尹凤凰这两天很烦躁,她觉得在梅姨娘的事情上,她有些操之过急了,怎么说也应该交往一段时间后再说这个事情的,现在,她对梅姨娘的品性一点也不了解,也没有做拿捏梅姨娘把柄的准备,就冒然提出了帮忙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要是爹在的话,定要批评她没脑子了。 只是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尹家倒了,那个女人还能活的滋滋润润的。 「凤凰,你昨天见经、梅姨娘干什么?」这时,宋哲有些气急败坏的进来,冲着尹凤凰道。 「怎么,如今我爹出事了,你们就过河拆桥,把我也当囚犯,连找个姨娘,做件衣服都要过问。」尹凤凰怒气沖沖的道。以往,只要她这么一吼,宋哲就会软下来,可这回却出乎她的预料。 「你是真的找人做衣服吗?那人家的事情,你干什么出钱还要出人的,你跟她梅姨娘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晓得吗?我现在告诉你,你决还能打周家的主意。」宋哲也吼道。 「怎么,心疼啦,我知道那沈元好曾是你的未婚妻,有本事,你现在就把她娶回家啊,我决不拦着。」尹凤凰不屑的道。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这个宋家,有没有想过墨林?」宋哲气得在屋里团团转,他没想到尹凤凰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话要传出去,那他宋哲还能活吗? 第221页 「总之,我咽不下这口气。」尹凤凰道,想到儿子墨林,她的气儿倒是虚了些。 「咽不下也要给我咽下。」这时,一声冷哼从门外传来,随后宋老爷子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尹凤凰,随后又对宋哲道:「将后院的青香院收拾一下,让她搬进去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不准见生人。」这是要将尹凤凰软禁起来。 「爹……」宋哲有些不忍的看着父亲。 「不,你们不能关我,不能关我。」这时,尹凤凰有些怕了,她知道,这回公公不是说假话,也不是威胁自己,他是真要软禁自己,真到了那个地步,那她在宋家就什么地位也没了。 「爹,孩儿不能,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我知道凤凰有许多地方做的不足,但我相信她会改。」宋哲道,虽然他跟尹凤凰的夫妻关系一直并不是太好,但当年,尹家确实帮助过宋家,这个时候,真这么做了就有落井下石的嫌疑,更何况,两人夫妻这么多年,又岂能无情。 「唉……」宋老爷子嘆了口气。 「那这样吧,你带着凤凰去扬州吧,扬州那边的生意也要人照顾,总之,凤凰不能留在夏口,我不放心,真要出了事,那咱们宋家就完了。」宋老爷子终究还是松口。 「是。」孩儿这两天就准备,然后尽快动身。 「别太急,这也快过年了,过完年再走吧,这些日子,看好她。」宋老爷子说完,便离开了。 「相公……」尹凤凰看着宋哲。 「这回,周家已经算是开恩了,以太后当年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借梅姨娘的手给你挖坑,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她没这么做,只是来提醒我,这是给我们宋家也是给你留了条路了,你好自为之吧,好了,我去店里,处理一下事情,这马上要走了,事情要处理好。」宋哲说着,也甩了袖子离开。 「怎么会这样?」尹凤凰颓然的坐在凳上。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京师消息 瑞雪兆丰年,大年三十晚上,夏口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早上一起来,好大的一片白色,再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让人心里感到格外的喜气。 一大早,大伙儿起床,见了面,都喜笑着道新年好。 小鱼一大虫,带着子秋子夏紫鸽以及小唇儿就在田园诗上跑,不一会儿,会合了庄上的孩子,然后一家一家的拜年。 虽然庄上的人不富裕,但去年,周家免了所有人一年的租子,因此,这个年,大家过的都不错,花生,瓜子,炒糖什么的也能备一点,没一会儿,一群孩子的身上全都兜満了零食。 而周潢一早则被董大楚秀才拉去书院,还有屈暄,大家一直聚在书院里,下着棋,喝着茶,也商议着来看书院的事情。 「对了,庆生,前些日子,宋老爷子约了我,说也想在咱们书院入一份子,为学子们尽一点力,想让我问问能不能入?」董大问一边正同屈暄下棋的周潢。 「他要入就入呗,不过,你可要跟他说清楚,咱们书院可是赔本的买卖,他想赚钱是不可能的。」周潢笑着道,自从元好有了身子,他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这点我早跟他说清楚了,宋老爷子说了,他也是想为家乡的学子尽一点点心意。」董大道。 「那行,到时你跟他说就是了。」周潢道,在这些事上,他就是一甩手掌柜,董大可是生意场上的人精,教学上又有楚秀才这个内行,所以,书院的事,除了银钱,他很少过问。现在他大多数时候,仍在当铺上,尤其是有好物件的时候,周潢比什么都高兴。 至于宋老爷子为什么巴巴的拿钱来入谷子,财潢自然明白,宋家只是想跟他拉下关系,顺便借借他这道符,就算朝中有人想对宋家下手,那也得顾虑周潢的存在。 对于这种借用,周潢倒并不在意,与人方便,自家方便。 几人正聊着,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有浓重来拜年。 转眼到了中午,天又灰濛濛的了。 「二婆,这天似乎还要下雪呢。」元好站在廊道的挡风处,看着灰濛濛的天,对站在身边的二婆道。 「嗯,我瞧着还得下一场大雪,今天的雪跟庸儿出生那一年的雪有的比。」二婆也看了看天,点头道。 「庸儿出生是顺康十七年吧?」元好突然的道。 「可不是,这一晃就十四年过去了,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九泉之下,老婆子也有脸见老爷夫人和老祖宗了。」二婆感嘆的道。 「二婆,这大过年的,别说忌讳的话,你这身子骨还壮着呢,以后宝宝还要你陪着。」元好看着二婆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婆子今年都七十有三了,还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二婆笑道。 「七十三算什么,圣祖太皇太后今年都九十了,不一样身体康健吗。」元好道。 「老婆子怎么能跟圣祖太皇太后比,比不得的。」二婆连连摇头。 两人正说着,通过院子蹭的院门,看到南陵氏同水先生一起走过,两人边行边低语。 「对了,好儿,我瞧着,你得给南陵氏准备点嫁妆了,把他们两个的亲事先办了,这两个也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二婆笑眯眯的道。 教导种植药草的水先生跟南陵氏却是旧识,小时,也算是,只是后来男婚女嫁,然而两人的机遇都不佳,南陵氏同夫家和离,而水先生的娘子却是早早病故,如今两人相遇,各有感嘆,也算是同病相怜,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起。 第222页 「嗯。」元好点点头,这些事,她私下里早让夏绿准备了。 这时,一阵风过,捲起雪来,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元好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好儿,进屋吧,太冷,如今你可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二婆满脸担心的道,说实在的,好儿没有身子时,她盼着好儿有身子,可如今有了身子,她又担心好儿的身体。 「二婆,没事,我自个儿是大夫呢,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说起来,我现在的身体可比以前好太多了。」元好道,自从不用过多的思虑,再加上静心调养,她的身体好的很快。 「嗯,倒也是,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二婆点头。 元好点点头,却突然皱了皱眉,侧耳倾听。 「怎么了?」二婆担心的问。 「好象有马蹄声,跑的很急。」元好道。 「或许又是哪些个公子跑桃鸩这边来赛马了。」二婆不在意的道,桃花鸩风景很好,游人不少,更有一些好事的公子来跑马,听到马蹄声并不奇怪。 元好点点头,也许,只是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又是大年初一的,应该不会有游人啊。 正想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就停在宅子门前,元好看了看二婆,「好象是来找我们的?」 正说着,夏绿进来报:「夫人,董二爷来了,说有要事见老爷和夫人。」 「老爷还在书院呢,你赶快让人去叫。」说着,元好又对二婆道,「走,我们过去看看。」不知为什么,元好总有一种感觉,这大过年的,马跑的又是那么的急,似乎出什么事似的。 到了厅上,董二见到元好,便行礼道:「见过嫂子。」 「叔叔有何事?」元好问。 「京里无风派人送信到我家,说是事情紧急,我大哥便让我马上善恶了,嫂子请看。」董二说着,就将手里的信递给元好。 元好拿了纸刀挑开信的封口,一看之下,不由的呀了一声。 「好儿,出了什么事了?」二婆在一旁关心的问道。 「圣祖太皇太后病危,要见我们,莫神医此刻也在宫中。」元好道,心里想着,难怪了,按行程来看,莫神医应该早就到了夏口,可如今迟迟不到,原来在就是耽搁了。 正在这时,周潢拄着拐杖进来,元好把信递给他看,一边的董二见信已送到,便告辞了,宫里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好在场听。 「那这样,我马上让周年收拾东西,即刻进京。」周潢看完信道。 「我跟你一起去。」元好道,信上说了,是要见他们两个的。 「不行,你如今这身子骨,如何能走的远路。」周潢摇头拒绝。到时,他跟圣祖太皇太后解释一下就成了。 元好摇摇头:「我没事,我现在已经进入了稳定期,再说了咱们走水路,如今这季节,没有大的风浪,还算平坦的,圣祖太皇太后的最后一面,我不能不见,我自己是大夫,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元好保证道。 「可谁知道,咱们能不能赶上见皇姐姐最后一面呢?」周潢不确定的道。 「应该能的,有莫神医在,拖个十天半月的不成问题。」元好道,莫神医的医技都是神乎其神的。 「那好,我们赶紧准备,我现在先去订船。」周潢说着,叫了周年,坐上马车,匆匆的出门去了。 元好则叫了南陵氏,夏绿一起帮忙着收拾东西。 第二天,周潢和元好,带着小鱼涂伯南陵氏就上了北上的船,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十三天后到达了京师的渡口。 无风早就接到了董二快马送来的消息,早早的在浪头上等候。 「圣祖太皇太后的情形怎么样?」一见到无风,周潢便问。 「不太好,时醒时昏的,莫神医说了,挺不了多久了。」无风道,先周潢和元好接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送了信进宫里,到了申时,周潢和元好由北门进宫,卫虎头已经等了多时了,两乘软轿将元好和周潢送进了圣祖太皇太后宫。 此时,圣祖太皇太后宫里,全是浓浓的药味,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进进出出,正和帝周庸正在圣祖太皇太后跟着侍奉着汤药。 「皇上,太上皇和太后到了。」卫虎头进去,走到皇上身边低语道。 「快领他们进来。」庸儿一阵激动的道,心里也有一种情怯,自周潢出事后,虽然后来,庸儿知道他活着,但那是从无风嘴里听到了消息,两人都没有打过照面,很有一点皇不见皇的味道,这会儿终于要面对面了,如何能不情怯。 元好和周潢由卫虎头领着,避开一些宫人进了圣祖太皇太后的卧室。 「是潢儿和好儿来了吗?快,快将他们领到跟前。」这时,一直昏沉的圣祖太皇太后突然的醒了过来,艰难的朝着元好和周潢拍着手。 「皇奶奶……」 「皇奶奶……」 元好和周潢同时叫出声,声音带着哽咽,扑在圣祖太皇太后病床边。 「两个傻孩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该走了,这是喜事儿。」圣祖太皇太后艰难的道,声音模模糊糊的,元好一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圣祖太皇太后的脉搏上,随后那眼眶就通红通红的了,皇奶奶已经油尽灯枯,即使是神仙也难挽回。 「太后,请您节哀,您有着身子,太过伤心会伤了孩子的。」这时,一边的莫神医突然的道,他行医六七十年了,元好一进来,他就看出了元好有身孕。 第223页 「真的吗?太好了,皇家又添丁了。」圣祖太皇太后咧着嘴道,她脑子已不太清楚了,不记得周潢和元好两个离开皇宫的事情了,这时,嘀嘀咕咕的吩咐庸儿,先要太庙登记入户,甚至连孩子出生的事情都一一叮嘱。说着,说着,又闭上眼睛瞅着了,如果不是那微微有些起伏的胸口,那样子真如同走了一般。 「是,老祖宗,朕记下了。」庸儿泣着声道。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圣祖太皇太后薨 夜越来越深了,外面的风呼呼的吹,不知何时又飘赵了雪,京师的雪总是沉压压的,在这静夜里,唰唰的格外的响。 但出奇的却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是心的宁静。 圣祖太皇太后宫。 大殿的偏厅里,火盆烧着旺旺的火,一边的炉子上,炖着汤药,那蒸腾的药味儿迷浸在整个殿里。 元好同周潢静静的坐着,侧耳倾听着里间,时不时的,听到圣祖太皇太后一声轻哼,那心便松了口气。 「好儿,你有着身子呢,去暖阁休息一会儿。」夜深了,听着外面的更声,周潢对元好道,随后又转身冲着侍侯着茶水的南陵氏道:「南陵,送夫人去暖阁吧,可还能让她熬着。」 「是。」南陵氏应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着元好。 元好搭着南陵氏的手起身,一路奔波了十来天,到了宫里直到现在也没半刻休息,她确实觉得有些累了,那腰都特别的酸,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挺着了。 「你不休息会儿吗?」元好起身之际问周潢。 「不了,我每晚都有念经的习惯,这会儿再为皇奶奶念一遍,你快去休息吧。」周潢道。按莫神医的推测,圣祖太皇太后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元好点点头,然后同南陵氏一直进了暖阁。 进了暖阁,南陵氏侍侯元好躺下,又帮着元好按摩了一下身体,缓解她的疲累,才道:「夫人,我就在外间,有事你唤一声。」 南陵氏帮元好压好锦被。 「好,你出去吧。」元好点头,然后躺下,侧睡着。 南陵氏吹灭了宫灯,只留下一盏烛台,烛台上的蜡烛亮着如豆的火光,明明灭灭的,元好觉得好睏,可闭上眼睛,却是过去同圣祖太皇太后相处的一点一滴,虽说圣祖太皇太后有时也老是给她添堵,但现在元好想到的,却是圣祖太皇太后平日对她一点一滴的关心。 元好心里非常的明白,就算是当初圣祖太皇太后给她添赤地千里,但那都是为了维护庸儿的皇权,有时,有的事是不得不为。 元好想着,正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外间南陵氏似乎跟谁低声的说着话。 「卫公公,太后刚睡下呢,她有着身子,这时候打扰她还好。」南陵氏压低声音道。 「可是,此刻关系着颜大人的性命,还是让飘雪姑娘见见太后吧。」卫虎头道。 「不行,卫公公,你糊涂了,太后此时如何能见外人。」南陵氏轻叱道。 「可是……」卫虎头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元好不由的支起身子问:「是卫公公来了吗?」 「是的,太后。」南陵氏掀了暖阁中间的帘子朝屋里道。 「那让他进来吧,对了,再给弄杯热水,我嘴渴的很。」元好道,自从怀了身子后,她老是觉得嘴渴,元好披衣服起床,坐在桌边。 卫虎头进来,随后南陵氏端着热水进来,元好啜了一口热茶,才觉一身的集燥减轻了不少。 「虎头,有什么事啊?」元好皱着眉头问。 「飘雪姑娘想见你。」卫虎头道。 「飘雪姑娘,新乐坊的飘雪,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现在又在宫里?」元好皱着眉头问,心里更是想着,飘雪姑娘这个时候要见她为了何事? 「是颜大人跟她说,颜大人早就猜到您未死,也猜到圣祖太皇太后临终前,您必然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卫虎头道。 「那她找我干什么?」元好问。 「颜大人被下大牢了。」卫虎头道。 「颜广,下牢了,为什么?」元好不由的站了起来,一脸凝重。 「朋党罪。」卫虎头道。 朋党?元好不由的在皱着眉头,历朝历代,都有朋党,就看皇帝在不在意,就看这朋党附不附合圣心。 说起来,颜氏这几年崛起很快,颜广颜其,一门两状元,同朝为官,同年同窗不少,短短的两年,就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成为新兴阶层的代表。 当然,这个朋党可以说是当年元好一手扶植起来的,为的是对付尹随,而显然的现在颜氏却招了皇上的忌惮,而颜广的性子是比较狂做的,当年,她离开宫里提醒过他的,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可显然颜广并没太在意。 又或者,皇上此举,是在抹掉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未可知。 「好了,你下去吧,飘雪姑娘我也不见,你只跟她说一声,这事我知道了就成。」元好道。 「是。」卫虎头应声下去。 「等等。」元好道。 「太后有事吩咐?」卫虎头问。 「以后,你只要专心着侍侯皇上,这种为人传话的事情不可再做了,不然的话,害人害已,你要记住,我已经死了,以后,你的主子就是皇上,你只要忠心对皇上就成。」元好道。 第224页 对于卫虎头,她是清楚的,因为她的关系,卫虎头跟颜广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次,纵然,飘雪知道自己没死,知道自己可能回宫,但自己的到来,也定然是卫虎头去跟飘雪传的消息,否则,飘雪不会这个时候求见。 卫虎头如今可是太监首领的位置,如此行事,是在玩火,最后说不定要把自己的命玩掉的。 「是,奴才错了,奴才知道该怎么做。」卫虎头身子一抖,随后才低声的道。 「下去吧,好自为之。」元好点头。 「是。」卫虎头应声退下,只是,大冷的天,他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太后,颜大人他……」南陵氏在一边有些急的道。 元好沖她摇摇头,朝堂的事她是不能再插手的,否则会越来越糟。 就在这时,就听外面太监在报:「皇上驾到……」 财陵氏连忙跪下相迎,元好则淡笑的站在门边。 「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周庸上前行礼道。 「皇上快快请起。」元好拉着他的手,那眼光却细细的打量着他,庸儿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多年历练下来,却是沉稳内敛,气度非凡,只是,也许是因为圣祖太皇太后病危的原因,庸儿的眉宇间有些憔悴。 「皇上一向可好。」元好拉着他在一边的榻上坐下,微笑着问。 「托母后的福,我还不错,母后一向可好?听莫神医说,母后已有身子,还请母后保重身体。」周庸说着,那眼眶有些微红。 「我好着呢,现在都很少发病了。」元好拍着他的手道。 「那父王可好?听说他的腿疾已好了大半了?」庸儿又问。 「好着呢,怎么,庸儿没去见你父王?」元好点头问。 「没,父王在颂经,我怕打扰了他。」周庸道,神色却有一丝丝尴尬,元好看着他,心里明白,庸儿这是有了心绪,他知道自己不是潢的儿子,此刻有些怕见周潢。 「等会儿去见见他吧,你父王可是惦记着你呢,私下里可没少夸,常说就算是他当皇帝,也未必能有庸儿这般的本事。」元好道。 「真的?」周庸有些兴奋的问。 「当然是真的。」元好道。 周庸脸现一丝喜意,一直以来,对于周潢,庸儿是有关真正的父子情的,在他的心目中,周潢的地位很重。他战战兢兢,惶惶恐恐的,怕做的不好,做的不够,让母后,让父皇,让万民百姓失望。如今,得到元好和周潢的肯定,那心里的重担总算是放下了些。 突然,他又想到刚才宫女来报,说卫公公私下来见母后,那颜大人的事母后定然是知道了,心中不由的有些不安起来,随后想想却又觉得自己没错,自陆灿娶了晴儿公主后,淡出朝堂,颜氏一门就在朝中一家独大起来,凭着兄弟两状元,许多新科土子纷纷拜在其门下,已经打破了朝中的势力平衡,照此发展下去,朝堂必然会失控,所以,他不得不为。 「母后,颜大人他……」庸儿开口道,他要跟母后解释一下。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元好阻止了:「皇上,朝中的事不必再跟我说了,一切自有皇上定夺,不过,关于颜大人的事,我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丧命?」元好问,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真到了最坏的程度,颜广这条命她总要保一保的。 「不会的,颜面大人罪不致死,而且颜面大人才学非凡,朕还要用他治理一番。」周庸道。 「这就好。」元好点点头,明白庸儿的意思,元好也就放心了。颜广的下场就是贬谪,贬谪到地方任知县,远离朝堂,这结果也算不错了。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庸儿这才离开,元好则静静的坐着。当年,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孩子,此刻已经长大成熟,摆脱了自己的影响大步朝前走了。 元好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失落,但之前的担心却放下了,如今的庸儿,没有圣祖太皇太后的扶持,他一样可以掌控朝堂。,然后专心的治理国家。 就在,一声悲呛的声音响起:「圣祖太皇太后薨了……」 接着宫里的钟敲响了,那悠远的声音在整个皇城里久久回荡。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些人,有些事(全书完+后记) 一个月后,京师渡头。 渡头的秦氏茶楼,颜广,陆灿,还有无风小梅在为元好和周潢送行。 「四小姐,你如今这身子,一路回去可一定要小心哪,宁愿慢点,不要赶的太急。」小梅一脸紧张的叮嘱着元好,看着元好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十几天的水陆行程,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放心,涂娘子,有我呢,有我南陵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南陵氏在一边拍着胸脯道。 「也是,页陵姐做事稳当着呢。」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放心,有南陵照顾着,我自己又是大夫,倒是你自己,也胡着身子呢,还跟人过招,我听无风说了,可把他吓坏了吧。」元好笑着回道,轻轻的依在椅背上,边上,击潢的一条胳膊扶着她的腰,让她靠的舒服些。 「」夫人可得帮我劝劝,我可经不得她那么折腾。「一边的无风也凑趣的道,惹得小梅直瞪着他。 」嗯,我听四小姐的。「小梅瞪完了无风才回道。 一边喝茶的几个都笑了。 第225页 」颜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一边的陆灿问颜广,颜广才被从牢里放出来,正赶上元好和周潢要回夏口,就同陆灿一直来送行。 」我现在可不是自由身,今后的打算还掌握在皇上手里,不过,哪里跌倒,我会从哪里爬起来。「颜广道,方正的脸少了意气风发,却带着一种坚持和实干。经过这一次朋党事件,他看明白了很多,与其在朝中纽结于派系之间,还不如去地方,治理一府一县,为百姓做一点实事,现在想来,他还是在北疆石城的日子过的最充实。 」好,我就佩服颜面兄这一点,哪怕是跌倒了,却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际灿以茶代酒敬了颜广一杯。他如今算是求诊仁得仁,过着逍遥的驸马爷生活,陆大师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法子,只得在家族里另外培养接班人。 」我也敬颜面兄一杯。「无风同样以茶代酒。 」多谢。「」颜广一顿牛饮,这段时间以来胸中的闷气算是舒展了不少。 「我相信,有一天颜老弟还会回到这个京师的。」周潢也举起了茶杯。 「谢周兄吉言。」面对着周潢,颜广少了一些狂态,带些恭敬的喝了茶。 元好明白周潢这话的意思,颜广这次的贬谪对于他的官场生涯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自家的孩子自家明白,庸儿其实还是很看重颜广的,分别是一来颜广最近太气盛,二来,他身上的太后系的烙印太浓了,这一次的贬谪一可压他的狂傲,二可以洗去他身上太后系的烙印,到那时,就是他一飞沖天的时候了。 「飘雪姑娘,你这是去哪里?」元好坐在窗边,侧过脸,正好看到飘雪姑娘背着一个小包裹站在渡头上,不由的出声招呼。又冲着飘雪招了招手。 飘雪背着包裹进来,看好颜广再坐,那眼眶不由微微有些发红,这几年,她为了颜广,什么都不顾了,只是颜广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本来,前阵子她就要离开了,只是正碰上颜广出事了,她终究不捨得离开,如今颜广没事了,她这才动身。 「见过夫人,我想回家乡看看。」飘雪低声的道。 「家乡,还有人吗?」元好问,看了看一边的颜广。 「直系的没了,不过,远房的族人应该还有。」飘雪道。 元好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飘雪这样一个弱女子,又是这样的出身,这远房的族人总是隔着好几层的,若是遇上好的,勉强可以栖身,若是碰上噁心肠,弄不好,更是火坑。 「非走不可吗?」这时颜广突然站起来,看着飘雪道。飘雪的心思,他明白的,只是以前,他总有些放不下,而今,经过这一次,什么都放下了。 飘雪低着头,没有回话。 「我这次可能要去南疆,那里气候炎热,蛇虫雾障遍地都是,我怕你跟着我吃苦。」颜广道。 「我不怕吃苦,象我这等出身的,什么苦没吃过。」飘雪抬起头,眼含泪望着颜广。 「那好吧,你既然放着京师舒服的日子不过,要去过那艰苦的日子,那咱们就去做一对南蛮子夫妻吧。」颜广眼含着笑意道。 「好。」飘雪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她等这一天等的很久了,自然不会扭捏做态。 「恭喜,叹。」一众人贺着喜,出灿这好事的傢伙更是鼓臊了起来。 飘雪含羞带喜,而这点鼓臊对于颜广来说,是小儿科,因此淡定无比,让陆灿觉得没趣,元好和周潢也看的莞尔不已。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船要开了,我们告辞。」周潢道,起身扶着元好。 众人一一拱手道别。 出了茶楼,站在渡头上,渡头边的柳树已爆着嫩芽。 「这是谁?」元好一上船,却叫一个遭遢的妇人吓了一跳。这妇人显然饿极了,正捧着一碗饭吃着,一边小鱼时不时的为她夹菜,涂伯则一脸有些无奈的站在一边。 「是我在路边捡的一个傻子,好可怜,都快饿死了,姑姑,我们收留她好不,反正就一口吃的。」小鱼跑到元好身边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周潢问涂伯。 「你们在喝茶的时候,小鱼公子闲不住,便沿河走着,路上碰到这妇人,正跟狗抢吃的,差点叫狗咬死,小鱼救了她,不知怎么的,就非要收留下来不可。」涂伯道。 「这也不能随便收留人哪,总要打听清楚她是哪家的,是哪里的人吧,说不定她还有亲人呢?」元好道。 「我问过了这边的店家了,都说这妇人是个傻子,每天只会傻呼呼的找儿子,在这一带已经大半年了,全靠着大家好心,时不时的丢点东西给她吃才没饿死。」涂伯道。 「既然这样,那就先收留着吧。」周潢道。 「谢谢姑父。」小鱼笑道。 元好拍了拍他的额头,然后吩咐南陵让她去跟船娘说一声,烧些热水,给这妇人梳洗一番。 说话间,船便开始起航了。 看着两岸青山,这次,真的是什么都放下了。 「夫人,那妇人梳洗好了。」南陵氏进来道。 「好的,那带她进来看看。」元好道。 不一会儿,南陵氏就拉着那妇人进了船舱,只是,元好一见那妇人,却不由的愣住了,这妇人,她认得,是尹陵那个傻了的三姨娘,也正是小鱼的亲娘。 「宝宝宝宝……」那妇人一进来,看见舱里的一个软垫子,就抱在怀里,跑里嘀嘀咕咕的哄着。 第226页 元好看了看那三姨娘,又看了看小鱼,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真是天註定的。 「怎么了?不舒服了吗?」周潢看到元好的神色,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了,连忙扶她坐下。 「不,没事。」元好摇摇头,然后对南陵氏道:「带她到后舱歇息吧。」 「好。」南陵氏点点头,牵着那妇人去后舱。 「我到后舱去看看,缺不缺什么。」小鱼道,也跟着两人后面去了后舱。 「到底怎么了?」周潢觉得元好的表情太怪异了。 元好摇摇头,好一会儿才看着周潢道:「那妇人是尹陵的三姨娘。」 「尹陵的三姨娘,那岂不就是……」周潢也觉不可思议,话未说尽,但那意思明了。 元好点点头。 有些人,有些事,纵使隔着万重千山,但总会在不经意间碰到一一起。 (全书完) 后记 六个月后,正是荷叶田田之时。 桃花坞周府,却是人来人往的。 元好和周潢的孩子终于要落地了,尽管是宫里派来的稳婆,整个周府仍是忙的一团乱,主要是周潢老添乱,他中年才得子,既担心元好,又担心孩子,时不时的总想往那产房里闯,两个稳婆既要顾着元好生孩子,又要防着这柆爷冲进来,于是就一团乱了。 「你给我坐着。」二婆发威了,冲着周潢喊。 周潢这才冷静了些,不再往里闯,只是在外间团团转,却转得涂伯和二婆头发晕。 「生了,生了,是位千金。」终于,一声清亮的孩子哭声响起,一个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递给周潢看。 边上的涂伯有些失望,倒是周潢毫不在意,抱着女儿跟宝贝似的,就往屋里沖,孩子生好了,总能让他见自家娘子了吧。 