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二旺财进化论》 第1页 [现代情感] 《中二旺财进化论/中二病也要领结婚证》作者：秋山直【完结】 文案 原名《中二病也要领结婚证》先爱 1v1 he 【非傻白文】 全文存稿，日更保证。前面不定期大修。【目前1/3/4/5/18已经大修，18前其他部分小修】 【文案】：不过就是和认识几天的总经理兼相亲对象结婚，有什么了不起！ 我这人没什么缺点，不过就是被别人叫做27岁还不肯结婚的中二病。 「新婚丈夫」陆肖也没什么缺点，不过就是把我当作名叫旺财的狗，还特别自恋嚣张。 ……桥豆麻袋，我好像嫁了个特会撩妹的田螺姑娘？！ ……然后我就从旺财进化为巨婴，被铲屎官陆肖套路了一辈子。 这是小职员和大领导闪婚后在彼此的套路上越走越远回不了头的故事。 也是一个中二病晚期患者的治癒之路。 —————————————————————————————————— 女主「中二」属性，不圣母不天雷不白痴 男主「嘴贱」属性，爱嘲讽不杰克苏 方亦竹&陆肖：「虽然我们是假结婚，可我们也每天莫名其妙地在撒狗粮呀=w=」 内容标籤：都市情缘 天作之合 婚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亦竹，陆肖 ┃ 配角：鲁娜，顾明泽，刘言，等 ┃ 其它：先婚后爱，欢喜冤家，闪婚，中二病 ================== ☆、楔子 何谓中二病？网络上是这样概述的—— 孩子与成人的过渡期、思春期特有的一种自我中心的思维模式、行为方式、价值观的总称。中二患者大多数时间都是独自面对电脑，无视现实中的人际关系。对于他人过于强调自己，自我意识过剩，很有个性并且乐于表现自己有个性，长大后才知道自己在社会大众里不过沧海一栗。 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与全世界背离。 记得知道bleach最终话之后的三天，我都寝食难安，工作没有心情。旁人不懂为何我会因为一本漫画导致状态极差。 我说好像失恋一般的感觉，但无人理解。准确来讲，自儿童时有兴趣爱好开始，便是逐渐得不到周围世界的认同。 如果说正常的乖孩子应该成绩优异、对父母言听计从、与外界友好相处，那像我这样的大概是性格扭曲的产物。 在人家都为青春奔波的时候，我在网游里协助击杀；在旁人都在积极交际的时候，我在动漫里寻找共鸣。 「为什么你的朋友这么少？」 「你都这年纪了，中二病还没结束？」 所有的局外人都这样问我，我从不作任何回答。 …… 八岁那年的某天，我鼓起勇气问旁边的一个小女孩：「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她说不能，因为你没穿裙子。 结果那天我就一个人在小区里闲逛了一天，没有人肯和我一起玩游戏。说来这些都是孩童不起眼的经历，可为什么现在的我，回想起那天的自己都很想哭呢？ 曾经做过一个梦，那是一片黑暗的森林，林中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湖。我看见对岸的人仿佛傀儡一般被不存在的丝线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湖中央，再不阻止，她就要沉入了。 我大喊着，拼命阻止她，可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在被淹没前抬起了头，我看清那张脸。 那是我自己啊。如同20岁那年我在博客里写道，这就是没有时光机的原因。这样才能被生命幽禁，直至死亡。 后来年岁渐长，我依然是他人眼中冒失又内向的废物，唯一不同的是我不会再与他人谈论内心的不安。我知道，没有人有义务来了解你的悲苦。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毫无关联。 只有自己明白，比常人更能忍受孤独的我，也更害怕孤独。 直到那一天—— 我在镜子前机械地用口红在唇上一遍遍描，直到镜中人的双唇鲜红如血。我的嘴角挂着奇怪的微笑，将口红丢入一旁的废纸桶。 一转头发现陆肖半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臂玩味地笑着说：「方亦竹，你的中二没救了。」 我情不自禁睁大了双眼，脚底好像生了根，哪也逃不了。 有个声音在脑中叫嚣：这个人，闯进了我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我是新人。叫我小春就好啦=w= 这篇文几年前就有在构思，然后用旧号也发表过几章，但后来不了了之。今年想认真地写一下，于是将原先幼稚的设定全部改掉了（虽然现在的还是很幼稚） 女主是中二病设定，男主不是老闆不是老闆不是老闆~家庭条件算优越但绝不是富可敌国的杰克苏=a= 就像文案说的，整体走向都是日常的，然后带些小虐。先婚后爱的哦，雷者抱歉请绕道qaq 最后就是求支持~目前有部分存稿，并继续写作中，不出意外不会坑的。 放心跳进来吧！ ☆、第一章【大修】 多年以后，面对一个眉眼与我相似的小祖宗，我将会想起母亲带我见识铲屎官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这天的s市飘着小雪，透过包间的半玻璃房，清晰看见棉絮状的雪花从阴沉的云层中自由落下，飞过不远处的大钟。 第2页 这可能是今年最后一场雪了。 我暗自嘆气，扶着鼻樑上架着的平光镜，故作近视眯起双眼望向室外的钟面。动作太过夸张，以至于两眼近乎成直线，毫无深度近视的模样更像是刚进城找不到方向的瞎子。 这副造作的样子并未对对座的男人产生任何挑衅，从见面开始，他就保持着冷漠至极的表情，堪称人形冰块。 一点零三分，距离我俩坐下来互相试探已经半小时了。 说是试探，不过也就是默不作声地四目相对，你眨一下眼，我牵动一下嘴角以示尊敬。然而包厢内没有因我俩演哑剧而寂静，相反热闹得很，充斥着中年妇女的聒噪。 我妈和他妈就像菜场摊位上的大妈，你一句我一句滔滔不绝地描述自家孩子，就差不雅观的唾沫横飞。 而我和这位面无表情的陆肖先生，就是砧板上等死的鸡鸭，正襟危坐等待这场令人尴尬的相亲结束。 「……原来你们家竹竹这么活泼啊，看不出来嘛。」 我接收到陆妈妈慈爱的眼神，想要挤出腼腆又大方的笑容回敬，却因为演技不过关，导致这个笑容僵在半空中好像便秘时的脸部抽搐。 我的亲妈装作没看见自家女儿浮夸的表情，朝陆肖和陆妈妈谦虚一笑，「她哪是活泼，分明是调皮。小时候班级里有人捣乱，带头的肯定是她。」 看到我妈这位xx小学让人闻风丧胆的年级组长玉手半掩下颊，眼角含笑的模样，我简直惊呆了。前几天在家通知我要来相亲的时候，还是一副「你敢不听话就死定了」的凶狠劲，怎么今天就跟贵妇人似的。 「这叫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陆妈妈似乎很喜欢我，完全不顾我装瞎子和素面朝天。 听到这句夸奖，我眼皮一跳。 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大概这句话里与我相符的只有「处/子」两个字…… 说起来我方亦竹算是天生与异性绝缘，27年来没有任何恋爱经历。当人家都嗯嗯啊啊过上和谐的小日子时，我能一脸平静地看完所有18x同人文。当身边的妹子左牵老公右擎娃向未来美好的康庄大道上奔去时，我每天被亲妈用手指猛戳脑门问婚事。 连男朋友都没有，还婚事？不如先让我昏过去造势。 凡是有钱或没钱的单身女，总要嫁一个丈夫，这是我妈和广大中年妇女公认的真理。 于是有了这齣相亲戏码。 当我妈听说某位朋友的朋友家里有个条件优秀的单身汉，当机立断答应牵线，还和对方的母亲跟石狮一般镇住我们这两个看上去就不高兴相亲的人。 不过我是个很想得开的人，结婚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两个苹果找根香蕉过日子么。 世界上有那么多苹果找不到香蕉，我这个小柑橘还费什么神？何况我压根不稀罕吃香蕉，看上去硬邦邦，吃起来软绵无力。就好像相亲找男人，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体，都可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我不经意看向对坐依然冷漠的陆肖。 此时外面雪已经停了，天还是一片阴霾，没有要放晴的迹象。他靠窗而坐，背后是大片的落地玻璃，市中心的景色望出去一览无遗。视线情不自禁随着他倒水的动作移动，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细长又白皙，指关节有长期握笔导致的茧。 突然一道阳光从云缝中偷跑出来，照在他的身上，好似整个人在发光，我忍不住瞪大了眼。仅仅那一瞬，阳光一闪而过，又消失得无影无踪，方才的惊艷仿佛只是错觉。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外型优秀的人，光是样貌就能吸引目光的那种。 而我正相反，内外都败絮得很。 想到这，又暗自嘆了口气。所谓别人家的孩子，走到哪都能碰上。 「年纪大坐不了太久，我们出去走动一下，你们好好聊一下哦。」 举止优雅的陆妈妈和我妈一起站起身，留下这句话便挽着手走出包厢。留我跟陆肖隔着桌子相望，空气中尽是尴尬无语的意味。 门被带上的剎那，我泄气似得瘫在椅子上，把眼睛摘下随意一丢，连忙揉捏酸疼的鼻樑。每次被安排相亲，我总会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不满并挖一道长长的沟渠横在双方之间。 装近视、不化妆、头毛杂乱，这些自毁的招数对于以往碰见的相亲对象很有用。那些三十来岁满脸油找不到对象的男人整天想娶婀娜多姿的美女当老婆，我的「不修边幅」让他们断绝了想要再联繫的欲望。 虽然这位陆先生很「礼貌」地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甚至可以做到面无表情与我互盯半个多小时，但我猜长得好看的他大概也有一颗不希望后代基因突变的心。 瞅了瞅维持石板脸的陆肖，我终于忍不住对视的尴尬，垂下头一个劲吃东西。这些刺身早就上桌了，但两位母亲只顾推销孩子连筷子都没动过，我只能忍着飢肠辘辘的肚子在一旁呆坐。 此刻随着一块块肥美的三文鱼下肚，我的食慾大增，下箸快得飞起，短短几分钟三盆刺身和两个茶碗蒸见了底。 随之而来的是我没克制住的打嗝声。 这一声「嗝——」打得十分响亮，即便我反应过来捂住嘴巴，依旧阻止不了这好似冲破宇宙肛/门的饱嗝。 陆肖石化的脸终于出现了裂缝。他左眼微眯，嘴角不自觉挑起小小的弧度，脸上写着大大的嫌弃二字。 第3页 我下意识抬头想对陆肖报以歉意的微笑，未料宇宙的肛/门被冲破后还接连放炮，我的胸膛随一连串小嗝起伏不定，想好的抱歉说出口就变成：「陆，嗝，先生，不好意思……让你，嗝，见笑了，嗝……」 他拿杯子的手顿了顿，「我不叫陆嗝。」 我瞬间泄底，嗫嚅道：「对不起。」并附上一个清晰的「嗝——」。 「吃饱了吗？」陆肖瞅了瞅桌上的空盘子，又淡定地望向我，「不够吃的话再点。」 「够了够了。」我连忙点头，「你不饿么？」 他扫了眼残羹，「我不吃内脏。」 我顺势望去，不免有些愧疚。原本摆盘精美的桌面，现在只剩下被我吃剩的甜虾和北极贝，可谓一片狼藉。 陆肖并不介意我的大胃口，还好心帮我倒了杯水，「你多少斤？看不出来这么瘦吃得倒挺多。」 一般来说女人都很反感人家问体重，我却不是反感，而是怕自己的体重吓到对方。 「76.4……」我摸了摸鼻子，想为自己的营养不良开脱，「其实我只是吸收不好，但胃口很好。」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看得出来，肚子里装了个宇宙。」宇宙这俩字还咬得特别重。 听到「宇宙」时我的眼皮猛跳，看着对面扬起不明微笑的男人，我能感觉自己的面部不断抽搐。 「我错了，总经理！那次真的是意外！」憋了四十几分钟，我还是没忍住哭丧着脸说出这句话。 是的，这个和我相亲的男人是我任职公司的总经理！ 不管怎么自我欺骗自我催眠，都无法磨灭我正在和总经理相亲的事实！何况我已经在他面前丢过一次脸！ 望着笑得很恶劣的陆肖，不由想起那日在男厕所被他支配的恐惧。 那是半个月前的作奸犯科的夜晚，作为一个刚进公司两个月的新人，自然担任起加班的苦活。 我连喝三杯咖啡想提神，偏偏困意没被消除，尿意倒来势凶猛。碰巧我们这层楼的女厕堵了好几天，而我底下的阀门即将开闸，无奈之下我只得去男厕所释放洪水。 那时已经九点多了，照理说不太可能有人出现在厕所，于是我很放心地进了隔间解决问题。想起今天还没登陆过手游，干脆坐在马桶上玩起手机。 这是个抽卡类手游，不知哪个大骗子说语音抽卡会增加欧气，我鬼使神差地对着手机吼了句「迪拉休姆光流！ssr与我永在！」 这一声吼不止让我没注意到隔间外有人，更把那个人给唬住了。 当我淡定地沖完马桶穿上裤子打开隔间，却看见目瞪口呆的陆肖时，心里何止是淡定不了，简直恨不得被迪拉休姆光流击中的是我。 空旷的卫生间里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好像凝滞了。 我一个女人，和下面带把的总经理站在深夜的男厕所里面面相觑，着实不是什么好经历。 脑中除了卧槽二字就再没任何感想的我，除了装瞎子还有什么办法？！ 我扮作深度近视，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环视四周，视线直接掠过恢复冷漠脸的陆肖，并瞬步到洗手台旁边预备洗完手就冲出去。 然而水头刚被我打开，就被一旁的陆肖关掉了。 不但是关掉，他还按得死死的，我根本打不开！ 「迪拉休姆光流？」他言语冰凉，好像一开口就有冰渣冒出来。 我一下愣住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啊？不应该问我为啥出现在男厕所么？ 不对，为啥你一个总经理能如此淡定地说出迪拉休姆光流这六个字？难道他都听见了？！ 我瞪着眼抬头看他，刚想解释男厕之遇的来龙去脉，又见他一边上下打量着我，一边嗤笑道：「我倒不知道公司里还招了个宇宙人。」 你他妈才宇宙人！ 想起刚才对着手机乱吼迪拉休姆光流的自己，简直羞耻到极点。我吞了吞喉咙，试图向他解释：「不，迪迦不是宇宙人，他是附身在人类身上的。」 这个回答不仅没有维护我的形象，更让我成为他眼中可怜的中二病。他不再说话，眼里充满了怜悯和鄙夷。 「下次进厕所前看清楚标志。」陆肖松开对水龙头的禁锢，洗完手又优雅地抽取纸巾擦拭。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在踱步出男厕所的前一刻，他侧过身勾起嘴角，唇齿轻启道：「中二是病，得治。」 回忆完毕，我完全失去了面对陆肖的勇气，只得靠深呼吸来缓解内心尴尬。 「喂，中二病。」陆肖忽然叫了一声。 中二病？别是在叫我吧？ 由于被人叫了多年的中二病，我条件反射先应了一声。 纳闷地抬起头，见他笑意盎然地看着我，石板脸消失得无影无踪，「刚才看你这么淡定，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呢。」 「其实那天在男厕所是个意外……」好不容易有个交谈的机会，一定要改变他对我的看法。 他点点头，打断了我的话，「我知道，人都有奇怪的癖好。」 我不知道他所谓的癖好是我进男厕所还是在男厕所喊迪拉休姆光流，但很明显都不是什么正常的癖好。 我tm还能说什么？ 无语瘫回椅背，又听他说：「听说你平时爱好阅读？」 第4页 说这话时，他的语气中带着玩味的笑意，似乎一点都不信。 我一本正经地凑上前，「家里的书柜都塞不下了。」 陆肖也凑上前，瞭然地看着我。 我放弃了治疗，「一大半是漫画。」 他又笑了，「听说你还喜欢创作？」 我破摔到底，「如果写同人文也算的话。」 他很满意这个答案，得逞地抱起手臂，满脸尽是嘲讽。看见他这副神色得意的嚣张模样就生气，反正我在他眼里是中二病的形象是改不了了。 禁不住陆肖嘲弄的眼神，我随口转话题问道：「总经理，你不是基佬吧？」 「……这你都看得出，还不算太瞎。」陆肖瞥了眼我用来装近视的眼镜，笑得相当恶劣。 看来他早知道我在装模作样，还冷漠地看我在长辈面前演戏。 要不是怕惹毛他丢工作，我恨不得立马给他两耳刮子。原本还以为他是个冰块脸，没想到笑起来还不如板着脸。 「总经理，其实你不必对我强颜欢笑。」我算看出来了，他一朝我笑就准没好事！ 陆肖挑眉，「为什么？」 我吞了吞喉咙，「我怕折寿。」 陆肖又挑眉，「你来跟我相亲就不怕折寿了？」 「我真不知道会是你……」早知道是你，我死都不会来！ 来之前我妈除了告知相亲对象的性别外就没透露任何信息，我还纳闷为啥她要我见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还特地跟着一起来。 所以看见对方是陆肖的时候，我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相亲吗？」他问道。 我一愣，试探性答道：「……因为凡是有钱的单身汉，总想娶一位太太？」除了这条举世公认的真理，我想不到任何理由。 「不，因为闲着没事干。」他气定神闲地喝了口水，好像闲着没事干这个理由很严肃很正常。 闲着没事干？他真的不是在耍我？ 他又说：「你还喜欢jane austen？」 陆肖的发音让人听着很舒服，我的眼角因笑意弯成月牙，开玩笑说：「我是傲慢与偏见的狂热粉。」 他大概没想到我看过漫画之外的书，竟然有些发愣，然后笑道：「那你为什么来相亲？想要找个达西先生？」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这个笑容没有嘲讽的意味，反而很是友好让我放下心中防备。 但他的问题压下了我的嘴角，我和陆肖对视片刻，正色道：「不是。很多人以为自己是伊莉莎白，结果最后都变成了夏绿蒂。」 最初对真爱的憧憬败给了现实和物质，这样的婚姻看似荒诞却普遍出现在我这个年纪的女人身上。 他显然对于我这个回答很是诧异，动了动眉峰没有说话，似是在等我的下文。 我决心向他坦白：「既然大家都不是诚心相亲，那直说无妨。在长辈看来，人的归宿就是家庭，但在我看来结不结婚只是个人选择。不管对于男人还是女人，婚姻都不是成功与否的标志。」 话说完，我小心翼翼地注意陆肖的反应，不确定他会不会对我这番言论嗤之以鼻。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眼里波光流转。 在我被他黑色的眼眸吸引时，他微笑说：「你每次相亲都这样跟人家说吗？」 「没有，就跟你说过。」我摇摇头，怕他误会又解释说，「因为只有你除了笑我是中二病就没嘲笑别的了。」 真嘲讽和假嘲讽我还是能够分辨。曾经我也试过打扮全套礼貌地去应付相亲，奈何那些相亲对象听说我的爱好是追番打游戏就情不自禁露出鄙夷的笑容。打从心底瞧不起的表情，一眼就能看出来。甚至还有人吹嘘自己的文化底蕴来贬低我混二次元的行径，然而他连马尔克斯和马克西姆都分不清。 后来我干脆故作凌乱自毁造型去参加相亲，效果好得一塌糊涂。那些人把女人视作商品，从头打量到尾，然后标上心理价位暗自盘算，他们却不知道自己有多不修边幅。 这样的人三观完全不合，连普通朋友都没得做，更别说谈论婚姻和理想。 但陆肖不同，不管他心里怎么想，起码面上很礼貌地没有对我评头论足。 我暗自赞嘆他的待人以礼。心想或许他在公事上是个和蔼可亲的领导，即便回了公司也能装作没事发生友好相处时，陆肖彻彻底底地向我展示了他的「与众不同」—— 只见他抬着高傲的下巴，眼里锋芒毕露，用清亮的声音说道：「所以，要结婚吗？和我。」 我呆滞了五秒，像痴呆儿般张着嘴，使劲掏掏耳朵语速极快问道：「不好意思啊前天去游泳可能耳朵进水没听清请问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要不我们结婚吧。」陆肖的语气很是轻松，好像在提议找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外出郊游。 我太过震惊，摸不透他在说笑话还是认真考虑人生大事。拒绝和先笑为敬这两个回应纠结在一起，容量不大的脑子帮我作出决定，最终只问了简单一句「为什么」。 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与其被所谓规则束缚，不如和有相似看法的人联手。」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存稿，27w左右。目前在存新文，的，不出意外不会放弃。 第5页 第一章大修了……基本都变掉啦=a= 后面的也会逐渐修改，但不会修太多。 最后感谢每一个点进来的妹子~ ☆、第二章【小修】 往常的双休日我都会睡到自然醒起来，然后开游戏排队进地图等攻防。今天我却是草草吃了个早午饭，穿戴整齐，瞎化了个妆，然后偷偷潜入爹妈的房间。 我方亦竹纵横网游多年，堪称副本奶妈届一霸。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居然沦落到趁爹妈不在家偷户口本出去领结婚证。这简直是耻辱！ 回想起那天在日料店与陆肖对话后，我深思熟虑了三秒钟然后选择点头同意。待两位母亲回到包房后，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只是用谜之笑容看着我，以至于他妈跟我妈以为我俩郎有情妾有意。 我居然莫名觉得他的提议很有道理，反正我们都不想结婚，而家里人思想又不开放，横竖都是结婚，不如搭伙过日子？ 真tm有道理。 而且对于我问他「为什么选择我」的问题，陆肖是这样回答的：「因为你长了一张想搞事的脸。」 我看上去很想搞事？！ 恭喜他，答对了！我何止想搞事，根本就是怀揣一颗我妈叫我往东，我偏往西的心！ 不是逼我结婚吗？那我就随便找个人结给她看！ 正发着呆，陆肖发微信来了：你掉坑里了？赶紧出来。 我翻了个白眼，回覆：我刚化好妆，马上来。 自我俩对着鹅肝盟誓，私定终身后，随着他一句「自己人不必拘束」，我俩私底下的关系就从大领导和小职员变为联手做坏事的同伙。 尤其在发现他的表情包比我的还多之后，他在我心里最后一丝敬畏高大也消失了。而他，也彻底暴露了性格恶劣的一面，逮着一点小问题就对我多加嘲讽。嘲讽的同时，就是我俩关于表情的战争。 没想到他平日里一本正经的皮肉下藏着几百个骚包的表情，对此我表示很鄙视并盗图扩充了自己的表情库。 一乘上他那辆风骚的坐骑，他就焦急地说开了：「你怎么这么慢？我从市中心开过来你都没好。」 「结婚证要照相的，我要弄得好看点啊。」我对镜涂着口红。 陆肖看了我一眼，嗤笑道：「你涂得太白了，是要去唱戏吗？」 我一惊，赶忙抽了张纸巾拍掉点粉，「大兄弟，要不是你催我，我能这么不顾形象吗？」 「弄完我赶着回去。」陆肖放松了下手腕关节。 「莫非你也是偷的户口本？」 「什么叫『也』？」他打了下方向盘，转上了高架，「你以为我是你吗？今天正好跟家里人吃饭，把事情交代一声。」 我倒吸一口凉气，「卧槽，那我怎么办？」我还完全没想好怎么跟我妈说呢，难道把结婚证往她手里一塞？不被她打死才怪！ 「什么怎么办？」他有些不耐烦。 我惊恐地双手捂脸，「你妈知道了肯定会找上我妈啊，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呢。完了，我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呵呵，」他转过头展现一个灿烂又惊悚的微笑，「恐怕这时候我爸妈已经在准备接待你爸妈了。」 我：？？？ 「我不信，我妈没跟我说啊！」我做着最后的挣扎。 「是啊，因为我跟我妈说我们今天出去约会，晚上才吃饭啊。」 「……」wtf？！ 被他的话一吓，我全程懵逼状态被拉到了民政局，填表时接待人员差点以为我是被拐卖的。 「你考虑清楚了吗？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如果不是出于自愿，法律会保护你的。」前台阿姨瞅了瞅面无表情的陆肖，又瞅了瞅眼中饱含泪水的我，语重心长说道。 「我……」面对这个庄严的地方，我不禁犹豫起来。 然而陆肖的演技上线了，他大力揉着我的头毛，差点没把我的头晃下来，朝阿姨笑道：「我老婆的婚前恐惧有点严重。」 被他暴力安慰了一顿，我捧着晃晕的脑袋不争气地点点头，「我自愿的。」 脆弱的心灵受到了恐吓，结果导致人生唯一的结婚证件上留下了木偶惊魂般的笑容。 很多年后，当我翻出结婚证怀念时，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在摄影师按下快门键前把淌出的鼻涕吸回去。 然而当下我的内心完全崩溃，在冬日的寒风中瑟瑟发抖无语凝噎。 陆肖还一本正经地与我握手，好像签订了大手笔的合同，「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有什么困难你就说，我一定装作不知道。」 我：「……」 我就说怎么一切这么顺利，想偷户口本的时候爹妈都不在家。原来陆肖这个行动派一早就通知了他妈要两家人一起吃饭。 …… 「你别怕，从今天起你爸妈就是我爸妈，他们不捨得打我。」站在酒店包厢门前，他笑得十分欠揍。 我气不打一处来。妈的智障，他们是不会打你，因为他们会打死我。我怎么就控制不住想要做坏事的心，把自己亲手卖了呢？ 推开包厢门看见两对父母已经坐在桌旁，正气氛融洽地交谈着。见我俩来了，还开心地相视一笑。 等下真的不会变成凶案现场吗？ 我颤抖着在我妈旁边坐下，用力挤出笑容说：「叔叔阿姨好，让你们久等了。」 第6页 这时陆肖这个不要命的傢伙凑过来，用噁心又宠溺的语气说，「怎么还叫叔叔阿姨，嗯？该叫爸妈了。」 讲真，这人当领导真是太可惜了，他应该去做演员。 气氛突然降至冰点，我吓得寒毛直竖，不知道该说什么，深觉项上人头不保。偷偷朝我妈瞥去，她嘴角的笑容早已僵住。 「事情是这样的，我和亦竹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刚去把证给领了。」陆肖淡定望向面面相觑的四位长辈，「很抱歉没有事先告诉你们，但我们实在是情难自已。」他的语气很真诚，甚至带些恳求的意味。 好好好，好一个择日不如撞日，好一个情难自已。我一脸冷漠地在心底为他鼓起热烈的掌声。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张口就是瞎话连篇，典型的装逼不怕遭雷噼。 长达数十秒的沉默过后，大人们总算消化了这个信息量。 「原来是这样……」陆肖的妈妈努力组织言辞，「虽然是快了点，但还好对象是小竹，我们也放心。」 我妈妈狠狠地拧着我的手臂，接口说，「是啊，我也吓了一跳。不过证也领了，就……」她明显编不下去了，只能在底下踹了我一脚以示解气。 「那以后大家就是亲家了。来，为两个小孩干杯！」陆肖的爸爸笑得很和蔼，无奈之下我爸爸也应和着举起酒杯。 于是六个人就这么愉快地干杯决定把过往翻篇……个屁啊！我要吓出心脏病了好嘛！ 不过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陆肖的父亲。典型的生意人作风，不过看着还挺亲切的，关键时候还是得靠他们来缓和。 一旦装作事情顺理成章般发生后，大家也就放宽心扯起了家常。然后，便说道了结婚这件事上。 「不过这么着急，婚宴不一定订得到吧？」陆妈妈说。 「就是呀，」我妈责怪地看着我，「时间也没算过。」 我看了眼正在专心剥虾的陆肖，憨笑道，「其实不用啦，我和陆肖打算一切从简，就领个证。」 说起来关于这个问题，我和陆肖还真讨论过。事情搞得越多越麻烦，而且现在结婚多样，婚礼又不是必要的。我们两个单身狗只需要一纸婚书解决家庭纠纷。 「啊？这样不好吧？你们女孩子一辈子只穿那么一次婚纱哦。」陆爸爸惊讶地望向了我。 我看着继续一本正经吃虾装耳聋的陆肖，心想报仇的时候到了，此时不噁心他更待何时。于是用娇滴滴的港台音说：「没事的啦。毕竟陆肖才是我结婚的唯一理由，有他在，我什么都不需要惹。」 不出我所料，陆肖听罢在我含情脉脉的眼神中被虾呛了好大一口。小样，被噁心到了吧？你以为老子不会演戏吗？ 最后在长辈的要求下，决定婚纱照什么都可以不弄，但婚礼还是要办。不过，嘿嘿，我们强烈要求自己搞定，也就是说想拖多久拖多久，拖到天荒地老都不是问题。 出酒店时已是华灯初上，和陆肖他们一家打了招呼后便各回各家早点休息。因为明天就得搬东西住陆肖家去了。 暖气在车窗上留下一层水雾，我用手擦去一块，看向五彩霓虹下的s市。前座的父母还在就刚才的话题交谈，并时不时指责我的冲动和头脑简单。我一点都不想参与，仿佛结婚的不是我。 途经一间装修精良的影楼，门口有店员穿着婚纱做营销，突然想起收藏在闺房抽屉深处的一本相册。我谁也没告诉，其实自己偷偷去拍过婚纱照。 还记得那一天我去影楼说想拍一个人的婚纱照的时候，店员惊讶的神情，好像我是个怪物。就连拍完我都不敢放大照片，只能将相册藏在看不见的地方。 我想大部分女人是有一种婚纱情节，我也不例外，但无关于婚姻。或许受外来文化的影响，或许曾有对未来的一丁点期许，那种纯白礼服带来的感动，在穿上那刻体现得淋漓尽致。 如果非要办婚礼，也不是不可以。但于我而言，婚礼这种场合如果没有感情基础，简直是对自己和对方的侮辱。多年前当闺蜜伴娘的时候，会场里刚响起「all your need is love」这首歌时，我比新娘先一步流下泪水。 正因为有感情，人们才会感动。 我打开微信，对仅有的两位闺蜜发去消息：我结婚了。然后将手机关机，丢在一边不管。 青春期的女孩子都喜欢热烈讨论未来的择偶标准和结婚年龄。那时我坐在操场上狂妄地说：「我二十六岁之前想嫁出去，然后三十岁之前生个独。」 不仅如此，受言情小说荼毒的发情期的我还把结婚对象规划为高高瘦瘦的白衣少年，脸上时常带着明媚阳光的微笑。 后来随着季节翻篇，最好的朋友如自己所愿在二十二岁结了婚，另一位也经历了一次又一次风花雪月但无疾而终的恋爱。唯独我，当初最嚣张的那个，还没在恋爱之路上迈出步伐就亲手断葬终身大事。 可我一点都不后悔，甚至可以说毫无感觉。结婚这种东西，不过是对象从阳光的白衣少年变成爱嘲讽的黑衬衫领导，也不过是两个不想结婚的单身者的合作。 「喂，我先跟你讲明啊。」我妈突然转过头，语气凉薄至极。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什么啊？」 「我跟你爸商量过了，结婚证已经领了再怪你也没用。但是你给我脑子拎清，如果后悔了想离婚我们是不会帮你的。我们丢不起这个脸，知道吗？」 第7页 「……」我定力还是不够，再怎么无谓听了这话心里总不是滋味。 我妈接着说，「搬过去以后给我做好自己本分，不要让别人误会我们是贪图人家家境好才把你嫁过去。」 我点点头，闷声道：「嗯，知道了。」 「哎，看看人家陆肖。小伙子样貌出色，学历又好，职位也高。」我妈开始日常的别人家小孩吹捧模式，顺便贬低一下我，「你呢？相亲的时候我就觉得拉不下脸，你哪里有一点优秀哦。以前我就说过了，要你听话点多学点东西，你就是不肯……」 她滔滔不绝地数落我的不是，说来说去就那几个点。从我小学毕业就开始这样指责，我都能对口型把这些话背出来。 不过她说得非常有道理，我就是这样一无是处的人。 「要想明天被改变，就得从今天做起」这句话我深明其理，可怎么都做不到，日复一日过着平凡又懒惰的生活。 两个人之所以互相吸引，总是因为对方身上有闪光点。而如此无趣的我，并不相信自己可以拥有相伴到老的感情。 ☆、第三章【大修】 隔天一早我就亲妈拖起来打包行李，并被关在房里听她说了大通的注意事项。 「搬过去之后收敛脾气，多学学做家务。嫁了人就不要再打游戏了，整天就知道上网像什么样子！」我妈俨然一派教育小学生的样子，把我当作七岁孩童，「做好自己的本分，不要搞出不三不四的事情。还有……」 都说人家嫁女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怎么摆在我妈身上跟赶猪似的。 我本来还有些捨不得搬出自己的房间，现在恨不能立马长翅膀飞走。 「别说了，他等很久了。」我再检查了一遍有无遗忘的，转身就走。 客厅里我爸正在跟陆肖唠嗑，他俩脸上都笑眯眯，和我跟我妈的冷漠形成强烈对比。 而我妈一见到陆肖，瞬间笑开花，就剩我一个莫名其妙地夹在当中。 我不禁在心底暗笑。 这三个人看似密切得好像相处多年的丈婿，浑身都是戏。尤其是陆肖，虚伪得一塌糊涂。 临走时我妈又趴在我耳边说了好多话，然后不留情面地把我塞进陆肖车里。 「没想到你还是个妈宝。」陆肖好笑地瞥了我一眼。 呵呵，我这辈子最讨厌被人叫妈宝！ 「我妈何止关心我，」我斜眼看他，想把他也噁心一番，「她连你都特别关心呢。」 他挑眉，「丈母娘都关照了什么？」 听他淡定地说出丈母娘三个字，我嘴角一抽。 我强忍心中呕吐，故作气定神闲道：「她说我们年纪不小了就不要避/孕，早点生孩子。」 没有想像中的气急败坏或者犯噁心，陆肖就一脸平静地「哦」了一声。 「你就这样？都不想表达些什么不满？」我不能理解他这种的态度，当听到我妈把我当成智障一本正经讲房/事和避/孕时，我整个人都像被餵了屎。 这还用教？！简直是对我智商的侮辱！ 当同龄女生以为男女牵手就会怀孕时，我已经知道受/精/卵是怎么来的了。甚至还能担当起生理课代表的责任，一脸平静地说出交/配的原理。 尤其当听闻房/事对象是陆肖的时候，何止是被餵/屎，简直跟把屎咽下去差不多。 都是太早接触网络的原因。不仅沾上了网瘾，还让我这棵积极向上的绿苗苗愣是长成歪脖子树，在秋名山上屹立不倒。 「你妈根本不需要有这种担心。」陆肖又迅速瞥我一眼，嗤笑道，「你的身材就是最好的避/孕方式。」 「……」 我再没提任何关于避/孕的事情。 陆肖自己有房子住，怪不得他不用偷户口本。他家在离公司不远的一个住宅区里，周围公交线路很多，起码以后我上班能少好多路程。 他停完车，将我的拉杆箱往电梯里拖去，然后掏出一张磁卡给我，「这是你的，以后进电梯和进门都要刷卡，要是掉了就去桥底下过日子吧，我不会来找你的。」 真是个冷漠的人。我赶忙把卡收好，以陆肖这种「大难临头各自飞，飞得越远越好」的性格，我要是进不了家门他真的会让我去讨饭。 打开门一看，不得不感嘆这人装修品味还是不错的，而且还是我梦寐以求的penthouse。 「卧室都在楼上，你那间已经收拾好了。」说着他帮我把行李搬到了二楼，「把东西放好就下来，我们谈一谈同居的事情。」 同居两个字让我嘴角一抽。在我猥琐的脑洞里，同居总代表着不太健康的事情。 整套房子基调以白色与木质为主，随处可见绿植。楼梯上去就是二楼的小客厅兼书房，我和他的房间在书房两边。虽然是复式公寓，但面积并不很大，不会让人觉得空旷。 行李不多，但小物件有点零散，所以收拾房间花了点时间。把一切布置好后，我瞥了眼装修精緻的客房，只在内心祈祷同居生活平安不要出什么么蛾子。 下楼时闻到从餐厅飘来的食物的香气，旁边就是开放式厨房。陆肖正戴着围裙，袖子挽起炒菜。 「你平时都自己做饭嘛？」对此我很是惊讶。 「废话，不然吃什么？」他往旁边一指，「帮我把酱油拿来。」 第8页 我把老抽递给他，「可怕，我以为你都是有保姆全天伺候的。」 他翻炒了几下装盘，示意我端到餐桌上，然后熄火收拾调料洗手，十分娴熟。 面对面坐下后，他说：「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二世祖只会在漫画里出现。」 我不理会他的吐槽，夹了块红烧鱼到碗里。 居然还挺好吃的，忍不住赞嘆：「你好厉害啊，会烧这么多菜。」 「以后家务一人一半，」他看向我，「所以你会烧菜吧？」 这真是个好问题，我放下筷子真诚又认真地微笑说：「实不相瞒，我一点都不会。」 他一副活见鬼的样子，「pardon？」 「是啊，我一直住在家里，从小就是我爸爸做饭，我跟我妈都不干的。」我说的都是事实。何止是什么都不干，就连吃螃蟹吃虾都是我爸剥好塞我碗里。 「没想到你是真正的二世祖……」他嘆了口气，看上去有点后悔把我娶进门。 我把鱼脸上的肉夹给他，「我用最爱吃的部位发誓，虽然我不会做菜，但我会洗碗。不会白吃白喝的，你放心吧。」 一番商讨之后，我提出生活用费一人一半，他做饭我洗碗。而且我没有忘记他总经理的身份，还狗腿地说要手洗的衣服都由小的来洗，一定当一个合格的室友。 原本以为陆肖只是个爱生活爱家务的男人，然而洗碗时厨房的整洁惊呆我了。吃饭前只是粗略扫过，现在仔细观察才发现这里堪称样板房。 何止是整洁，简直是重度强迫症患者的乐园。 清一色的玻璃调料罐按照高矮依次排列，锅铲从短到长整齐地挂在墙壁上，在明亮的光线照射下散发着金属光芒，整体干净有序得好像从来没开过火。我站在擦得逞亮的料理台边上无从下手，生怕有水珠沾染这「高贵娇气」的领域。 「别说你连洗碗都不会。」陆肖见我对着洗碗池发呆，嫌弃地问道。 我没有说话，轻轻把碗筷放进池子，尽量不发出一丝碰撞的声响。 脏乱或干净的厨房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样让人一走进来便清心寡欲得好像下一秒就能得道升天的模样。 最后一圈环视完毕，再瞅瞅用古怪眼神打量我的陆肖，我怜悯道：「你知道吗？强迫症是病，要治的。」 他琢磨着我的话，自己也审视了一下过分禁慾的厨房，丝毫不觉得自己心理病有多严重，「那也比中二病正常。等下记得按颜色从浅到深放好，花色一样的摆在一起。」 「要是放错了你会难过吗？」我很是好奇。 「不会。」他碰了碰我的胳膊，示意我快点干活，「但我会让你很难过。」 说完他转身就走，留我在原地思考后半句，吓得大冬天出了一头汗。 在陆肖的恐吓下，我细心擦拭瓷盘的每一处，沖洗多遍确定没泡沫和油渍残余才按照他强迫症的思维放置在碗柜里。 长这么大头一回放碗放得跟上美术课似的，还得顾及花色摆放的美观度，相当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么摆来作弄我。 区区几个碗碟放得我心力交瘁，口渴想拿个杯子倒水喝，看见水杯摆放的地方我无语了。 全色号的宜家陶瓷杯按颜色深浅一一倒扣在木质盘子上。我彻底打消被作弄的念头，这货真的是强迫症…… 刚拿起黑色的杯子，就被走来的陆肖制止。 「如果你想和我间接接吻的话就拿这个好了。」然后他把杯子从我手中夺走，自顾自倒了杯水又走出去。 我想了一下和强迫症接吻的场景，忍着鸡皮疙瘩拿起了白色的。 都说水是女人天然的养分，喝完水的我神清气爽。然而走到客厅坐上沙发打开微信的剎那瞬间不爽起来。 昨天跟两位闺蜜说自己结婚了，一个玩失踪另一个隔十几小时才回复。 这也就罢了，闺蜜一号张沁月还跑上来就断定我是被人骗婚的。 骗婚？！我这么机智会被骗婚？！ 我瞄了眼坐在旁边看杂志的陆肖，回复她：你这是不相信我的智商！他除了强迫症和有点嚣张以外好像还挺正常的。 miya：你有智商？我看男人的眼光很准，只要看看他长什么样就知道是不是骗子。现在离婚还来得急别等有孩子才后悔。 我：……你想太多了。他长得挺好的。 miya：你的审美我信不过，照片发来我鑑定下。 我无语，从包里掏出结婚证拍了张照片发过去，然后迟迟都没收到张沁月的消息。 嗯？难道我的审美真有错误，陆肖其实不好看？ 我皱着眉翻来覆去研究证件，还拿起红本本偷偷比对一旁的某人，完全没找到照片和本人的差距。 「嘶，这不是挺好看嘛……」我自言自语。 这句话被陆肖听见了，他转过头的那刻，我心虚地把结婚证藏到身后，朝他尴尬一笑。 他探探头，还是发现了我手里的红本本，嘴一咧笑得很是嚣张，「我知道我长得好看，你就不用特意说出来了。」 我：「……」 妈的智障，谁给他的勇气光明正大夸自己好看啊？梁静茹吗？ 我忍下想要翻白眼的冲动，无力道：「我朋友怀疑你骗婚，我给她看照片证明你不是坏人。」并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不过看来你确实脑子有问题。 第9页 「我骗婚？」陆肖不敢置信地反问，「你有什么能让我骗的？」 这个问题威胁到人格与尊严，我抬头挺胸恨不得鼻孔朝天，「怎么没有？！我……我……」 然后我就沉默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没姿色也没身材，能让他骗什么？ 我tm真没什么能让他骗！ 「说啊，你什么你？嗯？」他得逞地看着我，笑得很是嘲讽，「怎么看都像是你骗婚吧。」 我把结婚证往旁边一丢，「我骗婚？！我告诉你，我……」 正要全力反驳来维护自己时，闺密终于发来了消息。然而低头看见回复的剎那，我彻底脸黑了。 对于陆肖的颜值，张沁月是这样的反应—— miya：…… miya：？？？ miya：你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 我才应该黑人问号脸吧？！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我被骗婚么！怎么现在立马掉转枪头说我骗人家结婚！ 这算什么？美色的胜利？ 「你看看，这就是公理。」陆肖看了眼我的手机，一肚子坏水都溢到脸上了，「现在明白是谁骗婚了吗？」 我有些纳闷，「你是不是有健忘症？好像提结婚的是你不是我吧？！」 他问：「你长得有我好看吗？」 好屈辱的问题，我摇摇头。 他又问：「你的钱比我的多吗？」 好屈辱的问题，我摇摇头。 他再问：「你除了洗碗还会别的吗？」 这个问题不只是屈辱，还对我的生存本领深深鄙视，我摇摇头。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一字一句问道：「那你说吃亏的是谁？」 我忍下委屈的泪水，不争气地嗫嚅：「是你。」 他满意地点点头，总算不再追问。 而我呆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中哪一步出了错竟然亲手把未来葬送。 …… 陆肖这人脑子有问题，总觉得他自己是解救我脱离逼婚苦海的神。 我也不正常，在我眼里陆肖就是个提供免费住处的房东。从20岁起就想搬出去远离父母，偏偏经济不独立母亲也不允许。如今「结婚」是拥有自己生活的最好藉口，何况这屋檐一点都不破旧还好得很。 谁都没有提及这场「婚姻」要持续多久，对我来说当然越久越好。毕竟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有个安稳又舒适的避难所？为了避免「离婚」，唯有做好自己本分与他友好相处。 我俩也确实把日子过得很和谐。 除了他看见我房间里贴了好多死神银魂的海报，并在门板上贴大幅库洛牌时，幽幽地说了句「你这中二病有点严重啊」。 然后在他看智障的眼神里，我默默地铺展新买的魔法阵小地毯。 陆肖不仅允许我使用屋子里一切物品，还很大方地把沙发让了一半给我。空闲时在各自的领地上看电视玩手机翻杂志，和谐得就像真夫妻一样。 而且陆肖的性格很随意，仿佛天生有接纳陌生人的本领，这点让我这个深居简出动不动就尴尬症乱犯的人很是佩服。 见他淡定地接受了我的存在，我也放下担忧过起有他的日子。 短短几日，就发现他很会照顾人。 我们只是法律意义上的夫妻，但他在生活起居上尽全责任。 做菜避免我的忌口，收拾我掉在每个角落的长头发，就连晚餐后的水果也好心分我，一切都显得他是那么大方善良……个屁啊！ 原先我是这样认为的，没过几天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每次陆肖把饭碗放在我面前时，都要加上一句「中二病，吃饭了」。最初我不是很懂这句画蛇添足的话，私自将其理解为他心好，特地提醒我该填肚子。后来发觉他看我的眼神愈发像人家撸猫时的样子，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的地位很特别。 一开始我还有些自作多情，心想被一个异性视作猫系女子，是不是代表我有某种魅力？ 直到某日一起去超市，在楼下碰见有人在餵野狗阿黄。我不经意侧目见陆肖怜悯地看着阿黄，那眼神熟悉得很。 我琢磨了两秒，脸色不由一黑。 这不就是他每天看我的眼神么！加上那人餵狗时喃喃自语「阿黄，吃饭了」，语气跟他叫我吃饭时一模一样。 这个秘密的败露让我气得几天没理他。 不但不搭理他，还坚持不碰他做的任何食物，并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好汉不食嗟来之食」，着重突出好汉两个字来证明自己人类的身份。 对于我突如其来的争气，陆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嗤笑出声。 「不是不会做饭么，那你吃什么？」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排骨，一边好奇问道。 我默默地掏出方便面开始拆包装，他见状露出了「我就知道」的笑容。笑得特好看，特鄙视。 「你别瞧不起方便面，它是20世纪最伟大的发明。」我把刚烧开的水倒进纸碗里，动作夸张地嗅了嗅油炸面饼的香味。 陆肖淡定地看我演出「方便面真好吃」的独角戏，嘲讽的笑意挂了足足两分钟，然后起身去了厨房。 「吃饭了。」他从厨房出来，推开难降解的方便面，并把一碗白米饭放在我面前，「76斤的人还整天吃泡面。」 我忍不住质问：「你还知道我是人？！」 第10页 「什么意思？」他眯起眼，疑惑地看着我。 「这话该是我问你吧！」我嗅着米饭的香气，吞了吞喉咙，「天天跟叫狗吃饭一样招呼我是几个意思？」 他一下乐了，「我说你怎么突然有骨气地不吃嗟来之食，原来是因为人类的尊严。」 我冷哼一声，不作回应。 「那你吃不吃？」陆肖见我不动筷子，扫了眼我的饭碗。 我装作没看见，昂着头鼻孔朝天，腿抖得跟犯羊癫疯似的。 「真不吃？」他往自己嘴里塞块鲫鱼肉。 我抱起手臂冷眼围观。 「肯定不吃？」他夹起一块糖醋小排在我面前乱晃。 本想转移视线维持自己的人格，没想到我的肚子率先出卖脑子，突然发出一声「咕——」。 这个诚实的信号又响又长，很明显在陆肖听来并不是肚饿的代表，而是我不争气的「汪！」。 只见他把色泽发亮的小排放在我碗里，语气相当得逞地说：「你的肚子可没有人类的尊严。」 「说了我不是狗啦！」我愤愤地嚼着排骨，口齿不清叫道。 陆肖又给我夹了一块，「我也没说你是狗，是你自己胡乱猜测。」 我竟无言以对，他确实从来没用狗的称呼来叫我。 看在的份上，我暂时卸下了对狗的纠结。这个长了二世祖外表的人居然做菜这么好吃，每天都能在菜色上翻新花样，还特别合我口味。 正一口接一口喝奶白色的鱼汤时，突然收到一条微信消息。看见发信人是luna的那刻，我一下失了胃口。 luna本名叫鲁娜，是我们部门的副主管，大概觉得鲁娜很土所以坚持让人叫她luna。碰巧和hp电影里被纳威表白的那个luna同名，所以刚知道她的英文名时我还很激动。但是很快我发现她简直侮辱了luna这个小天使的名字！ 因为她和她的小跟班有把新人看作丫鬟的坏习惯，我刚进公司那几天日子过得苦不堪言，不是被嫌弃手脚笨就是脑子蠢。不仅因为我是新人，还因为我不喜欢拍她马屁。 结果即便又来了个大学实习生，我依旧是丫鬟的命。譬如现在，好端端地吃着饭，她突然叫我整理文档明天开会用。 妈的，白天在公司不知道说，回家了才通知我。分明是找茬！ 而我很没骨气，对屏幕比了个中指，然后狗腿回复她：好的，一定完成任务！ 我妈从小告诉我，再怎么看不顺眼都不要惹别人。在母亲「吃亏是福」的歪理教育下，我变成了自负又胆小的人。有看不惯别人的心，却没翻脸的胆，不管是对谁。 想到等下要做事不能打游戏，我忍不住深深长嘆。 这一声哀怨的「哎——」引起了陆肖的注意，他好奇问道：「好端端嘆什么气，菜不好吃？」 「不是……」我白了一眼鲁娜ps过度的微信头像，「我们副主管天天变着法子使唤我。」 「副主管？」陆肖古怪地打量着我，「你说鲁娜？」 「对啊。」我无奈地点点头，复而狐疑地看向他，「等等，你叫她鲁娜？」 陆肖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有问题吗？」 据我所知，公司里多数人都很友好地称呼鲁娜为洋气的luna，只有我这样看她不顺眼的人才会不留情面地叫她本名。没想到陆肖也这样…… 我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我坏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她？」 果然陆肖的嘴角抽搐一下，虽然幅度很小，但还是被我捕捉在眼底。 「没有，我跟她不熟。」他垂眼吃菜，语气很平静。 我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追问。但依我非于常人的女人的直觉，这俩人绝对有故事。 要知道八卦，何必从当事人口中知晓。我们部门里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妹子，堪称八卦工厂，什么新闻都能知道。 然而第二天我刚到公司还没来得及商量八卦，就被鲁娜噼头盖脸骂了顿说「文档整理得乱七八糟」。并在她的叮嘱下重新审阅，愣是把只有几个错别字的文件又硬生生排版了遍。 简直是无用功，烦得不行。 「这还差不多。」鲁娜收到我重发的文件夹，粗粗扫了眼，「去列印出来，等下开会。」 我站在影印室里不耐烦地等印刷，所在小组的组长林秋晨进来了，帮我检查纸张是否缺喽。 「她哪来这么大的火？」我十分不能理解鲁娜的火爆脾气，而且好像只针对我们组。 林秋晨毫不在意的样子，「她哪天不是这样。」 我无言以对。据说在我进公司前，鲁娜就对林秋晨这组很不友好，只不过在我加入以后变得更加不友好。 原因好像是林秋晨的叔叔是公司高层，鲁娜觉得她是后门户。偏偏林秋晨不趋炎附势一点都不附和鲁娜，俩人逐渐形成敌对关系。 林秋晨是否后门户我不知道，起码相处以来我觉得她是个很好说话的白富美。和整天做作又爱嘲讽人的鲁娜比起来，简直亲切到不行。 我天生不善于交际，因此公司里朋友不多，关系最好的就是她。女人的友谊总是建立在对同一个人的不顺眼上，我俩很顺利地结成了吐槽鲁娜联盟。 「可以了，去开会吧。」她把文件交在我手上。 我道了声谢，连忙跟出去。 第11页 每周例会也不过是炒冷饭，但是鲁娜总能编出很多屁话来展示自己的牛逼和贬低我们的无能。 听她滔滔不绝一个小时，坐得屁股都痛了。好不容易会议结束，正好是饭点，大家都纷纷商量午饭去哪里吃，而我早已没了出去觅食的力气。 「走不动路了，今天叫外卖吧。」我拉着林秋晨的胳膊，「我请你呀。」 很不巧，鲁娜正好从我身边走过，听见了这句话。还没等林秋晨回答，她就抬着高傲的下巴用整个办公室都听见的声音说了句：「今天sophie说要请客吃中饭啊？」 卧槽？！我被她的不要脸惊呆了，谁给她的勇气断章取义啊！ 妹子们闻言都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 看着靓女们期盼的眼神，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只得挤出大方的笑容，「是啊，难得的嘛。」 也罢，俗话说吃亏是福嘛。就当作是未雨绸缪吧…… 然后林秋晨这个小婊砸瞬间卖队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附近高档餐厅的外卖单，「那就吃这个吧。」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 点单的时候我痛不欲生，这顿午餐吃掉了我一个月的工资！ 花我的钱就罢了，连外卖都是我下去拿的。幸亏是饭点，电梯空旷得很，不会担心拎着塑胶袋被挤来挤去。 刚心痛地把一沓红票子交给外卖小哥换取午餐，正巧碰上某个朝夕相处的人走过来。很明显，这货在家睡大懒觉，这会儿才刚来上班。 陆肖本来一脸淡定，见我吃力地拿着外卖袋子，不由得惊奇问道：「你是来公司开野餐会的？」 我憋着一股子气等电梯，对跟在后面的他说：「这是整个部门的饭好嘛。」 「平时让你做点家务都不情愿，在公司倒挺会贿赂人心。」他嗤笑。 贿赂二字让我心头冒火，忍不住跟他倒起苦水。 而我忘了陆肖最爱看我笑话。我遇到的狂风越狠，他的心就越荡。 得知我赔了钱财又折力，他表示很同情，并让我下次请外卖时把他带上。 正想说「你怎么跟鲁娜一样不要脸」时电梯门开了，我识趣地闭上嘴。 出来的是同楼层的同事，他们见到陆肖赶紧打招呼，热情得一塌糊涂，对我则视若空气。毕竟领导需要巴结，而我是无名无姓的小喽啰。 我向来是存在感为零的单身狗，所以没人知道我结婚了对象还是公司第二把交椅。虽然我法律上的丈夫本人好像对此无所谓，因为他从来不信女人能憋住秘密，尤其我这种长了一张搞事脸的女人。但我还是有点骨气，毕竟差距较大的一男一女若扯上关系，围观群众总会说女方目的不单纯。 为了保住与他友好单纯的革命友谊，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出现。 站在只有我俩的电梯里，我忍不住吐槽：「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晚来上班？」别说迟到几小时，前天他连家门都没出！即便如此，同事们还装作不知道，对他百般拥护。 对于这点，每天被闹钟吵醒，就为了在迟到前打卡的我真是又唾弃又羡慕。 「因为我是你领导，懂吗？」陆肖压根不在乎我的吐槽，很是嚣张地回答，言语中满满王八气息 懂个屁，睡懒觉起不来还有理？每次我急匆匆赶着出门时，他才顶着睡成鸡窝的头发下楼找水喝。 这公司有他这样的领导坐镇还能在gg界屹立不倒真是太牛逼了。 我冷笑一声，「你是王八嘛？这都要入春了还冬眠不肯上班。」 「我要是王八你就是狗。」他利用身高优势作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我，「每天眼巴巴等着别人投食。」 我被「狗」这个字惊得眼皮直跳，「你昨天还说我不是狗的！」 他咧嘴一笑，「我今天觉得你是了，怎样？」 要不是两手都是袋子，我肯定跳起来揍他一顿。 他淡定地看我瞪眼喘粗气，还笑摸狗头一般帮我把翘起来的头毛压下去，「上次阿黄跟野猫打架也是这样的。」 我眼前一黑，差点没气得厥过去。 然而他并没有嚣张多久，因为到我所在的楼层了。 电梯门一打开，外面站着迫不及待等吃午餐的美女们，其中就有鲁娜。 不知道鲁娜看见了什么，眼睛跟灯泡似的发光，噁心的笑容布满整张脸。 我刚跨出电梯门，就见鲁娜蹭蹭蹭冲过来，摁着按钮不让电梯上去。 嗯？什么情况？ 纳闷地转过头查看，我愣是原地呆滞了三秒，都不觉得手指被塑胶袋勒得生疼。 陆肖懵逼得被鲁娜半拉半拽「请」出电梯，刚才的嚣张全被尴尬代替。而且人群里只有我莫名其妙，其他人都见怪不怪。 哦，还有林秋晨，她简直笑乐了。 忽然想到昨晚陆肖提到鲁娜时不自然的神情，我的逻辑能力在这一刻达到巅峰—— 他俩有jq！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大修……然后全文变成28w+了 后面还有几章大修过，今天都会放上来，各位看过旧文的妹子抱歉了！ 再次感谢你们对这篇渣文的包容qaq ☆、第四章【大修】 只见陆肖不留痕迹地抽出被鲁娜拉住的手，皮笑肉不笑地想要退回进电梯。 后者又把手搭上他的胳膊，还谄媚进言：「陆总，你才刚来公司还没吃饭吧？不如和我们一起，我们叫了好多菜。」 第12页 我刚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被她后半句给硬生生憋回去。叫那么多菜还好意思说？也不看看是谁花得钱！ 不止是鲁娜，连围观的同事们都热情招呼他一起共进午餐。 什么？他叫我是狗，我还请他吃饭？吃屁还差不多！ 看见她们这副不花自己钱装逼的样子就生气，所以还没等陆肖本人拒绝，我先忍不住喊了句「不行！」。 别看我瘦，其实嗓门挺大。读小学时我是全校公认的霸王花，跟男生吵架奉行「先抓再挠然后哭」的原则。响彻班级的嚎哭声让我稳坐全年级第一作精的位置。 例如当下，这一喊别说吓到众美女，把陆肖也被唬住了。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还拿着塑胶袋的我，脸色多样得很，但都表达着一个中心思想：你胆子真大，居然敢拒绝总经理。 「不不不，」我倒吸一口凉气，试图解围说，「我的意思是十几个人一起吃万一怠慢了陆总怎么办？」 琢磨两下，我又加了句：「领导就是上帝，怎么可以让上帝屈膝？」 这个拙劣的马屁显然没有拍进领导的心里，还引得众人用看智障的眼光打量我。 领导虽然不喜欢这个马屁，但他喜欢作弄我，贱贱地说了句「那就不客气了」就特装逼地往前走去。 我认命地交出外卖袋子，跟在人群后面走进办公室。 看着一个又一个包装盒被摆在桌上，我觉得自己那句「怠慢陆总」简直是笑话。这哪是怠慢，简直是恭迎。 我只负责买单不负责点单，所以不知道这群吸血鬼点了这么多山珍海味。每打开一个包装盒，我的脸就黑一分。 鱼翅捞饭，红焖刺参，龙井虾仁……当两只黄油焗澳龙出现时我整张脸黑了。 这是吃午饭吗？确定不是在参加婚宴？还是我买单的婚宴！ 我沉默着夹了几片装饰用的青菜滚去角落冷静心情，后悔出门前没看黄历。 「你怎么就吃这些？」林秋晨捧着扬州炒饭站到我身边。 我瞥了眼那些边吃边和陆肖搭讪的同事，摇摇头说：「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但是我自负的老毛病又犯了，自动与谄媚的人划清界线，并藉此来凸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真是如此？呸，我只是不喜欢拍马屁又见不得人家拍马屁罢了。当然我是不会承认的。 林秋晨轻笑了声，拨了一半炒饭到我碗里，「别逞能了，管好自己就行，他们爱拍谁马屁让他们去。」 「嗯，我就看看。」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不愧是八十块一份的炒饭，还真挺好吃。」 「话说你刚才干嘛不让陆肖一起吃饭呀？」林秋晨笑意盎然地看着我，「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我心想不能把跟陆肖的关系爆出来，随口胡诌：「没没没，我哪敢啊。就是觉得跟领导一起吃饭怪尴尬的。」 她「哦——」了一声，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我顺势朝陆肖那儿看去。他根本没吃东西，就只是在跟同事讲话，还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特别假惺惺。 他旁边的鲁娜更不得了，早上还一副「在座的都是垃圾」的表情，现在居然笑得如此妖艷。举手投足间尽显妖娆之气，这腔调越看越。 他俩加在一起就好像葫芦娃里的蛇精在勾搭老爷爷。 我忍住笑意，好奇地问林秋晨：「陆肖跟鲁娜到底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她见我这般八卦，似乎一点都不信我是诚心发问。 我有些纳闷，「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俩都不熟。」 