「出去,出去,徐婆子快来,还有一个。」周潢刚走到门边,又被里面的稳婆推了出来,那稳婆冲着外面的稳婆吼,声音直震得人耳发聋。 外面的稳婆一听还有一个,赶紧的沖了进去,接下来又是一团乱。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回是位公子,恭喜恭喜,夫人是龙凤胎。」过了一会儿,那徐婆子又抱了个婴儿出来,一听是公子,可把涂伯给高兴坏了,先一步接过孩子,在怀里看着,二婆则抱着先前的女儿,两个娃放在一直,一模一样的胚子,真真是神了。 两个老人家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下好了,儿女双全。」 周潢这时却有些傻了。 「姑爷,还不快去看小姐。」二婆推了他一把,周潢这才醒觉,几步就冲进了里屋。 元好有些疲累的躺在那时,看着周潢进来,冲着他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虚弱,但里面却含着幸福和骄傲。 周潢有千言万语,这时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元好的手,一脸傻傻的笑容。 元好在周潢的傻笑里沉沉睡去,今生如此,知足了。 四年后。 又是一年春天,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之时。 二婆拿着一盒糖果,看着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举棋不定的下来该分给哪一个,嘴里不由嘀咕着,瞧她这老糊涂,走了一圈,就不记得先前是分给哪一个的了? 真是老了。 明哥儿和茵姐儿也不说,笑嘻嘻的看着二婆,两个小傢伙今天穿着一样的衣服,愣是让人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哥儿,哪个是妞儿,再加上,二婆岁数大了,眼睛也花了,更是分不清了。 「二婆,你刚刚已经给过明哥儿了,下来要给茵姐儿。」一边的十娘坐在窗边,正纳着千层底,顺手指着站在后边的茵姐儿道,十娘,正是拾娘,也就是尹陵的三姨娘。 自从元好生孩子那日起,许是因为婴儿的哭声,她的傻病渐渐的就痊癒了,又特别喜欢两个孩子,每日里就帮着二婆一起,照顾着明哥儿和茵姐儿。 可以说,明哥儿和茵姐儿是她一手带大的。而她的病因孩子而起,如今因孩子而愈,也算是定数。 「哦哦,两个调皮的小傢伙,每天就想着法子逗我这老婆子。」二婆嘀咕着,笑呵呵的,抓了一把糖塞到一边的明哥儿手里:「茵姐儿,来,二婆给糖吃。」 「二婆,你给的还是明哥儿。」十娘有些无奈又好笑的道。 明哥儿和茵姐儿更是吃吃的笑成一团。 「明哥儿,茵姐儿,讨打了是吧。」元好站在门边瞪着两个小傢伙,这两小傢伙叫家里人宠的没边儿了。 明哥儿和茵姐儿看到自家娘亲发火,连忙抱着二婆撒娇,二婆扶着两小傢伙,嘟嘟囔囔的道:「好儿闹着玩的,不当真,不当真啊。」 有二婆护着,元好拿两个小傢伙没辙。 「明天,非把明哥儿送去董家武馆学武,让他吃点苦头。」元好嘀咕的道。 「你捨得?」周潢在一边含笑。 「为什么捨不得。」元好瞪着周潢。 「是,你捨得,可我不捨得。」周潢苦着脸道,做着怪样。 元好不由的笑倒在他怀里,其实,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这两个孩子聪明着呢,他们知道,他们越这样,二婆越开心,二婆现在的性子也跟孩子似的,喜欢人跟她闹,跟她玩。 若没人跟二婆闹,二婆反而没劲了。 第227页 「又是春天了。」周潢看着外面的柳绿道。 「嗯,对了,昨天京师来信了,庸儿的长子出生了。」元好靠在周潢的怀里,看着一对燕子正在筑窝。 「嗯,庸儿这皇帝做的不错,前段时间对赤胡的大战,我们也胜了,北疆的百姓也算有个安稳日子过了。」周潢道。 「嗯。」元好在周潢的怀里点头,曾经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幸福安详的日子,每每回想过去种种,恍若梦中。 然而这一切却是真实的。 靠在周潢的怀里,元好远眺蓝天,白云朵朵,倶是笑脸。 第一百二十五章 红姑 」圣祖太后,这魏五是我刑部的案子,这影卫插手实在是不适合吧,今儿一早,刑部的硕大人可是一状告到臣这里了,说如果什么事,影卫都能插手,那还要刑部干什么,干脆,直接把刑部撤了,这事,硕大人委屈啊,而臣做为一国之相,百官之首,这事儿,不得不为他出头,否则,臣这个百官之首也就当不下去了。」尹随表面恭敬的道,只是那话里却处处见骨,硬的很。 圣祖太皇太后此时不动声色的喝着茶,按说,尹随说的话在理,影卫只是一个间谍似的机构,它不能过多的参与朝政,这对朝廷管理国家是没有好处的,可话又说回来了,尹随今天这话让她听的很不是滋味。 什么叫把刑部撤了,什么叫百官之首当不下去了,这话摆明了是在逼她,如果不把魏五的案子交还给刑部,是不是刑部就要造反,是不是尹随这个相爷就要罢朝。 想到这里,圣祖太皇太后就不由的一肚子肝火,尹随果然是狼子野心哪,悔不当初,没听好儿的话,若是好儿在,定不会让尹随这嚣张,自己怎么就糊涂了呢,三言两语的就中了别人的挑拨之计,还真是老了,要是年轻那会儿,是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不过,尽管圣祖太皇太后恼火后悔,但这一切都不会表露出来,不会,历经这么多风风雨雨,她自然不会轻易妥协 冷冷的道:「相爷这是在要挟哀家吗?如果是都想撂挑子的话,哀家准,我大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想当官的人。」 「不敢。」 尹随坐在那里,表面上诚惶诚恐,可行动上却没有一丝的诚惶诚恐味儿,老神在在的,如一尊泥塑菩萨,太皇太后这话说的严厉 但实际上却不行,至少在目前的局势行不通。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哪。」圣祖太皇太后一字一顿的道,虽然语速很慢,但每个字都咬的格外有力,边上的红姑和莫公公身子都抖了一下,谁都看出 圣祖太皇太后 发怒了,唯独尹随似乎没感觉出来,又似乎浑不在意。 「圣祖太皇太后言重了。」 尹随便是眼观鼻子鼻观心的道。 「一点也不言重,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影卫不能干预朝政……」 说到这里,圣祖太皇太后停顿了一下,尹随这才抬起头看圣祖太皇太后。 圣祖太皇太后扫了他一眼,啜了口茶水才继续道:「但是,这回魏五的案子非同一般 它可不仅仅是刺杀公主 它还关系着皇上的父亲,当年太子周潢的死因,而无风是当年事件的经历者 有他来查这案子正适合不过了,这样吧,这案子,以涂无风和影卫为首 刑部,御史衙门,京师衙门 通力协助,四部合作,还关系着太子的死因,那历来都是由影卫司查的,怎么样,这个安排相爷可满意?」 不愧是老狐狸,尹随皱着眉头想,心里暗暗心惊,他一直担心,会因魏五和徐九牵出周潢死因的事情,所以,才千方百计的要将两人弄到自己手上,却没有想到,影卫那边已经把两人同周潢的死因结合起来了,而圣祖太皇太后公开拿来说事,同时他心里也怕了,背后凉嗖嗖的,如果魏五徐九这边他没办法的话,那不只有最后一途了。 「一切按圣祖太皇太后所说的行事。」 尹随恭身行礼,随后便告辞出来圣祖太后宫。 看着尹随离开,圣祖太皇太后有些脱力的靠在椅背上,精力越来越不济了,看来还得去把好儿请回来,至少平日里,遇上事情,两人也有个商量,想到这里,圣祖太皇太后叫来一边的红姑:「红姑,你跑一趟,去别苑太后那里看看太后,看看她身体好些了没,若是好些了,就请她回宫吧,这快过年了,宫里许多礼节少不了太后,再说,哀家也很想念她,说实话,没她在身边,哀家身体也差了,心里话也不知跟谁说,总之让她回宫吧,调养身体,宫里的材料终究比外面齐全。」 「是,太后。」红姑领命,领了银子,叫了马车,便出了宫,在宫门那里,却遇到了尹随。 「你先走,在城门口等我,我一会儿就过去。」红姑下了马车,对驾马车的小太监道。 「是。」 那小太监应声,就驾着马车先离开。随后红姑便朝着尹随走去,又小心的看了看周围的人,见没什么人在意她,便走到尹随身边,低声的道:「圣祖太皇太后要请沈太后回宫了。」 「你这是去接太后吗?」 尹随问。 「是的。」 红姑道。 「我这里有一种药,你等一下在别苑的时候,想办法餵给带马车的马吃。」 尹随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递给红姑。 「相爷,这是什么意思?」 红姑一脸惊惧的问。 「你别管这样,按我说的话做就行了。」 尹随一脸不悦的道。 第228页 「不行的,相爷,这种事情我不能做。」 红姑摇着头,虽然尹随没说明白,但随便想也能知道,定是要害太后的。 「你没有拒绝的权力,自你把南雅太后就出宫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还是说,你想让圣祖太皇太后知道,你偷了她多少宝贝出去卖。」 尹随冷冷的道。 红姑一脸苍白,自己的把柄在尹随手上,这会儿也只能一条道走到黑了,于是颤抖的结果药包。 「没事的,不是毒,听我的话,你别管,只管把这药餵给马吃就成了,我保证,事情不会影响到你身上。」 尹随道。 红姑看了看尹随,点点头,然后匆匆的朝着城门口去。 而此刻,元好却在董家庄,帮着周潢针灸。 「怎么样,有感觉吗?」 元好蹲在周潢的身前,右手轻轻的拈着针转动。 「嗯,有点痛。」 周潢咬着牙,大冷的天,额上都冒出汗来,哪里是一点痛,是很痛。 元好看着他的样子,轻轻的拔了针,周潢才松了一口气,元好将针在一块绢布上擦干净,道:「你这筋脉断处跟血块凝固在一起,就算是要续脉,也得先将血块除去,只是除血块的时候会很痛,你要忍住。」 「没事,男子汉大丈夫的,还怕一点痛啊。」 周潢语气轻松的道。 元好看了他一眼,轻嘆了一口气,如果周潢在一开始就找她,那这腿治起来会快的多,痛苦也会少的多,只是现在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好好的,嘆什么气,我都不在乎。」 周潢明白元好的意思。 元好笑笑,在他的身边坐下:「听董二说,你这些年跟着董家跑了不少地方,还开了一家当铺,跟我说说。」 「这董二……」 周潢摇头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即然我已经不是皇子了,那总要为自己以后的生计谋划吧,你也知道,我们皇家出生的人,论到生计的本事,那比得过普通的百姓,我唯一的爱好就种植,可那东西也只是爱好,真让我以此为生,这身子可不行,而剩下的,唯一可依仗的就是眼光,皇家人,从出身那一刻,见识的东西都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所以,我就开了个当铺,至少好东西不会从我眼前漏过。」 「那倒是,这也算是一个不错的营生。」 元好道,随后却突然掐着声音喊了一句:「蛇虫鼠蚁咬掉毛大衣一件!!」 周潢哈哈大笑:「你也知道这个?」 「我当初从楚都走到大周京师,没少进当铺。」 元好道,而且全是死当。 周潢点点头,元好当时一个人带着孩子从南楚到大周京师,一路艰辛实不足为外人道也。 「四小姐,宫里的红姑来了,说要接您回宫。」 这时,小梅过来道。 元好点点头,然后又叮嘱了周潢:「你这双腿,每日要用温水擦洗,而伤处再用稍热的点的水热缚……」 「我知道,莫神医没少说这些。」 周潢笑道,朝元好挥挥手,让她快去。 元好这才离开,红姑的到来在她的意料之中,不管是晴儿公主的事情,还是尹随的事情,圣祖太皇太后都迫切需要一个可以商量的人,而这人,显然自己最合适。 回到别苑,见了红姑,红姑传了圣祖太皇太后的话:「圣祖太皇太后可想太后,这不,让奴婢来接太后,说,如果太后身子好些了,就回宫去陪她聊聊天。」 「哀家也想皇奶奶了,这样,红姑,让南陵氏陪你在别苑里走走,别苑的风景不错的,我这边收拾收拾东西,我们就一块儿走。」元好道。 「那可好了,谢谢太后成全,把太后接回去,圣祖太皇太后那里,奴婢可是大功一件呢。」红姑作着揖道。 元好笑笑,吩咐南陵氏陪着陪着红姑出去,然后自己带着人整理了起来,她每次出行,药材最多。 「四小姐,殿下没死,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哪?」 小梅问。 「嘘。」 元好做禁声状。 小梅连忙点头:「从这一刻起,我只当殿下不在了。」 「这才对,毕竟宫里人多眼杂。」元好道。 两人说着,东西也收拾停当,除了药材,元好私人的东西并不太多。 突然这时,外面一阵喧闹,只听红姑在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怎么回事?」 元好看了小梅一眼,小梅连忙先跑出去查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说破 红姑被带到元好面前,老黑将一包东西丢在桌上:「太后,她刚才想将这包东西加进马料里,正好被我看到。」 「这是什么?」 元好拿起药包,放在鼻间闻了闻,气味有振奋精神的作用,但到底什么药,光凭这些粉末她也一时分辨不出。 「这是一种对马的精神有刺激的药,老汉当年做仵作时曾发现过,德中帝期间,有一个十分着名的案子,京师富翁罗超伯在一次骑马的时候,马突然发狂,最后连人带马一起掉下山崖,人马都死了,我在验尸的时候发现,马瞳孔紧缩,眼睛布满了血丝,这是一种极为兴奋的表现,回来后,我就去马巢里的马料里找,在马料里发现这种淡黄色粉末,气味性状跟这包一模一样。」 「红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害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元好冷冷的问。 红姑一脸苍白的跪在元好面前,她没想到会当场被人抓住,赖都赖不掉:「既已如此,太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第229页 「你认为我不敢杀你。」 元好冷冷的道。 「不是,只是,太后此时杀了我,怪也不好跟圣祖太皇太后交待。」 红姑道,这时倒没一开始的慌张了,很有一种豁出去的感觉。 「不错,我现在是不会杀你,我会将你带到圣祖太皇太后面前,只是你以为,以你谋杀太后之罪,圣祖太皇太后还会放过你吗?」 元好紧盯着她道。 红姑苦笑:「奴婢根本没想要圣祖太皇太后放过奴婢,奴婢只是想奴婢辜负圣祖太皇太后的一片教导,奴婢只是想在圣祖太皇太后面前认罪。」 「那好吧,如你所愿。」 元好嘆了口气,不管怎么说,红姑是圣祖太皇太后身边的人 她总要给圣祖太皇太后一个面子。 「走吧,将东西搬到马车上,我们上路,这天似乎又要下雪了。」 元好站在窗前,看着外面风呼呼的天。 于是一行人离开了别苑。 且说尹随自红姑走后,心里却没有底,于是,又转身回宫里,求见了圣上。 「你说什么?南雅太妃没有死。」 庸儿一手按着桌上的摺子一脸震惊的看着尹随。 「是的,当年,太后派红姑赐南雅太妃毒酒,红姑见其可怜,便将南雅太妃救了出宫,用宫奴里面一个快要病死的宫奴顶替了南雅太妃。」 尹随道。 「那她现在在哪里?」 庸儿问。 「在臣的家里,臣以礼待之。」 尹随道。 「带朕去见她。」 周庸道。随后又对身边的侍卫道:「去传马公公。」 「皇上如果是跟臣去见南雅太妃的话,那最好一个人也不要带,万一传到圣祖太皇太后的耳里,怕是不太妥当。」 尹随在边上连忙的道。 庸儿想了一下,这事他是非弄清楚不可的:「那行 我就跟你走一遭,不过,我的去向必须向圣祖太皇太后禀明。」 「理所当然,这段时间,天气严寒,雪又大,皇上也该出去走走 有臣陪着,想来圣祖太皇太后也会放心的。」 尹随道。 庸儿点点头 然后起身,便去了圣祖太皇太后宫,禀告了圣祖太皇太后,体察民情,圣祖太皇太后自然没有不允的,又特意叮嘱了尹随保护好皇上。 随后两人离开了宫里,到了尹府,此刻南雅已经打扮停当,隐隐间,当年太妃的气度又回来了,只是她明白,这回她怕真的是活不了了,当年的事情一说破,别说尹随,只怕是皇上也容她不得。 只是她不得不帮尹随作证,一来,那是事实,经过这几年的囚禁生活,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十分的后悔,如果当年,她没有假怀孕,没有将庸儿弄到身边,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二来,她实在放心不下笙儿,她只想皇上看在多年的母子名分上照顾一下笙儿,不需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 只是皇上会满足她的愿望吗?想到这里,南雅心里揣揣,心烦意乱的在偏厅上走来走去。 「母妃?你真的是母妃?」 庸儿一进门,就看着南雅,虽然几年过去了,可庸儿还是一眼认出了南雅。 「皇上来了,快请坐。」 南雅这时连忙上前,轻拉着庸儿的收将他领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曾是从未有过的好态度。 「母妃受苦了。」 庸儿有些哽咽,母妃再不好,那也是他的娘。没有儿子嫌弃娘亲的道理。 南雅看着庸儿真情流露的样子,突然有深深的后悔,如果她不妄想有一个真正的儿子,对庸儿真心相待,也许事情也走不到今天,庸儿的性情她多少还是了解的,这孩子,本质仁孝着呢。 只是,想到这里,南雅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尹随,只要有他在,除非自己跟他一条心,否则他是容不下自己的。 「咳咳。」 尹随在边上咳了咳。 罢了,事情这样,还在想那些干什么。 「皇上,我吃苦倒不在乎,只是有一件事情想求皇上,请皇上答应。」 南雅道。 「什么事,母妃请说。」 庸儿握着南雅的手道。 「我以前做过不少的糊涂事情,落到现在这样,也是罪有应得,只是笙儿还是个孩子,他一出生就没了爹娘,又是在宫里那样的环境下,我求你,看在我们母子一场的份上,照顾一下他,好吗?」 南雅道。 「母后放心,笙儿,朕会照顾的。」 庸儿点头,红着眼道。 「谢谢皇上,希望皇上记住这句话。」 南雅温和的笑着,周庸突然发现,他从来没见过娘亲这般的笑,这笑容,他倒是在太后身上常常看见,当年,年幼时,他常常的想,什么时候,自己的母亲也可以这样慈祥的对着他笑,而今,终于见到了。 「母妃放心,朕不会食言的。」 庸儿惊讶又十分的不解。 「亦就是说,我不是你的亲娘,民间对皇上的身世传言有很多的说法,有一个说法是正确的,当年,我是假怀孕,然后从外面弄了一个孩子充当我的孩子,这就是你啊,皇上。」 南雅一口气说完,突然的就有一种全身轻松的感觉,有些事情背在身上太久的,也是一个沉重的包袱。 「此话当真?」 庸儿猛的站了起来,一脸苍白,又看了看身边的尹随。 「老臣可以作证,此事千真万确,因为皇上当年就是通过老臣的收送进质子府的。」尹随道。 「那我是谁的孩子?」 庸儿紧盯着两人问。 第230页 南雅和尹随互看了一眼,随后南雅道:「皇上,您是尹大人的第二子。」 尹随此时更是一脸迫切的望着庸儿,庸儿这孩子,比起家里那个长子,他太满意的,曾多少次在梦里父子相认,醒来却是一枕黄粱,如今,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庸……皇上……」 「不,事情怎么会这样?母妃,你骗我。」 庸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尽管这些年儿历练下来,他的心智较之一般的人更坚韧,但这样的事情,还是让他难以接受。 「皇上,你心里明白,这种事我不会骗你,也骗不了你,其实今天说出这事,对我一点好处也没有,如果你真是我的儿子,我有何至于非要再生一个,我曾多么的希望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可事实却不是。」 南雅有些痛苦的道。 庸儿极力的握紧着拳头,此刻他心乱如麻,可他是皇上,他不能乱了分寸,一切事情要靠他的理智和智慧去分析。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当年的事情,他必须找别人问问,对了,如果尹随是自己父亲的话,那他的母亲呢?当年的事还可以问问她。 「照你们这么说,那我的母亲又是谁?尹夫人吗?」庸儿绷着脸问。 「唉……皇上跟老臣来。」 尹随说着,便现头领路。两人出了屋子,就进了后面的花园,这花园似乎是单独的,并没同尹府的花园在一起。 一进花园,便听一阵嘻嘻声。 「宝宝,宝宝,睡觉了,娘亲抱宝宝睡觉。」 亭子里,坐着一个妇人,打扮的十分的雍容,像个贵妇,只是此刻,她的表情和动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妇人怀里抱着的是一个枕头。 「三姨娘,天气冷,我们进屋吧。」 一边一个丫头劝着。 「是哦,天冷,宝宝要冻着,我们回屋。」 妇人这时站了起来。 「就是她?怎么会这样?」庸儿问,可他的心里完全找不到那股子悸动,有的只有对这妇人的怜悯。 「当年,我把你抱走,跟她说孩子夭折了,她思儿成疾,就成这样了。」 尹随嘆了口气,走上前,对着那边上的丫头挥挥手让她退下,然后牵着那三姨娘过来。 「杜娟,我把你的儿子带来了。」尹随将三姨娘拉到庸儿的面前,对她道。 那三姨娘歪着头看着庸儿,然后皱起了眉头,有些不高兴的对尹随:「胡说,他才不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会爬树,爬的老高老高的,跟猴子一样。」 三姨娘说着,那手也指着天上。 「皇上,她就这样。」尹随有些无奈的道。 「那就这样吧,我回宫了。」 庸儿道,对于南雅和尹随说的事情,没说承认,也没说不承认,这事情太突然了,他要好好想想。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初闻内幕 元好在天黑的时候进的宫,也顾不得休息,便带着红姑先去见圣祖太皇太后。 红姑在圣祖太皇太后面前倒是一五一十的招了。 「你说什么,南雅未死,在尹随手上。」 想对于尹随谋害自己,还是南雅未死落在尹随手上让她在意,尹随到底要干什么? 红姑点点头。然后跪着走到圣祖太皇太后跟前,抱着圣祖太皇太后的双腿痛哭道:「红姑辜负了圣祖太后的天恩,万死难辞其咎,求圣祖太后赐死。」 圣祖太皇太后也没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居然会做出这等事,痛心疾着:「红姑啊红姑,哀家怎么说你好啊,太后面前,你自去领死吧。」说着,圣祖太皇太后便一阵急咳起来,元好边忙在她的背心上揉着,还一会儿圣祖太皇太后的咳声才消。 她靠在那里,面容已经瘦削的陷了下去,一段时间没见,圣祖太皇太后看着又老了,元好想起让小梅带过来的药,便朝着后面的小梅招了招手。 小梅连忙拿着药过来。元好结果小妹递过来的两叠药包。 「皇奶奶,这是这些时候,我在别苑为你制的药,专门针对你的身体的,每日一剂,一会儿让御医看过后,皇奶奶就每日让宫人煎了服用。」 「好,孙媳妇儿有心,皇奶奶高兴,这红姑你把她带下去啊,皇奶奶看着她烦。」 圣祖太皇太后看着红姑,眼中隐隐有着泪光,红姑跟着她有三十多年了。 」我看,红姑就暂时留在皇奶奶身边吧,本来应该孙媳妇日日侍候在皇奶奶跟前,现在就罚她替孙媳妇尽孝道。」 红姑是死是活,元好并不在意,一切罪责都在尹随。 「孙媳妇儿你……你怎么可以。」 圣祖太皇太后一阵激动,说实话,红姑跟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确实不忍心哪。 「没事,再说了,以后还要红姑指证尹随那恶贼呢。」 元好道。 「好,皇奶奶就替你看着她,以后她若是再不知好歹,哀家亲取她的命。」圣祖太皇太后道,又道:「对了,今天早些时候,皇上来跟我说过,他跟尹随出府了,你说,皇上会不会有危险。」圣祖太皇太后有些心惊肉跳的问。 「应该不会,想那尹随之所以救南雅,说不定也是为了要讨好皇上,让皇上记他的恩,换恩求报罢了,他应该不会对皇上不利。」 元好回道,心里却是翻江倒海的,如今魏五和徐九都浮出了水面,尹随杀周潢的事情怕是遮掩不住了,她最担心尹随此刻会不会是找庸儿摊牌了,而这也是尹随救下南雅命的原因,尹随需要有个人能证明他跟庸儿的关系,而南雅才是最佳人选,这事情由南雅嘴里说出,由不得庸儿不信。 第231页 这,以目前的形势看来是最有可能的。 「也是,今天累了,也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圣祖太皇太后道。 「那孙媳妇儿告辞。」 元好说着,退了出来。 回清和宫的路上,元好还在琢磨着尹随找庸儿的事情,她几乎可以肯定,尹随今天定是带庸儿去见南雅了,如今这样的话,尹随定然会跟庸儿摊牌,只有这样,才能保住他自己,不行,不能让他得逞,可要怎么把事情真相跟庸儿说清楚呢。 让二婆跟他说,可这时候突然提这事情,太突然,庸儿不会轻易相信,自己说,更不好,最好的办法是让庸儿自己查出来,可怎么让庸儿查这件事呢? 想到这里,元好对身边的小梅道:「小梅,你去把二婆找来,记得悄悄地,别让人发现。」 「是。」 小梅应声,什么也不问,闪身的去了。 且说庸儿,自尹府回来后,他就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晚上连晚饭都没有胃口吃。 「叩叩……」轻轻的两声敲门声响起。 「进来。」 庸儿正了正神色。看向门边,推门进来的是无风。 「涂大人,魏五和徐九的案子办的怎么样了?」 庸儿问。无风是他之前让人去请来的。 「都在这里,皇上请看。」 无风说着,将一叠案卷摆在庸儿面前。 庸儿翻开案卷,默默地看着,还一会儿道:「这么说,徐九没开口。」 「徐九没开口,但魏五却开口了,当年确实是徐九带着他们去刺杀先太子殿下的。」无风道。 「那又有什么证据证明尹大人涉案,难道仅凭着徐九是尹大人的手下?」 周庸又问,声音有些尖锐,也似乎隐含着一种痛楚。 「据魏五交待,徐九在新乐坊有一个相好的,臣打算找她问问看,说不定有收穫,因为,魏五还说过,有一次徐九喝醉了曾跟他提起过一件事情,徐九帮尹随做那谋害太子的事情,心中自然也怕尹随杀人灭口,于是留下了一封信作证据,只是这封信我们搜遍徐九住的地方,都没找到,臣怀疑,这封信徐九很可能交给这个相好的了。」 无风道。 「好,那你再去查,查清楚了来报朕,若尹大人真是谋害朕父皇的真凶,朕定要……」 庸儿说着,挥了挥手让无风退下,定要干什么呢,庸儿竟一时语塞。 一边是养育之情,一边是血肉之情…… 「皇上,太后回宫了。」 这时,莫公公进来报。 「哦,真的,那走,朕去给太后请安。」 庸儿有些兴奋的道,这时候,他突然的很想跟太后说说话。 马公公跟着庸儿,两人便一路到了清和宫。 「见过皇上。」 清和宫里,小梅和南雅氏还在收拾着东西。 「太后呢?」 庸儿问。 「回来有些累了,在屋里歇息呢,奴婢去请。」 小梅连忙的道。 「不忙,你在这里忙自己的吧,朕进去看看。」 庸儿说着,又让马公公在外候着,一边的南陵氏自然为马公公泡着茶水。 庸儿熟门熟路的走到太后屋前,正要敲门,却听里面传来一阵说话声,说话的声音庸儿很熟悉,居然是二婆。 二婆这个时候怎么会在太后的屋里,还瞒着人,庸儿奇怪了,不由的细听里面说话。 屋里,元好和二婆对坐着说话。 「二婆 最近身体还好吧?」 元好道。 「还好,就是放心不下好儿你啊,你这身子骨让人担心着呢。」二婆道。 「没事,看到庸儿一步步走到今天,我心里高兴。」 元好道。 「是啊,想想当初,在罪奴宫的时候,尹随派了麻三,要害 庸儿的命,也幸亏好儿你急智 将庸儿同小鱼调了个包,只是可怜了小鱼,这些年吃尽了苦头。」 二婆嘆着气道。 「是啊,这一晃就十二年了 当初,我抱着庸儿逃命的情形如今却恍然昨日。」 元好道。 「那要不要把这事跟庸儿说啊,我如今看着他,这越长大就越像他爹沈四郎了。」 二婆道。 「算了,殿下走了,南雅也走了 如今告不告诉他都没意义了。」 元好道。 「也是。」 二婆点头。 此时,门外的庸儿再一次震惊了,白天,尹随和南雅告诉他,他是尹随的儿子,可这晚上,他又无意中听到二婆和太后说,他是沈二郎的儿子,太后当年用了一出调包计,想到这里,他脑子里乱闹闹的,难道小鱼才是尹随的儿子,这一想,他突然发现,小鱼的面目依稀同今天见到的那个三姨娘有些像,不行,这事情得弄清楚。 他这时谁也不想见,于是他飞快的转身离开。冲着外面厅上的小梅丢了一句:「太后在休息,朕就不打扰她了,你跟太后说,我明天再来给她请安。」 「是。」 小梅应着,有些奇怪的看着皇上,怎么觉得皇上神情似乎有些慌张呢。 「马公公,你去吧无风叫来。」回到寝宫,庸儿吩咐着马公公道。 「是。」马公公应声出去,不一会儿,把无风请了来。 「无风,朕问你,麻三这人你知道吗,应该同尹大人有关的。」庸儿问。 「麻三?他是尹随属下四大金刚之一,早年就死在了南楚的罪奴宫里。」无风道。 「尹随的四大金刚,哪四个?」 庸儿又问。 「徐九为首,接下来是魏五,麻三,阮二,如今两个已死,两个就关在影司衙门。」无风道。 第232页 庸儿沉思着,好一会儿道:「无风,带朕去看看徐九和魏五,朕有话要亲自问他们。」 「皇上,魏五和徐九关在影司衙门里,都这大晚上了,出宫不便,不如明天再问吧。」无风建议道,皇上这大晚上的出门,安全最重要啊。 「我们悄悄的出宫,不惊动任何人,朕意已决,走吧。」 庸儿起身,转身进屋里,换了一身太监的衣服,然后跟着无风和马公公,悄悄的出了皇宫,直奔影司衙门。 「皇上,您在这里坐着,我去将两人提来。」 无风道,心里奇怪着,不知皇上问两人什么事情。 「不用了,朕直接到牢里去问。」 庸儿道。 「皇上,您千金之躯,这万万不可。」 无风道。 「怎么,朕的话都不中用了。」 庸儿冰冰的扫了无风一眼,无风心中一突,连忙在前面领路,皇上这话都说出口了,他还能怎么样。 一路到了牢里,魏五,和徐九两人单独的关在地牢里。 「先把徐九带出去,朕有事要单独问魏五,你和马公公也留在外面,不准进来。」 庸儿站在地牢的铁栏栅外道。 「皇上,那你离铁栏栅远点。」 皇上今晚真奇怪,只是皇命难违,无风没法,只得叮嘱一句,然后将徐九带走,关上门,自己和马公公就守在门外。 「皇上今晚这是怎么了?」 无风问马公公。 「我也不清楚,似乎去见太后回来就不一样了。」 马公公也是一头雾水。 「那是太后说什么话了?」无风问。 「应该没,太后休息了,皇上根本没见着。」 马公公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相认 皇上先是问了魏五,后又单独问了徐九,至于他到底问这两人什么事,马公公和无风都不知道。但两人心里都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似的。 不一会儿,庸儿出来了,挥手让无风离开,又带着马公公去了尹府。 尹随早就睡下了,只是皇上的态度却让他心里有些不定,所以,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再加上徐九的事情,让他更是寝食难安,如今他的命就捏在小皇帝的手心里。 「庸儿,你不能让爹失望啊。」 尹随在黑暗中喃喃的。 「老爷,老爷,快起来,皇上来了。」 这时,门外传来了府里管家焦急的声音。尹随一听,猛骨碌的爬了起来,披了衣服下床。 「你这大晚上的干什么?」 尹夫人迷迷糊糊的问。 「你别管,睡你的。」 尹随瞪了她一眼,飞快的穿好衣服,直奔厅上,便看到皇上带着马公公站在那里。正要行礼,却被庸儿阻止。 「尹大人,我夜里想到一些事情,正要向你求教,我们去书房吧。」 庸儿说着,又吩咐马公公留在厅里。 「皇上请。」 尹随说着,又吩咐一边的管家给马公公上茶。 庸儿当先走着,两人进了书房,可谁也没开口说话,一时间,书房极其的安静,过了一会儿,庸儿先道:「白天南雅所说之事,太过匪夷所思,真不能不信,但也不能全信,思来想去的,便有一事请教尹大人。」 「皇上请问。」 尹随道,声音有些抖,这个时候他也有些紧张。 「朕想问大人,大人说朕是大人的儿子,那大人可记得朕身上有何印记。」 庸儿问。 「哦,皇上这一问,老臣倒是想起来了,皇上出生时,后腰侧上面,有一块指甲米大小的肉瘤子,只不知现在还在不,这些印记有时会随着人长大而长大,有时也会随着人长大而消失。」 庸儿下意识的摸着后腰,看着尹随,好一会儿笑着:「即没长大,也没消失,一切还是原样。」 然后又道:「除了这些没别的了吗?」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尹随思索着,心里有些琢磨不透,他送出去的儿子,自然是检查了又检查的,除了那个小肉瘤外,并无任何印记,想来,庸儿现在问的是一种试探,想到这里,尹随放开了道:「没有了,只有那个小肉瘤子。」 「好,朕心里明白了。」 庸儿说着,给了尹随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转身就出了书房,叫了马公公离开了尹府,此时,外面的天已微微的亮了,庸儿心中也敞亮了,他腰侧没有肉瘤,但小鱼有。 而尹府内的尹随心中却是一片狂喜,皇上这是默认了 吧。 清和宫。 一大早,天还黑呼呼着,正是朝臣上早朝时,莫公公带着皇上身边侍候起居的京公公就急慌慌的来见太后。 「你说你怎么侍候皇上的,皇上这么大的一个人,夜里不见了,你居然不知道,若非你是皇上亲点的人,凭这一点,我就能直接杖毙了你。」 元好梳洗好起来,就看莫公公冲着跪在地上的小京子发狠。 「这是怎么啦,一大早的,跑我宫里来教训奴才。」 元好道。 「见过太后,奴才唐突,实在是这小子办事太不尽心。」 莫公公连忙道。 「说吧,你一大早找哀家什么事?」 元好问。 「小京子,你快跟太后说。」 莫公公踢了小京子一脚。 「太后,皇上昨儿个一晚没回来,奴才实在不知皇上去哪里了,如今朝臣们等着他上早朝呢,怎么办?」小京子跪着上前两步,哭丧着脸道。 「昨晚一晚没回来?」 元好猛的站了起来,心提着,马上又问:「那马公公呢?」 第233页 「马公公也没见着,估计跟着皇上呢。」 小京子回道。 元好一听马公公跟着,那提着的心放了不少,有马公公跟着,皇上应该不会出大事,又问:「这事,你报了圣祖太皇太后了吗?」 「还没,圣祖太皇太后这段时间身子骨欠佳,这太早了,奴才不敢打扰。」莫公公在一边道。 「那这样,皇上昨晚没有回宫的事先不要说出去,你出去对朝臣们传,皇上昨晚睡的太晚,身子疲劳,需要多睡会儿,今天的早朝就免了,等皇上休息好了,再传朝中大臣问政。」元好道。 「是。」 莫公公得了话,连忙去正德殿传。 「带上药箱,随我去见圣祖太皇太后。」等莫公公和小京子离开后,元好干脆的叫上小梅,去圣祖太后宫,从无风传来的消息,尹随的事情快要收官了,而尹随死了,也是她离开这后宫之时,只是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庸儿,因此,一定要保证圣祖太皇太后的健康,只要圣祖太皇太后能再撑几年,庸儿就可以完全成长起来了。所以,我在别苑时,就想了一套为圣祖太皇太后治病的方案。 如今时辰,正是阳生之时,也正是针灸的最好时机。 到了圣祖太后宫,其实圣祖太皇太后早就醒了,她这岁数,失眠是经常的事,再加上昨天红姑的事情,心情难免会有起伏,所以只是浅浅的睡了一个多时辰,老早就醒了。 元好先烫了香,又让红姑去煮了药,然后她先用烫的香蒸了圣祖太皇太后的几个穴位。 「感觉怎么样?」 元好边烫边问道。 「温温的,有点烫还有点痒。」圣祖太皇太后脸色舒展的道。这时,红姑煎了药过来,元好又扶着圣祖太皇太后喝下,然后去了香,便为圣祖太皇太后针灸,一刻钟后,拔了针。 圣祖太皇太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竟困意沉沉起来。 「皇奶奶再睡会儿,只此这般,只要半个月下来,皇奶奶的身体便会年轻十岁。」 元好浅浅笑道。 「那敢情好,我还想等皇上大婚呢,辛苦好儿了。」圣祖太皇太后眯着眼拍着元好的手。 「不辛苦,这是好儿应该的,只是庸儿以后还要皇奶奶多费心。」 元好道,这知倒像是有些交代后事一般,然后,此刻圣祖太皇太后已沉沉睡去,只是在睡梦中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见圣祖太皇太后睡沉了,元好吩咐一边的红姑道:「红姑,你守着,等圣祖太皇太后醒来,再餵一剂药,然后扶着起来在院子里走走,散散药力,再多休息就行了,记住了吗?」 「红姑记住了。」 红姑在一边恭敬的道。她的命是太后留下来照顾圣祖太皇太后的,她如何敢不尽心。 「那你细心照顾着,我走了。」 元好说着,便带着小梅离开,心里还想让马上找无风过来,去找找皇上。 没想刚出了圣祖太后宫,就看到庸儿穿着一身便服在那门口走来走去的。 「皇上,你是来跟你圣祖奶奶请安吗,她睡下了,现在不宜打扰她。」 元好上前笑道。 「不是,朕……我……是来找太后的。」 庸儿道。 「那正好,陪母后回宫吧。」 元好说道。 「好的。」 庸儿说着,上前一步,扶着元好的胳膊。 「一些日子没见,皇上可长高了不少,这瞧着,都快跟母后一样高了。」 元好温和的笑道。 「一些日子不见,母后气色也好些了,想来别苑的生活不错吧。」庸儿应着道。 「嗯,别苑的日子轻松,没有许多烦心事,这心事放下了,身体就好些了。」 元好轻轻的拍了拍庸儿扶着她的手。 「母后劳心了这些年,以后所有的烦心事通通交给庸儿,母后只须宽宽心心的享福就成。」 庸儿道。 「那好,这话哀家可记住了。」 元好打趣的道。 「朕一言九鼎。」 庸儿发着誓。 两人边说边走,不一会儿就到了清和宫,庸儿挥手让小梅等人退下,然后看着元好,元好也看着他。 「母后,关于小鱼的身世,朕有几句话想问你?」 庸儿正着脸色。 「好,你问吧。」 元好一脸坦然的道。 「母后,你实话告诉我,小鱼是沈二郎的儿子吗?」 庸儿问。 「不是。」 「那他是谁的儿子?」 庸儿逼问。 「我不知道,但我猜应该是尹随的儿子。」 元好平静的回道。 「尹随是你的仇人,你为什么要把他的儿子带在身边,还说他是沈二郎的儿子?」 庸儿继续问。 「他顶了仇人的命啊,这话说来话长了。」 随后元好就把曾经罪奴宫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诉庸儿,说到最后,她两眼望着庸儿,声音颤抖,眼圈通红。 「那,那个仇人,身上有何印记可认。」 庸儿眼圈也红了,看着元好一字一顿的问。 「他的左边腋下,有着北斗七星的印记。」 元好道。 「是天生还是人为?」 庸儿问,他已经悄悄的找大夫看过了,他腋下的北斗七星印记是人为用针刺上去的。 「当然是人为的,就好像我胳膊上的一样。」 元好说着,便捋起袖子,在她右胳膊的胳膊肘内,也刻着一个小小的北斗七星印,那上面的颜色带着淡淡的粉红。 看到这个印记,庸儿再无半分怀疑。 第234页 「姑姑……」 庸儿轻叫一声,扑通的一声跪了下来。 「痴儿,这是你叫的第一声姑姑,也将是最后一身,你要记住,你姓周,你是周潢的儿子,你要为他守护大周,守护大周的黎民,这是你欠他的,其实,我本想就瞒着你一辈子的,可我发现南雅没有死,而听你圣祖奶奶说,你到尹随家里去了,我怕你上了尹随的当,所以,昨天晚上,才和二婆故意说当年的事情,叫你听着。」元好抱着庸儿,泪水直涌出来,只要有这一声姑姑,一切都值了。 「母后,昨天晚上你是故意说的。」 庸儿抬起脸看着元好。 「是啊,我想让你知道当年的事情,想让你明白,你不是尹随的儿子,只是光说着,我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就用这个办法,想让你自己去查查。」元好道。 「母后果然智虑过人,一切都被您料中了。」 庸儿有些哭笑道。 「我之所以说明白这些,只是想要你明白,我可以欺骗,算计任何人,但唯独不会欺骗和算计你。」 元好紧紧地盯着庸儿。 「我信,母后不用说什么,您的一切行动都证明了这一点。」 庸儿哽咽着道。 「这就好,如今,你长大了,贵为一国之皇,今后的路姑姑不能陪你,你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你要记得殿下对你的好,你要记得殿下的使命在你的身上。」 元好道。 庸儿重重的点头。随后又问:「那尹随的事情呢?」 「大周的事情,按大周的律法来,你现在不是沈家之子,你是皇上,大周的皇上。」 元好道。那眼神朝着遥远的南方,奶奶,爷爷,娘,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三哥,好儿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尹随授首 腊月十二,大雪,无风从新乐坊的歌女小桃红那里搜出了当年一封信,这封信是尹随写给一个叫狄平的,而这狄平是当年随太子周潢远赴洞庭郡的侍卫队员之,这封信的内容是让狄平配合徐九暗杀太子周潢。 尹随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这封信的存在的,因为当初,他虽然给狄平写了这封信,但是这令徐九在任务完成后杀了狄平灭口,拿回这封信的,只是没有想到徐九却多了个心,将那信换了下来,拿着一封被水糊了的假信去交差,只说信已被水糊了,尹随有哪里清楚内中实情。 而这封信一拿出,徐九再嘴硬也没用,他知道这回不但他完了,相爷也完了,干脆破罐子破摔,竹筒倒豆般的全招了,也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腊月十四,朝廷马上就要年休了,而就在这时,少年皇帝一道圣旨,当朝灸手可热的辅国大臣顿成阶下之囚。随后三司会审定罪,本应五马分尸,但念其于大周有功,特赐毒酒一杯,赏其全尸。 腊月二十四,雪仍在下,今年的北方又将是一声雪灾,刑部天牢的门口,宋哲和尹凤凰两人拧着一个大大的食盒,两人在风雪里,身体都紧紧的缩着。 「走走走,没有圣旨,谁都不能见,你们等着明天收尸吧,这已经是皇上格外开恩了。」守门的衙差沖两人挥了挥手。 「那能不能麻烦差爷,把这个吃食拿进去好吗,也让我爹死前吃一顿饱的,热乎的。」 尹凤凰又求着。 「你开什么玩笑,衙门还会少他一顿断头饭不成,现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沾尹家的任何事情,你快走吧,别惹得我倒霉。」 那衙差说着,有砰地一声,将门关上。 「哲哥,你再想想办法。」 尹凤凰看着宋哲道。 「这时哪有什么办法,人家多我们都来不及。」 宋哲嘆着气道,树倒众人推啊。 「那你爹呢,让他想想办法。」 尹凤凰又道。 「我爹更没办法了,宋尹两家是姻亲,尹家的事,宋家又岂能独善其身,我爹昨天已经告老了。」宋哲道。 「那就真没办法了?」 尹凤凰喃喃着。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过来,在门边停下,元好从马车里下来,正正的同宋哲和尹凤凰对上。 尹凤凰一看到元好,两眼快喷出火来:「沈元好,你终于得偿所愿了。」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一切都是尹随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元好冷冷的回道。然后抬步朝天牢里走去,尹凤凰在后面气的发抖。 「太后,您是去见我岳父吗?」 宋哲问。元好看着他,点点头,一段时间没见,宋哲老多了,想来,尹家此次事件,对于宋家的冲击也不小。 「我想请您帮我们把这个食盒带去给我岳父,这是我们的一点孝心,是凤凰亲手做的。」 宋哲道。 「好的,给小梅吧。」 元好点头,这点要求她没必要拒绝。 「不用了,我想我爹绝不会吃仇人送进去的东西。」 尹凤凰恨恨的道,接过宋哲手上的食盒,转身就跑。 「凤凰你,何苦……」 宋哲苦笑,朝元好点了点头,连忙去追着尹凤凰, 元好看着两人的背影,摇摇头。带着小梅进了天牢。 天牢的天字一号房这几年来关过不少大人物,曾经的荣王,还有元阁老,一个是龙子皇孙,一个是一朝阁老,而今再加上尹随这个两朝相爷。 「你来了,我想你也该来了。」 看到元好进来,尹随很平静的打着招呼,元好不得不承认,尹随虽落到如今境地,可那迫人的气度并没有减多少,怕是一般的人在他的前面还不敢放肆。 第235页 「把牢门打开。」 元好冲着一边的衙差道。那衙差连忙将门打开。 小梅将自己带来的一个食盒打开,四样小菜,一壶酒。小梅一一的摆好。 「你们到外间候着,门关好。」 元好冲着衙差和小梅挥挥手,随后又在小妹耳边低语了一句:「看着外面的人,别让人偷听。」 「是,四小姐放心。」 小妹说着,便同衙差一起出去。关山了门。 尹随拖着手鍊脚链沉重的移步到桌前,口中讽刺的道:「老臣不胜惶恐,居然让太后亲送断头酒。」 「这可是哀家跟皇上求的,这杯酒下肚,尹沈两家的仇怨也就消了。」 元好道,拿起酒壶,为尹随倒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 「你以为你沈家大仇得报了?哼,告诉你,老夫不是输在你这小丫头片子手上,老夫是输在命里,是输在当今皇上手里,但老夫死的无怨,老夫这辈子做了一笔最大的买卖,就算是死,也是开心的。」 尹随大笑道,举起酒杯,一干而尽,倒真是爽快无比。 元好又为他倒了一杯。 「你真以为你的买卖成功了?」 元好淡笑的看着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尹随盯着元好。 「你别忘了,杨柳儿曾跟在我身边,有些该知道的我知道了,而一些不该知道我也知道了。」元好道。 「你知道什么了?」尹随急切的问,腹中开始隐隐做痛起来,头也有些眩。 「当年,南雅根本就没有怀孕,是杨柳儿弄了个儿子进去,而那儿子,是你尹随的儿子吧。」 元好淡淡的道。 「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帮着他,难道你还留了后手要害他,不可能,皇上如今羽翼渐丰,你奈何不得他的。」 尹随摇着头。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难道一直没觉得皇上像谁吗?」 元好道。 「像谁?」尹随想着,却想不出来。 「也是,你当年只盯着我爹,而我二哥又常年在军中,你们见面并不多,想来也没太在意。」 元好道。 「你是说皇上像你二哥沈二郎?」尹随猛的站起来,脸色十分难看,他回想着,是的,沈家人的面目已经依稀不太清楚了,可元好不说他没觉得,可一说,他越想就越发现,皇上却是越来越像沈二郎了。 「怎么会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尹随吼道。 「当年,杨柳儿将孩子弄进罪奴宫时,正逢上我二嫂生产,你派了麻三阮二要杀我二嫂的儿子,斩草除根,我抱着那孩子四处跑,最好无路可逃时,跑进了杨柳儿的房间,当时杨柳儿不在,可那孩子在,放在一只大大的食盒里,当时,我没有办法,为了保我沈家的唯一骨血,于是,我将两个孩子对调了。」 元好看着尹随,平静的道。 尹随颓然的坐在那里,难怪最初的时候,沈元好能摒弃仇恨跟他合作,原来根本是她要利用自己,如今想来,倒是自己一手把自己仇人的儿子扶上宝座。 尹随想着,心中说不出的感觉,想大吼一声,想大哭一顿,想大笑一场,只是最后却化成一声嘆息,都到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好一会儿才道:「这么说,小鱼才是我儿子?」 「是的。」 元好点头。 「你骗我。」 尹随喃喃的道。 「这个时候,我没必要骗你。」 元好道。 「哈哈哈哈……」 尹随突然的狂笑起来,边笑,那嘴角边还溢着血丝。好一会儿才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天意啊,天意啊……」 元好没在说话,站起身来,转身离开。 「小鱼以后就拜託你了。」 身后,尹随声音微弱的道。 「放心吧,小鱼是我的亲人。」 元好说着,随后听到嘣一声落地声,尹随倒在了地上,死了,元好长长的嘆了口气,沉甸甸压在身上的石头终于落地,她没有了的快感,但这石头落地,她觉得人霍的轻松了。 腊月二十八。圣祖太后宫。 「晴儿的婚事到底怎么办?」 圣祖太皇太后抱着个手炉,看着元好和庸儿道。 「那哈尼儿公然在青楼跟人抢女人,这样的人,岂能让皇姑姑嫁给他,不嫁,朕要为皇姑姑招驸马,陆灿大人可还眼巴巴着呢。」 庸儿道。 「可那哈尼儿说了,我大周若是不嫁,那就是我们不给面子,就要攻打我北疆。」 圣祖太皇太后有些担忧的道。 「皇奶奶放心,庆王已经带着兵马统御北疆了,而黑胡和白胡两族在漠北也是蠢蠢欲动,赤胡如今只不过是纸老虎罢了。」 元好边为圣祖太皇太后针灸边道。 「这就好,不能委屈了晴儿。」圣祖太皇太后道。 果然,新年刚才,赤胡使者便接到了赤胡传来的消息,黑胡和白胡在西边和北边发起了进攻,这时候,赤胡哪里敢打大周的注意,更怕大周同黑胡和白胡来个前后压击,再加上一个冬的雪灾,赤胡部损失极大,无奈这下,上表称臣,以取得大周的支持。 胡族开始了长达五十年的三胡之乱时期。 正和六年,正月十五,清和宫。 「四小姐,小梅捨不得你。」 小梅一身红色的嫁衣,跪在元好的面前。 「傻丫头,你已经为了我耽误了很多年了,再不嫁人,我可就对不住你爹娘了。」 元好说着,拿起红盖头给她盖上,二胺后牵着她的手,走到门边。 第236页 门外,一顶花轿停在那里,无风站在花轿边上,元好将小梅的手递给无风,无风牵着小梅上了花轿。 「起轿……」 轿夫喊着声,锁钠便热热闹闹的吹了起来。 元好站在宫门口,看着花轿远去。 第一百三十章 通达当铺 是夜,大风。 子时刚过,内仆局的杜公公勾篓着身子,抱着更锣靠在内仆局角屋的门里打着盹,嘴里叽里咕噜的咒骂:「杀千万的莫大有,捞足了后宫的油水,却连一篓碳也不留给我们这些打更的僕役太监,这天冷死个人的。」 「别骂,老杜啊,你就是这张嘴在坏事,上回,你骂莫公公,他没要你的命,已是格外开恩。」跟着杜公公的小太监小门子道。 「你懂个屁,我跟他是同时进宫的,当年,还同时在御书房待过,只要我不捅下天大的篓子,他才不会要我的邱,骂骂他算啥子,他留我的命,主要为的就是要看我混的这熊样儿,更显他飞黄腾达呗。」杜公公不屑的道。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你怎么没事就骂他呢。」小门子恍然大悟的道。 「嘿嘿……」杜公公咧嘴笑着。 小门子更紧的靠到他身边,两人挤到一起,暖和。 「这天哪,就该搂着个娘儿们睡觉。」杜公公抱紧身子,添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道。 「咱们这样的人,哪还有资格想女人哪。」小门子道,嘆着气。 「你懂个屁,正因为我们实现不行,所以才想要哪,想想也过过干瘾呗,对了,小门子,你抱过女人没。」杜公公嘟喃着声音问。 「我娘算不算啊?」小门子道。 「那怎么能算。」杜公公啐了一口,想想又道:「也算吧。」 一时间,角屋就没了声,只有两人的呼吸声和外面风的呼啸声。 「今晚风真大,明天咱们内仆局又要忙了,补瓦修窗的,少不掉。」小门子又道。 「那不干我的事,我的更打完了,明天白天就睡觉,不过你小子就勤快点,知道现在当时的卫公公吗,你得向他看齐,他原来也只个小小杂役,后来被太后看中,进了清和宫当了管事,前些日子又开始跟在皇上身边,你别看莫大有那小子现在牛,我看着过不了几天,他就得失势,今后,咱们的太监总管非卫公公莫属。」 「为什么?」小门问。 「这些年,那姓莫的总是左右逄源,谁得势就巴结谁,谁给的银子多就帮谁说话,他跟那尹随没少接触,就我知道,皇上的一举一动,他都跟尹随报告的,这回尹随倒了,他能独善其身?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跟我作伴儿了。」杜公公嘿嘿的道。 小门子闹不清这些东西,也就不接话了,突然他皱了皱眉子:「老杜,怎么着有烟味啊,还挺浓。」 杜公公听了他的话,也耸了耸鼻子,突然脸色大变:「不好,是哪里起火了。」说走,一骨碌起身,朝外沖,小门子忙不迭跟着。 西边的一座宫殿上空,此时浓烟滚滚。 「好象是火凤宫。」小门子道。 「快,敲锣示警,还好是火凤宫,没人住。」杜公公松了口气道。 「不对,火凤宫今晚有人,正月十五呢,太后要在火凤宫祭奠先太子殿下。」小门子道。 「快,敲锣啊。」杜公公大叫,两人拼命的敲锣:「走水了,快救火呀,走水了……」 只是那火越烧越大,又哪里救得及。 ……………… 大周正和六年,正月十五,夜,大风,端正文惠太后沈氏于火凤宫祭奠先殿下周潢,不意,烛台打翻在地,风助火势,救之不及,端正文惠太后不幸役于火凤宫--端正文惠太后传。 京郊桑于坡,两国为相,红极一时的尹随就葬在这里,那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土坡。那墓碑上,甚至连个全名也没留下。 「小鱼,上去磕三个头。」元好站在一辆马车边上,轻轻的拍了拍边上小鱼的脑袋。 「为什么?」小鱼眨巴着眼问。 「别管为什么,姑姑叫你磕你就磕。」元好道。 「哦。」小鱼应声,走到那土坡前面,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转身回去元好身边。元好探去他额上的泥灰。 「来,上马车。」这时,马车的车帘掀开,周潢探着头,朝两人伸出手。 元好扶着他的手,带着小鱼一起上了马车,马车缓缓而行。 「我家在河边?」小鱼的声音问。 「是啊。」周潢答道。 「钓鱼。」小鱼道。 「什么?」周潢没懂。 「他说可以钓鱼吃,这小子喜欢吃鱼。」元好笑道,声音说不出的轻松。 「所以叫小鱼了。」周潢笑道。 ……………… 大周正和六年五月,夏口。 夏口是夏水汇入江水之口,乃商贾云集之地,繁华不下于杨州,而夏口商人也是举国闻名的,他们在历朝历代,对国之经济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而夏水的两岸就是夏口的商业中心。河边十里长街商铺林立。 通达当铺就在十里长街的下街,位置不是很起眼,但借着十里长街旺铺之势,生意也算不错,尤其是通达当铺的东家,一双火眼睛金,前年,一个汉子拿了一幅画来当,当时,十里长街的二十几家当铺朝奉都看了,都没看出什么来,只当是一副普通的画,画工还挺粗糙,随随便便给了几十文的当钱。 第237页 那汉子嫌价钱低,不愿意,又拿到通违当铺来,当铺的两个朝奉同样给的是几十文价,最后通达当铺的东家周庆生出来了,仔细的看了那副画,最后给出了八十两的价钱,不过要求死当。几十文的东西,能当到八十的银子,那汉子自然是没口子的答应,八十两将这画死当给了通达当铺, 当时通达当铺刚刚开业,自然不免的为同行所排挤,对于一副明明只值几十文的画,周庆生居然给出了八十两,人人都说这周庆生不仅腿残了,脑水也残了。只是周庆生却不在意这些,每天仍是乐呵呵的平常徙人。 有一次,上街永和当铺的一位刘明和朝奉终于忍不住了,就问起了这副画,部他为什么给出八十两的银子,周庆生说了,这副画的画工是不怎么样,但画画的人却也算是了不得的人物,说着指着画的落款给他看,那落款是塔上北河。 「塔上北河?没听说过啊,是个什么人物?」刘朝奉好奇的问。 「其实你们都弄错了,我们按习惯,都是竖着念,可这个落款得横着念。」周庆生笑着道。 「北塔河上?北塔和尚?!这是北塔寺的和尚画的,不知是哪位高僧?」刘朝奉这时兴致提起来了,北塔和尚那在大周是出了名的。 「据我所知,先太子殿下周潢曾在北塔归塔五年,他常说,他做的是和尚的事,但却又不是和尚,也因此,他给自己起了个闲名叫河上。」 「你是说,这副画是当今皇上的父亲先太子殿下所画。」刘朝奉这下傻眼了。 「不错,这应该是他在质子府时画的,瞧这柳树,这假山,应该是质子府院子里的风景,只可惜这位太子殿下倒底不通画艺,这画工就粗糙多了。」 这个答案一揭晓,整个十里长街一片譁然然哪,捶胸顿足懊悔不在少数,因为这幅画都曾在他们手上呆过,可最后却便宜了周庆生,但谁也怨不得,这是人家的眼力。 最后有人花八千两银子,想买这幅画,只可惜周庆生死活不卖,这画就成了通达当铺的镇铺之宝。 至此,谁也不敢轻瞧了那位腿残的周先生,甚至一些把握不准有的人还特地来请周先生,让他去帮忙掌掌眼。通达当铺至今,也算是在夏口立稳了足。 这日一大早的,通达当铺里里外外,包括后面的住宅院子,所有人都忙伙开了。尤其是后宅的丫头门,前前后后,忙的不可开交。 「夏绿,听说这回东家要把东家娘子带来。」当铺的学徒陈立看着打门前过的丫头夏绿便问。 「可不是,昨天,涂管家先一步到了,说今天中午时分,东家和东家娘子就该到了。」那夏绿抱着一顶新纹帐,听到陈立的话,便停了步道。 「这东家是很说话的,却不知这东家娘子是不是好说话。」陈立有些惴惴的道,他是农户人家的子弟,好不容易托人进了通达当铺做学徒,最怕遇上刻薄的东家娘子,到时,怕是日子就不好过了。 「不知道,不过,似乎着挺厉害,我开涂管家了,涂管家说,我们这些人叫东家给纵容的没规没矩的,正该由东家娘子来立立规矩。」夏绿也是一脸的担忧,虽然涂管家这话象是在开现笑,可是她却有些当真了。 隔壁丝绸铺子的东家娘子就很凶,店里的伙计被她差使的没一刻安生,还时不时的要挨打,何况她这等卖了身的丫头,若是碰上他凶蛮的东家娘子,怕是被打死也没人说一句的。 「你们两个人,嚼什么舌头,于其担心这担心哪的,不如尽力的做好手上的事情,事儿做的好,谁还能挑出个什么不是的来。」于席太的瞪着两人。他是周潢请来管理当铺的掌柜。 陈立和夏绿对看了一眼,然后一个抱着帐子绕到边门回后宅,陈立则更仔细的擦着柜檯,哪怀是一些旧的印也要擦的发亮才罢手,于掌柜说的对,先要把手上的事做好了再说。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陈立探头去看,却看远远的一个汉子和一个梳着高髻的中年妇人,领着一帮子人,手里拿着棍棒刀枪的直朝这边来。 「快点,大家看见没有,就是那家,通达当铺的,那姓周的东家说是董大的一个远房表弟,什么样的远房表弟?我们这些亲人怎么不知道,再说了如果有这样的身家,还用得着来投靠他董大,我看说不好,这通达当铺的实际所有人就是董大,他结束了镖局,却把银子全转到了这家当铺名下,这是要吞属于咱们的红利,姑母,这事咱们不能忍,先围了这通达当铺,逼董大出来对质。」那领头的汉子叫嚣着。 陈立虽然只有十五岁,可这小傢伙机灵的很,一看这势头,连忙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门板上上去,然后紧紧的栓了门,嘴里大嚷着:「不好了,掌柜的,快来啊,董家那群走镖的不知为啥,带了人将咱们铺子给围住了。」 正说着,那门已嘣蹦的被砸的直响,门直晃头,那顶上的灰也扑涮涮的直落下来,迷了陈立的眼。 「快,我在这里守着,你去找涂管家来,有涂管家在,什么样的人都不怕。」于掌柜的道。 「涂管家的不在,一大早,涂管家吩咐好事情,就骑马去迎东家和东家娘子了。」陈立哭丧着脸道。 「混小子,那你也去迎啊,守在城门口,看到东家回来,先把事情说了,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于管事急道。 第238页 「我知道了,那掌柜的您小心点。」陈立听了,撇丫子的从后门跑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全武行 在泗州,元好一行就弃车,包了一艘乌篷船,一咱顺着夏水直达夏口。元好身子骨不好,周潢则是腿脚不便,所以,两人大多时候都坐在船仓里,唯有小鱼,闲不住的船口船尾的疯跑。 「夫人,已经过了那青山峡,再下去就是夏口了。」南陵氏掀了后仓的布帘子进来,手里托着一盘清蒸鱼丸道:「鱼是夏水最出名的青鱼,用了岭南汶江的胡椒,再加上鸡蛋清,脆口滑嫩,夫人尝尝。」 「嗯,我尝尝,以前跟我哥哥求医的时候,来过夏口,这鱼丸可是夏口的出名小吃。」元好说着,夹了一颗鱼丸,看到边上还有一碗酱,好奇的问南陵氏:「这酱是怎么用的?」 「这酱是船娘推荐的,是用羔羊的肉沫子做的酱,配这鱼丸吃会更鲜美。」南陵氏笑道。 「可不是,鱼加羊,不正是鲜嘛。」元好道,将鱼丸沾了肉沫酱,入口果然美味,便对一边正半躺在铺子上的二婆道:「二婆尝尝。」 这次,元好假借火灾出宫的事自然不会瞒着二婆,二婆看着庸儿已站稳了朝堂,身边又有稣嬷在,她不愿在后宫里终老,便求了庸儿,跟着元好一起出宫了。 「我可不行,刚晕过船,这胃里正不舒服,再好吃的东西也没味道,我还得再靠靠。」二婆道,说着,又半眯着眼斜斜的靠在铺上,沉沉的睡。 元好终有些不放心道:「二婆,我再给你扎几针吧。」 「不用了,年轻那会儿,我何曾晕过船,这岁数大了,体质差点,休息休息就好了,没来由的扎针岂不冤枉。」二婆睁开眼笑道。 在她的想法里面,能不吃药就不吃药,能不扎针就不扎针,吃药扎针的都是遭罪。 元好知道,二婆就是这性子,便也由着她,只是让南陵氏又去烧了个手炉,用汁巾包着,让二婆抱着放在胃部暖暖,胃部也会舒服些。 「这鱼丸,前面老爷那里可送去了?」元好又问,在泗州包船的时候,碰上了夏口的一位悬衙师爷刑明堂,便邀了一起同行,元好等人是内眷,便留在后仓,周潢同刑明堂以及一干随从在前仓。 「早送去了,跟老爷在一起的刑先生可是个吃客,没一会儿一碗鱼丸,大半全进了他的肚子,那吃相哪里象是斯文人,倒跟饿三餐似的,我还道他是北人,私下问满管事,却是地地道道的南人。」南陵氏笑着道,满管事是董家的管事,留在京师善后的,结束后便跟着周潢等人一起离开京师回夏口,而董大一行人早已先回到了夏口。 南陵氏家原先在南楚也算是个小有资产的人家,只是后来遭了灾,才逃到大周,而南楚人一向讲究礼节,讲究规矩,用时下通俗的说法,就算是饿的能吃下一头牛,那也得假模假式的做足的样子,在原南楚地界,象刑明堂这样的人是少有,何况还是师爷,那更要假模三道的摆规矩。 倒是北人,豪爽性直,因此,时下南人北人,在性子上有明显的区别,南人文雅虚礼多,北人蛮横性爽直,当然这也并非绝对,刑师爷就是一倒。 「小鱼呢?」元好又问。 「跟着船老大打鱼呢,咱们吃的这鱼丸就有他的功劳。」南陵氏道。 正说着,小鱼窜熘子进来,手里来拿着用竹籤串着的鱼丸,左一口右一口的吃的正欢。 「姑姑,姑父说快到夏口,让你收拾一下准备下船。」小鱼嘴里含着鱼丸,含含糊糊的道,还不时的吹吹,显然鱼丸刚起锅的,烫的很。 「知道了,你也把自己的东西准备一下。」元好道。 「早好了。」小鱼拍拍背在肩上的一个小包裹,他总共就那么点东西,时时背在肩上,根本不用怎么收拾。 元好看他满嘴是酱的样子,便有些好笑,拿了块帕子于他擦擦嘴。 船很快到了夏口渡头,元好扶着二婆一出仓,就看到涂伯带着人和马车在渡头上等着,见到元好和周潢出来,便挥着手过来:「爷,夫人,车子来了。」 那刑明堂也带着两个人过来跟周潢一行告辞,就在这时,孙立满头大汗的从人群里挤了进来,先是冲着大家做了一个罗圈揖,然后冲着周潢道:「东家,可不好了,那董家的董银武不知怎么的带着一群人,还有他姑母罗董氏也一起来了,全堵着了铺子门口,嚷嚷着要东家把董家的银子吐出来。」 「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要过他董家的银子了?」周潢被弄的莫名其妙的道。 「那董银武说,董大爷结束了北边镖局的生意,把收拢的银钱都寄在东家这里,让东家把银钱吐出来。」孙立有些结结巴巴的道。 「胡闹。」周潢不由的沉着脸,董家分南董北董,北董是董大这一支,而南董就是指董大三叔四叔还有一个姑母这三支一起的。 其实总的说来,董家还是一个董家,只是一直一来,中原南北分立,董老太爷还在的时候,想着家大业大,怕受不住战乱的冲击,也不知最后会是哪一方胜出,于是将董家一分为二,先凑齐资金由董老爷子,也就是董大的爹到北方去,打拼家业,而其它的仍留在南方继承家业,这样,不管大周或是南楚胜出,总会有一支保存,而保存的一支便可资助受难的一支重新兴起,可以说,当年董老太爷的主意不可谓不周全。 