林秋晨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朝我坏笑道：「他俩的关系可不一般了！」 不，说坏笑还无法正确描述她这个笑容，可谓是跟我平时想搞事的表情一模一样。 「啊？快说快说！」我眼前一亮，「不一般」三个字被我脑补了很多不健康的戏码。 林秋晨示意我凑近点，然后在我耳边轻声说：「鲁娜看上他很多年了，用尽各种手段，但是陆肖一直是暧昧不明的态度。」 果然和我猜得没错，就是少了些猥琐的片段。我不甘心追问：「那怎么陆肖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呀，暧昧不是这样的吧？」 「你懂什么。」她朝我眨眨眼，「你见过哪个人光明正大玩暧昧的？」 我恍然大悟，再看向面对鲁娜明送秋波却毫无波动的陆肖，感觉这男人是少见的绿茶吊。 「真是太可怕了。」我情不自禁嘆道。 林秋晨也望向那边浑身缠绕暧昧气息的俩人，笑而不语。 陆肖没过多久就上去了，而我激动地跟掌握天大秘密一样，一心等着下班回家探虚实。 当然探寻八卦内情是急不得的，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我憋着满腔好奇吃完饭洗完碗，端坐在沙发上待陆肖洗好澡也下楼往旁边一坐时，心想是时候了。 特地把电视频道调到最近热播的狗血剧，趁妖艷勾搭冷酷男主时，装作不经意问道：「总经理，你觉得鲁娜这人怎么样？」 陆肖一听到鲁娜的名字，眉峰动了动，瞬间警惕地反问：「你什么意思？」 我把他的不自然尽收眼底，暗笑果然有jq，强忍笑意说：「没有呀，就是今天发觉她对你挺特别的。想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第13页 「所以呢？」他一把夺过遥控器换了个台，「关我什么事。」 哦？不关他事？这云淡风轻的语气跟那些与八百个男人有藕断丝连关系的女人嘴上说「我们只是好朋友啦」几乎没差。 我竖起大拇指，「厉害，看不出你段位这么高。」 陆肖从我的话里听出了深深的嘲讽，他抱起手臂正视我，「你是不是脑补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我为他的演技感到敬佩。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我就是随便说说。」 「那你说出来让我一起听听。」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转移视线，假装看电视，「真没什么。」 「说。」他啪唧就把电视给关了。 画面突然被关闭，我眼皮一跳。上一次有这种莫名的心惊，还是初中边写作业边看节目被我妈恶狠狠地关掉电视机的时候。最初我还辩驳说眼睛不舒服所以乱瞟，最后被我妈揍了一顿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认错误。 屁股被尺子抽出血印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历史教会我不要重蹈覆辙，安分求饶是唯一出路。 于是我垂下眼交代了一切：「我以为她爱慕你多年，而你不为所动……」 「不为所动？」陆肖一下看穿了我的虚伪。 「呃，不为所动的同时还洋洋得意，把她视为消遣寂寞的玩物。于是你俩天雷勾地火，在外人面前装作若无其事，实际背地里有不可描述的关系。」 这齣戏码是我通过林秋晨的话脑补出来的，老实说我还能脑补更多少儿不宜的狗血剧情，怕陆肖打死我没敢多说。 很明显，光是这个脑洞就够让他受惊。 「玩物？不可描述的关系？」他喃喃自语这句话，脸色变得很差劲。显然这些名词在他这个成年人眼里龌龊又黄/暴/得一塌糊涂。 他消化完我的脑洞，竟然没打我，反而站起身往厕所走去。 「你干嘛？」我疑惑道。 他转过头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去吐一吐。」 我：「……」 很快陆肖回来了，他一屁股坐上沙发就开始找我算帐。 「你真能耐。」他嘴角勾起，眼神却淡漠得很，「中二病的脑洞之大我今天可算见识了。」 我纳闷道：「你俩真的没jq？」 「废话。」他答得快极了，「我一点都不想跟她有除公事之外的关系。」 「可她不是追求你好多年，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么？」 他冷笑，「你以为她真喜欢我？」 我不语。 我们部门就像一个舞台，时常会出现姐妹间攀比的戏码。拿鲁娜来说，她最爱在朋友圈发别人的跑车和自己的自拍配鸡汤装逼，总之缺什么秀什么。 一句话来说，鲁娜是明明可以用本事留在大城市却偏想攀高枝的人。有钱即是正义，管它感情深不深，就看高枝本人是否愿意让她攀爬。 可即便鲁娜low，陆肖就真的是个正经人？ 我狐疑地打量他，义正严辞的样子和林秋晨说得完全相反啊。 陆肖好像能察觉我的心思，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我一惊，心想不能把林秋晨暴露，「没有！我就是自己瞎猜的！」 「这么喜欢猜？」他昂起高傲的下巴，又露出嚣张的眼神，「不如你猜猜看如果鲁娜知道你是我老婆，她会怎么对你？」 哦？鲁娜会怎么对我？ 当然是杀了我！ 「总经理，对不起！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用鲁娜侮辱清高的你了！」我哭丧着脸跟他道歉。 大概清高这个形容词让陆肖很满意，他大手一挥，「这事就罢了。接下来谈谈你拙劣的演技。」 我表示不懂他的意思。 陆肖说：「这周六我家里人要见你。」 「啊？！」我下意识拒绝这个会面，「不行，我专业冷场二十年。」 他眉头微皱，「你能不能有点敬业精神？」 想起从小到大面对陌生人的尴尬回忆，我苦不堪言：「你不知道，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应付家庭聚会。」 「怕什么，又不要你表演节目。」陆肖很是莫名其妙，「他们问什么你直说就行了。」 我没接话，迟疑良久终是决定告诉他真相：「我碰见陌生人就很容易口吃啊，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怕他以为我是在找藉口，还特地解释自己的口吃有多突如其来：「好多年了，现在跟客户打电话还得提前把要说的话写下来备着，指不定突然就说不出话。」 患口吃没什么特别原因，纯粹因为大学时期太沉迷网络缺乏现实交流。现在缓解了很多，可还是担心某天突然开不了口，所有话都憋在胸口，怎么都说不出来。 不是怕陆肖歧视我，就是怕他不信以为我瞎说。 好在他这时候没脑抽，也没用怜悯的眼光看我，只是摸着下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片刻后他安慰我：「没事，那你就装哑巴吧。」 我嘴角一抽，「……别了，我还是尽量说慢点吧。」我靠，居然叫我装哑巴。哑巴比口吃还丢脸好么！ 「反正你放心，我家里人都蛮好相处的。」 他还给我简单介绍了一家子，他在孙辈里排行第三，上面有表哥和表姐，下面有个妹妹。表哥一家早年移民了，所以周六没法露面，除此之外所有人都会来。 第14页 对于陆肖家的人丁兴旺，我只能说羡慕得不行。我只有一个表姐，但人在国外，每年最多过年时见面。何况现在嫁了人，年夜饭基本跟我没关系了。 「你家关系真密切，是不是都很关心你娶老婆啊。」我忍不住嘆道。 他揉了揉鼻子，「还好吧，就是欢迎新成员加入。」 …… 作为名义上的新媳妇，我总得为初次见面做些准备。 周五一下班，我就约闺蜜二号刘言去逛街买衣服顺便小聚。刘言是个小有名气的编剧，也算是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出息人。不仅外表靓丽，还特别招男人喜欢，就是很倒霉没有一次恋爱修成正果。 当她知道我闪婚后，连着几天没有回消息，理由是「最近有新剧很忙」和「信息量太大脑袋当机」。 我俩三个月没见了，刚碰头刘言就激动地冲上来掐住我的胳膊，「给我老老实实交代清楚！」 我跟陆肖有口头协议，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假结婚的事情，所以我用事先准备的一见倾心二见定情的说辞向她说了个浮夸的爱情故事。 大概她平日里见惯了烂俗狗血，居然就这样接受了我的谎言，还一点都不怀疑。 「你都不怕我被骗婚吗？」我对她的一脸平静很是诧异。 刘言淡定地说：「本来我担心过，但张沁月把你老公的照片发给我之后，我只担心是你骗婚。」 我一下怒了，「你们也太外貌协会吧！长得好看就一定是好人吗！」 「不是好人你嫁给他干嘛？」她反问。 我无言以对。 她又说：「长得好看就算了，还是你们公司的总经理。这样一个有钱有颜有本事的人，除了他脑子有问题或者爱情的力量太伟大，我想不出任何他肯娶你的理由。」 多么自取其辱的话题。 我鼻头一酸，「你别说了，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肯娶我。」 她见我神色悲伤，还安慰说：「所以他大概是太爱你了。」 我的眼泪差点没流出来。 虽然刘言总嘈我穿上衣服就看不出任何女性特徵，但还是不厌其烦帮我搭配。我俩穿着新衣服在试衣镜前自拍，玩得不亦乐乎。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长得像初中生了。」她对着镜子摆pose。 「为什么？」 「为了配得上你的身材。」她咔嚓照了张相，还仔细研究照片，「你自己瞧瞧。这胸/部，这屁股，哪有27岁轻熟/女该有的样子。」 我不甘心反驳：「你见过哪个瘦子胸大的？」 她笑道：「我啊。」 我：「……」 刘言挑眉，「说起来你现在多重？」 「80斤左右吧。」我心虚地摸摸鼻子，没敢把真实体重报出来。 她捏捏我的腮帮子，「你自己注意点，该吃的饭一定要吃。」 每次听她这样柔声说话，我整颗心都软了，狂点头答应她一定照顾好自己。 买完衣服已是华灯初上，我们拎着大包小包去预订好的餐厅吃饭。 太久没见的闺蜜总有很多话说。在美食和红酒的催化下，刘言的话匣子关都关不上。从娱乐圈八卦到她最近结识的男人，她总有新鲜事讲给我听。对此我欣羡不已，因为我的日常说来说去都只围绕工作和网络，不像她那样眼界宽阔。 她并不会因为这些差距而鄙视我，相反还会毫无保留地说出心里话。 譬如当下。 刘言的脸颊因酒精微微泛红，自然腮红使她的面容更显得妩媚动人。她举着酒杯侧头望向窗外的夜景，轻声说：「如今我是唯一一个单身。」 我看着她，精緻的妆容下是一张没有表情的脸，沉言道：「你不是个恨嫁的人。」 「是啊。虽然我有个爱情梦，但不会活在梦里。」她的嗓音略带疲倦，「即便生活环境优于落后封建的地区，但某些人骨子里那种苛刻还是有所残余。我算是称得上在影视圈靠文笔吃饭，仍会被那些『精英』嘲讽说怎么这年纪了还是单身是不是有隐情。」 她看向我，眼里尽是不满与淡漠，「你说多心寒，二十一世纪的婚姻竟不是爱情的一种形式，依旧是衡量女人幸福与否的标准。」 我无言以对，向她举杯以表贊同，一饮而尽。 刘言嘆气着脸色转霁，身体前倾说道：「真羡慕你啊，一直能像个孩子那样天真。」 「哼，感觉你对我有意见。我这份童真只是为了寻找不可视境界线作掩护。」我捂住心口，假意做出受伤的姿态。 「你这中二病可别遗传给未来孩子啊。」她开玩笑，「我可不想有个中二病的干女儿。」 听到这话，心中莫名刺痛了一下。 我垂眼笑而不语。连婚姻都是假的，怎么会有小孩？结婚的时候只顾着自己解脱，却没想过要欺骗所有亲友。尤其是被我视为生命中不可分割部分的两位挚友。 好像儿时做了坏事一样心虚又惭愧，只能借饮酒来遮掩内心不安。不敢谈及关于结婚的事情，最后假装已经喝醉才阻止更多的谎言产生。 刘言不放心我一个人走，坚持送我回去。一路上我把头枕在她的肩上，听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恋人与夫妻的相处之道。有时候在她眼里，我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对我来说，两个挚友的关怀和叮嘱是我唯一能接受的。 第15页 我的情感构建很特殊，朋友比父母更接近内心世界。 打开家门的时候，陆肖正在客厅看电视。见我带了个美女回来，他的演技瞬间上线。 他把我扶到沙发上，还不忘招呼刘言。我虽然没醉，可也被酒劲熏得有点头晕，靠在沙发上合眼休息。刘言坐在我身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我猜因为刘言是男人喜欢的类型，所以陆肖的态度很是友好，和平时嘲讽我的样子完全相反。听他俩聊天的时候，心想要不干脆给他俩牵线搭桥。 就是万一他俩在一起了，外人看来自己闺蜜和自己老公好上的戏码会不会狗血了点？我是不介意啦，如果刘言能找到优秀的伴侣，我高兴还来不及。 脑子遭困意和胡思乱想烦扰之际，刘言的话使我一下清醒起来。 双眼沉浸在黑暗中，即便她的声音轻柔，却更清晰地进入我的耳朵，差点没让热泪涌出。 「她和小女生一样缺点很多，优点也很多。虽然又懒又天真，但其实很听话……如果你们有什么不愉快，希望你多加包容。既然选择了和你结婚，就说明你在她心里很重要。」 「总之，她以后就拜託你了。」 刘言就好像在婚礼上把女儿交给新郎的父亲，完全不清楚我和陆肖婚姻的真相，还这般好言好语。这番话让我难受得很，心里好像被震动一般酸疼。 陆肖说了什么我并没有听进去，只知道从刘言掌心的温度越来越高，通过我的手背传到体内每一根血管，最后直达心底。 他俩又随意说了些什么，刘言准备回家了。在她起身的剎那，我睁开眼反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刘言不解地看着我，眼眸温柔似水。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凑上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这种亲昵在我们长达十数年的交情里并不罕见，她拍拍我的头，「应该的，那我走啦。」 刘言跟陆肖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我望着紧闭的大门一时思绪复杂如荒沙。 如果有人问我爱人是谁，我一定毫不犹豫说出两个挚友的名字。我爱她们，一如她们爱我，超乎友情和亲情。 陆肖倒了杯水给我，「你朋友人挺好啊。」 「你要是看上的话我可以做媒。」我并没开玩笑，一直希望刘言能找到真命天子。 「不用了，我不是会婚内出轨的人。」他两脚随意翘在茶几上翻杂志。 我不禁嗤笑，婚内出轨这么装逼的话张口就来。 「刘言这样的都看不上？你别真是基佬吧？」我好笑地打量他侧脸好看的线条，「其实你不用遮掩，我支持lgbt的。」 他把杂志合上，「我看你才有同性倾向。」 我理直气壮道：「我要是男的，这辈子非她不娶。」 陆肖嘴一咧，「那你大概一辈子都娶不到老婆。」说完他就起身上楼了。 我：？？？ 琢磨片刻，明白他是在嘲讽说我如果是男的就没人肯嫁给我。 而我竟无法反驳。我肯嫁给男性化的自己吗？当然不肯，谁高兴嫁给懒癌晚期的网瘾患者？ …… 家庭聚会只是一起吃顿晚饭，因此第二天我赖床赖到下午才起来。 正刷牙时，陆肖进来了。他见我睡眼惺忪头毛杂乱，十分嫌弃地说：「三点多才起床，你是猪吗？」 我满嘴泡沫不方便说话，只能靠翻白眼来反驳。这个冬眠的王八还好意思说我？ 王八在我身边站定，毫不理会我朝上翻的眼珠，好整以暇地对着镜子整理袖口。 虽然现在天还不暖，但陆肖的穿衣已经步入春天。他不仅喜欢穿禁慾系衬衫来凸显自己修长的身材，也偏好各种潮牌。因为颜值拿得出手，所以穿什么都不会翻车。衣服天天换一套，还不怎么重样。我很怀疑他的衣柜究竟有多大是不是后面藏了个纳尼亚。 他整理完袖口又摆弄衣领，顺便拨了下额发，典型的自恋狂。 我忍不住含着泡沫口齿不清说：「你打扮这么好看是要去约会吗？」 陆肖的自恋病有点严重，他完全不觉得我是在吐槽他，还勾起嘴角露出冷漠的笑容，「下次想夸我帅就别拐弯抹角了。」 我：「……」 我还能说什么？ 别人装逼的时候不能去打扰，指不定他就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不过看他穿得这么撩人，作为他名义上的老婆，我也不好意思拖后腿。换上新裙子又认真化妆，站在镜子前专注涂口红时不禁回想上一次这样细心装扮是为了什么。 居然太久远不记得了，甚至没有任何人形对象可以回忆。 陆肖似笑非笑地靠在门框上，「难得看你有个女人的样子。」 这句话怎么听着这么像嘲讽？ 「你意思是我平时不像女人？」我斜眼看他。 「没今天像。」他笑道，「以后多打扮出门走走，别整天宅在家里。」 我笑而不语。出门走去哪？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跟傻子似的，还不如呆在家里玩电脑。 到酒店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坐在包厢里了，在陆肖的介绍下我跟长辈们一一打招呼。 一下子要认这么多人，我有些记不住称呼，只得尴尬地坐在陆肖身边听他们讲话。老实说，不止是尴尬，还有点害怕。毕竟年纪大的人对于闪婚的接受度不高，如果我表现差劲更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第16页 我一个有名无实的新媳妇要融入这个大家庭，着实不太容易。但来都来了，为了保住头顶上的屋檐，我必须拼演技。 长辈好奇的无非是我俩怎么看对眼，我正要把那个烂俗的一见倾心二见定情的故事说出来时，陆肖先一步回答了。 「碰到她的时间对了。」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我们之间当真存在自然发酵的感情。 对于这个装逼的答案，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嘴角不经意牵动，这一笑在长辈眼里成为沉浸在爱情里幸福的表现。 只有自己知道，笑完是莫名的心酸。我们若是能遇到正当最好年纪的人，还用在这演戏？ 陆家大人们对于新成员的关心不像人口普查那样严格，如陆肖所说，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在闲适的气氛里，我定下心应付自如，口吃君很给面子没有上线。 「媛媛啊，现在就差你没结婚了。打算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爷爷忽然把话题转向陆肖的表妹。 我顺势看去，表妹媛媛正依偎在男友怀里撒娇。她看上去只有23岁左右，而且长得很甜美。打量一圈，我发觉陆家的基因都特别好。 果然长得好看是要基因保证的。 媛媛娇嗔道：「早了早了，我们还年轻。」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定不下心。」叔叔无奈地笑了。 我无话可说，定不下心总比我跟陆肖莫名其妙定下心正常。 媛媛反驳：「趁年轻不多玩，等老了就没机会了。」 陆肖凑过来在我耳边吐槽：「上次聚会带来的还不是这个人，你懂的。」 我向他投去原来如此的眼神。在佩服青春无极限的同时，老实说还挺羡慕的。作为单身狗，从来不知道带男朋友参加家庭聚会是什么体验，何况每次都能换一个。 待陆肖的表姐带儿子来时，人就全齐了。这家人很会聊天，而且各自擅长的领域不同，从政经到时事甚至是八卦，总有很多我不懂的知识蹦出来。 听他们滔滔不绝，我有种大学上高数课的感觉。 脑中唯有一个想法：啥啥啥？他们说得都是啥？ 这时表姐四岁的儿子小宝蹬着小粗腿跑来了，他站在我椅子边上似乎想爬上来。 「小宝，跟舅妈打过招呼才能跟她玩哦。」表姐对他说道。 我费力地把小宝抱在身上，小傢伙有点害羞，但还是乖巧地叫了句「舅妈」并在我脸上啪唧亲了下。 被小正太亲吻的我瞬间乐开花。 正想着和他玩耍时，小宝转过身朝陆肖张开手臂，「舅舅抱。」 哦，我只是用来垫脚的舅妈。 陆肖很熟练地把小宝抱过去，还给坐在腿上的他夹菜吃。一大一小玩得不亦乐乎，我还是头一回见到陆肖富有爱心的样子。他平时虽然经常怜悯地看着阿黄和野猫，却从来不会去接近。没想到他还挺招小孩子喜欢。 见老公和正太玩得欢完全不理我，我只得继续无聊吃菜顺便听大人们讲天书。 「嫂子，我真的太好奇了你是怎么看上我哥的？」媛媛忽然凑近我小声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我挑着眉把滥俗爱情故事告诉她，引得她一阵发愣。 「什么？你就这样决定嫁给我哥？」她似乎一点都不信。 我心想这姑娘眼力不错啊。为了不让她看出端倪，还特夸张地对她说陆肖浑身都是优点，什么温柔体贴，谦让有礼，宠爱有加。不止如此，一个嘴快连「器/大/活/好，好得不得了」都脱口而出。 媛媛显然吓坏了，瞪着眼跟我确认：「器大活好？」 我心一沉，难道陆肖其实不中用？糟了，这牛逼吹大了。眼珠骨碌一转，试图把谎圆回来：「呃，其实也还好，一般般？」 媛媛吞了吞喉咙，「一般般？」 什么，陆肖连一般般都不如？不会吧，还真是软绵无力的香蕉啊？ 我讪笑，「或许不太好？」 说这话时，我恰巧垂眼不经意望向桌上的筷子。媛媛顺势看去，脸色跟涂了漆一样白。 我本没有任何用筷子指代陆肖的意思，但是在这样暧昧的话题里，对成年人媛媛来说筷子完全代表了男性的耻辱。 只见她嘴一瘪，激动地抓着我的手，颤抖着嗓音说：「嫂子，真是苦了你了！」 我：「……」 「我本来还好奇你为什么肯嫁给我哥这样的奇葩，」媛媛看我的眼神崇拜到极点，「原来你是牺牲了自己，拯救了全体女性。」 「你……」我眼含热泪，一把反抓住她的手，「你也觉得你哥是奇葩？」 她大力点头，满脸一副「我哥才不是一个没有故事的男同学」的表情。 「你知道吗？他从会写字开始，行与行之间必须每个字都对齐，如果超过一丁点就要撕掉重写。」 「你知道吗？初一时他主动要求从市重点转学到隔壁区的普通学校，理由是市重点的校服太丑严重影响他的审美。」 「你知道吗？他从25岁开始被逼相亲，但没有一个有后续进展。因为他觉得那些人太肤浅，只看中他帅气的外表而没有见识他善良的内心。」 我被她连着三个「你知道吗」惊得说不出话。没想到陆肖的自恋病和强迫症从幼年时期开始萌发，随年纪增长愈演愈烈。 第17页 媛媛说完这些，痛心疾首地加上一句：「不过没想到我哥奇葩就算了，居然还是筷子。」 我目瞪口呆地转过头瞅了瞅一脸平静吃菜的陆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我不是男人，也认为筷子是比奇葩还恶劣的形容词。 直到聚餐结束，媛媛都特苦逼地唉声嘆气，尤其是对着站在我身边的陆肖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陆肖忍不住问出口。 媛媛用悲天悯人的眼神望着我俩，「哥，嫂子嫁给你很不容易，你一定要好好对她。」 陆肖对此很是莫名其妙，狐疑地打量她几眼转身就走了。 「你是不是跟我妹妹乱说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坐在车里他还是对媛媛的眼神很纳闷。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绝对没有！」 尽管我一口咬定这事与我无关，但陆肖还是半信半疑。毕竟在鲁娜的事情上，他已经见识过我的脑内剧场。 岂料在那之后过了几天，我都把这事抛在脑后了，陆肖本人却发现他在妹妹眼里是筷子的耻辱。 某天晚上我坐在沙发上专心做日常任务时，陆肖突然把我的电脑合上，恶狠狠地把手机摆在我面前。 「你干嘛……」正想质问他干嘛打扰我玩游戏，抬眸看见他手机屏幕上媛媛发的消息，吓得差点没跪地求饶。 媛媛：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分彼此，对于你的难言之隐作为妹妹很是担忧。你懂的，男人嘛，大小其实不那么重要，关键是技巧。金针菇若是发挥得好，也能和金箍棒不分伯仲。 打出这番话就罢了，她还分享了个一看就知道不是从什么正经网页上找来的小连结。 看着连结上「雄风」、「性/福」的字样，我惊出一身冷汗。 「我可以解释！」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希望陆肖的心理承受强一些。 只见他的眉毛因怒气纠结在一起，眼里似乎有火星冒出来。因为太过于怒火中烧，他拿手机的手还微微颤抖。 「你们真是出息了啊。」陆肖挑起嘴角，露出变态杀人狂独有的笑容，「你给我一字一句解释清楚。要是不能让我满意，你就死定了。」 什么？还一字一句？ 我张着嘴巴，瞅了瞅媛媛令人受惊的文字，竟产生了书到用时方恨少的念头。 「这个……第一句表达了她对你的兄妹之情，第二句是在告诉你技巧比大小更讨女人喜欢。至于这第三句嘛……」我侧着头仔细回想那天的对话，不解地自言自语，「那天只说是筷子啊，怎么就变成金针菇了呢？」 陆肖的心理防线彻底被我清晰明了的解释击溃。 「谁让你解释这个了……」他无力地闭上眼，「我就想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变成金针菇……」 说出「金针菇」时，他的表情不免又是一轮扭曲。 我好意提醒：「不是金针菇，是筷子。这两者的差别还是挺大的。」 筷子这两个字让他倒吸一口凉气，靠在沙发上久久不能言语。 看他作为男性的尊严被践踏的样子，我很是心疼。连忙将那天的对话完完整整地重复给他，尽量让他明白一切都是意外。 「……所以我的初衷本来是好的，想证明你由内至外都优秀得一塌糊涂。结果牛逼吹大了……」说起来我也是惭愧得很。 陆肖幽幽地睁开眼，「谢谢你的牛逼，让我从器/大/活/好变成了不中用的筷子。」 「不不不，你不是筷子！」我眼皮猛跳，担心他心理过于崩溃而做傻事，「你是装筷子的筒！」 「筷筒？」他反覆喃喃这两个字，脸色忽然一转，又用对待楼下阿黄的眼神望着我，「你的口味可真奇葩。」 我：「……」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说一下，因为是初稿，所以以后会边写边修改前面的。但不会大改~ 谢谢点击进来的每位朋友，没有你们的话这些文字也失去了意义！ ☆、第五章【大修】 那天之后我再没敢提任何有关男性尊严的事情 倒是陆肖，显然已经从莫名其妙被人称作筷子的阴影中走出，每晚吃饭前都用不明意味的眼神瞅筷筒两眼。 瞅那个又粗又壮的矮胖筷筒就算了，还要瞅瞅我然后发出嘲讽满满的冷笑声。 如果说我的脑洞是银河系，那他的脑洞就是超级黑洞。 不知道在他的脑补下，我变成了怎样的重口味患者。 我虽然是个老处/女，但堪称思想上的秋名山车神，当我不懂事吗！筷筒诶，这是人类会有的尺寸吗！要是被我遇见这样的男人，第一件事就是送他去研究好嘛！ 好气，明明是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侮辱，怎么到头来我被他鄙视？ 然而当我决定揭竿而起，誓死捍卫自己的形象时，陆肖已经懒得理我了。 他不仅懒得理我，更是没空搭理。 最近公司拿到个新合作，大家都闲不下来。作为大领导，陆肖势必要以身作则。 这个一周上五天班迟到三天的男人居然开始早出晚归，跟换了个人似的整天摆着正经脸出入公司，甚至连着几天晚上快十点才回来。 我本来存在感就低，他一忙起来干脆把我给忘了。 直到陆肖三番两次忘记提醒我要自己准备晚饭后，他总算想起家里还有个没有任何生活技能的大活人。 第18页 他毫无歉意地向我表示慰问，便又沉迷于工作无法自拔。 看在他认真工作的份上，已经尝试过好多种口味泡面的我不予计较。 对于独处这么大间屋子，我还是挺乐意的。就是平日里吃惯了陆肖做得好菜，如今只能用油炸面饼充飢，真真叫人心酸。 更心酸的是我这种小职员即使跟着一起忙，白天在公司依旧被当作狗一样使唤。 我深深嘆了口气，趴在电脑前整理鲁娜交给我的文档。 「sophie，我发给你了一份调研，今天把报告写出来。」主管给每个人分派完任务后脚步匆忙地进了办公室。 刚下载好文件，又被同事们拜託泡咖啡。每个人都埋头苦干，少了往日的嬉闹，就连鲁娜都没空叫嚷。 没有鲁娜做作的声音的办公室竟显得如此寂寞。我手头有一大堆工作没有完成，却被同事们拜託倒水泡咖啡。端着摆满搪瓷杯的盘子像服务生般在格间穿梭，回到座位时又被林秋晨唤住。 她靠在椅背上揉按太阳穴，「我们组今天可能要麻烦你留下来加班了，尽量都搞定可以吗？」 看了看对面正在给家里打电话说晚归的实习生cara，我点点头表示一定完成任务。得了，今天连泡面都不用思考吃哪个口味的了。 多到爆的任务成功治好了我的拖延症，头一回发觉自己工作速度如此之快，一不注意就到了六点。 同事们陆陆续续离开，有赶着回家照顾孩子的新晋母亲，也有忙里偷闲约会的女生。 「那我先走啦，辛苦你了。」林秋晨跟我交代了一下注意事项后便也离开，不一会儿策划部就只剩下我和实习生。 去休息室续茶水时经过主管办公室，发现里面灯还亮着。原来主管也在加班，最懒惰的果然是我。 我帮cara也泡了杯茶，将杯子放在她桌上时，她很是惊喜地向我道谢。 我开玩笑：「你工作好卖力啊，我都不敢偷懒了。」 cara苦笑道：「没办法啊，还有几个月就毕业了，我还挺想留下的。」 想到自己临近毕业时还在打游戏的那副吊儿郎当的姿态，我羞愧地挠挠头，赶紧回到座位上继续写报告。 正敲打最后一段文字时，主管突然脚步匆忙走出。 「还好你们还在。」她把一个文件夹交给我，语气疲劳得很，「马上帮我送到经理室谢谢，我里面有个客户电话要接。」然后又风一般沖了回去。 我被主管的行动力惊呆，赶紧放下手头工作坐电梯上去。看了看手机，都九点多了。 说是送到经理室，莫非陆肖也没回去？可以，我很心理平衡。 出了电梯虽然还一片敞亮，但好像并没人值班。难得踏入领导的地盘，我有些不淡定地探头张望，寻思该把文件给谁。 这时有个文静的年轻小哥从办公室里走出，见到我有些惊讶，「有什么事吗？」 「啊，那个……」我连忙把文件夹递上，「我是策划部的，主管让我拿这个来经理室。」 「麻烦稍等一下。」这小哥估计是助理，他接过文件向我道谢后转身又走进办公室。真可怜，刚出来又要进去，跟蹲监狱似的。 我应了一声便在旁边坐下。 初春的夜晚依旧很冷，在说话都能产生回声的里呆着，寒意都仿佛加深了几分。我把手缩在袖子里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迟迟不见有人来叫我回去。 当刷完七点到九点半的所有动态后，小哥终于出来了，「跟我进来一下。」 我愣了片刻，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什么鬼，我只是个送东西的啊，里面写了什么我都不晓得。 我一脸懵逼地跟他进了办公室，发现陆肖也一脸懵逼地看着我。 他挑眉道：「怎么是你？你还没回家？」 废话，我要是回家了谁来送文件。 我一时嘴快反问：「那你怎么不回家？」 陆肖：「……」 小哥：「……」 坐在陆肖对面的男人：「……」 我神经一绷心道不妙，好像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赶忙圆场说：「总经理，我只是来送文件的，具体内容我也不清楚。要不你问我主管？」 正要选择隐遁保命时，一旁的陌生男人开口了，「陆肖，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下？」 我顺势望去，不由暗嘆当代人类基因的优秀。 又是一个长得好看的人。不同于自恋狂单纯的好看，这男人的五官自带混血效果。 说着他站起身，高深莫测地打量我，还瞅瞅面无表情的陆肖。 「……就是她。」陆肖无奈地看着我，好像在说「你果然长了一张会搞事的脸」。 男人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唇角漾起笑容，用能迷倒万千少女的低音炮说：「弟妹吃过晚饭了吗？」 弟弟弟妹？这什么羞耻的称呼？ 我瞪着眼摇摇头不敢说话，肚子倒是很诚实地叫出声。 「那今天就到这吧，一起去吃个宵夜？」他转头问陆肖。 陆肖应了一句，跟小哥交代完事情，然后叫我去收拾东西等下到停车场找他。 我在小哥好奇又心领神会的眼神中惊恐地逃出办公室，回到部门跟领导打了声招呼就赶紧理包走人，不敢让那两个男人多等一分钟。 第19页 对于刚「结婚」没多久就让其他人知道我俩关系的事情，我很表示很心虚很抱歉。 「不好意思哈，我不是有意暴露我们的革命友谊。」 陆肖淡定地注视前方，「让他知道没关系。」 嗯？什么叫让他知道没关系？ 我纳闷问道：「那万一哪天其他人也知道了呢？」 「那也没关系。」他毫不犹豫回答。 在我钦佩这人不愧是领导心理接受度这么强的时候，他气定神闲又来一句：「反正没人会相信你能嫁给我。」 我闭上嘴不愿再与他多嘴一句。傻逼，捧自己就算了，还非要踩我一脚。 车子在一家门面不大的火锅店门口停下，走进去时那个男人已经候在角落了。 我小心翼翼地抱着包坐下，视线不知该往哪飘。平时点菜最有发言权的我一言不发，他们问什么吃不吃我都一个劲点头。 菜都上来后，他俩说开了。 陆肖向我介绍，「他叫江迟，是我老闆。」 原来如此，我瞭然地点点头，忽而想到他老闆不就是我老闆么！我刚落下的心又提了上来，狗腿地帮江迟倒满了饮料，「老闆好，初次见面多多包涵。」 江迟失笑，「下了班就别拘束，我和你老公是十几年的好兄弟了。」 看我不解的眼神，江迟又说：「当年我创业的时候，陆肖帮了很大的忙。之前想给他介绍对象，结果他说已经结婚了，把我给吓一跳。我想哪个姑娘这么衰被他给祸害了，哈哈哈哈结果今天就碰到你了。」 看样子陆肖也没跟他坦白实情，我便也不说什么。只自顾自憨笑，一边听他们俩聊天，一边涮羊肉。 江迟跟我讲述了很多他俩的革命友谊。我得知他们都是十多岁就被家里送出国，碰巧在一个班级念书，然后从高中同学变成大学同学。毕业后陆肖回国帮江迟创业，便有了今日的公司。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陆肖学生时期的事情，惊讶于他一个初中生单独留学的经历，不禁有些佩服。 「你们那么小就要自己生活吗？」我往自己碗里夹些肉，顺便也给陆肖丢了点。 陆肖沾了沾调料，好像在说不相干的事：「你以为是你啊？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生活技能都没。那时候家里只寄不多的生活费，为的就是锻鍊我。」 我吐吐舌没反驳，他说的没错。难怪他会做饭做家务，如果换做是我早就哭着喊爹妈了。 「说起来，我来公司几个月了，怎么之前一直没见到你呀？」我很是好奇。 他托腮，「碰巧去欧洲玩，这几天刚回来。」 「你还好意思说。经常满世界撩妹，把公司丢给我。到底谁是老闆？」陆肖开起玩笑。 我闻言对江迟起了崇拜之心。长得好看就是不得了，连撩妹都能跨越五大洲。 江迟不甘示弱，「哪有你厉害，在公司里就能撩到个老婆。你俩到底在哪看对眼的，我也去碰碰运气。」 「男厕所。」我一本正经地回答。 江迟夹菜的手在空中停顿了数秒，然后用震惊的眼神在我俩身上飘忽不定。 「男厕所？」他似乎对于这个艷遇地点消化不良，「公司的男厕所？」 我正要把准备很久但没什么机会说的烂俗故事说出时，陆肖淡定地接话了。 「是啊，在一个作奸犯科的夜晚。」他的语气特认真，说得跟真的一样。 作奸犯科这个词彙用得很好，成功让江迟倒吸一口凉气。 我顺着他的话，面无表情地说：「眼神触及的剎那，天雷勾动地火，结下一夜良缘。」 江迟瞪着眼垂下头，沉吟片刻认真问道：「厕所隔间有点小，感觉还好吗？」 我眼皮一跳，隔间？ 「还好。」陆肖点点头，「就是她叫得有点响。」 江迟彻底被我俩的男厕良缘震惊，久久没缓过劲。 其实我跟陆肖说的都是事实，我那句「迪拉休姆光流」确实叫得挺大声。 至于江迟怎么理解一男一女在深夜的厕所里天雷地火，女方还叫得特别响，那我们就管不着了。显然他这个血气方刚的成年人将其理解为非常不得了的事情。 这顿饭以江迟的心理受到巨大信息量冲击而终结，临走时他给我和陆肖一人竖了个大拇指以示崇敬。 回去路上，我好奇问道：「江迟是混血吗？我还是第一次在生活里见到这么帅的人。」 「长得像混血而已。」陆肖挑眉，「你应该是第二次见到吧。」 「啊？」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难道不是见到我？」他煞有其事地问。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自恋，没有反驳继续问：「那他性格怎样？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要是江迟人很好，可以拜託陆肖帮忙给刘言介绍介绍。讲不定这两个美型的人能看对眼，真正的天雷勾地火。 「性格挺好，应该是符合你们女人幻想的那种吧。」等待红绿灯的间隙，陆肖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不过他定不下心，女性朋友遍布世界各地。」 我失望地「啊」了一声。那还是不要介绍给刘言了，她不适合花心的男人。 「你有什么好失望的？」陆肖迅速瞥了我一眼，毫不留情嘲讽道：「他看不上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第20页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说。 到家后他并没有回房睡觉，而是在电脑前翻看资料，桌上也堆起好多文件。 见他这般敬业，我撇撇嘴自个儿洗澡休息。沾上柔软的床铺，很快沉入睡梦。 不知睡了多久，梦里被人追杀，心脏砰砰直跳。只见眼前一片血红，我一个翻身躲入墙边的凹陷处，凶手没有发现我向前奔去。正当我准备反向逃生时，一双手从背后拉住了我，我惊恐地向后看去，竟是扎着双马尾的陆肖！ 我一下惊醒，盯着天花板直喘气。妈的，这小子也太恐怖了，居然扎马尾，什么狗屁嗜好。 看看手机，才凌晨一点多。打开房门准备上个厕所，却见外面灯还亮着，电脑也是开机状态。我心想这货也太拼了，都几点了还不睡觉。 好奇地踮脚下楼，餐厅也是一片明亮，陆肖正背对着我泡咖啡。我悄然走近他，刚准备出声吓他一跳时，忽然灯光全部熄灭。 突如其来的黑暗把我吓得尖叫起来，情不自禁拉住身旁的人，浑身发抖，生怕有什么东西窜出来。 我这人嗓门大，脑洞大，心也大，唯独胆子小得跟米粒一般。当下惊得脑洞突破天际，什么乱七八糟的剧情齐齐在脑内剧场上演。 这一声尖叫也把陆肖给惊呆了，等他被我扯得生疼时才反应过来。想把我甩开，却被我紧紧扯住，不松开一丝一毫。 「给你一秒钟，赶紧放开。」他语气很强硬。 我犹豫着松开两根手指，听见天花板上传来弹珠滚落的声音，又迅速抓紧。 他感觉到我的手不住颤抖，无奈地软下语气：「你先放开，我去看看人家有没有断电。」 我想他说的有道理，但又不敢离他太远，结果变成我拽着他的手，他硬把我拖向阳台。短短几步路，没适应黑暗的我险些被茶几绊倒，幸亏牵住他才不至于摔跤。 室外凌冽的夜风将头脑吹得清醒，我睁开眼缓下劲来。正值满月时分，在没有多余乌云的夜空中，月色可以称得上很美。借着月光看见他的手腕已被勒出红色的印记，心里有些惭愧。 小区里也是昏暗至极，连路灯都阵亡了，整个像被宇宙遗忘的星球。估计是区域断电，应该很快就有人来抢修了。 我俩的手机都在楼上，身边一点照明设施都没有，只能将窗帘全部拉开，让月光充当自然光。他或许怕我吵，或许怕我摔跤，上楼时也没让我的手松开。 我跟在后面感激地默默牵住，看皎洁月色在他身上打出了完美的光影，脑中忽然展现安迪米欧在银千年王国的身影。十几格的阶梯，却好像走了世纪般漫长。 陆肖将我领到卧室门前，不留痕迹地将手抽出，转身走开。 我进房背靠着房门，看着自己的双手，方才掌心交握的温暖一丝不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却在一瞬间，听见了自己澎湃的心跳声。 我心中卧槽了一下，这小子真他妈有一手。 作者有话要说：　　给不看日漫的少女们解释下，安迪米欧和银千年王国是美少女战士里的~ 就是夜礼服假面哈哈哈哈 ☆、第六章【捉虫】 在停电惊魂夜过后，我曾向陆肖表示过把他抓疼的歉意，「那晚把你弄疼了，对不起。」 说这话时江迟正约我和陆肖吃午饭，他闻言去看陆肖袖子挽起后手腕上的抓痕，嘆道：「都说新婚夫妇激情四射，原来是真的。」 我：「……」 只见陆肖挑起嘴角，眼神淡漠地看着我。每次他露出这样表情，我就知道准没好事。果不其然，他用噁心的语气对我说：「老婆乖，不碍事。下次我会注意的。」 要不是老闆在场，我肯定跳起来揍死他。这么噁心的演技他是怎么做到的？这货一定是在报复我，肉体受的伤要加倍在我心灵上偿还。 我趁江迟不注意，对陆肖咬牙切齿扮鬼脸，他还满脸「有本事你他妈来打我呀」的得瑟样子。 想到那一夜差点被他外表蒙蔽、不禁撩的自己，真是没出息。 吃完饭陆肖又叫我跟他上去拿资料给我们主管，我一脸不耐烦地跟他进了办公室。 助理小哥见到我，红着脸犹豫要不要跟我打招呼，「方，方小姐好。」 我拍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小伙子淡定些，你这样我真的要方（慌）了。」 电梯门打开我刚要跨进去，却和鲁娜四目相对。她一脸疑惑地想要走进办公室，「陆总在里面吗？我来拿资料。」 小哥把她拦住，笑着说：「方小姐已经拿好了。」 鲁娜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会儿，只得折返。 在电梯里，我俩谜之沉默，我放慢呼吸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快到楼层时，她突然开口：「方亦竹，作为新人就不要表现得太急功近利，懂吗？」 说完她冷漠地回头看了我一眼，夺过我手中的资料走了出去。我跟在后面，心里一阵拔凉，手心早已出了层薄汗。 不同于往日的嚣张跋扈，刚才她是真的生气了。 …… 江老闆没过多久又不见人影了，陆肖表示很无奈。不过好在工作都忙完了，意味着我又可以吃上正常的饭菜。 周末硬拖上陆肖去超市大採购，见他一边推购物车一边无奈看我把零食在车里堆成山，我表示内心很爽。 第21页 他拨弄着车里的果冻薯片和pocky，摇头说：「方亦竹，你是准备三餐吃这些吗？」 「不啊，」我理所当然道，「家里一点零食都没，你知道我看电视的时候多无聊吗？」 我见他准备拿牛奶，赶紧阻拦，「拿旁边那个，我只喝脱脂的。」 「你要求真高。这么瘦还喝脱脂？赶紧照照镜子，不如去非洲当难民吧。」 我装作没听见，继续挑选垃圾食品。 把购物清单上最后一件零食丢进推车，我总算想起今天的正题，「陆肖，我们晚饭吃什么啊？」 他冷笑一声，「我还以为你都拿好了呢。」 我不理睬他的吐槽，「不知道想吃什么，感觉都吃腻了。要不今天吃点别的吧？」 陆肖就没有一刻不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要你何用，只会说不会做。」 我拍拍他的肩，「我这不是怕你营养不均嘛。」瞥见冰柜里的牛排，挑了一包举到他面前，「牛排牛排牛排！」 他嘆气着接过包装袋放进车里。见他默认了晚餐，我兴奋地做出迪迦飞天的姿势，蹦蹦跳跳地去挑别的菜。 他一把拉住我，「小心点，撞伤人家的话你就留在这里赔罪吧，我不会救你的。」 「好歹夫妻一场，你能不能有点良心？」我抗议。 他抬起高傲的下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我想这货不得了，这是要起义的节奏啊，「有意见就离婚啊！」 「这可是你说的，」陆肖阴恻恻地冷笑，「我倒看你会不会被你妈宰掉。」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法反驳。 本来私自闪婚这事差点要了小命，若是再离婚……卧槽，我妈真的非宰了我不可。 我赶紧挽住他，满脸谄媚的笑容，「陆先生，我觉得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最正确的选择。」 他把我的手从他臂上拍掉，特嚣张地继续推车，恨不得在脸上刻「总有刁民巴结朕」几个字。 回到家正是开工的点，他一会儿命令我解冻牛排，一会儿让我洗蔬菜，总之能使唤我的地方一点都不落。而他就像大爷似的抱手斜靠在一旁下命令。 「洗完西兰花，就用手一颗颗掰下来。」他还嫌命令得口渴，开了灌汽水享用。 我照着他的指挥处理西兰花，刚掰没几颗又被他喝住，「你怎么弄的？都细细碎碎掉一地了。」 哪有掉一地？这不就掉了点在砧板上吗？啊？！我好心累，感觉自己就像中世纪的农奴，被他这个领主肆意剥削。 好不容易处理完蔬菜，他还不接手，要我在锅里把黄油化开。我听罢，担忧地朝他看看，经不住他的直视只得默默把小块黄油丢进平底锅。 没错，是丢，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嗖的一下，使其自由落体进了锅。然后在进锅的剎那，刚听到「滋滋」的声音，我又向后急退两步。真佩服自己，刚玩了小号就把门派轻功给练熟了。 陆肖嫌弃地看着我，「你胆子这么小以后怎么看家？」 他终于玩弄好我了，从我手中夺过铲子，待黄油完全化开后将牛排放入。虽然衬衫外面套着围裙，但在陆肖身上毫无违和感，围裙更像是加分项。 外头夕阳西下，大片金色从客厅接连着餐厅的落地窗投射进来，一部分恰巧落在陆肖身后的地板上。他黑色的衬衫袖子被仔细挽起，身上是形成色差对比的纯淡色围裙，以及站在料理台前专心煎牛排的挺立的身子。 我一声不响地掏出手机，调整一下光影和构图，在他背后偷偷拍了一张。 大概这就是营销博们说的会做饭的男人最性感了吧，妈的，真羡慕这种光靠做菜就撩意实足的人。 在他装盘的时候，我已倒好红酒摆好了餐具。牛排上桌后，简直佩服自己的摆置能力，竟然如此完美。我让陆肖先不要下手，让我拍几张照片才允许他吃。 他对此十分鄙夷地看我p图发微博装逼。 反正坐他对面，他看不见我的屏幕，我把他煎牛排的背影照也放上了微博，编辑文字然后发送。 [旺财秀喵喵喵]：朕的田螺姑娘还不错吧。[牛排照片][红酒和牛排的合照][落了一半的夕阳照片][陆肖背影照] 还好没和公司里的人互相关注，不然就没机会装逼了。 我一边吃牛排，一边看微博评论刷刷刷地多起来。讲真虽然我有六百多个粉丝（一半是粉），三百多个互关，但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评论。 a：卧槽！禁慾系黑衬衫！ b：求帅哥正面照qaq c：妈呀这背影这身材，舔舔舔 d：敢问秀姑娘，这位下凡的仙子是哪捡来的？我也去捡一个！ 「噗——」我一看见「下凡的仙子」五个字，不小心被红酒呛了一口，却还是忍不住笑得浑身颤抖。 对坐的貌美仙子则十分不能理解我为什么吃个饭都能笑成傻逼。 我缓了缓气，回覆：少侠充值不够啊，田螺仙子不是那么好得的。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抬头一看陆肖，我又握着手机「哈哈哈哈哈」笑得不能自已。 陆肖：「……妈的智障。」 吃完我恋恋不捨地放下手机，用往常一半的时间迅速洗完盘子，又坐在沙发上刷起评论。小透明的我居然凭藉某位仙子的背影照虏获了大批花痴，还有个互关已久的小受向我委婉询问陆田螺的芳龄爱好以及性向。 第22页 我摸了摸下巴，考虑良久回覆：外看直男，内心是否弯仔码头就不清楚了。 小受：若有一日他的码头对外开放，请联繫我，我要靠岸。 这时微博提示我有个新粉丝，叫什么什么什么，还是洋文。点进这人主页，还都是些无聊的转发和分享歌曲。 我拿去问一旁的陆肖，「啥啥啥，这写的都是啥？」 他瞥了一眼，「theseus。古希腊神话里的雅典国王。」 「这谁啊，真嚣张，取名字都这么装逼。」我闻言吐槽，「你居然还知道神话。」 谁知陆肖竟冷哼一声，「因为这是我的。」 我：「……」 我表示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我的妈呀，什么鬼！他怎么找上我的！ 「你……」我一想到刚发的微博可能都被他看见，额上冷汗涔涔。 陆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冷笑道：「田螺姑娘？」 我擦一擦冷汗，「这是赞扬你的厨艺。」 他又一冷笑，「下凡仙子？」 我摸了摸脖子，「这是人家对你的尊称。」 他一下乐了，「弯仔码头？」 我捂住脸求饶，「大哥我错了！」差点没给他跪下谢罪。 他居然把评论都看完了，我感觉自己小命不保。 「我就说你怎么吃顿饭都笑得跟智障一样，原来在背地里把我描述得如此生动。」 我想不能输了气势，反驳说：「那你怎么知道我微博的？还不是偷看了我手机？」 「你自己放在桌上的，我那是光明正大的看。」他居然如此不要脸。 好有道理哦，无言以对哦！我向他投去暧昧的眼神，「是啊你还得感谢我，帮你找了个愿意靠岸的对象。」看我气不死你！ 「哦？」他突然侧过身贴近，两手撑在我身侧，「那你要不要试试我到底是不是弯仔码头？」 眼看着他在我上方，面贴着面，就快把我压倒，我竟然不争气地没有推开他。不仅感觉自己脸部温度急速上升，还盯着他的鼻子把自己盯成了斗鸡眼。 就在我几乎倒在沙发上时，他直起身子，十分嘲讽地看着我，「旺财，瞧瞧你那迷乱的眼神，这样就受不住了，真没出息。」 我揉了揉酸疼的眼睛，「迷乱你妹，我斗鸡眼斗得难受死了。」 大概手没洗干净，眼睛越揉越痒。最后陆肖被我烦的不行，帮我滴了眼药水才缓过来。 佛曰自作虐不可活。你说这人浪什么浪，还不是得自己善后！ ☆、第七章【捉虫】 自从陆肖知道我的微博后，张口闭口叫我旺财，并更加断定了我是狗的身份。 我多次申诉未果便不甘示弱，把他所有联繫方式备註都改成了陆田螺，跟他发的每一条消息前必带「田螺姑娘亲启」几个大字。 当我再一次在微信里叫唤陆田螺后，他表示怒不可遏，给我发了个张学友「有种放学单挑，不准叫人」的表情。 我回复一个金馆长「来啊，怕你个卵」的表情便不再理会。 跟我斗，呵呵，我手机里百张表情包坐等一战。 然而我并没有嚣张多久，吃完午饭在外面浪了一圈后回到公司，开始狂打喷嚏。 打了第一个喷嚏，我擦擦鼻子，一定是陆肖在骂我。 打了第二个喷嚏，我揉揉脸蛋，要赶紧下点表情包回去和他决斗。 打了第三第四第五个喷嚏后，我认命了。 本来就有季节性鼻炎，再加上初春流感多发，很明显我感冒了。公司里妹子们爱漂亮穿得不多，只能关窗避寒。一天下来污浊的空气得不到流通，鼻痒和鼻涕导致我眼泪流不尽。 如果说流鼻涕和流眼泪选择一个的话，我选择死亡。 下了班我赶紧去医院配了点药，这季节发热的人太多，连拿药都要排好长的队伍。等我终于回到家，陆肖已经在收拾碗筷了。 「你去哪里浪了？我都吃完了你才回来。」他还算好心，给我留了点饭菜。 我正要解释，又是一个大喷嚏，憋都憋不住。 「看见没？」我指了指自己的病容，「还要问吗？」 他皱眉看着我，好像我全身沾满了病毒，「刚才你爸爸带了只老母鸡过来，说是去乡下拿的。」 我一惊，「你养在哪了？」幼年的我有被一只公鸡追得满场跑的心理阴影。 陆肖莫名其妙，「当然是杀好的。你别是把脑子给烧坏了吧。」 对于他后半句明显的陈述句语气我很不满，「你别嚣张，指不定发烧的是谁呢。」 他嗤笑一声，十分不屑，「我健身锻鍊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吃垃圾食品。」 我懒得理他，草草吃完饭收拾了一下便上楼洗漱。临睡前吃了药，除了半夜被鼻塞弄醒，倒也没太大不适。 休息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不再鼻酸流眼泪了。 下楼准备拿面包牛奶，却见陆肖睡衣外披着外套，可怜兮兮地站在阳台前打电话。 「我今天不来了，嗯……有问题你打电话给我……嗯……」 我抓取到个重点：他今天请假不上班。 虽然他平时就挺闲的，但还是第一次听见他要请假。他背对着我，还没发现我走近。 挂完电话，他甩了甩手里的棒状物，然后塞入口腔。不得了，他居然在量体温。 第23页 我拍拍他的肩，「哇，朋友，你不会发烧了吧？」我的语气很真诚，并且笑出了声。 陆肖叼着体温计回头看了我一眼，毫不理睬，自顾自往沙发上一躺闭眼装死。 我迅速啃完面包，算了算时间，走过去摇摇他，「时间到了，可以拿出来了。」 他慢慢睁开眼，没有一丝往日嚣张的神采，双手还把外套裹得紧紧的，估计是怕冷。 我从他口中抽出体温计，稍转角度一看，可怕，那根红线超出正常体温不止一点。 「大哥，你都快40度了。」我把体温计消毒后放回医药箱，「你昨天不是还很狂吗？啊？什么『我锻鍊的时候你还在吃垃圾食品呢』，怎么一晚上你就这么虚了。」 他艰难地爬起身，「要不是你咒我，我会这样？」 我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相当幸灾乐祸，「自己立了g还怪别人。」 陆肖闻言没有反驳，应该说压根没有力气跟我耗，活像个地主家的病秧子。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今天懒得烧饭了，晚上你自己外面吃一点吧。」 见他这样还关心我的晚餐，也是没有逗他的心思，「那你怎么办？一个人能不能去医院啊？」 他话语中透露着一丝不屑，「睡一天就好了，哪像你感冒了都要去看医生。」 哼，都病成瘟鸡了还要跟我斗。看他这副样子我暂时原谅了他的嚣张，「起来，要睡去房间睡。」 我满意地看他上了楼，才出门上班。 中午林秋晨想约我去吃午饭，我推辞说：「我家的狗发烧了，要回去看看。」 我这人就是太善良，想到他独自在家的那副衰样就心软。还好有两个小时午休，够我一来一回了。 打包了碗粥急匆匆赶回家，陆肖似乎还在上面睡觉。我敲敲房门见无人应答，便放轻脚步走进去。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他熟睡的时候进房间，伏下身把手搭在他额头上，还是有点烫。 他正沉浸在睡梦里，丝毫没察觉我就在旁边。脸颊因热度泛红，呼吸也有些急促，估计是鼻塞导致。 我撇撇嘴，他只有在不嚣张的时候才对得起这张好看的脸。 看来他短时间不会醒来了，但总不能一天不吃东西吧。而且没人做饭我吃什么呀。 我摸摸下巴，果然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从冰箱里把昨天爸爸带来的鸡拿到阳台上，想办法剁成几块。 拿起菜刀面对已经翘辫子的母鸡还是有点慌张，切了几下才把鸡脖子给剁下来，那么惨烈的切口断面自己看着都不好意思。 好不容易切完鸡，又百度如何炖鸡汤，翻箱倒柜找大砂锅。一切弄妥之后，已经来不及回公司了。只能冒着被批评的危险给部长打电话说身体不适请半天假，下午不去上班。 陆肖，等你病好了一定要你好生伺候，为了照顾你我可是连工资都不要了。 我拍了张冒着蒸汽的砂锅照片放上微博：田螺姑娘生病了。 a：最近生病的人好多啊 我：我也感冒惹tat b：田螺君没事吧！ 我：他在睡觉呢，我给他炖了鸡汤。 c：我的码头经历暴风雨了qaq 我：…… 我在楼下累死累活，又调火候又打扫一礼拜没收拾的屋子，那小子在楼上睡得跟死猪一样。擦完地板，我已经累得瘫在地毯上，连沙发都没力气爬。如此一劳动，我的鼻子居然还通了！ 「旺财，你几岁了还玩翘班？」突然有人在身后出声。 我吓了一跳，连忙爬起身，「你还知道醒过来。」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闻着锅子里飘出来老母鸡的香味，不敢置信地问：「你自己做的？」 我跑到厨房掀开锅子，确认肉已经炖酥，「朕心地善良，想来想去不能丢下病床上的田螺姑娘，精心烹制了鸡汤为你疗伤。你居然还质疑朕的能力？」 「……」 我让他去洗个热水澡，等下就可以吃晚饭，虽然只有汤和白米饭。 休息了一天的陆肖明显比早上好多了。跟往日他做的菜比起来，今天真的太寒酸了。不过他还算有良心没有嫌弃，默默吃着鸡汤拌饭。 我看他这么听话，把鸡腿扯下来给他，「喏，奖励你的。」 他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带着鼻音说：「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废话，这可是我的第一次，献给你了。」说完我自己琢磨这话不对劲，未免糟糕了些，补充道，「厨艺的处女作。」 他很是无语，「放心，我的思想没你龌龊。」 他还有心思取笑我，说明好得差不多了。 我用筷子敲敲碗，鼻孔朝天十分嚣张地说：「等你痊癒了准备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陆肖朝我一笑，「奖励你以后做饭的机会。」 「……」 晚上我让他吃完药就去休息，说实话今天虽然有点累，但我非常有成就感。偶尔照顾别人，也算是不错的经历。 尤其那条陆田螺生病的微博收到了某人点赞后，我不争气地扬起嘴角。 当然他病好后每天做晚餐的还是他，我又变回好吃懒做的旺财。 到了周五，我让陆肖报答救命之恩，敲诈他请我去吃顿好的。 我找了家环境好菜色好价钱也好看的西餐厅，把连结分享给他。那是我从前就种草但一直捨不得去的。 第24页 陆肖看过店名，吐槽我说：「你倒是挺会挑」 我：「那可不，我从点评网里人均最高那一栏挑出来的。」 陆肖无语，回了个「得得得，你厉害」的表情。 我特地定了晚上八点的位置，这样还能回家打扮一下。难得吃顿好的，必须要做足全套。 他抱胸靠在房门上看我吹头发、往脸上涂抹化妆品，满脸尽是嘲讽，「吃顿饭而已，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干嘛」 我挑了支新买的唇膏涂上，「你就说好看吗？」 「挺好看的。」他煞有其事地说道。 我的心跳漏一拍，他居然赞美我了！ 然后在我激动的眼神里，他勾起嘴角加上一句：「在全犬种大赛里算不错的了。」 我：「……」 店家安排了靠窗位，望出去就是s市独有的江景，在这样的环境里哪怕喝粥我也乐意。点单的事交给陆肖了，毕竟我这人在西餐方面装不了什么逼。 等龙虾和牛排上来后，陆肖很识趣地没有开动，因为他知道我要拍照片发微博了。我正准备编辑文字时，他问我把手机拿了过去。 我：？？？ 只见他手指飞快的按着屏幕，然后满意地把手机还给我。我一看，这货居然帮我发了条微博。 [旺财秀喵喵喵]：大家好，我是旺财。今天主人为了奖励我对他的照顾，带我来吃好吃的。ps，虽然那天的鸡汤难吃到极点，但主人还是满怀慈悲地喝下去了喵。配图是我刚拍的夜景和主食。 卧槽，主人是什么鬼？最后的喵又是什么鬼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陆肖，这是活生生的变态啊！ 这时评论蹭蹭蹭地跳出来。 a：大兄弟你今天画风不对啊。 b：羡慕旺财有这么好的主人qaq d：可怕，旺财居然是抖m！ 我赶紧删除这条动态，决定装作被盗号。然后狠狠地瞪着对面长着一张欠揍脸的人，「卧槽，你居然是这样的陆田螺！」 「你就说是谁每天变着花样做菜赐予你活下去的动力？」陆肖用和蔼的眼神看着我。 「……是你。」 「是谁每天大发慈悲将饭后水果分给你补充维生素？」 「……是你。」 「又是谁每天辛勤收拾你掉在各个房间地板上的毛发？」 「……是你。」 