第239页 只是南方的董氏有着若大的家业,却行那坐吃山空的事情,家计是越来越败落,后来董老太爷死后,几房南董便开始打起了北方董氏的主意,说当初董老爷子拿着家里的资产创业的,那资产家里每人都有份,而董老爷子看在兄弟姐妹的份上,也不好太不给脸色,再说了,他一支董氏漂泊在外,也总有叶落归根的时候。 于是,只要几个弟弟开口,那基本没有不应承的,但是,这口子一开,就再也堵不住了,北董在南董的拖累之下,已经有些入不敷出,再加上北方杨远镖局的堀起,北董的生意开始日渐萎缩,后来又失了一趟重镖,当时,董大正好救了周潢,周潢便用越氏宝藏的东西兑了银钱,为董家赔偿,才算过了这一关,但北董的声誉受到了重创,生意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于是才有了收拢产业,回夏口的行动。 「一般吸血虫。」一边的满管事恨恨的道。 「怎么个情况?」元好低声的问他。 「夫人看看这个。」满管事拿出一本帐本递给元好。 「这是董家的帐本,我看不好吧。」元好道。 「没什么不好的,大爷说了,表老爷和表夫人也是董家的一份子而这份帐本本就是要公开的。」满管事道。 元好接过一看,全是南董几房近些年从北董支出的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是吓一跳,就算董大再能经营,这经不起这帮人这么的折腾吧。 「陈立,你带夫人慢慢回后宅,我同涂管家去看看。」此时,周满吩咐陈立道。 「既然董姑母出面,那我也该去见见。」元好道,伸手扶着周潢轮椅的椅背。 周潢想想也对,便轻拍了拍元好的手背:「那好吧,只是这等阵仗怕是你没见过。」 宫里的人,就算是斗的刀光剑影,那表面上还是和和乐乐的,哪象这般撕开脸皮的撕打。 「没事,正好见识一下。」元好道。 「那我也去凑个热闹。」一边的刑明堂这会儿也不走了。 「那就同去同去。」周潢说着,于是一行人便分上了两辆马车,直朝十里长街通达当铺去。 此时,通达当铺的店已经被砸开了,董银武带着人就要往里沖。 「董银武,你若是敢踏进当铺一步,我立刻报官,告你个聚众抢劫。」周潢坐在轮椅上,盯着董银武道。元好一手正搭在周潢的肩上,感觉他肩头绷的死紧,知道他心中起了怒意,心中不由暗恨,周潢多好脾气的一个人啊,能生气成这样,显然的董银武不止现在这般嚣张,平日里出格的事也没少做,难怪涂伯曾暗示过她,爷太好说话了,让她要立立威。 「什么聚众抢劫,姓周的你别危言耸听,这当铺,到底姓周还是姓董可不好说。」董银武不甘示弱的道。 「夫君,我们是来投亲,不是来卖身的吧,衙门里立的也是周庆生的户吧,什么时候咱周家的东西都改姓董了。」元好在一边冷冷的开口了,眼光淡淡的扫了扫董银武。 众人不由的都看向元好,只是那眼微微一看又立刻避开,不敢逼视,眼前这年轻妇人,站在那里,就象冬天的一株迎风寒梅,清冷彻骨,却又清明隽秀。 而董银武看着元好冷冷的眼神,感觉就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似的,背心直冒寒气。 「这哪里来的妇人那?」周围人窃窃私语。 「该不会是周先生的夫人吧,不是说他去扶自家夫人去了吗?」边上又人有道。 「定是周夫人,没听她刚才叫周老闆夫君吗?」又有人道。 …… 「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什么事?」董银武吞了吞口水,冲着元好吼道。 「她是我娘子,按规矩,你该称她一声表嫂。」周潢开口道。 「什么表哥表嫂的,那是你们跟董大的事情,我可不认,谁知你们从哪个老鼠洞里跑出来的。」董银武恨恨的道。 「小鱼,掌嘴。」元好的声音更冷了,她在宫里呆惯了,哪听得下这等无礼的话。 小鱼早在一边跃跃欲试了,这一路来,也没个人跟他对打,他正没趣呢,这会儿,姑姑一发话,别人连他的人影都没看清,只听啪啪的两声脆响,董银武的两连脸蛋,就印上了两个暗红的巴拳印。 「没劲,这也躲不过。」小鱼嘀咕着,这小傢伙还怪人家没本事,要是能躲过,不就可以折招几下,多玩一会儿了嘛。 「你……你们……」董银武气得张口结舌。脸色也狰狞了,一挥手,冲着后面的人道:「给我打。」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人的心思 「小鱼,涂伯跟你比试比试,看谁撂倒的人多。」涂伯越老,玩心越重了,走到小鱼身边,眨眨眼的冲着他道。 「嗯。」小鱼重重的点点头,两眼兴奋的瞪了骨碌圆。 「小鱼下手别太重,打腿。」元好在边上补了一句,倒是有些同情董银武这一群人,涂伯和小鱼两个放在大内,那身手也算得上乘的,而董家,真正的镖手,有些本事的都是北董,如董二,董五小姐董倩芳,而南董,早在多年前就已经人才凋零,南董的几房子弟,如今最多的也就庄稼把式,平日也就在地方上,耍耍横,混混青皮,帮帮闲的,真对上有本事的,那就是菜。 小鱼点点头,转瞬间双方便对上了。 庄稼把式对大内高手,那结果自然不言而喻。董银武一方全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捧着腿或脚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第240页 「来人,这里有混混儿浮浪人聚众闹事,都给我绑了,咱们夏口是商业重镇,衙门里明文规定,衙门有义务保证商家不受地方闲民讹诈,骚扰。」这时,一边的刑明堂突然走出人群,板着脸道,抬手朝边上的衙役招手,便有一堆衙差上前,拿着绳子一个个的绑了,窜咸鱼一样窜了一大熘子。这厮脸皮是崩着的。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么一大熘子人,聚众闹事的罪可大可小,当然,对于夏口董家,大家还是要卖点面子,不会弄的太难看,罪是不会大,但银钱的花销也不会少,自然的,他们这些衙门的人也能弄点酒钱下口袋。 「刑师爷,这是董家的家务事,你夹进来不太好吧。」一边的罗董氏垮着一张脸道,头上的高髻也叫刚才的一阵混乱,弄得坠了下来,堆在脑后,如象一堆牛屎,气势一下子消去了半截。 刑师爷虽然表面粗鲁,可他一个能当师爷的人,那肚子里的弯弯拐拐能少吗,这会儿听罗董氏的话,便本着一张脸,耍着师爷的辞令道:「就算这是董家的事物,但闹到如今地步,干扰了市场行为,衙门也是要问罪的。」 刑师爷一句话就把罗董氏给堵了,罗董氏气得一张脸时红时白,又冲着元好道:「侄媳妇,你今天打算着撕破脸皮?」 「姑母,这撕不撕破脸皮,可不由我说了算,银武他们这般做,说好听的,那是糊涂,说不好听的,那就是谋夺我周家的家财,我周家,不是没有家底的,只是多年来,家中长辈过世,只留我们这支孤孤单单,这才来投奔大伯家,也只不过是个念想,大家在一起,互相有个照应,可不曾想,他董银武,身为弟弟,不认我们这门远亲不算,还指鹿为马,说我们周家这唯一的产业是董家的,这是要绝我们的路,侄媳妇我脾气再好也不能忍啊,说起来这一路上,我夫君时常跟我提起姑母,说姑母热情好客,性子又极爽气,让我多跟姑母走动走动,我一路上就想着等到了夏口定要跟姑母多亲近亲近,没想一见面却落个这般的不愉快。」元好侃侃而道。 她这样既解释了清楚,又卖了罗董氏一个好,那董大毕竟救了周潢的命,而他们如今也顶着董家远方侄儿的名义,自然不能把关系弄的太僵,周潢这些年,由着董银武闹,也是记着董大救命的情份。 罗董氏叫元好这么一说,脸上起了一阵尴尬,动了动嘴皮子,好一会儿才道:「银武是个混球,他不太懂事,你们做哥哥嫂嫂的多担待,都是一家人,坐下来把事情弄清,说清,一家人哪能弄到衙门里去,对吧?」 罗董氏口气一转,绝口不提她之前是跟董银武他们一伙过来的,这时做起和事佬来。 「姑母说的是,只是,有的事情,我怕说不清哪。」元好不冷不热的回了一顺,又转身跟一边的满管事道:「满管事,你家姑奶奶嫁去罗家多年,怕是对家里几房兄弟的情形不太了解,你把帐册给她看看,省得叫人当了枪使。」 满管事便把之前给元好看过的帐册递给罗董氏,罗董氏接过,翻了几页,本来气的时红时白的一张脸,这会儿更是阴沉沉下来,心里明白,二嫂和四弟媳妇联合起来算计了自己。 董家兄弟姐妹四个,董大的父亲,董老爷子排行老大,董银武的父亲董二叔排行老二,罗董氏排行老三,还有一个董四叔。 罗董氏想着,前阵子,二嫂和四弟媳妇来找她。 二嫂先是哭哭啼啼的说,二哥又病了,药也吃不起,几个孩子去投北方大哥家,也没给个正经差事,却要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那委屈说了一箩筐。 接着四弟媳妇又说了一番,大哥在北方捞足了回来,本指望着兄弟同心,把夏口的家业再振兴起来,没想大哥一家吃里扒外,居然把家里的钱给了个外人,如此种种,罗董氏听得肺都要气炸了,这才有今天跟着董银武一起来找周潢的事情。 如今,看了这帐册,她算明白了,为什么大哥在江北好好的产业要结束,回来甘愿做个田家翁,根本就是产业已经被二哥和四弟几家给掏空了,不得已而为之。 「侄媳妇,是姑母糊涂,这事姑母不管了,姑母告辞。」罗董氏道。 「瞧姑母说的,来了还没进屋坐呢,哪有就走的道理,至于银武,侄媳妇觉得,不如让他吃点小苦头,反而对他有好处,照他这性下去,不敲打一下,哪天说不定要给董家招祸呢。」元好拉着罗董氏道。 罗董氏想想,觉得有理,便点头,然后同元好一起进了铺子,由铺子里进了后院的住宅。 周潢这处宅子,买的极好,是闹中取静的格局,铺子后面,先是倒座房,这些房子正好可以给铺子里的伙计住,倒座房后就是一座小院,然后便是两进的宅子,边上的巷子了也有角门,出入都很方便。 进了屋后,元好先让夏绿扶着二婆去休息,二进内宅里的事情就由南陵氏处理,南陵氏跟在元好身边两年多,本事算是历练出来了,这一来就成了内宅管事,不过,原来内宅就没有人,只有一个夏绿还有一个厨娘杜春嫂和帮厨的麻嫂,通共三个人,南陵氏三言两语的,三人就被收服了,不敢小瞧南陵氏,自然的对于厅里那位正陪着罗董氏的东家娘子,心里更是又敬又畏。 「夏绿,你帮我们问问那南陵氏,晚上东家和东家娘子要吃些什么,或者,东家和东家娘子喜欢吃什么。」厨娘杜春嫂问。 第241页 夏绿一听杜春嫂的话,一拍脑袋:「瞧我这记性,都忙糊涂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递给杜春嫂:「这是南陵氏给我的,让我交给你,照着这单子来,东家和东家娘子只管清淡些的食物就行了,倒是那小鱼公子喜欢吃的,你要尽心做好。」 杜春嫂一喜,有单子就好,比什么都弄不明白强啊,不过,她一拿到那单子,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的,好一会儿又把单子递还给夏绿,一脸尴尬的道:「我们两个都不识字。」 「那我念给你听,你们二人一起记。」夏绿道。 「好的,你快念,我虽不认字,但这记性挺好的,听了一遍就不会忘。」杜春嫂道。 于是夏绿照着单子念了一遍,杜春嫂又重复了一遍,果然一字不差,一字不少。 夏绿便收了单子:「好了,我回屋里,董家姑母坐了有一会儿了,估计要走了,我得回屋里等着董家娘子训话呢。」 杜春嫂和麻嫂两个连连点头。催她快去。 候着夏绿走了,杜春嫂和麻嫂两个边开始准备食材。 「那小鱼公子喜欢吃米糕的,正好还有一点桂花,不如就做你最拿手的银鱼松桂花米糕。」麻嫂对杜春嫂道。 「好,就做这个,对了,之前听南陵氏说过,东家娘子身体不好,一路来又累了,口味差,咱们便再煮些荷叶皮蛋粥,炒两个清爽可口的小菜,既能开胃,又易消化。」杜春嫂道。 麻嫂在一边连说好,便去院子里的池子里采荷叶,如今荷叶正翠绿。 刚走到池边,却看一边的角门处,一个人正朝里伸头。 「麻嫂,周先生在吗?」那人有些怯生生的问。 麻嫂一看,正是二里巷那个种花的连寡妇,董家喜欢种花种草,这园子里许多花草都是出自这连寡妇那里,而连寡妇但凡家里弄到好的或者稀有的花草,便一准来找东家,近一年来跑的很勤。 麻嫂私下里跟杜春嫂说笑,说这连寡妇定是看上东家。虽然东家腿残的,但人品和家资摆在这里,对于小嫂,连寡妇这样的人,自然十分有吸引力。 「连小嫂,东家在屋里呢,不过东家娘子来了,这会儿东家怕是没工夫看你的花花草草。」麻嫂道,嘴巴里还蹦着小刀子。 连寡妇是个聪明人,自然听得出麻嫂话里有话,脸皮有些尴尬,但也不愿在麻嫂这样的下人面前失了份,便挺直了嵴樑道:「那我就不打扰了,你跟周先生传句话,就说他上回看重的千叶莲找到了。」说完这话,便转身走了。 这下麻嫂可为难了,这话倒底是传还是不传呢,传吧,明显的这连寡妇有那非分之心,这一传万一叫东家娘子知道,想着东家娘子那清冷的好似透视人心的眼神,她那心就不由的发憷,不传吧,刚才连寡妇说了,那花是东家想要的,这万一耽误了东家的事情,又要惹得东家不快,可真是为难死麻嫂了。 回厨房跟杜春嫂一说,杜春嫂笑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你就把这话传给东家娘子就是了,谁也怪不到你头上。」 「是极,是极。」麻嫂连连点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打算 元好送罗董氏出门,回来的时候,就看麻嫂在那门边张头张脑的,不由的皱了皱眉头。 「见过东家娘子。」麻嫂有些惴惴的上前请安。 「你是厨房里的吧,有事吗?」元好问。 「嗯,刚才二巷里的连寡妇让小的给东家传句话,说东家看中的千叶莲找到了。」麻嫂道。 「好,我知道了。」元好应着。 麻嫂看她脸色不动声色的,也不知她怎么个意思,也不敢打听她的意思,见元好也没什么吩咐,一脸悻悻的告退。 元好在后宫里摸爬滚打出来,又哪里不明白麻嫂那点小小心思,想来这个连寡妇怕是跟周潢有些关系。 回到屋里,见周潢坐在那里喝茶,便拿了针出来,为他针灸。 「你今天累了,还是早先休息吧。」周潢有些心疼的看着元好。 「这个可不能断,一日断了,之前的功就全白费了。」元好说着,上前捲起周潢的裤腿到膝盖处,然后扎了针,慢慢的拈着。 「对了,刚才麻嫂来说,有个叫连寡妇的给夫君递话呢,说是千叶莲找到了。」元好道,抬眼微微的看了看周潢。 「哦,这千叶莲我可是找了好久了,一客不烦二主,夏绿,你去跟麻嫂说,让麻嫂去连寡妇那里传个话,让连寡妇将那千叶莲送过来吧。」周潢道。 一边的夏绿应声下去。 周潢又看着一边元好有些探究的眼神 心情然大好,就起了逗趣的心思道:「我怎么闻到一股子酸味儿。」 元好不由的横了他一眼,然后道:「醋罈子翻了,酸死你。」 两人互瞪着眼,随后便一起笑开了,不知不觉的 那情便更近了一分,元好突然觉得,这才是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对了 董银武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元好拔了针,为周潢盖了一条薄毯子。 「你不是都跟董姑母说好了吗?让他们在衙门里吃点苦头。」周潢道。 「那会不会影响董大伯呀,我刚才听董姑母说,这董二叔一房确实穷的只剩个壳了,怕是没钱去赎董银武他们。而四房那边是只进不出的主儿,也不会好心去赎他们。」元好道。 第242页 那董二叔长年卧病,那二婶又不会理财,再加上三个儿子也不长进,家里日子过的确实挺难。 「没事,这事我们唱黑脸,由着董大去唱白脸,想来以后,董二叔那一家也该消停了,对了 有空的时候 等你身子养好先,你去帮董二叔看看。」周潢道。 「好的。」元好点点头。 正说着,这时杜春嫂进来 问东家娘子,要不要开饭了。原来天不知不觉的就晚了。 「传饭吧,就摆偏厅。」元好道。 一会儿偏厅的一席摆开,二婆和涂伯两个早已跟亲人一样 便一席吃饭。晚上的饭食十分合胃口,尤其是那银鱼松桂花米糕 叫小鱼吃的个底朝天,元好一高兴,让南陵氏把杜春嫂叫来,夸了一顿,一开口赏了十两银子,把个杜春嫂高兴的蒙了,傻笑了好一会儿,才千恩万谢的下去。 候着杜春嫂下去,周潢打趣道:「这可不是宫里,下人们打赏最多一吊钱,你这一出手就是十两,我小家小业的,可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 周潢这话的人是开玩笑居多,那越氏宝藏虽然大部份留给了庸儿,但就算他留下的一部份,也不少,自然不会真在乎这点银子。 只是元好却当真了,想着如今不是宫里了,在宫里,赏下人,最少得五两十两的,没有五两十两不好意思说是太后赏的,象以前南雅在宫里给下人赏的时候,一般一开口都是二十两,她刚才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这一茬。 元好不由脸一红,随后又琢磨着,这齣了宫,跟宫里的生活是完全两样的,平常夫妻,可没那么多的利益权益争斗,所为的,也不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 「要不,我开个药堂吧,以我的医术,应该能给家里赚点钱。」元好道。 「我还有不少积蓄,再说了,当铺的收益也不错,哪里需要你去赚钱,不过,你要是喜欢开药堂我也不反对,不过,我的钱不能死放在柜坊里,咱们要投资,好儿你合计合计,投资什么好。」周潢道。 元好想了想,现阶段,她最重要的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再帮周潢治好腿伤,这药堂还是缓一步再说,至于投资,元好一时倒没了主意,便问涂伯,二婆,南陵氏等人:「如果你们有了钱,想投资什么,又或者愿望是什么?」 「买地。」 「买地。」 涂伯和南陵氏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 「二婆你呢?」元好问。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盼望着小小姐,小公子的出生。」二婆笑眯眯的看着周潢和元好,四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二婆的话让元好又是一阵脸红,夏绿在一边抿着嘴笑,元好只好岔开话题问夏绿:「夏绿你呢?」 夏绿红着脸,没说话。 南陵氏在一边打趣道:「那还用说,夏绿的愿望当然是加一个好夫郎了。」臊得夏绿扭着身跑。 「那小鱼呢,小鱼的愿望是什么?」周潢凑趣的问。 小鱼眨巴着眼睛,有些茫然,好一会儿,突然道:「小小子儿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要媳妇干嘛?点灯,说话儿,吹灯,作伴儿,早上起来梳小辫。」 这是二婆一路上没事,哼过的小曲儿。 一是一屋人笑开了,周潢指着小鱼道:「原来你这小子想媳妇儿了。」 小鱼不懂大家为什么笑,有些气闷,便跑到院子里疯跑去了 而最终,大家决定,存下的钱用来买地,不过元好想着手里还有几个药方子,心里隐隐约约的另有想法。 「对了,听说宋大人告老还乡了,他家是夏口人,前阵子,还见宋家的人在买宅子,到时要是碰上,怕是会认出我们。」涂伯道。 周潢看了看元好,元好拍了拍手:「没事,我们离开宫里,皇上知道的,圣祖太皇太后那里也没有瞒,私下里大家清楚,就算宋家认出我们,一来这种关系皇家的事情,他不会乱说,二来,他牵连进尹随的案子,不敢生事,见到我们,怕只有交好的心思。」 「可宋哲的娘子尹凤凰可是尹随的女儿。」周潢道。 「如果她想针对我们,那更不敢把我们的身份说出去,要不然,太上皇和太后,谁敢得罪。」元好笑道。 「这方面,你看得清,有把握。」周潢点头,话头倒打住。 这时,于席太送了今日帐目过来,又递给周潢一方古砚,砚质细腻,只有巴掌大小。周潢接过一看道:「这是不楚秀才家里珍藏的那方袖里珍吗,怎么,他拿来当了?」 「楚秀才的书局里查出了前朝的禁书,被人告了官,叫官家收押了,书局也封了,他女儿为了救他,只得把这方砚当了。」于席太道,随后又聊了几句当铺里的事情,见天色已晚,便告辞了。 周潢则坐在那里,仔细把玩着那古砚,一脸十分喜欢的神色。 「喜欢就买下呗。」元好在一边道。 「君子不夺人所好,更何况趁人为难之时,更不为也。」周潢说着,这方袖里珍的古砚在夏口文士的圈子里是十分出名的,多少人给楚秀才开了价,他都不卖,此时,他家遭了难,如果这个时候,周潢硬是要买下,那楚姑娘说不定只能卖,但对于周潢来说,此举未免太过小乘。 「也是。」元好贊同,又在那里翻箱倒柜起来。 「你找什么?」周潢好奇的问。 第243页 「我想着明日该去董大伯那里拜见一番吧,怎么说,你也顶着人家侄儿的身份,这兄弟姐妹这么多,见面礼总要给的。」元好道。 「说的是。」周潢点头,便也在边上出着主意,选好了各色礼物,两人方才歇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元好便让周树,周年挑着礼担,自己同周潢带着小鱼去了董大伯家,没想董二叔,董四叔还有董姑母都在,正在开家族会议。董大郎也列席会议,唯有董二郎,他不管事,便陪着周潢说话,又让董五小姐董倩芳陪着元好。 「你爹打算怎么处理这事啊?」周潢好奇的问董二。 「还怎么处理,花钱买安宁呗,以前,老爷子在的时候,没把这个家分清楚,现在又分一回,我们北董拿出一半的银钱分给二叔和四叔,二叔和四叔则家族里的田分一半给我们,只是这两人,早将那些家族里的好田划到名下,能分到的全是薄田,卖都卖不上价。」董二气哼哼的道。 「那薄田在什么位置啊?」元好在一边问。 「都分散的很,城郊有,夏水两岸也有,还有一处就在夏水北岸的桃花坞那里,嫂子是不是打算买地啊?」董二问。 「嗯,想看看,主要是想种点药材,不知哪处合适。」元好道,除去上回卖掉的安息香方子,元好手上不有好几个药方,都是曾经贾先生留给她的,还有莫神医那里,用祝余草研究出来的药,元好打算种点草药,开发这些药方,草药有时并不需要肥田,配合上一些特有的花草,交错种植,会有更好的效果。 第一百三十四章通八达 闹剧 元好一家铜董二董倩芳聊了会儿天,又邀好找个好天气一起去看桃花坞那边的地,外带踏青。 正说着,董大伯那边的家族会议开完,二婶当先出来。 「芳儿,可见着你归家了,我刚才还骂你大哥呢,你是女儿家,可比不得他们,这老是穿着男装往外跑的,叫人说闲话。」那董二婶出来一见到董倩芳,便上前,亲热的拉着董倩芳,对于边上的元好却好似没见。 元好自然不在意,依然悠闲的坐着,啜着茶水,淡然闲适,又好心情的看着董倩芳边应付着自家二婶,边在那里磨牙。 「二婶,我们董家人自来豪爽,可不讲究那些个繁文缛节,再说了,端正文惠太后当年,一裘男装,得京城四公子之名,又入朝为官,怎样的风流人物,乃我等女子之表率,别人又怎么能,怎么敢说闲话。」董倩芳道,那眼却四下里看着,不知欣儿哪里去了,要是欣儿在这里,早让二婶吃瘪了,董欣儿那可是家里的小魔王。 一边的周潢听到董倩芳说起端正文惠太后,冲着元好眨眼,董倩芳这话既顶了董二婶,又讨好的元好。 那董二婶听董倩芳这么说,一时语塞,端正文惠太后,那可不是她能评论,她也不敢,万一说错了一句话,传了出去,那还不叫人抓了把柄,于是,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道:「端正文惠太后那是神仙人物,又岂我们这凡人可以比的。」说着,董二婶话题一转又道:「对了,芳儿什么时候有空,我家那外甥天德可是说起好几回了,想邀芳儿去桃儿坞骑马。」 「二婶,不好意思,我家周嫂子刚来夏口,这阵子我要陪她,怕是没有时间骑马。」董倩芳道,身子往元好身边挨了挨,她实在受不了这二婶不安好心的热情,又贴的这么近,口水都喷她脸上了。 偏这二婶最喜欢挨着人脸说话,表示亲近。 那董二婶听到董倩芳的话,这才醒起似的看了元好一眼,然后抬了抬胸,用劲的咳了一下,心想着,自己是二婶,你两个既是大哥的远方侄儿,那这会儿见了长辈,又岂有不上来见礼的道理。 偏元好对她的咳声听而不闻,而周潢更是同董二说着夏口的趣事,没一个人理她。 董二婶子还道元好和周潢两个不认得自己,便看了看一边的董倩芳,想让她先介绍一下,可董倩芳对她的眼神也是视而不见。 董大伯救周潢那时,不知他的身份,周潢又要隐瞒身份,所以便认了董大伯为叔伯,成了这个远方侄儿,但等董大伯后来弄明白了周潢的身份后,又哪里敢能真当他是侄儿,处处,事事的,都尊之以礼,若非当时,周潢在夏口入户籍时用的是他侄儿的名分,这个侄儿他根本就不敢认,所以,董大一家自然不会真的将家人以长辈的身份介绍给周潢元好,打定主意,周潢和元好不主动认,他们绝不出头。 因此,这会儿,董倩芳自然不理会自家二婶。 董二婶子等了好一会儿,没见董倩芳开口,那脸皮便有些挂不住了,再加上心里恨这周氏俩口子害自己儿子银武坐了班房,还得大哥去帮忙赎出来,这会儿又见这俩口子眼里没有自己,新仇旧恨的,便咬牙上前,脸皮上笑着:「这位是周家侄媳妇吧,昨儿个,你那银武兄弟不懂事,得罪了你,可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什么事,你也该跟我们这些家长联繫,哪能让衙门出面,那是吃里扒外的人干的。」说着,董二婶子装作没站稳,悄悄的抬了腿去去勾元好的腿,想绊倒她。 只是她的小动作早让元好看的分明,在她伸出腿的时候,便站了起来,勾了一条春凳在面前,董二婶子那一腿实实在在的打在了春凳,正好磕着小腿骨,痛入心肺。 第244页 「二婶子,怎么这么不小心哪,快坐,说起银武兄弟那事,还真不怪我们,谁晓得当时刑师爷会在呢,只怪银武兄弟太过出格了,这枪打出头鸟啊,再说了,当时,十里长街的那么多店主瞧着,衙门要给大家一个交待啊,我就想说情也没法子。」元好道。 「你……」董二婶子叫元好这淡淡的一席话,一切好象自个儿无礼取闹似的,腿又痛,一时气的差点憋气,又见董二郎和董倩芳两个没一个为她出头,便提着裙摆,带着两个下人愤愤的出门。 等着她出门了,董大伯和罗董氏,以及董四叔才从那屏风后转出来,之前董二婶在那发作,董大伯不方便出来,他清楚这个弟媳妇的脾气,自己一出来,她定要拉着自己为她做主,他哪有脸啊,说起董银武大闹通达商行的事情,那周氏夫妻两还不是受自家的家务事牵连,这事,他还打算着让董大在周氏夫妻面前解释,自然不会理会这二弟媳胡闹。 至于董姑母,则是暗恨二嫂利用她,也不会出来,而董四叔,这本来就是一个看戏的,更不会出面。 几人出来,互相见了礼,董四叔便以家中有事,先告辞了。董大伯便也去处理家族事务了。 董二郎便把周潢家想买地的事情跟大哥董大郎说了说,董大郎倒是想把地送给周潢,但一想,这周潢又不缺钱,而人家也未必愿意欠这个人情,只得罢了,吩咐董二郎带着两人看地,只要看中的,董家都卖。 几人正说着,突然门房来报,说董府的门口闹翻了,欣儿小姐和小鱼公子不知怎么的跟人打起来了,那楚秀才的女儿楚春妮,不知为什么,突然说要嫁小鱼公子,然后又一般人围着小鱼公子打架。 门房说的不清不楚 元好等人也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小鱼才来,怎么会跟楚秀才的女儿认识?那春妮又为什么要嫁小鱼?这都是些什么事? 「走,我们出去看看。」周潢对元好道,元好便推着轮周潢,和董家一干人一起出门。却了门口 却看到五六个头戴英雄巾,穿着大袖晋服的浪荡公子倒的一地,小鱼冷冷的站在一边 董大郎的女儿,董欣儿嘴巴翘的半天高,还有一个二十七八的妇人,坐在地上,哭天抹泪,她边上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 瞪着眼睛,一脸的倔强。还有一个身差长衫的男子,正护着她。 「小鱼,怎么回事啊?你怎么弄成这样?」元好问。却看小鱼不知在哪个泥潭里滚过,一身的泥灰,头上还飘着两片半片的树叶,实在不成样子。 小鱼抓了抓脑袋,一幅不知该说什么的样子。 「我说,我说。」一边的董欣儿上前:「我跟小鱼刚才在躲猫猫,小鱼居然把自己藏在土里 不过 还是被我抓出来啦,正准备换我躲,突然的 那个楚姐姐就从前面的路口跑过来,到了这里,被后面那群傢伙给围住,然后他们就吵了起来 接着,这个楚姐姐就指着小鱼说 她宁愿嫁小鱼也不愿嫁那个谁谁谁。」欣儿说到谁谁谁的时候,指着倒在地上,曾抱着脚叫痛的紫袍男子。 那紫袍男子显然叫欣儿打怕了,见她的手指过来,连忙挣扎着往后退。 「接着,这个谁谁谁就不服气,带着一般人围住小鱼,随后我们就开打了,一点都不经打。」董欣儿下着结论,她跟小鱼一样,都是武痴,两人倒是能玩到一起 虽然董欣儿也说的不清不楚的,但元好却明白了,这明显是人家的家务事,定是楚家人要将楚姑娘许配给那紫袍男子,楚姑娘不愿意,负气之下,就指小鱼说,宁愿嫁他也不愿嫁那紫袍男子。小鱼完全是池鱼之灾。 既是人家的家务事,元好也没在意,便上前牵了小鱼的手,拍了拍他一身的灭:「走了,回家。」 「休想走,打了人就想跑,你们今天得给我说清楚,那臭小子什么时候看上春妮的,可别坏了春妮的名声。」这进,地上哭闹的年青妇人站了起来,伸弄两条胳膊拦在元好等人面前。 「我说梅姨娘,你干什么呢,这是我董家的地方,是你胡闹的地方吗?」董大站了出来,叱责着那年青妇人。 「董大公子,我们可没在董府闹事,是那小子欺负人呢,春妮已经订亲了,却叫那小子拐了,走,我们衙门说话去。」那梅姨娘说着,就想去扯小鱼的胳膊,被元好眼睛一瞪,只觉冷叟叟的,不由的悻悻的收了手。 「梅姨娘,你胡闹还没闹的够,回家,别在这里给我爹丢人现眼。」这时,那护着春妮的长衫男上挺身而出。 「呵,我说长行啊,你什么意思啊,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你爹吗,你爹开那个破书局,钱没赚到,倒是把自己弄到牢里去了,这想捞出来,要钱哪,你有本事,你去弄钱来啊,你既弄不来钱,乔公子看上了春妮,愿意付钱赎人,你还有什么话说,至少你这个妹妹比你还有点用处。 」那梅姨娘噼里啪啦的说了一气。 「你……」那楚长行气的咬牙,但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真没钱,那气也壮不起来:「不管如何,你也不能拿我妹妹换钱。」 「什么叫拿你妹妹换钱,人家乔公子可是要明媒正娶的。」那梅姨娘道,说着,又指着小鱼:「刚才春妮说了,愿意嫁他,那好,只要他能拿出一千两银子赎你爹,我便将春妮嫁他。」 「梅姨娘,你明知道春妮说的是气话,这钱,我会想办法,你别胡闹。 第245页 」那楚长行有些哀求道。又转脸冲着元好和周潢露了个抱歉的神色。 「想办法,你能想什么办法,就算去偷去抢你都没那本事,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梅姨娘哼着鼻音道。 「你……」楚长行气得头筋槓起。论起嘴仗,他完全不是梅姨娘的对手。 「哥,没事,我就嫁算了。」那春妮抽着泣低声的道。 「你兄妹俩,昨天是不是在通达当铺当了袖里珍?」元好突然的问,不知怎么的,看到春妮无助妥协的样子,她想到了当年,自己在罪奴宫情形。 「是的,妇人怎么知道。」那楚春妮道,袖里珍正是她去当的。 「我是通达当铺的东家娘子,我夫君十分喜欢袖里珍,要不,你把它死当了吧,我再补你一千两银子,你们好去赎你爹。」元好道。 「不行,那是我爹最喜欢的。」春妮摇着头。 「再喜欢,那也是死物,人却是活的,哪能为个死物不顾活人呢,这样,我给你们机会,只要以后你们凑齐死当的银钱,我允许你们按原价买回。」元好道。 「真的。」楚长行问。 「自然是真的,我夫妻说话算话。」元好看着周潢,周潢点点头。 「多谢周先生和夫人。」那楚长行长长一揖。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纠结的乔老爷子 于是,楚长行和楚春妮就跟着元好和周潢到了通达当铺,周潢把事情跟于席太说了清楚,接下来的手续自有于席把关,给钱,打条子,签好约定,随后元好干脆好人做到底,让于席太陪着两兄妹一起去县衙赎人,给刑师爷递句话,事情便好办多了。 不到傍晚,那楚秀才就赎了出来。那楚秀才家也没回,由楚长行和楚春妮扶着,先到了通达当铺,也不进门,只是在门外传了话进来,感谢了周潢和元好一番,又说了隔日再登门拜访之类的便离开了。 「他既然来了,又为什么不进来?」元好有些好奇的问于席太。 