他投来怜悯的眼光，「旺财，那么照顾缺乏基本生活能力的你的我是谁？」 「旺财」这个称呼彻底让我放弃了作为人类的尊严。我鼻头一酸，认命地闭上眼，「主人。」 「乖。」他嘴角一咧，露出许久未见的变态笑容。 ☆、第八章【小修】 那顿饭过后，陆肖一改往日向我投食时嫌弃的脸色，对于方旺财的铲屎官这个身份很是满意。思前想后，大概是我用狗的尊严唤出的那声「主人」弥补了一切不平衡。 我试过委婉地向他询问不正儿八经找个老婆的原因是不是有难言的癖好，例如混字母圈又或者抖s之魂熊熊燃烧。 陆肖并未正面回答我，只是冷笑不语。 当某天晚上他把我的饭碗换成狗狗专用食盆后，我咽下满腔屈辱再没敢提任何问题。 他是个抖s，我大概能猜出来。 而我是个抖m，活了27年总算勇于向自己承认。 …… 今天我上班时收到了一条微信，来自我许久未见的闺蜜二号张沁月。 miya：我回来啦，今晚来我家聚一聚吧？ 我：你这几个月死哪去了？ miya：回温哥华看我爸妈了呀。嘿嘿，顺便把你老公带来让我看看！ 我：下次吧，他最近挺忙的。 miya：嗯好，那六点我来接你。 我和闺蜜约好时间后，就给陆肖发了条微信说今晚不回去吃饭。带陆肖去未免太可怕，我这位闺蜜可是火眼金睛，万一被她看出点苗头准会跟我妈告状。 如果说有人生来就是公主的话，那必须是这位张沁月小姐无误。我和她五岁时就认识，早已从朋友升华为亲人了。尽管她高中出国后我们好多年不见，但其中的羁绊是不会断的。她大学毕业就回国结婚生子，如今儿子已经五岁，她也刚当上某时尚杂志的副主编。 相比之下我的过去和未来都一片迷茫，可怜得很。 一想到今晚的约会，我就干劲十足，在下班前一小时就把手头任务都完成了，把文档发给鲁娜时，她不敢相信我今天居然如此勤劳。 六点刚到，早已等候着的我抓起包包就往外沖。 果不其然，门口已经停了辆眼熟的四个圈。我坐进车，仔细端详驾驶位上的张小姐，不禁感嘆这才是女王风范。 刚到她家，她的宝贝儿子kelvin立马冲出来，后面站着的是她那帅气的老公。我看着这颜值爆表的一家人，暗嘆投个好胎的重要性。 说起来我的交际圈古怪得很，没钱没姿色的我居然从小生活在一堆白富美高富帅中间。当人家纷纷变得更美更有钱后，我依然穷苦得一塌糊涂。 kelvin奔到我面前，捧着我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跟我打招呼说：「auntie sophie好久不见。」 这小子在国际幼儿园念书，有时英文说得比我还熘，而我是一条只记得fine，and you的咸鱼。 为了迎接我的大驾光临，kelvin说要给我表演新学的儿歌。他拒绝了父亲的搀扶，自己小心翼翼地从凳子上跳下来，站在餐桌边像个小大人似的抬头挺胸大声演唱。 第25页 好吧，虽然他前段时间摔跤把门牙给磕了，唱歌时一直漏风，但正太的萌点是不会被磨灭的！我是kelvin的老迷妹，我为kelvin代言！ 然后我在张小姐的要求下大致描述了陆田螺，并添加了很多原创元素。 例如初次见面时他贴心绅士的举动，例如我和他没认识几天就私定终身非君不嫁的坚毅，例如他每天都会都给我一个晚安吻的温柔，例如…… 讲到后面我自己都快吐了，为了表现真实，我还煞有其事地托着腮，用迷醉的眼神眺望远方。 还好陆肖不在这里，不然他当场就要被我噁心死。 张小姐听罢也托腮感嘆：「哎，新婚真好。」 她看了看身边的丈夫，摇摇头继续说，「不像我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 她老公听到这话，凑近在她嘴角落下一个真正的温柔的吻，「这样还满意吗？」 好好好，我不禁在心底为这对爱侣鼓掌，感谢他们来请我吃狗粮。 吃完饭已经快十点，我答应她下次有空会带陆肖一起聚会，急忙去搭地铁，回不去就糟糕了。 赶到地下通道时刚错过一辆地铁，我挎着包站在黄线外等下一班。这一站不论几点都是尖峰时段，看着许多和我一样晚归的人急匆匆从楼梯上走下来，先一步赶到的人挤在急速驶离的车厢里看着外面的候车群众。 高速列车带来的风呼啸着刮过每一个人，我将被吹起的一缕发夹在耳后，开始打量身边的人。这是成年后的一个爱好，抱着「关我屁事」的心态观察别人。 补课完毕的高中生戴着外置耳机双手插袋，迷茫地望着空洞黑暗的轨道深处。旁边刚加完班的白领一脸疲惫，在他眼中看不到一丝对生活的炽烈。 我戴上耳机，回过头踏上刚到站的列车。 车厢里人潮拥挤，列车启动时的惯性使我和身边的女孩子没站稳险些倒下。 我及时拉住了栏杆，女孩则被男友托住。他们或许刚约会结束，同行的还有另一个女生。她借势将头埋进男友的胸膛以温存余热，却没看见男友向同行女生交换的厌烦与无奈的眼神。 耳机里适时传来《never again》这首歌。菅野祐悟这位日剧配乐能手的作曲让我一下联想到《昼颜》里明晃晃的阳光，和那些情难自已的出轨。我冷漠地看着身旁交错的三个人，与刚才闺蜜夫妻两的恩爱形成强烈对比。 这是我为什么不相信自己能拥有感情的原因之一。 人类不论男女都是狡猾的，为对方打开了门，他却在计算得失。在这个时代你或许会遇到即使分别也会真心祝你幸福的人，却也可能终生都在感情中攻守。你以为他是你眼底的星辰，却不知道他同时在为他人点亮。而你也只是需要一个人作伴，只是碰巧出现的是他。一来一回，最终彼此都是在为自己纠结。 打开家门是一片漆黑，陆肖并不在家。我把包随意一丢，倒在沙发上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里。他过了一会儿才回覆说跟朋友在外面喝酒。 电影频道在重播凯拉奈特莉版的《傲慢与偏见》，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遍观看。画面中华丽的舞会，小姐们头上点缀的珍珠，还有那个拥有半个德比郡的达西先生，不论过多少年都充满少女心事。 乡间的清晨，达西先生披着薄雾映着晨霞向伊莉莎白走近。飞扬的外套，伊莉莎白坚定的内心，还有两人站定时初升的朝阳，每看一遍都为这对爱侣感动。 我所相信的感情，可能只存在于虚幻中。 第二天上班，有个妹子同事神秘兮兮地问我：「诶，昨天来接你的那辆跑车不便宜的。」 我表示疑惑，「so？又不是我的车。」而且她怎么知道的？ 她有些兴奋，「是你男朋友吗？不得了啊方亦竹，傍上大款啦！」 我哭笑不得，问她：「谁跟你说的？这种传言都会出来。」 「有人正好看见的嘛。哦哟，人家也就说说咯。」 合着还是我大惊小怪了。我只能跟她解释清楚说我没男朋友，昨天来接我的是我闺蜜。她听罢表示一下子没了兴趣，本来还以为有什么小八卦。 回到座位，林秋晨玩笑似得看着我：「她们太闲得慌。」 我无奈地摇摇头，「我要真有个开跑车的男朋友，做梦都得笑醒。」 「哦？」她突然椅子一划，靠近我小声说，「你家那位可是开卡宴的，你还不满意？」 我被她的话惊得眼皮猛跳。我压根没说过我跟陆肖的事情，她从哪听来的？ 「你你你你……」我张大着嘴一下没缓过劲，「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谁？」林秋晨开起自己玩笑，「我可是某人口中的开后门大户啊。」 哦，我懂，某人名叫鲁娜。 她高深莫测地说：「我陪我叔叔去参加他们老年人聚会，我叔叔跟陆肖他爸是朋友。」 她见我一脸懵逼，接着说：「陆肖他爸说他儿子结婚了，对象还是公司里新来的姑娘。所以……」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了？」我不禁佩服起这人的演技，装这么久也是不得了。 林秋晨点点头，「新来的就你跟cara。cara比你机灵，不太像是会被陆肖那小子骗回家的人。」 「……我觉得你在拐弯抹角说我傻。」 她一本正经道：「不，我是直说的。」 第26页 我选择性忽略掉她的话，又问：「不对啊，你叔叔既然是他爸的朋友，怎么肯在陆肖手下做事？」 林秋晨白了我一眼，表示很鄙视我的智商，「你见到我们公司哪个领导年纪大到能当我叔叔的？」 我一想是哦，进来几个月，平时能碰到的大领导都见过了，还真没有叔叔辈的。 「那我怎么听说你是靠当领导的叔叔开后门进来的？」我纳闷问道。 林秋晨冷哼一声，「还不是某人瞎传的呗。」 女人的友谊总是建立在对同一个人的敌意上。我俩就鲁娜作为对象，开启了欢乐的吐槽模式。对面的cara听不到我们在说什么，表示不是很懂这些上班能笑作一团的人。 晚上我和陆肖一人一边瘫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克制不住内心的八卦之魂，问他：「你跟林秋晨原来是认识的吗？」 他：「小时候一起玩儿过。」 我又问：「那你知道她知道我们俩的事情吗？」 他愣了一下，「她知道也不奇怪。」 我嘆气道：「我今天才知道，她还装了这么久什么都不知道样子。」 陆肖瞥了我一眼，「那你一定也不知道她有个谈了六年，明年就要结婚的男朋友吧？」 我听闻一惊，「这么嗨？」 他笑摸我的狗头，「旺财，如今你知道了她的秘密，是不是感觉不亏了？」 我已经习惯他对我的称呼，把他的手从头顶上拍掉，幽幽感嘆道：「哎，为什么我认识的姑娘都有这么梦幻的感情经历。」 陆肖眼神怜悯地看着我，「你知道么，一般狗都在春天发情。」 「……」你这个傻逼蛮有意思的，我觉得我们能做个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昼颜》是13年的网红日剧，探讨午后三点主妇们的出轨和人性。 《never again》是昼颜的主题曲 ☆、第九章 周末的商圈人满为患，我在某高人气蛋糕店排了半小时队伍才得以坐进去。 陆肖的妈妈昨天打电话说想和我聚一聚，问我吃不吃下午茶，于是我选了这家店，还邀请陆肖一起。 陆肖表示他对于女子茶话会不感兴趣，与其吃蛋糕，不如去健身，还顺便慰问了我一下：「排骨精，你可以多吃点。」 我没有正面感谢他的关心，转头在微信上给他发了十个中指的表情。 等了没多久，陆肖他妈就来了。讲真，我很羡慕这种上了年纪还讲究穿衣风格的女人。她今天穿了条刺绣连衣裙，外搭小披肩。我看看自己怕凉而穿的外套和铅笔裤，再一看旁边打扮优雅的妹子们，感觉自己和这家店格格不入，有点尴尬。 「没让你等太久吧？」她朝我抱歉一笑。 「没有没有。」我把菜单递给她，「妈妈你今天穿得好漂亮啊。」 她有些高兴，「是伐？我前几天刚买的诶。现在天转暖，都不敢多吃了，怕穿不上裙子。」 本来还担心和自家婆婆没话聊，两人干瞪眼，没想到茶点上来以后她就先打开了话匣子。 「我家蠢儿子平时怎么样？没惹你生气吧。」她好像很期待听我和陆肖的同居秘史。 我摇摇头笑道：「他对我挺好的。」才怪，我俩一天不互相嘲讽就难受。 婆婆很惊讶地看着我，「我还以为他一直是不解风情的人呢，根本不懂怎么哄人。」 我很好奇，表示愿闻其详。 「以前也给他介绍过几个女孩子，没一个成功的，还都把人家小姑娘气得找介绍人告状了。」 我要是他妈，我也得气死。 婆婆喝了口茶，笑容重回脸上，「最后他碰到了你，真没想到我儿子也有一见钟情的一天。」 我嘴角一抽，「命运让我们相遇。」 她点头，「嗯，都是缘分。」 我嘴角又一抽，「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真是不容易。」 「说起来，马上要清明了。」她突然话题一转，「你要跟娘家去扫墓吗？」 我手托着腮说：「我妈从来没让我跟去过，今年应该也不例外吧。」 她点点头，然后神秘一笑，「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乡下？」 「乡下？」我一愣。 她接着说：「我娘家的祖屋在那里，陆肖外公外婆的墓去年刚迁回去。你们正好刚结婚嘛，老人要是知道肯定很开心的。」她又打开手机相册，把某张乡间照片翻给我看，「和大城市很不一样吧？就当去踏青，我也很久没去了。」 原来如此，我怎么说也是陆肖名义上的老婆，于情于理该去祭拜一下老人家。而且清明出外踏青，听着就很有春天的味道。 我兴沖沖地点点头，「好的好的，反正国定假日，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现在就打电话，叫他来接我们，吃完饭一起去唱歌！」说着她就掏出了手机。 我感嘆，真是有行动力的婆婆。某种程度上我两很像，都很贪玩。 陆肖在他妈的要求下答应过会儿就来接驾，我能想像他健身到一半接到女子茶话组委会电话通知时的神情。 他对于女人的聚会大概是真的不感兴趣，磨蹭了好一会儿还没到，非要被他妈妈打电话过去骂一顿才慢悠悠过来。我在心中暗笑，这人也是蛮贱的。 坑了陆肖一顿日料后，我表示唱歌我来请客。 第27页 我把三百大洋往前台一拍时，他妈又拉住他责骂道：「唱歌都要老婆请客，你好意思伐？」 陆肖：「……」 目测陆田螺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原本悠闲的周末，结果又要当车夫，又要被拽着小辫子骂。 进包厢后，我让婆婆先点歌，自己坐在触屏前犹豫不决。 陆肖坐到我旁边，语气十分挑衅地说：「别挑了，反正你点什么唱得都很难听。」 我虽然知道自己五音不全，但毕竟第一次和婆婆唱歌，必须装下逼。 我点了首《人质》，将它顶到第一个，默默等待自己的show time。 婆婆一心在唱许美静的老歌，尽管都五十出头了，唱歌的声音还是好嗲。 很好，婆婆放下话筒，该轮到我了。借着熟悉的前奏，和身材还没走样的张惠妹，我渐渐陶醉其中。 老实说，副歌前的部分调子都不高，我顺利唱过。就在我转换假声决定副歌装逼时，第一个字就破了音。然后我一脸冷漠地唱完前半首，间奏一响起便按了切歌。 婆婆还拍手鼓励我，「小失误嘛，不要紧的。」 陆肖则没这么好心，他从我破音就开始笑，到我切歌还在笑，还特么笑得肩膀颤抖。 我冷哼一声，「别笑，有种你去唱。」 他翘起二郎腿，「我拒绝。」 嘿，难得的装逼机会他居然选择了拒绝，一定有古怪。我继续挑衅他：「唱一首又不会掉肉。」 「我拒绝。」 我十分嘲讽地看着他，「我还以为你是歌王呢，刚才笑得这么嚣张。」 他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似乎被我激成功了，「既然你非要听，那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听到最后一个字结束。」 这时婆婆见陆肖要唱歌了，说要去厕所就出了门。 我十分不解，怎么儿子唱歌她都不听？ 陆肖竟然点了《淘汰》。只见他右手拿话筒，姿势很大爷地坐在沙发上，煞有其事地等前奏播完。 然后，在他开唱「我说了所有的谎」这句话开始，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平时的说话声若摆在游戏里绝对有一堆妹子喊男神音，但他一唱歌，卧槽两个字已经不够表达我受到的惊吓了。 这不是嗓音的问题，压根就是他不会唱歌啊！这货是天才吗？居然能把每一个字都唱不到调子上，这绝对是一种失传多年的神功。 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他一边一本正经地乱唱，一边转头与我四目相对。我默默伸出手，刚想按切歌键，就被他「切歌你就死定了」的眼神所威胁。 怪不得他妈妈要在他唱歌的时候出去，怪不得他非要我听到最后一个字，全都是套路！ 我沉默地听完了全程不着调的念经，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 「怎么样，还满意我献给你的歌吗？」陆肖微笑着看我。 我无力地垂下了头，满心懊悔，「请问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 他拍拍我的头，然后又十分嚣张地笑了起来。 回程路上我还在沉浸在陆肖迷人的歌声中，感受余味。这人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相当严重的伤害。 回到家洗漱完，我到他房间商量清明扫墓的事情。 我一屁股坐上他的床，把床震得抖三抖，他翻了我个白眼问：「干嘛？」 我盘起腿，「你妈妈叫我们清明跟她回去扫墓兼踏青，我答应了。」 他继续看报纸就回了个「哦」。 我挠挠头，讪讪道：「那个，其实，我就想问问……」 「祖屋在x市（附近城市）的乡下，有山有水没有网，还有问题吗？」他十分懂我地帮我解了惑。 很好，有山有水没有网，我知道了。我摇摇头，回了自己房间。 x市以前跟爸妈去玩过，但郊区确实没去过。一想到清明能去江南村庄，心里十分激动。 我提前几天就开始收拾行李，陆肖对此很鄙视：「只不过去乡下呆三天，你倒像出国玩三年。」 我白了他一眼，清清嗓子用蹩脚的播音腔念道：「有诗云：几宿春山逐陆郎，清明时节好烟光。清明，如此清净心明的节日，在下素来爱好传统文化，自然心动不已。」 他冷笑，「你知道什么传统文化，全是游戏里看来的皮毛。」 我懒得搭理他，不想因这种人破坏好心情，还思考要不要把相机带上拍点乡间美照。 他踢踢我的包裹，又开始叫唤，「哎，你就没想到什么吗？」 「没想到什么玩意儿？」我语气不善地回答，「你要是再烦，我就真的会想不到什么该带了。」 陆肖冷笑了一声，没有再烦我。 然而很快我就意识到他所谓没想到的是什么，那就是我俩貌似即将不得不同床共枕，同室而眠。 出行前一夜，我临睡前琢磨出哪里不对劲，连忙跳下床跑到他房间，又一屁股坐上他的床，震得抖三抖。 陆肖正要准备睡觉，不耐烦地问：「你又干嘛？」 我一本正经，「朋友，明天我们该不会要睡一起吧？」 他闻言，咧开嘴角笑道：「你终于想到了啊。」 「你还笑？」 「我爸妈也去，如果我们分房睡你觉得他们会怎么想？」他往旁边挪了挪，把被子拍得震天响，「要不你今晚就睡这里咱俩磨合一下？」 第28页 「变态啊！」我骂了一句，在他好笑的眼神中赶紧逃回房间。 陆肖这人脑子绝对有问题，真是不知廉耻，说出如此令人害臊的话。我居然还脸红了，想到明天要睡一间屋我就坐立不安。 第二天一早，我们吃过早饭就去接陆肖爸妈。我带了个大的双肩包，包里还有个超重的相机，反观陆肖父母，就一个小型旅行袋。 至于陆肖，呵呵，他把替换衣服全塞我包里了，美其名曰夫妻两都是用一个包的。真是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就是懒得自己拿包。 今天没下雨，虽然阳光不强烈，好歹利于出行。我坐在副驾驶位上，随手打开音响。不得不说陆肖这小子唱歌不行，听歌品味还不错。 清明出行的人很多，幸亏我们出发早，虽然有点堵，但不至于像新闻里说的半天都在高速上。四个人随意聊天，时间很快打发过去。 我打开一点车窗，让春日的阳光洒进来，看自己的手鍊在车饰上折射出点点亮光。和煦的春风，空灵的音乐，还有窗外急速倒退的绿植，我有预感这是一次很棒的出行。当然，忽略晚上的睡眠问题。 ☆、第十章 过了收费站，便是x市内。等到了郊区，路边小店立即多了起来，让人压抑的高楼少了许多。车子右转驶入一条小路，视野立马宽广起来。 我爷爷奶奶住的乡下虽也有田间小路，但两边多杉木，这里不同，除了中心的镇子，其余都是田野。我们在小路上七绕八绕，到了小镇。 镇子不大，多是白墙黑瓦的老派建筑。我跟在他们后面，踏在狭窄的石板路上，两旁都是已久的青砖墙。 陆肖的母亲路过坐在旁边洗菜的老婆婆，亲切地和她打招呼。这里住的都是几十年的旧邻，大家相互认识，关系很和谐。 走了约一刻钟，我们在一桩老房子前停下。木质大门已经敞开，走进栽有香樟的方形前院，正对大门的是大厅，两旁估计是厨房和杂物房。 厅里已经摆上了大圆桌，塑料餐布上都是家常菜。一对中年夫妇热情地出来迎接我们。这是陆肖的表舅和表舅妈，婆婆提前打过电话说要来，表舅夫妻俩就也回来乡下招呼我们。 陆肖外婆家很久以前是地主，后来就只剩这座老宅了。外婆年轻时在s市遇到了老乡，即陆肖的外公，就定居下来。后来外婆外公相继去世，婆婆把墓迁回来，让两位老人长眠于家乡。 如今娘家人都住在x市的市区里，乡下的老宅大家都捨不得废弃，干脆合资整修维护，让大家可以随时回来。 大家围着圆桌坐下，迫不及待唠起了家常。我害羞地干杯说道：「表舅表舅妈好，我是方亦竹。」 老夫妻两笑得十分开心，「好好好，陆肖好福气啊，娶到这么好的姑娘。」 我十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陆肖则是「呵呵呵」地冷笑。 这里和s市同属一个菜系，尤其乡下散养的母鸡烧得汤，我一个人能喝三碗。因为自己也有家人在乡下，所以从小每次出城市我都很高兴，意味着可以吃到新鲜的农家菜。这是当今很多小朋友不再有的感受了，哎。 表舅妈一个劲地叫我们多吃点，她吃了一会儿，又去厨房端了刚蒸好的咸蛋黄肉饼上桌。 「菜也太多了吧，吃不完的。」婆婆嗔笑道。 表舅给我们添上酒，「你们难得回来一次，难道就给你们吃泡饭？」 陆肖这傻逼在长辈面前装得十分乖巧，一听表舅妈说我太瘦了，不停给我夹菜，还含情脉脉地说：「老婆多吃点。」 我眼睁睁看着碗里菜堆成山，又不好意思浪费，只能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他才收敛。 最后在陆肖的关心下，我把肚子撑得像怀孕三个月，都不敢说话，怕张嘴就吐出来。 吃完饭，大家收了饭菜，我自告奋勇去洗碗。长辈们则在香樟下摆上几把椅子，搭了个小桌泡茶闲坐。 我在洗手池边洗着碗，抬头从窗外望去，不远处有一小片桃花林。远远望去枝头胭粉星星点点，恰好一阵风吹过，又是落英缤纷。 这时陆肖进来了，捲起袖子，也沖洗起脏碗来。 我想他大概又被他妈说「看老婆做家务也不去帮忙」云云，被赶进来了吧。 「这里也算个古镇，竟然没有被开发么？」我问道。 他看了看外面的田野，「好像以前有说过，但大家都抵制，就不了了之。」 我点点头，庆幸这里没有沦为商业化的景点。太多的古镇美其名曰统一维护，实则开发成游人的胜地，最后只留下精装过的建筑和清一色的伪文艺店铺。 有他帮忙，很快就洗完。出了厨房，抬头一看，午后天已转阴。我估摸着明天可能要下雨，和陆肖也在长辈们旁边坐下。 从小受老爸的薰陶，我也喜欢上喝茶一事，虽然因此曾被同龄人戏称为老人家。偶尔我也能加入长辈的话题，对饮茶一事发表些小见解。 院子里的香樟有些年头，据说在陆肖出生前就栽下了。没有人住的时候，它就屹立于此当老宅的守护人。我从包里掏出相机，调了调iso，拍了几张老树与老屋的照片，还给大家拍了合照。 「陆肖小时候老在树旁边撒尿，说给它施肥。」婆婆见我在打量大树，开玩笑道。 陆肖：「……」 第29页 我一听乐了，看来他以前也是个熊孩子。婆婆看我感兴趣，又给我说了许多陆肖的趣事，卖队友卖得飞起。 例如他和小朋友在院子里玩捉迷藏，一头撞在树干上，当场鼻血淋漓。又例如他每次回乡下都手贱去逗野狗，结果被追得满世界跑。 我和婆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陆肖在一旁扶额无力阻止。 「那你现在还怕狗吗？」我逗他。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微微一笑，「你看我怕你么？」 「……」我忘了我在他眼里是旺财的事了。 晚餐大家随意吃了一些，婆婆去厨房收拾碗碟，叫我不用帮忙，早点上楼休息。 我趁陆肖在楼下陪长辈喝酒聊天，赶紧到房间洗澡。不愧是重新装修过的老宅，虽然不比公寓房，但房间内部很干净，设施也一应俱全。换好衣服，我把睡衣好好整理了一下。我睡相不好，要是半夜露出点什么大家都会很尴尬。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床上等头发晾干，后悔没带电吹风来。和我妈通了电话简单讲了一下，就玩起了手机。这里虽然没有wifi，但信号不错，上网不受影响。 我挑了张还算满意的相片传到手机，发到朋友圈，配字是《桃花庵歌》的方亦竹改编版：酒醒只在树前坐，酒醉还来树下眠。很好，收到了很多贊。 过了一会儿大概楼下散会了，陆肖回房从包里拿换洗的衣服。我想到他等下也要睡床上，有些尴尬。 「你要洗澡啦？」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还不能洗了？」 我吞了吞喉咙，讪笑道：「没有没有，我就问问。」 陆肖见我尴尬的神情，突然笑得很欢，自言自语说：「我是在这脱好呢还是进去脱呢？」 我一听，连忙把他推进卫生间，「闭嘴，赶紧进去！」妈的，还想撩我。 听卫生间传来的哗哗水声，想到我与□□的他就隔着一扇门的距离，许久未接触男人的我表示有点心慌。尽管同居有段时间了，但如此近距离还是头一回。 正好我头发干得差不多了，听到水声停止，第一时间钻到被子里躺下来。 听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捧着手机装作很淡定地上网，其实内心跟着脚步声在颤抖。 然后床的另一边向下凹陷，他也钻进了被子。 我转过头，认真地说：「你要是介意，可以睡地板，我会谅解的。」 「谢谢，但我不介意。不如你睡地板，我也能谅解。」他回答得很干脆。 我想了想春天还有些寒气的深夜，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突然靠过来，一脸坏笑道：「方亦竹，你是不是怕我们会发生点什么？」 我老脸一红，嗤笑说：「放，放屁。我的思想很高尚，不像你那样龌龊。」 陆肖点点头，「嗯，看来你是在担心会忍不住把我给上了。」 我被他的不要脸惊呆了，「凭什么是我上你？」 「就凭姿色。」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在这个看脸的世界，确实只有我强上他的份。 我愤愤地背对他决定睡觉，不想搭理如此无耻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我在黑暗中睁开眼睛。我有些认床，这一夜都浅眠。旁边还躺着个傢伙，为了不吵醒他，我都不敢大幅度翻身。只能盯着天花板等天亮。 待看见窗帘透着一些深蓝色的光时，我起床去卫生间简单洗漱换了衣服后，放轻脚步下了楼。 大家都没起床，我一个人站在厅前观望。天刚蒙蒙亮，空气中的湿润扑面而来。夜里下了雨，院子里石板上泛着水光，香樟叶也往下滴着雨水。 雨虽未停，但雨水已是绵绵细针般。老宅的廊檐被完好的保存，我站在檐下，看雨水沿着砖瓦落下，在地上的积水潭中溅出小水花。 不自觉放慢呼吸，不敢打扰此刻的静谧。如此烟雨濛濛的江南小镇，不止一次在我梦里出现。 年少时读《浮生六记》入了迷，十分崇拜沈复与芸娘的诗意生活。在城市呆得太久便无比嚮往乡野与院落，花木与月色。还曾有个可笑矫情的心愿：建一座隐于山水的木居，春夏看杏花桃花落英缤纷欲迷人眼，秋冬听风敲翠竹折梅赏味。并寻一温润之人，与其过布衣淡茶的日子，在檐下避一世风雨。然而内心深知太过理想，不敢细思量。 但这都是从前的事了，后来一切成为虚无的泡影，只得深埋于心，在这样只有自己的一方天地中才一点一滴浮现。 我想着那时幼稚的自己，不禁笑出了声，竟未察觉身后有人走来。 「起得这么早么？」出声的是陆肖的爸爸。 我回过头，连忙打招呼说：「爸爸早上好。」 他朝我和蔼一笑，「陆肖像他妈，不习惯早起。」 我笑了笑，不知该接什么话。 公公与我一同站在檐下观了一会儿，忽而提议：「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我见雨已停，点点头跟他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关于《浮生六记》的感想，也有被沉筱之大大的《小江山》影响到。 院落、花木、月色这些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在午夜梦回时也算是一个美好的念头。 ☆、第十一章 清晨的镇子上，很多小店都没有开门。我跟着公公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打量着初春水汽蒙蒙的江南小镇。 第30页 历史洗刷后的墙面斑驳，墙角有新旧交错的青苔。整个镇子，只有一条大路与岔开的几条小路。说是大路，也只是能驶过一辆三轮车那般宽。 老宅在小镇偏外的一侧，穿过一条两人勉强通过的泥泞小道，我们来到宽阔的田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我们走在田间小陌，旁边有零星早起的农民在动春锄，公公边走边给我说田里分别种的是什么。 「哇，爸爸你连这都好清楚。」我不禁感嘆，在我眼里都是绿色的。 公公笑道：「以前外公外婆还在的时候，我每年都会陪老婆回来。这里不比城市，十几年变化细微。」 他又说，「你嫁给陆肖以来，我们还没好好聊过吧？」 我讪笑了一下，「我这人有点内向。其实我还蛮想了解自己家人的。」 大概是「自己家人」这句话让他很满意，公公跟我谈起了陆肖的事情：「陆肖小的时候，我做生意忙，都是他妈妈照顾他。后来等我有时间了，他却去了国外，回来又是帮朋友开公司又是搬出去住，我们的交流还是很少。但作为爸爸，怎么也是关心自己儿子终身大事的。」 我随他无目的地慢走，听他说：「转眼陆肖到了适婚年龄，身边却连个伴都没有。我和他妈是急的呀，都快怀疑儿子性取向了。」他说到这，自己也笑出了声。 我一边跟着笑一边暗想，连我都怀疑过他是不是弯仔码头，别说当爸妈的了。 「他为了打消我们的念头，跟我们说在国外有谈过女朋友，但最后性格不合适分手了。我们做大人的哪会不懂，什么性格不合都是藉口，归根结底就是不喜欢。」 我一愣，这倒是实话。 陆肖爸爸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我，「幸亏遇到你。虽然你们结婚得突然，让我有些意外，当初也有点怪罪。但看到你们这么开心，我放心了。我这个做爸爸的看得出来，他明显笑得比以前多了。」 我在心里默默说，因为他一天不嘲笑我就难受。 此时我们正站在昨天看到的桃花林边上，天已亮透，乌云散去不少。风将某片云彩吹散，一丝阳光偷熘出来，照在桃花林间，未谢的花朵随风微微颤抖。 我鞋底下估计沾了不少残破的花瓣，心想诗人笔下的醉踏残花屐齿香便是如此吧。 我朝公公点点头，笑道：「爸爸你放心，我会和陆肖好好的。」起码在我俩还维持婚姻关系的时候，我不会让两家长辈伤心的。 我们回到老宅时，大家都起床了，正要准备吃早餐。 婆婆见我俩归来，赶紧招呼我们过去，「找你们半天了，你们倒是时间掐得准，正好在吃饭前回来。」 公公回头对我眨眨眼，「和亦竹出去散了会儿步。」 喝粥时，陆肖悄悄问我：「我爸跟你说什么了？」 我不想告诉他，就骗他说：「就随便走了走，然后说了点你小时候智障一般的经历。」 他听罢，没有再搭理我。 吃完早餐，稍作休息，九点时我们才出发去墓园。今年清明假期下雨次数不多，给扫墓的人添了方便。所以，今天能看见好多人在墓园。 我们在门口买了束白菊，香烛之类则已提前自备。尽管人多，但大家都很安静小心地走在道路上，既不打扰先人也不给旁人添麻烦。 外婆外公合葬在地势略高的一块墓地里。婆婆跪下身，用清水擦拭墓碑，又将旁边的杂草拔去，然后摆上准备的水果和花束。 先是公公婆婆上香，接着是我和陆肖。 婆婆站在一旁对墓碑说道：「爸妈，孙子孙媳妇今天也来看你们了。我们都很好。」 我听着内心有些愧疚，某种程度上我和陆肖算是撒了个大谎。 上完香之后，我跪下来帮婆婆一起烧纸钱。她除了烧纸钱时念了外公外婆的名字，其余几乎没说些什么，但大家都清楚她对自己父母的思念。 临走前，婆婆又对着墓拜了一拜，我听见她小声说：「爸爸妈妈，请你们一定要保佑肖肖夫妻俩身体健康，一切平安。」 我有些感动，忽而想到我奶奶扫墓时大概也是这样求先人保佑家人安康的吧。 开到市区时，已是中午，我们随意吃了点面条就准备回乡下。表舅表舅妈为了照顾新出生的孙子，已经回了城市。我们四个把脚底下沾染的泥土拭净才进了屋。 婆婆要我和陆肖回房换套衣服，说是去去晦气。换完出浴室，看见陆肖正翻看我的相机。 我坐在旁边，指着一张画面很暗的夜景说：「这是函馆山上拍的。眼睛看下面灯光很美，我拍出来就over了。」 他手指一划，是我妈和一群老阿姨在小樽运河旁的合照。我给他指出我妈和姨妈分别是哪个，他表示他还不至于连自己丈母娘都认不出。 看罢，他对我的摄影就四个字评论：丑中带美。 丑是指整体画面，美是风景。我琢磨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他这是在说我把美丽的风景拍得跟屎一样。 我撩了撩头发，学习电视剧里那种妖艷贱货的语气挑衅他：「有本事你去拍，别没事就瞎bb。」 他一下就答应了，说现在就去外面採风。我嗤笑，还採风呢，搞得自己多专业似的。 我跟公公婆婆打了招呼之后，就和陆肖带着相机出门了。他调了几个设置，见我不解地盯着屏幕，忍不住吐槽：「你这相机别是偷来的吧？」 第31页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天生有种病，叫看不懂说明书症。」 他无语，跑到一旁自顾自拍照。我见他一会儿将镜头转向路边闲坐的老妇人，一会儿对着野狗按快门，颇有几分架势。 我跟着他在镇子里绕来绕去，然后来到河边。彼时河道旁的几株柳树正飘着絮，白色的团絮像漫天飞舞的雪花，粘在我们衣服上。幸亏数量不多，利于观赏，又不过于影响。 我的鼻子被刺激到打了个喷嚏，周围的柳絮刚落下又飞起，我情不自禁笑出声，伸手去接这种春天才有的景象。 陆肖则在一旁藉由柳叶的遮挡，拍摄不远处的石桥。 我心生一计，拉着他到早上路过的桃花林边，让他把正值花期的桃花树拍得能有多唯美就多唯美，最好是那种看上去就很装逼的文艺范。 「你要求真高。」他在花枝前寻找角度。 半晌他有了想法，拉近镜头随意拍了几张。这时，有只飞鸟张大翅膀在空中翱翔，我赶紧拉住他，示意他拍下来。 他反应倒挺快，调整了一下焦距，对着天空就是连按快门，在鸟飞出视野前将它留在了相片里。 回去时走过一户人家，院子里的梨花树压过矮墙探出枝来，地上已聚集很多洁白的花瓣。如果说刚才的漫天飞絮是与春天的偶遇，那现在随风起舞的梨花便是初春带来的惊喜。 我和陆肖都被这片意外的美景惊艷到了，看了好一会儿他才举起相机。我蹲下身捡了好多落英，拢在手心里，然后顺着风向吹散，看它们飘向更远的地方。 到了五点，我俩终于进了自家院子。陆肖被公公叫去帮忙烧菜，我和婆婆则搬了小矮凳坐在树下看夕阳。 我和她描述起刚才看见的梨花，她满脸羡笑，说早知道和我们一起出去散步了。 我俩在被夕阳染红的院子里闲话家常，从敞开的大门望出去，能看见别人家冉冉升起的炊烟。想到明天就要回城市，我有些不舍。这样闲情逸緻的生活，怕是很难再有了。 婆婆见我神色有点黯淡，拍拍我的肩，「怎么？捨不得回去啊？」 我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 她笑道：「难得住两天是享受，但长期居住的话，怕是我们这些用惯了电视网络的人受不了哦。」 我想也是，不是生于平静的人若强行归于自然，只会徒添厌烦。 陆肖端菜出来时，夜幕已经升起。公公指着其中两个菜说都是他自己做的，他难得露一手，我们今天有口福了。 婆婆和陆肖听罢，默契地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 我想陆肖平日里的装逼大概是遗传的。 经过这两日相处，我和陆肖父母彼此间已经很熟悉，没有当初的拘束感。我们收拾完碗筷，又聊了很久才回房。 洗完澡我靠在床上，迫不及待地打开相机想看看陆肖都拍了些什么玩意儿。数量不多，但确实比我的构图好。 路边晒太阳的老婆婆，趴在阳光下懒洋洋的土狗，长满青苔的屋瓦，还有漫天飞絮与鲜艷欲滴的桃花。 不得不承认，他的拍照技术比我好得不是一星半点。 我在屏幕上轻轻一划，在探出枝头的梨花后，是我对着旷野吹花瓣的样子。当时我玩得太开心，连他拍我都没发觉。 他抓住花瓣飘落的瞬间，拍下了我沐浴在梨花雨中的情形。我素来不上照，但他选取的角度让我看上去很自然。 我默默选取了几张照片传到手机，然后拼成九宫格，把自己吹花瓣的照片放在正中央。上传到微博并配字说：昔有佳人陆田螺，一舞相机动四方。 不知何时，我已经习惯了把陆田螺的日常放上微博。我不会说因为这能给我带来很多互动。 果不其然，评论又以客观的速度在增长。 a：天啊，长得帅会做饭又会摄影，这世道还有天理吗 我：但是他脑子有问题。 b：从今天起他从陆田螺进化为陆冠希=w= 我：我觉得他知道了会打你：） c：旺财，当中那个是你么？ 我：对啊对啊！ d：讲真，能把你这个颜艺小天后拍成小清新，这人的摄影技术真的不一般 我：…… 这时陆肖从卫生间走出来，擦完头发也玩起了手机。我的微博提示有一条新评论，刷新一看是嚣张的雅典国王发的。我一直叫他雅典国王，因为那个英文单词我还是念不顺熘。 我看了看旁边盯着手机的某人，心里吐槽这傻逼有话不直接说，还评论微博。 [theseus]：旺财，我感觉你又在背地里说我帅。 然后我的评论又炸了，一群人回复他「卧槽，是本人么！」、「帅哥求fo」云云。 我放下手机，决定和他谈一谈，「这位朋友，你知不知道无形装逼最为致命？」 他转头看我，举起相机幽幽地说：「听说我进化成了陆冠希。你说，我们要不要来实验一下我够不够格？」 我闻言，一本正经地拍拍他的肩，语气十分友好，「大哥对不起，刚才我放了个屁。」 他满意地点点头，躺下去不再理会我。 ☆、第十二章【捉虫】 第二天我们吃完早饭就踏上了回家的路。婆婆站在门口，深深地望了一眼院子，才把大门锁上。整座老宅又只剩香樟树孤独地等待来年。 第32页 回到家，我连包都懒得理，直接往沙发上一躺大喊：「我不想上班！」 陆肖捡起被我丢在地上的背包，把脏衣服都拿出来，「那你就喝西北风吧，我不会养你的。」 「真是脸大，谁要你养？」我朝他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他啪叽把衣服都扔在我脸上，「分好类拿去洗掉。」 「那你干嘛？」 陆肖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我要去超市给你买狗粮。」 他出门以后，我艰难地爬起身把内衣和外衣都分开来，机洗的都丢在洗衣机里，其余只能由我手洗。他还算有良心，这几天出去没有穿那些娇贵的必须手洗的衬衫。我都不能想像没有我的日子里，他是怎样过日子的。 过了好久，等我晾完衣服，把下午档的电视剧看完，陆肖才刚回来。 「你是去摘菜还是买菜啊？」我吐槽。 他把购物袋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下来，大口喘气。「我刚在超市碰到鲁娜了。」 「……so？」我嘴角抽搐，尽量克制自己不笑出来。 他靠在沙发上，右手扶额，「我都在置物架后面绕了好几圈，没想到一个转角遇到她。她又问我为什么买这么多东西，又想叫我一起去喝咖啡。」 我点点头，「转角遇到爱。」 陆肖把手一摊，不可置信地说：「而且你有见过一言不合手里的东西就掉到地上的人吗？」 我一愣，「然后你就蹲下身帮她捡，然后你们的手触碰在一起产生了爱的火花？」 他冷哼道：「我睬都没睬她，直接走了。」 我情不自禁为他鼓起掌声，「妙妙妙，我仿佛知道了你孤独一生的原因。」 「如果一定要选这种年纪轻轻就帕金森的人，我选择死亡。」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在心底为鲁娜默哀一秒钟。追求陆肖这种脑子有问题的冰块，真是天大的错误。 晚饭时陆肖接了个电话，然后他回到餐桌犹豫地看着我。 我被他盯得发毛，「你有话直说。」 他手指敲了几下桌面，「你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可能又要同床共枕了。」 我：？？？ 如果面前有镜子，我大概能看见自己像吃了屎一样的表情，「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他嘆了口气，「我国外的朋友听江迟说我结婚了，非要来看我。」 「那和我们要……」我有些反胃，「睡在一起有什么关系？」 「那夫妻俩习惯了住民宿，所以不出意外是睡这里的。」他也有些伤脑筋。 我破罐破摔，反正都睡在一起两天了，我也无所谓多睡几天。 很快我接受了这个事实，「那他们什么时候来？」 「这个礼拜六。」他又给我简单描述了一下这两个朋友，「男的叫thomas，他老婆叫susan，是我前女友。」 我呆滞片刻，使劲掏了掏耳朵，「不好意思我刚没听清，请问他老婆是你的谁？」 陆肖无奈地说：「你没听错，是我前女友。」 我被他们这种奇怪的人际关系震惊了，沉默了一下，然后以一种温和的语气安慰他，「请节哀，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他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收起你的脑洞。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目瞪口呆，「难道不是你和你的女人处于冷静期，然后你的男人横刀夺爱，抢了你的女人？」 「不是。我和她分手很久，回国以后他们才在一起的。」他对我的脑洞表达了很大不满，「所以说叫你平时不要看那种乱七八糟的电视剧，你的脑洞都变成黑洞了。」 经过一番梳理，我才明白原来陆肖的男人一直陆肖的女人，但陆肖的女人喜欢陆肖。后来把陆肖追到手后发觉陆肖并没有多喜欢她，两个人就分手了。在陆肖回国以后，陆肖的男人终于出手，和女神终成眷属。 我琢磨一番，恍然大悟，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你才是渣男。」 陆肖：「……」 「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要答应在一起？」我对此十分鄙视。 「不知道，早忘了。」 后来我们再没提过这件事，毕竟和我无关，而且这么久远。但我还是有那么点好奇。 只不过对我来说，接待歪果仁是桩艰难的事情。大学时有个留学生跟我搭讪：「你好，我会讲中文。」 我当时想了好久憋出一句：「我也会。」 然后就再没有然后了。 为了避免这种尴尬的交际，我暗地里苦练了好多天口语。 到了周六，我把给客人住的空房间收拾完毕，然后将自己的必需品都搬到陆肖房间营造出一种这是我俩主卧的假象。陆肖则独自去机场接朋友。 晚上在家里吃饭，当我把菜都洗好之后，他们正好回来了。 thomas是美国人，长得不是一般的帅，而susan则是华人。我擦干净手，连忙出去和他们打招呼：「nice to meet you.im sophie.」 只听thomas用非常纯正的中文说：「你好啊，alex已经跟我们介绍过你了。」 陆肖见状在旁边偷笑。这个傻逼一定是故意的，居然不告诉我外国人会讲中文，还害我担心了好几天。 我带susan把行李放到房间。之前我就好奇，能把陆肖追到手的女人会是什么样，见了面感嘆真的是女神。小麦色的肌肤，加上貌美和大长腿，学历还高，这样优秀的女人陆肖居然还看不上。 第33页 我在心底又把陆肖骂了一遍，更心疼susan。 我领她参观了一下屋子，和我第一次来的反应一样，表扬陆肖的装修品味不错是dream house。 susan把行李整理了一下，和我握手说：「很高兴见到你。我们和陆肖好久没见了，知道他结婚真的很开心。」 我对此很不好意思，这个婚姻骗局都骗到国外去了。 晚餐由陆肖一个人搞定，我就在旁边打下手。见thomas夫妻俩在客厅里恩爱的样子，我不由感嘆：「他们感情真好。」 陆肖翻炒着芥蓝，冷笑道：「别羡慕，等下有你演的。」 我朝他比了个中指。 四个人坐在餐桌边，我默默吃菜，听他们讲故事。许久不见的老友是这样，总能从十八岁讲到二十八岁。 期间thomas中英文交替，听得我有些累，总要慢一拍才懂他在说什么。大概说他们和江迟都是大学同学，thomas和江迟俩人曾打游戏打到天昏地暗，后来有susan帮助补习才通过考试。 我疑惑地看着陆肖，「那你也在打游戏？」 thomas闻言，十分钦佩地望向陆肖，好像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不，alex热衷于在餐馆打工学做菜。」 我：「……」 我还是头一回知道这些，感觉这人简直画风清奇。人家不打游戏的时候都在交际和读书，他居然在学做菜。 不过我也没资格说他，如果他那时候不学，我如今恐怕在啃泡面了。 「那你花了那么多时间在厨房，成绩怎么样呢？」我今天特像好奇宝宝。 他给我夹了块牛仔骨，「虽然拿不到奖学金，但还算过得去。」 susan甜甜一笑，「那时候中国女生的圈子里都在说，谁要是嫁给陆肖，一辈子都不愁吃。」 我一听乐了，凑到陆肖面前笑得很得瑟。他无奈地用手指点着我额头，把我给戳回去。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大家靠在沙发上继续聊天，还开了瓶酒助兴。如果说thomas是专说段子的开心果，那susan就是可动可静的女神，这两人性格互补，称得上是soulmate。 让我注意到的是，陆肖总能接susan的话题，说一些我不懂的知识。这种默契不只是多年挚友能达到的，更像是思想上的双胞胎。 反观我和陆肖……呵呵，我正靠着他装出小鸟依人的样子。 他把手搭在我肩上，我半倚在他怀里，还要时不时相似一笑，假装我们很默契。 thomas和susan正在讲他俩定情的事情，说到动情之处两人交换了个亲吻。 我跟陆肖身形一僵，这真的没办法演。 这是我演过的最夸张的一场戏。 十二点过后，他们俩疲于长途飞行，大家互道晚安后上楼洗澡睡觉。陆肖让我先回房洗漱，他来收拾茶几。 我腰有点酸痛，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连陆肖什么时候上来都不知道。 朦胧间我被尿憋醒，一边暗骂早知道不喝那么多酒，一边下床去厕所。脱下底裤，发现上面沾了一些血。 怪不得临睡前腰酸腹痛，原来是来例假的前兆。我向来周期不准，总是不能做好提前准备。贴上卫生巾，又跑去换洗底裤，一番折腾后我都失去了睡意。 上床前我用手机照了照床单，确定没有沾染血迹才安心。要是沾上血，我觉得陆肖会杀掉我。 隔天早上我被腹痛弄醒，在床上翻来覆去蜷成一团。 陆肖被震醒，本来想骂我，见我缩成虾一样问道：「你干嘛？」 「我痛经……」我又翻了个身，苦逼道。 他一惊，连忙掀开被子看床单。 我见状，忍不住翻了他个白眼，「你放心没弄脏。」 他点点头，转过身继续睡，不一会儿又转过来，皱着眉问：「你真的不要紧吗？」 我没力气跟他解释，「我习惯了。」 他没了睡意，起身洗漱下楼。我继续在床上装死，估计就我一个人还窝在被子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半梦半醒间，陆肖进房了。 侧过头见他把一杯红糖水放在床头柜，柔声说：「我陪他们出去逛一逛，你在家里休息好了。等水温了就喝掉。」 我点点头，捂着肚子继续睡觉。 ☆、第十三章【捉虫】 再次醒来时已是中午，腹痛减轻了不少。我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清醒。 瞥见床头柜上早已凉透的红糖水，犹豫片刻还是喝了下去。 微博上总有营销号发诸如「痛经时男友都是怎么安慰你的」此类逼人吃狗粮的动态，每次看到我都默默转发说「忍一忍就过去了」。 作为一条单身27年痛经14年的狗，别说有没有人提醒我多喝热水，就连难得的红糖水都是我妈心血来潮给我沖泡的。 因此今天看见陆肖好心帮我泡红糖水时，说不感动是假的。但也真够心酸，给予照顾的那方和我仅是「主人与狗」的关系。 thomas是第一次来s市，所以想去标志性建筑游览。 我本来还打算要一起去拔草很多美食，如今只能在家里叫外卖。这个小区安保做的有点过分，因为电梯要刷卡，外卖小哥都只能送到楼下。 把外卖拿上来后，我给陆肖发了条微信：你们是不是在吃好吃的qaq 很快陆肖回复了一张照片，他们在鼎泰丰吃小笼。 第34页 我看看面前泼出了一点的皮蛋瘦肉粥，吞着口水不再理会他。 边吃边在某社交网络闲逛，看见有个人摘抄了一段张爱玲的文字：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黏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硃砂痣。 不知为何突然想到陆肖。尽管八卦之魂熊熊燃烧，但我没有敢问他阔别多年与前女友还有前女友的老公见面，心里是怎样日了狗的心情，尤其前女友的老公还是自己好友。 我有做过些许猜测，或许陆肖其实很喜欢susan，只是不会表达，导致两人错失未来；又或许正是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不管怎样还是挺佩服这三个人的，居然能面不改色继续当好朋友。如果换做是我，早就死于尴尬癌了。因为我的心理洁癖太严重，不能接受曾共有过去的人。 我独自在家里游荡，靠打游戏打发时间。打开电脑登陆游戏，刚上线就收到一条密聊。 [顾夕柔]：师父你都好多天没上线啦，不会a了吧？ 这妹子是我在游戏里唯一的亲友，尽管隔着虚拟世界，但我依旧把她视为宝贝。 我笑着敲打键盘：没有没有，只不过前段时间在忙结婚的事情。 [顾夕柔]：啊啊啊恭喜！师爹帅吗！ 真是个好问题，让我吹牛逼的坏习惯又犯了。 [清竹]：跟野蛮哥哥无节操里的大智哥哥有得一拼。 [顾夕柔]：雾草？！这么极品=a=我什么时候才能有男票啊。 [清竹]：当你在最好的时间遇到最好年纪的人。 这话看着像在放空屁，但事实就是这样。 她虽然是我游戏里的徒弟，但现实里比我还大两岁。明年就要跨入三十岁的她，被家里催了好多年，后来干脆去别的城市工作远离父母逼婚。 我们不是结不了婚，而是不想。不仅排斥相亲，还秉持着人海中相遇才是缘分的原则。 不过她起码还有对真爱的憧憬，有机会找到互相喜欢的人。 像我这样回避感情又套上婚姻枷锁的人，这辈子只有一个梦想：吃喝玩乐等死。 晚上快十点，陆肖他们才回来，随意聊了两句后就各自洗澡回房。 陆肖大发慈悲，带了夜宵回来给我，我有点感动，「不愧是我的田螺姑娘。」 他还有些傲娇，「只是吃剩的。」 隔天要上班，所以吃完点心我就上楼睡觉了。 至于陆肖，因为江老闆回了公司，他就藉口要照顾thomas夫妻俩请了一个礼拜的假。 我看他就是不想上班。 午休时，林秋晨听我说起家里来客人的事，十分震惊地瞧着我：「方亦竹，表面上看你傻乎乎的，没想到段位挺高啊！」 我不满，「什么叫傻乎乎的？」 她手托腮，感嘆道：「你居然放心老公和前女友在家独处。是我肯定得时刻盯着他们。」 我朝她摆摆手，笑着说：「susan人挺好的，而且她老公也在好嘛。」 我暗暗吐槽，就算陆肖和susan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哪怕他俩这样那样不可描述，我也很放心。 关我屁事，我只是个吃瓜群众。 这几天，陆肖白天当导游，晚上当厨师，我笑他都够资本去当三陪了。 彼时他正在切菜，随即往我嘴里塞了块我最厌恶的苦瓜。 我愤愤地来到客厅，susan见我噘着嘴，问道：「怎么了？和陆肖吵架了？」 我喝了一大口水，「他欺负我，给我吃苦瓜。」 susan摸摸我的头，「男人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面前总是幼稚的。」 我心虚地笑了笑，没敢接话。 夜里大家照常在客厅聊天。thomas搞笑得很，应了那句不管男人几岁，总会对喜欢的女人展现孩子气的一面。 而susan也完全不介意自己老公像大孩子般逗乐，反而配合他一起开玩笑。没想到这位美型御姐还有如此萌妹的一面。 一转头，见陆肖一脸微笑地看着他们，眼神里传递的感慨和祝福恐怕当下只有我发现。 我真的不懂他的世界，难道真有人能和前任做挚友吗？ 后来我和thomas先回房间了。过了许久，我听见susan也上了楼，但陆肖还没回来。 吃得太饱我翻来覆去睡不着，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深夜动态不多，都是夜猫子们「哈哈哈哈哈」的转发，但有一条吸引了我的注意。 [theseus]分享了一首歌曲《岁月如歌》。 一如他往常的动态，没有原创文字的分享在一堆段子里毫不起眼，却让我思绪万千。 记得初次听这首歌时我还在上学，那时经人推荐后下载到mp3里。最初被曲调深深吸引，后来沉迷于那句歌词「当世事再没完美，可远在岁月如歌中找你」。 我虽然偏向独身，却不是情爱上的傻瓜，也曾经历过那些被夏风轻吻的风花雪月的暗恋。 黑暗中点开连结播放，熟悉的调子将我带回从前。从阳光下奔跑的身影，到拐角处穿着t恤的少年，甚至包括表白被拒后的怅然若失。不论过多少年，都深藏于心。 我不知道陆肖和susan私底下说了什么，但肯定引起了很多回忆。我也不知道他们当年的感情走向，却相信他不是放不下过去的人。 第35页 他可能只是和我一样，怀念从前年轻的自己。 …… thomas夫妻俩回国前一夜，江迟约我们一起去酒吧。他们四个老友享受着最后的聚会，网络上的交流怎么也比不过面对面的欢声笑语。 我靠着陆肖的肩膀默默喝酒，上演最后一场恩爱戏码。这时susan起身走到室外，她还神秘地向我招招手，貌似想和我私下聊聊。 陆肖也注意到了，但他装作没看见任由我起身走去。 我疑惑地走出玻璃门，和她靠在顶楼栏杆上吹夜风。多日以来，这是我俩唯一一次单独交流。 她不像我那么怕冷地裹着外套，双手撑着护栏眺望这座城市。上弦月弯弯地挂在高空，借着城市的灯光，我再一次惊艷于她的美。不单是长相上的出挑，那种生来独有的气质是谁都模仿不了的。 susan对我笑了笑，「陆肖和你说过我们的事吧？」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小激动。莫非传说中的前女友支线要开启了？ 她转过头看向江景，远处的霓虹在眼睛上映照出明亮的光。她轻声说：「那时候我就很想来看看这座生他养他的城市，所以这次旅行我期待了很久。也有私心，好奇他最终选择了怎样的伴侣。」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当时是他伤害了你吧？」 她笑了，「我知道大家都不喜欢『他虽然怎样怎样，但他对我还是挺好的』这句话。但是和他在一起的一年，是我很珍惜的经历。」 见我一脸懵逼，她接着说：「当初是我追得他，他在留学生里不算太优秀，但就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在一起后，虽然他对我的感情没有增加多少，却做足了二十四孝男友。加上我这人也想得比较开，只享受过程不在乎结果，所以可以说失去了一个男友，却拥有了终身好友。别看我现在被thomas影响了许多，从前我和陆肖的性格很相似，有时不用说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我琢磨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解，「那既然你们这么懂对方，怎么还……」 「你能接受和自己恋爱吗？」susan的眼神有些悠远，「原本两个人相处久了就会失去激情。再加上因为太像，我们比别人更清楚彼此的缺点。越相处越孤独，最后商议分手。」 她嘆了口气，幸福的笑容重回脸庞，「也幸亏和他分手了，我才能知道thomas有多爱我。那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我们会因为意见不同而争执，然后从中弥补各自的不足。」 「而且，和陆肖分手我完全没受到伤害。」她凑近我，偷笑着说，「反而亏的是他，初吻都被我夺走了。」 我听罢，和susan同时笑出了声。 她身材高挑，比我高了半个头，伸出手轻柔地拍拍我的头，「我今天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纯粹因为陆肖是我和thomas最好的朋友，我们一直想他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我知道自己身份很尴尬，这些天和你交流并不多，所以想找个机会说清楚。更希望你们能像我们一样过得开心。」 我赶紧向她摆摆手，表示她不用在意，我并没有吃醋，只是有些内向。 而且让他们失望了，陆肖不仅是个隐藏的单身狗，还丝毫没有找对象的意愿。 翌日江迟要约会泡妹，由我和陆肖把他们送到机场。临别时susan不仅又对我摸头杀，还弯下腰在我脸上留了个告别之吻。 当时差一点就想跟她走了！我对这种美型的小姐姐真的抵挡不住啊。 陆肖拎住我的后领，阻止我意图熊扑susan背影的行为。他嫌弃地看着我，「没想到你才是弯仔码头。」 我目送他们离开，相当不舍，「我真的好喜欢她，第一次见到这么棒的女孩子。」 他十分不屑地嗤笑道：「我和她挺像的，怎么不见你喜欢我？」 「你像个屁！」我真受不了他这种不要脸的性格，「你别侮辱她，她没有你自恋。」 我俩在日常吐槽中离开机场。回程路上，我打开音响，竟然第一首就是《岁月如歌》。 我看向他，狐疑地问：「你一点都不好奇她昨天晚上跟我说了什么吗？」 陆肖一脸平静，没有一丝表情，「不。」 「为什么？」好像一直以来好奇的只有我。 「因为猜都能猜到。而且……」 他的话在副歌部分停顿了，等那句「愿你可以留下共我曾愉快的忆记」唱完，才接着说：「而且对你来说是新鲜事，但对我和她毫无意义。」 彼时我虽然不懂他为什么说出毫无意义四个字，却也不觉得这话冷血。 我不再提问，转头望向窗外，随歌哼唱，惊觉留下愉快忆记这句歌词更值得推敲。心中忽然有些明白他那天夜里分享这首歌的原因，但转瞬即逝，无法用语言表达。 因为我不懂爱情升华成友情的感觉，我也不如susan那般懂他。 ☆、第十四章【捉虫】 susan的来访就像投入湖里的小石子，激起点点涟漪后又归于平静。 而且经过那夜和她的谈话，陆肖在我心中的形象变了一些。我发觉只有我把日子过得很天真，陆肖与我之间好像有道鸿沟。 催促完最后一个客户尽快把文案发来后，我像泄了气的气球趴在写字檯上装死。 林秋晨推了我一把，「干嘛？不舒服啊？」 我把脸蒙在手臂中，闷闷地说：「天一暖，我就特别困。」加上今天早上误喝了一杯过期几天的牛奶，胃里有些翻滚。 第36页 她用笔敲敲我的头，「看看cara，人家多卖力。」 我抬头看了眼对面打字如飞的实习生，打了个哈欠准备继续找点事做，却差点没忍住胃里涌出来的酸水，喝了半杯水才缓和一些。 林秋晨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试探性地问：「你最近没觉得什么异样？」 我想除了春困和反胃，好像连鼻炎都没怎么犯，摇了摇头说：「怎么了？」 她又看了我几眼，没说什么。 清明过后，天晴的次数多了。我坐的位置恰好背对落地窗，午后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像盖了条薄毯。我禁不住困意，又打了个哈欠。 想到去年深秋，我还在另一家小公司做事情。每天拿着微薄的工资干着机械的活，原以为就这样一辈子当个底层群众时，公司居然倒闭了。老闆付完最后一个月的薪水就跑路了，当然了，并没有带上小姨子。 突如其来的失业，让我成为家里蹲。窝在房间里连续打了两礼拜游戏后，我妈彻底被激怒了。她一边骂着「我后悔养你这种没出息的女儿」bb，一边把我赶出门找工作。 我把自己毫不出色的简历投了几家公司都没有后续，每天就在大街上游荡，连家都不想回。反正我就是个没本事的废物，还不如当丐帮。 