「楚秀才刚从牢里出来,身上沾着晦气,再说了,他在牢里呆了些日子,形象不佳,这时候自然要回避。」于席太解释。 周潢在一边把玩着那块袖里珍,一边笑道:「这个楚秀才也算是个妙人。」 等于席太下去,周潢又拿着那袖里珍跟元好打趣:「这袖里珍本来就当给我们了,于掌柜付了她家80百两的银子,可你偏偏还要追加1000两,还准许人家按原价赎,做生意都跟你这样,那还不亏死?我说,你这般行事,该不会真看中了楚家那姑娘,想让她给小鱼做媳妇儿吧?」 「有何不可?」元好笑道,小鱼如今的脑伤虽然已经痊癒,但他性子去过于憨直了点,若不是碰上个爱打算盘爱算计的,那小鱼被吃的死死的,连骨头渣滓都不会剩,而她自己终究不能照顾小鱼一生一世的,这个任务还得交给小鱼的媳妇儿,如果真能碰上个合适的,元好不打算放过。 「不会吧,你真有这心思,小鱼今年才十三岁,还小呢。那楚家姑娘十五岁了,比小鱼大两岁。」周潢看着元好不像说笑,便好奇的道。 「这是顺其自然吧,大两岁又怎么了,咱们楚地还有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呢,我心里有一种预感,怕是这梅家姑娘跟小鱼会有一番纠葛。」元好道,之前,在董府门口,楚春妮放出了那样一番话,虽然有气话的成分,但当时那么多人在,这话一旦传扬出去,除非这楚姑娘嫁给那个姓乔的,要不然姓乔的一挤兑,弄不好,楚姑娘还只能嫁小鱼了。 当然,这一切也只是元好的猜测。不过,不管做什么事情,不管成不成,元好都喜欢谋事在前,这楚春妮,她还是找人打听打听,看看脾性。如果真合适,到时楚家不提,自己也可以请人去提请看看。 于是,元好就把这打听的事情交给了南陵氏,南陵氏虽然来了夏口不久,但是这周家的下人包括伙计,里里外外的下人都摸了底,二婆早早的就跟跟她说了,自家姑爷虽然腿伤者,但那身气度,再加上这个家底,保不齐有人打主意,比如那个买花的连寡妇,如今自家小姐和姑爷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自然不能叫这些小人坏了事情,因此早早的就吩咐南陵氏,家里的下人伙计都摸摸底,防范于未然。 所以,如今,家里的下人,南陵氏心里都有数。 南陵氏想着夫人安排的这事交给谁去办,最合适的自然是厨房里的麻嫂和杜春嫂,不过,麻嫂是个事儿婆,不太稳当,最后她还是叫来了杜春嫂,把事情交给她。 「南陵大姑把这事情交给我,我一准把它办妥了,正好,我家的一个表姨在人牙行里做事,打听个人最方便。」杜春嫂拍着胸脯。 「那好,就交给你,记住一定要真实稳妥,可别弄虚头。」南陵氏吩咐道。 杜春嫂打了包票,随后变抽了个空去找人牙行的表姨,将事情托负了不提。 且说那为了追楚春妮而意外的被小鱼和欣儿打得满地找牙的紫袍公子,乔家公子乔咏文。 说起乔家,在夏口那是鼎鼎有名,大地主,当然,这年月,有钱的都是大地主,另外,一统夏口的木材行,算是夏口木材界的老大。当然,这还不是最牛的,最牛的是他有一个妹妹,是本县县尊的夫人。 县尊说起来,在朝廷的排序里面,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在这地方,尤其是冶下,那他是一地父母,相当于土皇帝似得人物。所以,在夏口,这个县令夫人还是挺牛的。 第246页 那个妹妹是县尊夫人,再加上乔老爷自己,也捐了个九品文散,文林郎,因此的,平日里他都摆着一副官老爷的架子。只有他乔家欺负别人的份,哪有别人欺负他乔家的理。 这会儿,见自己宝贝儿子鼻青脸肿,哪里咽得下这口气,抓起桌上的茶杯就要砸,只是虚晃了几下,最终没捨得,放下后,却仍是吹鬍子瞪眼的。 一边的乔夫人心疼的抱着儿子,哭哭啼啼的恨声道:「他楚秀才如今都混到这个地步了,我儿子看中他女儿,那是上天的造化,那小丫头片子居然如此不识好歹,老爷,那楚秀才不是还关在牢里吗?你去跟县尊说说,再让他吃点苦头。」 乔老爷心里本来就一肚子火要发,这会儿哼哼了两声,转身进屋,拿出几张银票,放在口袋里。乔夫人眼尖,看到了,便一阵头痛,说:「咱们每年孝敬他们银子不少了,怎么,这点小事,乔咏文好歹也是他们侄儿,还要塞钱?」 「你当找人办事,开一张嘴就行了,咱妹那脾性,将家里的银钱抓的紧紧地,县尊用银子还得对她张口,那县尊肚子里气闷的很呢,我如果去找县尊办事,不塞点影子,他理都懒得理。」乔老爷子道。 「那就找咱妹,枕头发一吹,不就一个钱都不用花了。」乔夫人道。 「妇道人家,你懂啥,我若什么事情都找咱妹出面,那县尊更懒得理我们了,去去,你别管了。」乔老爷子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带着个小厮出门,不一会儿到了县衙后院。 康县尊这些儿正无聊的在后院喝茶,两眼直扫着正在源自里扑蝶的两个青葱丫头,不过也只能干过瘾,实在是自家夫人太厉害,夏口谁都知道,县尊畏妻如虎。 「县尊不愧是风雅之人,鸣蝉,清茶,相映成趣,好雅兴。」乔老爷子一进来,就先说这好听的话,其实在他心里看来,这大热天的,不如躺在屋里,先用两个丫头打着扇子,再用两个丫头锤着腿儿,迷迷糊糊的睡觉才舒服,这蝉叫的烦死人了,天又热。 康县尊先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然后抬了抬手道:「坐。」 其实康县尊心里憋屈,他在这喝茶哪里是雅兴,根本就是心烦,好不容易,本县的一个富商送给他一个如玉的小佳人,可还没在家里歇一个时辰,就硬是被夫人送人了,这到嘴的肉又吐了出来,怎么不难受。因生者夫人的气,自然的对这乔老爷子也就看不顺眼。 乔老爷子到时清楚他的心思,现什么话也不说,拿出银票放在茶杯的边上才道:「有人拖我求县尊这点,这是他孝敬的,我跟他说了,县尊大人清誉,容不得这个,可他丢下就走,没法子,我只好拿来交给县尊大人处置。」 乔老爷子这话说的漂亮,一张口就给县尊立了牌子,至于县尊大人对银票的处置,那还不由着他来。 康县尊先见了银票,扫了一眼,是500两,那心里就满意的五分,再加上乔老爷子这知情识趣的话,那心里就满意了十分,于是笑着脸道:「说说看,我是一县之父母,自然要为县民排忧解难的。」 于是,乔老爷子把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翻。 一听是侄儿出气,又看在银子的份上,康县令心里便已经默认了,于是便让人叫来了刑师爷。这程序上的一些事情,还得请刑师爷去搞定。 不一会儿,刑师爷就来了,一听是关于楚秀才的事,便懊恼的拍了拍脑袋:「舅老爷怎么不早些来,楚秀才已经叫他儿子女儿赎回家了。」 「怎么这么快就赎回去了?」康县尊奇怪的问。 「他们按照规定交了银子,大人您吩咐过的,别人爽快的付银子,咱们就爽快的放人,不能干哪拿不办事的事情。」刑师爷道,一句话堵得康县尊没脾气。 康县尊有些纠结的摸着刚手下的银票,退吧,不捨得,不退吧,那他不就拿了钱不办事了。 「再找个理由抓回来。」一边的乔老爷子出着注意。 「那可不行,衙门刚放出去,又抓回来,那岂不是朝令夕改,真闹大了对县尊不好。」刑师爷道。 「对对对,这事就这么算了。」康县尊点着头,他虽然有些贪财,有些小好色,但凡事情有个度,超过那个度就不好了。 「对了,那董银武那帮小混子还在牢里吧?要不,把他们多关几天,每人打一顿板子。」乔老爷子又道,找不到姓楚的,那就给董家添些堵,真正打人的是董家的人。 「找董家的麻烦你就别想了,你不过是一个九品文散的文林郎,人家董大郎是六品的武散振威校尉,别说你,我这个县尊也还得卖面子。」康县尊说着,有冲着乔老爷子道:「你那银票,我一会儿给碧云,你以后找他拿回去。」 康县尊其实完全可以现在就把银票退还给乔老爷子,可是他偏要这么说,乔老爷子自然不可能真去找自家妹子要回银票,那样就把县尊这个妹夫得罪死了,所以,康县尊说的漂亮话,银子也下口袋了,面子里子都要。 乔老爷子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心里纠结万分,他就不明白了,这董家是抱了哪条粗腿,夏口一向有传言,城东乔家,城西董家,成东亚城西,也就是说,他乔家要把董家高一筹,可如今,那董大郎怎么就弄了一个振威校尉的武散噹噹呢,这不成了成西亚城东,返了吗?这让他如何甘心? 第247页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春妮儿 乔老爷子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 乔夫人看着他的神色,便知事情不顺,便问:「老爷,怎么,事情难办?」 「难办个屁,人家楚家人快了一脚,先一步把人保了出来,算他运气好。」乔老爷子咬着牙,只觉胸中一口闷气难以消散。 「那跑了楚家,还有董家啊,打人的可是董家的两个小杂种。」乔夫人恶言恶语的道。 乔夫人不提董家还好,这一提,乔老爷子更觉气闷,铁青这一张脸:「董家?董家如今可是今非昔比了,董大郎如今是六品的振威校尉,我这个九品的文林郎,以后见了他,还得给他见礼,妹夫不愿得罪他。」 说完,乔老爷子终于没有忍住,操起茶杯往门后砸去,砸了一地的碎片。 「那这么说,这事情就这么算啦?」乔夫人尖着嗓子叫。 「爹,不能就这么算了,楚家的女儿我要,董家和周家的那两个小杂种也要教训。」正在外面偷听的乔咏文一听乔老爷子的话,便从门外沖了进来,咬牙切齿的道。 「都是你这混球,楚秀才是出了名的硬臭脾气,你谁不喜欢,偏要去喜欢他的女儿,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平日里不是斗鸡就是走狗,没一点出息,楚家能看上你?」乔老爷子冲着自家儿子吹鬍子瞪眼。 「老爷,你这是什么话,咏文那是你儿子,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楚家怎么了,一个酸秀才,靠着祖上的书局也不过充充门面,如今他家书局也被封了,我家咏文能看上那楚春妮,那是他楚家的福气,没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依我看,既然咏文这么喜欢那春妮,如今楚秀才也回来了,我们干脆请媒婆上门,之前,我们跟那梅姨娘也算是有口头约定的,我倒要看看那楚秀才能怎么办。」一听乔老爷子要发作乔咏文,乔夫人不干了,盯着乔老爷子吼。 「你就宠这他吧,慈母多败儿。」乔老爷子气哼哼的道。 「娘,那个说要正经娶她的,就凭她那天那番话就没有资格进我家门,我就是不服这口气一个酸秀才家的女儿,也敢在我面前充大,我咽不下这口气,怎么也要把她弄到手。」乔咏文又在一边嚷嚷着。 「你懂个什么,她到底也是秀才的女儿,咋们上门提请,就占个礼,取了进门,还不由你想怎么样怎么样,到时真不喜欢了,一纸休书,什么气都出了。」乔夫人道。 「你......你两个这是说的什么话......」乔老爷子在一边听着母子俩的算计,气的拍了桌子,楚家虽然落魄了,但到底是书香门第,要是真能将那个楚姑娘进门,他到时高兴的很,也能管教管教自己这混球儿子。 「爹,就依娘说的办吧,当日那春妮放出话的来,她如果不嫁我,就只能嫁那周家的小子,那小子毛豆没长齐,我看她怎么嫁。」乔咏文抽着脸道。 「老爷,我也是说如果那楚姑娘进门好不识好歹才休啊,若是真一心一意的伺候文儿,我哪里会真找她麻烦。」乔夫人连忙解释。 「那好吧,就找城里的齐媒婆去楚家说说。」乔老爷子道,他心里其实也咽不下这口气。随后又瞪着眼盯着夫人和自家儿子:「我可跟你们说清楚,或真能将楚家女儿娶进门,咏文可得给我好好收收心,夫人你也少打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算盘,一家人,给我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老爷,醒得了。」乔夫人连连道。 乔咏文撇撇嘴,显然没把老爷子的话放在心上。 有了乔老爷子的话,乔夫人第二天就让人去吧齐媒婆请来。 「齐媒婆,这一百两银子你收好,只要这是能办成,好处少不了你的。」乔夫人将两锭50两的大银元宝放在齐媒婆面前。 齐媒婆脸圆眼小,见到这两锭银子,便笑的眼睛缝儿都看不见了,伸着两只大肥手,一手一只的将两只元宝握在手里,然后道:「乔夫人放心,我齐媒婆是夏口有名的铁嘴,死了都能说成活的,更何况,是乔公子和楚姑娘这男才女貌的,一定给您把事情办的妥妥噹噹的。」 齐媒婆打着保证,然后拿着银子回家,作为媒婆,她对县里这些公子小姐脾性深的了解的清清楚楚的,心里明白,楚家最然如今落魄了,但他到底是书香门第,讲究的是才学,定然看不上乔公子这等纨绔。 所以,要想楚家答应这婚事,就得使些手段。 于是,接下来几日,她就偷偷的去打听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然后又让人把当日楚春妮说的话宣扬了出去,没几日整个夏口都知道,楚家的姑娘居然与人私相授受,亲口说要嫁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 如此一来,楚春妮的名声算是坏了,夏口哪家正经的人家会要她,这就绝了她的后路。 事情传来后,这日,齐媒婆请了梅姨娘吃茶上了四色点心,四色果盘。 「梅姨娘,乔公子跟我透了底,看上了你家的春妮儿了,你怎么看哪?」齐媒婆问。 「我能怎么想,齐家这样的好人家,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可我是个姨娘,家里有老爷做主,没有说话的份儿。」梅姨娘想着乔公子许下的银子就肉痛,本来事都成了,却叫董家和周家的两个小傢伙坏了事,银子长翅膀飞了。 「乔夫人发话了,要正正经经的上门提亲呢。」齐媒婆又道。 第248页 「我怕是不成,我家老爷宠着那丫头呢,那丫头表面软,可内里是死倔脾气,肯定不从。」梅姨娘恨恨的夭折瓜子道。 「最近,你家春妮名声可不好听啊。」齐媒婆道。 「可不是,我都不敢跟老爷说,谁知那丫头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居然就说出那样不知羞耻的话来。」梅姨娘不写的道。 「听说,楚秀才的娘子死的早,那丫头是你一手带大的,即是这样,你两个总是有些情分的,你也好好劝劝她,现在她这名声算是毁了,以后想嫁个好人家难,过了这村就没那店了,也就乔公子当她心尖尖,要不然,谁要娶她,再说了,他不为自己也要为他爹和她哥想想啊,还有你那个小子东哥儿,不能把一家人的名声都毁了,你把这番道理跟她一说,想来她也是个明白人。」齐媒婆道,一通话,算是苦口婆心。 梅姨娘啧着嘴没说话。 「乔夫人可说了,这事若是成了,以后你家冬哥儿的出路就交给她了,你想啊,那乔老爷的妹婿可是县尊大人,有县尊大人照拂你家冬哥儿可是坐上 顺风船了。」齐媒婆又抛下诱饵。 行,这事我尽力。」梅姨娘咬咬牙,发狠了。 且说梅姨娘回到家中,楚秀才躺在床上休养,在牢中吃了不少苦头,他一个文弱秀才,身体哪里抗得住,回到家,又是伤又是病的,自然就倒了。 「老爷,吃药了。」平日都是春妮煎的药,这会,梅姨娘接了手,亲自送来。 「放着吧,你出去。」楚秀才淡淡的道,回到家里,好不容易救活了,见她无处可去就留在身边,后来娘子早早病死了,是梅姨娘照顾着两个孩子,他念着梅姨娘的苦劳,这才纳她进门,可这回,她真的做的太过分了,私自许婚,若是这回他不能出来,真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春妮的脾气像她娘,只要不太过分,什么苦都是默默忍受的,这回,显然是叫梅姨娘逼狠了。 「老爷,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也是为了春妮和这个家啊?」梅姨娘一脸委屈的道。 「为了春妮?那乔家的公子是什么样的人,这里谁不知道,家里通房四五个呢,外面还养着两个小娼,更是成日里逗鸡走狗,花街柳巷的,你这是为春妮吗?你这是在害她。」楚秀才气急败坏的道,又一阵急咳,好一会儿才停歇。 「贱妾那也是没法子,这个家不能没有老爷,冬哥儿还小......」梅姨娘道。 「所以你就......唉......」说到这里,楚秀才长长一嘆,说到底都是自己这牢坐的,挥挥手:「下去吧,以后这些事你不用管了。」 梅姨娘跺跺脚,一脸难看的离开,看来,老爷这里她是不用开口了,只能依齐媒婆所说,劝劝春妮,这丫头吃软不吃硬的,说不准为了她爹和哥哥弟弟,就应了也有可能。 想着,梅姨娘就准备找个好机会跟春妮说说。 梅姨娘的心思暂且不表,且说那杜春嫂应了南陵氏着人打听楚春妮的为人,等接到自家表姨的回信后,便急匆匆的找到南陵氏。 「说起来这楚春妮,也是个苦命的女娃,八岁那年,娘亲病死了,是跟着姨娘长大的,不过,那个姨娘也不是个东西,在楚秀才面前,对春妮好的不得了,可背过身去,却拿春妮当丫头使唤,家里的事情,钱财梅姨娘抓的死死的,但是所有家务事都是春妮在做,小小年纪,将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不让楚秀才和他哥操一分的心,对弟弟冬哥儿更是悉心照料,是主妇的料,只是最近因为乔公子的事情,夏口许多人都在传言,说楚家的姑娘不守妇道,跟人私相授受,亲口允婚给一个十三岁的少年郎,一时间,名声很不好。」杜春嫂一口气将打听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行,这事我知道了。」南陵氏说着,塞给了杜春嫂一块碎银。然后匆匆去见夫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王八看绿豆 楚秀才在订上躺了七八日,身子终于好利爽了,想着有几日未到族学去看看,这天一早,便起了个早,夹了几本书,去族学看看。 一进族学,不由的就皱紧了眉头,往日里,这时候应该都是朗朗的读书声,可今儿个,却没听到一点读书的声音,反倒是后院传来一阵阵的喧譁,那脸色便沉了下来,提了衣摆就快走的朝后院走去。 「楚长行,我跟你说,你们不要脸,我们这些姓楚的还要脸呢,让三叔赶紧把春妮嫁出去,不要给我们楚姓蒙羞。」后院,楚长行身后一帮人正跟另一帮人对峙着,对面的一个人冲着楚长行叫嚣着。 「楚长寿,你胡说,春妮那天不过是一时气话,都是一族兄弟姐妹,你们眼看着我们受欺负却冷眼旁观,你们才让楚姓蒙羞。」楚长行口气愤愤的道,身后的几个同窗也起着哄。 「笑话,楚春妮私相授受,我们没这个不知廉耻的姐妹。」对面又有一人大叫。 「楚长庆,不许你诬衊春妮。」楚长行气的跳脚。不由的便拿出手中的书砸了出去。 那楚长庆被书砸个正着,气得便抄起扫帚,立时,双方人扭打了起来。 「你们在干什么?」楚秀才从暗处走出来,一张脸气得铁青。 「三叔……」 几个家族子弟一见到楚秀才出现,不由的低低的唤了声,唯有那楚长寿和楚长庆冷冷的哼了声。 「长行,回去。」楚秀才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小子还是不够沉稳。 第249页 楚长行不甘的应了声,捡起地上的书,转身离开,他身后跟着的人也悄悄的一起熘走。 「三叔,刚才是长行先动手的。」楚长寿一脸不甘的道。 「长行的错,回家,我自会管教,至于你们,记住一句话,脸面的事情,还是要靠自身硬。」楚秀才说着,甩了袖子,转身离开书院,心里是浓浓的失望,楚家子弟一代不如一人,尽跟城里的那些纨绔子弟搅到一起,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长寿和长庆是受了乔家的好处,在这里对他施压的。看来乔家是非要得到春妮不可啊,这什么计量都使了出来。 只是他了解自己的女儿,是死也不肯嫁给姓乔的,何况,他也不愿把女儿嫁进乔家,看来只得另想办法了,这事不能这么拖着,越拖对春妮越不利。 想着便怏怏不快的回家。 回到家里,楚秀才看到跪在那里的楚长行,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 「爹……」楚长行有些不服气的叫道。 「好好想想你今天的错。」楚秀才瞪着他道。 「我没有错,他们该那么说春妮。」楚长行挺着胸。 「所以你就跟他们争,跟他们打,可你这样把事情闹大,对春妮真的有好处吗?我告诉你,这事闹大了,只会让春妮更难堪,你有没有想到,到时你叫春妮怎么办,我怎么教导你的,当忍则忍。」楚秀才道。 楚长行只是气不过楚长寿楚长庆那么说妹妹,这才闹了起来,如今,叫爹爹这么一说,真要闹大了,妹妹怕是死了的心都会有的,不由的一阵后怕,低垂着头:「爹,我错了,只是这么下去,春妮怎么办?」 「唉……」楚秀才揉了揉额头。 「爹,大哥,你们别为难了,我嫁,我嫁乔公子。」这时,春妮扶门框,两眼通红的道,她后面,跟着梅姨娘。 梅姨娘心里洋洋得意,之前,她劝了好一会儿,这丫头都下不了决心,没想到无意中听到老爷和长行的对话,却是突然应了下来,真是天助我也。 「嫁不嫁,嫁谁,这一切由爹做主,你回屋里歇着。」楚秀才温和的看着春妮道。 「老爷……」一边的梅姨娘还待要劝,却不想楚秀才手一挥。 「我说过,你只要照顾好冬哥儿,春妮的事不用你管。」楚秀才瞪着梅姨娘道。 梅姨娘叫楚秀才一瞪,那气儿便虚,只得应声,带着春妮离开。 「你好好在家读书,爹出去一趟。」楚秀才又对楚长行道。 「爹,你去哪里?」楚长行问。 「去周家。」楚秀才道。 「爹,你该不会真的……」楚长行惊讶的张大嘴巴。 「不管怎么说,我楚家人向来一言九鼎,春妮儿即不愿嫁以子,那就只能嫁给周小鱼了。」楚秀才说着,转身出门,他要去探探周家的意思。 院子的梧桐树上,知了叫个不停。 周潢坐在一张竹塌上,裤腿卷的高高,露出两条腿,几根针扎在两腿的各大穴位上,元好坐在一边的一张春凳上,一手拿着炙香,正配合着针灸,炙着穴位。 「最近感觉怎么样?」元好一边拈着针一边问。 「好多了,瞧,我这腿都能移动了,感觉也有力量了。」周潢笑着道。 「这就好,莫神医制的续筋散真是神奇,我本以为至少还要一年的工夫,没成想,现在就可以恢复到这样。」元好边说着边开始收针。心里计算着,到了年底,周潢该可以下地走几步了。 「辛苦你了,这大半年来,日日为我针灸。」周潢一手轻轻的握着元好的手。 「这是什么话。」元好轻嗔,反握住周潢的手,瞪了他一眼,不管两人之前的结合基于什么理由,但此刻,两人都感到一种平淡的温馨,经历过之前种种惊涛骇浪,此刻的平静,尤显珍贵。 周潢笑笑,他喜欢这样的好儿,不象以前,好似一切都智珠在握,却让人远隔千里。当然,这丫头似乎算计人的毛病还没有改,最近老是拉着二婆和南陵氏,三个女人不知在算计着什么。 「来,跟我说说,楚家的女儿你也查的差不多了,有什么打算?」周潢问,拿了一把扇子,拉了元好坐在他身边,他一手扇着,两人都有风。 「这能有什么打算。」元好一脸纯良的回道,转身拿了一盘瓜子,剥了起来,吃瓜子,元好喜欢剥了一堆瓜子肉放在一起,然后大口的吃,那才过瘾,只是她刚剥好一粒,那肉却被周潢眼疾手快的丢进了嘴里。 「你别打马虎眼,快说,你下步是不是准备让人去提亲?」周潢看着元好一脸装傻的样子,便敲了她的额头一下,一手又去拿瓜子肉。 「你要吃自己剥,我好不容易剥了几粒都叫你吃光了。」元好好笑的拍开周潢的手,将几粒瓜子肉一起丢嘴里,用劲的嚼着,才道:「我现在上门提亲不不合适,现在还不知道春妮和楚秀才的意思呢,如果冒然去提亲,万一人家另有打算的,那我岂不就成了抓了人家的小辨子,就逼婚了,这事啊,我思来想去的,还得你出马,找个时间约了楚秀才聊聊,先探探口风,如果他有那意思,那我再请人上门提亲的好。」元好道。 「嗯,不错,咱们可不能跟乔家那样干那逼婚的事情。」周潢点头。 就在这时,周树进来报:「东家,东家娘子,楚秀才求见。」说着便递上拜帖。 第250页 「说曹操,曹操到,你们谈,先探探他的口风,我先避避。」元好道。 「你去吧,这里一切交给我。」周潢打趣的眨了眨眼。 元好笑着进了的,小鱼正在地窖里敲冰,跟夏绿一起在做冰水果盘,这小子对于吃最长记性。 元好干脆让他做两盘冰水果盘送出去。然后拉着夏绿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对于周小鱼,楚秀才心里也是纠结的,人人都说这周小鱼是一个小煞星,当日一到夏口,就通达当铺前将闹事的打的满地找牙,虽然至今没有别的不好的传闻,但这第一印象也是跋扈的,难免的会让人把他归于乔公子一流,至于坏的传闻少,只能归于年龄小,做恶少。 所以,他一见周潢,道谢一翻且不提,随后便在旁敲侧击的打听着周小鱼的事情,务要打听清楚小鱼的底细,而周潢也十分的配合。 就在两人一问一答之间,小鱼捧着两个冰果盘出来,先捧了一盘放到周潢面前:「姑父,这是小鱼亲手做的,你尝尝。」 周潢便笑咪咪的吃着,又夸了小鱼几句,小鱼便呵呵的笑。 随后又将另一盘放到楚秀才面前,很是有礼的做了一个揖道:「先生也尝尝。」 自小鱼出来,楚秀才便盯着他瞧,这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小鱼一番的行动下来,立刻让楚秀才改观了不少,不说别的,只这般识礼就比乔家的公子胜出一二。 不由得,便拉着小鱼考教起功课来,千字经,三字文,论语都问了一些,小鱼转头看了看周潢,见周潢笑着对他点头,便一五一十的答了起来。 小鱼虽然不喜欢读书,但他自小跟着庸儿,耳濡目染的,再加上所经的都是朝中大儒,因此所只所学比起普通的少年绝不差分毫,甚至在某些地方还更突出。 而楚秀才虽然学识好,但性子有些不合适宜,对时下的一些弯弯绕绕看不惯,而小鱼性子纯厚,更不会弯弯绕绕,结果,这一老一少的,却是越说越投机,把个周潢在边上看的直瞪眼,心道,这是不是就是王八看绿豆——对眼呢。 元好则躲在屏风后面拍着掌,知道事情成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订亲和打脸 第二天,元好便约了董家的姑母罗董氏,请她出面做媒,罗董氏正为先前同董银武一起找周氏夫妻的麻烦感到后悔,虽然事后她已抽身,但她无意从自家大侄董大郎的嘴里知道,似乎这周氏夫妇身份非同一般,反正,从大郎的口气里,她知道,大郎身上那个六品振威校尉就是姓周的夫妇给谋来的,有着这般能力的人,又岂是平常之辈,因此的,更惦记着之着的事情,怕周氏夫妻挂怀,这回,元好请自己做媒,那正好可以化解之前的一点点尴尬,只觉再好也不过了,便满口答应。 回到董家,先跟自家大哥董大伯说起这事,董大伯自然吩咐她把事情办好,只是边上侄媳妇,董大郎的娘子全氏听说了这事情,只觉自己的宝贝被人抢了似的一拍巴掌。 「周家怎么要跟楚氏结亲了,我还准备等过两年,欣儿大一点,把欣儿许给小鱼呢,这亲上加亲的岂不更好。」全氏一脸急切的道。 她这么一说,董家大伯便有些心动了,摸着鬍子,只觉若是能亲上加亲,那是再好也不过。 罗董氏这一下有些为难了,按说,肥水肯定是不流外人田的好,可她之前已经打包票了,便对全氏道:「要不,我这缓一缓,你先派人去周家说说。」 「这事,我做不得主,还得找大郎说说。」全氏说着,就让人去找董大郎来。 不一会儿,董大郎来了,身后还跟着两条尾巴,是董倩芳和董欣儿这姑侄俩。 「欣儿回屋去」全氏一看到女儿,便挥着手,这事欣儿得回避。 欣儿回说才十二岁,却是个鬼精灵,一看娘只叫自己走,却不叫小姑姑走,便知说的是自己的事,那更是死赖着不走:「不行,你们定是说我的事,我要听。」 「快说吧,她真要听,我们根本瞒不住她。」董大郎道,董欣儿自幼拜了名师的,一身功夫能跟小鱼打得平手,她真执意要听,又如何瞒得住。 「那好吧。」全氏瞪了欣儿一眼,她拿自己这个女儿没办法,这才把周娘子请罗董氏去楚家说媒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咱家欣儿和那小鱼正般配呢,我还想着有空时探探周弟妹的心意,没想,这中间又插进来个楚家的姑娘。」全氏撇着嘴道。 想着那日楚家姑娘说的话,如今又弄的纷纷扬扬的,这周家弟妹心软,这时提亲,应该是给楚家的姑娘解围。 董大郎皱着眉头,还未说话,欣儿就大叫起来:「哪个要嫁小鱼?我和小鱼是兄弟,八拜之交的兄弟,哪有兄弟成亲的。」 一边的都乐了,董倩芳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是个女儿家,怎么成兄弟了。」 「你不懂的,江湖之人,不论男女,只以身手论交。」欣儿学那些前辈,老气横秋的道。 「罢了罢了,周家既然看上了楚家姑娘,咱们就不插一脚了,欣儿自有欣儿的缘分。」董大郎道,其实跟周家结亲,董大郎早就想过,只是在他的心里,一直把周氏夫妻当成皇家中人,再加上自家女儿不受约束的性子,怕女儿不适应,反而不美,因此,心里久决不下,这下,倒不用他在操心了。 第251页 董大伯见大郎这么说,也便息了结亲的心。 罗董氏便告辞,准备上楚家。 一边的欣儿却眨着眼睛,扯着罗董氏的衣摆道:「姑奶奶,我和小姑姑跟你一起去看看好不,顺便看看那楚家姑娘是何等模样,好为小鱼哥哥把关。」 一边的董倩芳见这鬼精灵居然不忘把自己拉下水,便敲了她的额头:「你自个儿想去就去,拉着小姑姑干啥,再说了,你为楚家姑娘连架都打了,怎么还不认识人家?」 「当时只顾打架,没看清人。」欣儿道。 罗董氏自然不想带着欣儿,这丫头就是个惹祸精,哪里愿意理她,只说了一声:「楚家还有公子在,你们两个去不方便。」说着便夺门而出了。 直气的欣儿在那里跺脚。 不一会儿,便到了楚家。 这时,楚秀才正在厅上走来走去的,人,他已经看过了,觉得不错,意思也透露给了周庆生,他是女方家,再加上当日女儿说出那翻话,若是让他再去主动提亲,实在觉得委屈了女儿,因此他不好说的太明白,也不知那周家知不知道他意思。 因此,这回到家里的几天,那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没个底。 「老爷,董家的姑母来了,要见您。」这时,门房的楚六来报。 一听董家的姑母来了,楚秀才心里一跳,觉得有谱了,连忙的让楚六赶紧将人领来。 罗董氏一进门,自然的是先将楚秀才的女儿好一顿夸奖,随后又将周家的侄儿说的天上少有,地下绝无。 一听罗董氏的话,楚秀才自然清楚什么意思,于是顺水推舟的就允了婚,让人取了女儿的庚帖同周小鱼的庚帖互换。 同时也就接下来的纳彩,下聘粗步商议了一下。 正说着,却听前面院子里,传来楚长行的大喝:「哪来的贼子,居然爬墙头。」立时的,便有家丁抄起棍子,呼啦啦的围上去。 楚秀才连忙出来,罗董氏也跟着。 只见院子里,楚长行拿着一根门栓正同一青一少两位公子对峙,只见那青年公子,身穿轻袍,戴着纱边小帽,眉宇清朗,说不出的俊秀倜傥,而那少年公子,一身短打,一脸精灵古怪,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是怎么回事啊?」楚秀才看这二人不像是做贼的,便温和的问。 一边的罗董氏看着这两个,却只觉老脸丢光了,此二人,不是董倩芳和欣儿又是哪个。 此时董倩芳只是微笑,而董欣儿却指着罗董氏:「那是我姑奶奶,我们是跟她一块儿来的。」 楚家父子便一脸惊讶的看我董氏。 罗董氏黑着脸道:「这两个是我的侄女和孙侄女,平日在家野惯了,不请楚老爷别见怪。」 楚秀才连连道:「不见怪,不见怪。」 而楚长行却是瞪着眼前两个道:「你两个都是女的?」 「这有什么奇怪,在大周,尤其是北边,女子出行大多着男装。」董倩芳看他大惊小怪的,便皱着眉道。随后一拉欣儿,两人又从墙头上跃了出去,只把楚公子看呆了。 董姑母叫自家侄女儿孙侄女这么一闹,也不好意思再呆了,说了一下事宜,便告辞说要去跟周家说定。 楚秀才自然不留。 于是,接下来几天,三方便一起商定纳采,下聘事宜,然后又各请了族里的族长出面,选了个黄道吉日,下完聘后,这门亲事就算是定了下来,双方便呼起了亲家 「亲家,我看小鱼还小,不如到我们楚家的族学里上学,他一身底子不错,再努力一番,定会有所成就。」楚秀才道,他一来甚是喜欢小鱼,二来,小鱼还小,若是带在身边教导,陪养了感情,今后自家女儿不会吃亏。 「这是不忙,前些日子,我把董家在桃花坞那边的田地买了下来了,那里环境好,但是百姓却很很穷,农家子弟,没有几个识字的,我们看中那里,一来呢,那里虽然地瘦,但却十分适合种植药材,二来呢,想在那里盖一家桃花坞书院,不知到时亲家可否出任书院首席之职,也好让小鱼眼随左右。」