结果我妈逼我爸断了我的经济来源，一分零花钱都不给我。要知道我之前可是月光族，上了几年班压根没攒下多少钱。等打游戏的钱都花完以后，我彻底没辙了。 无奈之下翻出高中的历史笔记本，给一个小屁孩当家教赚取微博的生活费。照本宣读从新航路开闢讲到资/本/全/球/扩/张时，小屁孩的家长好心告诉我这间gg公司多了个空位，让我去碰碰运气。 我总以为自己踩到了狗屎运。面试时破罐破摔地瞎忽悠，居然没被赶出来，最后还被录取了。 进来之后才知道真相，原来前几个都被鲁娜欺负得干不下去了。面试时的瞎几把忽悠，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老实本分、甘愿当绿叶的草根。鲁娜不就需要这样的小喽啰来衬托她这朵大红花嘛！ 而我，确实是不求上进，只求稳定的小苗苗，坚持在这里工作到现在。 而且身边总有人对我评头论足。每次在朋友圈发一些最近动漫或日剧的观后感，只是为了和同好们圈地自萌，却有好事者在下面评论，诸如「注孤生」、「哎呀听说你刚找到新工作怎么不好好上班整天看这些东西」。以前我会默默把动态删除，而现在，直接回复一句关你屁事。 没错，关你屁事，这四个字和因为你丑简直是万能金句。 晚上我正在b站上看某热播剧，陆肖突然踢了踢我的腿，「旺财，你今天跟林秋晨瞎说了什么？」 我正看到高/潮部分，不耐烦地回了句：「你才瞎说，别烦。」 他合上我的笔记本，「我老婆怀孕了这件事难不成还是我自己瞎说的？」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老婆怀孕了？」 他用手狠狠地敲了下我的头，「你说我老婆是谁？」 我吃痛地捂住头顶，弱弱地说：「是我……可是我没怀孕啊。」 陆肖把他的手机递给我，低头一看是林秋晨刚给他发的微信：多关心一下你老婆，她可能怀孕了。 我吃惊道：「怪不得她今天用很暧昧的眼神看着我！」 陆肖抱着手冷笑，「你本事很大啊，什么时候在外面搞大肚子了我都不知道。」 「我要有对象还会在这里被你嘲笑吗？」我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今天那是反胃，不是孕吐，ok？」 接着不理睬他继续看剧，屏幕中女主指责男主不小心夺了她的初/吻，男主说了句「初/吻有什么了不起，还给你就是」，立马又吻住了女主。弹幕瞬间爆炸，都是粉色的小字体在飘。 我成功被男主撩到了，捂住双脸激动喊道：「卧槽卧槽卧槽，老夫的少女心啊啊啊！」 这种少女心爆棚的场面，陆肖这人是绝对不能理解的。他十分嫌弃地瞥了眼屏幕说：「啧啧，不就亲了一下嘛。」 我看着在明亮光线中唯美的接吻的二人，反驳道：「你就是不解风情，所以才没有对象知道吗？」 他乐了，「那你这么解风情，怎么不见你有对象？」 我无言以对，只能用万能金句回答：「关你屁事。」 他不屑地笑道：「我早说过，你就是到发情期了。其实你巴不得代入女主跟男主接吻吧？整天活在幻想中，等着王子来救。」 傻逼，还王子呢。老子喜欢的是拯救世界的少年好嘛！ 我被他的谜之逻辑逗乐了，「天真，哪怕来十八个男模我都不放在眼里！」 「是吗？」 我心中警铃大作，只见陆肖笑着靠近我，又想像上次一样压倒我来撩我。我冷哼一声，背直得挺挺的，毅然不动，意志十分坚定。 然而并没有按我想的剧情展开，他反而伸出手轻轻摩擦我的下唇，双眼注视着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这么调戏，心中乱了阵脚。 我的视线从他纤细的睫毛下滑到高挺的鼻樑，最后落在他的嘴唇上。一时忘了阻止他的动作，心里竟然还有些期待他的后续动作。 他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就在我们的嘴唇只距离半公分的时候，他松开了手，我却情不自禁撅起嘴，然后就这样和他接触了！ 第37页 「啊啊啊啊啊！」半秒后，我尖叫着从沙发上跳下来。 他显然也没想到会玩成真的，有些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我趁机先骂为敬，指着他大喊：「都怪你，没事凑这么近干嘛？」 陆肖见我把错怪他在身上，一下气乐了，「刚才是谁撅得嘴？啊？是谁亲得我？」 「闭嘴！」怒视他，「不许再提，听见没有？不然杀了你！」 他被我的无耻震惊了，用手背擦了擦嘴说：「你吃我豆腐，还威胁我？」 我双手叉腰，鼻孔朝天，假装很嚣张地说：「啧啧，不就亲了一下嘛。」 他没想到我会把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一时无法反驳。 我心想算是自己主动亲上去，理亏地抱起电脑跑回房间，把门摔得直响。 捂住眼睛倒在床上，心里烦躁不已。刚才顾着争论没注意到，现在才深觉脸发烫得都快烧起来了。 拿起床头的镜子一照，竟然整张脸通红，还红到了耳根。把镜子丢在一旁，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果然一点出息都没有，居然三番两次被他撩到。之前几次就算了，今天我他妈…… 眼前浮现他那张还算不错的脸，接着那种被他抚摸嘴唇时心里像蚂蚁爬过的瘙痒又涌上心头。仿佛还能感觉到他嘴唇柔软的触感，虽然只接触了短短半秒。 老实说，当最初的羞耻劲过去之后，接踵而至的居然是「好像还不错，能不能开盖再来一瓶」那种感觉。 我捂住嘴唇，按捺下心里的焦躁，惊觉自己不像是受害者，反而是个性/骚/扰得逞的变态。 果然单身太久心理会扭曲。 一旦产生反正是我亲了他，我又不亏的念头，顿时感觉神清气爽起来。 之后几天，对于亲嘴这个小插曲，我比陆肖还要洒脱。 他显然没见过我这种吃豆腐还如此嚣张的人，「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 我把手一摊，用很夸张的语气说：「大家都是成年人了，ok？你放心，我对你的贞/操没兴趣。」 经过这一事，我的胆子莫名大起来，他再怎么样都吓不到我。反而有时候，轮到我有意无意地调戏他。 比如看电视时把他当成小媳妇似的搭肩膀，又比如学习狗血剧男主用手勾住他的下巴，还比如突然靠近往他耳朵轻轻吹气…… 我承认我是故意的，尤其看见他被我调戏后一脸震惊又好似吃/屎的表情，更觉得好玩。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后来陆肖见我玩得愈发起劲，干脆离我坐得远远的，想要躲开我这个变态狂。 反正是他自己当初说这有什么了不起，不就亲一下怎么样的。我仗着他逞强的性格，决定多玩几次再收敛。 就在他照旧坐在沙发另一边看电视时，我伸直双腿，脚趾堪堪能够到他，然后用右脚轻轻在他大腿外侧划了几下。这是我从网上看来的所谓斩男十八式之一，当然原文说得是在大腿内侧滑动，我觉得那实在太色气了没胆子依葫芦画瓢。 然而他一脸冷漠地看着我，毫无我想像中脸红的反应。我正打算收回脚，他却一把抓住我的腿，用力往前一拉，形成我躺在沙发上，而他坐在我两腿中间的局面。 我一阵慌乱，顾不得小腿被拉扯得酸疼，「卧槽，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陆肖压制着我的双手，弯下身贴近我，语气冷淡地轻声说道，「你不是玩上瘾了吗？那我陪你玩，嗯？」 心中大喊一声不妙，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压在身下吻住。不同于之前蜻蜓点水般的接触，这次是狂风席捲似的接吻。 他轻轻吸吮我的嘴唇，然后灵巧地把舌头推入我口中，有节奏般绕着我的舌尖舔吻。 我的脑袋已经空白一片，情不自禁闭上眼睛迎合他的动作。 这一切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仿佛被锁上铁链沉入海底，在溺水的剎那吸入空气，然后又是无法控制的沉沦。恍惚中，我想起年少时那些不可一世的青涩感情。 就在我几乎无法自拔的一刻，嘴唇传来刺痛，将我拉回现实。 陆肖狠狠地咬了下我的嘴唇，然后起身十分装逼地说：「旺财，这就是你嚣张的下场。」 最后我在他的威胁下站在电视机旁边举着水杯扎马步，没得到允许之前不准靠近他所在的区域。 我完全不回味刚才的经历。因为那只是一次极其淡漠的意外，心底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第十五章 如果说年岁渐长有什么好处的话，其中之一就是教会了我什么该记，什么该忘的本领。 我和陆肖也是蛮奇葩的，那天之后我们不约而同地将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这件事选择性遗忘，还自我催眠说成年人偶尔荷尔蒙爆发一下是可以谅解的，真是神他妈有道理。当然我再也没敢对他动手动脚了。 临近毕业季，公司开始招收新一轮实习生。我们部门向来阴盛阳衰，所以这次意外地招收了个大四男生。 由于鲁娜和林秋晨向来水火不容，新人几乎都是丢给我们这组的。 果不其然，这个小弟弟进公司第一天，鲁娜就让他坐到cara旁边，只听她说：「这位是我们的新同事，叫顾明泽。以后他就是你们组的partner了，多多提携哦。」 林秋晨随即翻了个白眼。 第38页 这位顾明泽小朋友侷促地和我们一一打招呼，就像只腼腆的小动物，「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有什么工作就吩咐好了，以后请多多指教。」 此时我正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林秋晨朝我肩上一拍，「为了防止你春困，就由你带他吧。」 我：「……」很好，一下子清醒了。 我向他简单介绍部门设施和日常工作，感觉自己好像新手村里的npc，而面前就是初来乍到，连基本操作都不熟练的游戏小白。 在游戏里乐于收徒的我，决定好好培养这个小朋友。中午我请他去吃午饭，由于最近在游戏里花的有点多，只能请他吃快餐。 我俩在日式拉面店里坐下，见他依旧有些拘束，好像看见从前刚入社会的自己，想同他交流一下感情，脱口而出：「小朋友，你几级了啊？」 顾明泽：「……」 「呸，」我对自己的口误表示鄙视，「我的意思是，你几岁了？」 顾小白瞭然，乖巧地回答：「今年十月就23了。」 我点点头，「天蝎座？」 「不是，天秤座。」他回了这句，便不说话。 我们两个话题废都沉默了一会儿后，他问道：「那姐姐……你什么星座？」 我听他叫我姐姐，有点尴尬，虽然我确实比他大几岁，「我巨蟹啦。不用叫我姐姐，显得太老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那怎么称呼？」 我心中大笑，心想终于在三次元也有这一天了，毫无羞耻感地告诉他：「既然林秋晨让我带你，那就叫师父吧！」 顾小白虽然一脸懵逼，但还是叫了我一声「师父」。 我表示很受用，给自己倒了杯茶，自顾自地说：「喝了这杯茶，以后你就是我徒儿了。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为师罩你！」 顾小白明显被我吓到了，重重地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拉面还没送来，我无聊打量着面前新收的徒弟。虽然称不上是帅哥，但长相十分清秀，就是穿衣搭配普通了些。平日里看惯了陆肖那种所谓禁慾系衬衫的类型，对于一般男生貌不起眼的穿着总觉得有点埋汰。 不过大学生嘛，在社会上待久了，总会有自己的风格。 一顿饭下来，我对这个年轻人有了初步印象。吃饭秀气，举止礼貌，不太爱说话，以及容易脸红。 我瞧着办公室里的妹子一凑近他交代事情，他就脸红的样子，不禁感嘆这么纯情的男生简直是熊猫，太少见了。 林秋晨见我看着顾小白偷笑，凑过来好奇地问：「和我们的新人了解地怎样了？」 我拍拍她的肩，「传说中的纯情系。」 她一脸好笑，「你好像对男人研究挺深啊。」 我有些自豪，「少女漫阅龄n年，言情小说专业读者，正是在下。」 林秋晨嫌弃地看了我一眼，「那你家那位又是什么类型？」 我想到陆肖那副整天我最叼的样子，冷笑一声，「装逼系。」 …… 晚饭后我很是无聊，上游戏除了做日常还是做日常，喜欢的电视剧也没更新。 在视频网站搜索之后，随意点开了一部影片观看。标题写的是r级搞笑，下面评论也一堆哈哈哈哈哈的感想。 我把笔记本连接上客厅里60寸的电视机，叫陆肖一起看。他这人不喜欢屏幕上滚文字，还叫我把弹幕关闭。 老实说，前面有些无聊，除了偶尔袒胸露乳我看不出一点r级……呸，喜剧片的样子。 陆肖看了会儿见没有笑点，低头玩手机，顺便鄙视了一下我选片的品味。 我不信后面没有笑点，坚持看下去。屏幕里，女配角吻了一下男主角然后进厕所洗澡准备待会儿的这样那样，就在这时，一个只有半张脸的人从屋顶爬下来掐住女配。 我「哇」地一声大喊，对着陆肖尖叫，不敢转过头看屏幕。 草泥马，说好的r级喜剧呢？ 陆肖明显被我吓到了，疑惑地抬起头。 他正说着「吵什么……」，刚看见电视屏幕，嘴里「卧槽」了一声立马转过头与我四目相对。 他就这样侧着头，丝毫不看电视机，恶狠狠地说：「你不是说喜剧片吗？」 我听着电视里传来的阴森背景乐，大口喘气，「我也不懂啊！你快去把电视关了！」 「我拒绝，派你去！」说着，他想推我去关电视机。 我已被刚才的片段惊得心跳加速，见他不肯，问道：「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鬼？」 他十分理直气壮，「怎么就不能怕了？」 我俩僵持不下，谁都不敢看一眼屏幕。宽阔的客厅里，只有明晃晃的灯光，充斥着尖叫与恐怖乐的电视机，还有一言不发喘着气的我们。 过了一会儿，陆肖无奈地站起身，眼睛继续盯着别的地方。他的手在茶几上摸索了一下，然后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另一只手覆盖住笔记本的屏幕，滑鼠轻点一下把视频关闭。 屋子里，终于恢复了原有的安静。 在我劫后余生的嘆息中，他坐回沙发，喝了口水压压惊，然后开始找我算帐：「方亦竹，你真是找了部好片。」 我有些委屈，「标题写的搞笑片嘛。」 「你就是看了r级两个字点开的。」他揭穿了我，「差点魂都吓没了。」 第39页 我嘲讽道：「起码它还真是r级电影！你作为家里的顶樑柱，还不敢看恐怖片。」 「就问你一句，刚才谁关的电影？」 见我沉默了，他继续教训我：「以后找电影看看清楚，别一言不合就吓人。」 我不服气地翻网站评论，然后发现后几页有人道出真相：妈的被骗了，这是一部开了弹幕关了声音才变成搞笑片的恐怖片。 我：「……」 陆肖见状，再次打开视频，我一惊：「你干嘛？」 只见他把声音关闭，然后打开弹幕，气定神闲地接着刚才的剧情看了起来。 妈的智障。我默默吐槽，也跟着看电影。 讲真，被厚厚的弹幕遮挡的恐怖片，一点都不吓人，还有人发前方高能提醒。 我俩就这样看着弹幕组成的马赛克下的默剧，「嘿嘿嘿」傻笑地跟俩傻逼一样。 我不是很想承认自己的幼稚，只能自我安慰和陆肖相处久了才变得这样智障，居然看恐怖片笑成傻逼。 这几天cara很不在状态，还时常见她留下来加班。顾明泽则逐渐熟悉了工作，还因为文案写得好被鲁娜表扬。 对比之下，cara的日子实在不好过。 我见她整天苦着张脸，小心翼翼地问她怎么了，她都摇摇头什么都不说。 林秋晨私底下告诉我：「cara这个月考核不怎么样，马上到月底了。如果下个月她还倒数的话，你觉得鲁娜会留她吗？」 我吐了吐舌，有点心疼她。马上要毕业了，如果不留下的话，那这几个月的辛苦工作都白费。 林秋晨见我一脸怜悯，对我说：「你也别担心她了。你的考核比她好不了多少。」 我有些无奈，「你也知道，鲁娜给我们组的都是些不讨好的活。一块饼几个人分，能吃到多少？」 「那也没办法。我们组能力确实不如她那组，如果突然让你接重担你敢么？」她补了下口红，对着镜子抿了抿唇。 我想也是，虽然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但我从没劳过筋骨，也没饿过体肤，不把事情搞砸才怪。 我又问，「那鲁娜很厉害么？」 林秋晨正在扑粉，对这个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不知道，我进公司的时候她已经是小头头了。」 后来我还是很好奇，问陆肖觉得鲁娜这人怎样。陆肖十分地嫌弃看着我，反问一句：「你什么意思？」 我翻了个白眼，「不是关于你的感情问题。我就想知道鲁娜是不是很厉害。」 他「哦」了一声，继续看报纸，「公司规模还小的时候她就进来了，要是没能力不会留到现在。」 我想到她平日里雷厉风行、对人指手画脚的样子，虽然我很看不惯，但她毕竟有资本啊。 我忍不住又问：「那我要是惹了她，她会让我掉饭碗不？」 陆肖放下报纸，一脸坏笑，「你在公司闯什么祸了？」 「我是那种人吗？」我反驳道，「只不过林秋晨说我考核不理想。所以……」 他点点头，「原来你是怕掉饭碗来找我开后门了。」 其实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上。但既然他提到了，我眼前一亮，连忙问：「那你会保我么？」 「不会。」他朝我笑笑，斩钉截铁地说。 我撇了撇嘴，「我就知道你盼不得我好。」 「虽然说有事找领导，但作为领导想对你说的是，凡事靠自己。」陆肖起身上了楼，不再理我。 我嘆了口气，不禁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第十六章【捉虫】 自从陆肖对我说「凡事靠自己」后，我看见鲁娜就发抖，不自觉跟cara保持了同步的苦兮兮表情。 林秋晨见我也整天愁云惨雾，跟着嘆气说：「怎么跟初中生似的，考试之前才知道抱佛脚。」 我忙着联繫客户，抽空回了她一句：「这叫抓紧最后的机会。」 这几天我为了弥补之前的懒惰，不给鲁娜抓到小辫子，甘愿主动留下来加班揽活。哪怕一点细碎的小任务，我也不放过。 规定下班时间后，办公室又留下我、cara和顾明泽三人，堪称加班小分队。 我和cara是属于没能力不得不加班的那种，顾明泽则纯粹是为了提升自己而辛勤劳作的小蜜蜂。 我检查完报告，确定没有失误后，站起身放松下坐了一天的身体，顺便看看两个小朋友在干什么。 绕到顾明泽那边时，我发现他在电脑上看漫画。他看得太认真，都没发觉我就在他身后。 「你在看什么？」 我的突然出声吓了他一跳，他连忙缩小网页，回过头说：「没什么。」 我坏笑着用手肘顶顶他，「下班时间怕什么。不会在看小/黄/漫吧？」 顾小白红着脸摇摇头，把网页打开给我看，竟然是我也在追的少女漫。 我看着漫画上初次接吻的男女主，再看看一旁挠着头不知说什么的顾明泽，兴奋地说：「原来是同好。」 他一愣，「师父你也看漫画么？」 我点点头，「不过我算2.5次元啦，最近都没怎么追新番。」 cara这朵小白花听我俩说得起劲，也没了工作的心思，干脆加入一起聊天。 原来大家都有隐藏的宅属性…… cara还好，和我一样只看题材感兴趣的番剧，连漫画都看得少。顾明泽却是正宗的二次元，新番必追，手办必收，无论我们说到哪部漫画他都能侃侃而谈，尤其是少女漫。 第40页 cara被顾明泽的「博学」震惊了，不由感嘆：「原来真的有热衷少女漫的男生。」 顾小白的脸更红了，十分不好意思。 cara走后，我约顾明泽去吃刚上市的小龙虾，想再接着聊聊动漫，毕竟现实里同好太难得了。 顾明泽就任由我带着去一家小店，现在已是暮春，晚上不是很冷，出来吃宵夜的人多了起来。 由于没吃晚饭，我怕顾明泽饿肚子，特地点了四斤小龙虾和一些烧烤，外加两瓶啤酒。好吧，其实是我自己嘴馋。 顾明泽剥小龙虾的样子都很秀气，和我粗犷的手势一比，好像他才应该是姑娘，我是大男人。 我调侃他：「徒弟，你该不会有一颗少女心吧？」 他正在喝酒，听我这么一说，差点喷出来，「没有没有，我平时也看热血少年漫的。」 我一听少年漫三个字，心中怒火燃起，吐槽说：「你死神结局看了么！」 他点点头，皱着眉说：「大概作者被腰斩想报复社会，才会有这样的结局。而且还把我最喜欢的cp给拆了。」 我不顾手上的油腻，握住他戴着塑料手套的手，感慨道：「知我者莫若徒弟弟也。」 顾明泽见我握着他的手，脸又红起来，我见状笑得更开心。 后来我俩又加了好几串烧烤，边吃边聊，十二点才回到家。 幸好第二天是双休日，晚睡的我，中午才醒来。下楼看见陆肖坐在沙发上玩电脑，我顺势在旁边坐下，随口问了句：「有什么吃的没？」 他专心刷着网页，「你昨晚吃得还不够？」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昨天吃了很多？」 陆肖不屑地说：「就你这齣息，大晚上能去干嘛。」 「我跟你说，我昨天和徒弟简直是同好见同好，两眼泪汪汪啊。」我忍不住跟他说起昨夜的经历。 「徒弟？」陆肖听到这个称呼，明显一脸嫌弃，「你还跟网友见面？」 我盘起腿，跟他解释说是公司里新收的小徒弟，萌萌的二次元同好，多看女生几眼就脸红的小白兔。 陆肖听罢，更嫌弃地看着我，吐槽说：「能叫出师父徒弟这种羞耻称谓的人肯定和你一样不正常。还小白兔，不就是纯情系中二病么？」 他见我不知如何反驳，还加上一句：「以后我要叫人事部注意一下了，招人第一条就是不要中二病。」 我：「你到底对中二病有什么意见？」况且我和顾明泽也不是中二病啊！ 陆肖冷笑一声，「看你就知道有多危险了。幸亏公司里邪气眼系的就你一个。」 我被他气乐了，「你说谁邪气眼系中二病呢？」 他反问：「那你说当初是谁在男厕所扮迪迦？」 我：「……」 不是很想承认，但那确实是我。我见说不过他，干脆回房看顾明泽推荐的番剧。 一口气连看四集，我给顾明泽发微信：全部成为f真的有点好看诶…… 顾小白很快回了消息：是吧。我觉得还是不错的，虽然有人不喜欢。 然后我俩就剧情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张沁月打来电话，我们的探讨才中断。 「餵？宝贝什么事啊？」我接起电话。 她大概在外头，电话那头有些嘈杂，「今天有人给了我两张音乐节的票子，想问你要不要。」 「什么音乐节啊？」 「就那种大拼盘嘛。我查了下有你喜欢的歌手哦。」 我连声叫好，约定明天她回s市见个面，她还要我把陆肖一起带去。 挂了电话，我懒得下楼，就直接微信上问陆肖：朋友，明天请你吃饭，去吗？ 陆田螺：……你为什么要发微信？ 我：我闺蜜想见你，是个美女。 陆田螺：哦。 张沁月隔天早上的飞机刚回s市，所以中午我和陆肖先去某家日料店等着了。想到等下要和闺蜜介绍他，莫名有种当初相亲的感觉。 趁张沁月还没来，我跟陆肖简单介绍了一下，大致说她是个美女副主编，然后把她所在杂志社吹嘘一通。 陆肖说：「看不出你还有这么厉害的朋友。你怎么一点都不学好？」 我讪笑，「我这不是甘愿当绿叶么。」 很快张沁月来了，我们点完单就聊起来。她把票子给我，我看了看时间正好是小长假。 「你不跟我一起去么？」我问道。 她把披散的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不行，最近要採访陈幸，没有空。」 「快和我透露一下，陈幸是不是和导演还有导演的叔叔三角恋？」每次逮着她，我都要问明星的八卦，当然她只会跟我说能说的。 陈幸出道七年，但一直混得高不成低不就，关于她的八卦铺天盖地，多是□□。她是当初演了刘言的处女作出道的，所以这两人一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加上和张沁月的杂志有多年合作，因为两位闺蜜，我对陈幸也抱有好感。 「三角恋之类的你想多了。别相信网上那些传言，多半都是假的。」 我一下失了兴趣，「还以为有什么□□呢。」 陆肖笑道：「她脑子里就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可不是嘛。你老婆初中的时候，沉迷于写言情小说，还整夜不睡写了满满一本语文练习本。」张沁月开启吐槽模式。 第41页 我有些不服气，「你也说了，一整本语文本子哦。那可是我珍贵的少女心。」 「是啊，然后第二天你的少女心就被你妈发现了。如果我没记错，被暴打了一顿吧？」 我有些无语，「我妈怕我早恋呗。」 张沁月又说：「后来有人发了你一篇同人h文，被你爸发现。如果我没记错，又是一顿暴打吧？」 我无语，「我爸怕我乱来呗。」 陆肖在一旁听得直乐，「那你早恋了吗？」 我嘆了口气，「我倒想，可是人家不肯跟我早恋。」 「废话，你在学校里天天跟着人家跑。他会和跟踪狂早恋才怪。」张沁月道出真相。 我：「……」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是来开方亦竹同学的批判大会？ 后来我听这两人合起伙来吐槽我，愤愤地吃了好多三文鱼，把肚子吃撑了才罢休。 下午张沁月赶着回家补美容觉，我让陆肖陪我逛街消食，来弥补我的愤怒之情。 我在商场里随意看着衣服，嘲讽他说：「看你和我闺蜜聊得挺开心啊，是不是觉得我浑身上下充满了笑点？」 「还好，差不多r级喜剧那样搞笑吧。」 卧槽，居然拿r级喜剧这个梗来嘈我。他不说我都忘了那个惊恐的夜晚。 这时导购小姐见我在衣服前停留，走过来看了看我，有些为难地说：「太太不好意思，这件衣服是收腰的，不太适合孕妇。」 我特么都不好意思说我这是吃出来的肚子。 孕妇？这营业员什么眼光啊，吃撑和怀孕都不会分辨。 陆肖「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我嫌丢人，连忙拉着他离开。 他边走边笑，「方亦竹，你就是部移动的喜剧片。」 我无话可说，一路上翻着白眼回家，差点没把自己弄成斗鸡眼。 讲真如果有时光机，我一定回到过去，和鲁娜打好关系，然后死命撮合她和陆肖。这两个傻逼不在一起真是世界的噩梦。 ☆、第十七章【捉虫】 自从和顾明泽还有cara混熟以后，加班这件事于我而言不再痛苦。有时我还自告奋勇留下来和两个小朋友一起工作，林秋晨一度怀疑我被人下了蛊。 很快到了国定小长假，我提前搜索了信息，发觉早上的演出并没有喜欢的。所以我们决定下午再入场，反正露天无座，指哪看哪。 陆肖本来是不想去的，他对这种拼盘演出毫无兴趣，他宁愿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健身挥洒汗水。 我担心一个人去太晚回不了家，只能谄媚地答应陆大爷回来帮他端茶倒水当两天佣人。 然后他大手一挥，「走！」 我：「……」我看他不止想当大爷，他更想登基。 由于感兴趣的歌手都在下午和晚上，而演出地点又在郊区的大学城附近，那里有我的母校。我突发奇想，早上带陆肖去大学逛一圈。 毕业后我再没回来看过，又是假期，只有部分留宿的学生还在学校。停好车后，我顺着记忆带他在里绕行。 阔别几年，学校几乎没什么太大变化，倒是毕业前还在造的体育馆和新食堂都已经开放了。 陆肖在国外上得学，对国内大学还是有点兴趣。我边走边跟他介绍每幢楼分别是做什么的。 「你上学的时候平时都做什么啊？除了做菜之外。」我对他的学生时代很是好奇。 他站在门外打量自习室，「复习，和朋友出去玩。」 见我瞭然地点点头，他说：「应该跟你差不多吧？」 我羞愧地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就是玩玩玩……」 「……」他无奈地看着我，「别说你是挂科小天后。」 我看了看教室内零零星星在期末复习的学生们，默默地说：「其实还好啦，只不过重修了几次而已嘛。」 「重修几次？」陆肖有些不敢相信。 我表示很无奈，「就比如微积分，我从大一学到大三。第一次考5分，补考21分。那我没办法只能重修，没想到第二次学还是没心思，考试都没去。后来大三急了，一下子就考及格了。」 陆肖无语，「……你那是完全没看过书吧？」 我点点头，「对啊，课都没去几次。不过我第三次复习得可认真了，要被我妈知道得杀了我。」 「幸亏你妈没把你送出国，不然重修费让你倾家荡产。」他一脸我不认识你这种学渣的表情。 走进一间空的阶梯教室，依稀记得在这里我有上过一学期的课。我来到最后一排，往「专座」上一坐。 「朕的王座，太想念了。」我敲敲桌面感慨道。 陆肖站在旁边，往前面望去，「这里看得清黑板吗？」 我摇摇头，「但老师也看不清我啊。你不懂，这可是我花了一学期研究出来的开小差最佳位置。」 陆肖：「……」 他十分嫌弃地看了眼墙壁上的乱涂乱画，又问：「那你室友呢？不会一个宿舍都学渣吧。」 窗外路过的青涩的学生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年轻的笑容，看得我我有些愣神，回答说：「……早忘记了。」 他挑挑眉没说话。 吃完饭我们便出发去音乐节，入场的瞬间我惊呆了。 如果用歌词形容，那就是这里人如潮水，人如潮水将我向你推，人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 第42页 音乐节分为几个区域，不同时间段都有歌手演出。我们随着人流，半推半挤到观众群中间，前排的人估计一早就来占据最佳地势。 幸亏天转暖衣服穿得薄，若是冬天我可能动都动不了。我把陆肖拉到身边，叮嘱说：「你跟好了，走散了我可不找你。」 他无语，「你确实不是你走散？」 我望了一下四周攒动的人头，开始担心起来。很快台上有人出来试音，已经有热心粉丝开始叫唤了。 两点刚过，歌手准时出场。这位c小姐是我喜欢了多年的原创歌手。与那些红透半边天的明星相比，显得有些小众，但她的曲子和歌词怎么也不会过时。 只见她拿着吉他坐在话筒前，亲切地和观众群打招呼。我此刻变身小迷妹尖叫起来，声音被淹没在大片呼喊中。 春末夏初的暖风跟着她的歌声轻拂过每个人，大家逐渐安静下来，听她在台上出色的表演。 上一次听她的live，还是大学的时候她来s市开演唱会，我买了前排的位置，留到安可结束都捨不得走。 那时有人觉得我奇怪，居然一个人看演唱会。我没告诉他，旁边有个姐姐也是独身一人，整场演出她都微笑着看台上，这种享受自己的时刻非常难得。 我轻轻一起哼唱，想着上一次听这首歌时自己的样子。我忽然很想告诉陆肖当下的感受，扯扯他的袖子，他表示没听清，还低下头把耳朵凑近我。 我把嘴贴近他耳旁说道：「有没有体会到这种拥挤人潮中孤独又自我满足的感觉？」 陆肖听罢，转过头对我说：「你中二病又犯了？」 我刚想反驳，旁边有人挤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他，然后他的嘴唇就这样擦过我的右脸。 我：？？？ 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脸部血液集体冲上头顶。陆肖迟疑了下，倒没什么特别反应，也没发觉我的异样，还把我拉到他身前，叫我小心一些。 我在心里自我安慰，不就亲个脸嘛，嘴都亲过了怕什么。可能下午气温升高，缓了好一会儿才又定下心。 好气哦，都怪那个人，没事挤什么挤，害得我后半首歌都没心思听。 c小姐一首接一首，足足唱了一个小时，期间还有她的好友当嘉宾一同合唱。今天粉丝齐聚，最后几乎变成大合唱，不输给任何大牌歌手的现场。 后来，这个舞台直到五点才休场，六点半在另一个会场则有我喜欢的男歌手演出。 我和陆肖在摊位前浏览许久，排了好长的队伍才买到章鱼小丸子。我手里提着别的小吃，只能让他用竹籤戳起一个塞我嘴里。 嘴里还没嚼烂，我瞥见不远处有个眼熟的人，急得立马转过头，却被食物反呛一口。连忙让陆肖把水拧开给我喝。 陆肖嘲讽道：「我今天是来伺候你的吗？」 我缓了口气，懒得搭理他。他又问：「刚才你看见鬼了？」 「我大学室友。没想到她也来了，这都能遇见。」谜之尴尬。 陆肖有些好奇，「那怎么不和她打招呼？」 我翻了个白眼，让他再塞一个丸子给我，然后口齿不清地回他四字金句：「关你屁事。」 他不再追问，开始和我抢丸子吃。只剩最后一个时，他居然举着签子在我面前摇晃，「旺财，叫一声就给你。」 我心里骂了句傻逼，挑着眉说：「有本事大家都别吃，谁吃谁是狗。」 他点点头，过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问道：「哎，那个头上几根毛整天吐着舌还斜眼的商标叫什么来着？」 我脑中突然出现一个卡通形象，脱口而出：「旺……」 没想到我「仔」字还没说出口，陆肖立马把丸子塞入我口中，十分满意地笑了笑，「乖。」 我：「……」妈的，这人智障吧。 等我们吃完所有小吃，只差十分钟就开场了，我们绕了一圈才找到会场。然而到得太晚，只能站得离舞台很远。 虽然看不清歌手本人，但音响效果还是不错的。他先是来了几首劲歌，将台下气氛调动起来，然后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开唱一首抒情歌曲。 我一听前奏，立马激动起来，他居然翻唱《天梯》。今天的观众里不乏许多情侣，想必能引起大家的共鸣。 果不其然，多数人不管会不会唱，都跟着在哼曲。尤其当副歌部分这句「几多对持续爱到几多岁，当生命仍能为你豁出去」，我看身边的小情侣们都抱在一起轻声附和。 张望时看见大学室友在五米开外的地方，身边是学生时期就相恋的男友，估计这时候已经变成老公了吧。 耳边回响着歌手深情的歌声，我想今晚就让那些不开心都算了吧，过去这么多年，见到旧人开心应该祝福。 转过头见陆肖也一脸认真地看着台上，不知道他那么专心在想什么。我撇撇嘴，幸亏他没跟着唱，不然就他那种吓死人的念经技巧，丢一百次脸都不够。 由于我们站在后排，我几乎看不见舞台。难得来一次，怎么说都要看一眼明星吧。 陆肖见我又踮脚又扭身体，低头问我在做什么。我告诉他，我想看看舞台。 他对比了下我和他的身高差，一言不合把我拉到旁边，然后双手扶着我的腰就把我举了起来。 「卧槽！」我惊吓得叫了一句，还好没人听见。 第43页 他坚持了几秒，然后放下我，还一脸「我是不是超叼」的表情问：「看清楚没？」感觉下一句就是，崽，你要是没看清阿爸再举你起来。 我：「……」看你妹啊，吓都被你吓死了。 结果我没被陆肖吓死，倒是差点被散场时的人/流吓死。 我拽着陆肖的手腕艰难地在人群中穿行，好不容易突破重重包围，忽然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住。 「是亦竹吗？」背后有个迟疑的女声问道。 本想装作没听见，原地站了半秒后还是选择转过身。 大学室友发现自己没叫错人，甚是惊喜地朝我快步走来。 「我就知道肯定是你！」她兴奋地在我面前站定，「五年没见了，你怎么样？」 我抿了抿嘴，牵起嘴角说：「挺好的，还是老样子。」 「真羡慕你，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她很是感慨的样子，见我身边站了个男人，惊讶问道，「这是你老公吗？」 「不是。」我想都没想就开口否认，「普通朋友而已。」 陆肖没说话，只是讶异地挑了挑眉。 室友「哦」了一声，显然看出了端倪但没有揭穿。 如此意外地相遇，我们四目相对无话可说。她眼波闪烁，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没有开口。 「那以后有空多联繫。」她弯起嘴角轻声说。 「嗯，好的。」我点点头。 她和老公转身离开，没过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我才发觉自己的心有多沉重。 有空多联繫？ 自毕业后我就删掉了所有人的联繫方式，她不可能不知道。 「走吧，不早了。」我大手一挥。 陆肖很上道，没有表达任何八卦之情，安分地跟在旁边。 回家路上，我问他今天出行感想如何，是不是很嗨，是不是感受到一群人孤独、一个人的狂欢。 他开着车，没空用那种看傻逼的眼神鄙视我，但我从他的回答中听出了耻笑：「你今天不止犯中二，还有矫情病。」 我不理会，继续问：「那你知道天梯这首歌的背后故事吗？」 「不知道。」 我乐了，你不知道我知道啊！此时不装逼，更待何时。于是我跟他描述了一下：半个世纪前，某个偏远地区里年方20的男生爱上了大他10岁的寡妇，两人连夜逃到海拔一千五百多尺的深山老林里。男生为了老婆出行方便，在峭壁上用手凿出了六千多级阶梯。 谁知他听完就回了「厉害」两个字，没有任何哇他们好牛逼哦你也好牛逼哦居然知道这个故事的反应。好吧，我主要想听到后半句。 我想也是，就他这种人是不能理解用爱筑造天堂的感动，便不再理他。 ☆、第十八章【大修】 从音乐节回来后我就倒头大睡，丝毫不记得出发前曾答应过陆肖要给他做牛做马的事情。 隔天清晨我还在睡梦中，就被某人的敲门声惊醒。我觉得他不是在敲门，是用生命在砸门。 我愤怒地爬起来，打开门看见他靠在墙上，直接开骂：「大早上发什么疯？」 陆肖敲了敲我的脑门，「你忘了昨天这时候你说过什么了？」 他见我一脸懵逼，一把抓住我胳膊，把我拉出房间，「这两天好好伺候大爷，乖的话有赏。」 我怒气值正max，「你神经病啊？」说完自己琢磨出哪里不对劲，好像我确实说过什么伺候他…… 卧槽，这人居然记住了。我就说说的，他还当真了！ 我弱弱地问：「如果我拒绝会怎么样？」 陆肖微笑地看着我，「不如你猜如果你下个月考核还是不合格，鲁娜会怎么样？」 我闻言立马熘进卫生间，不忘回头跟他说：「小的先洗漱，马上来！」 我这人就是太老实了，容易被强权欺负。刷完牙换好衣服出来，只见陆肖正翘着二郎腿玩电脑。 我走到他旁边坐下，用嗲嗲的台湾腔地问：「先生，请问需要什么服务吗？」 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命令道：「切片面包涂草莓酱，还要一杯牛奶，不要热的。」 我默默地去厨房弄早餐，顺便给自己也做了一份。把面包牛奶端到茶几上，开始吃起来。 刚吃了几口，他又叫我，「注意点，面包屑都掉在地毯上了。」 我看了眼端在手里的盘子，信誓旦旦地跟他说：「你要找得出一粒面包屑我跟你姓，我都用盘子盛着了。」 然后陆肖从地毯上抓起那么微微一小颗，「待会儿要带你去改名吗？」 ……这压根就是他自己刚掉的吧？我今天也是脾气好，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收拾完盘子，又照他的指示把几个房间的被子都收起来，拿到阳台上晒。陆肖就站在旁边，看我又擦晾衣杆，又铺展被子。这人还剥橘子吃，不知道来帮把手。 过了一会儿陆肖拉我去逛超市。 他今天真是一副想搞事的样子，去大老远的进口超市不说，还不肯开车非要搭地铁。 到了超市让我推车，他看中什么就叫我一个矮子踮脚从架子上拿下来，哪怕他够得着。我瞪了他一眼，他反问我有什么意见。 我心想能有什么意见，我只是怀疑你脑子有问题。 他还算良心未泯，结帐时没让我付钱，只不过把所有购物袋都塞我手里。他背着手一路走在前面，恨不得嘴里叼根烟当黑/社/会。 第44页 小长假出行的人特别多，我拎着三个膨胀的塑胶袋挤在地铁里苦不堪言。天转暖大家都穿的少，拥挤起来更显难受。 我就像砧板上的猪肉和别的猪肉堆放在一块，人与人紧贴的热度从单薄的布料下传递，愣是在车厢里被挤出一身汗。 两手被摆满重物的袋子勒得生疼，加上在人群里动弹不得，只能依靠脚力站稳。 身边围着一群高个子，我艰难地昂着头呼吸上方的新鲜空气。反观陆肖，淡定地两手空空站在一边，看都不看我一眼。 嫁给他算我倒霉。 手指传来疼痛，我不耐烦地变换拎拿姿势试图缓解吃力感。皱眉愣神之际，忽然感觉身边更拥挤起来。 后面的人时不时撞上我的后背，我心想大概是拿了太多东西影响到人家了，干脆往旁边挪了挪给他让位。 谁知道背上又断断续续被撞，我疑惑地朝四周看看，见所有人都一脸淡定的表情。 再一次被顶撞时，我忍不住回头皱眉看了眼，身后贴着的男人紧张地侧过头，表情有些侷促。 我瞬间觉得有点不对劲。 把头转回来后轻微的碰撞消失了，我暂时松了口气。岂料过了数十秒，身后又有人蹭上来。 不只是蹭，还是蹭在我屁屁上。刚才神经大条没注意，现在才惊觉之前的碰撞似乎都是往我腿/根和屁/股上的。 今天天热，我穿了新买的短裙，甚至没穿连裤袜。虽然下面有安全裤防走光，但阻挡不了地铁色/狼的侵扰。 我心惊肉跳地僵在原地，后面那人还不知死活地碰上来。最近这种事件频发，傻子都知道他是在用什么部位撞我。 长这么大头一回碰到这种事，我的怂病又犯了。心里噁心得要死，但真要想当场叫出来还是没胆子。 趁那人停顿间隙，我又往边上挪动，没想到他就像狗皮膏药似的跟着我移动。 陆肖的手臂被我三番两次碰撞，终于低头看向我。 我投去一个暗示的眼神，结果他压根没懂，还莫名其妙地往旁边移想给我腾位置。 这个傻逼……我差点没气得跳起来。 作为女性的尊严被人欺负时，竟然有点想哭。我暗骂自己的不争气，正要狠下心转过身用塑胶袋撞那个人时，有人突然出面了。 居然是陆肖。 只见他一个侧身掰住那人的肩膀，怒视道：「你一直撞我老婆干嘛？！」 他的声音很响，半个车厢的人都听见了，所有人都诧异地往我们这里看。 被陆肖这么一吼，我的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心中唯有一个想法，地主家的傻儿子出息了…… 至于那个瘪三完全吓傻了，他显然没料到陆肖跟我认识还会帮忙。 「谁撞她了？人这么多难免会碰到……」那人还试图狡辩。 陆肖见我哭得有点委屈，更愤怒地抓着他不放，眼神淡漠的同时有怒火蹦出，「单纯碰到会碰成你这样？！」 听到这话，大家都朝他身上看去。只见这人的某部位很明显是不平静的状态，加上他本人神色尴尬，如此一来，傻子都知道他刚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 色/狼见自己曝露，朝我瞪眼，理直气壮道：「她裙子穿这么短，骚成这样不就是给人……」 「骚」这个字让我心底一凉，不敢相信直男癌居然随处可见放肆到这地步。 然而他话未说完，就被陆肖透着冰渣的凉薄语气打断：「你他妈再敢说一句？」 那人气势和身高上都落下风，彻底被吓傻。他把头低得死死的，生怕有人拍下来放到网络。 我这个被骚扰的也被吓得眼泪都止住了。 卧槽，第一次见到陆肖这样发火。他虽然表情包骚/气得很，但平时很有礼貌几乎不说粗话。 没想到他发起火来这么可怕……我呆立在旁动也不敢动。 不只是被唬住，更从未像这一刻觉得陆肖如此高大威严。我不顾脸上还挂有傻气的泪痕，怔怔地抬头看着他，捨不得移开视线。 围观群众都对这个low逼窃窃私语，但谁也没有跳出来指责。毕竟围观而已，又不关他们的事。 直到有个软萌的女生跳出来愤愤地说了句「他刚才也蹭了我」，终于掀起轩然大波。大家都加大了声音，说要报警。 陆肖直勾勾地瞪着那人直至地铁到站，那人被扣住想逃都逃不走，只得用手挡脸来遮羞。 从陆肖手背上的青筋可以看出用劲有多大。见他好看的手抓着这样的垃圾，我居然有些心疼。 他把色/狼拽出车厢，神色凌厉地大步走向协管员。 我一声不响地跟在旁边，完全被他的模样惊呆了。 陆肖毫不在意围观路人惊异的眼光，沉着冷静的语气加上高大帅气的外表看得我一阵发慌。 如果要描述他此时在我心中的形象，那就是仿佛看见了黑崎一护拯救双极上的露琪亚时的情形。 加以四个字形容：意气风发。 向协管员告知情况后，又在警/察叔叔的协助下这件事才解决。 看着那人被带走时懊悔又羞耻的模样，我呆呆地抬头望向陆肖，思考该用什么词彙来描述自己的敬佩和感激。 然后陆肖只用一句话就打断了我的所有幻想。 只见他朝那人远去的背影瞥了一眼，不屑道：「找死，打狗也不看主人。」 第45页 我：「……」 该怎么形容这种被英雄拯救后正要报恩结果被英雄视作旺财的心情？真是百感交集，久久不能言语……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忽略狗这个称呼，「谢谢你啊。」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声音软得像棉花。 「有什么好谢的，这种垃圾就应该抓进去。」陆肖一改怒容，眉眼温和地拍拍我的后脑勺，「下次再碰到就叫出来，不要怕。」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低柔的语气跟我说话。 见他怒气和温柔无缝切换，还都是因为我，我表示反应不过来的同时有点心跳加速。 我「哦」了一声，点点头。 正要离开时，他接过我手中所有袋子，昂着头往前迈步。 前方的他身形修长，合身优质的穿着使得背影更加引人注目。 我按捺下内心不安分的悸动，连忙跟上去。 不得不承认，今天又被他撩到了。 在路上耽搁太久，回到家都一点多了。我俩都懒得再烧菜，提议随便煮点泡面垫飢。 他把目光放在我身上，「旺财，泡面你总会煮吧？」 行行行，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就让我来伺候你一顿吧。 不过泡面也确实是我除了水潽蛋之外唯一会的菜系了，只是不小心烧得太久，居然把面煮糊了一些。 陆肖闻着碗里传来的淡淡焦味，很是无语，「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你妈逼你相亲了。」 我：「为什么？」 他用筷子戳戳面，嘆气道：「想快点摆脱你这个残障儿童。」 我敲了敲他的碗，「那你把残障儿童给的水潽蛋还回来。」 他看了我一眼，认命似的吃起面不再废话。其实我觉得还好嘛，若有似无的焦味将泡菜配料衬托得淋漓尽致，也有一种吃锅巴的感觉……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真的有点难吃，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咽下最后一口，把汤也喝光了。 吃完面陆肖就去了健身房，他本想叫我一起，我推辞说自己天生有软骨病，一天不躺就难受。他说我那不是软骨病是懒人病之后就出了门。 我回到房间继续看顾明泽推荐的番剧。没看几集，就被游戏里的徒弟叫上线打副本。 我和徒弟一边听着团长的谜之口音，一边私底下吐槽。 [顾夕柔]：我快要笑得发抖了，好怕一个失手搞团灭2333 [清竹]：我刚才已经失误了，第一次被团长骂得想笑，这个团有毒 [顾夕柔]：师父，我们很久没一起打本了。你该不会忙着生宝宝都不理本宝宝了吧qaq 我喷了一口水，赶紧回复道：……你放心，为师没有忙着生宝宝 [顾夕柔]：？？？不准备生宝宝么 我深呼吸，谨慎地研究了一下该如何答疑，然后敲击键盘：你师爹他性/冷/淡 [顾夕柔]：…… 我的宝贝徒弟可能被这个内/幕消息震惊了，迟迟没有缓过来。又打完一个boss以后，她才回覆：对不起师父，我不该提宝宝的事情。其实我今天找你打本就是想说我要afk了，不能再陪伴寂/寞/空/庭中的你…… 我忽略寂/寞/空/庭四个字，问道：宝贝你也要a了吗？ [顾夕柔]：是啊，前不久刚跳槽，以后可有得忙了。所以今天月卡到期后就不准备充值了。 看到这条消息时，说不寂寞是假的。游戏里玩得风生水起的人很多，但玩了几年还是单机的人也不在少数。矫情点来说，在这个江湖里飘荡几年，身边来去的人数不尽，但谁都不能陪谁到最后。 我嘆了口气，回复她说：游戏没啥好玩的，三次元才是现实。少女，好好当个现充！ [顾夕柔]：qaq我走了以后你再收个徒弟弟吧，我不会吃醋的 [清竹]：逗比，怎么跟交代遗言一样。我这种收徒狂魔当然会找新徒弟啊，养成游戏多好玩。不过你记住，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宝贝。 打完本这个傻徒弟又跟我抱抱加么么哒了好久才捨得下线，虽然很可能她就这样再也不回归。 我选了几张游戏截图发到微博：虽然现实里你比我大，却一直陪在我身边当我的宝贝。我们相依为命这么久，终于到说再见的时候了。祝你现实一切顺利，更不要再留恋这个江湖。 老实说，关闭游戏以后心里还是空空的。大概我的现实熟人看见这条动态又要耻笑说方亦竹的中二病尚未痊癒吧，然而他们不懂虚拟电波里建立的感情。 这条微博只有寥寥几个游戏里的亲友评论，她们也在感慨那些年送走又等不回的故人。 然后陆肖也回复了。 [theseus]：旺财，我可能小看了你的矫情病。 我把手机丢在一边丝毫没有想理会他的欲望。这个人和以前那些认识的人一样，都不能跟他们作深层次的沟通。 ☆、第十九章 小长假的最后一天，顾明泽约我去漫画店参加某少女漫的同好聚会。这部漫画连载了十五年，终于在今年迎来完结篇。 我在陆肖「旺财你居然不伺候朕」的鄙视眼神中出了门，顺便告诉他今天晚饭都不回来吃。他居然还不相信我会有人约。 我和顾明泽相约在漫画店附近的地铁站碰头，今天交通的人流还是那么多，我在车厢里被挤成变了形的汤姆猫，还有人吃韭菜饼，空气中瀰漫着谜一般的味道。 第46页 地铁剎车时，透过车门我看见顾明泽居然就站在站台上。他见到我也急忙往我所在的车厢跑去，并在我差点挤不下车的时候一把抓住我将我拉出来。 「谢谢啊，我差点就要再倒乘一站了。」我理了理炸毛的头发说。 顾明泽的笑容很温暖，「应该的。我算了下时间就来站台等，没想到正好碰上。」 他带我来到一间装修十分称心的漫画店，里面已经有人围坐在一起聊天了。我们在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和周围人打起招呼。 虽然这部老牌少女漫连载至今，很多人早已弃坑，但今天还是来了不少忠实粉丝。有些都是网上早就认识的旧友。 今天聚会的发起人是漫画店老闆娘，她为大家奉上自制的茶点后，就搬出珍藏多年的正版全套漫画和大家讨论起来。 为了让所有人都融入聚会，每个人都要谈论自己与这部漫画结缘的故事或者感想。轮到我时，我故作遗憾地嘆气道：「它什么都好，可就是男女主一直在虐狗，到最后都没确定心意。如果说别的少女漫是好想急死你，那这部就是急到你都忘了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大家听完都笑了，纷纷表示作者这颗糖有毒，但还是心甘情愿咽下去。顾小白更是对我竖起大拇指，说我这个槽吐得好。 闲聊中，我有些好奇地问顾明泽：「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他放下漫画，「大一的时候经常来，因为是老顾客还关注了老闆娘微博。上周看见她说假期有活动，就想着找你一起。不然一个人我会很尴尬。」 我十分理解的拍拍他，「我也是尴尬癌晚期患者。」 这时前面的妹子凑过来，小声说道：「你们也是微博上来面基的嘛？」 我看着这个小妹妹，摇摇头说：「不是，他是我徒弟。不过我们都很喜欢少女漫。」 然后我就见到这位年轻妹妹的脸上产生疑似害羞的红晕，并把话题转向顾明泽聊起来。作为过来人，我很懂少女的勇气和心情。为了不妨碍他们，藉口到书架那边去看漫画。 正当我翻看游戏同人本时，却见顾明泽红着脸也抽了本漫画靠在窗台边。 恰好一阵风吹进房内，将白色的纱质窗帘吹起一角，拂过低着头的顾明泽，他捧书的身影在窗帘后若隐若现。我有些感慨，年轻男生虽然不成熟，却有一种阳光般的气质，这种青涩又温暖的感觉是这个年纪独有的。一瞬间，竟有些像《情书》里的藤井树。 我走过去，把书放在窗台上，坏笑着问：「怎么不跟那个妹妹聊天，一个人躲在这里？」 顾明泽抿着嘴，抱手低头一笑，「不是很习惯和女生搭讪……」 我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这点勇气都没有，怪不得单身。」 他摸摸鼻子挑了挑眉，看见我拿过来的书，语气有些惊讶：「师父，你也知道这个游戏么？」 我一愣，然后被陆肖传染的装逼属性油然而生，笑得十分欢乐，「为师不光知道，还是三年老玩家。」其实真正的老玩家都从开服起玩了n年，三年只能算普通玩家。但是偶尔装个逼，又不会被雷噼。 「是嘛，我也就玩了五年多，不过a了大半年。」他似乎没察觉我的嚣张。 妈的，没想到这小子才是真正的老玩家。装逼失败的我默默回了个「哦」。 又看了会儿漫画后，我带顾明泽去提前搜索的附近一家烤肉店吃晚餐。不愧是人气店铺，我们刚被领进座就有人开始等位。 根据某点评网站上推荐的菜下单后，我迫不及待和他聊起了游戏。 「你说你玩了五年，那你岂不是17岁就开始玩了？」我有些惊讶。 他却不以为然，「是啊，高二玩的。不过那时候比现在好玩多了，虽然没在玩，但也关注过，趣味性真不如从前。」 我跟他说了些他afk时期新出的门派和副本，他也跟我对比描述从前虽然不完善，可是玩法多。 最后我俩共同得出一个结论：不管游戏在哪个阶段，玩家间的牵绊是永远不会变的。 我给他夹了几片肉，盯着嗞嗞作声的小烤炉说：「我唯一的徒弟昨天a了，又变成单机游戏。」 他大概没想到如何安慰我，没有说话。我俩都沉默着吃肉，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定力差，最见不得这种冷场，尤其冷场王还是我。想到今天漫画店的小妹妹，我随口问道：「你以前谈过朋友嘛？」 顾明泽听罢，犹豫着该怎么回答。正当我后悔自己乱说话时，他出声了：「嗯，高中和大学都谈过。」 这下轮到我有些惊讶，「看不出啊小弟弟，我还以为你是个纯情小男生。平时见你跟cara靠得近都会脸红。」 他笑得有些腼腆，「前女友就是觉得我太宅又内向才和我分手。」 「哎，不管怎样学生时代的恋情虽然脆弱但很纯真。等过几年你想结婚，就不光要看感情是否深厚了。」我故作老成道。 顾明泽反问道：「那师父你有男朋友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我尴尬地摸摸鼻子，「没有……」 这孩子又问：「那以前呢？那种纯纯的恋情之类的？」 我靠，还纯纯的恋情。这小朋友真会活学活用，我就瞎说说，他还当真了。我又一次尴尬，「没有……」 第47页 顾明泽似乎不太相信，「不应该啊，我觉得你挺会照顾人的。每次和你吃饭，都觉得自己像小孩。」 我哈哈笑了两声打马虎眼过去了，心想这不废话么好歹姐姐大你几岁。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我转移了话题：「那你以前是在哪个区服玩的啊？说不定我们有擦肩而过哦。」 他报了个区服，我遗憾地说道：「好吧，自古三次元不同服。果然那些818我的同事是同服仇人or大神都是假的。」 过了一会儿我突发奇想，一脸期待地望着他，「徒弟，你想和为师纵马长歌，踏歌而行吗？」 顾明泽一脸懵逼：？？？ 我解释说：「回归游戏，来我的服，我带你啊！」 顾小白竟然没有拒绝，而是认真地回答：「好，我会考虑的。」 尽管他还在考虑，我已然将他视为二弟子。把他上一个刚afk的师姐的故事都告诉他，例如他师姐原先是我某个徒弟游戏里的对象，结果那个人突然丢下她一言不合就afk。只剩我和这个徒媳妇相依为命，但她还是整天师父长师父短，可以说是个相当重情的妹子。 说罢我又想起那些年和顾夕柔妹子一同经历的过往，重重地嘆了口气。 顾明泽的关注点却不在这里，他皱眉想了想说道：「原来这游戏里真的有人找对象。」 我：「……你玩的那五年都没有朋友找对象么？」 他摇摇头，「我都是一个人玩。」 原来也是个可怜的单机人士。我琢磨了一下跟他解释：「啧，对象应该就是比亲友更要好一点的玩伴吧。毕竟奔现是门技术活，现实距离和门当户对都是考虑范围。没有那么多人会把游戏当真。」当然了，我却是把网络世界里的羁绊当真的人。 后来顾明泽想和我微博互关，我骗他说不怎么玩微博。哪怕关系好，他也是公司同事，总有碰见陆肖的机会。万一我和陆肖不可描述的交易被曝光，可想有多少好事者在背后议论。 回了家发现陆肖竟然不在，将近十二点我都快睡觉了他才回来。我正要嘲讽他明天上班今天还这么嚣张，就闻到他身上的酒味。 「不得了啊陆肖，你是打算明天醉着去公司吗？」虽然我也喝酒，但我很嫌弃这股味道。 他倒是没有醉的表现，还知道自己倒水喝，就是给人的感觉有些古怪。走近一看，见他面色潮红，领子上还有疑似口红的印记。 我表示十分震惊，「卧槽，天大新闻啊，你这是侵犯别人了还是侵犯别人了呢？」 实话说我并不觉得他会被人侵犯，就他那种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第二天还装作屁事都没发生的人，会被人侵犯？简直笑话。 陆肖皱着眉瞥了我一眼，「瞎说什么呢？」 我用手蹭了蹭他领子上的红印，「喏，这么明显的口红印，是个人都看得到吧。」 他瞪大眼朝我指的地方看去，嘴里骂了句「shit」，突然开始脱衣服。 我惊呆了，连忙喊道：「你干嘛？」 他没理会我，脱完把衣服随意一卷就扔进了厨房的垃圾桶。 见此情形，我真的不懂他今晚经历了什么。莫非邂逅了某个美女这样那样以后嫌自己脏？但不管怎样，他身材还是不错的。不能忍的是他居然比我白，好气哦。 陆肖见我上下打量他，很嫌弃地看着我，「收起你那龌龊的脑洞。」 我的八卦之心冉冉升起，「请问你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看来憋屈了一晚上，急需跟人吐槽。把我拉到客厅，滔滔不绝说起了他今夜的艷遇。 原来朋友叫他去酒吧，到那发现有很多人，尽管有些是朋友的朋友，但大家还是聊得很开心。万万没想到，有个朋友的朋友又带来个朋友，竟然是鲁娜。 听到这，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笑意，笑瘫在沙发上。在他愤怒的眼神中，我深吸一口气，叫他继续讲。 鲁娜一见到亲爱的陆总也在这里，各种勾搭和亲密的举动都上演。她大概以为两个成年人在酒精的影响下会作出不理智的事情，还一言不合就摔倒。尽管最后陆肖始终没有和她玩成年人的游戏，但还是在陆肖的领子上蹭到了口红印。 于是最终，我们的陆总将一整夜的憋屈都发泄在可怜的衣服上。 我有些心疼那件衣服，还是我俩前不久逛街他刚买的，「那你为什么不当场走人呢？」 他揉着眉心嘆气，「很多都是同行，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说完他就上楼洗澡了，还警告我不要把这件事宣扬出去。我虽然嘴上答应，瞬间有了想巴结鲁娜来欺负陆肖的念头，但很快自己打消了。怎么说陆肖都算是自己人，万一他以后能保我呢，还是巴结领导实在。 作者有话要说：　　文内提及的老牌少女漫原型为《完美小姐进化论》……高野恭平和须柰子从头甜到尾，结果最终话都没正式在一起！！这糖里有毒qaq ☆、第二十章 顾明泽不愧是我钦定的二弟子，没过多久就跟我说已经更新好游戏并转服完毕可以东山再起。 一开始我提议转服费我来出，毕竟是我要他回归，况且他刚工作，实习工资不高。这个小朋友很是乖巧，坚决不让我转帐。 我扒拉几口饭后，赶紧催陆肖吃完我要洗碗。在他不可理喻的眼神中，我用最快的速度搞定一切善后工作，然后回房带领顾明泽闯荡江湖。 第48页 然而我错了，忘了顾明泽是五年老玩家。所以上线让他拜我为亲传师傅后飞到他身边时，我他妈不敢相信这个老白发加经典时装背上还有掉落概率极低的挂件的成男是顾小白。 我密聊他：徒弟，你不会是传说中的大神吧？ [云杳]：怎么可能，我只是小透明。 后来诚如他所说，他真的只是个操作比我好，整体普通的透明老玩家。我表示很庆幸，两个小透明才能友好相处，大神会瞧得起手残才怪。 他和我打过招呼后，就自己买金去包团。我一边在地图上闲逛看风景，一边和正在副本躺尸的他聊天。我正在专心卡视角截图，专心到连陆肖叫我下去拿水果我都嫌麻烦，在微信上跟他说让他自己吃。 陆肖发来一条语音：你房间里有什么宝贝？平时和我抢水果吃，今天给你切好都不要？ 我：我的电脑老公说需要我，再见 陆肖：…… 我没理会他，又尝试了好久才截到需要的动作。不一会儿，顾明泽在游戏里告诉我：师父，cara最近状态很差。 我有些奇怪，问他怎么知道的。这小子居然说cara想跟同是实习生的他吐槽工作，原以为会有共同语言，没想到他就直接对人家小姑娘说可能是你不够努力。 我瞬间无语，连打字都没力气：我要是cara绝对会被你气死…… [云杳]：可是我说的是实话 [清竹]：然而人家只是需要你的安慰。哎，你就说她到底怎么了吧 顾明泽开始跟我讲述cara是如何被鲁娜暗地里责骂工作能力差，动不动就威胁她实习期结束就滚蛋。 我知道cara虽然身高170cm，但御姐的外表下有颗脆弱的玻璃心。尤其鲁娜发飙时恐怖的样子，是我也得抖三抖。我跟顾明泽说不要担心，既然大家都是加班小分队的一员，我会好好安慰她的。 然而连着好多天cara都毫无任何悲伤反应，要么被鲁娜骂得失去信心，要么觉得大家都像顾明泽那样不会安慰人。 直到某天午休，我在卫生间看见cara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为了不让妆哭花，她还得边抽泣边擦泪水。 她见我进来，连忙转过身尽量不发出声音。可是怎么可能呢，从小哭到大的我知道人一旦哭根本停不下来。 我趁大家外出吃饭还没回来，把厕所门反锁，走到她身旁默默安抚。 小姑娘见我没有嘲笑她，一下子转过身抱住我就嚎啕大哭。 我：「……」一米六不到的我被一米七的她熊抱哭泣，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 她就这样把头搁在我肩膀上大哭，我轻拍她的背，让她不至于哭到岔气。过了一会儿，cara哭声渐止，她抽泣着说：「她说，她说我一点用都没有……还说我在公司呆了这么久就是在浪费资源……」 说着她又忍不住哭起来。 我有些心疼地抱住她，绞尽脑汁用东野圭吾书里的名言安慰说：「傻姑娘，每个小齿轮都有它自己的用途。总有人比我们优秀，尽力而为已经很好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直起身，像小孩子一样用力揉眼睛。然后看见镜子里自己可笑的花妆，又笑了起来。我知道她当下情绪算稳定了，就是之后如何不在我的控制范围内。我帮她拿了化妆包进来，等她补妆后一起回到办公室。 尽管下午鲁娜又把她叫到一边说最后的考核来了，如果她还倒数第一就让她滚蛋，cara只是点点头一言不发。我对她这样的忍耐程度相当佩服，换作我早就哭了。 出于对她的担心，我决定和她一起留下来加班。顾明泽为了弥补当时没有安慰她，也自愿留下。加班小分队重出江湖这件事，显然一点都不值得炫耀。 cara对我们的陪伴报以感激的微笑，然后就投入工作，争取质量高些来改变鲁娜的看法。我撑着头看她勤奋工作的样子看了许久，终是决定抽了两篇自己完成的文件名字改成她的名字，悄悄发给她。 她收到后立即惊讶地抬头看我，我示意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顾明泽，她的眼睛又泛红了。我哭笑不得，连忙给她抽了张纸巾才没有引起正在专心看漫画的顾小白的注意。 又坐了一会儿，我就先回家了，顾明泽说他再陪cara一会儿。我见小姑娘有好心人作陪，心里十分欣慰。从公司到地铁站有一段路，随意抬头张望，并没有星光。 城市的灯光太耀眼，加上日益污染的空气，很久以前就见不到明亮的星星。我忽然哼起某首歌，大致讲一个女孩为了音乐外出闯荡，最后发现在闪亮的城市里实现梦想的筹码，不只是输掉一点点自己。 今天抱着大哭的cara，我心里何止是有些心疼，说是相当心疼也不为过。那些安慰她的话全他妈是假的，人类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没实力活该被淘汰。梦想二字更是触不可及的东西，能维持生活需求已是多数人成年后最大的愿望。 我也不过如此，能力和她半斤八两，甚至没有她连续加班的毅力。从小我妈就教育我，眼睛擦亮，确定目标后就要努力向前沖，不然只会被人家挤出跑道。 我至今将这番话引以为耻，甚至不认为职场上不存在友谊。尽管我深知自己仗着小职员的身份只要得过且过就很满足，也知道把成果分给她会有什么后果，但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让我不要后悔。 第49页 这或许是我作为一个自私的人，仅剩的愚蠢的善意。 陆肖以为我会在外面吃饭，就没给我留食物，虽然他自己也只是煮了些我妈拿来的馄饨充当晚饭。从他嘲讽我加班的语气中，我听出他对于我不回家吃饭给他节省做菜功夫这件事十分满意。 然而我今天并不想理他，晚饭都没吃就回房玩游戏。之前顾明泽把帐号给了我，说我无聊可以玩他的角色。我用自己的破电脑强行双开两个号开高等画质截图，然后挑了几张在微信上发给大徒弟夕柔妹子。 我：我给你新收的师弟！ 顾夕柔：雾草，好帅的成男，屏幕脏了舔舔舔=w=师父你哪里捡来的？ 我：公司里的小白，不过他是老玩家，最近才被我骗回归。 夕柔可能在忙，许久才回消息：可惜我a了，难过。最近真的忙到飞起tat 我和她聊了一下跳槽后的近况，又告诉她公司里发生的事情，最后我俩不约而同说人生真的好难。 做完两个号的日常，已是深更半夜。从中午起就没进食的我，早就飢肠辘辘。刚才不吃晚饭时的嚣张早就飞到外太空去了，只剩下咕咕直叫的肚子和无比渴求食物的心。 陆肖大概已经睡觉了，我只能踮着脚偷偷摸摸到厨房找吃的。把冰箱翻了个底朝天都没什么现成的食物，馄饨我又懒得煮，只能从柜子里拿出一包泡面。 上一次玩游戏玩到深夜吃泡面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结果蹲在电视机前吃得正开心被我妈发现。当时在电视机幽暗的光线照射下我鬼一般吃面的样子，把我妈吓得断了我一周的网。 为了不把面煮糊，我还特地在一旁看表掐时间。正要捞起面条时，有人在身后出声说道：「正餐不吃，半夜起来吃泡面？」 我当下惊得心脏差点跳出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敲，「有病吧你，想吓死我啊？」 陆肖冷哼道：「你太专心了，都没发现我走过来。」 我白了他一眼，把面捞到碗里就站在灶前吃起来。陆肖倒了杯水喝，好笑地看着我，「你要是把玩游戏的心思都花在工作上，还会加班到没饭吃吗？」 我也对他微笑，「你又不高兴给我做饭，这么关心干嘛？」 他点点头，「没错，每天下班回来变着花样烧菜确实很累，有些人还以为美食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听罢我有些愧疚，确实最近为了打游戏常常吃两口就说饱了，还急着洗碗不让他慢点吃。 「对不起……」我低下头，用筷子绞着面却没了吃得心思。 他没有说话，半晌拿走我手里的碗，从冷柜里拿出几个馄饨开始煮。见我惊讶地望着他，他无奈地说：「最见不得明明有正常的食物，却偏要吃泡面的人。你年纪也不小了，还喜欢半夜吃泡面，是不是想永远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我表示不满，「什么年纪不小了，你敢说这里三十岁的是谁？」 他一脸理所当然，「我啊，你有意见吗？」 我的天哪，这个人太不要脸，竟然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正接近中年。 最后在和他的日常嘲讽中我吃完了馄饨，还把碗丢给他洗。饱食的满足感让我暂时忘记今天躲在厕所哭的cara，也忘了鲁娜知道我干的蠢事后会如何暴跳如雷。 作者有话要说：　　「实现梦想的筹码不只是输掉一点点自己」来自js的老歌《苏菲亚的愿望》 弱肉强食这段是听蔡健雅的《达尔文》想到的 「每个小齿轮都有它自己的用途」来自东野圭吾《嫌疑人x的献身》 然而对我来说，鸡汤都是假的……人生就是一碗毒鸡汤 ☆、第二十一章 如果说鲁娜平时只是打个小雷暴，那今天部门气氛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人人大气都不敢出。部长有急事回老家了，重要事情都压在二大王鲁娜身上。 大家刚把日常任务分配好，就被她催促开例会。她今天红唇红裙加上红底高跟鞋，整体形象好像她的心情一样随时都会爆炸。 我偷偷向她的鞋子瞄去，有些羡慕地说：「我也想要，就是没钱买。」 林秋晨用笔敲敲我的头，「还有空羡慕？开会了。」 会议内容大同小异，平时部长都会先批评后鼓励，今天鲁娜从头到尾都在说谁谁谁糟糕，谁谁谁懒惰。本来被她赶鸭子上架就心累，现在又遭批评，没人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你们是打算对着客户哭丧吗？」鲁娜最见不得除了她之外的人不笑，又拔高了音量。 林秋晨有些看不过去，「其实大家的表现和平时差不了多少，不用这么恶意批评吧？」 鲁娜可能吃了火药，见宿敌出马，嘴角挂着冷笑，「差不了多少？你看看你那组，有几个是能拉出来看看的？」 我当时就想笑了，还不是你把厉害的都留给自己？要不是顾明泽自愿留下来，你巴不得把他也抢过去。 林秋晨微笑了一下，没有反驳。然后我低头看见她默默对鲁娜比了个中指，我想她脾气真好，这样都不发飙。 和鲁娜一组的人见林秋晨不回嘴，要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要么有好事者为了迎合鲁娜也偷笑了几下。本来我们这组「差生」居多，再加上cara回学校弄毕业答辩的事情，不管是人数还是质量方面，我们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我也不想当出头鸟，干脆垂下眼装白痴。 第50页 鲁娜喝了口咖啡，接着冷声说道：「还没给文件的今天尽快列印好给我。我最后再说一次，这个月的考核如果某些人还是想当万年倒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心有余悸地捂住心口回到座位，赶紧给cara发消息：还好你今天不在，二大王差点把寨子拆了。 cara很快回覆：t_t她没骂我吧？ 我笑了，给她回了个摸头的表情就开始每日一混。其实在鲁娜的紧盯之下，我比刚来时认真了许多。虽然她刚才口中的「某些人」是指我，但我真的没办法，尤其前几天还逞能让了点成果给cara。鲁娜再怎么凶，也不至于让我自动请辞，一共这么点人，总有人排倒数啊。 我转头问林秋晨，「为什么她今天火气这么大？」 林秋晨朝鲁娜的座位深深看了一眼，「也怪不得她，最近那个客户烦得要死，什么都不满意。部长又不在，都靠她来负责。」 虽然林秋晨嘴上总说鲁娜怎么怎么不好，但关键时候她还是能理解对方的难处。我不止一次笑她傲娇，是不是心里对鲁娜惺惺相惜得很，只是碍于世俗的眼光不能表现，然后就被她狠狠地敲了一顿。 她又好奇地问我：「你很关心鲁娜嘛？」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她求助，把那天和cara从卫生间到加班结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最后问她怎么办我会不会死。 林秋晨听完，有些愣神，「你是白痴吗？」 我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可是我看不惯小姑娘那样被欺负啊。」 「你有胆子做烂好人，还担心被骂？算了，难得一次也不要紧。鲁娜要对你怎么样，回去就跟你老公告状。」林秋晨再次表现了对我的嘲笑，不再理我。 我无语，还告状？陆肖恨不得我被鲁娜骂得狗血淋头，他好看戏！ 从小我就有这毛病，冲动时不考虑后果，等木已成舟才担惊受怕，但我死都不肯承认。 午饭照例是我和顾明泽去吃的，林秋晨的男友最近跳槽到附近，于是她放弃了和我共进午餐的机会。 我没有表现出丝毫担心的表情，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鲁娜就爱吓唬人。虽然这都是我的自我安慰。 没想到套餐上来后，我正笑着准备开动，抬头看见陆肖和他堂妹也来了店里。原本这楼里就不止我们一家公司，而且附近很多写字楼的职员来吃饭，能碰上他俩的概率好比游戏里见到某个稀有挂件一样。 幸亏隔了一些距离，堂妹背对我而坐，除非她眼睛长后脑勺上，否则会注意到我才怪。至于陆肖，我一点都不担心。 陆肖也看见了我，我俩对视了一眼，默默移开视线，装作谁也不认识谁。顾明泽见我表情有些尴尬，回头一看，然后问我：「那个……是我们公司的吧？」 我低头吃饭，有些无语，「虽然公司不算特别牛逼，你好歹把领导的脸记熟啊。别以后想巴结都没对象。」 他笑了，「那师父你怎么不去巴结？」 这个小弟弟，每次都要问在关键点上的吗？我骗顾明泽说：「我刚来的时候被他批评过，现在看见他就怕。」 我更好奇的是他堂妹怎么会找他吃午饭，据我所知堂妹是无业游民，这时候不该在家睡大觉么。 我偷偷观望陆肖那边的情形，见堂妹手势很激动，估计说到什么动情之处，陆肖居然还一脸无奈地给她递纸巾。 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啊，虽然不关我事，但回去问问他也不要紧吧。顾明泽见到我表情瞬变，化身为好奇宝宝，「你不是很怕领导嘛，为什么还要盯着他看？」 看八卦入了迷，忘了演戏。我转移话题，随口问他：「你觉得领导长得怎么样？」 顾明泽点点头，「挺好看的。」 我嘿嘿一笑，朝他挑眉，「那你喜欢吗？」 顾明泽：「……」 我见顾小白羞红着脸，急着澄清自己连肠子都是直的，笑得肚子都痛了。这个小朋友太可爱了，随意一逗就跟小媳妇似的。不像陆肖，要是嘲讽他，恨不得十倍偿还。 午休结束后，我到影印室把文件打出来，然后轻轻放到鲁娜桌上，「这是你之前叫我弄的。」 鲁娜像班主任一样「嗯」了一声，她看报告的样子跟批改作业没啥区别。我回到座位，默默祈祷她不要发现些什么。 正当我以为顺利度过时，鲁娜突然走过来，把文件夹朝我桌上一丢，「我记得不止让你做这些吧？」 声响太大，办公室里的人都抬起头看发生了什么。我抿了抿嘴，尴尬地笑道：「我之前来不及，就拜託cara帮我完成了。」 鲁娜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就这么点你还来不及？方亦竹，你整天坐在这里干什么。上班都几个月了，还不如顾明泽用功。」 她见我不说话，继续说：「你自己想想加班有多少次，这么多时间连几个小任务都完成不了，还要人家实习生帮你做，有没有脑子？」 我以为让鲁娜骂完这几句就能解气，没想到她今天的忍耐力早就到了上限。我还是当了出头鸟，让她有机会撒气。 只见她用力地拍着我的桌子，震得办公室里没人敢说一句话，她的眼睛里都快冒出火气，「我看过你之前的简历，工作经历一塌糊涂。破二本毕业就算了，还呆过什么乱七八糟的公司，我看人家倒闭也是因为有你在吧？」 第51页 听到这，有人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 很好笑对吗？我也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想扯起嘴角缓和一下气氛，没笑出来却让心里更尴尬，只能握紧拳头一言不发。羞耻、难堪、无力的情绪在心中混淆起来，好像一个漩涡拼命将我往下扯。 林秋晨想站起来反驳，我按住她，示意她不要多事。 鲁娜装作没看见，她暂时还不想得罪林秋晨。她用手指着面无表情的我，冷笑一声，「上次我去经理室看见你抢着拿文件的时候就告诉过你，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的。你能力差ok啊，那你就比别人用功一百倍咯。为什么你一个正式员工连实习生都比不过？」 如果面前有镜子，我大概能看见自己脖子上顶着像爱丽丝里红皇后一样的大头，脸涨得跟红气球似的。面对她的指责，我没资格反驳。我就是能力差又不肯付出，从记事起我就比不过人家。 我沉下气，看鲁娜满眼嘲讽地盯着我，「方亦竹，公司不是花钱请你这样的废物来上班的。cara帮你做的工作我会算在她的考核里，至于你，安心当你的倒数第一吧。」 她说完就离开了，大家见没好戏看也不再注意我。我坐回位置，朝林秋晨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我看着休眠状态的电脑屏幕上印出的自己，把快要流出的泪水使劲憋回去。要是十年前的我，现在早就哭得不成人样了。是我自己要当烂好人，所以被骂也是活该。我在心底对着屏幕上的倒影骂了几句废物，然后喝口水继续工作，尽量把过错弥补回来。 顾明泽给我发微信叫我不要在意，我朝他笑了笑没有回覆。 我安慰自己已经很进步了，起码不会像小时候动不动就在别人面前哭，起码可以让关心我的人不要担心。 鲁娜说的那些话，我不是第一次听。印象里总有人会说我没用，说我的存在毫无意义。从前看到小说里那句「每个小齿轮都有它自己的用途」时会觉得激励，但随着年纪增长，才发觉真的只是小说里的台词罢了。如果我是小齿轮，我的用途是什么呢？大概就是为了衬托别的齿轮的用途而存在吧。 后来林秋晨让我不要再加班，回家好好休息。我在街上游荡了好一会儿，又站在家门口确定心情平复一些才进去。 刚坐下吃了没几口，就听见陆肖问：「听说你又被鲁娜骂了。」 我抬头看他，他又说：「林秋晨跟我说的，让我好好安慰你。」 就算他这么说，我也清楚知道他不会好心，干脆装聋子不管他说什么。只听他用不同与往日的嘲讽，而是真的嘲笑的语气对我说：「你是不是没脑子？明明知道自己考核差，还逞强当好人。」 第一次见他一本正经地瞧不起我，我倒是愣住了，继续听他说：「你都几岁了，还做出这么幼稚的行为。想帮人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本事，下一步你准备干嘛？拯救世界吗？中二病也不是这样的吧方亦竹。」 他继续滔滔不绝地批评我，我早已听不进去。他说的好有道理，然而我很想笑。不是觉得他搞笑，而觉得自己是个笑话。 他见我迟迟不反驳，大概也没了嘲讽的心思，末了加上一句「反正你要是又被她责怪我是不会帮你的，又不关我事」。 我总算抬起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开口说：「是不关你事，那你他妈说那么多干嘛？」然后起身收起碗筷就进了厨房。相处到现在，他应该第一次见我这样的反应，有些愣神地坐在原位。 洗好碗我直接沖回房间，关门的剎那憋了一天的眼泪汹涌而出。他口中关于我的一切，我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将所有缺点尽量掩藏，可还是被人一一挖出又剖析又谴责。为什么要让我像个白痴一样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我没敢开灯，难过时黑暗的环境更让人安全。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有好多，例如许多年前我可以不顾一切连夜去往别的地方，像个鸵鸟一样躲起来，而今天却因为第二天要上班，哪怕当下有多难过都只能蹲在房间里咬着拳头不敢哭出声。 心中无力的感觉愈发放大，过了这么久，难过本身并没有被改变而是更加壮大，而我的处理能力越来越差。就好像我这个人一样，被称为垃圾也不为过。 此时我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在骂我废物，说我毫无用处，我却只能哭着对她道歉，乞求她的原谅。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你变成中二病，是我没有用才会让你这么难过。 直至冷静到不再哭，站起身擦干眼泪，想到刚才失控的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幸亏陆肖没看见这样的我，不然这一定会成为他的新笑料。 对于他今天的耻笑，我没有责怪的意思，包括鲁娜的指责，因为都是世界的错。他们只是说说而已，因为不关他们的事。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怎么指责都不要紧，反正对象不是他们自己。 都是世界的错，我向来都是这样认为的。 ☆、第二十二章 今天我又见到你了。 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湖泊，里面妒忌和憎恨像暗流般涌动。脚下是松动又腐烂的树叶，喉咙被看不见的手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当下深受剜心般的痛苦，想大声呼喊，希望说出无法言说的话语。 你如往常一样呆立在对岸，眼睛毫无神采，身上白色的长裙是唯一明亮的事物。我想伸出手阻拦，却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你逐步走向湖中心，然后被突如其来的巨浪淹没。 第52页 一瞬间，耳边充斥着时间恶意的嘲笑声，嘲笑我的不自量力，嘲笑我低微的人生。 我知道，这是一片幽禁生命的湖。 困扰多年的梦境刚结束，我便睁开眼睛。昨天很早就睡了，结果现在感觉眼睛很肿。拿条毛巾到厨房找了两块小冰块包起来，捂在双眼上，希望能够缓解一下。 就好像那些不值一提的小波澜一样，一觉醒来已经毫无感觉。昨天那些泪水都不想承认是从自己眼睛里流出来的，唯一的痕迹只有红肿的眼皮。 确定眼部舒缓一些后才放下毛巾，此时天刚蒙蒙亮，我随意收拾一下就去了公司。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早上班，有种小时候被妈妈叫起床听英语磁带的感觉。从街边卖蛋饼的小摊贩，到路上清扫垃圾的环卫工人，每个人都尽心做着自己的本分事。再想到自己，确实如鲁娜所言，为何不再努力一些。 等大家逐渐到办公室后，我已经把昨天剩下的工作都完成了。将文档放在鲁娜桌上时，她十分惊讶我这个拖后腿的人的速度。看完她就说了一句话「继续保持」，于我而言这就足够。 cara听说我昨天被鲁娜当众责骂的事后很愧疚，拉着我在卫生间道歉良久，弄得我哭笑不得，好不容易才把她安慰好。为了弥补我，给我买了好多零食储备在单位，还要请我吃午饭。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被骂一顿能换这么多吃的。 顾明泽腆着脸跟我们一起吃饭，说自己是加班小分队领军人物，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其实他俩都想再好好安抚我，我说了n遍「姐姐真的没事」才放心。 我刷着微博，问cara答辩得怎么样，小姑娘嘟着嘴说：「还行吧，应该没问题。」 我戳戳她鼓起的脸颊，「那你噘什么嘴呀？」 「在想你的考核怎么办……」 我笑了，「鲁娜骂得再难听，也没本事炒了我。况且……」此时我刷到一条新动态，竟然是喜欢多年的乐队过段时间要来s市演出的消息。 然而仔细一看，时间竟然不是工作日，就算下班赶过去也来不及。我嘆了口气，继续说：「况且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看来只有帮乐队转发演出消息的命了，并在转发里写上「七年后的我还是去不了你们的现场」表达不满。 有个网友评论我，怎么最近没有田螺姑娘的消息了。我沉默了一下，回复她：昨天和他绝交了。然后我托着下巴，想到昨晚我把陆肖还没吃完的饭碗收起之后就再也没说过话，姑且算是绝交吧？ 我情不自禁撇撇嘴，其实对于他昨天的风凉话我还是有些难过的。在公司里被骂就算了，回到家还要被他骂。骂完也就算了，非要加上一句「不关我事」，知道和他无关还叽叽歪歪这么久。更不想承认的是本来不会哭，就是因为被他说完才忍不住的。 这时那个网友又回复了：……绝交是什么体位？ 我一时没忍住，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对两位被「喷泉」吓着的小朋友报以抱歉的微笑，我在回复框里写道：大概就是想把他吊起来这样那样让他（被打得）半身不遂的体位。 很久以后，当我真的把陆肖这样那样了，差点半身不遂的是我。 然而当下我打下这句话时，心中带着满满的恶意，好像陆肖真的被吊在半空中让我拳打脚踢最后还哭着求饶。让他还闲着没事干说风凉话。 今天一整天鲁娜都没再找我麻烦，大概她觉得我真的学乖了。正当我以为平安度过一天时，刚下班竟然就下起大雨，而我在单位并没有备伞。打电话想叫林秋晨带我一程，才知道她已经把车开走了。 站在大厦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冲到地铁站，顾明泽在背后叫住我，「师父你没带伞么？」 我摇摇头，「没听天气预报，不知道会下雨。」 他走在我身边把伞撑开，脸上笑容在阴暗的雨天里显得十分爽朗，「走吧，一起去地铁站。」 公司到地铁站步行十分钟，尽管因为下雨显得路程很长，但我们边走边聊并没有因为天气坏而心情变糟。顾明泽已经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动不动就腼腆得不敢说话，熟识之后更是很会扯话题。聊得太起劲，我都没注意面前的水潭，幸亏被他及时拉住我才没有溅得一身湿。 我转过头对他说谢谢，却看见旁边被堵在马路上的陆肖的车。他正好朝窗外张望，也看见了我。我瞥了他一眼，直接走过。 也是倒霉，这两天走哪都能碰到他。相比之下，顾明泽简直是小天使。 雨天加上晚高峰，导致我比陆肖先一步到家，他大概还不知道堵在哪根道上，打电话叫我点外卖。等他回来手里正好提着外卖。 「你时间倒算得挺准，回来正好开吃。」我往餐椅上一坐。 他把快餐盒打开，表情瞬变，「你就叫了这些？」 我朝桌上的大份冒菜看去，点点头，「偶尔吃点辣的开胃。」说着把冒猪脑摆在自己面前。 陆肖和我不同，向来不爱吃内脏。他见到猪脑的那刻，直接拿了双新筷子给我，叫我用它单独吃。我夹起一小块，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差点没把他逼得吐出来。 「怪不得你这么蠢，吃什么补什么。」他十分鄙视我的口味。 我正要反驳，铃声响起，竟然是陆肖堂妹打来的。刚想问怎么了，电话那头便传来她嚎啕大哭的声音，响得陆肖都听到了。 第53页 「……」默默把手机递给他，「你妹好像受了很大的刺激。」 他皱着眉讲完电话，告诉我堂妹在来我们家的路上。 我想起昨天在餐厅见到他们，问究竟发生什么事。陆肖简单跟我描述了一下：媛媛（他堂妹）意外怀孕了，她告诉小a（她男友）说想生下来，结果意见不合两人吵到现在。 最后他是这样总结的：「总之就是丰田里犯了错。」 我：「……」 我被这个信息量惊呆了，弱弱问了句「丰田错」是什么意思。他一本正经地说就是我想的那样。 直到堂妹媛媛一路哭到我们家，我还保持着目瞪口呆的表情，一时半会儿没缓过来。我靠，现在年轻人都流行车x的嘛？不敢相信坐在我身边哭得梨花带雨的妹妹竟然是个老司机。 我帮她擦泪水，示意陆肖安慰一下自己堂妹。陆肖就一脸冷漠地看着，等媛媛哭势渐小，他才开口：「告诉你爸妈了没？」 媛媛摇摇头，小声说：「我不敢。」这可怜的语气，我听着很心疼，忍不住抱抱她。 陆肖继续冷漠地说：「怎么不做措施的时候胆子倒挺大？我昨天就跟你说了，成年人要学会保护自己。现在你只有哭得份。」 媛媛听着又有要哭的趋势，我赶紧安抚她，顺便白了陆肖一眼。这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都听不下去了，像他妹妹被怎么样了似的。 我柔声问道：「那小a明确说了他不想要孩子吗？」 她嗯了一声，我刚想骂这男的怎么这么渣搞大肚子又不认帐，媛媛又说：「他觉得我们还年轻，而且他准备自己创业，没有精力也没有钱养孩子。」 原来如此，如果要自立门户，确实顾及不到新生命。况且我听说小a家境一般，想必媛媛也说过她可以问爸妈要钱帮忙这类话，小a听了肯定不乐意。 我嘆了口气，只能让她不要多哭，好歹肚子里还有条命。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着，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陆肖想了一会儿，问她：「那你之前知道他想创业吗？」 媛媛说恋爱没多久小a就说起过，而且小a是不喜欢靠家里的人。「丰田错」的那晚，两人在郊外看星星，兴致来了就犯了错，事后也没有弥补。小a本来很担心，媛媛说偶尔一次没关系的。没想到g就这样立了起来。 陆肖无语：「你们真浪漫，还看星星。」 我狠狠地拍了他一下，他朝我瞪了一眼就没说话。然后媛媛默默说了句：「其实我有点仗着自己年轻，不想像我哥一样三十岁了才刚娶老婆……」 我：「……」 陆肖：「……」 教练，这题超纲了，我真的不会做。我无话可说，一个劲嘆气，媛媛见我无语，也跟着一起嘆气。我俩的嘆气声此起彼伏，把陆肖烦得直接靠在沙发上闭眼装死。 我想到一个问题，「那你怀孕多久了？」 「一个多月吧，发现经期推迟我就自己测了。一开始还不相信，用了好几根验孕棒才确定，害我憋了一下午的尿。」她对此还十分苦恼。 少女，你纠结的点不对吧餵？我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对她说：「媛媛，你可能觉得年纪轻轻就结婚生子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你既然有想生孩子的意愿，应该也想过和小a结婚吧？」 媛媛点点头，我继续说：「光结婚这件事就很难，别人可能认为难点在于两个人背后的家庭能否合得来，我倒一直觉得最困难的是这两个人能不能扶持到底。再加上小孩的问题，既然要生孩子，那就必须让它出生在安定又有条件的家庭。就一句话，没钱别想生小孩。小a要创业，你又没工作，这孩子是你们两个的，不能想着靠爸妈钱来养活。」 陆肖难得没有嘲讽我，还嗯了一声表示贊同。媛媛有些不乐意，反驳道：「你们还认识几天就结婚了呢。」 我噎住了，陆肖看着她说：「起码我们没搞出人命。我年长你的这几岁可不是白活的，做事之前都考虑过后果。」原来这货还在就媛媛说他三十岁讨老婆这件事耿耿于怀。 这下轮到媛媛被话噎住了，她又不肯回家，陆肖只能让她在客房睡下来。结果就是我和陆肖又不得不同床而眠，担心隔壁心情极差的孕妇，我还不敢睡得太死，准备一有意外就冲过去。 昨晚就没睡好，今天又这样，心中总有些不安。翻身n次后，不确定陆肖睡着没，我轻轻唤了他一声。 他略带鼻音地回了个「嗯？」居然有点萌…… 我侧过身问他，「其实你很担心你妹妹吧？」尽管他的话很难听，但都在点子上，不像他嘲讽我，纯粹看笑话。 陆肖翻身平躺，过了一会儿才说：「她脾气就这样，不把话说重一点，她不会意识到重要性。」 果然，这就是个傲娇的哥哥。然后我俩都沉默了，正当我快要入睡时，身旁又传来一句：「所以昨天我也不是在说风凉话。」 好奇怪哦，鼻子突然有点酸。我揉了揉脸，准备安心睡觉。 ☆、第二十三章 半夜起来上厕所，顺便想看看媛媛怎么样。结果刚出房门就听见卫生间传来的呕吐声，进去一看她正抱着马桶干呕。 她半跪在地上，双眼含泪，表情很痛苦。见我走过来，刚想说话就吐了出来。吐完她一下子轻松了，在我帮助下颤抖着站起身清理秽物。 第54页 「你每天晚上都这样吗？」我有些担心。 媛媛缓了口气，「还好，就最近反应有些大。」我把她扶到房间，她抓着我的手略带恳求道：「嫂子你再让我多住几天吧，我这样回去肯定会被爸妈知道的。」 我最见不得小姑娘这样做虐，问她：「那你怎么跟爸妈说啊？」 她还有些得意，「我来的时候就骗他们说和小a出去旅游了。」 原来你都计划了，真是佩服。我无语地点点头，当然还得徵求陆肖的同意。第二天陆肖得知他妹想继续留宿，最初坚决地拒绝了，后来媛媛一言不合就开始哭，他没办法只能答应。 媛媛觉得白天一个人很寂寞，还央求陆肖带她一起去公司。撇去嘴贱这一点，陆肖还算挺疼妹妹的。我怕媛媛无聊，给了她一袋珍藏小说让她打发时间。 中午我推辞了顾明泽的午餐邀请，按照网上看来的孕妇食谱打包许多餐点到楼上找媛媛。结果我拿着太多袋子被旁边的小姑娘以为是送外卖的，幸亏助理小哥把我放进去。 打开门，媛媛正半躺在沙发上玩手机，陆肖在旁边一脸无奈。我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对媛媛说：「你昨晚都没睡好，今天不休息么？」 陆肖打开包装盒，「她从早上躺到现在还叫不休息？」然后他发现了猪肝粥，表情很糟糕，「你为什么总是要买内脏？」 媛媛和他相反，看见猪肝粥立马坐正身子准备开吃。我俩一人一碗把陆肖噁心地不想说话。 「警告你们，吃完了就给我去刷牙。」他恶狠狠地挑了样最清淡的，并把蔬菜都拨给媛媛，「小孩还没出生就被你的口味吓怕了。」 媛媛嘟囔一句，「我没吃脑花挺好了。」 我在一旁大笑，陆肖听到脑花两个字脸色更难看。在他看来，我和媛媛像野人，什么都吃。我揶揄他，「你是不是有什么心理阴影啊？」 陆肖懒得回答我，媛媛倒是说得开心：「小时候堂姐骗他看人肉包子的电影，还在他手里塞了个叉烧包，把我哥吓得几天没敢一个人上厕所。」 「人肉包子跟厕所有什么关系？」 陆肖往媛媛嘴里塞了块肉想堵住她的嘴，媛媛更起劲，「因为堂姐还跟他说马桶里会有断手伸出来……」 他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威胁她：「很喜欢说是不是，要不要我也去跟你爸妈聊聊？」 我默默点头，怪不得这货不喜内脏又怕鬼，原来都是童年悲剧造成的。想到他不敢上厕所，没忍住笑了出来。然后陆肖又转过头瞪我，我和媛媛只得屈服于恶势力。 许久我问道：「总不能就这样拖着吧？」 媛媛嘆着气，「我不想见他，一见面就吵。也不知道是我自私，还是他自私，都不想妥协。」 「妥协有用？」陆肖不以为然，不知道从哪找出两把一次性牙刷给我们，「先去刷牙。」 我无语，他竟然是认真的，这人没毛病吧。 媛媛站在洗手台前，嘴里含着泡沫困难地说：「嫂子，我觉得你好可怜。」 「嗯？」不懂她为什么这样说。 「自从我哥知道后，逮着我就怪东怪西，恨不得把我骂哭才满意。看来他平时没少欺负你。」 看来媛媛受了不少气，我笑了笑说：「少女，良药苦口啊。」虽然我就是被他骂哭过。 关于这件事，陆肖决定周六叫小a出来谈一谈。媛媛通知小a后，对方倒是很爽快的答应了。反而媛媛在我们家的这两天更加寝食难安，好像把别人肚子搞大的是她。 就在她第n次像个多动症一样坐立不安时，我终于忍不住了，「你别怕啊，你哥又不会杀了他。」 媛媛噘着嘴，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可是我哥会阉了他。」 我：「……」 经她一说，我也担心起来。以陆肖平时「在座的各位都是智障」的样子，再加上时不时脑子有毛病，很可能气头上干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我将这话原封不动地叮嘱陆肖，为了媛媛后半生性福，让他一定要管住自己的手，不要被黑魔法控制了。 陆肖：「本来我没想过，既然你们这么关心不如我来试试？」 我说吧，这人脑袋有问题。 很快到了周六，我厚着脸皮跟去凑热闹。刚进咖啡厅，就看见小a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了。媛媛虽然嘴上一直说不想理他，但见了面还是忍不住冲过去坐他旁边。小a这人我就见过一次，还是一样的配方，清秀又腼腆，有种顾明泽翻版的感觉。 陆肖坐下以后直接入正题，问了小a三个问题：有没有本事创业、对未来什么规划、是不是男人。 我觉得最后这个问题才是陆肖真正想法，可能在他看来一切搞出人命又不作为的男人都不是男人。虽然媛媛也有错，但我还是想给陆肖点个赞。 小a磕磕绊绊地阐述了一大通他的计划，虽有雏形，但细听下来还是空话居多。听到这我们都了了，陆肖给他讲了一些当初他帮江迟搞公司的事情，并告诉他自立门户不是自以为坚持就能成功的，需要很多精力资金和坚强的心理防线。像他们这样还没迈出第一步就整出么蛾子的年轻人too young too naive。 媛媛的心都在孩子他爸身上，嫌弃陆肖话说得太多不该打击小a，完全忘记了是她自己找堂哥帮忙的。我能理解，就像歌里唱得，情爱里无智者。 第55页 陆肖丝毫不理会媛媛的胳膊肘往哪拐，对小a说：「是该趁年轻多经历一些，但也要考虑后果。而且做人流危害很大，你既然喜欢媛媛就不要让她受伤害。她任性不懂事，你也跟着一起犯傻么？」感觉这话就是在对着媛媛说，你们年轻人啊，不要总想着搞一些大新闻。 他今天在我心中的形象突变，明明刚过而立，却像个老干部一样，鼻樑上架副老花镜都不为过。 小a沉默了一会儿，红着脸对媛媛道歉，「老婆，我不该和你吵架的。我一定会脚踏实地努力工作，让你和宝宝过好日子的。」 媛媛的心早就软了，她一听小a做保证，眼泪哗哗就流下来。我偷偷朝陆肖鼓掌，感谢他今天带我来吃大份狗粮。 陆肖看着对座腻歪的小情侣，又变成冷漠脸，觉得这俩人都是闲着没事干欠揍，这么简单的问题非要别人掺和一脚才肯解决。 临走时小a说要请我们吃饭，陆肖推辞了并嘱咐媛媛一定要向她爸妈坦白。目送媛媛坐着小a的丰田离开，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陆肖见我还不上车，催促道：「你磨蹭什么呢？」 我默默回到副驾驶座，打量着车里内饰，弱弱地问：「朋友，你这车没犯过错吧？」不然我会觉得有些膈应，就好像看着刚才的丰田，心中总把小a和秋名山车神挂钩…… 陆肖无力道：「要是犯错了坐在这里的还是你？」 我想也是，他大概是会第一时间负责的人，也没了和我这种中二病结婚的机会。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心理洁癖。」 然后他又阴森森地来一句：「你觉得我开车的时候会犯错吗？」 我：「……」他几个意思，这个开车莫非是那个开车？ 陆肖见我惊恐地呆坐在一边，坏笑着说：「放心，我只在马路上开车。」 我白了他一眼，这人就知道逗我，刚才差点就想跳车了好嘛。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听见他说：「方亦竹，你是不是觊觎我的美色很久，所以才关心我有没有犯错？」 「你知不知道自恋也是绝症？」他何止自恋，简直就是傻逼。 「那你还要和我绝交？把我这样那样？」他嘴角含笑，貌似要准备找我算帐。 我没想到他看到了微博的评论，忍不住打了个嗝，「那你前几天是说得有点过分了啊……」 「我说过了，那些不是风凉话。有时候你就像我妹妹，会做出和年纪不符的幼稚行为。作为旁观者，只希望让你们看得清楚一些。作为领导，也不想你犯二次错误。你或许从小被惯到大，不知道职场和家庭的区别。没人会惯着你，也没人会听你解释。」他第一次语气温柔地跟我说话，让我没有反驳的心思。 其实我也不想辩驳，他和其他人说的话一样，我都听惯了。事实也确实如此，只是我不想承认。 陆肖又轻声说：「那天确实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我跟你道歉。」 我摇摇头，细如蚊音回了句「没关系」。不管怎么样，起码他会主动和人道歉，不像我只会逃避。 后来听陆肖说，媛媛和小a跟对方的爸妈都商量好了，过段时间就领证，等媛媛生完孩子她也会找工作，不给小a添负担。于是陆肖的妈妈眼看四个孩子只有陆肖的肚皮没消息，啊呸，是陆肖还没半个子儿，迫不及待地带着好多营养品来我们家。 婆婆委婉地问陆肖：「你们觉得媛媛的事情怎么样？」 她见陆肖不回答，一脸愁容地转头看我，「要是身体不好一定要说哦，你们还年轻……」 我赶紧朝她摆手笑道：「你放心，我身体挺好。」 婆婆听到这话，脸上更加愁云惨雾，她十分担忧地看着自家儿子，「肖肖你也还年轻，不要急，总归有办法的。」 陆肖：「……」对于这样关切的母亲，他只得仰头和苍天面对面，叫他妈妈不要多想。 婆婆以为他真的有什么不可言说的隐疾，所以才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劝了他好一会儿才离开。 他妈一走，我就没忍住瘫在沙发上狂笑，「哈哈哈哈哈你完了，你妈肯定以为你某部分有问题……」 陆肖听到这话怒极反笑，对我点头道：「开心吗方亦竹，当心我让你在这里犯错信不信？」 我：「……」我识相地闭上嘴巴，这人丧心病狂什么都干得出来。又被他威胁着在茶几边上举水杯扎马步，他大概很喜欢这种体罚y吧，绝对是变态。 过了会儿，他一本正经地摸着下巴，「不过确实是个问题。」 我一愣，「你真的有毛病？」 见他眼一横，我立马改口：「对不起我就说说。」想起我还跟游戏里的徒弟说他性冷淡，要是被他知道，指不定明天在哪条河里被人找到我的尸首。 陆肖盯着我，「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就说你有毛病，而我对你不离不弃。」 我反盯他，点着自己的头说：「我怀疑你这里有问题。」我靠，还对我不离不弃？让我背锅就算了，还得捧自己一把。 他又想威胁我：「没办法，看来我们只能玩一些夫妻间的小游戏来解决肚子的问题了。」 「那要让你失望了，」我直起身活动一下筋骨，事到如今也只能告诉他，「恐怕我没有犯错的本事。」 陆肖看着我琢磨了一下，似乎有些无言以对。在他愣神的表情中，我淡定地上楼回房。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想结婚的原因之一，我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延续下一代是什么感觉。 第56页 ☆、第二十四章【捉虫】 那天之后，虽然陆肖没有再提生孩子的事情，但见到我就欲言又止，应该是没想到一句玩笑话能揪出来这么个信息量。 我看他如此受惊，也是有些好笑。只能叫他放宽心，我并没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或者不可磨灭的伤害，并解释了一下何为多囊综合徵。 「……简单来说，就是内分泌失调，加上一直吸收不好体重太轻，所以你懂得。」说完了，我有些担心他的反应。哪怕是路人，也会产生一种哇你好可怜的表情，最讨厌别人这样看我。不生小孩而已，我又不是会死。 解放这么多年，某些人的民智还是需要开化。如果把生育和婚姻强加在女人身上，那这个人也是废了，连基本的尊重都做不到还怎么要求他当一个正常的人？ 老实说，我和陆肖相处时间不短，但在这种问题上我还是很在意他会不会是个直男癌。嫁人拒绝直男癌，哪怕是假结婚我也不乐意。 他消化完我的科普后，尽管神色中带些怜悯，他的回答倒还令我满意：「原来是这样。那就没问题了，长辈实在烦得不行就领养一个呗。这种事情我一点都无所谓。」 我眯起眼，「无所谓你还纠结？」 陆肖重重地弹我的额头，「我们是无所谓，那你觉得你爸妈会不会也无所谓？他们这把年纪了，思想很难改变，所以我得想好后路。」 我「嘶」得一声捂住额头，这人下手也太狠了，「其实你不用担心，单凭你这张脸找个真老婆轻而易举，到时候想生几个都随你。」然后装出心灵受伤的样子，「至于我，继续我的百年孤独。」 「我倒觉得就你这种整天对着偶像剧发情的人更容易找到下家，」他又拍了下我的头，「到时候记得让我帮你把把关，好歹我的前妻不能找比我差的，不然多没面子。」 我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倒不是抬举他，就我这样要找到比他好的，恐怕真的只能活在梦里。 …… 和陆肖瞎聊过后，我还真开始思考起自己的择偶标准，尽管我是没有再婚的准备。 在上次那家漫画店里，我撑着头喝橙汁，随口问顾明泽：「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顾明泽想了一会儿，「懂事的，既会照顾人也喜欢被人照顾，而且一定要有同样的兴趣爱好。」 「……你要求真高，跟绕口令似的。」我无语，小朋友果然纯真。到我这年纪除了性格人品外就是考虑家庭和钱，感觉自己好浮夸。 他低下头凑近看我，「师父你想恋爱了么？」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摆摆手说没有。恋爱个屁啊，难不成揣着结婚证去跟人家说少年我有个恋爱想和你谈谈么？ 「我就是想到年轻时定的择偶标准，真是受了少女漫和偶像剧荼毒，」想想以前也怪丢人的，「什么最好是啦，须王环那样的男友啦，最好是十项全能的校园王子。自己都要被噁心死了哈哈哈。」 顾明泽又问，「那现在呢？」 我嘆气，「是个人就行。」只要看得顺眼，互相喜欢，不谈婚论嫁的话真他妈是个人都能上。 他大概觉得这是玩笑话，不仅被我逗乐还伸手揉揉我的头发。我有些愣神，他自己不察觉，现在愈发有大男生的样子了。从他的手掌触及的发顶有一股莫名热量传递而下，导致我脸部有些发烫。 都是陆肖的错，总说我发情，现在被小弟弟碰一下都会脸红。然后又是一阵自哀，竟缺爱到认为谁都可以交往，可能我真的得了一种空虚病。 细想下来，也可以说是感情泛滥的后果。小时候喜欢就是喜欢，哪怕邻座小男生和你多说几句话，你也觉得喜欢他。渐渐地，喜欢和习惯混杂在一起，从单纯的感情寄託转变为心灵和身体的陪伴。直到你依赖上某个人，却分不清是喜欢他还是单纯想要他作陪。 顾明泽也学我托腮，「为什么不想恋爱？」 初夏有些刺眼的阳光从飘窗投射进来，恰好照在桌上的玻璃花瓶，透明玻璃折射的光线在木质窗沿上映出小小的彩虹。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亮丽的小风景，「为师已经过了放肆的年纪了。」 我向顾明泽指着窗沿上的彩虹，他有些惊讶地伸手覆上去，好似将彩色光线握在手中。 看着这样都能笑得开心的顾明泽，我有些羡慕。年轻真好，有太多小惊喜可以感染心情了。 我好奇问道：「你平时都不跟朋友出去嘛，怎么每次来漫画店都是找我啊。」 顾明泽又恢复了小白兔的样子，指着桌上的少女漫不好意思地说：「室友最讨厌看这种娘们唧唧的东西。」 我瞭然地点点头，「你也确实是我三次元碰到的第一个看少女漫的男孩子……」 我又问：「原来你是和朋友合住的么？」 「对啊，都是大学室友，而且上班地点离得不远，就干脆一起租房子住了。」 和朋友合租什么的，好羡慕啊。我眼馋地看着他，「以前我就想租个小清新的loft，然后三两好友过诗意般的生活。」不止如此，叛逆期的我更想啥都不要就带上钱去追寻远方与飞鸟。 他「诶——」了一声，挑起眉说：「诗意生活什么的可能这辈子都实现不了吧。」 我把手竖在嘴边当传话筒，小声告诉他：「而且总有人说我是中二病，还是邪气眼系的。」尤其是陆肖，在他眼里我大概还想拯救世界。 第57页 顾明泽听罢笑了好久，他大笑时弯起的眉眼和爽朗的笑声，让我想起某个角色。我翻开一本漫画，将其中男主角特写那页摆在他面前，「小子不错嘛，竟然还有风早翔太的风范。」当然只是在他不害羞又直率的时候。 他接过书，对比风早翔太的动作表情模仿了一下，「这种爽朗君很吃香吗？」 我朝他眨眨眼，「徒弟，偶尔也要改变风格啊。小白兔和爽朗系你觉得女生会喜欢哪种？」 顾明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其实我也不是故意害羞的，只是宅久了难免会不善于交际。」 我表示万分贊同，其实我比他更糟糕，当时沉迷网络缺乏现实交流，结果还得过口吃。当然这些我都没告诉别人，太丢人了。 和顾小白一起出去，不管是漫画店还是网吧都很开心。两个险些社交障碍的「中二病」混在一起，更能理解对方的苦衷。哦不，是我能理解他。他还曾说过我是少见的不嘲笑他内向的人，所以对我愈发友好，还告诉了我很多自己的事情。 对于这点，我深感心虚。顾明泽就像从前的我，说好听点叫单纯，往死里说就是傻不拉几对关系好的人掏心掏肺。他把我当好友，我却因为各种原因做不到对他毫无保留的展示自己。如果说友情之间也分优势劣势，那我就是站在高处享受对方给予却不付出的小人。 不论如何，我也是有交心朋友的，例如穿开裆裤时就认识的张沁月，例如初中就一起犯蠢的刘言。 …… 刘言最近过得很不好。 时常看见她半夜两三点还在微博上吐槽自己，诸如「感觉身体被掏空」「我一定会猝死」之类。从她十八岁开始写第一部剧本起，就义无反顾踏上了不归路。 我仍记得当时死乞白赖问她要来《芭蕾舞姿》剧本看的心情，尽管早知道这位朋友脑内剧场生动，但还是被感动了。当今敢于把同性之情写在剧本里的人也不多，何况她当时才大一。 然后我就听她描述怎样寻求伯乐，从挫败到险些放弃，直到终于有公司愿意尝试。小成本制作，初出茅庐不知名的演员，加上敏感题材，最后也只是小规模放映，被掩埋在同样命运的冷门电影中。 这一切都是独自在外地求学的她，默默背负的心酸。所以见到她这么多年都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我除了心疼就是钦佩。什么都不懂的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只能在她需要我的时候送上肩膀。 「拍摄很不顺利么？」我看着面前倦容难掩的刘言，努力控制言语中的担忧不给她施加压力。 此时我们正坐在她最喜欢的清吧里，低吟的驻唱歌手和只靠烛台照明的光线能让她暂时摆脱纷扰。 刘言闭眼按压着睛明穴，无力掩饰语气里的疲惫，「外面风头太大，差点就要暂停了。」 我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膀，让她好靠着我休息，「是陈幸那件事吗？」 从年少时接拍《芭蕾舞姿》起就和刘言保持友好关系的女演员陈幸，近日被多家小报指责她五年前加害同为演员的唐遇并导致其死亡。然后越多的民众被流言影响，其中不乏那位死去女演员的粉丝。 「入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有人直接把血腥恐怖的邮件寄到剧组威胁说要封杀主演。因为我和陈幸合作多年，还有anti饭藉机闹事，把我们家门口用油漆喷得一塌糊涂，我妈妈这么大把年纪的人连出门买菜都得小心翼翼……」她越说越激动，抽泣的颤抖从肩膀传到我心里，深深震撼着我。 光是从最近微博上热门主题围绕着「封杀陈幸」「唐遇身亡内幕」等展开，隔着屏幕我都能感受流言蜚语的可怕，更不论亲身经历的刘言。 她枕着我的肩膀哭了好一会儿才直起身，然后她从包里拿出一个眼熟的黑色小纸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刘言深吸一口，闭眼过肺良久，才吐出白色烟雾。尼古丁的香味与烟雾在烛光中缠绵摇晃，我眼睛有些刺痛，好像有什么液体要夺眶而出。 她静静地抽完，将要拿第二根烟时，我按住她的手，朝她摇摇头并拿走烟盒。 「你不是最喜欢自己的大白牙么，染黄了多难看。」我用力揉着她的肩膀，开玩笑说。 刘言被我逗乐了，眼角含泪随我一起大笑。她向来注重形象，自入行更不轻易展露真实内心，今天却在公共场合又哭又笑。为这部剧操劳这么久，她真的被击垮了。 为了缓和情绪，我转移话题跟她聊起了公司的事情，当然隐去之前被鲁娜责骂的事情不谈。 「……结果你结婚了还整天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看漫画打游戏？」她听我讲完顾明泽的事后，嫌弃的表情取代了忧愁。 我耸肩表示不在乎，「兴趣和习惯都定性了，我也懒得改。而且顾明泽是个好孩子，不像陆肖整天和我斗嘴。」 刘言指着我坏笑道：「你不就喜欢那种欢喜冤家类型的男主么，正好在你的世界里出现啊。」 我假装去咬她的手指，又逗得她一声笑，「不过他认真的时候还蛮不错诶，」模糊信息后跟她简要描述了堂妹媛媛的事情，「你不知道哦他的嘴炮技能max，把媛媛男朋友唬得直接说对不起。」 「可是问题来了，虽然我就见过一次，可你家陆田螺给人感觉挺正经的。你整天和小屁孩混在一起玩，他不生气啊？」 第58页 我一愣，这是个问题。至少在别人眼中，我和陆肖该是一对恩爱的小夫妻，而我又和小朋友玩得次数多。牛皮吹到底，管它吹不吹得破，我骗刘言说：「要是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他还能当我老公嘛！」 刘言此时喝高了，突然凑近在我脸上重重亲了一口，「那这样呢，他会生气嘛？」 我捂住脸，故作娇羞地叫了句「讨厌」，然后也去偷吻她，两人闹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玩累了，我俩靠在一起静静地听歌手唱歌，她已被酒精麻痹，头倚在我肩上呢喃：「今天谢谢你陪我发泄。」 我轻拍她的头，「嗯」了一声。 「小时候只要对别人说一句我想和你玩儿，哪怕第一次见面都能分享玩具，」她沉吟，「然而现在能剖白心事的寥寥无几。」 「所以……」她抬头，深深地望着我，眼神里尽是相识十数年的默契，「刚才的玩笑是假，庆幸你交到新朋友不能更真。」 我伸手抱住她，把头埋在她颈间，若有似无的香水味让我沉迷，是我送她的生日礼物。 眼泪一下子奔腾而出，已经很久没有在好友怀里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进入女主「中二病」线了……所有的病症都有源头，不是空穴来风。 科普一下：多囊卵巢综合症是生育年龄妇女常见的一种复杂的内分泌及代谢异常所致的疾病，表现为例假不规律、不孕等。但并非不能治癒，而且患者比例很大。 从第一章开始我就表达了方亦竹对于婚姻的看法：结婚只是爱情的一种形式，得之我幸，不得我亦幸。 至于生育的问题，也是听天由命，女性不能被婚姻和生育束缚。延续后代和结婚都是爱情的水到渠成，不能强求。 关于刘言部分的陈幸等角色，是有关于正在构思的娱乐圈文的。不出意外会写出来，陈幸是主角。 ☆、第二十五章 梦里是谁踏碎清池，惊起一只黑白相间的蝴蝶。轻扇薄翅，抖落一身水泽。伸手去接，蝴蝶盘旋一周竟停在了忽然出现眼前的一只手上。 纤细。骨节分明。莫名安定。 微笑着抬头望去，只有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醒时已经十点多，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将我拉回现实。掀开窗帘看豆大的雨点滴落在玻璃窗上，然后形成一条小河流蜿蜒而下，俨然一派受创后的满目萧然。 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有来自刘言和张沁月的消息，都写有「恭喜你又老了一岁」的字样。我轻笑着打开微博，也编辑了一条动态：祝你生日快乐。 今年的夏天来得特别快，前不久还是略带黏腻的夏风，如今已经到我的生日。每年的这天，我就知道夏天真的来了。一直莫名自豪出生在七月七日，私自将其归于作为nana忠实粉的我与这部漫画的联繫。但我不具备大崎娜娜的坚强，也没有小松奈奈的柔情。 早在之前我就想过一次不一样的生日，至少不像往年那般独自坐在餐厅吃双人套餐。刘言和张沁月都没空陪我过生日，我也没告诉顾明泽和林秋晨我的生日日期，纠结下来唯有藉机报答陆肖平日的餵粮之恩。 结果—— 「朋友，你想吃这个么？」我把一条餐厅连结在微信上分享给陆肖。 他看完回覆：又想敲我竹槓？ 我发了个中指的表情：本宝宝请客，七月七号你有没空啊？ 陆田螺：没空，谢谢。 我：好的，再见。 后来他告诉我这天有朋友生日请吃饭，好像也在这家餐厅。还特别狂妄地对我说：「如果你那么想和我共进晚餐，可以坐在我们附近望着我的脸吃独食。」 我当即翻了个大白眼，这人如今已经不装逼了，因为他完全把自恋的一面展露出来。 我最终没有告诉他七月七号也是我生日，反正他肯定会拒绝我的邀请，生日请客被拒这种丢脸的事情我才不会承认。大不了我自己去吃双人套餐，假装有个隐形人陪我一起。 从小我们家就没有庆生这种惯例，尽管羡慕人家每年都有蛋糕和亲朋作陪，独自过生日也没什么不可告人。 一周前就订好了绝佳观景位，所以不急着去等位。陆肖貌似一早就出门了，我在家里赖了好久才去做头发。一年没剪的头发几乎长到腰部，发梢都打死结不得不剪去。 坐等染发时，我无聊刷着微博，有相识多年的网友评论我生日快乐，一一道谢后发现陆肖也在下面回复了。 [theseus]：…… 这傻逼的省略号是什么意思，刚不打算理会，他就发来一条消息。 陆田螺：今天你也生日？ 我冷哼着打字：是啊，然而你已经失去了帮朕庆生的机会。 陆田螺丝毫不在乎：压根就没想去。 我：…… 好气啊，一点都不想理他，没人性的傢伙。染发小哥从镜子里看见我恶狠狠的表情，开玩笑说：「和男朋友吵架了？」 我朝屏幕竖了个中指，「我老公脑子不正常，老爱气我。」 然后小哥开始滔滔不绝对我讲起他和老婆的恋爱和婚姻，又讲了一堆心灵鸡汤，想要告诉我夫妻间的相处之道。我觉得他也是蛮辛苦的，整天待在店里帮人做头发，只能逮着机会做演讲。 第59页 搞完之后，我浮躁的心情又波动了。谁来大声告诉我，镜子里这个长发飘飘美若天仙的人是谁？ 当然不是我，妈的，我是旁边那个头发不长不短，发尾一片绿的怪人。旁边的美女还一甩头发，对着镜子摆pose，感觉下一秒她就要说出「x柔就是这么自信」。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付钱拎包出门，一气呵成的优雅姿态，再看看仿佛背了顶绿帽子的自己，有种这可能最糟糕的生日的感觉。 小哥十分自豪自己的杰作，「很独特嘛，黑黄绿的渐变，突显出光影交错的暧昧。是不是很有梵谷睡莲的感觉？」 我靠大兄弟，睡莲是莫奈的，而且哪有我这样的睡莲啊？我无力吐槽，默默付钱离开。本来想挑战一下，染个特别的颜色，于是脑抽选了绿帽子的绿。万万没想到，我压根驾驭不住。 我好像一只老公出轨的绿毛龟，撑着一把土掉渣的绿伞在周末拥挤的人潮中穿行。再加上强装淡定而冷漠的眼色，在地铁里特别显眼。心疼刚花的钱，不忍心去染回黑色，只得硬着头皮去餐厅。 小时候我妈说我什么都不会，就知道吃。我不服气，我何止会吃，我还会挑餐厅！每次都能很巧地从人均最高那一栏里找出人气最佳的，然后收藏告诉自己暂时吃不起。 今天不同，好歹是自己的诞生日。就当犒劳这几个月来经历的各种幸与不幸，今晚过后继续安分过日子。 我整理了一下浮夸的绿毛，然后由服务生领向靠窗的小桌。哪怕再厉害的菜品在我嘴里都一个味道「好吃」，也阻止不了我来高逼格餐厅装逼的心。 「双人套餐，谢谢。」我抿着自以为有气质的微笑把菜单交给服务生。 「好的，」这位服务生小哥很绅士，关切地问道，「请问您的同伴什么时候来？」 我淡定地看向他，「我一个人吃。」 小哥：「……」 目送小哥离开后我开始打量氛围和装饰。托张沁月的福，我这位穷苦人士也去过几次高级餐厅，风格千篇一律。花再高价钱购买的内饰，我都是这样评论：「看上去就很贵」。 张沁月曾痛心疾首地对我这种粗鄙之词表示批评之情，我把手一摊，「不然呢？难道要我说大兄弟你们这装修好他妈厉害哦？」 记得高一患重度中二时在博客里卖弄：市井小民又如何？上流名媛又怎样？褪下衣物洗尽铅华不过都是人罢了，只是那内在的学术程度分之高低。品格与良好的生活习惯，只要是善人都有。 然后就依照自己幼龄化的标准来做一个善人，结果中二病癒发严重，随之而来的併发症是自傲与尴尬。 如今坐在高级餐厅里玩回忆杀，简直想杀死过去的自己。我以前怎么可以这么丢人？这种羞耻已经完全盖过绿毛对我的影响。 正想着，有两人从我身边经过，才发现是陆肖和一个看着就很基的男人。我俩对视着嘴角一抽，然后他瞥见我的绿毛，嘴角又一抽。 他俩就这样走过，隐约听见男人问他干嘛表情这么尴尬，陆肖凉飕飕地回了句「看见一只乌龟」。那男的还一本正经问他在哪里。 别找啦，在这呢！ 我刚翻着白眼捋顺奇葩的秀发，又有一男一女走来。