元好在一边微笑的道。 前些日子,她跟周潢由董二陪着去了桃花坞,那里环境清幽,只是百姓穷了点,她便想着,到时发动农户种植药材,亦可带动那一地的百姓过个好日子。至于书院,却是当年贾先生的愿望,元好自然要为他实现,也算是心中的一点念想。 还有卓青梅和杨柳儿那里,她都去了信,也不知她们何时回信。 元好的提议,楚秀才有些心动,近年来,他这一支楚姓,在家族里日渐势微,尤其那日楚长寿和楚长庆两个,根本就不拿他当长辈看,他空有满腹才学,不管在书院还是在家族里都得不到重视,那心中自然是倍感失望,如今,若能出任书院首席,那他心中的抱负便能得以施展,对于官场,他从没有涉足之心,但传道,授业,解惑,他希望能培养出真正一心为国为民的栋樑,而不是如今官场上,那些个蝇营狗苟之辈。 「这事,还容我考虑一下。」楚秀才道,他如果要出任那所谓桃花坞书院的首席,那自然的,就要离开家庭书院,而这必须家庭里同意,否则,他不能跟家庭里闹翻。 「没事,你慢慢考虑,还早,我这里如今也还只是一个构想。」元好道。 楚秀才点头告辞。 第252页 而这边,楚周两家婚事一定,乔家只觉脸上让人狠狠的扇了一记耳光。 「爹,这周家太过份了,咱们得反击,他们就算是一条过江龙,那在们夏口也得给我盘着。」乔咏文只觉这回,面子里子都丢尽了,恨恨的道。 「这不都是你闹出来的,你给我回屋,不到吃饭的点,不准出来。」乔老爷子瞪着乔咏文道。 盛怒之下的乔老爷子,乔咏 文是不敢惹的,只得憋着一张脸回屋。 「老爷,你这是做啥?别人给你气受,你也不能拿文儿出气啊。」乔夫人道。 「都是你惯的。」乔老爷子瞪乔夫人,气哼哼的坐在那里,不说话。 「老爷,那姓周的虽然是董家的亲戚,但到底是个外来人,董家除了董家大房那一支,可没人卖他的帐,对付他们其实很容易,前段时间,我听董家四房的于氏说了,说那姓周的,跟二巷里那个卖花的连寡妇有些有清不楚的,而连寡妇那死鬼男人的几个族兄可都盯着呢,我们不如……」乔夫人说着,便在乔老爷子耳边低语了一番。 又道:「这番下来,姓周的财也亏了,名声也毁了,咱们便什么气都出了。」 「好,就这般。」乔老爷子听着点点头,乔家不能让人打了脸不回手。 第一百三十九章 报信讨赏的 桃花坞就在夏水岸的西山处。 元好同周潢坐在马车上看桃花坞这一片田庄,庄农的屋子多是土坯房,几个五六岁的孩子追着马车,闹哄哄的。 「好,停了。」周潢冲着前面驾车的周年道。 「吁……」周年吆喝一声,将马车停了下来,然后先从车上拿出轮椅,再扶着周潢坐在轮椅上,一边夏绿扶着元好下了马车。 远远的,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过来,见到周潢和元好,有些拘谨的搓了搓了手:「东家,东家娘子过来了。」他是桃花坞田庄的庄头伍全。 「呵,我们来看看。」元好扶着轮椅的椅背道。 「你陪我们看看。」一边的周潢接口。 「好的,东家,东家娘子这边请。」伍全道,在前头领路,元好同周潢一路跟着行来,田里和地里的庄稼那长势看着都不太好。 「你们这样,一年能有多少收成?」周潢问伍全。 「回东家的话,说实话,碰上风调雨顺的年月,交了租子还能留下一口吃的,若是年成不好,那收的只能用来交租,白干一年。」伍全道,随后又笑道:「不过,去年报时候,这庄子交给董家大爷,董大爷免了我们两成租子,如果东家没什么变化的话,那今年,我们庄农的日子会好过一点。」伍全说着,有些小心益益的看了看周潢和元好。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希望周家能维持着免两成租子的约定。 元好和周潢买这庄子,根本就不看中那点田租,按两人的心意,自然是全免了也无所谓,只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元好同周潢相视一眼,随后周潢道:「我们也不太管事,这租子就按之前董家的约定。」 「多谢东家。」伍全一脸喜色。 这些日子的担心也终于放下了。 随后伍全又带着元好和周潢转了一圈,将庄上的田地大致看了个遍。元好又问了一些庄上的事情,伍全一一做答。 「这快中午了,天气太热,我们回去了吧。」周潢看着元好额上密密的汗道,拿了块帕子,拉低元好的身子,帮她擦去额上的汗。 两人私下里,自然会有亲昵的动作,只是这般的大庭广众之下,却很少有,元好不由脸红,身后推轮椅的周年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元好轻嗔的周潢一眼,转身,当先朝马车走去,周年连忙推着周潢跟在身后,周潢却是心情极好,笑呵呵的。 上了马车,周潢坐在元好身边才问:「你不是说要种药材吗,怎么不提前跟伍全说说。」 「这事哪有这么容易,我们刚才看了庄农,生活都是极苦的,那些田地是他们生活的依靠,如果冒然的让他们全种药草,他们心里定然不愿,那心里也不安,又如何种得好药草,我想了,我们先把书院建了起来,再选几块地,找几户合适的庄农,让他们先种,只要他们种了,生活改善了,那别人自然会跟着种,比现在统一安排的要好。」元好道。 「嗯,是这个理。」周潢点头,在还没见到好处的时候,一切还得按部就班的来。 两人说话间,马车到了通达当铺,由后门进宅子。元好和周潢刚一下马车,就看门房老苍头正往外赶一个妇人。 「老苍伯,怎么回事?」元好奇怪的问。 「这妇人偷偷摸摸的站在这里很久了,我问她干什么她也不说,我怕他是小偷。」老苍头道。 「不,不是的。」那妇人慌忙摇头着:「我也是守规矩,怎敢做那宵小之事。」 元好打量着她,四十上下,看面目像是忠厚老实的,只是两只眼睛滴熘熘的转,给人一种不省心的感觉,难怪老苍头要怀疑她了,只是一般人若是真打那宵小的主意,应该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踩点吧?便问:「那你来这有何事?」 「请问,这两位可是当铺的东家和东家娘子?」那妇人做福道。 「正是。」元好点头。 「小妇人有下情禀告,有关东家的,想跟东家讨点赏。」那妇人见到了正主,很干脆的道。 第253页 听了她的话,元好和周潢相视一眼,有些好奇,不知这妇人听了什么消息,居然要到他们这里来讨赏,其实就是卖钱,讨赏只不过是一个讨好的说法。 「那先屋里说吧。」元好道,然后同周潢一起进了屋,那妇人则小心益益的跟在两人身后。因是妇人,周潢不便出面直接进屋梳洗,由元好去问明情况。 在厅上坐好,元好叫夏绿上了茶,那妇人显然极渴了,一口便将一杯茶喝干,一抬头却看到这周娘子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气势,心里不由的就是一突,之前,她还本想着这通达当铺极有钱,最好先讹些银子的,可这会儿对上这周娘子的眼神,只觉心中的一切都暴露在周娘子那清冷的眼神下,立时觉得心虚的很,一点小手段也使不出来。于是便一五一十的说了。 原来这妇人叫钱嫫,是在连寡妇那里帮忙种花草的,因平日总嫌连寡妇给的工钱少了,便寻思着顺点东西补偿补偿,昨天也巧了,她看中连寡妇放在楼梯下的一只花瓶,平日里总不见连寡妇用,想来就算是拿走了,连寡妇也不会知晓,便动了心思,而就在她准备拿走的时候,却看到连寡妇的一个族兄孙二来找她,两人有些偷偷摸摸的。 钱嫫八卦的很,还道这两个有私情,想着若能抓姦当场,她也能讹点银钱,因此便躲在楼梯下偷看偷听。 只听那孙二跟连寡妇说,乔老爷了了他们一笔钱,只要连寡妇将通达当铺的老闆周庆生引到花铺来,再中寡妇配合,最后由孙家兄弟来个抓姦当场,将事情闹开,就算成功了。 开始的时候,连寡妇是死活不同意,最后那孙二说了,只要这事一成,连寡妇要改嫁,他们便不管,若是连寡妇真喜欢那周庆生,也可以就这次由头逼周庆生娶了,一个二房少不掉。这一下,连寡妇心动了,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虽然同预想中的通姦不一样,但听了这事,钱嫫的心思还是活络了,她看到了赚钱的机会,因此,便跑到通达当铺来讨赏了。 听那钱嫫说完,元好却是一派温和道:「我知道了。」然后让南陵氏赏了五十两银子给钱嫫,只说是多谢钱嫫一翻心意,对于事件的本身却是一字不提。 钱嫫在元好面前,只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这会儿也不管这周家娘子什么意思,反正钱拿到了就成,一进,连忙告辞,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这周娘子倒也不是小气的,这五十两赚的极为轻松。只恨不得天天能遇上这样的事情。 送走钱嫫后,元好不由的寒着一脸,心中暗中咬牙,定是那乔家恨他们半道截了跟楚家姑娘的亲事,含恨在心,这是要报复,这事一闹起来,周潢名声有损不说,说不定还有牢狱之灾,乔家是要借这事告诉别人,我乔家是惹不得的。 还有那连寡妇,那心思也是明了的了,只不知周潢对她是否真的无心,这一想着,元好心里不由的就有些不舒服,理智告诉她,周潢到底是皇室中人,真要娶个妾或二房的,那也在情理之中,可感情上又告诉好,如今一家的人日子不是很好吗?为什么又要弄个外人插进来呢,一时间便想的失了神。 「干什么,人都走了,你还在发什么呆。」周潢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元好吓了一跳,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周潢,便把之前钱嫫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潢不由的一阵愕然,然后哭笑不得的道:「这朝中有大计,民间有小计,看来哪里都能遇上这样糟心的事情,罢了,我了不过是喜欢连寡妇种的花罢了,以后,就不在理会她就是了,他们纵有万般计策又能耐我何。」 「真的只喜欢她的花?」元好看着周潢,突然别有深意的问。 周潢盯着元好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的扬起手,板着脸,在元好的额上重重拍了一下:「你这傻丫头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你明知道,这些年,我只等你。」 听着周潢突然爆出的话,元好不由的捂着额头,呆呆的,那处火辣辣的痛,可心却热哄哄的。 「我看看。」周潢难得看到元好的傻样儿,便乐了,上前拿开元好的手,看到她光洁的额头上淡淡指痕,不由的暗怪自己下手重了,便拿手轻轻的揉着,嘴里道:「放心,你夫君如今这个样子,除了你这傻丫头,哪有人当宝。」 「谁说的。」元好嘀咕着,不由的将头枕在他的肩上,一时间,气氛静溢安祥。过了好一会儿,元好却又抬起头来道:「连寡妇真要来请你,你还得去,不过,还得再约一个人。」 元好想着,别人既然惦记着你,你躲反而不是个事,最好是让他们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约康县尊。」这会儿,周潢跟元好心有灵犀的道。 第一百四十章 错有错着 每年的七月半,是道教的中元节,佛教的盂兰盆节,又是民间的鬼节,而大周北面,多信佛,南边则信道,所以,夏口也是信道的,每年到了中元节,便会放河灯,河灯其实就是荷灯。而这一日也是荷会日。 如今离中元节还有十天,但夏口的人早开始准备过中元节了,一时间,市面上的荷花价格倍涨。 元好是入乡随俗,也准备制些荷灯,而夏口的人做荷灯都是要用真的荷花,只不过外面再用油纸制成模子,这样放在河里,随水漂流。到时,还有那好事的攀比,谁家用的荷花最漂亮。 第254页 「瞧,咱们院子里荷花都打苞了,再过十天,定然要开了,到时正好用来制荷灯。」南陵氏指着一池的荷花对元好道。 「那好,这几日你叫人看着,不许小鱼祸害。」元好笑着道,小鱼练轻功的时候,喜欢学那蜻蜓点水,总是踩着荷苞尖儿跳来跳去,一池的荷苞叫他祸害下来,所剩无几,好在这几日,楚秀才日日来唤他去楚家书院,用楚秀才的话来说,元好他们要办的书院还没办起来,这之中的时间也别浪费,先在他楚家书院读书学习一段时间,相信会有所裨益的,毕竟,在夏口,楚家书院是最好的书院。 一时忙的,小鱼倒是没时间来祸害这荷花了。 「放心,我看着呢,小鱼公子很乖的。」南陵氏笑道。 「东家娘子,连寡妇叫人送了帖子来,说是她种的五色荷开花了,请东家去欣赏。」这时,门房进来报,后面跟着钱嫫。钱嫫冲着元好嘿嘿一笑,眨了眨眼,那意思自然是说,连家那边的计划开始了。 「你去吧,跟连寡妇说,周老闆一会儿到。」元好点点头,冲着钱嫫道,然后让南陵氏打了赏。 「好的,夫人。」钱嫫施了礼下去,高兴的接过南陵氏的赏,转身离开。 元好拿着帖子,转身便进了二门,周潢此刻正在琢磨着桃花坞书院的一些事情,又画了桃花坞书院的平面图,准备到时交给衙门的工司,做好规划,再开始动工。 「连寡妇送来帖子,邀你去赏荷呢。」元好道。 「那好,前些日子康县尊还问我有没有好品的荷花,他正打算物色几株好的荷花,好在中元节时放荷灯,这五色荷也算是稀奇,想来县尊会喜欢的。」周潢接过帖子道。 「小心点,若是发现不对,那门也不要进。」元好有些不放心的叮嘱。 「没事,我让涂伯跟着呢,以涂伯的武功,连寡妇算计不到我,再说了,我约了康县尊同去,他们若是识相的话,应该不敢算计我的。」周潢道。然后唤了周年和涂伯,一起去了县衙,约康县尊。 康县尊正为荷花的事犯愁呢,中元节,衙门要举行荷会,又要举行荷灯会,到时,他这个县尊不能不到,甚至放荷灯,也得他第一个来,因此的,自然想寻访一些奇莲,好给自己掌掌脸面,这会儿,听周潢说起五色茶,也觉稀奇,便欣然同去。 且说连寡妇在花圃里等着周潢,整个人坐立不安,一时想着,不该害人,可又想着,这次正是她脱身之即,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连寡妇有三绝,一是制茶之术,她制的茶叶,色翠而清香,人称绿雀舌,二绝,是种荷技术,在夏口算得上有名,三绝则指她的容貌,虽不绝色,但也清丽,而正是因为这三者,她夫家就当她是摇钱树,虽然夫君早死,却死活也不让她改嫁,事情便一直僵持着,连寡妇苦于难以脱身,眼前这个机会她不想放过。 最终一咬牙,还是决定按计划行事。 就在这时,门房来说,周老闆和康县尊来看荷花了。 连寡妇一愣,疑惑着康县尊怎么来了,心里想着,行动却不敢怠慢,连忙迎了出去,将两人迎进了屋,心里却是嘣嘣跳的厉害,她心里有鬼,因此难免想着,难道周先生知道她们这里和设计,所以才拉了康县尊来,这样想着,连寡妇便不敢造次,连忙将两人请到了后院的荷亭。 早有工人将茶具摆好,茶用的自然寡妇亲手制的绿雀舌。 轻风送凉,康县尊坐在亭子里,边上是莲池里,荷叶田田,嫣红点波,身边,美人浅笑,香风暗送,嘴里,品着清茶,口齿留香,一时间只觉得,人生当如是,那心里便起了点别样的心思。只是觉得,身边的周潢有些碍眼。便冲着连寡妇道:「听说你这里有五色荷,何不带本县尊去瞧瞧。」 「好的,两们爷请。」连寡妇自然不敢怠慢。 「周先生腿脚不便,就不麻烦他相陪了,让他在这里歇歇,喝喝茶。」康县尊道。口气却是不容反驳。 「那……」连寡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当前领路。 周潢坐在那里,看着两人离开,一时有些错愕,觉得情形有些偏离方向 ,敢情着,如今,他反而成了多余的人,失笑之下,便淡然的坐着品茶,连寡妇的茶确实是一绝,同这满池荷香一样,让人心头清凉。 想着,这样一来,今天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了,一直有些绷着的神经便放松了,干脆的便朝院子的墙头上招了招手,涂伯翻了墙进来,坐在周潢身边,两人一起喝茶聊天。 「应该没事了。」周潢道。 「这时候若是还不收手,那孙家这帮人便是自找死路。」涂伯轻哼一声。 两人聊着,这时,突然的莲池五叶荷那边传来一声惊叫,好像是连寡妇的声音,随后又是几人乱闹闹的大叫。 一个汉子大呼:「在胆狂徒,居然调戏良家妇女,跟我们见官去。」 随后听康县尊怒道「见什么官,本县就是县尊。」 周潢听到那边乱闹闹的吵声,同涂伯对视一眼,事情貌似有些不对劲啊。 「走,涂伯,推我过去看看。」周潢道。不管怎么说,康县尊是他约来的,若是出个什么意外,他也不好解释。 涂伯便推着周潢朝吵闹的地方去,刚走到,却看到康县尊灰头土脸的站在那里,脸色十分的难看,嘴里一直气哼哼的叫:「反了,反了,你们谁也不要走,我让衙差抓。」说着,看到几个人做出欲跑的样子,又指着他们道:「别想跑。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 第255页 那几个汉子便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动也不敢动。 「县尊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周潢一脸关心的问。 「反了,这些人,仙人跳算计到本县的身上来了。」说着,便对着一边一个杂役道,去,把在门房等候着本县的小厮叫来。 那人连忙去了,不一会儿,康县尊的随身小厮便急慌慌的过来。 「明堂,你去给我传捕头过来,带队衙差,将这些人都拿了,这连氏花圃也封了。」康县尊一脸铁青的道。 之前大呼的正是孙家的几个兄弟,他们之前本约好,让连寡妇将周潢引到五色荷边,而他们一行人则躲在一边,只等连寡妇一声惊叫,便冲出来拿人的,没想,事先明明说的是周老闆,可到头却变成了康县尊,别说康县尊没把连寡妇怎么样,就算是真怎么了,他们了不敢冲出来啊。 这时,那领头的孙二一听封花圃,衙差拿人,早吓的跪在了地上:「大人,大人,我们不是针对您啊,我们只是想针对周老闆。」 康县尊一听,不由的看了周潢一眼,脸色沉着,心里想着,难道自己叫这姓周的给利用了。 周潢却是一脸莫名其妙的冲着康县尊摇了摇头,然后一派惊讶的问那孙二:「我于你们近日无雠往日无怨的,你们害我作什么?」 「是乔家老爷吩咐的,他恼你们截了楚家的亲事,便想出口气。」孙二连忙解释,到了这时,他也顾不得得不得罪乔家,不解释清楚,他们得去坐大牢。 一听跟乔家有关,康县尊倒不好太发落了,不由的看了跪在一边地上的连寡妇一眼,对着连寡妇,他倒着实起了喜欢的心思,之前连寡妇之所以惊叫,实是在因为他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而孙二几个却是马在哈,连人也没弄清就沖了出来。 想到这里,康县尊心里便有了计较。便摆了摆手:「好了,今天就暂时这样,我会问清楚,若尔等有一句谎言,就全给我蹲大牢去。」 「绝无谎言。」众人齐摇头。 事情到了这时候,康县尊也没兴趣再赏什么荷花了,周潢自然识趣的告辞,两人离开连寡妇的花圃,各自回家。 周潢回到家里,把事情跟元好如此一说。 元好也意外,她本意是找康县尊去,要么,连寡妇那边发现事不可为,放弃,便什么事也没有,若是连寡妇那边还不收,也可借康县尊在场辩明清楚,然后反敲乔家一顿,可没想,最后抓姦却抓到了康县尊的头上。 元好仔细琢磨着,却突然的一拍手笑道:「这回康县尊要抱得美人归了。」 「怎么讲?」周潢一脸疑问,他可是听说那康县尊的夫人厉害的很,一直不让康县尊娶二房或妾室的。 「你想啊,如果正常的情况下,今天孙二这一行人,那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可偏偏,康县尊听孙二解释了之后,就什么都不计较了,这不太符合情理,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康县尊无意处罚他们,再结合之前康县尊的行事,很明显的,康县尊看上了连寡妇,再说了,孙二等人将事情推到乔家头上,乔家可是康县尊的岳丈家,现在的乔老爷子可是康县尊的大舅,这怕是别有用意了吧,我想,康县尊是想借着这事,逼自家娘子同意自己娶二房,你说,这回康县尊岂不是要抱得美人归了。」元好笑道。 周潢大笑:「是了。」 九重春 141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三日后,连寡妇就被一顶小轿抬着从衙门的后门进入了衙门的后院,成为康县尊的如夫人。 人人都说了,康县尊这番是人财两得。 「你不知道,听说当时,县尊夫人的脸都气绿了,那连寡妇进门之日,县尊夫人带了下人拿着棍棒跑到自家哥哥家里打砸一番,狠狠的出了一口气,这才扬长而去,气的乔夫人跳着脚在背后骂,却又奈何不得,如今,这夏口那个不晓得,乔家这回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大中午的,没什么事,天又热,杜春嫂便坐在角门的一棵榆树下,边乘凉,便跟门房老苍头聊天。 「活该。」老苍头吐了口吐沫道,「谁让他们惦记咱们东家的。」 老苍头是一个孤老头,原来就是守这栋宅子的,自周潢买下这栋宅子后,仍然用他守门,平日里进进出出都客客气气,逢年过节,打赏的也多,老苍头日子过得滋润着呢,便对这周府有了归属感,只盼着能一直在周府看门,直到老死,因此得格外维护周家,凡事周府有一点点波折,他比谁都着急。 乔家联合孙家算计周庆生的事情,早教孙家的几个兄弟传了出来,老苍头自然记恨起乔家来了。 「可不是,这叫老天有眼,他们乔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确实便宜了康县尊终于如愿以偿。」杜春嫂笑道。 两人正说着,两辆马车从巷口处驶了进来。 「吁。。。。。」当前的马夫停了马,随后从前面马车上下来一对夫妇,身边带着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接着,从后面马车上下来一位妇人,手里牵着一个八九岁大的女娃子。 老苍头盯着前面那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那男子半边脸似叫火烫了似的,看着可怖也特别的眨眼。 「到了,总算是到了。」这时,先签下来的那位夫人一脸欣喜的看着门上周宅二字,笑着对边上的同伴到。 第256页 「几位找谁?」一听他们这口气,老苍头连忙问。 「我们找周庆生和沈四姐(出宫后,元好就更名为沈四姐啦)。」 那妇人笑着道,又冲着老苍头道,「麻烦老伯通报一声,就说杨柳儿和四姐的二师嫂来啦。」 「即为稍等。」老苍头一听二师嫂什么的,知道定是亲戚了,连忙进去禀报。 元好此刻正扶着周潢在院子里练习走步,现在周潢挂着两根拐杖,也能走几步了,听老苍头说杨柳儿和卓青梅来啦,那真是喜出望外,连忙冲着老苍头说,「快快有请。」 「走,我们也去迎迎。」周潢道,他没什么朋友,但七皇子屈暄却算的上一个。 「嗯。」元好应者,扶着他朝门口去,刚到院门,周年已经将人领了进来,元好忙让南陵氏带着麻嫂绿夏去准备客房。 只是元好一见前面的屈暄不由得吓了一跳,「屈七兄,你这脸是怎么了?」 屈暄望了望周潢,周潢一拍额道,「这一点,我倒是忘了跟好儿说了。」随后却冲着元好说道,「先进屋再说,你总不能把人堵在门口说话吧。」 元好拍拍自己的额,连忙将人情进屋,又把小鱼叫了来,指着卓青梅手里牵着的女娃子道,「还记得她吗,当年的小雁儿。」 小鱼摇摇头,小时候的事情,小鱼早忘得差不多了,不过,平日他除了跟欣儿玩,也没什么伴,这会乍见大大小小四个弟弟妹妹,高兴得很,笑眯着眼,领着人进了屋,拿出他的零食跟大家分享。 几个孩子初时拘束,不过玩了一会就放开了,开始玩闹起来。 「屈兄这脸是他自个儿烫的,他到底是七皇子,那贾家村是贾先生的故居,里面有不少朝中告老或后来避难的官员,他不想让人认出来图惹麻烦事,一狠心就把自己烫成那样。」一坐下来,周潢才跟元好解释。 元好明白,这是屈暄的一片苦心。随后元好又问杨柳儿,「柳儿何时收到我的信的,我这阵子正捉摸着呢,怎么还没你们的回信,心里只担心。」 「头前几个月就收到了,本来是要早早给你回信的,可偏偏卓姐哪里出了事情。」杨柳儿道。 元好连忙问,「出了什么事情?」 「贾家的那些族人看着卓姐的家产眼馋,前阵子想方设法的想把卓姐嫁出去,好霸占他的财产,卓姐气的把那些族人打了一顿,惹了官司,那贾家族人要求县里官判让青梅姐改嫁。」杨柳儿道。 「那事情怎么了的?」元好连忙问。 「幸好那贾县的县令在南楚时,承蒙贾老爷子的恩惠,便判了改嫁,而且,还判了青梅可以带着家产改嫁,这一下,那些贾家族人没脾气,这种情况,卓青梅改嫁与他们一点好处也没有,反而不嫁的话,还能时不时的打打秋风,最后自然不了了之了。」杨柳儿道。 「不过,这事我也算是看透了,本来以为带着雁儿回家去认祖归宗,可是,这样的同族不认也罢,正好收到你的来信,我在贾县呆的没意思,于是便一起商量着,干脆来投你们了。」卓青梅道。 「正好,好儿要办一个书院呢,这也是当年贾大国士的心愿,我正愁独木难支,你们到来正好帮忙。」周潢老实不客气地道,他本来就喜欢闲闲散散的日子,这段时间正觉事情多了捆手捆脚,这会立马开始分配了。 「好啊,既然是贾大国士的,那怎么说,我也要入一份子。」屈暄道。 「我也入一份。」卓青梅接口。 「嗯,再加上董家的一份,这书院就算我们四家合伙了。」周潢道。 几人商定。 「好了好了,这人刚来,还没坐稳当呢,你们就在聊这些事情,也不让人歇歇。」二婆同南陵氏捧着冰梅汤进来,埋怨自己小姐和姑爷道。 「是了,二婆说的是。」元好虚心接受。 几个喝过冰梅汤,又吃了点点心,厨房里麻嫂和杜春嫂也早烧好了水,于是杨柳儿,卓青梅两家变洗漱歇下。 第二天,正好是中元节的正日。到了晚上,夏水水面上边星星点点的飘起了荷灯。 周潢租了一条游船,三家人全聚在了游船上。 杨柳儿的二子一女,长子屈子秋,七岁,次子屈子夏,五岁,小女屈紫鸽两岁。除了紫鸽儿趴在杨柳儿的怀里外,其他的几个全跟着小鱼在河面上放河灯,一边周树周年,南陵,夏绿紧紧看着,怕有个万一,好在这种游船有特制的护栏,一般不会出问题。 周潢和屈暄把酒聊天,他们两个俱是皇子出身,如今都在民间生活,各有各的感悟。而元好和杨柳儿,卓青梅,几个自吃着点心聊天,分别了这么多年,各有各的遭遇,只觉那话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好了,好儿,这次我来夏口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宋家的人,他们似乎也是回夏口的。」杨柳儿这是想起来,便道。 「我在夏口早就听说了,宋家祖籍就是夏口人,他们去年收到尹随事件的影响,宋老爷子辞官归隐了,返回祖籍,算算这阵子也快到了。」元好道。 「那尹凤凰可是尹随的女儿,她可是认得太后你的,倒是认出来会不会有麻烦?」杨柳儿问。 元好淡笑。 一边的卓青梅道,「若是尹凤凰真存了那报复的心思,那他更不可能揭穿,你想啊,若是让夏口的人知道好儿和殿下的身份,哪哪一个敢对好儿和殿下不利,那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尹凤凰岂会那么傻,做哪里人不利己的事情。再说了,宋家如今这种情况,避嫌都来不及,不可能有着尹凤凰胡来的。」 第257页 「青梅嫂子看得透。」元好笑道。 几人正说着,外面,小雁儿咋咋呼呼的叫了起来,「我接到上游下来的一只河灯。」说着,就看小雁儿捧着一站精緻的河灯进来。 「看看留言,是哪家的?」卓青梅问,能接到河灯的,都是有缘人,有些喜欢结交的,还会在事后上门拜访呢、 「宋家,宋默林。」小雁儿道。 「林哥儿,是宋哲的长子。」元好道,心里想着,这应该是宋家的船在上游放的河灯,看来宋家已经到了。 「是该到了,我们轻车行的快,他们人多,慢一点,但相隔也就一两日的行程。」杨柳儿道。 「这真应了句,不是冤家不聚头啊,我们也出去看看。」卓青梅感嘆道。 说着,几人便出了仓,走到船边,外面河面星星点点,如同天上的银河,繁星闪烁。 「瞧,那不是宋家的船吗?」杨柳儿朝着上游指去。只见从上游顺水而下一只大船,船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宋字,正是宋家的商船。 说话间,那船便同元好的这只游船身边擦身而过,只是那船上,几个小不点正拢着手在嘴边吼,「对面的游船,可接到我们宋家的河灯,若是接到,记得明天来找我们玩。」 这边小雁儿不甘寂寞,也将手拢在嘴边叫,「我收到了,是宋默林的。」 立时的,对面宋家的船上那几个小子就嚷开了,「那对面的妹妹,明天来我宋家玩。」 小雁儿眼巴巴的看着卓青梅。 「去还是不去?」卓青梅问元好。 「为什么不去,这可是规矩,河灯是小雁儿接到的,明天你自带她去就是,当然,我就不凑热闹了。」元好道,宋家对他的恩怨不好说,宋家先是背叛了沈家,报告了尹家,但宋哲与他有恩,在初到京师时他颇受宋哲的照顾,只是中间加这个尹凤凰,适当的避险还是需要的,能不能再见,什么时候见,一切随缘。 卓青梅明白元好的意思,便冲着小雁儿点点头。 小雁儿立刻拢着嘴吼,「好。」 九重春 142 楚秀才的家事 几个月后,桃花坞书院边建成了,楚秀才也依约而来,他本来还想着家族会留他,可没想,家族的几个族兄早就嫌他在书院里抢了风头,巴不得他离开,因此,他的离开顺利无比,这让楚秀才郁闷了好一阵子,把家搬到书院这边来后,便天天拉着周潢喝酒,以解胸中闷气。 杨柳儿和卓青梅也在西山一带买了地,起了房子,跟元好做起了邻居,而元好也早早就搬来桃花坞了,通达当铺那边,元好打算着用哪后院的宅子建医馆,至于大夫,元好完全不用出面,周潢已经跟莫神医的几个弟子约好,到时,他们到这里来坐馆。 前天,周潢还接到莫神医的来信,莫神医还打算到这边住一阵子,莫神医如今岁数大了,但他养生有道,精气神十足,性子又越来越跟顽童似的,喜欢到处玩。 转眼,又是冬天,夏口的冬天没有京师那般的干冷,但是却又带着一种湿寒,元好在京师呆了这么些年,如今回到夏口却有些不适应这夏口的天气,只觉这股子湿寒比干冷还让人难以接受。 接连的几天雨,天气好不容易放晴,气温特稍稍暖和一点。 元好拢着厚厚的棉衣,坐在火盆边,一手却在本子上记着,便跟身边的南陵氏道,「在庄里,先选四户人家,明年准备种植药草,另外,再让他们选几个聪明伶俐的,跟水先生学习怎么种植药草。」 水先生是研究草药的,对于药草种植很有一套,虽然在药草种植上,周潢也懂不少,但比起这个水先生,周潢又差了好多。 「好,我记下了。」南陵氏点头,如今,她算是周家的内院管家了,元好手上的一摊子事,都是给他去操办。 这是,楚春妮进来,手里拿着三双鞋子,见到元好便福了福,递上鞋子道,「快过年了,春妮给夫人,先生,还有小鱼做了双鞋子。」 「嗯,春妮有心了,我这正发愁鞋子的事呢。」元好笑道,看着那鞋子,纳的是千层底,奉的细细密密的,显是花费了很大的功夫,说着,扶着春妮,拉着他的手坐在身边。 一边的南陵氏结果鞋子,看了又看,然后夸这道,「春妮这手可真是越来越巧了。」 春妮叫两人说的脸红扑扑的。 元好看着她今天穿了件水绿镶杏边的长衣,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春天里的小花蕾似的,便道,「春妮这衣服好看。」 「是梅姨娘做的。」春妮浅浅的笑道,只是善于观人的元好却发现他的眼底并无什么喜色。心里正有些纳闷,小鱼却欢跳着进来,他手里还拿着书,显然是书院刚下学。见到春妮,也乐呵呵的道,「春妮今天漂亮。」 春妮叫他说的更是一阵子脸红,又想着两人是定了亲的,要避讳,变红着一张脸跟元好告辞,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可小鱼却一点也不知道避讳,对她来说,既然定了亲了,那就是以后最亲近的人,亲近的人自然是要说贴心话的,因此,见春妮离开,还到她没注意自己的话,又紧追几步,在后面叫道,「春妮姐姐今天真是漂亮。」 「你个傻小子,这话私底下两人说说,哪有这么大庭广众说的,春妮可没你脸皮厚。」周潢拄着拐杖从一边的走廊里过来,看着小鱼笑骂。 第258页 小鱼哪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在他来说,他说的都是实话就对了。不由听一屋子的欢快的笑声,小鱼觉得自己被笑话了,有些不太高兴的看着众人。 