我比这男人先认出对方，但一时震惊没注意自己的形象，眼睁睁看着他先惊讶后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走开。 我默默地翻完这个白眼。 这个眼神喜欢吗，作为重逢的礼物送给你，垃圾。我情不自禁在心底骂道。不敢承认的是，紧接在无措和噁心之后，是极其恐惧导致的寒冷彻骨。 曾无数次幻想再遇时的情景，例如他会如何当众羞辱我，例如我会以那种姿势下跪乞求生命的原谅。当我以为一切都成过往云烟，却在一年中最重视的日子里突如其来迎接他，还有他最重视的人。 感谢他，很久以前开始，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和事都成为我空想的敌人。 服务生来送餐时担忧地问我是否身体不适，我只能屏住气息一个劲摇头。仿佛被石头捆绑沉入冬日冰河之下，冰凉的刺骨从头顶传到脚心，流过每一条血管，而我是个无力的溺水者。 什么狗屁品格和优雅的姿态，被恶意支配的我压根当不了善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咽下这些装盘精美的菜品，味同嚼蜡、妒忌憎恨、羞耻难堪等种种情绪如墨水滴入水中，在心里晕开，整片水面都被染成墨黑，我却无力回天。 陆肖发来消息调侃我的头发，我瞥了眼就把手机丢在一旁。现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思，任意一件小事都能激发我的恐惧。 吃到一半，从高脚杯的反光中看见自己不顾形象用餐的丑陋。叮嘱服务生不要把菜品收走后，我拿起化妆包走向洗手间。脚下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总感觉背后有厌恶的目光注视，似要将我刺穿。 我用力撑住公共洗手台，想强装镇定，自我安慰说这不过是次不愉快的意外。在强烈的灯光照射下，镜子里我的整张脸浮现不自然的菜色。幸亏洗手间就我一人，没人发现我因愤怒而扭曲的表情。 拿起新买的唇膏，在嘴上机械地一遍遍深描。直到唇色血红，我才把这支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往废纸桶里一丢。和今天有关的东西，一件都不想留。 仔细检查妆容，镜中的女人嘴角挂着奇怪的微笑，而我并不自知。 第60页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说道：「方亦竹，你的中二没救了。」 转过头，陆肖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玩味地笑着看我。我情不自禁瞪大眼，有些不知所措，脚底好像生了根，哪也逃不了。 这个人，闯进了我的世界。有个声音在脑中里嘶吼叫嚣。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方亦竹重遇故人的片段我半年前就在构思，带着自己的影子。 只不过那时还不敢把这些写出来，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恐惧。 方亦竹再怎么倒霉，也有陆肖陪伴和依赖，现实中只能一个人撑过来。 ☆、第二十六章 我淡定地打开水龙头，用力搓洗手部每一处，好像触碰唇膏的地方都被污泥沾染。 陆肖踱步到我旁边，低头看了眼静静躺在废纸桶里的黑管，「哪来这么大的气连口红都扔了？」 我懒得看他，只想他快点离开，「关你屁事。」 他倒没有要走的意思，就这样站在不敢迈出洗手间重回地狱的我身边，看我一遍又一遍洗手。 我现在只想在这里躲起来，一边乞求没人再来，一边把手指搓得通红。要我回到那个光线昏暗的空间，光是联想我就无法呼吸。 对自己说「洗完这遍就回去」之后，又是一□□力的清洗。才惊觉，原来脏的不是唇膏，是我自己。 良久，他开口道：「你知道么，你现在的样子就好像幻想自己杀了人又想洗净罪恶的中二少年。」 我不耐烦地低声吼他：「你能不能不要管那么多？」看到如此不堪的我就算了，还要多加嘲笑。他就不能安静地离开，离我远点么。 陆肖正想说些什么时，又有人来了。他见状退到一边，假装也开始洗手。 我：「……」这人有毛病吧，那么想看我出丑？ 来人的高跟鞋声让我有些心惊，在心里祈祷不是某人后抬起头暗骂g立得如此之快。 这位小姐用鄙夷的眼神打量着我，然后站在我边上补妆。我眼睁睁看着她扑完粉饼又清理，丝毫没有力气逃开。我更不想逃避，这样只会让自己显得心虚。 她用力地甩干手上的水渍，一些水珠也被带到我的裙子上。手臂被溅湿，心中愤怒一下子被激发，我狠狠地盯着她，「你妈没教过你基本的礼貌吗？」 「不好意思啊，」她勾起嘴角，「我只是习惯性忽视那些喜欢作践自己的人。」 我努力控制脾气，不让自己在公共场合爆发，就算不对着镜子都能感觉面部表情有多狰狞。 「作践自己」、「毫无用处」、「不要脸的废物」……诸如此类的话语我听了整整七年。哪怕与从前斩断联繫，偶尔也会有声音在脑中反覆指责。 然而这是七年来，第一次与她面对面。更有一种错觉，仿佛面前的是那个男人。 她侧过身盯着我，眼中尽是贬低与不屑，「本来过了这么久，我也不想说什么，但看见你这种嚣张的样子我就来气。」 我心里一阵颤抖，拼命沉住气说：「你确定现在嚣张的是我不是你？」然而紊乱的气息暴露了我的心理。 我禁不住与她的对视，想移开视线缓解压力，却见陆肖在一旁紧锁眉头盯着我俩。 我忽然有些想哭，害怕陆肖也会和那些人一样把我视作笑话和怪物。努力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却听她一字一句地说：「也是，你一个有抑郁症的人哪有力气嚣张。」 一瞬间，我失去了反驳的力气，连嘴都张不开。抑郁症三个字如同锁链将我禁锢，幻想了无数次的场面终究出现—— 躲了七年，最终还是在大庭广众下被揭开伤疤。 刚才的愤怒、憎恨、恶意消失地无影无踪，只剩下羞耻在心中盘旋。没有一刻像现在如此狼狈不堪，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看不见，连哭也哭不出来。 尽量克制回忆不让其汹涌般席捲而来，我反手撑住洗手台，才不至于让自己脚软倒下。陆肖也被这个信息量震惊了，他瞪着眼愣了一会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过来帮忙。 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我在女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逃开，结完帐火速离开餐厅。 脑子再次被想逃避全世界的念头占据，电梯关门的剎那陆肖伸手挡了下电梯门，然后也进了轿厢。 「没事吧？」他头一回这么低声细语地与我说话。 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却瞥见他的手被电梯门夹出的红印，有些愧疚。他本该和朋友一起聚餐，却因为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打乱了美好的周末。 我摇摇头，牙齿把嘴唇咬得生疼。其实我并不担心自己会多崩溃，年纪的增长早就不容许我像小孩子一样发泄。 或许是怕我无力，出电梯时陆肖轻轻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带到停车场。 坐在车上，我小声地说：「我想回家。」 他点点头，抿着嘴唇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无言地发动车子。 周末夜晚的市中心霓虹敞亮，即便落雨街上依旧行人如织。有相约出行的闺蜜也有逛街的一家人，花伞之下都是令人欣羡的笑容，与车窗上反射出来的冷漠的我好像两个世界。如同有个结界，把我和外界隔绝，同时又伸出一双手想将我拉进人潮感受肆意嘲笑。 我想起七年前那个夜晚，父母连夜将我从学校带出。高速公路两旁的橙黄路灯急速向后驶去，形成无数扭曲的光线和现在一样刺眼。我在后座双手抱膝嚎啕大哭，将隐藏了二十年的自卑与不满全部吐露。然而并没有得到安慰，反而是母亲的嗤笑与指责充斥整个车厢。 第61页 伸手抚上车窗，外部沾上的雨水像瀑布涌下来，明知触碰不到我却死命擦拭，好像要把谁的眼泪擦掉。 对不起，我还是让你经历了这些。 对不起，方亦竹。 回到家我让陆肖不用管我，回到房间把房门反锁。坐在床上的一刻，情不自禁开始反思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是我不该在今天出门？是我咎由自取。 是我不该对她主动挑衅？是我咎由自取。 还是我不该出生在这一天？是我咎由自取。 …… 一度将「都是世界的错」作为所有挫折的原因，把一切归结于世界的不友好。可是世界是谁？世界在哪里？我不过是以此作为藉口来阻挡这样病态的自责。 根本不是世界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把自己的天地搞得一团糟。 没有一丝抽泣声，只是坐在床上默默流泪。直到把积攒了一夜的泪水哭干后，我才站起身子，转眼发现梳妆檯上放置了几天的烟盒。 我拿着烟盒打开房门，外面一片漆黑，陆肖或许已经回房睡觉了。如我所愿，不想在这样脆弱的时候有人在身边。 悄然走到阳台上，外面雨势依旧磅礴。我默默点了根烟，然后深吸一口。 前不久我还在阻止刘言抽菸，今天自己却躲在这里吞云吐雾。阻止她不是因为对身体不好，而是这种行为隐藏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悲苦。 抑郁症时期无师自通学会抽菸。还记得第一次抽菸的感觉，和现在一样，烟雾过肺数次后便出现轻微头晕。多年没碰烟的我毫不在乎这种不适，因为尼古丁能暂时麻痹我的神经，让我没有精力思考别的纷扰。 我盯着这场似要把世界隔绝开来的大雨，思绪被拉到抑郁发作后的某一天。 那天正值十一月，风雨比今天还猛烈。下了课发现伞被偷，只能冒雨去路程十多分钟的超市买伞。学校临海，呼啸的大风好像要把我颳走。 风势之大，即便买了伞也无事于补。刚买的伞数次被吹翻后，我放弃了。就那样拿着伞站在桥上任由狂风席捲，夜幕下人烟稀少，耳边尽是大风的嘶吼，我无法迈出脚步。那时我早就和身边认识的人单方面切断联繫，连救命稻草都没有。 一瞬间，无比乞求飓风将我带走，不要留我独自在这里。 烟雾在胸腔里回转一圈经由口中吐出，这种苦涩只有我自己最清楚明白。 正当我因晕眩而没站稳时，有双手从背后虚抱住我。陆肖把我手中的烟轻轻拿走，「抽多了不好。」 他把我拉回客厅想要开灯，我阻止了他，不想让人看见我红肿的眼睛。我瘫坐在沙发上，他温柔的声音传来，令我有些昏昏欲睡，「如果可以，能告诉我今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 此时我的情绪已然平复，冷静地告诉他：「之前说没有恋爱过是假的，今天那个女人是他老婆。我觉得那些经历很丢人，假装将它遗忘，所以对外自称没有恋爱经验。至于其他的就像你听到的那样，她说的都是事实。」 借着微弱的自然光，隐约看见陆肖面色柔和地看着我，丝毫没有因为知道这些事情而歧视我。 我的心安定了下来，把烟盒丢进垃圾桶，「放心，只是轻度抑郁而已。不出意外早就痊癒了。」有时该庆幸自己的病症只是轻度，如今已不再轻易复发，否则现在也不会平静地说出这些话。 我不打算把更多的内情告诉他，他也没有追问，反倒对我说：「或多或少的人都会有抑郁情绪甚至抑郁症，只是他们不察觉。所以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一道闪电噼过，屋里顿时亮堂数秒。陆肖虽然不知道我的经历，但他安定又关切的眉眼让我鼻头一酸。他是自我染上「心灵感冒」后屈指可数的不施加嘲讽的人。 当初确诊抑郁之后，不是没有尝试过和熟人解释。然而「抑郁症」三个字在部分人眼里和精神病画上等号，另外一些人，例如我的父母和同学，则认为是我自己想不通钻牛角导致。 不想说话，睡眠障碍，精神脆弱。加上和外界解释得不到理解，久而久之我选择放弃。 只有患病的人才知道，抑郁好像皱纹，悄无声息地出现，让你感受生命的摧残。当发觉时，已经被深深缠绕。 除我之外，都是局外人。得了抑郁症的我身边好像有道圆圈将我与人群隔离，所有人站在圈外以自己的想法评价我教导我。有病友说，旁人总喜欢对他说「出去玩一会儿开心起来就好了」之类不痛不痒的话，就好像在对一个残疾人说出去跑跑跳跳就会痊癒一样。 毫无意义，连篇废话，却没有一个人会对你说「我虽然不理解，但我会陪伴你」。 我要的只是外界的认同，而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将我越推越远。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时乔任梁还没出事，也没想到一个人的离开会引发全民关注抑郁症。 就在去年十二月，我也被确诊为抑郁。这章里关于方亦竹的所有念想都是我经历过的，所以我才能写出来。 抽菸能暂时麻痹神经，这倒是真的，不过没有瘾，只在当初太难过的时候尝试过。 因为不了解重度抑郁的人是怎样想的，我也只能把自己当初的经历写进小说里。 失恋是激发点，但不是源头。抑郁症是生理病，家庭环境和自我性格都是诱发的原因。 第62页 最初是为感情困惑，后来演变为对自我的剖析和谴责。那时我常常连夜从临港坐车到奉贤，就为了躲开自己不喜欢的一切。然后回程时一路上哭回来，不是因为难过，而是觉得自己很没用，很对不起自己。 自己对不起自己，这个想法很荒谬，但我真的觉得是现在的我把以前开心的我给谋杀了。 庆幸的是，吃了三个月药的我挺过来了，如今基本无异样。 这篇小说不仅是幻想，也希望大家能够正视抑郁，但不要让它成为一种流行。 抑郁症不是放肆的理由。 ☆、番外：人间失格 看过哈利波特的人，有没有幻想被摄魂怪侵扰是什么感觉？ 呼吸困难？头晕目眩？浑身冰凉？ 从前混过一个抑郁症患者自发建立的论坛，里面有个病友说，在他看来抑郁发作时就如同摄魂怪围着你吸取最快乐的记忆。 我或许没有他的病症严重，但深以为然。被抑郁这个魔鬼困扰时，我看不见任何色彩，再美的事物对我而言都是灰色的。我只知道自己不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为了找到让自己不开心的原因，我拼命思考，然后陷入更不开心的怪圈。 二十岁的某天，我央求父母带我去精神卫生中心看门诊。早上五点多到医院，挂号大厅里已经排上了长长的队伍。有人是单独前来，有的则是被长辈带领。 我坐在座位上冷冷地看着有序的队伍。这是我不说话的第一个月，没有任何开口的想法。 旁边坐着几个穿学生制服的孩子，都沉默着玩手机，眼里没有任何人。 突然有个女人尖叫起来，她的家人把她制住，怎么安慰都无法使她安静。家人对群众解释她一直这样，出现幻觉就会害怕喊叫。我母亲用怜悯震惊的眼神看着她，我却觉得我母亲很可怜。 这个女人只是在和我们看不见的怪物做搏斗，为什么你们要觉得她可怜？二十一世纪的人连心理障碍都不愿坦然面对，多么可悲的事情。 抑郁门诊外同样坐着许多人，好像身边能遇到的病友都聚集在这里。一个个进去看诊，十几分钟后再出来拿药。我观察这里的每个人，或许只有我是第一次来看病。 我在父母担忧的眼神中坦然走进诊室，医生见怪不怪，引导我回答问题。 「我不开心。」 「持续多久了？」 「一个多月。」 「第一次不开心是为什么？」 我开始回想所有难过的源头是由什么导致的。 因为睡眠不好？不是的。因为父母不理解？不是的。记忆逐次倒退，最终抓住一个被我刻意隐藏的事实：失恋。或者说，是因为失恋后被拉黑。 把这个答案告诉医生，心中充满羞耻之情。但医生却毫不在意，她在病历上记录了些什么，又问我：「家庭环境好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组织一下语言，把从小到大与父母的关系与争执简要告诉医生。 「从我记事起母亲就很严格，甚至教育手段有些暴力，她喜欢拿我和优秀的小孩比较。我不能谈恋爱，不能私自和同学出去玩，总之一切她不允许的事情我都不能做。在她看来，十八岁之前去ktv是不三不四的行为。小时候，她喜欢在公共场合教育我。如果我一味哭，她会当着别人的面打我耳光……」 阐述时我努力攥紧拳头，想把自己塑造成单纯讲故事的人。可随着谈话深入，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尽管从小打骂的次数居多，但她总能满足我的要求。别的小孩有的玩具，我都不会缺少。生活中所有方面她都会照顾到，让我除了读书外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她一边宠溺我，一边把我塑造成她想要的孩子。」 「所以直到分手，这段恋爱你都是瞒着父母的？」 我点点头。 医生不带感情地声音又响起：「平时朋友多吗？和班级同学关系怎样？」 我把眼泪擦干，轻声说：「就两个朋友。班级里都是小团体，我们和那些好学生关系一般。」 其实何止关系一般，可以说互不相容。没有起过冲突，但互相看不顺眼。初中时我的成绩偶尔能排在前列，但老师们总喜欢会拍马屁的学生。在老师眼里，好学生总是乖巧的，却没见到背地里因为某个女生不入眼而剥夺她入团的机会。 记得那个女生被迫站在全班面前念忏悔书，让大家投票同意她入团的场景。她的忏悔书是我帮忙写的，一字一句尽是痛苦的乞求。 那时的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为了「弱势群体」的友情可以对抗世界。结果呢？得到更多的耻笑。 大人总喜欢说，为什么人家看得惯别人，却看不惯你们这几个人？你们应该从自己身上寻找问题。 至今我都觉得没人有问题，只是合不来。我天生不适合融入群体。 最后医生和我母亲交谈了一会儿，说我是从小生活环境导致的容易受挫性格，配合药物治疗可以缓解。如果有条件，可以在外找心理咨询师配合治疗。 然后我开启了每周一次的心理咨询。长辈总相信年纪大的人有经验，于是给我联繫了个女儿年纪比我还大的国家二级咨询师。 初次见面，我又把对门诊医生说的一切告诉这个阿婆。尽管我妈带我来心理咨询，但她让我不要把抑郁症的事情告诉对方。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因为她觉得这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第63页 咨询师问我，为什么失恋被对方拉黑会让我这么不开心。 她想引导我面对问题，在我看来如同自揭伤疤。并不是最初就难过，而是由愤怒开始一点点变化。 我就是这样骄纵又自卑的人，明知自己一无是处，还是不容许如此失败，甚至是被人讨厌。那些欢声笑语和对未来的期望在被拉黑的一刻成为狂风暴雪，也让我变成天大的笑话。 我过于天真，从来不用考虑什么，因为我母亲会一手包办。模式化的生活让我遇不见所谓坏人，我更坚信若想当个善人，就要相信别人。 至少让我在乎的人，他们说什么我都愿意相信。于是突如其来的感情破裂与断绝联繫让我看透了自己的幼稚。 和咨询师相处的一小时很快过去，即便解决不了我的困惑，有这么个人能陪我聊天已经足够。 有句很喜欢的歌词是这样的：我曾经想过一了百了，因为鞋带松开了，向来不擅于把东西联结起来，和人的羁绊也是如此。 曾经自以为很活泼开朗，在一次次与旁人疏离后才惊觉自己的内向。我只能对熟悉的人展现自己，至于陌生人，连共处一室都会让我不知所措。 …… 抑郁刚发作那会儿，每天清晨惊醒，伴随着胸闷心悸。没有食慾，没有笑容，不想说话。从室友到父母都认为我是想不开，他们对抑郁症丝毫不了解，只知道用旁观者那套来评价我。 如果想要明天得到改变，那就必须从今天做起。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不能更懂，可是我做不到。因为我早已沉浸在难过、为什么难过、更难过的怪圈里，就好像沉入水底的溺水者，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把自己拉出来。 后来经不住周围的烦扰，我单方面断绝了一切来往和联繫方式。因为我开始懂得，没人有义务了解我的悲苦。为了发泄，我疯狂阅读书籍，并在虚拟网络上自我表达。 「初期像得了一次霍乱，后遗症却是歇斯底里的触发与多巴胺的严重缺失。当他麻木了就会远走高飞。讲真，道德归根究底还是人定的，总有不在乎的那一天。以及灵魂，是否仅是旁人给安上的枷锁。」 这段话至今留在我的博客里。现在看来满满都是中二感，但背后的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 《局外人》里的默尔索因杀人被捕，却因对母亲的过世不流露感情而亡。律师、法官、陪审团、观众，所有人都在以自己的眼光试图看透他的灵魂。他和世界之间仿佛有层屏障，对各式各样的人报以不同的情感。但他坚信只有自己与自己有关，他是大世界的局外人。 我虽没有默尔索的冷血，但某些方面与他毫无区别。我们都是游离在世界之外的小卫星，被地球吸引的同时孤独漂流。 后来情绪愈发糟糕，我产生了逃避的念头。多次连夜坐几小时的车到城市的另一端，然后几天后再回到学校。每次回程路上又忍不住在车厢里哭，全程都在反思自己错在哪里，直到鼻涕眼泪在脸上横流都无法停止。 边哭边说对不起。 我对不起从前的自己。哪怕她再不开心，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在人群中恐惧地迈不开步。都是我的错，害她变成别人眼中的中二病与偏执狂。从前的快乐都不复存在，只有被悲伤禁锢的躯壳。 「生而为人，对不起。」彼时我一直在念叨这句话。在自卑与自恋中寻找平衡点，无法接受任何不愉快和失败。感觉自己以人的皮囊活着，却不懂人的意义。 后来随着时间和药物双管齐下，几个月后我的症状缓解了。又过了一年，几乎不再复发。大学毕业之后，新相识的人无一知道我这些经历。我的心理已经比从前强大不少，所以如今被知情人再次提及，我也很快能平静下来。 当我以为余生都会在不偏离的轨道上进行下去，意外出现了。我与陆肖的相识，让我背弃了与自己定下的不结婚的约定。也因为多年后与故人的重遇，让他真正闯进我的世界。 他这晚的陪伴与理解，是我盼了七年并放弃后，终究还是等到了。 我要的不过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番外是方亦竹自我关于抑郁症的回忆，也全部都是我的经历。 不管过程怎样，女主和我一样，现在都从阴暗里走出来了。 抑郁症的设定是一个转折点，让表面上习惯一个人，骨子里却害怕孤独的女主开始靠近男主。 也是男主了解女主的催化剂。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所有的痛苦在过夜之后都像沙一般随风而逝，有些事情不愿多提，即便年岁渐长依旧是没有长出新肉的痂。我还是选择了不面对不剖析。 虽然陆肖平时乐于嘲讽，但生日过后他为了照顾我的情绪竟然百般好言好语。老实说我有点受宠若惊，好像在他看来随便一粒小石子都能激起我心中万千波浪。 「喂，我想吃芒果。」我躺在沙发上轻轻踢着陆肖的腿小心翼翼地说。 「哦。」他站起身去厨房，回来时拿着一盆切好的芒果，连叉子都帮我放在一边。 「喂，我们明天不要吃牛肉了吧，我都吃腻了。想吃萝蔔小排汤。」我又瞪着眼轻声试探。 「好啊。」陆肖看着杂志点点头，毫无不满。 第64页 要知道之前但凡对菜色提出任何异议，他都会甩脸色在一旁嚣张地问我到底是谁做饭。可是这几天…… 「我又不想喝排骨汤了，不如我们明天吃粑粑吧？」我目瞪口呆地盯着他。 「好……什么？」他答应地飞快，脑子还没动就先把好字说出了口，才反应过来我的话哪里不对。 我连忙捂住陆肖的额头，确定他没有发烧，不敢置信地问：「卧槽，你没事吧？怎么连着几天没跟我作对了，不舒服吗？」 我也是挺贱的，他不嘲讽我，我还不满意……不过这样的陆肖真的让我很担忧啊，怎么好像受挫的人是他不是我？ 陆肖这才有了些许鄙视的神色，见我如此找虐，他不满道：「你是抖m吗？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高兴？」 我讪笑，「没有啦。我只是觉得你和平常不一样。」 他眼神奇怪地看着我，犹豫着说：「我怕你一言不合就发飈，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都说了多少遍我的抑郁症早就好啦！为什么你不相信！前不久还笑我要拯救世界呢，怎么今天就怕我毁天灭地？ 我无力辩驳，只得一字一句向他解释：「你放心，我一点都没事。倒是你这么安分有点像大魔王毁灭地球前的异常平静……」 听到这话，陆肖终于回归往日神采，嘴角一挑语气嘲讽道：「哪有你这个混世魔王吓人，中二病就算了，没想到还有不可告人的过去。」 很好，他能这样说就代表我俩又成为不嘲讽就死星人。我假意被他的话伤到，作出欲哭无泪的表情，把他吓得眼一瞪，「喂，我就说说的……」 我没敢演得太真，嘴一咧笑开了，「我们的陆总也有被骗倒的一天，看来我有进军娱乐圈的潜质。」 他被我多变的脸色惊呆了，脸一黑，「旺财，娱乐圈是人呆的地方，狗可能没什么出息。」 即便我早已习惯旺财这个称呼，还是对于他老说我是智障狗的行为深深不乐意，内心有些后悔把他大魔王的一面召回。 陆肖丝毫不理会我的白眼，他正色道：「哎，你确定没事啊？」 我鼻腔里「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其实我自己知道，过去的只是事情本身，心里的纠结怎么都放不下。包括那晚又抽菸又哭肿眼的自己，从没这么丢人过，尤其都被陆肖撞在眼里。 不过他也是蛮厉害的，不知道是不是出国见过世面，一般人听说我有抑郁症都会把我当精神病。我踟蹰了会儿，终是忍不住问出口：「朋友，为什么你一点都歧视我那个病症？」 他好笑似地看着我，反问说：「为什么我要歧视你？」 我挠挠头，不想把那些伤害自己的话说出来。他瞭然地点点头，把手搭在我肩上，凑近我轻声说：「那就告诉你个秘密，我有个前任也有抑郁症倾向，不过她自己不知道。我提了几次要带她去看，她都推辞说自己没事。包括这个病在国外很常见，根本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我这人有时脑回路不正常，一段话总能抓出个莫名其妙的重点来。例如当下，我一惊，毫不掩饰自己的八卦之情，抓着陆肖的手臂追问：「你刚说的『有个前任』，莫非你还不止susan一个前女友？」 陆肖愣住了，没想到我会钻这个空子。他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既然我知道了你的秘密，合该也告诉你一些事情。不过你先答应别转头告诉我爸妈。」 我兴奋地点点头，催促他快点讲故事。用回忆换另一段回忆好像也挺划算的嘛，何况是陆肖的秘密，以后能当威胁他的幌子。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susan之前我确实没谈过，我妈至今还以为我只在国外有过一段。可她不知道我回国以后又交往过两个，不过时间都不长。」 我盘起腿，往他嘴里塞了块芒果，鼓励他多讲一些。 陆肖咽下水果，继续说：「反正我早就搬出来住了，平时也不怎么回家。我这人天生就会演戏，只要我不想说，我妈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的。」 「可是你那时候不是在帮江迟弄公司么，哪来的空认识女朋友？而且怎么分手的啊？」 他指了指自己的嘴，我又挑了块大的给他，他接着说：「我是谁？只要我想认识，就没有认识不到的人……」 我打断他的自我吹捧，「有故事好好讲，别一言不合就装逼。」 他摸摸鼻子，「反正就各种朋友介绍的。然后就觉得还挺顺眼那就在一起吧，头一个就是有抑郁倾向的。我不知道你以前有多严重，她多半是工作压力大导致的，不过我这人脾气好，只要不是无理取闹都能包容。听说分手以后很久她还是没去看医生，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另一个呢？也没过多久就分了么？」我咬着芒果，口齿不清地问。一不小心滴下了些汁水，手托不住，幸亏陆肖及时拿纸巾帮我擦掉才没弄在他心爱的沙发上。 陆肖嫌弃地把纸巾丢掉，回答我：「是啊。不过都挺友好分手的，没有你那样缠绵悱恻的经历。」 我选择性忽略他的嘲讽，琢磨了一下，试探性说道：「别是因为你某部分真的有问题吧？」 他脸色一黑，恶狠狠地敲了下我的头，「方亦竹，你别逼我。再瞎说当心我让你亲身体验有没有问题。」 第65页 我连声道歉，又催他讲原因。他倒是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那时候重心都在公司上，确实忽略了一些问题。也可以用老话来形容，就是缘分不够。」 他又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方亦竹，你以后要是找了个对象，如果他对你说你俩性格不合，千万别睬他。要不合的话就不会在一起，这话就是在为分手找藉口。」 认识以来第一次见他对我说这样的话，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或许是想起从前被分手的理由，又或许因为他语气太认真了。我微微点头，表示自己听进去了，以后一定擦亮眼睛看人。可是我认同个什么劲，不早就告诉自己不找对象么。 忽而想到他当初和我提结婚这事，我问出了困扰已久的问题：「教练，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听你所讲，好像没有什么感情挫折啊。为什么你也和我一样不肯结婚？」 陆肖被我的问题噎住了，半天没答上来。他寻思一会儿，终是找到合理的答案：「你可能不懂，像我这样钱、房、车都有的人，一个人能过的很好，还要女人干嘛？」 我靠，他说得好有道理哦，竟不知从何反驳。我又好奇：「那你干嘛找我结婚呢？」 只见他嘴角勾起，笑得十分丧尽天良，「当初是一时兴起，如今就当天上掉下条宠物狗。说不寂寞是假的，有只宠物可以逗一逗多解忧愁。」 他看着气急败坏的我，怜悯地摸了摸我的绿毛，「尤其还是会变异成乌龟的旺财，每天只要餵足三餐，你说是不是很划算？」 我：「……」 自打陆肖称我是绿毛龟后，我气得几天没理他。不过我也没办法理他，毕竟他又神出鬼没起来。可是最近没新项目啊，他能忙些什么？ 他要是忙着背地里找下一个老婆，我一定要让他好好讲故事，把来龙去脉都给我讲明咯。 我一边暗自吐槽陆肖，一边和顾明泽在网吧打游戏。此时我们两个pve正在竞技场里挣扎，一个没反应过来，我被对面的丐帮打得满地找牙爬不起身。 「打他的奶妈！我能坚持住，你把奶妈弄死，让他少条命！」我对一旁的顾明泽大声叫喊。 游戏里的他专心对着对面奶妈放技能，却忘了我这个师傅只剩一丝血，当他给我丢了个无敌圈试图保命时，我正好死在无敌里。 「……」尴尬，死在无敌里的都是菜逼，例如我。 我翻着白眼准备排队下一场，顾明泽拍拍我的肩，「没事，丐帮太厉害了。你能坚持这么久不错了。」 我看着屏幕里打扮得漂漂亮亮转圈的闺女，有些心疼为她花的钱。现实里没用就算了，游戏里都这么手残。忽然想起今天顾明泽把我叫出来的目的。他原本想找我出来玩顺便探讨一下要不要一起去近日的漫展，结果我俩说着说着就跑题了，还拍手决定来网吧打竞技场。 果真如陆肖所言，我和顾明泽就是两个中二病…… 这场我不瞎指挥了，就听顾明泽一人说。他一会儿叫我卡柱子，一会儿叫我定身，居然还真被他弄死一个对面的手残。 我一下乐了，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称赞他：「宝贝你太厉害了！」 然后就见游戏里仙风道骨的道长停顿了一下，被对面仅剩的一人一刀会心斩杀。 「……」尴尬，dps死了，我一个奶妈留着还有甚用？赶忙退出地图看他怎么了。 只见顾明泽小朋友面部有可疑红晕，十分不好意思地向我解释刚才愣神才会这样。 我想了想，估计是我那个「宝贝」的称呼吓到了他。以前都是和女徒弟一起玩游戏，互相叫宝贝毫无违和感。如今徒弟是男的，理应注意言辞，是我一时兴奋忘记了不该乱叫这个青春少年。 「抱歉啊，我刚胡乱叫的。没别的意思，你别在意啊。」我笑着向他解释，好不容易才让他淡定下来。 「你这样被怪阿姨叫错一句就脸红，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啊？」我怪嗔道。 顾明泽搓了搓自己的脸，催促我开新局，清了下嗓子低声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笑了，决定不再逗他，「你还有朋友一起去漫展么？」 他摇摇头，「我朋友没几个，都不太混二次元。」 想到同样处境的自己，不禁有些心疼他，柔声道：「没事呀，那就我们两个去。」 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专心盯着屏幕。 可能在顾明泽看来，我是他寥寥无几的有共同爱好的姐姐。他不知道的是，于我而言，他也是某种程度上能够陪伴我的挚友。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给妹子们解释下： 陆田螺20岁和susan初恋，一年后分手，22岁不到回国和江迟创业。 23岁和25岁的时候分别谈过一个，但都半年不到就分手。因为大家都很忙，所以见面很少感情淡。 陆田螺不是一个寂寞空虚的人，对于感情他一直持有「来之则安，不来亦安」的态度。所以不管和谁在一起他都会认真，也不会把上一段感情留念到下一个人身上。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自顾明泽利用空余时间把装备提升后，更坚定了他留下来继续玩游戏的心。对此我也很高兴，本来还担心他只是随便玩玩，现在有人陪着一起，我也不再觉得长夜漫漫无所事事了。 第66页 最近在赛季末期，副本都已碾压，我们两个穷苦手残党终于可以进高级本见见世面了。 我不捨得浪费每周的新cd，在公司就跟顾明泽商量好晚上回去就开工，越早越好。顾明泽也挺起劲的，连声叫好，他向来脸红，想要什么装备就出什么。想到今晚可能拍到特效武器，他显得十分跃跃欲试。 刚到家，我就催促陆肖赶紧烧菜，「大哥麻烦你快点，我有急事。」 陆肖淡定地炒着时蔬，「你除了打游戏这件事，还能急什么？」 「你懂个屁！」我很怕等下组不到团队，「你以为我玩的是俄罗斯方块吗，随便按几下还能暂停？」 他装完盘就被我抢着放到餐桌上，然后我饭都没盛直接狼吞虎咽吃菜，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我大力锤着胸口咳嗽，陆肖把一杯水和一碗饭放我面前，「你再这样，可能今晚不是进副本，而是进医院。」 我缓过气来，不理会他，继续大口吃菜。这时手机屏幕一亮，顾明泽发消息来了：找到一个团，还差七个人，我帮你留了奶妈坑。 看到这消息有些慌张，现在黄金时段七个人分分钟组满啊。我犹豫了一下，直接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你的战友找你了？」陆肖不屑地盯着我的手机。 「我吃饱了，你今天洗一下碗啊！」我丢下这句话，直接冲上楼准备登录游戏。 关门的瞬间听到他在餐厅大喊：「方亦竹你给我回来！」 我假装没听见的样子，急匆匆打开游戏界面。果然不出我所料，我是最后一个进队伍的。买齐小药上了yy，就随着大部队一起进了副本。 高级本不愧是高级本，哪怕已经削弱难度，但总是碰到几个「演员」，假装自己会打又不听指挥。第n次灭团后，团长也忍不住了，yy里传出来的吼叫声让我忍不住皱起眉。 我给顾明泽发密聊：我靠，被他这样一吼我都没心思打了。 顾明泽也很无语：这个团长出了名的暴躁…… 正开始新一轮揍boss时，房门被敲得「砰砰」响。可我是奶妈，而且还要躲技能，根本没空停手。只得对门外叫道：「等下！我现在没空！」 敲门声停止了，我吁了口气，继续按照指挥走位。然而，正轮到我要出圈吃buff时，陆肖又开始敲门。 「你好了没有？」他在外面喊，语气极其不耐烦。 我强行忽略陆肖的叫唤，专心操作角色，就在boss只差百分之十的血的时候，又是那几个演员被火球砸死。结果便是dps不够，又没过去。 我愤愤地砸下滑鼠，起身开门，陆肖单手撑着门框站立，脸色有些难看。 「捨得出来了？」他嘲讽地望了眼我的电脑。 因为在第一个boss上花了一个多小时还过不去，我现在火冒三丈，所以语气十分不善地问他：「你干嘛啊？我现在很忙的。」 「去洗碗。」他盯着我的眼睛，右手大拇指向后一指。 我一下乐了，马上又要开打了他还叫我洗碗，这简直是找茬。忍不住皱紧眉头对陆肖说：「说了今天让你洗，我真的没空。」 这时团长又在yy里叫了起来，还叫的是我的游戏，「那个清竹，你他妈还愣着干嘛？开打了！」 我急得团团转，见陆肖态度强硬，连忙哀求道：「行行好，团长骂我了。今天我真的没空，你洗一下嘛！」 他也听到了频道传来的声音，嘆了口气后什么都没说就转身离开。我见状赶忙打字道歉，并提起万分精神。 然而……直到十一点团里的学生党都断了网，我们才过了四个boss，还差三个只能留到明晚继续。 连打四个小时，平均一小时只过一关，团里的人都心情糟糕，我也不例外。顾明泽和我说了晚安后，我也关闭了游戏。靠在椅背上揉着眼睛，才想起陆肖后来再也没骚扰我。 本来洗碗就是我的工作，我小心翼翼地踮着脚下楼，心怀愧疚想看看他在干嘛。 客厅的吊灯开得敞亮，显然陆肖还没睡觉。只见他靠在沙发上不停按着遥控器，电视上频道一个接一个换，就是没停下来。我抿着嘴唇，默默在他身边坐下。 陆肖快速瞥了我一眼，「还早啊，怎么不多玩一会儿？」尽管话语中不带一丝感情，但明显能听出他的嘲讽之意。 我讪笑一声，表情有些尴尬，「刚才不好意思哈，主要是团里有二十五个人，我不能给大家拖后腿。」 他听罢没说话，我双手扶着膝盖正襟危坐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这种谜之气氛。转头看见餐桌上还有两盘菜，剩了许多。心里不免有些羞愧，因为我今晚都没吃多少，如果就此浪费也怪心疼的。 我偷瞄陆肖，见他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电视剧，犹豫着起身去把剩菜用保鲜膜包好放进冰箱。家里就他会做饭，每天无怨无悔烧菜给我吃，结果我浪费不说，还不肯洗碗。换作我也得不高兴。 站在冰箱边上思考着，脚尖情不自禁在地上画圈，然后沉下气小碎步走到他身旁。一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一边语气和善道：「我把菜放冰箱了。明天我们可以接着吃，你能少烧两个了。」 见我态度良好又自觉，陆肖面色稍霁，抬头看着我，「明天记得洗碗，听到吗？」 我拼命点头以表忠心，「遵命，我一定做好自己本分，不给你添麻烦。」 第67页 他很满意，大手一挥，「退下吧！」这种嚣张的语气，要是在前面加上一句朕乏了也毫无违和感。 我：「……」是时候找他聊一聊，是不是有称帝的念头了。 我从小是个信守诺言的人，那天之后即便赶着玩游戏，也都在家务做完的前提下。不得不表扬一下陆肖，他还算是个好男人，拖地板这种累活都不让我干，虽然只是因为他觉得我眼瞎弄不干净。 「你不是说请过阿姨吗？」我捧着果盘见他不厌其烦地从电视柜擦到茶几，有些好奇。 他直起身揉了揉腰，毫不在乎地说：「辞了啊。」 我一愣，「为什么？不是说什么你出差的时候她会来帮忙么？」 「对啊，」陆肖坐在一旁休息，「但那是之前。反正你没机会出差，家里总有人在还麻烦年纪大的做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是新阿姨？」 他眼一横，「难道你想吃白食？」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可不能让他觉得我没良心，「搬来第一天我就说了，白吃白喝的绝不是一个好室友。」 陆肖点点头，拿抹布去厕所沖洗。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禁笑出声，这人正常的时候脾气确实挺好，耳根还特软。 …… 很快到了期盼已久的漫展这天。 我早就跟陆肖提过这天我要出门，大概很晚才回来，让他可以不用准备我的「狗粮」了。 正值暑假中的周六，又是一年一度的大型漫展，光入场就要排很长队伍。我和顾明泽约定一早就在地铁站碰头，一起去会场。 我套上银魂主题t恤，简单化了个妆就下了楼。在微信上问顾明泽要不要给他准备早饭，得到肯定答覆后，我开始涂面包果酱。因为漫展不能中途出去，所以一天的干粮都得备好。 现在天热，陆肖容易醒得早，我正在料理台前忙活，就见他睡眼惺忪地走来。 看我难得没有睡懒觉，他有些惊讶，又低头看看我手里的果酱，自说自话道：「我不要蓝莓酱，给我换草莓的。」 我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给你弄的，你瞎起劲什么。」 他倒了杯水，疑惑地看着我，「那你拿这么多干嘛？」 「给我徒弟的啊，」我把面包整齐地放在保鲜袋里，并封好口，「不早说了今天去漫展么，难道我俩饿一天肚子？」 陆肖一挑眉，「你拿着我买的食物去包养另一个中二病？」 我情不自禁对他冷哼，叫我的乖徒弟中二病就算了，还说什么包养，整天就知道瞎说话。 「让开，朕要出宫了。」我不睬他，大摇大摆地背起包就往外走。 七月的天热死人，大早上骄阳就把人晒出一层薄汗。我微微抖动t恤让风吹一些在身上，站在地铁口等顾明泽。不一会儿就见他一路小跑来，为了跟我搭一班车，他还得坐公交来这个站。 「走吧。」他接过我手里装食物的袋子，然后就自己的迟到表示抱歉。 这条线路是去会场必乘的，所以车厢里能见到不少穿痛衫的少年。当中某站还上来一个直接穿着游戏cos服的妹子，我和顾明泽默契地相视一笑，看来今天能见到不少游戏同好。 我俩正小声讨论番剧，列车突然剎车，我没拉紧护栏，不小心朝一旁跌去。顾明泽眼疾手快地单手拦住我，将我拉回原位。他的右手摆在我腰上，确认我站稳才把手收回。我隐去心里一丝小小的尴尬，向他道谢。暗骂自己不争气，对于腰上被男生扶一把之类的，居然这把年纪还会害臊。 怕再次急剎车，这位小弟弟让我到他面前贴着护栏站，不自觉形成了我被围在栏杆和他之间的局面。为了和他讲话，我俩还得面对面站。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和说话时呼出的少许热气，这些标籤为顾明泽的气息将我包围起来。 视线越过他的手臂，注意到车厢另一角的小情侣，站立姿势和我俩简直一模一样。脸部血液情不自禁倒流，自己都能觉得面颊发烫。 我连忙从他环起的手臂下钻出来，用手扇着脸随便找了个藉口：「地铁里好热哦，我刚出过汗身上不好闻，还是不要让你熏到吧哈哈哈。」 顾明泽对此毫不在意地回了句「没事」，便笑着站到我旁边，但依旧让我离护栏更近一些。 我见他什么都没察觉，反倒嫌自己多想，更有些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姑且当作方亦竹和顾明泽打的是削弱前的挑战仙侣吧，老一简直磨死野团。 陆肖生气的不是方亦竹不洗碗，而是她对于自己每天烧菜做饭一点都不领情。当然他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关于家务，方亦竹其实也就洗一些手洗的衣服和洗个碗，其他都是陆肖干的。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我俩到得还算早，入场队伍没有多长。等待开场时，顾明泽好奇地问我：「你不是巨蟹座么，该不会已经过完生日了吧？」 我想起那晚不愉快的经历，点点头，「是啊。一个人去吃了顿好的庆祝。」 顾明泽挑眉，好像不太相信，「不会吧？我还以为是一群人开派对呢。」 我笑了笑，低头擦拭脖颈里的汗，又听他说：「早知道就问你几号了，不然还有我帮你过生日。一个人都无聊啊。」 第68页 「少年郎，你还年轻。」我咧着嘴抬头看他，阳光太强烈以致眯眼，「到姐姐这岁数，哪怕一个人去唱歌旅游吃火锅都不会觉得寂寞。」 听了我的话，他略微皱眉拧开水瓶喝了大口，「可能吧。如果让我一个人去吃火锅，我宁愿宅家里吃泡面。」 我眯眼望了望后面的人群，转头认真说：「说不尴尬是假的，但也没办法。人本来就是独立的个体，总得习惯和自己生活。」 顾明泽若有所思地发愣，看不透他有什么想法。可能在琢磨我说的，有些感嘆：「没想到师父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我拍拍他的肩，「比你多吃的几年饭可不是白吃的。」 他张了张口没说什么，轻轻推我向前，「可以进去了。」 舞台表演十一点半才开始，所以上午我们就在各个摊子前流连。我站在animate官方小店的伊莉莎白画像边上，指着自己的同款t恤笑道：「你看，一模一样哦！」 顾明泽叫我不要动，掏出手机给我拍了几张，「像不像大傻白牵着小傻白？」 让他把照片发给我后，又去逛别的小摊。身上这件t恤是好多年前的漫展买的，已经穿旧了，一直想再买一件。我打量着各式各样的汗衫，有些挑花眼。很多都是我喜欢的漫画主题的文化衫，不知该选哪件，都买的话又太嚣张。 然后我就在大堆t恤中发现了最不起眼又最引我注意的一件，白底上印有黑色毛笔字样「人不中二枉少年」。 我眼前一亮，好像发现值钱宝贝，暗嘆自己的火眼金睛。连忙问店主要了件s号，在身上比对大小。 顾明泽凑过来看我选的衣服，觉得印字很搞笑，「这不承认了自己是中二病么？」 确定合身我还有点沾沾自喜，忽然起了个念头，问老闆一米八二的人应该穿多大的，再给我来一件。 老闆把一大一小两件中二衫装在袋子里给我，顾明泽对于我买两件很惊奇，「为什么又买一件大号的？」 我随口胡诌：「给朋友带的。」其实是买给陆肖，让他整天叫我中二病，不如大家一起穿着中二t恤出门。虽然我觉得他会用来当抹布…… 不愧是大型漫展，coser一个接一个从我们身边经过，我跟顾明泽取得coser同意后，就各种拍拍拍。今天也是蛮幸运的，碰到了许多我喜欢的人物。顾明泽推了我一把，鼓励我去和这些少年少女合照。我捋捋自己的绿毛，感嘆今天终于不显得异端了。 虽然怕重没带相机，但顾明泽光用手机就能把我拍得不那么颜艺。我满意地翻看照片，忽然联想到那次回乡下和陆肖出去拍照，猜想如果今天把他拉来会拍成什么样。 「嘿，这里这里！」一熘烟顾明泽已经跑到旁边的某游戏公司官方展台了，还在招手叫我过去。 走近一看，展台上的电脑都已经被玩家们占领了，我俩站在某个操作貌似很牛逼的人身后看他打游戏。 刚看见这位魁梧的大汉握着滑鼠操作着一个粉色的转圈小萝莉，我脸一黑。都说十个萝莉九个妖，还有一个是基佬。可没想到游戏和现实体型能差这么多，这位兄贵是真正的把角色当女儿在养吧。 这人在打十人战场，也是个奶妈。看他灵活地操纵键盘和滑鼠，粉色小萝莉将辅助和治疗练得相当熟练。 「看得这么认真，有学到什么吗？」顾明泽弯腰凑到我脸旁。 我冷哼一声，「看懂了一点，我真的不会pvp。」 顾明泽：「……」大概他想到我俩惨烈的2v2竞技场，表情十分尴尬。 这时旁边一台电脑空了出来，顾明泽拖我过去抢先占领。我嘿嘿一笑，快速登录自己的帐号。后面排队的妹子倒不着急，专心看我做日常。现在玩家也是蛮无聊的，看人家打游戏都能这么起劲，当然也包括我。 「你们是哪个服的啊？」妹子忽然出声。 我正手忙脚乱地躲某个从天而降的群伤技能，用手肘顶顶顾明泽，让他搭理人家姑娘。也是想让他好好地跟妹子交际一下，看见陌生姑娘就脸红这怎么行啊。 「月卡的xx服。」这小子今天声音倒没发抖，这是个很好的开端。 听起来妹子有些失望，「啊……我在隔壁服，本来想说可以当亲友。」 我交完任务，便把电脑让给妹子，站在一边闲聊：「你平时主玩什么号啊？」 「大号道姑。」她向我展示背着拂尘的白衣成女。 我一乐，连忙把顾明泽拉到她旁边，「这位小哥玩道长，你们可以交流一下心得。」 顾明泽虽然不是大帅哥，但他秀气的面孔是年轻女孩中意的类型，加上是同门，妹子自然有些兴趣。在我半推半助下，俩人留了联繫方式，说以后可以互相学习。 尽管我自己是个交际废，但不忍心看年轻人也这么宅。尤其顾明泽是个好胚子，外人推一把总能走出小天地。 「就当交个朋友……」我想了想，越说越像相亲，「呸，本来就是交个新朋友，别有压力！」 顾明泽收起手机，苦笑着跟我一起去舞台前等待演出。已经很多人站在台下了，我俩找了个勉强能看清的位置，把刚买的战利品放在地上休息。 多数都是学生，那些稚嫩的脸一看就知道未成年，我这样的阿姨混在人群中并不多见。等得太久，早上又喝了牛奶，我被尿憋得有些支持不住。连忙把手机和包交给顾明泽保管，自己冲到卫生间。 第69页 幸亏是表演时段，女厕所人并不多，我排了没多久就得以解决需求。洗完手出来挤进人群，发现顾明泽好像正拿着我的手机讲电话，表情有些疑惑。 他见我来了，把手机递给我，「有个叫陆田螺的找你，挺急的。」 我有些懵逼，不顾手还湿着，急忙对着手机打招呼。音乐声太大，都听不清电话里在说什么，只能小声吼道：「你说响点，我这里听不见！」 电话那头的音量一下子加大，把我给吓住了，这才听清陆肖的怒吼：「你玩疯了啊？你妈打你几个电话都不接，找到我这里来了。」 我一愣，有些小惊恐，我妈最讨厌我不接她电话，「刚才手机震动没发现。她有什么说吗？」 「她让我们明天过去吃饭，还要你马上给她回消息。」陆肖顿了一下，又加了句「手机别静音」才挂上电话。 我撇着嘴默默把铃声调出来，又在微信上给妈妈发消息表示陆肖都告诉我了，并解释在外面没听见铃声。 半分钟后我妈回复了，骂了我一大通类似于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在外面瞎闹不要整天想着做不三不四的事情。最后发了句「手机别静音」。 我：「……」内心几乎是崩溃与烦躁交加，莫非我不接电话就是在乱搞？ 而且陆肖跟我妈到底对静音有什么不满？那种突如其来的音乐才会吓死人吧，尤其我的铃声还是摇滚乐。 顾明泽见我脸色有些差劲没心思看台上coser的演出，把包还给我，「怎么了嘛？」 「没事，我妈找我而已。」把手机丢回包里，丝毫不理会刚才的电话。 「刚才那人的声音……」顾明泽寻思着说，「好像有点耳熟啊，我是不是听过？」 我被他的话惊到了，这小子察觉能力不错啊，朝他摆摆手，「那是我表哥，你怎么会认识。」 他点点头，跟我讲刚才错过了哪些cos和演唱。我俩没看多久就走了，顾明泽让我在旁边休息一会儿，他去买东西。 我揉捏着有些酸痛的脚踝，心想明天回家吃饭的事情。我妈虽然秉持着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的心态，但她也明确告诉过我成家以后就不会再管任何生活琐碎。结婚以来，我就真的像被她泼出去的水，除了平时通电话，她都不怎么来找我，因此我鲜少带陆肖回娘家。 卧槽，我妈该不会找些亲戚来凑热闹吧。有些话她不怎么挂在嘴边，但我清楚她对于陆肖这个女婿是想当满意的，加上老阿姨们之间的攀比心理……生怕明天会出什么篓子。 正想着应对意外的方法，顾明泽回来了。他把三个不同的魔卡少女樱q版黏土手办放到我面前，「生日礼物。」 「噢噢噢噢小樱！」我双手接过，心里万分激动，「谢谢徒弟弟！」哪怕再过十年，初代萌王依旧让我流口水。 只不过说了句生日已过，他就送我东西，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你生日想要什么，提前跟我说哈，礼尚往来嘛。」 我的乖徒弟露出大男生特有的阳光笑容，帮我把黏土手办放回袋子里，开玩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 晚上我俩在麦当劳随便吃了些，我正在啃辣翅啃得满嘴油，不停哈气解辣，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叫唤：「auntie sophie！」 我被吓得打了个嗝，立马转过头，居然是kelvin甩开他妈的手，屁颠屁颠地朝我跑来。 张沁月跟在后面叮嘱他小心点别又把门牙磕了，刚说完kelvin就扑通一声趴倒在地。 我：「……」 张沁月：「……」 kelvin可能习惯了自己的平地摔技能，晃悠着爬起身，还拍掉点衣服上蹭到的灰，然后朝我张开双手要抱。 我向张沁月展示一下油腻的双手，她瞭然地把kelvin抱到我旁边的座位上。 「你今天怎么在这啊？」我俩同时出声，然后我笑着让她先说。 张沁月确认kelvin没磕到门牙，拍着他的头说：「喏，带他来这里办事。臭小子非要吃垃圾食品，没想到碰到你了。」 我朝她指了指对坐的顾明泽，「我跟朋友去漫展。」 后者又害羞了，大概被张沁月的女王气质惊艷到，略带侷促地跟她打招呼。 「哦……」张沁月明显一脸好奇我为啥跟陌生男人在外面游荡，但她什么都没说，很礼貌地向顾明泽问好。 kelvin吵着要跟我一起吃，张沁月没办法只得让我暂时照看这个调皮蛋，她去排队点餐。 「这是我闺蜜儿子，五岁了。」我把可乐递给kelvin喝，这小子最喜欢气泡饮料。 kelvin明年就要上学了，平日里幼儿园培养的语言能力已经强于一般孩子。他见对面的大哥哥十分友好，把他归为「朋友」一类，生动地跟我们讲起同班歪果仁的趣事。 顾明泽也是个大孩子，被kelvin可爱的表现逗乐了。我向来把kelvin当作干儿子，相当自豪地说：「小傢伙很可爱吧！」 kelvin眨巴眼睛，用非常纯真的眼神看着我，「可是妈咪说你马上要生一个比我还可爱的妹妹给我玩。」 我：「……」 顾明泽：？？？ ☆、第三十章 童言无忌啊童言无忌，我怎么忘了小孩子是最会说话又最不会说话的存在呢！ 我嘴角一抽，碍于满手是油，不敢捂住kelvin的嘴，拼命给他使眼色，「你妈逗你玩儿的……」 第70页 kelvin被我唬住了，脸色瞬变，对他来说妈咪是全世界，他居然被世界给耍了！ 我连忙哄住他，不让他哭出来。这小傢伙张大着嘴，眼睛有些红，但又不能哭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我见张沁月端着餐盘走来，赶紧让她走快些。 「你儿子要哭了！」好不容易把kelvin哄好。 张沁月拿儿童套餐里的玩具逗他，「你是不是又对他瞎说什么了？」 大概kelvin最近学会了打小报告，他揉揉鼻子，奶声奶气跟他妈告状：「阿姨说你逗我，她根本不会生妹妹给我玩。」 张沁月接到我的眼色，又用眼角瞥了眼旁边懵逼的顾明泽，仿佛明白了什么，对宝贝儿子胡说八道：「不，你阿姨只是怕孤老终生想给你领养个妹妹。」 然后她深深盯着我，碍于顾明泽在场不好明说，只得给我发了条微信消息：你完了，刚结婚就找小三，还要我帮你圆谎。 你明白什么了啊？完全理解错了吧！ 我见顾明泽被吓得低头吃薯条不敢出气，回复道：收起你的脑洞，这是公司同事，我跟陆肖的事情不方便告诉他。 张沁月半信半疑地看看我，又瞄着恢复小白兔状态的顾明泽，选择了信任：也是，你向来喜欢霸道男主。这种纯情小朋友怎么入得了你的法眼。 我：去你妈的，就这样吧。 霸道男主？陆肖？妈的，他那就是嚣张，看见他的脸都恨不得戳爆他的鼻孔！ 反正这顿谎话满天飞的快餐后，顾明泽怎么打开脑洞我是管不着，只希望他别发现对象是陆肖。 刚回到家，陆肖就朝我嚷嚷：「你知道你妈今天多急吗？」 本来都忘了这件事，听他一说我就来气，把手机往茶几上一丢，「那你们知道我几岁了吗？」不等他说话，我也嚷起来，「我二十七了，朋友！为什么没接几个电话就以为我死了或者残了？」 说这话时，又想起中午被十二个未接来电和五个视频邀请支配的恐惧。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接着对他说：「从她会用微信开始，不管我在哪里，一旦找不到我都要立马视频，如果我不视频就说明我心虚在做不三不四的事情。」 内心的火无处发泄，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陆肖，而是我亲妈。 陆肖被我明显怒色的神情唬住了，一时忘了应该用更大的声音压我，「她只是担心你……」 我默了，抓起包往楼上走，一步也没有回头，「是啊，担心二十七岁的我乱搞。」 所以我其实明天并不想回娘家，好不容易摆脱父母的束缚，何况我妈肯定又要逮着今天的事骂我。想到这点就心烦，活像个干了坏事被家长知道等揍的熊孩子。 隔天太阳晒屁股上就得起来准备出门，我妈要我下午陪她逛街。陆肖这个狗腿子，还拍马屁说到时候来接我俩，把我妈哄得跟他亲妈似的，这种人我最鄙视了。 幸亏我妈的购物天性暂时压制了找我算帐的心，除了跟着到处走脚酸之外，没有任何不快。然而，我还是太天真…… 我俩在某柜檯看包，试背了几个都不太满意。我妈觉得上身没有摆放好看，就对我说还是走吧，去看看别的。 转身时我已经注意到专柜小姐的脸色突变，但选择了忽视。没想到我们正要离开，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句凉飕飕的嘟囔，「买不起就不要看嘛，浪费时间。」 我一愣，假装没听见想把我妈拖走，她却立马回头双眼一瞪，语气极其冷淡，「你再说一遍。」 营业员见状，有些慌张，还算在自控范围内，「我有指名道姓说你吗？阿姨，不要对号入座。」 可我妈是谁？xx小学专业担任年级组长n年，是个小学生见到都会瑟瑟发抖的那种。不出所料，她开启了有气必出的模式，「小姑娘，你不要给我耍花样。你在这里当营业员就要做到服务顾客的本分，就你这种态度谁还会买东西？」 这位妆容精緻的销售小姐也是被激起火气了，和我妈开始吵起来。俩人你一句我一句，跟机关枪似的毫无停战之势，惹得来往路人都驻足看戏。我拿着手机站在一旁，屁都不敢放，见到那么多围观群众，尴尬地都想装晕。 我妈紧紧抓住我的手臂，拼命朝我看，想让我帮腔。我却装作不懂局面，一个劲扮痴呆。这种局面从小不知见过多少，但每一次遇到还是觉得很丢人。 正当我忍不住想开口说一句别吵了，手机铃响了。连忙躲到一边接电话，是陆肖打来的。 「我到了，你们逛得差不多就下来吧。」他的声音显得有些空旷，应该是在停车场。 我张了张嘴，想说暂时走不了，陆肖反倒听出我这里的异样。 「怎么了？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吵架……」 我嘆了口气，烦躁地跟他解释发生了什么，太过急促都有些语无伦次。他了解后问了我所在的楼层，说现在就过来。 还没来得及跟陆肖说不用过来，他就挂了电话。我不太想让他来，这种羞耻的场面被他看见更丢人。我羞红着脸默默钻回我妈身边，她和营业员还在互相伤害，不用粗鄙之词就把对方说得面如猪肝。 是不是该庆幸她是个人民教师，不喜欢爆粗口？ 我焦急地朝人群外张望，见陆肖来了，赶紧挥手示意自己的位置。他快步过来，一边对围观者说不好意思，一边挤到我们旁边。 第71页 我妈见陆肖来了，有些惊讶，更多是看见己方队友上线的得意感。趁她没争辩得更起劲，私下里扯扯她的手臂，让她消停些。 陆肖这个「好女婿」真没让丈母娘失望，他面带笑容地跟敌方主将交流了几句，就让销售小姐哑口无言。 我妈对此十分满意，拒绝了营业员的道歉并高抬下巴离开。我跟在后面，用手捂住半边脸，希望没熟人在场看戏。 回去的路上，刚才的战役算是终了，但对我的指责才刚开始。 「你这个死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帮我说两句话。整天就知道装傻，怎么跟我吵架的时候恨不得掀屋顶呢？」我妈差点气地用手戳我的头。 我有些委屈，平生最讨厌在外面和人吵架，这种羞耻不如杀了我，「那么多人在看，丢人都来不及，你让我说什么？」 「本来就是那个女人态度不好，我教育她怎么了？」我妈理直气壮地说。 我无语，选择闭嘴充哑巴。陆肖是个很会看脸色的孩子，他也一言不发听我妈回味刚才的怒气。直到我妈说完了，他才好言好语地来一句：「妈，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走人。犯不着让自己不开心。」 我腹诽这不是废话嘛，要有用我早说了。刚想插嘴说「她听不进去的」，就见我妈很是受用地连连点头，还大力表扬陆肖的说话本事，顺便又对我表示批评。 我：「……」原来并不是言辞的魅力，而是看说话人是谁。这话若是我说的，我妈绝对会回一句「你别老放马后炮」。 我全程冷漠脸回了娘家，开门时恰好碰上我爸端菜出来，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立马明白发生什么。 班纳特先生非常尊重自家夫人脆弱的神经，并称其为多年的老友。我爸也不例外，同样是被老婆压制了几十年的妻管严。即便他知道我妈在外面和人争吵，他也不发表任何意见，免得当靶被枪指。 陆肖这个狗腿拍完我妈马屁，又屁颠屁颠帮我爸去端菜拿碗。至于我，在餐桌边一屁股坐下，只等着吃大餐。我妈对此见怪不怪，在她眼里我就是只被圈养啥都不会的猪。 难得回家吃饭，我爸烧了一桌我爱吃的菜，并且给我们仨一人夹了一大块红烧肉，笑眯眯地问陆肖：「我改良过的，尝尝看喜欢嘛？」 陆肖点点头，顺便给我夹了块满附着葱丝的鱼肉，「很好吃。」 这个手贱的人……我嫌弃地把葱拨走，回敬他一块老姜。还没来得及附送他一个白眼，就被我妈敲饭碗说道：「哎哎哎，你乱夹什么？」 「他还故意给我吃葱呢！」我不满地嘟囔。 我爸帮衬道：「你这么笨还不肯吃葱，就知道挑食。」 我：「……」 见亲爹已被驯服，我放弃了挣扎，在陆肖得逞的眼神中默默把老姜夹回来。父母向陆肖询问我平时表现如何，有没有乱闯祸，就像家长跟班主任了解情况一样。 我忍不住问道：「叫我们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我妈眼一横，「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 陆肖的演技又上线了，他摸着我的绿毛，用宠溺的语气说：「她蛮乖的，不忍心看我做家务，还说要为我学做菜。」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这人表面上是宠我，其实在告状说我啥都不会还白吃白喝。我哪里说过要学做菜？还为他学？脸特么真大。 我妈成功掉入陷阱，又开始数落我：「你怎么好意思啊？肖肖是你领导肯定比你忙吧，还每天做饭给你吃。」 我笑了，这种大领导有什么好忙的？最多在新项目的时候累一点，平时不都是我们小职员干活。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出口的，我只能一个劲点头，表示母亲教育得很对，回去一定好好学习如何当一个让人满意的妻子。 难得有机会找我茬，饭后我妈说完昨天找不到我的事情后，又对我的绿毛表示批评。还嘱咐我过段时间就去染回黑色，不要弄得跟流氓一样。 受不了父母对陆肖各种吐槽我小时候的蠢事，干脆一个人回房躲起来看电视。刘言新剧的事还闹得沸沸扬扬，不仅陈幸被各种扒皮，连剧组其他成员都惨遭无聊人士挖掘信息。娱乐新闻还做了个专题来着重报导，甚至有无良热评员说这可能是剧组炒作。 想到刘言那夜的崩溃，我气得一个劲换台。反正在围观群众眼里，任何事件都是□□都是炒作，就没人关心演员的情绪。 这时陆肖在门外叫我，「出来，你妈有事找你。」 我无奈地关掉电视机，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做好再次被算帐的准备来到客厅，却听我妈说：「大概八月份我跟阿姨们要去q市玩，那里有新开的海滩。她们都带孩子去，你们要不要一起？」 对于出去玩这种事我一直很起劲，得知暂定周五加双休日后，连忙点头同意，顺便向陆肖这个大领导提前请假。 至于陆肖，有点不太想让他跟着去，于是我攀着我妈的胳膊，笑着说：「陆肖就算了，他这人孤僻，不喜欢热闹。」 我妈甩开我的手，「要么孤僻的是你，人一多就不敢说话。」 然后她一脸慈祥地问陆肖意见，后者点点头说不出意外可以同行，还答应开车解决驾驶员不够的问题。 对于首次带陆肖参加夕阳红旅行团这件事，我心感不安。因为老阿姨们带孩子出行，总会暗地里有些比较。陆肖只是名义上的女婿，我不想让双方感到尴尬。 第72页 回家后我把担忧告诉陆肖，顺便就今天母亲在外争吵一事表达道歉，叫他不要在意我妈的无礼行为。 陆肖倒是毫不在乎，「没事啊，长辈嘛总归受不了气。以前我爸忙着做生意，我妈一个人带我也偶尔会被欺负。你别看她现在脾气好，那时候比你妈还凶。」 我咋舌，没想到婆婆从前也是朵霸王花。 至于夕阳红旅行团的问题，陆肖更不care，还特嚣张地对我说：「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相信我的演技？保证你妈出尽风头！」 你妹的，重点不是这个吧？而且这样一来更让我担心会出现些什么羞耻的场面。 我无力，「……算了，只求你别太浮夸，演技收敛一些。」 「倒是你，」陆肖换了个话题，摸着下巴说，「会不会对你妈意见多了点？」 我沉默了，本想反驳一句「你确定不是她对我意见多？」，终是忍住没说出口。 有那么一瞬间，很想跟陆肖吐槽一下我跟我妈奇葩的亲子关系。 但就和抑郁症的事情一样，不知从何说起，也不敢正视问题。曾经以为存活的二十七年给自己加了一道又一道坚固的防线，如今才发现只是易碎的保护壳，一旦有裂缝就会彻底崩塌。 说来和陆肖家人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但他们之间的气氛让我很是羡慕。哪怕不常见面，都不会因为某些小事起矛盾。而且陆肖的爸妈尊重自家儿子的自尊心，把他当作平等的成年人看待。 而我呢，就好像是亲妈的玩具。所谓自尊，在母亲眼里完全是矫情的产物。 ☆、第三十一章 今天是很平凡的工作日，于我而言却是极其难熬的一天。我躲在电脑后面拼命刷着微博，看首页小伙伴各种关于演出的动态。 没错，今晚有喜欢了七年的乐队的演唱会。而我，根本赶不上，只得眼巴巴望着人家近距离与偶像接触。 林秋晨见我一个劲嘆气，用笔敲我的头，小声吐槽：「干嘛呢？跟奔丧似的。」 「失去了和老公难得的见面机会。」我无聊地转着椅子，思考要不要闭关微博一晚，不让自己受到暴击。 「啊？」她不理解我的话，「你老公不就在楼上么？」 我无语，撇撇嘴道：「不是这个老公，是主唱老公。」双手托腮，作花痴状假装眺望远方，「我二十岁那年就幻想嫁给他，来段异国恋情。」 林秋晨并不懂迷妹的心态，在她眼里我就是被一个在台上唱歌的迷昏了头的老女人。 我嘟着嘴揉揉肩膀，继续专心工作，刚打几行字就收到陆肖发来的微信。 陆田螺：收拾一下，十分钟后停车场见。 我：？？？你神经病啊，我在上班！ 陆田螺：叫你出来就出来，我跟你们主管说过了。 我：卧槽？！ 给他发去一个十脸懵逼的表情，他回了一句「十分钟后不来就杀了你」后再没理我。 我看了看手机，才下午一点半，而且周围同事都在认真做事，好像今天不放假吧？ 偷偷熘到主管办公室，敲门进去后我还没说话，她倒是先开口了：「陆总跟我说过了，你现在就去吧，没事的。」 什么情况？难不成陆肖要把我卖了？卧槽？我目瞪口呆地退回办公桌迅速理包，在顾明泽和林秋晨不解的眼神里，轻声说了句「有事先走」便离开了。 尽管不确定陆肖是不是要把我卖给什么黑暗组织，但对于早退这件事还是深表欣慰。不上班诶！有大领导撑腰的早退诶！我靠，拐卖就拐卖吧，还上个屁的班！ 我如约掐着十分钟的点找到了陆肖的车，拉开车门坐上去，噼头盖脸一顿询问：「是不是想把我卖掉？」 陆肖一脸看智障的表情，「你值钱吗？」并向我丢了两张硬纸。 这什么，草纸吗？我皱着眉低头细看，愣了三秒，差点没叫出声。 「卧槽！」除了这两个字我已经说不出任何话。 居然是今晚的演出票！一遍遍翻来覆去地看，还特地揉揉眼确定没看错。刚才还在对乐队犯花痴，这就拿到票了？！ 我震惊地盯着陆肖，「你哪来的？」 他把车驶出大厦，「当然是买的，难不成偷来的？」 「可是……」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有太多的疑惑了，例如他怎么之前不说要带我去看演唱会，又或者他居然会和我一起去？ 「再烦就给我跳车，当心我把票扔了都不带你去。」陆肖丝毫不想解释我一肚子的问题。 怕惹毛他真的会把票子扔掉，我暂时闭嘴让他专心开车。然而他并没有带我去演出场馆，而是把车开到某家商场。 「还愣着干嘛？走啊。」陆肖见我站在车旁犹豫，催促道。 「你该不会……」我脑子里忽然出现狗血偶像剧里的情节，「像所谓富二代男主一样要带我去买衣服，然后在我出更衣室的瞬间脸红说好看吧？」这话说出口我自己都羞耻起来。 陆肖被我的话噎住了，神色十分难看，好像刚吃完屎又吐不出来的憋屈感，「我真后悔把你带出来，你能关上脑洞嘛，真丢人。」 我讪笑，「我就说说嘛，又不是认真的。」 如果这是在聊微信，他一定会丢给我一个「对方不想和你说话，并对你放了个屁」的表情。我默默跟着他坐电梯到了三楼，然后拐进muji。 第73页 陆肖张望了一下，挑了支黑色水笔后把我拉到印章区域。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干嘛，就见这个傻逼把刻有乐队名称的字母印章挑出来，然后在白纸上构图。 不一会儿他确定图样后，自顾自点头欣赏，并一言不合地拿起印章往手臂上敲。 我惊呆了，完全不懂他这么做的意义。只见他敲下乐队名称不够，还用黑笔在旁边涂涂画画。五分钟后，他的花臂完成了。 我：「……」 我鬼祟地朝四周张望，确定没店员注意陆肖这个神经病，小声吼道：「你智障啊！」 陆肖有些得意地朝我展示自制纹身，还对我说：「要不要也帮你画一个？」 「谁要啊……」刚说完，定睛一看他乱七八糟的手臂，居然还觉得挺有趣的，非常有乐队特色，我情不自禁改口，「谢谢，我要！」 对方朝我丢了个白眼，并在我手臂上开始作画。 不愧是gg公司的经理，陆肖的涂鸦能力让人相当钦佩。他一边涂还一边抱怨，「叫你平时多吃点吧，手臂这么细都不好多画。」 我期待地看他在我小手臂上画了个撑伞的太空人和乐队名称的花字，为了加深印章颜色，他还用笔在字母上一遍遍描。 我俩毫无羞耻感地顶着花臂拿笔去柜檯结帐，营业员瞥了眼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我们离开时对同事吐槽：「又来了两个脑残粉。」 很好，看来这么做的人并非我们两个。我兴奋地问陆肖：「哎，你怎么想到这招的？」 这位灵魂画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微博上看见有人画的，就想来试试。没想到我的高超画技并未生疏。」说完还给我看了几张别人的样式，我竟然觉得这货设计得最好看。 怪不得他要带我来商场，原来是为演唱会做准备。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没说过你也是sp的粉丝啊？」 他冷哼一声，没有回答。还想强装高冷，但明显比我对晚上的演出更感兴趣得多。 幸亏工作日下午路上不堵，到达演出场馆刚三点半。我们停好车后就拿着票子准备排队入场，因为是无座演出，所以先到人的站在前面。 sp在中国受众面不大，演出地点也只是场馆里的某个音乐俱乐部。这就意味着看得人也不多，不用担心挤不到前排。加上不是周末，许多人要上班，因此现在的队伍只有寥寥几人。 我俩靠着墙边席地而坐，不一会儿又有人排在我们后面也坐了下来。队伍前头的第一个人显然是忠实粉丝，特地带了个随身音响循环播放sp的歌曲。 陆肖并没有谈及他和sp的故事，忙着打电话商量工作上的事情，听谈话内容似乎电话那头是江迟。 我识趣地没有打扰他，盘起腿刷微博玩自拍。拍了票子和手臂的照片后，又整理显眼的绿毛准备当次照骗。 调整好角度和滤镜，确定自己表情很正常，刚按下拍摄键的那刻，屏幕里也出现了陆肖的脸。 「你别捣乱啊！」我连忙查看照片，担心被他一闹我又变成颜艺王。 陆肖不屑地看着我的手机，「你自拍得太认真了，都没发现我凑过来。」 我盯着刚才的合照，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因为我表情有些呆滞，而是因为这个傢伙即使突然闯入镜头，在相片里也帅得很。连摄像头都这么看脸，能不能好了？ 我叮嘱他别再抢镜，单独拍了张还算看得过去的自拍，并同刚才的照片整合一下组成四宫格放上微博：和田螺姑娘翘班追星，有没有现场的小伙伴面基呀？ 或许因为太久没更陆田螺的动态，加上这次有正脸照，评论像雪花般刷刷刷飞来。 a：卧槽卧槽卧槽这个颜值！ b：田螺君求嫁qaq c：我我我我在排队！旺财你在哪！ d：谁还说田螺是背影杀手的给我站出来，现在道歉还来得及！ 评论持续增长中，突破了以往我几乎无人理睬的关注度。刚才也是带着小小的虚荣心把陆肖正脸放上微博，没想到这货比我想像中还受欢迎。 还好我天生小透明体质，也只是互关许久的网友们在评论，根本不用担心陆肖这个嚣张病变网红。 突然有个妹子蹬蹬蹬跑到我俩面前，双眼放光，气喘吁吁地问道：「你们是旺财和田螺么！」 老实说，现实中被陆肖以外的人称呼为旺财，还是让我眼皮一跳。陆肖也不例外，听见有人叫「田螺」忍不住嘴角一抽又一抽。 不仅如此，旁边排队的陌生人也像看异形一般打量着我们仨。 很快我反应过来，用手捋着显眼的绿毛，明媚一笑，「对啊，妹子你是哪个！」 「我是c啊！还好田螺君长得惊艷，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什么意思？我长得不惊艷所以你只能靠田螺来认人么！ 不出意外，这是陆肖三十年来头一回和网友面基，因为他的表情特别搞笑。 但我们的田螺姑娘待人接物特别礼貌，尽管很莫名他还是跟c妹子打了招呼。 「我好激动啊，居然见到田螺姑娘本人了！」c妹子双手捧脸，笑得特别花痴。 陆肖是挺帅的，那也不至于帅到这个程度吧？ 我瞅瞅挑眉的陆肖，又瞅瞅看上去才刚成年的c妹子，暗嘆现在的小妹妹花痴起来和我以前有的一拼。 第74页 然后妹子又激动地抓起我的手，「旺财，我一直都很好奇你是在哪捡到田螺君的？！我也想捡一个！」 「这是个好问题……」我煞有其事地点着头，好像自己是神通广大的大仙，「你可以去民政局门口蹲蹲看，或许有田螺二号。」 田螺一号在旁边嗤笑。 她倒吸一口凉气，「你俩果然有jq！」 然后田螺一号就被自己呛到了，一个劲咳嗽。 我冷漠地瞥了他一眼。说了装逼会遭雷噼，还不信。 「我俩只是纯洁的革命友谊。」我认真地注视妹子，想了想又加上一句「没升华过的那种」。 她若有所思的眼光在我和陆肖身上飘忽不定，半晌站起身拍拍衣摆上的灰尘，用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要想捕获田螺，就得先领证！我朋友还在等我，那我先回去了！谢谢你的建议！」 我：？？？ 陆肖：？？？ 「不不不……」我伸出尔康手想阻拦，奈何这位脑洞奇大的妹子一熘烟就跑了。 卧槽，这个莫名其妙的结论她是从哪得出来的？什么想捕获就得先领证？我什么说过想捕获了！ 挠着头继续翻阅起多到爆的评论，被小伙伴的回覆萌得一个劲直笑。 同时这位深受同性异性网友欢迎的田螺姑娘也一直在旁边看我刷评论。 他忽然凑到我的耳边，呼出的热气让我不免缩紧脖子，从耳垂一直发烫到脸颊。 陆肖幽幽说道：「方亦竹，你是不是想跟我升华一下革命友谊？」 作者有话要说：　　sp原型为加拿大乐队simple n 手臂画画什么的，今年暑假的演唱会确实有好多人涂鸦，我画技太烂只用印章敲了乐队名称而已=a= 下一章继续演唱会…… 这几章是陆田螺在方旺财心里地位升华的开始…… ☆、第三十二章 以往他开玩笑时都会叫我旺财，所以刚才直呼我名时让我不禁愣神，片刻后却是莫名心惊。 我猛地回过头，他没反应过来，俩人就这样面贴着面僵在原地。 我吞着喉咙，头部往后仰，远离这个一言不合就撩人的傻逼，「你别烦，我对你没兴趣。」 陆肖咳嗽了一声，点点头，「也是，就你这种头脑简单的人只会对纯情系中二病。」 我狠狠地拍他，「别老是乱说，我跟顾明泽是清白的。」 他挑眉，「你俩怎么样我无所谓，只求你低调点别让知道我们结婚的人发现。」 我见他对我毫无信任感，也懒得解释，干脆戴上耳机隔绝外界的噪音。 这次演唱会可能用到的歌单我早已收藏，原本只是为了过把瘾，没想到真的会来现场。一共十三首歌，点击循环播放，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无法自拔。边听边幻想等下近距离见到这支爱了七年的乐队，心里将会是怎样的想法。 头靠在墙上发了会儿呆，微微转了下角度偷瞄身边的某人。 陆肖向来爱干净，此刻却不嫌脏跟我一起坐在水泥地上。这才注意到他今天没有穿衬衫，而是一身清爽的休闲装。 简单的t恤和篮球鞋穿在他身上，给人一种介乎年轻与成熟之间的热情，和顾明泽的那种青春阳光完全不同。 脑子里突然蹦出一段沈从文先生写给妻子的情话：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 这句话我记了整整七年，并不是藉以怀念不堪回首的初恋。相反更像是为了提醒自己，「正当最好年龄的人」如同魔咒，总能在最坏的年纪遇见，又在最好的年纪失去。 不知不觉，容易对他人产生依赖的我，也逐渐失去了产生情感的能力，因为我会克制。 所以哪怕偶尔会对共同生活的男人产生类似心跳漏拍的感觉，我也会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时靠近产生的荷尔蒙。 陆肖发现我在瞟他，也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我俩沉默了一会儿，不约而同移开视线互不理睬。 呵呵，跟这个人，能产生情愫才怪。 从三点半等到五点，队伍比最初长了许多，起码都排到拐角处。我张望了一下，有很多人手臂上都画了自己设计的图样，还有更多穿着sp主题t恤来看演出。见此我想到在漫展买的中二文化衫还没给陆肖，犹豫了下还是决定先不说，免得回去就被他当抹布。 吃完在便利店买的三明治后，终于到了入场时间。我们前面只有十来个人，很快就检了票进门。 入口还有官方周边售卖，陆肖见我一脸兴奋，非常大方地买了手环和t恤一人一份。刚要向他道谢，就见他更兴奋地把手环套在手上。 没想到他才是隐藏的迷弟，好可怕。我也套上红黑手环，正抬起手欣赏，眼睁睁看着它从手腕直接滑到手臂。 我：「……」 陆肖乐了，「真划算，花手环的钱买了个臂环。」 妈的智障，一点都不想理他。我把t恤往包里一塞，直接往小厅走去。 得亏来得早，几个小时的等待是值得的，因为我和陆肖抢到了第一排站位，正好在中央偏左的音响处。 不过这才六点，演出还有一个小时才开始。看着越来越多的人站在后面，原本还担心工作日观众不多的心落下了，暗自期待稍后的high爆气氛。 第75页 我举起手机拍了张黑压压的人群合照，确定没把陆肖照进去后发到朋友圈。很快出现同事们羡慕的回覆，都在说我早退原来是看演唱会，而她们才刚下班。 顾明泽倒是单独发来消息，简单询问了演出信息，又叫我玩得开心点。 我回了谢谢二字后，没有再联繫。 陆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这中二病不行啊，一点都不会撩妹。」 我也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他，「人家那是单纯。哪像你，整天就知道瞎说。」 他转过身，反手撑住护栏，语气相当挑衅，「旺财，主人给你个建议，这种纯情系的还是尽早放弃吧，以你的年纪很快就会玩腻。」 我嗤笑，「你就是瞧不起我找个比不上你的呗。不过你放心，我对小朋友没兴趣。」 他眯眼看着人群，倒再没继续这个话题。我俩就场地规模、观众人数之类随便聊了一会儿，总算撑到七点演出开始。 灯光骤暗，人群爆发出热烈的呼喊。我也情不自禁跟着一起喊乐队出场，这时陆肖凑近我，用我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喜欢他们七年，我喜欢了十年。」 说完他就直起身鼓掌，欢迎乐队上台。我怔怔地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是真正的老粉。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前排看朋克演出，迅速被台上台下的气氛带动，不停挥手喊叫。周围都是衷心粉，几乎每一句都能跟着合唱。我顾不上自己的走调，也附和音乐一起唱着。在唱到「雨中歌唱」这首歌时，还有粉丝特地撑把伞递给主唱p。 p早已过了大男生的年纪，依旧像个孩子一样调皮地举着伞从舞台这头蹦到那头。还数次凑到我和陆肖面前，引得我跟嗑/药似的摇头尖叫。陆肖见状，也是被我逗得笑个不停。 随着p不断要求观众一起跳起来，后面的人群也趁势想往前靠拢。我盘腿坐了几小时，脚早已有些酸痛，忍不住对陆肖露出无奈的表情。 他也感受到后排的拥挤，为了防止我摔跤，他让我靠着护栏，右手环住我撑在栏杆上。 夏天只有一层面料的t恤下传来的热度随着人潮涌动，时不时贴上我的背。这种人类身上的温度混合high到极点的气氛，让我更加兴奋，挥手时不小心敲到陆肖的下巴。 他吃痛地揉了揉下巴，并不生气还对我说没关系。然后跟我一起随节奏挥手，和周边群众互相感染心情。 一番疯狂朋克过后，p一边休息一边向我们介绍乐队成员，并对乐队建立以来的十四年表达感慨。我英文向来不太好，陆肖就给我做同声翻译，让我不至于一脸懵逼地看人家嗨翻天。 歌迷制作的演出歌单里有两首我特别在意，都不是单纯为了调动气氛的歌曲，甚至可以说对许多人有深刻意义。当我以为今晚不会唱这两首，一心投入摇摆时，p却背起了吉他。 熟悉又悲伤的前奏一响起，全场的吶喊达到另一个高峰。我瞪大眼死死盯住在聚光灯下自弹自唱的p，随曲调进行与其他成员的加入，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竟然能从胸膛传入耳朵。不经意往旁边瞥了一眼，站在我隔壁的姑娘已经忍不住泪流满面。 我尽量按捺住内心暗流涌动，却听见p深情唱出「trapped in a world where everyone hates me」时眼泪不受控制奔腾而出。 有时哭泣系统就这么奇怪，像坏掉的水龙头，怎么也关不上阀门。越告诉自己不能哭，泪水就越多。最终在参与全场合唱「this song saved my life」这句歌词的一刻，情绪彻底失控。 刚喜欢上sp的时候，也是最难熬的阶段。整天在网络上寻找同好组织，追求归属感。那时sp的粉丝还不多，喜欢的歌曲也不尽相同，但唯一不变的初心都是这首。 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最艰难的日子里伴着这首歌度过，因此对于粉丝来说，意义重大。如今与怀有相同感受的人群一起合唱，内心五味杂陈。一方面庆幸那些晦暗日子早已过去，另一方面又忍不住想起当时在边缘挣扎的自己。 尽管我没敢哭得太大声，陆肖还是注意到我的异样。但他什么都没说，作为十年粉丝他也明白这首歌的含义。 他所能做的只是任由我发泄，并轻轻搂住安抚我。 我顺势把头靠在他怀里，身贴身传来的温暖让我复杂的心理更加汹涌。 一曲歌尽，我的情绪也得到足够宣洩。用手背随意抹掉眼泪，又不得不向陆肖求助纸巾擦肆意的鼻涕。 他帮我从包里掏出纸巾，没有递给我而是直接在我脸上擦拭。我忍不住笑出声，觉得他好像幼儿园老师，帮我这样一言不合就哭鼻子的小屁孩清理。 陆肖也被又哭又笑的我逗乐了，用干净的纸巾包好蜷成一团丢在我手里，故作嫌弃道：「下次克制点，别鼻涕流得比眼泪还多。」 这时人群爆发又一轮呼喊，我赶紧回头看发生了什么，原来是p在发放吉他拨片。 我扯了扯陆肖，激动地期待他到我们这边来。只见帅气的p把手伸到我们上方，亲手递出一枚拨片。 陆肖和他手指轻触接过，然后把拨片给了我。 我激动得跳起来，结果一下撞在护栏上。我忍住膝盖传来痛楚，亲吻了一下拨片，拼命呼喊p的名字。喊得太大声，p听见了并朝我这里投来迷人的笑容，于是新一轮全场尖叫开始了…… 第76页 两个小时的卖力演出在安可声中拉上序幕，我们把车停在人烟稀少的马路边上，决定让夜风吹醒胀痛的头脑再回去。 「啊啊啊p亲手递得拨片！而且他笑得好好看啊……」我还沉浸在刚才的疯狂里无法自拔，「这是我第一次看他们的演唱会诶。」 陆肖指着我的膝盖，「你也是挺兴奋的，都磕成这样了。」 我顺势看去果然一片乌青，应该是刚才撞击护栏所致，轻轻揉着问：「你还没说呢，为什么想到带我一起来啊？」 「反正大家都喜欢，」他调整一下坐姿靠在椅背上，「顺便当作生日礼物。」 本以为他只是找不到别人，所以才带我一起。我开心地嘿嘿一笑，「谢谢田螺君。」 他还有些傲娇，冷哼一声，假装对我的道谢毫不在意，嘴角却不自觉扬起。 我一边刷微博看官方返图，一边滔滔不绝讲着刚才的感想，「神曲不愧是神曲，我两边的妹子都哭了啊……」 「方亦竹，」陆肖突然打断我的话，「你应该把以后的眼泪也哭完了吧。」 我迷茫地放下手机，不懂他的意思。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我，「可能有人告诉过你诸如有些事情应该选择忘记之类的话。但对于刻意回避的问题是没用的，只会让你下一轮记起时更加不安。」 听到这番话，差不多明白他想说什么。 演唱会后残余的兴奋与躁动如风捲残云般不见，我单手握紧，拇指扣住中指指节用力按压，藉以压制胸膛里翻滚的思绪。 「我一直不能理解，明明你的抑郁症已经不再复发，为什么生日那天还会心有余悸。还有和你母亲的关系……」他把手随意撑在方向盘上，眼神有些复杂，「后来我做了些猜测，你该不会是在借着中二病来掩饰对自己的厌恶吧。」 我无言，心脏仿佛被重锤了一下，不自觉松开对指关节的压迫，前一秒为自己找的所有反驳藉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演唱会的内容基本是按照自己当时的记忆写下来的。 《this song saved my life》必须安利，演唱会结束很多小伙伴都说听哭了，不管是小说还是现实里这首歌都陪伴很多人度过艰难的日子。 哈哈哈哈现实里主唱pierre的拨片是亲手递给我的，站在第一排的好处啊！而且我也确实像嗑/药似的摇头，pierre都模仿笑我了。 下章开始陆田螺要升华了…… ☆、第三十三章 盛夏略带闷热的夜风从车窗吹进，皮肤也沾上黏腻的薄汗，我的心里却并未因此燥热不堪。 在彻底斩断与外界联繫之前，也期待过有某个人能理解我，哪怕一点都好。但始终没有这样的对象出现，因为我被世界远离的同时也在把自己推远。 在许多人眼里，我要么自私，要么天真地不谙世事、没有脑子。加上争吵与宠溺交加的家庭关系，我仿佛得了一种永不结束的中二病。有时阴暗且无法忍耐到极点，任何一点星火都会点燃内心的炸弹。 我深呼吸，整理一下语言，决心把来龙去脉告诉他。 不管当初有多不堪，现在说来也不过是很简单的故事：「……你知道吗？当我把失恋的事情告诉了我妈，她最关心的并不是我情绪如何，而是反覆确认我和那个人没有发生过关系。当时我就知道根本不会有人在乎我的感受，一切难过在别人眼里都是笑话。」 「那之后，感觉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一个是从前开心的我，一个是亲手把生活搅得天翻地覆的我。对于抑郁症，我没有任何怪罪他人的意思，只当自己得了一次心灵感冒，只因自己是容易抑郁的体质。」风势突然变大，我不自觉眯上眼，回想从前不愉快的经历。 「但是越来越害怕这个世界，只能假装恨别人来掩盖对自己病态的责怪。后来干脆一心投入虚拟世界，起码在电波里更容易建立友好的人际。」眼睛被风吹得干涩疼痛，可能因为刚才哭过才会不适，「越被人说矫情不懂事，我就越沉迷于网络假装自己头脑简单。不过是中二病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我宁愿当一个中二病，也不想被困在抑郁里……」 因为抑郁症，是一种无法死去的病。 明明只想安心入睡，心却揪痛到不行，各种光怪陆离的画面在脑中穿插，窒息感愈发强烈。不是每个抑郁患者都会自杀，有的人自控能力很强，有的人只是像我一样害怕疼痛。 对于死亡本身，我们并不惧怕。因为抑郁发作时，和行尸走肉毫无区别，只是一个存活在人世的躯壳，被周围人强加的道德与意志所捆绑。 实在撑不过去的时候，就跪在地上双手扼住自己的喉咙，藉以抑制哭泣也是对自我的惩罚。罚我的脆弱使你失去笑容，罚我的无能让你彻底平庸。 「所有人都告诉我，过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这段时间是多久？我看不见自己的未来，这是最恐怖的一点。」 仅限今晚，我想将所有不曾告诉过他人的思绪吐露。说到后来，已经有些语无伦次，只是想把憋了七年的话一股脑说出来。幸亏已经大哭过，现在才能如此平静地说出这些。 「多囊症也是那时候得的，后来就产生了独身的念头。不单单是认为平庸的自己无法维持长久的感情，更害怕再次拥有得不到平等对待的亲子关系。」 第77页 想说的太多，以致几乎词不达意地随意拉扯话语。复杂的回忆像毛线团般缠绕打结，但思绪随着话题深入愈发清晰，都是我想说又不知从何说起的自己。 直到我几乎无话可说，陆肖才开口：「如果是我多事了，我向你道歉。关于你的事情，我有找刘言私下聊过，不过只是简单的前因后果和你从小的生活环境。」 我微怔，惊讶地望着他。原来他一直不追问，是在等我自己说出来。 他又说：「她也认为你太过于回避自己，所以我找了这个机会想让你好好说一下心里想法。不知道结果如何，起码我们都希望你能坦然面对。」 陆肖伸手轻拍我的发顶，「你母亲的教育方式确实过激了些，只适合她那个年代。不管旁人怎么说，你都要记住多数人都是平庸的，真正了不起的人不会被你遇见。比如我也有过想要放弃的时候，或许只是多了一丁点坚持，碰巧运气好就撑下来了。」 「还记得susan嘛，」他突然改变话题，「送他们回去那天你问我为什么不想知道她跟你说了什么。」 我点点头，「因为你说对你们毫无意义。」 「嗯。」他抿了抿嘴唇，眼神有些悠远，「虽然她好像从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喜欢她，但也只限于十年前。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给对方留下了伤害还是愉快的经历。所以……」 陆肖看着我，乌黑的眼眸明亮起来，「所以对于你以前的事情我不好做过多评价，只希望你不要一味束缚自己。偶尔自私一些无所谓，放过自己才是关键。想要立马改变是不可能的，但一点点去习惯很容易做到。」 如果说生日那晚他闯进了我的世界，那么今天却是我亲自向他敞开心扉。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被牢牢抓住：他值得我信任。 我盯着他的双眼消化这番谈话。沉默良久后点点头，内心做出决定。然后伸了个懒腰，捧着胸口故作伤心，「其实最放不下的是分手以后送他的钱包，我都捨不得给自己买。」 陆肖挑眉，冷笑道：「你可真大方。」 我摸着下巴，「毕竟约会的时候他付大头，总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吧。」 「不就请吃了几顿饭么。那我天天给你做饭呢，怎么不见你孝敬我？」 「行行行，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买一个好吧！」 我俩结束正经话题，恢复了日常模式。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打开音响把车驶上高速。 深夜公路分外宽敞，偶有卡车打着刺眼的车灯从身边迅速驶过。蔓延的空旷。刚才我把多年来的想法都告知了陆肖，也暗自决定以后要学会正视问题，却有两件事没有让他知道—— 他是唯一窥见我内心的人，即便是刘言和张沁月也没说过这些话。 对视时他的眼神如此明亮，在我看来好像闪烁的星辰一般。 我很容易习惯他人，所以不得不承认与陆肖深入交谈后，私自将其归为内心可以信任的一类。 相识至今，我对他的看法已经完全改变。尽管平时互相嘲讽小打小闹，心里却清楚他看问题很透彻，能把我带出困惑。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适合共同生活的人。 我也暗暗告诉自己，至少在还没结束婚姻关系之前，争取与他和谐相处，不互相增添麻烦。 然而我忘了自己天生是立g的命。 …… 最近公司刚拿到某个网络推广的合作，江迟又必须出国一段时间，因此初期重担都落在陆肖身上。 他忙碌时最直观的体现在于我俩晚饭吃什么，就比如这几天一直吃馄饨和外卖。甚至有时很晚才回家，让我自行解决。 然而他的嘴很叼，不能接受长时间吃速食。今天居然一下班就回来，宁愿把工作带回家做，都要吃自己烧的正餐。 我却有些惴惴不安，本以为又是一个人叫外卖，还大放厥词答应顾明泽能够在副本里一战到天明。一边在旁边打下手，一边焦急地等着顾明泽找团，希望别像上次那样又因为游戏的事情把陆肖给惹毛。 看在今晚都是我喜欢吃的菜的份上，我自觉给顾明泽发去消息，说要等一会儿才能上游戏。 陆肖以往总批评我吃饭的时候玩手机，我看他本事才大。连米饭都不吃，光吃菜不说，还一边翻资料和发消息。平时看这人闲得跟无业游民似的，没想到也有这么忙的时候。难得见他吃饭时都忍不住皱眉的样子，我都不敢催促他动作快些，只得眼巴巴地盯着桌面。 「急着打游戏？」他忽然抬头问道。 我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小声说：「顾明泽说已经帮我留坑了……」 「没出息。」他忙着发语音没空理我，把筷子放下示意我可以收拾了，「等下可能有东西要你帮忙看。」 我随口应了一声，跟接旨的太监一样迅速收起残羹剩菜，把碗洗干净并放入消毒柜后立马沖回房间。至于陆肖，直接在擦净的餐桌上干活。 上游戏时团队已经开打了，我连忙在频道打字说「来晚了不好意思」，团长让我第一个boss死了之后再进本。 顾明泽认识了个团里的亲友，所以带我一起当半固定团员。可是这个团仿佛被神选中了一般，每次都能组到几个奥斯卡得主。不出所料今天又是演技大比拼，没过多久我就被叫进本，因为老一灭团了。 第78页 我麻木地跟着一遍遍死了复活然后又死，直到战复都用完，凭藉两个土豪爸爸的顶级dps才得以把boss磨死。 我跟着团长一起嘆气，默默往下一关跑去。比起刚开始老一要打两个小时已经好多了，所以团长说今天尽量把六个boss全打完。我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跟顾明泽开小yy吐槽起来。 我：「感觉真的要一战到天明……」 顾明泽：「你要是累了就装断网吧，我来跟团长解释。」 我：「没事，为了特效武器我也得打完。」 后面三个boss就是送的，只要带点脑子都能打过。然而演员们的脑子全用于如何演得出神入化，出球不跑、点名进人群、出圈不躲，总之怎么能灭团怎么来。 「妈的，你们再他妈演我直接踢了啊，别在这儿浪费大家时间！」团长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 我也被一次次重伤烦得不行，又不能真的丢下全团人跑掉。翻了下hps排行，密聊最后一名的同门想告诉她手法应该怎样改进。没想到她根本不care，还回我一句「关你屁事」。 好好好，太久没说我倒忘了这句四字箴言。懒得跟小妹妹计较，还不失礼地回复她：抱歉是我打扰了。 团队掉血跟大姨妈似的，我飞快按着键盘好像在打地鼠，这时后面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我立马把频道话筒关闭，顾不得回头看，大声问道：「怎么啦？」 陆肖走到我旁边，语气有些烦躁，「我叫了你几遍都没听到么？你们部门的文件好像有点问题，跟我出来看看。」 我连抬头看他的功夫都没有，一个劲给队友加血，「刚才没注意听。等等啊，我现在没空。」 没有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我迅速瞥了一眼，见他竟然就在床边坐下，抱着手看我打游戏。 我嵴背一凉，好像哪里不对劲？ 这时房间里不止回响着团长的咆哮指挥，还有顾明泽的声音：「当心当心，点你名了！」 「卧……」一个愣神，槽字还没出来，我就在boss面向圈里被重击倒下。 我忍不住摔下滑鼠，团长各种骂我不长眼，还有顾明泽听我没说话，在yy里不断询问我是不是掉线了。 我叮嘱陆肖暂时别出声，连忙告诉顾明泽我没事，然后又关闭话筒，转头对陆肖说：「策划部的文件？那我可能不知道诶，应该是鲁娜审核过的啊。」 他站起身，相当不耐烦，「你看都没看就说不知道？」 「可是……」我瞥了眼电脑，嘟囔了一句，「团里有二十几个人，不可能等我一个啊。」 我没料到陆肖这几天忙得心情这么差劲，只听他语气很重地对我说：「那你玩到一点钟，我也等你到一点？文件是你们部门的，你要担起责任知道吗？」 这时yy里又传来顾明泽的声音，我颤抖着选择整个频道静音，房间内剩下死一般的寂静。陆肖冷笑一声，紧锁眉头嘲讽道：「有空打游戏语音，都没空帮我看看东西？」 我瞄了眼电脑，频道里团长贴了几遍我的叫我不要发愣，马上开打。这时候的心情就好像初中玩电脑被抓个现行，想继续又不敢招惹家长的焦急。 我怯怯地望着他，试探性求饶：「等我这个打完，好不好？真的，整个团都在等我一个人，要上818的。」浪费二十四个人的时间，不被骂个半死才怪。 陆肖闻言，脸色一黑直接向外走去。第一次见他这样发火，我心慌起来，只见界面上跳出「网络连接失败」的字样。 我的妈呀，他不会气得关路由器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陆肖正式成为方亦竹的「自己人」 ☆、第三十四章 我见网上不去，也有些无名火，立马冲出去问陆肖怎么回事。 「什么时候解释清楚，什么时候玩。」他把蓝色文件夹甩在我面前，「之前就让你们催外链，都交上来了还没搞定？」 我仔细一看，确实出了纰漏，但粗看根本看不出。恐怕鲁娜也忙得头大，才会没审核清楚。尴尬地看了陆肖一眼，连忙给顾明泽发简讯说我真的断网上不去了，让他给团长打个招呼。 陆肖冷冷地看我发完消息，「好好教导你的徒弟，以后做事认真些，别只想着玩电脑。」 我反驳，「这又不是顾明泽的错，关他什么事？」 他见我顶嘴，更加来气，好像要把近日的烦躁都怪在我头上，「公司是一个团队，只要出了错会影响每个人，不要觉得不关你事。」 「那也不是我审核出错呀，我只负责其中一小块。照你这么说，现在团里缺我一个岂不是也影响大家？」我最讨厌的就是背锅，要不是因为我在这里，他还找不到人撒火呢。 「我就问你，少打一次游戏会掉饭碗吗？上次还跟你说得好好的，要你振作些别看不起自己。我看你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差劲，压根就很享受当中二病。」陆肖的重点已经不在工作上了，直接把矛头转向我。 听到这话，我气极反笑，心想难道是我求你跟我谈心？盛怒至极逞一时口快，张嘴就答：「没错，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出息的中二病。难不成还是我跪着求你管这么多的？」 然而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比他说得还伤人。可碍于脸面，终是张了张嘴没改口。 第79页 陆肖没想到我会这么没良心，阴沉着脸愣在原地。他的眼里尽是心寒与愤怒，沉默良久后对我说：「随便你，我就不该乱管闲事，让你自暴自弃好了。」 然后他拿起资料就往房间走，把门摔得直响。 我被摔门声惊到，方才的怒气不复存在。握紧拳头又放开，暗骂自己嘴贱，拦不住伤人的话蹦出口，说完又如此懊悔。 想到他那天特地跟我说了许多心里话，心里难受不已。脚比脑子动得快，先迈开步伐来到他房间前。鼓起勇气拍拍门，软着语气道歉：「对不起嘛，我没有那个意思！」 然而并没有任何反应，很少有这么害怕的时候，以往都是我把人家喷得哑口无言。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好怕他就这样不理我跟我绝交。 如果说小时候妈妈说一句「再哭就把你丢掉」会把我吓得直憋气，那长大以后「随便你」三个字变成最恐怖的咒语。才刚把他归为「重要的人」，很可能就这样亲手把他推开。 不想惹他生气。 更不想和他绝交。 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这个想法在回转。 心脏在胸腔里因焦急和害怕而剧烈跳动，只能一遍遍敲门，嘴里喊着：「陆肖，我错了，对不起啊……」 门的另一边依旧毫无声响，既然陆肖不想理我，我也不能直接闯进去。想到以后可能都吃不到他做的菜了，鼻头猛地一酸，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呜哇哇哇……对不起……」如果没记错，已经很久没有哭得这么悽惨了。与其说撕心裂肺，不如更像在杀猪。 小学时有一次和张沁月吵架，我俩哭着把对方考卷撕掉都没道歉，即便是我先惹得她。可孩子们的矛盾来得快去得也快，不管过多少年她都不会离开我。陆肖却不同，于他而言我是偶然出现的对象，还是把良心当狗肺的傻逼。年纪越大越能忍受孤独，却也更害怕孤独。我不想把陆肖推开，所以必须为自己的过错道歉。 到后来已是单纯大哭，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没力气说。当我站在门口拼命擦拭眼泪鼻涕，以为他真的不再理我时，房门突然打开了。 「别哭了，跟杀猪似的。」陆肖站在我面前，百般嫌弃地看着我。 我被突然出现的他吓住了，一下子停止抽泣，却因为过度憋气而不断打嗝。 「对……嗝……对对对不起……嗝……」眼含泪水抬头看他，想拉拉他的手腕又不敢，只得滑稽地把手举在半空中，放哪都不是。 陆肖打量了我几眼，刚才的愤怒已经消失不见。他忍不住嘆气，然后把我拉到卫生间，打湿毛巾往我脸上一蒙。 我：「……」他不会想闷死我吧？？？ 一瞬间伤心转化为惊恐，脑洞大开都快想遗书如何编写时，他抓着毛巾在我皱紧眉眼的脸上用力擦拭。 他边擦边吐槽：「我真是运气爆棚碰上你这么个智障。二十七岁的人哭得跟三岁似的，出去别说是我老婆。」 我扯住他的手，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别生气啦，刚才是我不好。」 「哪敢生气啊？」陆肖阴阳怪气地对我说，「再让你哭下去邻居都要以为我家暴了。」 正想反驳眼泪是自己流出来的，他又把毛巾捂在我鼻子上，「喂，鼻涕擤出来，都流到下巴上了。」 我顺势用力擤鼻子，确定清理干净后示意他把毛巾拿开。他皱着鼻子把满是黏液的毛巾扔到水池里，上面还混着一些血丝。 「你连鼻血都能哭出来？」他对于我的哭泣能力深感惊奇。 「血管容易破嘛……」我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揪下一些搓成团往鼻子里塞。镜子里的我双眼红肿，额发因出汗而凌乱，想到刚才杀猪般的嚎哭，不禁笑出声来。活像个又哭又笑的二傻子。 陆肖：「……」 明明是我把他惹毛，最后还由他帮我整理仪容，着实尴尬又羞愧。为了弥补过失，我自告奋勇陪他工作，帮忙看资料。当然他并不信任我的逻辑能力，只指使我准备夜宵。 我站在料理台前小心翼翼地翻铲荷包蛋，陆肖跟我一样喜欢吃流黄的，所以不能煎太熟。一滴油突然爆开，我惊得手一抖，不小心把蛋戳了个洞，眼睁睁看着蛋液淌满平底锅慢慢凝固。 真是尴尬，只能重新再煎一个。幸亏第二个是很完美的流黄蛋，不然要被他笑死，连荷包蛋都弄不好。 淋上酱油后，我默默把盘子放在桌上，还给他倒了杯白水。做错坏事的下场就是夹紧尾巴做人，我大概也只能这样帮他分担。 陆肖盯着呕吐的荷包蛋，面色悲戚地对我说：「这年头你这样的残障也是不多见了。」 这么惨烈的蛋我自己看着都不好意思，想把它夹走却被阻止。陆肖把完整的那个留给我，将资料放在一边就吃了起来。 其实看见今晚的菜时就知道，他多半是怕我吃太多快餐才特地赶回家做饭。工作到深夜还把流黄蛋让给我，这些举动让我想起susan说他当时堪称二十四孝男友的事情。 他很会照顾人，不论对象是谁。这点我一直清楚。 这时顾明泽来电话了，说他找人代开我的号并打完了全通，叫我不用担心。我回复谢谢后就挂了电话把手机丢在一边，给陆肖添水。 「方亦竹。」陆肖看了眼我的手机，语气认真起来，「你和顾明泽私下里关系好是你们的事，在外面还是注意点。懂我的意思吗？」 第80页 我点点头，自打和顾明泽愈发熟悉后，他有时天生的男子保护欲会让我有些尴尬，但他自己并不察觉。所以一同外出时会引起困扰的行为我都尽量避免。顾明泽年轻气盛，可我不是，作为过来人总会比他多想。 吃完夜宵陆肖看了会儿新闻就又投入工作，我坐在一边托腮刷微博。看见一条被轮了几年的段子出现在首页，什么两个人最好的相处状态即你看剧做面膜，他在旁边工作打游戏，结束以后一起吃个宵夜，又有各自的事做又能愉快生活。 刚想转发吐槽说上一次看见这句话时宝宝才五岁，撑头瞥见邻座专心盯着笔电的人。 他有轻度近视，常备一副黑框眼镜，长时间看电脑的话就会戴上。视线掠过他专注的眼神、左边脸颊的泪痣、高挺的鼻樑，连面部细小的绒毛都被我捕捉在眼底。以往总笑他仗着自己好看的脸太嚣张，却不得不承认他天生有吸引人靠近的气质。 我垂眼，望向他思考时抿住的嘴唇。忍不住吞了吞喉咙，控制不住大脑回想那两次触碰的感觉。心忽然跳漏一拍，慌张地将某个不该有的念头强行隐去—— 一剎那竟有些嫉妒曾拥有他的susan。 我连忙用手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些。刚察觉到这个想法时简直吓die，陆肖这人有毒，居然把老夫的少女心激起了。还好我定力足，单身七年练就的坚定是不可动摇的。 「再这么认真偷看，我怕你爱上我。」陆肖头也不回，凉飕飕地说道。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他咧嘴笑道：「我就说说，没想到还真是。」 「神经病啊！」我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气死我了，整天就知道逗我。 他放松下筋骨，翻找文件夹，「要是困了你就去睡吧，我估计要弄到很晚。」 「没事，」我换了个姿势玩手机，「我习惯晚睡。」 他挑了挑眉，没再理我。我低头看着屏幕，想划过那条段子，却忍不住点了个贊。深夜的动态不多，无聊点进自己的主页，看以前的微博，顺便删掉一些无聊的转发。 演唱会那天的照片后来陆陆续续也有人回复，还转变为几个网友的座谈会，我就没再理会。反正现在没事干，就想看看他们都聊了些什么。 一看真是吓到我了，有个小弟弟在评论里勾搭某个小美女，居然貌似还成功了。我连自己当了红娘都不知道，一时有些兴奋。调侃完他们后，又发现一条评论：所以旺财和田螺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摸摸鼻子，心虚地朝陆肖瞥了眼，确定他没空睬我，这才勾起嘴角回复道：他是我老公呀。 ☆、第三十五章 陪太子读书的后果是早上差点起不来，拼死拼活赶在迟到前抵达公司，坐在位置上直喘气。早知道昨天就该早睡，让陆肖自己干活。他作为领导哪怕中午才来都没人敢说，我只是个小职员，迟到一分钟都会被鲁娜骂个半死。 「哟，你眼圈好红啊。昨天没休息好么？」林秋晨凑过来打量着我。 我点点头，还没从地铁站到公司这段长跑冲刺中缓过来，「陆肖那个傢伙，搞到两点多才睡。」 林秋晨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捂着嘴嘆道：「不会吧，他精力这么旺盛啊！」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你也让他休息休息啊，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林秋晨用暧昧的眼神将我从头扫到尾，「我说呢你怎么最近红光满面，原来是得到了滋养。」 我被她的脑洞惊呆了，连忙解释：「别一大早就开车！我说的是工作，昨天陪他看资料到两点好嘛！」 林秋晨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 大姐，我才是要被你吓死了！ 我翻着白眼抓起本子狂扇风，把外面沾上的暑气扇去一些。顾明泽见我一头汗水，起身倒了杯冰水给我，「昨晚网修好没？」 我感激地接过杯子，「嗯，被猫把网线咬掉了。后来谢谢你啊，不然就要上818了。」 「没事。」他笑了笑，忽而惊讶问道，「你家还有猫么？」 随口胡诌的下场必须自己把谎圆过来，我揉了揉鼻头，「土猫而已，表哥寄养的。」 顾明泽回座位干活后，在一旁看戏的林秋晨玩味地笑着，「你和纯情系下了班联繫很多么？」 我想到陆肖叮嘱的话，没敢多说，「就一起玩玩游戏。」 「哦……还养猫？我记得陆肖对宠物毛发过敏吧？」她靠近我，笑得更欢了。 「啊？他过敏嘛？」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怪不得每次把猫片给他看都一脸嫌弃。 林秋晨用笔戳着自己下巴，「不得了啊方亦竹，你对自己老公一点都不关心。居然还和小男生在游戏里并肩战斗，陆肖都没意见的吗？」 我示意她小声些，「别提楼上那人的名字。我跟他的事情没告诉过顾明泽，你千万别说漏嘴啊！」 「可怕，」林秋晨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你心机也太重了，老公和小三就隔着一个楼层。」 我无语，事情越描越黑。跟陆肖的交易又不能告诉她，只能简单解释说和顾明泽只是纯洁的战友关系。 在配合指手画脚的反覆说明下，林秋晨终于对我半信半疑。并叫我注意些距离，不要惹出麻烦。 第81页 我一个劲点头表示一定遵守建议。本来没觉得什么，经她一提，不禁担忧起如何维持与顾明泽的友谊。还好她不知道我平日里多次和顾明泽单独出去玩，否则绝对认定我出轨的事实。 尴尬，想到这我自己都囧了。什么出轨的事实，我哪有出轨啊。 过了一会儿，主管把鲁娜叫进办公室讲事情，我见状偷偷对林秋晨说：「我赌五毛鲁娜还有三分钟到达战场，碾碎我们！」 果不其然，在林秋晨不解的眼神中，鲁娜皱紧眉头快步走出，像只炸了毛的斗鸡。 「你们都怎么办事的，这样的错误也会犯？还好陆总发现了，不然怎么跟客户交代？！」她拍桌喊道，恶狠狠地扫过每个人。 大家都被惊得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除了我。一切在我意料之中，昨天刚因为这件事跟陆肖吵过。她倒好，把错都怪在我们身上。 我趁鲁娜找倒霉鬼算帐时，对林秋晨冷笑一声，「我们是有错，但也怪她自己没审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林秋晨看着火冒三丈的死对头，也被她的怒气吓到了。 「就是因为这件事，害得我被陆肖骂了一顿。」说起来，还是有些心惊，「本来他这几天已经烦得要命，回家还要处理这种错误。」 林秋晨的好奇心被激起，我跟她粗略讲了昨晚的事情。当然并没有把自己惹毛陆肖又哭成傻逼的事情说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火大，吓死宝宝了。然后就自觉陪他工作到深夜，免得又招惹他。」 「你俩真是鹣鲽情深。」她听罢吐槽说。 我嘿嘿一笑，心虚地挠挠头，准备迎接鲁娜的新一轮攻势。经过上次被她当众批评以后，我选择一声不吭当缩头乌龟。随便她说什么，等她发泄够了就好。 一边心里吐槽她的甩锅能力，一边表面上低眉顺眼地任她教训。完事还笑眯眯地恭送她回座位，答应一定今天把事情搞定。 后半句倒是认真的，就像陆肖所说，从今天开始学会自我改变不失为一种进步。尤其看见他工作那么专心，我也没了插科打诨的心思。 林秋晨被我一本正经做事连午饭都不吃的态度震惊了，不禁感嘆：「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我朝她神秘一笑，心想姐姐你太天真了，这是人生的力量。偶尔也会想拼一把，为自己做些事情。 顾明泽这个孩子特地给我打包午饭回来，我要给他钱还不肯收，让我十分不好意思。不过套餐里有好多胡萝蔔，我默默把它们挑到一边。 「你猜我刚才在餐厅碰到谁了？」顾明泽坐在我旁边，神秘兮兮地问我。 我勺起一口牛肉饭，「谁啊？你前女友？」 「怎么可能……」他无语，「是luna。」 我一愣，觉得这傢伙真无聊，「所以呢，你该不会暗恋她吧。」 「啧，你听我说啊，」顾明泽脸上的八卦之情已经遮掩不住，「原本只有她自己在排队点单，后来又来了个人，她看见以后一下子挤到后面去。」 我寻思了一下，犹豫着问：「不会是陆肖……陆总吧？」 他眼一瞪，「你怎么知道？！」 「……」没想到还真是，我被这个小白弄得哭笑不得，「我还知道陆肖绝对被吓跑了，宁愿吃别的吧？小朋友，所以说你还年轻，鲁娜对陆肖的追求恐怕公司里只有你不知道了。」 「不啊，他俩很友好地坐在一桌，还一直在说话呢。」顾明泽琢磨起来，自言自语道，「原来luna喜欢楼上那位，无法想像……」 我忽然有些食不知味，或许是不相信自己的猜测出错。 陆肖平时不是看见鲁娜就恨不得挖个洞躲起来么，居然还同桌共食，有说有笑？真是个可怕的男人。后来顾明泽又跟我随便聊了一些，都没什么心思听，一心想着怎么让陆肖交代内情。 顾明泽见我把饭盒一盖，收起来准备丢掉，「不吃了么？」 「嗯，不是很饿。」我把袋子扔进垃圾桶，喝了口水润嗓，「他俩的事情还是不要太八卦的好，被鲁娜知道就糟啦哈哈哈。」 顾小白不明所以地点头答应，把他赶回自己座位后，我又投入手头工作。但不想承认的是，总提不起什么劲，心里好像差些什么。 一下午都背对着空调风口，被吹得有些头疼。今天又轮到林秋晨的约会之夜，她交代我后续事情后就离开了。 「你放心去吧，我会弄完再回家的。」 我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抽纸巾擦鼻涕时，手机屏幕亮了。陆肖发来微信说他今天晚回去，叫我自己点外卖。 我：谢谢你的建议，我也留下来了。 陆田螺：……你又做错事了？ 我撇撇嘴，回复他：我这是自告奋勇，沉迷于工作无法自拔。 见他没再理我，我也就继续看电脑。抬头的瞬间发现办公室里除了我，还剩顾明泽没走。 我有些惊讶地问道：「你怎么还没回去？」 他神色不太自然，摸着鼻子说：「哦，懒得走。」 我：「……」可怕，头一回见到不肯下班的小孩。 我奇怪地看了他两眼，还是忍住没吐槽。过了大概一刻钟，他坐到我旁边，下巴撑在饮料瓶上看我做事。 「大男人有话就说。」我侧目看他。 第82页 他抿了抿嘴，「你不回去也没人陪我玩游戏，反正无聊不如跟你一起留下来。」 我无奈地嘆气，「没出息。」 不过有人陪着加班确实好过一个人在这放空，起码能挑空聊天放松一下。忽然想到陆肖现在也一个人在楼上寂寞地对着数据和文字，助理小哥肯定是不敢打扰他的。真可怜，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俩聚在一起的话题除了游戏就是番剧，因为不方便告诉顾明泽生活里的事情，所以也尽量不询问他私下的人际关系。光了解对方的事情而将自己保留，在我看来是不公平的行为。不过光是二次元就够我们聊了，一时说得起劲都忘了文档怎么写。 顾明泽是办公室公认的写作小王子，刚来就因为报告写得好被鲁娜表扬。他见我盯着屏幕抓耳挠腮，凑过来引导我应该怎么措辞。 在他的帮助下，我键盘敲得飞起，忍不住笑出声。上一次打字打得这么开心，还是厚着脸皮帮刘言改进剧本的时候。虽然在她看来，我写的都是狗屁不通的狗血剧情。 「不错啊，很会活学活用嘛……」 「你还真是我们办公室的大文豪……」 我们不约而同转过头说话，却忘了刚才两颗头靠得很近，结果形成鼻头只差一厘米就会碰上的局面。 一瞬间，感觉全身血液极速往头顶冲去，嵴背一阵发麻。 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犹豫着如何解决这种尴尬局面，却见顾明泽垂眼缓缓靠近。 耳边是嗡嗡的鸣声，头脑放空不知该如何是好。 眼看我俩的嘴唇即将触碰，我坐在椅子上用力猛地向后一滑。 椅背和空椅子的撞击声把他拉回现实，他脸通红想张口解释什么，我却没胆子听。 不止是因为害怕，更因为我看见有人提着袋子站在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 那是陆肖。 ☆、第三十六章 我站起身，大气也不敢出地望向陆肖。顾明泽见我神色慌张，转头一看也被吓坏了。 如果说对于刚才那幕被陆肖看见这事有什么想法的话，恐怕我现在活像个被老公抓现行的出轨女人。 「虽然公司没有明文规定不允许内部恋爱，」陆肖玩味的眼神在我和顾明泽身上徘徊，「但起码注意一下场合。」 说完他瞥了我一眼转身就走，我脑子一热，什么都没多想直接跟出去。 明明是炎夏，体内却是冰凉透顶，从心脏到手指一路的血管都好像被冰冻了似的。 我费了好大的力才把他拉到楼梯间，磕磕绊绊地跟他解释说都是意外。却因为他四周的超低气压而慌乱不已，言辞十分不顺，听起来更像是随口胡诌。 而且他一脸不耐烦，显然不想与我多说。 陆肖打断我的话，眉头紧锁，「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刚叫你在外面注意些，今天就忍不住跟你的小男友亲上了。而且还是在公司，幸亏就我看见，要是被林秋晨见到我看你怎么办！」 我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大口喘气告诉他：「说了不要误会，他刚才只是在帮我写东西。没注意靠得太近，一转头就这样了。」 「是啊，都近得要亲上去了。」他的脸色很差，和昨晚爆发时一模一样，「我拜託你把我的话听进去好不好！是说过你们怎样我都不管，但起码别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 「好好好，就当刚才是我的错。」见他根本不听解释，心里好像被针扎似的刺痛，「但我也立马反应过来了，没有任由那种情况继续下去。而且就像你说的，没有别人看见，难不成要我跳楼才清白吗？」 陆肖怒极反笑，眼神淡漠地看着我，「你怎么处理关我屁事？我只关心有没有影响到我。」 他的语气轻巧，一副局外人的姿态。 我微张着嘴，大堆想解释的话语怎么都说不出口。 从前说「关我屁事」是四字金句，纯粹是玩笑和自嘲。