「来,你春妮姐给你做的鞋子,试试看。」元好拿出春妮刚送来的棉鞋,一边的南陵氏连忙帮他穿上。 正正好一脚。 「春妮还帮你量过脚吧。」一边的南陵氏打趣,不过小鱼却是一点也听不出打趣的成分,还当是问话,便回到,「没啊。」 随后小鱼穿着鞋子,在屋里桌上,椅子上欢跳,身形比猴子还快,好一会,停下,却是欢喜地道,「这鞋子穿着舒服。」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比以前的鞋子穿着都舒服。」 他以前的鞋子都是南陵氏做的,这会南陵氏听着她的话,不由笑骂道,「这小没良心的。」 小鱼却是莫名其妙,不知为什么骂他,他说的是实话,心里着实喜欢脚上的鞋,便不肯脱了,穿着鞋子就往外走,边走边道,「我去给春妮看,再让他帮我做一双单的。」 「这小子,倒是才不客气。」周潢笑骂道。一边的南陵氏告退离开,屋里只剩元好和周潢。元好上前扶着周潢坐下,如今周潢已经完全可以离开轮椅,靠着拐杖就能走些路了。 「我之前还担心,你帮小鱼定的亲,小鱼要是不喜欢怎么办,如今看来倒是我多心了。」周潢在元好身边坐下,一边的南陵氏也退下了。 「小鱼的性子很单纯,很好相处,只要你对他好,他就会对你百倍的好,而春妮,她懂事些,知道小鱼是他以后的夫君,平日曲意的照顾着,两人自然便处得来。」元好道。 这时,二婆捧着一碗药进来,说,「好儿,吃药的时间到了。」 「二婆,不是让你歇着吗,这事情让夏绿或冬云他们做就行。」元好说着,悄悄地看了一眼周潢,那脸却有些红。 「这事情,还是我盯着放心。」二婆说着,眼神看着周潢和元好,却是有些暧昧。 「二婆,怎么,好儿的病又加重了?」周潢有些担心的道。 「不是,这是调理身体的,没有好身体,可如何生娃。」二婆说着,嘿嘿笑着离开。把元好说的是一脸的通红。 周潢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却是一本正经的道,「没错,应该调理身体。」说着,不由得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我如今都三十多岁了,你拿自己的侄儿冒充我的孩子,如今想来,你可是欠我一个儿子的,快快还来。」 元好没想到周潢说得这么直接,两人在一起也有些日子了,只是元好的身子骨不好,而周潢也有腿伤,因此,房事一直很节制,但孩子的事情,难免会想的,尤其是二婆日日在元好耳边唠叨,她懂医,想要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就要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所以,这段时间二婆私底下一直催促着元好调理身体。 想到这里,元好不由得红着脸道,「这事,得慢慢来。」 「好,慢慢来,我不急。」周潢带着点调笑道。 元好不好意思的轻推他一把,然后拿出针灸为他治腿。一轮扎过后,起了针,元好便扶了周潢进里屋休息一会儿,周潢顺势拉他躺在身边,两人耳鬓撕磨。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二婆气急败坏的声音在叫,「这梅姨娘太欺负人了,不行,春妮怎么说也是我家的侄媳妇儿,哪油的他这么糟蹋,我去跟夫人老爷说,把春妮接到咱家这边来住。」 元好同周潢相视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二婆这般的强出头,元好道,「我去看看,你休息会。」 「没事,我也一起去看看。」周潢道。 随后两人一起出来,到了外面廊边,正看到二婆拉着春妮的手,春妮穿着一身衣服,却是夏绿的,此刻,春妮泪眼迷濛,小鱼站在她身边,两手握着拳头,一副要教训人的样子。 「怎么回事啊?」元好问。 「好儿,你来看。」二婆说着,却拉着春妮到了一边的屏风后面,然后解开春妮的衣服让元好看,只见春妮的胳膊,背上,斑斑点点的,各种伤痕,深的叠压在淡的上面。 「你道那梅姨娘真的是好心给春妮做衣服呢,他不过是要做做样子,每回做了新衣,就让春妮穿着在她爹,哥哥,哪里走一趟,随后便收了衣服拿去卖钱。」二婆气哼哼的道。 原来,刚才春妮穿了新衣在元好等人面前眼亮了一眼后,回到书院那边的宅子里,梅姨娘便要让他脱下来,春妮本来不在乎衣服的,可这回,因为这件衣服得到了小鱼的夸奖,便想留下来,时时穿给小鱼看,因此,梅姨娘让他脱下来的时候,她死活不干。 梅姨娘见没人看见,便偷偷的打他,没想,小鱼正穿了春妮做的鞋子,要给春妮看,梅姨娘打春妮的情形,正好被小鱼看个正着,小鱼自然不能看着春妮挨打,便出手阻止,又要打还梅姨娘,被春妮给拉走了,两人回到宅子里,正好遇上二婆。 二婆见春妮额上有伤,有一身灰,边拉他去梳洗,又给他换衣服,没想这一换衣服,却发现,春妮身上有许多伤痕,一问之下,才知道都是梅姨娘暗中打的掐的,楚秀才和楚长行每日里总是顾上书院的事情,家里的事情很少过问,再加上梅姨娘下手很有分,都是拣看不到的地方打,春妮也不方便给自家兄长和爹爹看,而平日里,在楚秀才和楚长行面前,梅姨娘都是一副很疼春妮的样子,因此,梅姨娘的虐行,这么多年来,竟然没人发现。 第259页 这激起了二婆的怒意,直嚷嚷着让把春妮接过来。 「对,接过来。」小鱼在边上点头贊同二婆的主意。 「夏绿,你去给春妮准备一间客房。」元好心中也是气愤难当啊,吩咐完夏绿,随后又对春妮说,「春妮这是,不得让你爹和你哥知道。」 「不,我终归是要嫁人的,这是若说出来,我爹定不容梅姨娘,到那时,东哥就没了娘了。」春妮摇着头道。 元好没想到春妮一直不说,居然是为东哥考虑,这是眼前这事闹到这个地步,怕是想瞒也瞒不过了。 九重春 143 尹凤凰的打算 傍晚的时候,书院后院那边果然闹开了。夏绿跑去听,过了一会回来报告,「楚老爷将梅姨娘的行李都丢了出来,让梅姨娘滚呢。梅姨娘一直在哭。」 「活该,谁让她做出这样的事。」南陵氏和二婆哼着鼻音,「这若是在宫里,这样的人呢早让人不声不响给灭了。」 「我估计这是不会这样完结,再怎么说,他们之间还有个冬儿。」元好道,看了看坐在她身边细细的沏着茶的春妮,只怕是解铃还须繫铃人吶。 就在这时,就看梅姨娘披头散发的牵着冬儿跑了进来,见到春妮,却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妮儿,都是姨娘的错,姨娘跟你保证以后绝不打你了,等你出嫁的时候,姨娘为你缝制一身的行头,求你跟你爹说说,不要赶我走,冬儿他不能没有娘啊。」 「姨娘,你快起来。」春妮叫他弄得手忙脚乱,两忙站直去扶,只是梅姨娘死活跪着,春妮拉不动他。 「梅姨娘,起来说话吧,春妮到底是晚辈,你这么跪着,你让他如何自处。」元好在一边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招呼着南陵氏和二婆出去,他们到底是外人,这是不好过于干涉。 几人出了门,站在院子里。 二婆回头又看了看屋里,却看到冬儿扑到春妮的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别说,看着冬儿这样,也怪可怜的,虽然梅姨娘做事太过分,但七年的养育之恩,春妮也不能忘。」二婆嘆了口气道。 「什么养育之恩,楚老爷子难道不养家啊,这家还不都是楚老爷子再养,再说了,当年还是楚夫人久了梅姨娘呢,她不思报恩,反而这般狠毒。」南陵氏气哼哼的道。 「话不能完全这么说的,当年,楚夫人是救了她,可楚夫人卧病再床三年,她也伺候了三年,这里面也是有情分的,那楚秀才在楚家地位沦落,想那梅姨娘在楚家必然也要受气,心里必然记了很多的怨气,对着楚秀才和楚长行,他无法发作,只能发作在春妮身上,这点虽然可恨,但春妮良善,记着冬儿,必然不会与他计较,而只要梅姨娘能改,那楚秀才看在春妮和东哥的份上,原谅他也是有可能的。」二婆又道。 「二婆说的对。」元好点头道。 就在这时,梅姨娘出来,身后跟着春妮和冬儿,春妮紧紧地将冬儿拥在怀里,三人脸上具是泪痕。 「夫人,多谢你的照顾,我和我姨娘回去了。」春妮低低的在元好面前道,小鱼却在一旁拉着她,还瞪着梅姨娘。 春妮脸红的低着头。 「回去吧,好好跟你爹说说。」元好道,随后又冲着梅姨娘,「梅姨娘能在一起是缘分,有些事情,不要等到要失去了,才悔悟。」 「哎,我晓得了,多谢周娘子。」梅姨娘一脸愧色的应着。 然后三人相携离去,小鱼伸长着脖子远远的瞧着,一边的二婆打趣,「小鱼会心疼娘子了。」小鱼呵呵的笑着,抓了抓头。 「这民间到底比宫里要温情些。」南陵氏道。 「这世间最冷酷的地方莫过于皇宫了。」元好道,子算父,父算子,莫怪有话道,天家无情。 「今冬又是雪灾,听说北边许多人都顺着夏水逃到夏口了,明日,咱们在当铺门口设个粥棚,这是你一会跟周年说,让周年去办。」元好有对南陵氏说。 「好的。」南陵氏应承着。 「对了,爷呢?」元好又问起周潢,刚才还在,怎么这一会就不见了。 「爷说最近觉得腿利索了些,就到处走走,有利于恢复,奴婢想,他定是去找屈七爷喝酒了。」一边的夏绿道。 「呵,我也去看看。」元好道,便带着南陵氏出门。 去屈暄家要路过卓青梅的屋子,元好正想着顺道约她一起出来,去找杨柳儿聊聊天,没想,刚到门边,门突然就开了,宋哲,尹凤凰带着宋默林从卓青梅的家里出来,卓青梅拉着小雁儿相送,自上回放河灯后,第二日,卓青梅就带着小雁儿去拜访宋家。 此后,两家倒是是有来往,而听卓青梅说,宋家似乎颇有跟他结为亲家之意,只是卓青梅认为孩子还小,现在早早定亲,若是以后处不来,岂不是害了两个孩子,因此,亲事便没有提了。 宋哲出来,那眼光正好同元好相对,立时直觉眼花,揉了揉眼睛细看,好一会才结结巴巴的道,「太后,,,,你?」 朝中早有传闻,太后未死,如今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神塔后已经死了,如今活着的只是沈四姐。」元好淡然道,再次相见的情形,元好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了,因此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倒是宋哲,一时太过惊讶。 「你果然还活着。。。你果然还活着。。。。」尹凤凰一直都不相信元好的死,没道理火凤宫一遍又一遍的起火的。 第260页 「我活着还是死了又有什么关系。」元好回到。 「怎么没关系,你应该为我爹陪葬。」尹凤凰恨恨的道。一边的宋哲连忙捂住她的嘴。 「你爹是自找死路,怨不得别人。」这是,周潢从屈暄家里出来,拄着拐杖走到元好身边道,随后又冲着宋哲说,「宋兄弟,一别数载,还好吗?」 「殿下!」宋哲屈身行礼,见到了元好,在见到周潢就不奇怪了,尹随案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宋哲听颜广提过,殿下未死,隐姓埋名几年,揭穿尹随案,这是在朝中多有传言,只是这属于皇家的内务,皇家不公布,朝臣自不会去打听。再说了,皇上坐政已稳,大家也不愿再弄个太上皇出来,所以虽朝下时有议论,但没有谁真的在朝中提这个问题。 「来,宋兄,上好的洞庭春,我们一起喝一杯。」周潢扬了扬手中的酒壶,这是他刚从屈暄那里弄到的。 「我带墨林回去了。」一边的尹凤凰咬牙切齿的,拉着宋默林,转身飞快的走。 宋哲只能对着周潢苦笑一下道,「隔日再来陪周兄喝酒。」说着,拱了拱手,飞快的追尹凤凰而去。 「宋兄回去,要吃排头了。」周潢看着几人的背影,当年在京师就曾听闻,尹凤凰甚是霸道,在家里,连宋老爷子和宋夫人都要让着她几分。 「如今不比当年了,当年,尹凤凰有他爹撑腰,如今尹家败落了,宋老爷子和宋夫人未必会买他的帐。」元好道,尹凤凰之所以这么恨他,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前后地位的悬殊吧。他无法承受这种失落,所以把所有的帐都算在自己的身上。 对此元好自然不怕,别说尹随是自找死路,就算是他害死的,那也是尹随该死,他没让他一家陪葬已是不错了。尹凤凰真有什么招,她接就是了,倒是让他自找苦吃。 「好儿,你还没有完全放下。」看着元好瞬间冷下来的脸,周潢嘆息。他希望好儿能将仇恨完全放弃,真如一个平平凡凡的妇人一样生活。 *************** 且说尹凤凰风似的回到宋府,碰的一声将自己关在屋里,随后屋里便响起了哗啦啦的一地碎瓷的声音。 「这又怎么了?」宋老爷子皱着眉头问随后进来的宋哲。 「我们今天碰到殿下和太后了,凤凰一时想不开。」宋哲皱着眉道。 「他们果然未死。」宋老爷子张大眼睛问。 「是的。」 「这样,对我们宋家来说也是一个机会,你以往跟殿下和太后就有交情,平日就多走动一下,有他们在,就不怕朝中一些人翻帐了。」宋老爷子道,这些年,他一直跟着尹随行事,自然也得罪了不少人,最怕有人秋后算帐,不为自己,也要为子孙后代想。 「我明白,爹。」宋哲嘆了口气。 「看好你媳妇,别让他再胡闹。」宋老爷子又道。 「嗯。」宋哲点点头。进了屋,告诫了尹凤凰一番,尹凤凰也只如今不同往日了,老爷子的话,没人敢反抗,只得不甘不愿的应着,可心里却是不甘,都是那个沈元好,若不是她,他尹家不会落到今日,那她尹凤凰也不会如今这般憋屈。 接下来几日,宋哲便盯着尹凤凰,见她不再提元好的事,这才松了口气,然后专注打理家里的生意。 可尹凤凰哪里是真放下了,派了丫头侍读出去打听周府的事。 侍读在外打听了几日,回来跟尹凤凰道,「夫人,这周家是董家的远亲,只不过只跟董家长房来往,跟其他几房无甚瓜葛,前段时间,那周家侄儿小鱼跟楚家的春妮订了亲,如今楚秀才一家已搬到了书院去住,听说前阵子,楚秀才还闹出要赶妾走的事情,叫一众学子看了笑话。」 尹凤凰算计着,如今他不能出面对付姓沈的,但不知底细的别人可以啊,便仔细琢磨这周家的人际关系,只是周家的人际关系太单纯,他发现无缝可钻,想了一会,便又随意的问了句,「楚秀才为什么要赶他走?」 「嗯,奴婢是听桃花坞的一个孩童说起的,那楚秀才的妾,梅姨娘暗地里打春妮姑娘,叫周家的人发现,周家的侄子小鱼就跟梅姨娘吵了起来,这是就捅到了楚秀才那里,楚秀才这才发现梅姨娘虐待春妮的事,便要赶他走,后来还是春妮出来求情,梅姨娘才得以留下来。」侍读道。 「这样啊,那这个梅姨娘有什么喜好?」尹凤凰问,她觉得这个梅姨娘可以利用。 「这倒不清楚,不过,她是姨娘,再加上楚家经济并不宽裕,想来他手头上也是不宽裕的,听说,她织的衣服不错,常常制些卖钱,一些熟识的人也会拖她制几件。」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尹凤凰挥了挥手,不管这梅姨娘用不用得着,他觉得都有必要接触一下。 九重春 144 放下,放不下 夏口是典型的水城,除了纵贯南北的夏水,城内还有数不清的沟渠,渠边全是青石板的小街,下雨的时候,木鞋底踩在上面,吧嗒吧嗒的响,很有一种韵味。 昨夜一夜的小雨,早晨听了,但地面确实湿的,到处都是水洼子,梅姨娘穿着木底靴提这个竹篮子,上菜市场买点肉,在顺便扯点布料,他既然答应了帮春妮缝嫁衣,那就要做到,要不然老爷饶不了她。 买好了肉,梅姨娘便去了十里长街的布庄。 第261页 「梅姨娘,来看看,新到的云绸,还有苗绫,都是时新的图案,不管是夫人还是姑娘,穿着都好看。」布店的伙计站在门口,热情地招呼着。 「好,我看看。」梅姨娘应着声,随着伙计进了布庄里,翻看着那几批料子,嘴里道,「嗯,这匹苗绫不错,我就要苗绫,给我扯四尺。」梅姨娘道,从荷包里拿出钱来付帐。 「好嘞,您稍等。」店伙计说着,拿着料子一抖,那料子就像波浪一样在桌子上摊开了,店伙计拿着大剪刀,建一个小口,然后跐熘的一划,便一刀到底。 「哟,这不是梅姨娘吗,对了,我这正有事要找你呢。」就在这时,制衣店的东家娘子何氏进来,见到梅姨娘便热情地打招呼。 「何大嫂,有何事?」梅姨娘接过伙计递上来的布问。 「昨儿个,宋家的少夫人来我制衣店,说要找个人帮忙风几件衣服,我说了,梅姨娘的手巧,眼光好,那宋家的少夫人听我推荐,就让我请你去府上坐坐,帮忙缝几件衣服。」那何氏道,虽然要梅姨娘缝制衣服是松加的少夫人自己定的,但是既然让他传话,他自然要把这个好人落在自己的身上,讨个巧,邀个功的。 「宋家,那个宋家?」梅姨娘问。 「还有哪个宋家,刚从京里告老回来的宋家呗,他们少爷叫宋哲,手里有着十几家商号呢,你没听现在外面人传,如今夏口,最富的不再是乔家,最强的也不再是董家,这最富最强的都属于宋家,人家官面上的路子广,就是那宋哲,身上也带着官员品级呢,好像是四品。这样的好人家还不赶紧巴结着,也好为你家东哥而结个善缘。」何氏道。 梅姨娘自上回事后,本来不想在帮人缝制衣服的,可何氏的话却让她心动,便点头道,「那好,就请何大嫂带路。」 于是,两人一道,很快到了宋府。叫了门,门房说稍等,然后进屋通报,不一会出来,自有小厮领着二人进了花园里的二门,沿路一进一进的,路上的丫头小厮不在少数。 饶是梅姨娘也算是有些见识,但却惊讶于宋家的排场,跟宋家比起来,董家就是愣子,乔家就是暴发户。若真要比的话,梅姨娘暗中算计着,却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周家。 说起周家,虽然宅院不大,家里丫头小厮不多,布置也不豪华,但应是给人一种高名门大户的感觉,只拿家里,就是一个下人都有一股子让人不敢小觑的气势,比如说那南陵氏吧,说起来不过是一个内院管家,可梅姨娘硬是觉得自己跟他在一起要矮一截子似的。 更别提周先生和周夫人了,梅姨娘觉得,在他们面前,自己就心虚,虽然他心里很他们恨得直咬牙,但要真跟他们作对什么的,却是一点也不敢。 正想着,两人穿过穿堂,进了暖阁。见到尹凤凰,一番介绍后,那何氏领了赏就下去了,尹凤凰便跟着梅姨娘商量起衣服的样式来。 「即使夫人穿,我觉得不如按时下的里荷叶领,梳个云髻,这及挡风,有高贵。」梅姨娘道。 「那好,就依着梅姨娘。」尹凤凰道,回手又上人换了热茶点心上来。 「来,梅姨娘也累了,坐回说说话,我刚来,对夏口许多地方都不了解,正好给我说说。」尹凤凰缀着茶道。 「咱们夏口是个好地方,夫人回夏口那是回对了。。。。。」梅姨娘也有心讨好宋少夫人,边说着讨巧的话,边介绍这夏口。 「对了,听说你家老爷在桃花坞书院教书,前些日子,我去桃花坞那边,远远地瞧见那周夫人,一脸寒霜,似乎不太好相处啊。」尹凤凰将话题转到沈元好身上。 「可不是,我家跟他家还是亲家呢,前些日子,就管教了一下春妮,叫那周夫人一闹,差点让老爷将我赶出门,你说,我管着一个家呢,孩子不听话,管教一下不是正常吗,这是最后闹得,若不是还有个东哥,我这会还不知流落在那里,哎,这做姨娘的命苦啊。」梅姨娘道。这事,他心里一直憋气的很,叫尹凤凰一提,便诉起苦来。 「岂有此理,那你就这么算了,怎么找也要出一顿气啊。」尹凤凰一脸仗义的道。 「怎么出气?只能自认倒霉,只等春妮嫁了,这事也就算过了,以后不走动就是了。」梅姨娘道。 「那怎么行,这样的气若是我是忍不了的,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啊,买通几个人暗地里趁着周夫人在暗处的时候,打闷棍出顿气也是好的,到时,他找谁去?」尹凤凰竖着眉道。 「这买通人还不得银子啊,我哪来的银子啊。」梅姨娘就着尹凤凰的话尾道。 「我跟梅姨娘你投缘,平日也最见不得者仗势欺人的,你若缺了银子,只管找我要。」尹凤凰道,又补了一句,「要不,我夫家在外面还有点门路,我帮你叫人?」 「这事,我还得考虑下,多谢夫人。」梅姨娘连忙道,之前诉苦啊,或者是揭周夫人的短啊,说实话,那也不过是过过嘴瘾,真让她做这样的事,他心底还真不敢。 尹凤凰见她这股子熊样,肚子里有气,没再说话。 梅姨娘见此情形,有些尴尬,便起身告辞,拿着布料,说,「做好了再给夫人送回来。」然后离开。 这回家的路上,梅姨娘却是越想越不对劲,他跟着宋夫人非亲非故的,这宋夫人为什么这般的热心,这无事献殷勤,怕不是好事。 第262页 再说了,人家宋夫人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只是一个姨娘,这在大户人家的正妻面前,那就是一个丫头,这宋夫人为什么对自己这么热心呢,想到这里,梅姨娘却越想越不安。 晚上,睡在楚秀才身边,翻来覆去的。 「怎么回事啊?热被窝让你这么翻来翻去的,都冷了。」楚秀才嘀咕着。 「老爷,我觉得今天宋夫人说的话不太对劲啊,总觉得似乎意有所指似的。」梅姨娘说着,便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楚秀才说了。 楚秀才虽然有些迂腐,但并不表示他笨,这暗里一计较,觉得这宋夫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明明是针对周夫人的,却像接着梅姨娘之手。 「嗯,这样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见周夫人,把事情说说,或许另有内情也不好说。」楚秀才道。 「嗯。」梅姨娘点头。 一夜无话,第二天,楚秀才便同梅姨娘一起去了周府。见到元好,梅姨娘把昨日同宋夫人一起说的话在又说了一遍。 元好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尹凤凰想借着梅姨娘的手害自己,不由的冷哼一声道,「你就依了他,让他情人,到时我让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这一下又让梅姨娘为难了,宋家这样的人家,他哪里敢得罪。 「好儿,真要这样吗?」就在这时,周潢拄着拐杖进来。 楚秀才看了看两人,知道这之间内情不简单,反正他们事情已经说清了,于是连忙带着梅姨娘告辞。 「怎么,你认为我做的不对?是他要对付的。」元好皱着眉头望着周潢。 「我知道,你这么做也并没有什么错,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我觉得事情可以处理得更温和些,不必等事情发展到无可挽回才发出致命一击,过去朝堂凶险,你必须想尽办法将敌人一击致命,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要过普通的生活,有些事情手段就不能太过激,另外,虽然如今我们是平民,但我们的身份仍在,而尹凤凰的后面不是尹家,是宋家,宋家现在的处境很尴尬,朝中不乏有人要对付宋家,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任由事情发展,好儿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尹家的仇恨,要不然,他不会看不到这对宋家凶险。」 元好抿了抿唇,看着周潢,这一刻他有些迷茫,是的,在宫里,她已经习惯了去提放别人算计,以及算计别人,以至于这次,他为了对付尹凤凰,却差点将整个宋家陷进去,尹凤凰是宋家的媳妇,朝廷追究起来只会问宋家的罪,若再加上朝中政敌的推波助澜,宋家怕是要家破人亡的。 想到这里,元好猛地站起来,疾步走进屋里,将门关上,他要一个人静一静,说实话,从知道尹凤凰要来,他心里甚至有些期待,期待尹凤凰的出手,然后她好痛下杀招,难怪周潢总说,他是表面上放下了,心里并没有完全的放下。 「好儿,好儿这是怎么了?」二婆瞧这不对,连忙过来问。 「没事,让他静一静。」周潢说着,却拄着拐杖站在门边。 「姑爷,您腿还没好,拿把凳子坐坐吧。」二婆道。 「不用了,我就在这里站着。」周潢道,看着那房门。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有喜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反正晴了下来,元好的肚子也在咕咕的叫了,这里,元好才将自己的思绪从深沉的记忆里抽了出来,罪奴宫的日子似乎已经很遥远了,但它却偏偏很清晰,那些个刷马桶的日子,艰难,但却记忆深刻,反倒是宫中的狠斗已渐渐在元好的记忆里消散。 为什么遥远的东西记忆深刻,而近时的东西却反而消忘了呢,元好想明白了,归根结底在于一个情字。 罪奴宫的日子苦,但她跟二婆、二嫂三人相依为命,哪怕是一口热汤都要三人分享,而人是感情动物,他需要情才能活得充实,活的满足,而在大周宫里的岁月,只有无尽的争斗,明里暗里的,她为此耗尽了一身心血,而当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些事情却反而最容易在心中消散了,因为那些并不是愉快的记忆。 如今想来,这心中的恨也应该让它在心中消散,真正的消散,这样人才能活的轻松,才能懂得珍惜该珍惜的。 想到这里,元好长长的嘆了口气,看着窗外沁冷的月,双手合拜:「奶奶,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大嫂,二嫂,如今,你们应该早已轮回了第二生了,前世的一切仇怨,你们也许早就放下了,而今,好儿也要真正的放下了,过去的沈元好已经在火凤宫烧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沈四姐,一个平凡的孤女,我只想着以后的日子平安康乐,相夫教子,等百年后,如果还有机缘,女儿还投生在爹娘膝下,做几位哥哥嫂嫂最疼的妹妹,到那里,我相信我们一家是最快乐的。」 元好说着,对着月光拜了三拜,这人,该放下就得放下,元好不是没有决断之人,只是以前没有看清自己的心。 站起身来,元好深深的吸了口气,不由的扶着额头,也许是思虑太多,有些头晕,不由的把了一下自己的脉搏,觉得不对,又把了把,然后那脸上是一片怪异的表情,分不清是喜还是惊讶。 「想通了?」房门轻轻的被推开,周潢靠在门框上。 「你怎么知道我想通了?」元好转身笑对着周潢。 「我想,这世上最了解你的人是我了。」周潢有自信的说,然后抬步上前,只是他在门外站太久了,腿已经麻木,这一走动,整个人就朝前倒下。 第263页 「相公……」元好连忙上前,扶着周潢。 「姑父是站太久了,从你进屋,他就在门外站着,这都站了快一个半时辰了。」这时,二婆端着点心进来。 「啊,你的腿还没有好呢,怎么能站这么久,快坐下,我帮你看看。」元好连忙扶着周潢坐在榻上,将周潢的双腿架在一边,然后用金针为他活血。 「没什么,有些担心罢了。」周潢说,虽然他相信好儿一定会想通的,但相信是一回事,担心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元好看着周潢,突然心里就感到满满的温暖和满足,不管之前两人的结合掺杂了多少其他的因素,但此刻,两人之间却是最纯粹的夫妻之情,日子每过一天,那情便重一分,不知不觉的,就好象过滤药汗一样,不应存在的杂质都已经过滤掉了,留下来的是真正重要的东西。 「怎么,感动了,那就赶紧给我生个儿子吧。」周潢突然笑道,凑到元好耳边,每回看着屈暄那小子左一个右一个的,他也有些眼红啊。 「怎么,非要儿子,那万一是女儿怎么办?」元好下意识地抚摸着小腹,带着一种小得意的神情望着周潢。 「女儿自然更好了,你知道我最疼的就是女孩儿,只是第一个还是男的好,做哥哥的以后可以保护妹妹嘛。」周潢道,突然,他觉得元好的神情有些不对,那眼中有喜,还有逗趣的神情。再看着好儿不由自主放在小腹上的手,周潢心中的这亮堂了,然后掠过一片狂喜。 「你……你有了……」周潢带着小心翼翼,又带着不敢置信的样子望着元好。 元好微笑的点了点头,就在之前,她给自己把脉的时候才发现的,应该有一个多月了,真糊涂,她自己之前都没发觉。 「真的?」周潢再问,似乎还在梦中,不容他不惊喜,他今年三十七了,三十七了,才有第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孩子,还是他跟好儿的孩子,虽然他期待孩子期待的很久了,可真当来临的时候,他却又不敢相信了,怕弄错了空欢喜一场、 这就是准父亲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 「真的。」元好再次点头确认。 「涂伯,涂伯……」周潢突然从榻上跳了下去,连鞋子也没有穿,就转身沖了出去,这厮在狂喜下居然连拐杖都不要就能走了,可见人的潜力是很大的。 涂伯虽然曾经只是一个家将,但对于周潢来说,就象是一个父亲一样,而涂伯对这事也一直关注的很,这有了消息,自然要跟涂伯分享。 「怎么了,怎么了?」涂伯此刻正在院子里同小鱼两个拆招,一老一小的,两人站在原地,既不使用轻功,也不使用内力,就象是下棋一样,你打一招,我拆一招,慢腾腾的,但却让院子里的下人看着十分有趣味。 听到周潢的叫声,涂伯快步的过来,正好堵住了周潢,涂伯见周潢裤腿还卷着,连鞋子也没有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大事,忙叠声的问:「爷,发生什么事了?」 「好儿有喜了,我要做爹了。」周潢哈哈笑道。 「真的?」涂伯又问。 「当然真的,好儿亲口说的,不会错。」周潢道。 「那就好,那就好。」涂伯叠声的道,抹着泪,九泉之下,他也有脸去见公主了。 随后,好儿怀孕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二婆紧张的不得了,拉着好儿的手问这问那的,不一会儿,连杨柳儿和卓青梅也来了,又问了一番情况,还把自己怀孕的情形同元好分享。 「恭喜。」屈暄朝着周潢拱手。 「同喜,同喜。」周潢有些语无伦次。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元好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床上了,周潢在床边护着,好象她是个瓷娃娃似的。 「这刚开始,你们不用这么紧张。」元好拍拍额,有些无奈的道,她总不能从现在一躺到生吧。 周潢这才恢复了理智,也觉大家反应过度了点,只是到了他这个年龄,如何能不过度,这才惨笑的扶起元好,在一边坐着说话。 「对了,尹凤凰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元好问道。 「我明天去找宋哲,把事情跟他说清,我想他会明白该怎么做的。」周潢道。 元好点头,这也好。 第二天,周潢一脸喜气的去珍宝轩找宋哲,两人在雅间坐下,伙计上了茶水。 「周兄可是有什么喜事要告知在下?」宋哲问,周潢那一脸喜气,只要是个人都能一眼看出。 「没什么,只是好儿有身子了。」周潢嘴角溢着笑容道。 「恭喜恭喜。」宋哲拱手道喜。 「呵,谢谢,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事要跟宋哲说明白。」周潢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 「什么事,周兄请说。」宋哲道。 随后,周潢就把尹凤凰跟梅姨娘说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道:「宋少夫人所谋为何,大家都是明白人,心里清楚,我只希望以后不要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一点,我希望你能保证。」 听了周潢的话,宋哲吓了一跳,他本以为自家娘子的心思放下了,没想到仍掂着这事情,这真要成功了,那还得了,弄不好,整个宋家都要被凤凰给累死,想到这里,他心不由的一抖,连忙拱手正色道:「多谢周见,这一点,我保证。」 「那就好,那我告辞了。」周潢说着,便起身离开。 第264页 宋哲这时也没心思留客,送走周潢后,便马不停蹄的回到家里。 尹凤凰这两天很烦躁,她觉得在梅姨娘的事情上,她有些操之过急了,怎么说也应该交往一段时间后再说这个事情的,现在,她对梅姨娘的品性一点也不了解,也没有做拿捏梅姨娘把柄的准备,就冒然提出了帮忙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要是爹在的话,定要批评她没脑子了。 只是她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她尹家倒了,那个女人还能活的滋滋润润的。 「凤凰,你昨天见经、梅姨娘干什么?」这时,宋哲有些气急败坏的进来,冲着尹凤凰道。 「怎么,如今我爹出事了,你们就过河拆桥,把我也当囚犯,连找个姨娘,做件衣服都要过问。」尹凤凰怒气沖沖的道。以往,只要她这么一吼,宋哲就会软下来,可这回却出乎她的预料。 「你是真的找人做衣服吗?那人家的事情,你干什么出钱还要出人的,你跟她梅姨娘有什么关系,还不是你自己心里有鬼,你打的什么主意以为别人不晓得吗?我现在告诉你,你决还能打周家的主意。」宋哲也吼道。 「怎么,心疼啦,我知道那沈元好曾是你的未婚妻,有本事,你现在就把她娶回家啊,我决不拦着。」尹凤凰不屑的道。 「你……你简直无理取闹,你这么做,有没有想过这个宋家,有没有想过墨林?」宋哲气得在屋里团团转,他没想到尹凤凰居然说出这样的话,这话要传出去,那他宋哲还能活吗? 「总之,我咽不下这口气。」尹凤凰道,想到儿子墨林,她的气儿倒是虚了些。 「咽不下也要给我咽下。」这时,一声冷哼从门外传来,随后宋老爷子走了进来,冷冷的看着尹凤凰,随后又对宋哲道:「将后院的青香院收拾一下,让她搬进去住,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门,不准见生人。」这是要将尹凤凰软禁起来。 「爹……」宋哲有些不忍的看着父亲。 「不,你们不能关我,不能关我。」这时,尹凤凰有些怕了,她知道,这回公公不是说假话,也不是威胁自己,他是真要软禁自己,真到了那个地步,那她在宋家就什么地位也没了。 「爹,孩儿不能,一日夫妻百日恩哪,我知道凤凰有许多地方做的不足,但我相信她会改。」宋哲道,虽然他跟尹凤凰的夫妻关系一直并不是太好,但当年,尹家确实帮助过宋家,这个时候,真这么做了就有落井下石的嫌疑,更何况,两人夫妻这么多年,又岂能无情。 「唉……」宋老爷子嘆了口气。 「那这样吧,你带着凤凰去扬州吧,扬州那边的生意也要人照顾,总之,凤凰不能留在夏口,我不放心,真要出了事,那咱们宋家就完了。」宋老爷子终究还是松口。 「是。」孩儿这两天就准备,然后尽快动身。 「别太急,这也快过年了,过完年再走吧,这些日子,看好她。」宋老爷子说完,便离开了。 「相公……」尹凤凰看着宋哲。 「这回,周家已经算是开恩了,以太后当年的手段,她完全可以借梅姨娘的手给你挖坑,到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她没这么做,只是来提醒我,这是给我们宋家也是给你留了条路了,你好自为之吧,好了,我去店里,处理一下事情,这马上要走了,事情要处理好。」宋哲说着,也甩了袖子离开。 「怎么会这样?」尹凤凰颓然的坐在凳上。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京师消息 瑞雪兆丰年,大年三十晚上,夏口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早上一起来,好大的一片白色,再听着不绝于耳的鞭炮声,让人心里感到格外的喜气。 一大早,大伙儿起床,见了面,都喜笑着道新年好。 小鱼一大虫,带着子秋子夏紫鸽以及小唇儿就在田园诗上跑,不一会儿,会合了庄上的孩子,然后一家一家的拜年。 虽然庄上的人不富裕,但去年,周家免了所有人一年的租子,因此,这个年,大家过的都不错,花生,瓜子,炒糖什么的也能备一点,没一会儿,一群孩子的身上全都兜満了零食。 而周潢一早则被董大楚秀才拉去书院,还有屈暄,大家一直聚在书院里,下着棋,喝着茶,也商议着来看书院的事情。 「对了,庆生,前些日子,宋老爷子约了我,说也想在咱们书院入一份子,为学子们尽一点力,想让我问问能不能入?」董大问一边正同屈暄下棋的周潢。 「他要入就入呗,不过,你可要跟他说清楚,咱们书院可是赔本的买卖,他想赚钱是不可能的。」周潢笑着道,自从元好有了身子,他的笑容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这点我早跟他说清楚了,宋老爷子说了,他也是想为家乡的学子尽一点点心意。」董大道。 「那行,到时你跟他说就是了。」周潢道,在这些事上,他就是一甩手掌柜,董大可是生意场上的人精,教学上又有楚秀才这个内行,所以,书院的事,除了银钱,他很少过问。现在他大多数时候,仍在当铺上,尤其是有好物件的时候,周潢比什么都高兴。 至于宋老爷子为什么巴巴的拿钱来入谷子,财潢自然明白,宋家只是想跟他拉下关系,顺便借借他这道符,就算朝中有人想对宋家下手,那也得顾虑周潢的存在。 第265页 对于这种借用,周潢倒并不在意,与人方便,自家方便。 几人正聊着,不一会儿,便陆陆续续有浓重来拜年。 转眼到了中午,天又灰濛濛的了。 「二婆,这天似乎还要下雪呢。」元好站在廊道的挡风处,看着灰濛濛的天,对站在身边的二婆道。 「嗯,我瞧着还得下一场大雪,今天的雪跟庸儿出生那一年的雪有的比。」二婆也看了看天,点头道。 「庸儿出生是顺康十七年吧?」元好突然的道。 「可不是,这一晃就十四年过去了,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九泉之下,老婆子也有脸见老爷夫人和老祖宗了。」二婆感嘆的道。 「二婆,这大过年的,别说忌讳的话,你这身子骨还壮着呢,以后宝宝还要你陪着。」元好看着二婆道。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婆子今年都七十有三了,还有什么忌讳不忌讳的。」二婆笑道。 「七十三算什么,圣祖太皇太后今年都九十了,不一样身体康健吗。」元好道。 「老婆子怎么能跟圣祖太皇太后比,比不得的。」二婆连连摇头。 两人正说着,通过院子蹭的院门,看到南陵氏同水先生一起走过,两人边行边低语。 「对了,好儿,我瞧着,你得给南陵氏准备点嫁妆了,把他们两个的亲事先办了,这两个也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二婆笑眯眯的道。 教导种植药草的水先生跟南陵氏却是旧识,小时,也算是青梅竹马,只是后来男婚女嫁,然而两人的机遇都不佳,南陵氏同夫家和离,而水先生的娘子却是早早病故,如今两人相遇,各有感嘆,也算是同病相怜,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一起。 「嗯。」元好点点头,这些事,她私下里早让夏绿准备了。 这时,一阵风过,捲起雪来,扑面而来的冷气,让元好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好儿,进屋吧,太冷,如今你可要顾着自己的身体。」二婆满脸担心的道,说实在的,好儿没有身子时,她盼着好儿有身子,可如今有了身子,她又担心好儿的身体。 「二婆,没事,我自个儿是大夫呢,自个儿的身体自个儿清楚,说起来,我现在的身体可比以前好太多了。」元好道,自从不用过多的思虑,再加上静心调养,她的身体好的很快。 「嗯,倒也是,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二婆点头。 元好点点头,却突然皱了皱眉,侧耳倾听。 「怎么了?」二婆担心的问。 「好象有马蹄声,跑的很急。」元好道。 「或许又是哪些个公子跑桃鸩这边来赛马了。」二婆不在意的道,桃花鸩风景很好,游人不少,更有一些好事的公子来跑马,听到马蹄声并不奇怪。 元好点点头,也许,只是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又是大年初一的,应该不会有游人啊。 正想着,马蹄声越来越近了,不一会儿就停在宅子门前,元好看了看二婆,「好象是来找我们的?」 正说着,夏绿进来报:「夫人,董二爷来了,说有要事见老爷和夫人。」 「老爷还在书院呢,你赶快让人去叫。」说着,元好又对二婆道,「走,我们过去看看。」不知为什么,元好总有一种感觉,这大过年的,马跑的又是那么的急,似乎出什么事似的。 到了厅上,董二见到元好,便行礼道:「见过嫂子。」 「叔叔有何事?」元好问。 「京里无风派人送信到我家,说是事情紧急,我大哥便让我马上善恶了,嫂子请看。」董二说着,就将手里的信递给元好。 元好拿了纸刀挑开信的封口,一看之下,不由的呀了一声。 「好儿,出了什么事了?」二婆在一旁关心的问道。 「圣祖太皇太后病危,要见我们,莫神医此刻也在宫中。」元好道,心里想着,难怪了,按行程来看,莫神医应该早就到了夏口,可如今迟迟不到,原来在就是耽搁了。 正在这时,周潢拄着拐杖进来,元好把信递给他看,一边的董二见信已送到,便告辞了,宫里的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好在场听。 「那这样,我马上让周年收拾东西,即刻进京。」周潢看完信道。 「我跟你一起去。」元好道,信上说了,是要见他们两个的。 「不行,你如今这身子骨,如何能走的远路。」周潢摇头拒绝。到时,他跟圣祖太皇太后解释一下就成了。 元好摇摇头:「我没事,我现在已经进入了稳定期,再说了咱们走水路,如今这季节,没有大的风浪,还算平坦的,圣祖太皇太后的最后一面,我不能不见,我自己是大夫,我会保护好我自己的。」元好保证道。 「可谁知道,咱们能不能赶上见皇姐姐最后一面呢?」周潢不确定的道。 「应该能的,有莫神医在,拖个十天半月的不成问题。」元好道,莫神医的医技都是神乎其神的。 「那好,我们赶紧准备,我现在先去订船。」周潢说着,叫了周年,坐上马车,匆匆的出门去了。 元好则叫了南陵氏,夏绿一起帮忙着收拾东西。 第二天,周潢和元好,带着小鱼涂伯南陵氏就上了北上的船,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十三天后到达了京师的渡口。 第266页 无风早就接到了董二快马送来的消息,早早的在浪头上等候。 「圣祖太皇太后的情形怎么样?」一见到无风,周潢便问。 「不太好,时醒时昏的,莫神医说了,挺不了多久了。」无风道,先周潢和元好接到了自己的住处,然后送了信进宫里,到了申时,周潢和元好由北门进宫,卫虎头已经等了多时了,两乘软轿将元好和周潢送进了圣祖太皇太后宫。 此时,圣祖太皇太后宫里,全是浓浓的药味,太监宫女们大气都不敢出,小心翼翼的进进出出,正和帝周庸正在圣祖太皇太后跟着侍奉着汤药。 「皇上,太上皇和太后到了。」卫虎头进去,走到皇上身边低语道。 「快领他们进来。」庸儿一阵激动的道,心里也有一种情怯,自周潢出事后,虽然后来,庸儿知道他活着,但那是从无风嘴里听到了消息,两人都没有打过照面,很有一点皇不见皇的味道,这会儿终于要面对面了,如何能不情怯。 元好和周潢由卫虎头领着,避开一些宫人进了圣祖太皇太后的卧室。 「是潢儿和好儿来了吗?快,快将他们领到跟前。」这时,一直昏沉的圣祖太皇太后突然的醒了过来,艰难的朝着元好和周潢拍着手。 「皇奶奶……」 「皇奶奶……」 元好和周潢同时叫出声,声音带着哽咽,扑在圣祖太皇太后病床边。 「两个傻孩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该走了,这是喜事儿。」圣祖太皇太后艰难的道,声音模模糊糊的,元好一手不由自主的搭在了圣祖太皇太后的脉搏上,随后那眼眶就通红通红的了,皇奶奶已经油尽灯枯,即使是神仙也难挽回。 「太后,请您节哀,您有着身子,太过伤心会伤了孩子的。」这时,一边的莫神医突然的道,他行医六七十年了,元好一进来,他就看出了元好有身孕。 「真的吗?太好了,皇家又添丁了。」圣祖太皇太后咧着嘴道,她脑子已不太清楚了,不记得周潢和元好两个离开皇宫的事情了,这时,嘀嘀咕咕的吩咐庸儿,先要太庙登记入户,甚至连孩子出生的事情都一一叮嘱。说着,说着,又闭上眼睛瞅着了,如果不是那微微有些起伏的胸口,那样子真如同走了一般。 「是,老祖宗,朕记下了。」庸儿泣着声道。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圣祖太皇太后薨 夜越来越深了,外面的风呼呼的吹,不知何时又飘赵了雪,京师的雪总是沉压压的,在这静夜里,唰唰的格外的响。 但出奇的却给人一种宁静的感觉,是心的宁静。 圣祖太皇太后宫。 大殿的偏厅里,火盆烧着旺旺的火,一边的炉子上,炖着汤药,那蒸腾的药味儿迷浸在整个殿里。 元好同周潢静静的坐着,侧耳倾听着里间,时不时的,听到圣祖太皇太后一声轻哼,那心便松了口气。 「好儿,你有着身子呢,去暖阁休息一会儿。」夜深了,听着外面的更声,周潢对元好道,随后又转身冲着侍侯着茶水的南陵氏道:「南陵,送夫人去暖阁吧,可还能让她熬着。」 「是。」南陵氏应着,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着元好。 元好搭着南陵氏的手起身,一路奔波了十来天,到了宫里直到现在也没半刻休息,她确实觉得有些累了,那腰都特别的酸,她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挺着了。 「你不休息会儿吗?」元好起身之际问周潢。 「不了,我每晚都有念经的习惯,这会儿再为皇奶奶念一遍,你快去休息吧。」周潢道。按莫神医的推测,圣祖太皇太后怕是挺不过今晚了。 元好点点头,然后同南陵氏一直进了暖阁。 进了暖阁,南陵氏侍侯元好躺下,又帮着元好按摩了一下身体,缓解她的疲累,才道:「夫人,我就在外间,有事你唤一声。」 南陵氏帮元好压好锦被。 「好,你出去吧。」元好点头,然后躺下,侧睡着。 南陵氏吹灭了宫灯,只留下一盏烛台,烛台上的蜡烛亮着如豆的火光,明明灭灭的,元好觉得好睏,可闭上眼睛,却是过去同圣祖太皇太后相处的一点一滴,虽说圣祖太皇太后有时也老是给她添堵,但现在元好想到的,却是圣祖太皇太后平日对她一点一滴的关心。 元好心里非常的明白,就算是当初圣祖太皇太后给她添赤地千里,但那都是为了维护庸儿的皇权,有时,有的事是不得不为。 元好想着,正有些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的时候,却听外间南陵氏似乎跟谁低声的说着话。 「卫公公,太后刚睡下呢,她有着身子,这时候打扰她还好。」南陵氏压低声音道。 「可是,此刻关系着颜大人的性命,还是让飘雪姑娘见见太后吧。」卫虎头道。 「不行,卫公公,你糊涂了,太后此时如何能见外人。」南陵氏轻叱道。 「可是……」卫虎头欲言又止。 「怎么回事?」元好不由的支起身子问:「是卫公公来了吗?」 「是的,太后。」南陵氏掀了暖阁中间的帘子朝屋里道。 「那让他进来吧,对了,再给弄杯热水,我嘴渴的很。」元好道,自从怀了身子后,她老是觉得嘴渴,元好披衣服起床,坐在桌边。 卫虎头进来,随后南陵氏端着热水进来,元好啜了一口热茶,才觉一身的集燥减轻了不少。 第267页 「虎头,有什么事啊?」元好皱着眉头问。 「飘雪姑娘想见你。」卫虎头道。 「飘雪姑娘,新乐坊的飘雪,她怎么知道我还活着,现在又在宫里?」元好皱着眉头问,心里更是想着,飘雪姑娘这个时候要见她为了何事? 「是颜大人跟她说,颜大人早就猜到您未死,也猜到圣祖太皇太后临终前,您必然会回来见她最后一面。」卫虎头道。 「那她找我干什么?」元好问。 「颜大人被下大牢了。」卫虎头道。 「颜广,下牢了,为什么?」元好不由的站了起来,一脸凝重。 「朋党罪。」卫虎头道。 朋党?元好不由的在皱着眉头,历朝历代,都有朋党,就看皇帝在不在意,就看这朋党附不附合圣心。 说起来,颜氏这几年崛起很快,颜广颜其,一门两状元,同朝为官,同年同窗不少,短短的两年,就织成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成为新兴阶层的代表。 当然,这个朋党可以说是当年元好一手扶植起来的,为的是对付尹随,而显然的现在颜氏却招了皇上的忌惮,而颜广的性子是比较狂做的,当年,她离开宫里提醒过他的,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可显然颜广并没太在意。 又或者,皇上此举,是在抹掉自己在朝中的影响力也未可知。 「好了,你下去吧,飘雪姑娘我也不见,你只跟她说一声,这事我知道了就成。」元好道。 「是。」卫虎头应声下去。 「等等。」元好道。 「太后有事吩咐?」卫虎头问。 「以后,你只要专心着侍侯皇上,这种为人传话的事情不可再做了,不然的话,害人害已,你要记住,我已经死了,以后,你的主子就是皇上,你只要忠心对皇上就成。」元好道。 对于卫虎头,她是清楚的,因为她的关系,卫虎头跟颜广的关系一直不错,这次,纵然,飘雪知道自己没死,知道自己可能回宫,但自己的到来,也定然是卫虎头去跟飘雪传的消息,否则,飘雪不会这个时候求见。 卫虎头如今可是太监首领的位置,如此行事,是在玩火,最后说不定要把自己的命玩掉的。 「是,奴才错了,奴才知道该怎么做。」卫虎头身子一抖,随后才低声的道。 「下去吧,好自为之。」元好点头。 「是。」卫虎头应声退下,只是,大冷的天,他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太后,颜大人他……」南陵氏在一边有些急的道。 元好沖她摇摇头,朝堂的事她是不能再插手的,否则会越来越糟。 就在这时,就听外面太监在报:「皇上驾到……」 财陵氏连忙跪下相迎,元好则淡笑的站在门边。 「见过母后,给母后请安。」周庸上前行礼道。 「皇上快快请起。」元好拉着他的手,那眼光却细细的打量着他,庸儿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多年历练下来,却是沉稳内敛,气度非凡,只是,也许是因为圣祖太皇太后病危的原因,庸儿的眉宇间有些憔悴。 「皇上一向可好。」元好拉着他在一边的榻上坐下,微笑着问。 「托母后的福,我还不错,母后一向可好?听莫神医说,母后已有身子,还请母后保重身体。」周庸说着,那眼眶有些微红。 「我好着呢,现在都很少发病了。」元好拍着他的手道。 「那父王可好?听说他的腿疾已好了大半了?」庸儿又问。 「好着呢,怎么,庸儿没去见你父王?」元好点头问。 「没,父王在颂经,我怕打扰了他。」周庸道,神色却有一丝丝尴尬,元好看着他,心里明白,庸儿这是有了心绪,他知道自己不是潢的儿子,此刻有些怕见周潢。 「等会儿去见见他吧,你父王可是惦记着你呢,私下里可没少夸,常说就算是他当皇帝,也未必能有庸儿这般的本事。」元好道。 「真的?」周庸有些兴奋的问。 「当然是真的。」元好道。 周庸脸现一丝喜意,一直以来,对于周潢,庸儿是有关真正的父子情的,在他的心目中,周潢的地位很重。他战战兢兢,惶惶恐恐的,怕做的不好,做的不够,让母后,让父皇,让万民百姓失望。如今,得到元好和周潢的肯定,那心里的重担总算是放下了些。 突然,他又想到刚才宫女来报,说卫公公私下来见母后,那颜大人的事母后定然是知道了,心中不由的有些不安起来,随后想想却又觉得自己没错,自陆灿娶了晴儿公主后,淡出朝堂,颜氏一门就在朝中一家独大起来,凭着兄弟两状元,许多新科土子纷纷拜在其门下,已经打破了朝中的势力平衡,照此发展下去,朝堂必然会失控,所以,他不得不为。 「母后,颜大人他……」庸儿开口道,他要跟母后解释一下。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元好阻止了:「皇上,朝中的事不必再跟我说了,一切自有皇上定夺,不过,关于颜大人的事,我只想知道,他会不会丧命?」元好问,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真到了最坏的程度,颜广这条命她总要保一保的。 「不会的,颜面大人罪不致死,而且颜面大人才学非凡,朕还要用他治理一番。」周庸道。 「这就好。」元好点点头,明白庸儿的意思,元好也就放心了。颜广的下场就是贬谪,贬谪到地方任知县,远离朝堂,这结果也算不错了。 第268页 随后两人又聊了几句,庸儿这才离开,元好则静静的坐着。当年,自己一手扶持起来的孩子,此刻已经长大成熟,摆脱了自己的影响大步朝前走了。 元好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些失落,但之前的担心却放下了,如今的庸儿,没有圣祖太皇太后的扶持,他一样可以掌控朝堂。,然后专心的治理国家。 就在,一声悲呛的声音响起:「圣祖太皇太后薨了……」 接着宫里的钟敲响了,那悠远的声音在整个皇城里久久回荡。 九重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些人,有些事(全书完+后记) 一个月后,京师渡头。 渡头的秦氏茶楼,颜广,陆灿,还有无风小梅在为元好和周潢送行。 「四小姐,你如今这身子,一路回去可一定要小心哪,宁愿慢点,不要赶的太急。」小梅一脸紧张的叮嘱着元好,看着元好已经微微隆起的腹部,十几天的水陆行程,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放心,涂娘子,有我呢,有我南陵照顾着,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南陵氏在一边拍着胸脯道。 「也是,页陵姐做事稳当着呢。」小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放心,有南陵照顾着,我自己又是大夫,倒是你自己,也胡着身子呢,还跟人过招,我听无风说了,可把他吓坏了吧。」元好笑着回道,轻轻的依在椅背上,边上,击潢的一条胳膊扶着她的腰,让她靠的舒服些。 「」夫人可得帮我劝劝,我可经不得她那么折腾。「一边的无风也凑趣的道,惹得小梅直瞪着他。 」嗯,我听四小姐的。「小梅瞪完了无风才回道。 一边喝茶的几个都笑了。 」颜兄,你今后有什么打算?「一边的陆灿问颜广,颜广才被从牢里放出来,正赶上元好和周潢要回夏口,就同陆灿一直来送行。 」我现在可不是自由身,今后的打算还掌握在皇上手里,不过,哪里跌倒,我会从哪里爬起来。「颜广道,方正的脸少了意气风发,却带着一种坚持和实干。经过这一次朋党事件,他看明白了很多,与其在朝中纽结于派系之间,还不如去地方,治理一府一县,为百姓做一点实事,现在想来,他还是在北疆石城的日子过的最充实。 」好,我就佩服颜面兄这一点,哪怕是跌倒了,却从来都不会轻易放弃。「际灿以茶代酒敬了颜广一杯。他如今算是求诊仁得仁,过着逍遥的驸马爷生活,陆大师虽然有些遗憾,却也没法子,只得在家族里另外培养接班人。 」我也敬颜面兄一杯。「无风同样以茶代酒。 」多谢。「」颜广一顿牛饮,这段时间以来胸中的闷气算是舒展了不少。 「我相信,有一天颜老弟还会回到这个京师的。」周潢也举起了茶杯。 「谢周兄吉言。」面对着周潢,颜广少了一些狂态,带些恭敬的喝了茶。 元好明白周潢这话的意思,颜广这次的贬谪对于他的官场生涯来说,并不一定就是坏事,自家的孩子自家明白,庸儿其实还是很看重颜广的,分别是一来颜广最近太气盛,二来,他身上的太后系的烙印太浓了,这一次的贬谪一可压他的狂傲,二可以洗去他身上太后系的烙印,到那时,就是他一飞沖天的时候了。 「飘雪姑娘,你这是去哪里?」元好坐在窗边,侧过脸,正好看到飘雪姑娘背着一个小包裹站在渡头上,不由的出声招呼。又冲着飘雪招了招手。 飘雪背着包裹进来,看好颜广再坐,那眼眶不由微微有些发红,这几年,她为了颜广,什么都不顾了,只是颜广对她总是若即若离的。本来,前阵子她就要离开了,只是正碰上颜广出事了,她终究不捨得离开,如今颜广没事了,她这才动身。 「见过夫人,我想回家乡看看。」飘雪低声的道。 「家乡,还有人吗?」元好问,看了看一边的颜广。 「直系的没了,不过,远房的族人应该还有。」飘雪道。 元好不由的皱了皱眉头,飘雪这样一个弱女子,又是这样的出身,这远房的族人总是隔着好几层的,若是遇上好的,勉强可以栖身,若是碰上噁心肠,弄不好,更是火坑。 「非走不可吗?」这时颜广突然站起来,看着飘雪道。飘雪的心思,他明白的,只是以前,他总有些放不下,而今,经过这一次,什么都放下了。 飘雪低着头,没有回话。 「我这次可能要去南疆,那里气候炎热,蛇虫雾障遍地都是,我怕你跟着我吃苦。」颜广道。 「我不怕吃苦,象我这等出身的,什么苦没吃过。」飘雪抬起头,眼含泪望着颜广。 「那好吧,你既然放着京师舒服的日子不过,要去过那艰苦的日子,那咱们就去做一对南蛮子夫妻吧。」颜广眼含着笑意道。 「好。」飘雪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她等这一天等的很久了,自然不会扭捏做态。 「恭喜,叹。」一众人贺着喜,出灿这好事的傢伙更是鼓臊了起来。 飘雪含羞带喜,而这点鼓臊对于颜广来说,是小儿科,因此淡定无比,让陆灿觉得没趣,元好和周潢也看的莞尔不已。 「好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船要开了,我们告辞。」周潢道,起身扶着元好。 众人一一拱手道别。 第269页 出了茶楼,站在渡头上,渡头边的柳树已爆着嫩芽。 「这是谁?」元好一上船,却叫一个遭遢的妇人吓了一跳。这妇人显然饿极了,正捧着一碗饭吃着,一边小鱼时不时的为她夹菜,涂伯则一脸有些无奈的站在一边。 「是我在路边捡的一个傻子,好可怜,都快饿死了,姑姑,我们收留她好不,反正就一口吃的。」小鱼跑到元好身边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周潢问涂伯。 「你们在喝茶的时候,小鱼公子闲不住,便沿河走着,路上碰到这妇人,正跟狗抢吃的,差点叫狗咬死,小鱼救了她,不知怎么的,就非要收留下来不可。」涂伯道。 「这也不能随便收留人哪,总要打听清楚她是哪家的,是哪里的人吧,说不定她还有亲人呢?」元好道。 「我问过了这边的店家了,都说这妇人是个傻子,每天只会傻呼呼的找儿子,在这一带已经大半年了,全靠着大家好心,时不时的丢点东西给她吃才没饿死。」涂伯道。 「既然这样,那就先收留着吧。」周潢道。 「谢谢姑父。」小鱼笑道。 元好拍了拍他的额头,然后吩咐南陵让她去跟船娘说一声,烧些热水,给这妇人梳洗一番。 说话间,船便开始起航了。 看着两岸青山,这次,真的是什么都放下了。 「夫人,那妇人梳洗好了。」南陵氏进来道。 「好的,那带她进来看看。」元好道。 不一会儿,南陵氏就拉着那妇人进了船舱,只是,元好一见那妇人,却不由的愣住了,这妇人,她认得,是尹陵那个傻了的三姨娘,也正是小鱼的亲娘。 「宝宝宝宝……」那妇人一进来,看见舱里的一个软垫子,就抱在怀里,跑里嘀嘀咕咕的哄着。 元好看了看那三姨娘,又看了看小鱼,突然觉得,有些东西真是天註定的。 「怎么了?不舒服了吗?」周潢看到元好的神色,还以为她身子不舒服了,连忙扶她坐下。 「不,没事。」元好摇摇头,然后对南陵氏道:「带她到后舱歇息吧。」 「好。」南陵氏点点头,牵着那妇人去后舱。 「我到后舱去看看,缺不缺什么。」小鱼道,也跟着两人后面去了后舱。 「到底怎么了?」周潢觉得元好的表情太怪异了。 元好摇摇头,好一会儿才看着周潢道:「那妇人是尹陵的三姨娘。」 「尹陵的三姨娘,那岂不就是……」周潢也觉不可思议,话未说尽,但那意思明了。 元好点点头。 有些人,有些事,纵使隔着万重千山,但总会在不经意间碰到一一起。 (全书完) 后记 六个月后,正是荷叶田田之时。 桃花坞周府,却是人来人往的。 元好和周潢的孩子终于要落地了,尽管是宫里派来的稳婆,整个周府仍是忙的一团乱,主要是周潢老添乱,他中年才得子,既担心元好,又担心孩子,时不时的总想往那产房里闯,两个稳婆既要顾着元好生孩子,又要防着这柆爷冲进来,于是就一团乱了。 「你给我坐着。」二婆发威了,冲着周潢喊。 周潢这才冷静了些,不再往里闯,只是在外间团团转,却转得涂伯和二婆头发晕。 「生了,生了,是位千金。」终于,一声清亮的孩子哭声响起,一个稳婆抱着孩子出来,递给周潢看。 边上的涂伯有些失望,倒是周潢毫不在意,抱着女儿跟宝贝似的,就往屋里沖,孩子生好了,总能让他见自家娘子了吧。 「出去,出去,徐婆子快来,还有一个。」周潢刚走到门边,又被里面的稳婆推了出来,那稳婆冲着外面的稳婆吼,声音直震得人耳发聋。 外面的稳婆一听还有一个,赶紧的沖了进去,接下来又是一团乱。 过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声。 「这回是位公子,恭喜恭喜,夫人是龙凤胎。」过了一会儿,那徐婆子又抱了个婴儿出来,一听是公子,可把涂伯给高兴坏了,先一步接过孩子,在怀里看着,二婆则抱着先前的女儿,两个娃放在一直,一模一样的胚子,真真是神了。 两个老人家高兴的合不拢嘴:「这下好了,儿女双全。」 周潢这时却有些傻了。 「姑爷,还不快去看小姐。」二婆推了他一把,周潢这才醒觉,几步就冲进了里屋。 元好有些疲累的躺在那时,看着周潢进来,冲着他笑了笑,虽然笑容有些虚弱,但里面却含着幸福和骄傲。 周潢有千言万语,这时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只是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元好的手,一脸傻傻的笑容。 元好在周潢的傻笑里沉沉睡去,今生如此,知足了。 四年后。 又是一年春天,正是春风又绿江南岸之时。 二婆拿着一盒糖果,看着面前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是举棋不定的下来该分给哪一个,嘴里不由嘀咕着,瞧她这老糊涂,走了一圈,就不记得先前是分给哪一个的了? 真是老了。 明哥儿和茵姐儿也不说,笑嘻嘻的看着二婆,两个小傢伙今天穿着一样的衣服,愣是让人一时分不清哪个是哥儿,哪个是妞儿,再加上,二婆岁数大了,眼睛也花了,更是分不清了。 第270页 「二婆,你刚刚已经给过明哥儿了,下来要给茵姐儿。」一边的十娘坐在窗边,正纳着千层底,顺手指着站在后边的茵姐儿道,十娘,正是拾娘,也就是尹陵的三姨娘。 自从元好生孩子那日起,许是因为婴儿的哭声,她的傻病渐渐的就痊癒了,又特别喜欢两个孩子,每日里就帮着二婆一起,照顾着明哥儿和茵姐儿。 可以说,明哥儿和茵姐儿是她一手带大的。而她的病因孩子而起,如今因孩子而愈,也算是定数。 「哦哦,两个调皮的小傢伙,每天就想着法子逗我这老婆子。」二婆嘀咕着,笑呵呵的,抓了一把糖塞到一边的明哥儿手里:「茵姐儿,来,二婆给糖吃。」 「二婆,你给的还是明哥儿。」十娘有些无奈又好笑的道。 明哥儿和茵姐儿更是吃吃的笑成一团。 「明哥儿,茵姐儿,讨打了是吧。」元好站在门边瞪着两个小傢伙,这两小傢伙叫家里人宠的没边儿了。 明哥儿和茵姐儿看到自家娘亲发火,连忙抱着二婆撒娇,二婆扶着两小傢伙,嘟嘟囔囔的道:「好儿闹着玩的,不当真,不当真啊。」 有二婆护着,元好拿两个小傢伙没辙。 「明天,非把明哥儿送去董家武馆学武,让他吃点苦头。」元好嘀咕的道。 「你捨得?」周潢在一边含笑。 「为什么捨不得。」元好瞪着周潢。 「是,你捨得,可我不捨得。」周潢苦着脸道,做着怪样。 元好不由的笑倒在他怀里,其实,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这两个孩子聪明着呢,他们知道,他们越这样,二婆越开心,二婆现在的性子也跟孩子似的,喜欢人跟她闹,跟她玩。 若没人跟二婆闹,二婆反而没劲了。 「又是春天了。」周潢看着外面的柳绿道。 「嗯,对了,昨天京师来信了,庸儿的长子出生了。」元好靠在周潢的怀里,看着一对燕子正在筑窝。 「嗯,庸儿这皇帝做的不错,前段时间对赤胡的大战,我们也胜了,北疆的百姓也算有个安稳日子过了。」周潢道。 「嗯。」元好在周潢的怀里点头,曾经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幸福安详的日子,每每回想过去种种,恍若梦中。 然而这一切却是真实的。 靠在周潢的怀里,元好远眺蓝天,白云朵朵,倶是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