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却让我莫名心寒。和昨天那句「随便你」一样，都让我感到害怕。 不同的是，这一刻多了份伤心和无能为力。 没空去想这些情绪因何而来，也不想去思考。只觉眼眶一热，好像有什么液体要出来。拼命眨眼想摆脱眼眶湿润的感觉，却让几滴眼泪偷跑出来。 侧过身迅速抹去，不想被他看见。本想再次解释或者保证些什么，现在看来都是多此一举。 再多的话对他来说都是浪费，留下一句「对不起」，在情绪崩溃之前沖回办公室。 顾明泽还愣在原地，我没理他，只顾自己低头收拾东西。 「刚才……」他在背后出声，似是要解释什么。 朝他摆摆手，表示没关系，说了句「先走了」直接离开。余光瞥见楼梯间已经没了陆肖的身影，竟觉得有些好笑。 以前看到偶像剧里主角各种不听解释，非要拖好多集剧情，我都会嗤之以鼻。觉得他们就是作，有话不好好说。现在才明白，不是不肯听解释，而是对方根本不愿听你解释。对他来说，事实怎样毫不在乎。 因为和你有关的一切根本不重要。 抓着包穿梭在人群里，脚步匆忙却不知该去哪里。衣服早已被汗水浸湿，黏在后背上令人烦躁不堪。如此闷热的夜晚，才惊觉已经八月份了。 本以为能和这个人安份相伴得更远一些，没有相冲的点根本不担心会争吵。却没料到这些不愉快突然而至，把原来就只靠一纸证书维持的关系破坏成这样。 第83页 八岁时的某一日，好像也是这样炎热的夏天，我在小区里游荡一天都没找到一起玩的伙伴。正要放弃时瞥见一个独自玩耍的女孩，我鼓起勇气跑过去问道：「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不能，因为你没穿裙子。」说完她就走了。 母亲常常告诉我，想和别人玩就得先徵求对方同意，可她没有告诉我被拒绝之后该怎么处理。 结果就是我在原地哭到爷爷来叫我回去吃饭。 对于孩童来说，这个人不想和你玩，那就找下一个，总能找到玩伴。因为玩伴只是玩伴，只需要分享玩具，其他任何思想逻辑都不用达成共识。我天生不懂如何维持与他人的联繫，随年岁渐长，时间只给我留下了两个能诉说心事的老友。 而当我以为就此在一成不变的轨道上生活直到死亡时，陆肖却出现了。即便没有相连的感情与过去，至少也从初识逐步了解，直到彻底将他引入内心。从对他敞开心扉那刻起，他已经是我为数不多的重要的人之一。 然而心中忽然跳出个想法：从冬末开始的关系，恐怕要结束于盛夏。 而我不想，一点都不想。好不容易多了个能够信任的人，好不容易多了个重要的人，不想就此失去。哪怕他根本不愿相信我，起码是他引导我走出阴影。这就足够了，就当我的自私在作祟，我不想断绝与他之间的联繫。 把头发撩到耳后，转身就往公司奔去。胸腔内的器官随奔跑不断跳动，速度快到连自己都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声音。脑中一片空白，目标只有他在的地方。 一边祈祷着陆肖还没离开，一边加快步伐。多年没剧烈运动过，跑到大厦时已经有些撑不住。保安见我站在楼底下直喘气，有些担忧。 「我没事。」我深呼吸平缓一下后，连忙往电梯走去。 不出意外，陆肖应该还没走，但我不确定。站在电梯里看着上升的数字，这才意识到连见面要说什么都没想过。 「叮」得一声，电梯门在他所在的楼层打开。明亮的白炽灯让我少许心安，不管等下如何，起码还有交谈的机会。 助理小哥背着包正向外走，见到我十分吃惊，「方小姐……」 我朝办公室指了指，想知道陆肖是不是在里面。得到确认的答覆后，我踟蹰着走到门口，下意识想敲门，却又把手放下。 向小哥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先走，后者和我打了招呼后便离开了。整个楼面只剩下我和陆肖，想到他与我就隔着一扇门的距离，不免有些心慌。 和昨晚哭着道歉时的心情不同，我并不觉得刚才有过争吵，更像是让人难堪的冷战。犹豫着伫立在门外，根本想不到稍后应该说些什么。是再解释一遍，还是直接为自己的「没有避嫌」道歉？ 又或者，只要说一句话就好。 我内心有了答案，没有敲门，而是直接转动把手，悄悄走进去。 陆肖正面朝窗外看风景，背对我而坐，听见有人进来也没有转过身，只是轻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看来他以为进来的是助理。 我沉下气，抓紧包带，默数三秒后开口：「可以相信我一次吗？」 房内连呼吸声都停止了，片刻后他转过椅子，不敢置信地看着我。我俩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说话。 本以为会被他赶走或是恶言相对，未料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 「本来已经走了，但是……」我下意识咬住嘴唇，「果然还是不想让你误会，更不想大家不开心。」 我刻意脚步放轻，想舒缓因焦急不安而剧烈跳动的心脏，继续对他说：「我知道对你来说事实怎样都无所谓，但对我很重要。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有恃无恐的人，更想让你知道我虽然脑子不灵活，可我会尽量不给你添麻烦。因为你是很重要的人，和刘言她们一样重要。」 陆肖显然没料到我会说这些，他微张着嘴，迟疑良久终是对我说道：「对不起。」 已经做好被他再嘲讽一顿的准备，此刻听到他的道歉却是诧异不已。确认自己没听错后，刚才拼命憋回去的泪水瞬间决堤。 「啧，你这女人，怎么又哭了。」他赶紧起身走到我身边，抽了两张纸巾往我脸上蒙住。 我：「……」这个人每次帮人擦眼泪都跟谋杀闷死一样吗？ 今天倒是忍住没号啕大哭，只是哭泣暂时停止不了。曾经以为自己连对不起三个字都没勇气说，刚才却把那些心里话都袒露出来。想找个玩伴很简单，但想留住同伴并解决矛盾是相当艰难的行为。 需要我放下视同生命的所谓自尊，更需要不会却步的勇气。而我今天做到了，二十七年来第一次没有将问题越扯越远，反而得到了对方的认同。 原来真的只需要一句话就好，请相信我。因为我相信你，所以也请你信任我。因为你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想得到你的信任。 所谓人与人之间的羁绊，除了共识，还有互相信任。即便不确定我和陆肖的联繫能维持多久，起码在当下，包括分开以后，都不会是累赘和痛苦。 陆肖一边帮我擦着眼泪，一边柔声道：「刚才是我一时冲动，说了很重的话，就当我们俩扯平了吧。」 他的手轻轻往下压，让我把头靠在他的胸口，他身上传来的体香和温度让热泪再次沸腾。 第84页 他轻抚我的头发柔声说：「你走以后我已经反思过了，不该因为自己的烦躁而对你苛刻。相处这么久，你也算是很重要的对象。所以我要为自己的过失道歉，抱歉让你难过了。」 陆肖认真说话时的嗓音低沉又温柔，让我十分心安。仿佛刚才的冷战只是一场梦，难过和心痛的后遗症消失殆尽。 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什么，我抬起头赶紧说：「刚才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你懂吧？」 他无语，脸部表情又恢复成日常的嫌弃，「废话，不然呢？你要是爱上我，我会很困扰的。」 被他这样一说，我的眼泪立马停止了。开始有些后悔连着两天因为他哭成傻逼，「我还怕你爱上我呢。」 陆肖看着我，好像在看一朵高岭奇葩，「你这种抱起来都感觉不到胸部起伏的人，不应该有这样的担心知道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马平川，无言反驳。他说的很有道理，连susan都能被他甩掉，就算是鲁娜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何况是我。 这时我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才想起到现在还没吃晚饭。陆肖看了看我，踱步到沙发边上，打开茶几上的袋子。我认出来，好像是刚才他来我办公室时拿的。 见他把几个打包盒一一拿出，又整洁地在底部垫上纸巾，我忍不住问道：「你刚不会就是特地买了晚饭来找我吧？」 「不然呢？」他不屑一顾地回答，「结果就看见你跟你的小男友大庭广众下亲亲我我，把我噁心地饭也没吃。」 「啊啊啊啊！要多说几遍啊，他不是我的小男友啊！」我快被他气疯了，这时候了还调侃我。 我在他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筷子，戳动已经凉透的盖浇饭。不过还好，没有我不要吃的蔬菜。 「可惜都冷掉了，将就吃吧。」陆肖倒是毫不在意吃冷饭，估计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我「嗯」了一声，赶忙用饭菜填报飢饿的肚皮。 正专心试图嚼烂某块带筋的咖喱牛肉时，听他忽然开口说：「你觉得顾明泽刚才的行为应该怎么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方亦竹表面上对于一个人无所谓，其实她很珍惜身边每一个交好的人。 关于「朋友」和「信任」的定义，她的想法很单纯。只要双方真心相待，她就会把对方归为重要的人。 因为她的朋友真的太少了。 ----------------------------------------------- 关于陆肖让方亦竹把头靠在他胸口这段，完全是对秋山夫妇在final stage里拥抱的怨念qaq 有时候一个拥抱就能解决问题了！ ☆、第三十七章 我用力嚼了几下还是咬不断这块该死的牛肉，苦着脸硬是吞下后，深觉喉咙火辣辣的痛，「问我做什么？我也被吓死了好嘛。」 一言不合就疑似要亲上来，现在的小朋友也忒吓人。我让陆肖帮我倒了杯果汁，喝了大半后才说：「大概是年轻人一时荷尔蒙爆发吧。」 「哦……」陆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就好像你上次一言不合就亲我一样？」 我：「……」卧槽，怎么好端端提这件事，吓死阿爸了！ 我按捺下些许慌张，冷笑道：「那你还一言不合用舌头狂甩我嘴唇呢！」 「噗——」他没忍住一口水喷出，又被自己呛得一个劲咳嗽，「咳咳……旺财，你有种……」 我笑得身体抖个不停，见他这样痛苦，只好伸手拍拍他的背帮忙顺气，「反正不管他什么意思，我都不好回应，实在是对他没想法。」 与其说顾明泽是有别的意思，或者平日里我有哪些举动让他误会，都不如说他太年轻才会这样来的实在。就是因为太年轻，才会脑子不清楚产生些莫名其妙的心思。想得太多，又想得太少。 陆肖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你真的对他没想法？」 「能有什么想法？」我无语，难道我看起来对顾明泽芳心暗许嘛，「我一心把他当弟弟看，加上有很多共同爱好，平日里混得比较熟。他在我眼里就是个小孩子啊，要是对他下手有种犯罪的感觉。」 况且目前为止除了刚才莫名其妙的举动，根本没有别的明确表示。难道要我冲上去说小子你几个意思是不是想和我嘴对嘴打架？光是想想，尴尬癌就犯了。 「也是，」陆肖松了松领子，嚣张的模样显露，「整天和我朝夕相对，相信你的眼光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算看出来了，这个傻逼恐怕才是想和我打一架。 掏出手机，并没有提示有任何新消息，我嘆了口气，「希望顾明泽别多想，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毕竟是老手了……」陆肖抽了张纸巾擦手，看见我杀人般的眼神总算闭嘴不说。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这货今天不把我惹毛不罢休。忽而想起中午顾明泽说的事情，我一挑眉，凉飕飕道：「听说你马上要晋升纳威了。」 他一脸不明所以，我清清嗓子又说，「和鲁娜同桌共食、有说有笑的感觉怎样？」 「……」陆肖恍然大悟，眯起眼看向我，「你的乖徒弟告诉你的？不得了，还会打小报告了。」 「什么小报告，他又不知道我们俩的事情。而且人家说的是事实。」 「你真是可怕的女人，老公和小白脸就隔着一个楼层。」他的语气相当嘲讽。 第85页 这话好像有些耳熟，是不是白天林秋晨也说过？这俩人的脑洞真可怕。 我没理会他，让他赶紧把中午的艷遇娓娓道来。 陆肖冷笑一声，「哪有什么艷遇。共事和私事我还是分得很清楚，既然鲁娜有一定能力，那我就不该因为自己对她产生工作上的偏见。」 他又看向我，「不像你的顾明泽，加班都能亲上去，我也是佩服。」 我泄气，瘫在沙发上，「我会搞定的……」但更希望只是个意外，没有别的么蛾子出现。当然今天以后又要注意距离，又不能显得无礼，这事需要好好思考。 等陆肖收拾了一下东西后，我们就回家了。我盯了一晚的手机，都没有顾明泽发来的消息。恐怕他比我还尴尬，本打算跟他说一句「不用担心，都是意外」，想了想还是决定别多事。 这种一时冲动的荷尔蒙，要他自己想清楚才能解决。 然而还没轮到我担心后续如何，身体先病倒让脑子没空想别的。那天在办公室吹了一整天空调，晚上又狂奔回公司，一冷一热之下我还真的伤风到恨不得有人把我捅死。连续打了几天喷嚏的好处就是完全不想抬头注意顾明泽的表现，一心只顾怎么缓解感冒。 「喂，你要不下午请假去看看医生吧？」林秋晨被我的病容吓呆了，都不敢靠近，每次说话都用笔戳我的胳膊，生怕传染到病菌。 我摇摇头，把塞满纸巾的垃圾桶清理出来，套上新的垃圾袋，「感冒而已，过两天就好了。」倒是午饭又没心思吃了，光是起身就感觉全身酸痛。 午休时趁大家都出去觅食，我干脆罩上毛毯趴在桌上睡大觉。昏昏沉沉的大脑让我很快沉入梦乡。眼前是大片夜空，无数繁星点点，脚下是一片虚无。我悬在半空中，被这片星空迷花了眼。忽然有人走到身边，看不清具体面容，唯有脸颊的泪痣让我认出他的身份。是陆肖。 他也侧头看我，明亮的眼球上映照万千星辉，我鬼使神差地踮起脚，轻轻用嘴唇吻住他。他没有拒绝我，一番缠绵后，伏在我的耳旁轻声说道—— 「要喝粥吗？」 我猛地睁开眼，被这句话雷得心跳加速。转头一看，顾明泽俯下身担忧地看着我，旁边放着一个打包盒。 「没事吧？我帮你买了粥……」他打量着我惊恐的脸。 卧槽，我说陆肖那个傢伙怎么这么不解风情，会说这种乱七八糟的台词。下一秒又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一身冷汗，我居然做如此莫名其妙的梦，还纠结后续发展。 我活动一下筋骨，打开盖子，一股皮蛋瘦肉粥的香味飘出。「真是麻烦你了。多少钱？我等下转给你。」 「不用了，就一碗粥而已。」 「要给的，不能总让你帮我带外卖。」我语气很认真，他被我看得没办法，只得微信收钱。 顾明泽并没有回自己的座位，而是坐在我旁边，抿了抿嘴问道：「那天……陆总没骂你吧？」 我一愣，明眼人都知道我是跑出去追陆肖，摸着鼻子告诉他：「没有，就随便说了几句。放心吧，他只是关心公司氛围，没别的事情。」 「可是他好像很生气……算了，没事就好。」顾明泽终是没说什么，只字未提那个意外。我也装傻，祈祷他尽快想明白。 这个话题过去以后，我俩又恢复往常状态。虽然会刻意保持些距离，但又不能太明显，否则会让他误会我讨厌他。不过还好我脸皮厚，把尴尬都隐藏起来。 我高估了自己的抵抗力，撑了几天还是没坚持住。一回到家就趴在沙发上，好像在沙漠中行走多日滴水未进的濒死者。浑身酸痛无力，明明是盛夏，却从骨髓向外发冷。意识到自己应该发烧了，却连爬起来拿体温计的力气都没有。 陆肖今晚出去应酬，家里除了自己好像快死掉的躯壳，没有任何人帮忙。把空调温度调高，裹紧衣服躺着随意翻看节目。陈幸和唐遇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拍摄也进入尾声。看综艺里的评论员如今都一边倒力挺陈幸，和当初指责的脸色形成强烈对比，让我深觉影视圈的人云亦云。不是你清不清白，而是人家想不想让你清白。不免有些担心刘言，害怕她以后又会扯上一些事情。 艰难地爬起身翻找医药箱，借着昏暗的电视光消毒体温表。短短五分钟等得我心急如焚，眯眼仔细看竟然直逼四十度。看到这数字，连清理和收拾的心情都没有。干脆把头闷在靠垫上，想靠睡眠缓解身体不适。 不知过了多久，连续几个光怪陆离的梦境过去后，有人把我摇醒。 「方亦竹？」是陆肖的声音，「不舒服吗？」 我睁开眼，被明亮的大灯刺激到，揉着眼睛想坐起来却一阵头疼。 陆肖的手掌覆上我的额头，脸色有些难看，「你这发烧得有点厉害啊。」 我还沉浸在睡梦中没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刚想说自己难受得要死了，喉咙太痛导致张口就说：「我死了……」 陆肖：「……」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拉着我就往外走，还自言自语说：「本来就笨，这下连脑子都烧坏了。」 我一脸懵比地被他塞进计程车，又痴呆状地被送到医院。挂号、看急诊，陆肖一手包办，还恨不得把我推进儿童科。其实我早就清醒过来，只是有人帮忙办事，我的懒癌又上线了。 第86页 看陆肖十分起劲地东奔西跑，我都不忍心打扰他，干脆继续装智障当祖宗。大晚上的医院人不多，护士小姐们又无聊，竟然有两个盯着陆肖好看的脸窃窃私语。 我心想有什么稀奇的，不就稍微好看了点么，整天对着这张脸都看腻了。不如多夸夸这位仁兄不嫌累照顾我这个残障儿童。 然后那两个护士小姐仿佛听见了我的心里话，又看向我。神色相当复杂，好像我是孱弱的拖油瓶。 我：「……」对不起，还是请你们继续欣赏陆肖的美貌吧。 坐在诊室里，医生用压舌板压住我的舌头，看了看我的喉咙又在病历卡上写些什么。不用猜都知道是扁桃体发炎之类的。 「感冒几天了？」医生放下听诊器。 「……」等了好久都没听见陆肖的回答，我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陆肖戳着我的肩膀，「说啊，别真是烧成智障了吧？」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三天，今天刚发烧。」什么烧成智障，我只是以为你会帮我说。 这位医生哥哥大概是我见过最帅的医生，就连记录的姿势都如此优雅。虽然笔下浪得飞起，根本不知道他在写什么。完毕，他用笔头戳着纸，把一张单子给陆肖，「先打退烧针，然后吊三天盐水。要是还有问题，就再来复诊。」 临走时，医生哥哥忽然想起什么，叫住我们，「别担心，你老婆只是看上去傻了点，不是发烧的原因。」 醉了，我只是懒得动而已。什么叫看上去傻，还不是发烧的锅。合着是我本身就傻里傻气了？更气的是陆肖这个小婊砸拼命忍住笑意一个劲向医生道谢。出了诊室，在走廊里笑得跟傻逼一样。 我恶狠狠地叉腰看了他许久，他才收敛去拿药。 打完退烧针，又吊点滴，我捂着隐隐作痛的屁股坐在椅子上，跟护士小姐卖萌说：「姐姐，稍微轻一点呀。」 「你放心，」护士小姐朝我灿烂一笑，「虽然我还是实习生，但我手法很好。」 对不起，我不该恶意卖萌。我的血管一直不太明显，试了几次才把针头戳对。看着护士妹妹远去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 「我一定是烧出幻觉了，竟然觉得是相原琴子在帮我打针。」 陆肖冷笑，掏出手机随意刷网页，「不，是你被琴子的智商附了身。」 也是蛮苦逼的，一周内都没几天能安心休息，总整出些么蛾子搞得回不了家。我单手艰难地刷微博，看见有一条新at。 [theseus]：试问家里有个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病的老婆是什么感觉？@旺财秀喵喵喵请解答。 我：「……」 ☆、第三十八章 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病？这人真是甩锅王，什么都让我来背。我瞄了眼认真看手机的陆肖，默默转发说：被神选中的感觉？ 没多久，这个嚣张的雅典国王又在下面评论：旺财，你才是被神眷顾的存在。 琢磨许久，才悟出原来陆肖在夸自己是神，而我依旧是狗！ 我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正要骂他，就见一堆评论说「卧槽，深夜发狗粮」，「我想取关了」，「汪汪汪汪汪」。还有人说宁愿当狗，也想遇见神一般的田螺姑娘。 我关掉微博，死命用指头戳陆肖的胳膊，「我看我才是神，神一般的背锅王！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他一把抓住我的食指甩开，「我碰上你才是前世造了孽。脑子有毛病就算了，抵抗力还这么弱。要不是因为你，这时候我早睡大觉了。」 我眼一横，「那你带我来医院干嘛？不知道谁那么起劲，进医院跟进大观园似的。」 「因为我心地好。」陆肖十分理所当然地说道。 见我不以为然，他又说：「等你病好了准备怎么报答我？」 我指了指吊瓶，温柔一笑，「奖励你送本宫去茅厕。」 陆肖：「……」 …… 在陆肖之神的眷顾下，我大病初癒，终于能让新鲜空气在鼻子里顺畅流通。因为伤风，顾明泽作为朋友和乖徒弟，对我也很照顾。但还好，一切行为都局限于朋友二字。我对此深感欣慰，果然那夜只是荷尔蒙的突然爆发。 这周五就要跟着夕阳红旅行团去q市玩耍了，所以我跟陆肖前一天晚上住在娘家。不仅因为一早要去接隔壁小区的阿姨，也因为周四晚上在家附近的体育馆有个明星篮球赛。看名单会有好多大牌参加，作为s的忠实影迷，自然是厚着脸皮问张沁月要了两张赠票去观摩s的美色。 篮球赛七点半开始，我和陆肖下了班赶回娘家时间刚刚好。看他又当司机又拎包，我表示十分怜悯，并默默地把他的一件t恤换成中二衫。 老实说，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见他拿出印有「人不中二枉少年」的衣服时的表情了！一定和吃了大便没什么区别！ 回到娘家放下行李，陆肖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被我拉去体育馆排队入场。今晚果然巨星云集，第一次见到队伍都排到跑道上了。前面几个妹子看起来是y的粉丝，不仅拿着y的灯光牌，还滔滔不绝商量等下要如何为老公打气。 陆肖第一次切身融入迷妹气氛，语气相当嫌弃，「你等下该不会也这么丢人地大喊大叫吧？」 我觉得他真是贵人多忘事，为sp亲手画大花臂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疯狂了？跟着人群缓缓向前，阴阳怪气地告诉他：「你放心，我才不会为了y把嗓子喊哑。」因为我喜欢的是s，啊哈哈哈！ 第87页 张沁月给的座位视野相当好，恰好在球场中间。球员还没入场，场馆内就爆发一阵又一阵尖叫声。 「有点后悔跟你来凑热闹。」陆肖环视四周，坐满了年纪轻轻的妹子。 我趁还没开始，先拍几张照片发朋友圈装逼，「有本事你现在走啊，回去陪我妈看韩剧。」 他嗤笑道：「你连规则都不知道吧，还这么起劲。」 我撇撇嘴没反驳，他说的没错，我对一切体育活动都不懂。可今天是明星赛，只要看看大牌就够了，谁还管比赛如何。 不愧是某网独家贊助加直播的明星赛，连开场表演都是着名歌手。一曲劲歌把原本就热烈的气氛带上新高，等主持人一一介绍球员入场时，满场的尖叫声差点震破我的耳膜。 「卧槽，我也有些后悔了。」我看向同样一脸懵比的陆肖，忍不住吐槽。他鄙视地看了我一眼，选择不理我。 就算不懂规则，这场赛事也非常易懂。因为打得实在太假了，跟我游戏里碰到的奥斯卡得主们有的一拼。主持人介绍的时候还说这个是着名球星，那个是着名歌手。我无语，他们的副业都是演员才对。 然而很快，我不再吐槽。因为s实在太太太帅了！他本来个子就高，加上帅到不行的脸蛋，在场上奔跑的身姿都快把我迷晕了。 我跟着旁边的高中小妹妹一起大声呼喊s的名字为他打气，见到s投了个三分球，更是激动地捂住脸旁狂叫。 陆肖被我的吶喊惊呆了，张大嘴半天没反应过来。后来干脆低头玩手机装作不认识我。一番疯狂过后，察觉到刚痊癒的扁桃体又有些肿痛，我才安静下来。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假装刚才的尖叫都不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怎么不叫了？你男神还在挥洒汗水呢。」陆肖凑过来调侃。 我双手捂脸，害羞地说：「我老公这么卖力拼搏，作为老婆当然不能添麻烦啦。静静欣赏他的美色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被我的话噁心到了，又转回去一脸冷漠地看着明星们抢球玩。 从刚才起，陆肖就非常淡定。他自己也会锻鍊，今天却对篮球赛保持观望的态度。我看他平日里健身大概都是玩玩的，去健身房发个朋友圈装完逼就跑的那种。 中场休息时主办方请来了一群金发碧眼的啦啦队美女，那随音乐舞动的身材把我这个同性看得眼都直了。余光瞥向身边的傢伙，果然也放下手机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 怪不得对比赛没兴趣，原来一心想看美女跳舞，真是个被美色蒙蔽的男人。我用手肘戳戳他，「喂，擦擦下巴，口水流下来了。」 陆肖转过头，好笑地看着我，「见我盯着美女嫉妒了？」 我有种被他餵了大便的感觉，「我只是怕你在大庭广众下丢脸。毕竟太久没吃肉的男人，总会容易失控。」说着还用「你懂得」的眼神朝他挑眉。 「也是，跟平原呆久了总会嚮往山峰。」他点点头。 我：「……」切，平原就平原，我自己不嫌弃就好。 下半场开始前，主持人十分兴奋地对全场观众说：「最后一小节前我们会暂停，开启kiss cam环节。被摄像头捕捉到并完成亲吻的两位观众，可以在赛后领取特殊奖品。一共有五个名额，千万不要错过哦！想要告白的男生可以准备起来啦！」 「这个kiss什么的，不会是我理解的那个kiss什么吧？」我疑惑地挠挠头。 陆肖对我的英语能力很无语，「kiss cam。拜託你平时少打点游戏，多学学英语。」 我不打算接受他的建议，碰上歪果仁的机率大概和媛媛再犯一次丰田错一样，几乎不可能。何况就算有与歪果仁交流的机会，我还有陆肖这个同声翻译。 至于等下的kiss cam拿奖品环节，完全持有冷漠态度。我这人从小运气差到极点，堪称非洲酋长。别说奖品了，连被摄像机掠过的机会都不会有。 「方亦竹，」陆肖嘴角勾起对我说，「万一等下我们上大屏幕了怎么办？」 我冷笑一声，「那我马上去买彩票。」我倒是想拿神秘奖品啊，可神明早就将我遗忘了。 下半场总算不再飙演技，双方都拼尽全力。但在我眼里，依旧是红蓝cp抢球玩。罢了，能看到这么多小鲜肉挥洒青春的汗水，就足以激发老夫的少女心。今天过后也能对外装逼称自己是近距离见过大明星的女人了！ 激烈的赛事完全掀起观众的热情，连陆肖都不再低头玩手机认真看了起来。他左手随意地搭在我的椅背上，「你老公不错嘛，估计是mvp没跑了。」 我却觉得他语气怪怪的，更像在吹捧自己……看个比赛都这么不要脸。 很快到了最后一小节，主办方暂停比赛，场中央的大屏幕也不再播放直播视频。随着摄像机在场内移动，主持人坏笑道：「kiss cam环节现在开始。摄像机会随意捕捉五对男女甚至是男男、女女，发现自己上了大屏幕的观众一定要按照规定亲吻哦，不然就拿不到奖品了。」 第一对上屏幕的是a区的小情侣，男生先发现他们「中奖」了，还害羞地不知所措，结果被女朋友一把搂住狂吻。 「哈哈哈哈哈……」观众们都被逗得狂笑不止，陆肖也笑着鼓掌，为那个女生的豪爽所折服。 镜头一转，停格在两个女生身上。俩人先是害羞地捂嘴，但眼角的笑意出卖了她们。只见她俩迅速靠近，蜻蜓点水般地一吻。我向来觉得百合情节很唯美，这种美好的亲吻不比异性间的差。 第88页 接着看大屏幕放出一对又一对情侣，他们或羞涩或热烈，最后都以接吻完成任务。只剩最后一个机会了，摄影机在观众群里掠过的时间更长了些。 我脑子一抽，忽然无比祈祷被选中。转念一想，自己向来是陪跑的命，于是沉下心看最后一对幸运儿将会是谁。 随着画面放速愈发缓慢，最后在两个人身上暂停。看着大屏幕上一脸呆滞动作同步的女人，脑中仿佛被雷噼过，惊吓地摇晃陆肖的手臂。 「喂，醒醒，天亮了……」我的手颤抖着指向屏幕，「我们上电视了。」 陆肖本来在看微信，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只见我们两张跟见了鬼一样的大脸被一个恶俗的爱心框住，耳边还有主持人邪恶的起闹声：「诶？难道最后一对要和奖品失之交臂了吗？再不亲就来不及了哦！」 我当下恨不得对着镜头就是一个大中指。只气自己的g立得太快，我就说说，没想到还真上电视了！ 尽管我现在面色尴尬，不知所措，但无法否认心里有一股期待又焦躁的心情。想产生后续，却又害怕不尽人意。只得转头看着陆肖，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不出所料，他的神色也很不自然，眼神复杂地望向我，似乎在犹豫该怎么办。正当我以为就这样与奖品错过时，他手捧着我的后脑勺，视线下移盯着我的嘴唇，动作略带迟疑却还是选择靠近。 在嘴唇相触的那刻，我很自觉地闭上眼睛。不就亲一次嘛，又不是没亲过…… 还记得上一次接吻时，他就像将军攻略城池般狠狠地扫过我的唇舌，最后还不忘留下撕咬的痕迹。但这一刻完全不同，更像是两个少年羞涩又情不自禁的初吻。 陆肖的舌头轻柔划过，牙齿力道适中地啃咬唇部，被带起一阵酥感直冲脑门。我的吻技向来不过关，只能尽量迎合他的动作。 如果说把他惹急的那次是海啸般席捲的入侵，那这次便是让人沉醉的潺潺溪流。如年少时阳光下洗净的白衬衫，带着栀子花的香味，和彼此胸膛里传来的清晰的心跳声。 我们在全场起闹声中完成了这个吻。 分开后我没有勇气看他，好不容易平复又麻又涩的心情，惊觉自己的嘴角深深弯起怎么也下不来。深呼吸了一下，这才强装镇定望向他。 平日里一脸「哥最牛逼」的陆肖此时面颊微红，眼睛里好像蒙上一层水汽。他倒是没有像我一样控制不住笑意，而是死死地抿住嘴唇没有松开的意思。 剩余的十分钟完全没心思观看，一直在拼命克制自己的思绪不要飞到外太空。刚才从嘴唇扩散到全身的感觉却花式蹦跶进脑袋，怎么都驱赶不了。 如果亲久一点就好了，有个声音在心中说道。 ☆、第三十九章 这个突如其来又有所期待的亲吻占据了我的大脑，连最后喜欢的蓝队获胜都无暇顾及。 「我说吧，你的s是mvp诶。」 我随意瞄了眼在场上致辞的男神s，竟一点都不觉得激动，「走吧，我饿死了，去买点吃的。」 kiss cam的奖品就是个充电宝而已，容量倒是挺大。 捧着这个让我送上嘴唇的东西，心里像有蚂蚁爬过。想丢掉又捨不得，但用起来又不好意思。就好像我现在的心情，头一回亲完还缓不过劲。 我俩赶在商场关门前赶到小吃区，然而很多店铺都打烊了，只得买杯冻柠茶解渴。看完比赛才后悔没吃晚饭，现在连关东煮都没有了。 「你饿不饿啊，不如我们去吃拉面吧？」我一个人不高兴绕路去吃夜宵，只能噱陆肖一起去。 「不饿。」他倒是回答地非常干脆，自顾自喝饮料。 生气，这人陪我去吃碗面都不乐意。我噘着嘴准备往家走时，听见他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说：「反正刚才吃了点肉沫。」 我：「……」 本来已经恢复正常的脸部又急速发烫，心里有只小白兔一个劲蹦跶，绒毛蹭得心房又痒又欲罢不能。刚才相互接触的青涩与湿润再次涌上心头，我摇摇头尽量甩掉这些莫名其妙的念头，磕磕绊绊地说：「回……回去吧，我忽然不饿了……」 身后传来陆肖逗弄得逞的低笑声，我的嘴角又不经意扬起。 到家时妈妈叮嘱我们早点睡就回房了，我先占领卫生间洗澡来消解内心的小火苗。原本已经习惯同床共枕，现在又有些焦躁起来。或许是第一次带男人睡在自己的房间，屋内多年的摆饰都多了些许暧昧的意义。 我关上灯，假装已经入睡，头脑依旧很活跃。在黑暗中胡思乱想了不久，听见有人转动把手进房，并轻步走到床边躺下。连掀开被子的动作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将我吵醒。 刻意保持规律的呼吸，不让陆肖察觉我在装睡。保持这样的姿势好一会儿，直到他的气息也趋于平缓，我才慢慢睁开眼。 从前抑郁时害怕黑暗，所以睡觉前总会将窗帘拉开一些让月光透进，这个习惯保留到现在。晴朗夏夜的月色从缝隙中偷跑进房间，吹着冷气的空调，匀称舒缓的呼吸声，还有枕边人如翼轻扇的睫毛。 这方小天地中的一切如静写真般定格。 捨不得移开视线，贪婪地渴望他此刻抛却顾虑烦躁的睡颜。 想更靠近一些，这个念头化作花火在脑中迸发。 第89页 悄悄伸出手一点点接近，在触及那两片形状好看的唇瓣之际，动作戛然而止。残余的理智及时出现，让思绪得以清醒。 他的气息好像在整个房间里缠绕徘徊，将我围绕起来无法挣脱。情不自禁将呼吸的速度与其持平，好像在寻求并创造我们之间的相似。潜意识里想要的不止如此，同时又有人提醒我不能继续放肆。 不管如何自我克制，心里都不能否定那个事实—— 下意识远离顾明泽的我，怎么都无法拒绝陆肖的靠近。 不是不能拒绝，而是不想拒绝，甚至渴求更多。 睡意渐浓，我决定将这些思绪独留在这刻，就好像三个小时前的亲昵只当作今夜一场好梦。 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很强烈了，每天早上都会后悔前夜拉开窗帘。 「你终于醒了啊。」陆肖懒洋洋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我眯着眼，头脑还不够清醒。等适应明亮光线后，才发觉自己的姿势有些不对劲。双手紧紧抱着他的右臂，被子大幅掀开，一半掉到地上，一半被我压在身下。至于陆肖，很可怜的只盖到腹部。 我讪讪地松开手，他这才揉捏着臂膀放松肌肉，神色有些苦逼，「怎么之前没觉得你睡相这么差？大半夜抓紧我就算了，连被子都抢走，我已经很久没有被冷醒过了。」 「不好意思，我夏天比较好动……」我尴尬地笑了笑，伸手帮他按摩被压制一夜的手臂。 「何止是好动，简直是好色。」陆肖嫌弃地打量着我，「你是不知道刚才你的睡衣都掀到哪里，还是我看不过去帮你翻下来的。」 我被他的描述惊呆了，又听他说：「而且嘴巴张着，差点连口水都流出来，跟痴呆儿童一模一样。」 我眼珠往上一翻，「你有意见就睡地上啊，合着你睡相不差一样。」 他冷哼一声，「我想睡相差都没机会，半夜冷醒不说，还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瞪了一晚上天花板。」 不等我反驳，他又戳着我的脑门吐槽：「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睡成痴呆的女人。」 我抓住了神奇的重点，疑惑地看着他，「你还睡过很多女人？」 陆肖：「……」 后来陆肖再没提睡姿的问题，我是不知道他有没有睡过很多女人，但他这个吃了七年外国饭的人终于深深领悟到中文的博大精深。 没有颱风过境的盛夏是我最喜欢的季节，尽管阳光很毒，但一想到前方有沙滩和美男在等我，心里一阵激动。 阳光，沙滩，美男！说不定就此邂逅八块腹肌的小麦色皮肤的帅哥，然后摆脱陆肖这个噩梦。 我坐在副驾驶上忍不住笑出了声，「嘿嘿嘿嘿嘿……」 我妈听不下去了，对旁边的王阿姨说：「你看她呀，读书嘛读不出，整天就知道傻笑。」 王阿姨人很好，从来都会帮我说好话，「起码嫁了个这么好的老公……对了，小陆啊，你知道怎么开伐？」 陆肖打开导航，「嗯，查过路线了。」 我们到达集合地点时已经停着两辆车了，王阿姨朝它们一指，「跟着那辆q5走就好，刘阿姨的儿子想带路。」 我好奇道：「他们换车啦？」 「前不久刚买的，」王阿姨笑了，「所以你懂的呀，新车嘛想开在前面遛一遛。」 我吐舌，要是我买了新车肯定藏着掖着生怕被蹭刮。 有了这个开头，我妈和王阿姨开始就她们麻将圈里的人和事进行激烈讨论。我偷瞄了下后排的小姑娘，见她默不作声一心看窗外，不禁有些纳闷。 这个小姑娘是王阿姨的侄女，今年刚大四。以前也一起出去玩过，但不知为何今天这么安静。 「婷婷，跟我们出去玩不开心啊？怎么话都不说呀？」我妈终于问出口。 王阿姨嘆了口气，语气很是忧愁，「她之前学校里谈了个男朋友，被她妈妈知道，硬是让分掉了。母女俩好多天没说话了，所以我这次带她一起出来放松。」 原来又是个被情爱睏扰的女孩。想到自己大学时那些狗屁过去，不免有些心酸。都是义无反顾，又被长辈插手的感情。 我妈这个人民教师在场，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干脆装作没听见。只希望两个长辈不要说太多，让小姑娘更难受。 戴上墨镜打开前置摄像头，趁红灯停车时赶紧来几张自拍。确定陆肖没注意我，偷偷调整角度，把他好看的侧面也照进去。 同样是戴□□镜装逼，为何只有我像瞎子？ 我无语，只得摘下眼镜调色发微博：小朋友假日里去郊游。 因为是上班时间，所以回复的人不多，大家随意聊了几句就不再继续话题。我翻看从前的微博，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从第一次提到陆肖开始，渐渐地大部分动态都是围绕田螺姑娘进行，最后几乎变成旺财和田螺的「秀恩爱」官博。 我：「……」沉默着关闭app，选择闭眼听音乐冷静一下。 都说两个人相处久了会很相像，就陆肖听歌品味这点来看，这话说得太对了。不知何时开始，这货也跟我一样听那些苦逼的情歌。不光是苦逼，还得是接受度不高的苦逼。多是旋律好听，歌词伤感，演唱者又不大牌的小众歌曲。 从前他还是个听空灵音乐的装逼爱好者，如今在我的陶冶下沦为苦情听众。对此我有些抱歉，好像把他影响得平庸了。 第90页 什么「最动人时光，未必地老天荒」，这歌词听得我都心惊肉跳。想到后面还坐着个失恋的女孩，我啪叽一下把音响关掉。 陆肖还很好奇，「你怎么不听了，平常不是很喜欢么？」 我没空理他，转过头确定小姑娘没异样才松了口气。失恋的时候最忌讳听这种莫名其妙的歌，太容易产生自我代入。 不是出游高峰，听着夕阳红们的八卦，两个多小时车程很快过去。然而找酒店的时候带路人搞不清方向，我们跟在后面绕了几圈都没找对地点。 后面有车等着，前面又晕头转向。我有些不耐烦，也掏出手机查询路线。 「怎么回事啦，他们到底认不认识路啊？」我妈没忍住抱怨道。 可是我忘记自己是个看不懂地图的人，把手机颠来倒去都不知道那些线条是啥。 最后还是陆肖出马，打电话给酒店前台才明确位置，他的坐骑替代q5变成领头羊…… 到停车场后，q5女友挎着包装作不经意老往陆肖身上瞟，我见状默默勾住自家老公的胳膊。 陆肖低头瞅瞅我，附在我耳边假装亲昵，实则吐槽说：「你这演技上线得真突然。」 「你要是想被人盯上，我就离得远点。」我冷漠地看着他。 他用余光瞄了q5女友一眼，「那你还是勾紧点吧。」 我笑而不语。这货虽然总仗着自己条件优秀嚣张得一塌糊涂，但他碰见动机不纯的人还是会怂。 看着登记入住时q5女友一个劲给q5甩脸色，吐槽他不争气找条路都找不好，我对q5深表同情，并强行忍住笑意。 为期三天的老公大比拼就此拉开序幕，而我毫不担心。 因为陆肖的演技很过关！他一手一个行李袋跟保镖似的跟在我和我妈后面，不仅把丈母娘护送到房间，还帮跟我妈同住的张阿姨拎包。态度积极得让阿姨连声叫好，至于我又被亲妈骂了一顿，原因是没有帮老公拿东西。 我：「……」我倒是想拿啊，可他抢得飞快！ 关上房门后陆肖的真面目显露了，要我给他揉肩敲背当做苦力的小费。我一边在他肩上瞎捏，一边吐槽：「不就拿了两个包嘛，你这人工费可真贵。早知道换我来拍马屁。」 他很大爷地翘起二郎腿，示意我重点按摩右臂，「你拍马屁，我就会伺候你了吗？」 我手一松，「那我凭什么伺候你？」 他转头看我，威逼利诱道：「就凭我能帮你当三天人生赢家。」 「先别急着装逼，」我力道稍重地揉捏被我压了一晚上的地方，「你这种人最容易被雷噼。」 陆肖的语气很猖狂，「没见第一回合q5已经败下阵了么。就差别克不知道实力如何，说不定是个高手。」 我一愣，「不是还有个男孩子么？」张阿姨单独带了刚毕业的儿子来，因为人数原因，这孩子能独享一间房。 「你说那个aj啊。」他毫不在乎地说，「单身小朋友根本没有竞争力。」 对于陆肖这种认人能力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就一会儿功夫，连外号都叫上了。而且还很形象，简单粗暴易理解！ 居然称可爱的男孩子为单身小朋友！这货太嚣张，忘了他自己也是个单身狗。 我忽然想到什么，好奇说道：「我觉得q5女友好像有勾搭你的意思诶。」 「你说恨不得把lv挂脖子里的那个？」陆肖嗤笑，嘲讽之意毫不掩饰，「她哪是想勾搭我，分明是在作比较。他俩也挺配，一个玩车钥匙一个秀烂大街的包。」 「虽然烂大街，可好歹是lv啊。」哪像我，背了个几百块的包就出来了，一点场面都撑不起来。 他朝后颈指了指，示意我继续揉捏，「旺财，你要是听话一点，爱马仕也给你买。」 「谁稀罕啊！」我夸张地鼻孔朝天大笑三声，然后狗腿地帮他按摩，笑眯眯地说，「主人，你说真的吗？」 陆肖对我的虚伪很无语，嫌弃地说：「能不能有点出息？你这种人最容易被一根棒棒糖拐卖。」 「你说的是几句话就把我骗去结婚那样吗？」我凉凉道。 他打量着我，「我骗你？也不看看是谁骗我娶了个大龄巨婴。」 「你自己没提前问我会不会做家务啊。」我抱着手坐在边上，「真不知道你是娶老婆还是找佣人。」 他敲了敲我的额头，开始找我算帐，「你何止不会做家务，简直是缺乏基本生活技能。我就问你，你的被子叠过吗？要不是我每次拖地的时候大发慈悲，你能睡整洁的床铺？」 「你还好意思说？我特地留了个缝钻进去，你居然叠成豆腐块！」 陆肖被我的不要脸震惊了，「懒癌晚期还有脸？」 我拍拍他的肩，学习他的猖狂语气，「你敢不敢说那些娇气的衬衫是谁手洗的？」 「真是谢谢你。」他抓着我的手，「都给洗得皱巴巴了，还得我自己熨烫。」 「你是娘们儿嘛？」憋了几个月我终于忍不住吐槽，「头一回见到你这么爱打扮的男人。不是衬衫就是潮牌，还每天不重样。穿那么好看干嘛，扒光了不还是那样！」 听了这番话，陆肖什么都没反驳。他抓着我的手用力一推，然后我一个不注意倒在床上。 我瞪着眼，心中警铃大作，清晰记得上次被他这样一言不合推倒后发生了用舌头狂甩对方嘴唇的事情！ 第91页 只见他两手撑在我身边，嘴角勾起，笑意深入眼底，用清亮的男神音轻声说：「娘们儿？扒光？方亦竹，你好像对我幻想挺多的。要不来试试我到底是男是女？」 嗯？什么叫试试？ 说着他的头越靠越近，我盯着他好看的嘴唇有些犯晕，昨天kiss cam时接吻的感觉充斥大脑。 我他妈很不争气地闭上了眼。 然而期待中的亲吻戏码并没有上演，取而代之的是陆肖克制不住的笑声。 睁开眼，见他用指腹轻轻摩擦我的嘴唇，眼睛因笑容弯起好看的月牙，「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嘴巴都撅起来了……」 羞耻心从未如此爆棚，一股热血从脚底板直冲脑门，不用照镜子都能感觉自己的脸红得能滴出血。 我愤愤地坐起身转过头不想理他。 陆肖捏着我的腮帮子，把我的头转回去，「旺财，刚才是不是很想亲我？嗯？」说这话时还笑得特坏特好看。 「别烦，谁要亲你……」我拍掉他的手，一骨碌爬下床，背过身假装整理头发，「吃饭去啦，不要玩了！」 说完自顾自打开房门走出去，却被他大步跟上，然后利用身高优势勾住肩膀。 我就像小媳妇似的被他搂在怀里，加上刚才的出糗，都不敢说什么话。 不得不说，其实我还挺喜欢被人这样搂着。 我俩的身高差有点厉害，不穿高跟鞋的时候站在他身边跟小矮人一样。 正想调侃他干嘛搂我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幻想，见亲妈和张阿姨也从房里出来。张阿姨看到我俩，还对我妈说小两口感情好。 陆肖一脸笑嘻嘻跟她们打招呼。 怪不得，原来算准了要演戏。我扯起嘴角任由他搂着，心里却好像有点落空。 一点都不想知道这种失落感为何出现。 ☆、第四十章 午餐提前订在酒店的餐厅里，多以海鲜为主。十三个人坐在大包间里边吃边聊，不亦乐乎。通过这些老阿姨们的聊天，我对在座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有了基本了解。 q5和陆肖一样三十岁，因为一直没找到老婆，所以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女友就赶紧带出来一起玩。别克是倒插门女婿，跟陈阿姨的女儿刚结婚一年，最近在备孕。 虽然陆肖嘴上说帮我当人生赢家，但他十分低调，一点都不浮夸。别克也一样，只顾着吃和笑，长辈们说话时绝不插嘴。 至于q5则是相当唠叨，从股市谈到房市，再从社会经济谈到新闻时事。一派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模样，连近些年自己靠股票发了些小财的事情都毫不避讳。 我听了许久得出个结论：q5就是个小暴发户，装逼气息与陆肖有的一拼。然而我没有嘲笑的资本，只因我还在贫农阶级。 q5的女朋友更有趣，俩人才谈了四个月就连孩子上哪所中学都规划好了。我在一旁听得直想笑，愣是憋住才没失态。 「现在的专柜人员态度都好差劲，上礼拜我在gi看包嘛，就多挑了几下，那个营业员脸色黑得我转头就走。什么态度嘛，看她那副样子我就不想买。」q5女友一边剥虾，一边吐槽，言语中相当嫌弃。 我妈附和道：「上次我跟我女儿也是的，逛街碰到个营业员直接说什么买不起就别乱看。把我气得哦……」 我无语，装作没听见。我妈还号称xx小学魔鬼教师之一，连人家的主题不是营业员而是gi都听不出来么，居然跟着一起吐槽。 正想阻拦亲妈别把吵架的事情全盘托出时，碗里多了一只虾肉，我转头一看，陆肖居然笑眯眯地在帮我剥壳。 我吃完一只，他又剥一只，还帮我把酱油给沾上。这副低眉顺眼老婆为大的姿态从出了房门到现在一直就没下线过，把我愣是给看呆了。 我在桌底下踢了踢陆肖，示意他别太过分，给人家留几只。他这才用湿巾擦擦手，还特别宠溺地低声说：「老婆，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我强忍住涌上心头的呕吐，报以灿烂的笑容并摇了摇头。 这时q5女友朝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q5立马接旨，也给女朋友剥起虾来。只是很可惜，没剩几只了。 看着年纪轻轻发际线就如此堪忧的q5，我不禁暗嘆这俩人若是结婚，估计孩子刚出生他就得秃顶。 q5边剥壳，边憨笑着跟陆肖搭话：「兄弟，刚才看你那车不错啊。买来多少钱呀？」 这话可真直接，我都听得想擦汗。大兄弟，能别这么尴尬么。陆肖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没打算跟他一起疯，就报了个大致价位，但这数字也够让我心惊的了。 「厉害，这么年轻就买好车。」q5看上去很佩服，但明显也想把自己给夸进去，「不知你是炒房还是炒股赚得第一桶金啊？」 我妈听罢，忍不住微微皱眉。 我也不例外，尴尬症都犯了，怕陆肖被惹毛，拉拉他的手让他别在意。只见他谦虚地笑了笑，「哪有啊，我就是个替人打工的。」 我嘴一抽，替人打工？的确，总经理说白了也是给老闆打工。 还没等q5问在哪高就年薪多少之类更为私密的话题，陆肖又谦虚一笑，「所以这破车只是五年前我爸给我买的。」 我的嘴角都为其折服，不想抽动了。脸上挂着淡定的笑容，心里却为他鼓起经久不息的掌声。竟然担心陆肖会被这种无礼的问题给惹毛？我太天真，忘了身边这位可是装逼之神！ 第92页 对付不要脸的直接办法就是更不要脸！你觉得是好车，我偏说它破。你炒股拼钱，我直接拼爹。 q5估计头一回遇到装逼界劲敌，半天没说一句话，只得一个劲憨笑。他女友也相当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我猜他今晚没安稳觉睡了。 别克还挺上道，终于不再装傻，各种出马劝酒讲好话，把长辈们逗得乐个不停。 原本以为只是私底下瞎攀比，没想到第一顿饭就硝烟四起。倒不是担心陆肖会占下风，而是怕他被无礼的q5挑衅。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步找乐子，我和陆肖在酒店花园里随意走动，顺便就刚才的战争发表评论。 「你刚才可真牛逼，几句话就把他的嘴堵上了。」我朝陆肖竖起大拇指。 他方才的谦虚之情早已被日常嚣张取代，「我说的都是事实，就看他怎么理解。不过他也真是个奇葩，居然二成这样。」 想到那些失礼又尴尬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蹦出，我对于带陆肖来掺和这趟浑水很是抱歉，「对不起啊，没想到刘阿姨的儿子这么不识时务。早知道就让我妈不要叫你一起了，指不定他们现在背地里正说你呢。」 「我又不是二世祖，怕什么闲话。」陆肖打量着中庭内仿鱼尾狮塑像的喷泉，「我还见过比他更嚣张的暴发户。」 我故作嫌弃地看着他，「你说的是自己么？」 他伸手用力在我脑门上一弹，「q5起码还说得头头是道，不像有的人懂些皮毛就一个劲瞎扯。所以碰到这种人，要么像别克一样装傻充愣，要么比他更嚣张。」 「那你为什么不学别克呢？」我揉着额头，疑惑道。 「你真是蠢。」陆肖勾住我的肩膀，凑到我耳边说，「要是我不嚣张，人家怎么知道你有个这么牛逼的老公？」 我：「……」我觉得你只是想展示自己的牛逼而已，而且现在人家眼里牛逼的是你爸，不是你。 酒店是新造的，因为临海而建，所以整体仿东南亚风格。木质亭台，各式艷丽花草，还有躲在棕榈树后哭着打电话的小妹妹。 我跟陆肖瞥见那位刚被逼失恋的小姑娘，相视一愣，然后退到旁边商讨要不要上前安慰。 「怎么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她不对劲。这种失恋的女孩子最容易多想了。」我很想去看看婷婷怎样，但又怕自己不会说话把事弄得更复杂。 陆肖靠在柱子上，双手抱臂观望着婷婷，「真尴尬，我平生最怕看见女人哭。家里有个爱哭的老婆就算了，出来玩都能碰见为情所困的小女孩。」 我想起这人三番两次谋杀一般的擦泪技巧，心想决不能让他插手。在花架下犹豫良久，终是朝还在抽泣的婷婷走去。 一心流泪的姑娘见我站在她面前，被吓了一跳，连招呼都忘了打。我掏出纸巾帮她擦去泪水，轻声问道：「因为谈恋爱的事情吗？」 她点点头，看了眼手机，又有要哭的趋势，「刚才跟他打过电话了。本来还商量好继续的，结果他说还是算了吧……」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 婷婷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和前男友的事情，因为还有路人经过，她多次背过身装作无碍。声音细微的抽泣配合抖动的肩膀，让我心酸不已。 我把手搭上她的肩膀，抱紧她，在耳边说：「你的事情我不了解，不能评价什么。但我会陪你，想哭就哭。你要记住，不管现在有多难过，晚上一定要睡个好觉。一旦开了头，再想安心入睡就很困难，心里总有疙瘩过不去。」 她听罢，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好像要把心脏也哭出来一般。我轻拍她的背帮忙顺气，抬头朝不远处盯着我们的陆肖使了个眼色，示意暂时没事。 过往路人都好奇地向我们投注目礼，我对此视而不见，毫不在意人家会怎么猜测这里的剧情。 以前也会担心别人的看法，当明白没人有义务了解我的悲苦后，我也反推观点。我的难过都与你们无关，所以不要用奇怪的眼神看我。大家都有不如意的事，何必互相僵持。 婷婷估计在家对着母亲，太久没这么放肆哭过。头埋在我的肩膀与脖子间颤抖了好长时间才渐渐停止，她闷声道：「姐姐，你不要告诉我阿姨……」 我点点头，摸着她的头发，「放心吧，姐姐也是过来人。那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觉得是自己的错，好嘛？所有事情都一个巴掌拍不响，既然他提了分手那就让他来背锅。这时候你要做的就是自私一点，别为了不得而终的感情放下自尊。更不要去求他，一定不要。」 这番话，我是一字一句、神情严肃地告诉她，完完全全是从自己身上总结的经验。 「嗯……我懂得。虽然明天就是七夕，本来周年礼物都准备好了……」婷婷眨眨眼，把多余的眼泪憋回去，「就这样吧，给他还不如扔掉。」 小姑娘还要在中庭里留一会儿消化下思想，我确认她没事后才走向等了很久的陆肖。 陆肖瞥了眼在树下发愣的婷婷，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你倒是挺喜欢管少女心事。」 庭院里花架繁茂，花朵攀藤缠绕，像极了美好又复杂的青春往事。我不自禁眯起眼望向喷着水流的石像，水珠在阳光照射下晶莹剔透，内心期望小姑娘不要再流更多眼泪。 「因为那时候刘言和张沁月都不在身边，完全是靠自己撑过来。所以……」 第93页 我转过头，把回忆掐断，「所以后来看见失恋的女孩子都不忍心让她们一个人难过，因为我知道那种感觉。」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一般。 陆肖没有说话，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第四十一章 陆肖不光是个好老公，还是个好女婿，就连晚上的夕阳红麻将团他都要掺一脚来装逼。 从他自告奋勇加入三缺一的麻将二团时，我就开始深深怀疑。直到懵逼地看着他一次又一次笑眯眯地输钱时，我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会不会打啊？」别说输给我妈，同桌的阿姨都简直当他是财神爷！ 「大人打牌，小孩子别插嘴。」陆肖看都不看我一眼。 然后他放出一张二筒，立马被刘阿姨吃进，只听刘阿姨掩盖不住笑意地说：「哎呀，这么快就听张了。」 他附和道：「因为阿姨你的技术好嘛。」 这种谄媚的语气把我给惊呆了，根本不能相信这居然是大爷陆肖。我端坐在一边，心痛地看着他花式输钱，直到阿姨们玩累了才结束。 而陆肖，压根不管今晚输了多少红票子，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我见此，欲哭无泪地对他说：「求求你，下次不要乱拍马屁了。你输掉的不是面子，是钱啊！」 他有些莫名其妙，「废话，不然输白纸？」 「可是你输掉了我一个月工资啊！」心好累，根本拦不住这败家货的送钱之手。 陆肖无语，「又没让你还给我……」 我眼前一亮，好像看见了圣光，「早说嘛，我还以为你要我垫付！」不等他吐槽，我又说，「下次你想打麻将记得找我啊！」 「智障，」他毫不避讳地羞辱我，「我怕你会输得卖身。」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也不看看刚才谁智障？连一副牌都没赢过，你可真是天才。」 陆肖嘴角勾起，只有在我面前才会显露这样的嚣张风采，「想赢钱不难，但想从头输到尾确实需要本事。能给人家吃进哪张牌，我都推算过。要不是我故意输，恐怕今晚能给你赢两个月工资。」 我被唬住了，「可是人家说不定背地里都笑你是散财童子呢。」 「那又怎样？」他一点都不在乎，「这叫对症下药，或许有人不喜欢我，但没人不喜欢钱。方亦竹，所以说你太傻。偶尔付出一些，其实并不是吃亏知道吗？」 他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为这番狗屁言论深深思考起来。看来平时在应酬方面，这货是个非常能屈能伸的人。 见我垂眼不语，陆肖敲了敲我的后脑勺，「旺财，你还是消停一点好。就你这智商别说拍马屁，被人拍死还差不多。」 反正我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死，但能肯定差点被陆肖拍死。 隔天大家都睡到中午才起来，我们也不例外。一样的同床而眠，一样的配方，不一样的姿势。大概因为酒店的床又软又大，导致我的睡姿更加销魂夸张，睁开眼那瞬间都被自己的之力给折服。 我占据了三分之二的床，右手和右腿搁在陆肖身上，头压住他的手臂并留下了疑似口水的痕迹。我猜这个姿势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能感受他的臂膀忍不住在颤抖。 正想默默挪开手脚时，小腿好像蹭到什么东西。我很纳闷，又蹭了蹭，感受到的温度和形状让我瞬间明白碰到了什么。 这个举动让陆肖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呼吸都略微急促。 长这么大第一次接触到xx，第一反应不是害羞而是陆小弟居然还是「可以」的…… 我抬起头，想朝陆肖尴尬地笑一笑并表示歉意。却见他视死如归地盯着天花板，「我前世造了什么孽，居然碰上了你。」 我讪笑，小心把腿收回，「不好意思啊，说了我夏天好动嘛……」 他一下子甩开我的压迫，爬起来就往卫生间跑，但很明显他的耳根是红的。 我心虚地摸摸鼻子，大声喊道：「起码说明你不是筷子嘛！」 然后卫生间传来了哗哗流水声。 我趁陆肖在淋浴，先把等下要穿的都拿出来。为了出游特地买了套分体式泳衣，虽然因为身材原因没法选择比基尼，但好歹也露了很多！ 对着镜子比试泳衣，想像稍后的午后海滩，不免激动起来。海边除了阳光和大海，还有什么？当然是各种袒露肌肉的帅哥了。我虽然没有再婚的意思，可是一夜良缘也可以有的嘛…… 忽然想起一桩事，我赶紧将陆肖的t恤都藏在另一个袋子里，只给他留了某件衣服。 趁他洗完澡出来擦头发时，我抱起自己的泳衣就冲进卫生间。洗漱完毕，只差换上本宫的新装。系上带子，确定穿着无误后，我开始新一轮自我欣赏。 西瓜红的底色上印着好多波点，加上下半身的小裙边，多么俏皮可爱，感觉自己一朝回到十年前。 没错，除了脸长开了，全身上下和十七岁的时候毫无区别，堪称一马平川。我忍不住对镜子里的自己翻了个白眼。 「方亦竹，你给我出来！」突然门外传来陆肖的怒吼。 我心想是时候了，淡定地走出卫生间。 只见他果着上身，手里抓着一件白色t恤。t恤上赫然印着「人不中二枉少年」七个大字。 「我的衣服呢？」陆肖恶狠狠地看着我。 第94页 我装傻，怔怔地说：「你不正拿着吗？」 他把衣服扔在床上，好像在扔一坨屎，「这种丢脸的衣服你自己去穿吧！」 「嘿，你怎么知道我要穿？」我克制不住笑意，从包里掏出小号的中二衫，在他面前晃悠。 陆肖：「……」 我拿起t恤往他身上比照，嘴里振振有词，「你看嘛，大小正好。这两件可是花了我八十块的，今天终于派上用处了。「 「可以。」陆肖一把夺过，脸上的怒气已被邪恶的笑容代替，「既然你那么想和我穿情侣装我就陪你穿。」 我这下真的怔住了，压根没想过会变成情侣装。为了争口气，决定不多嘴。 这时我妈来电话了，催我们十分钟后去大堂集合。 我连声应和，挂了电话就急着抹防晒霜。因为泳衣露得多，所以有好多地方要保护。然而涂背上时，怎么都够不着。从镜子里看自己就像只猢狲在抓虱子。 陆肖看不下去了，在我的求助声里接过防晒霜，并在我背上粗鲁地涂抹起来。 「轻一点，你想拍死我啊？！」我大嚎。 又是一巴掌重重拍下，差点让我肩膀散架，他凉飕飕地说：「有本事你自己涂啊，自己手短还嫌弃我的好心。」 是我理亏，我不说还不行么。 我提出也帮他涂防晒霜，并用更重的力道报复。他还挺争气的，闷哼两声没有跟我吵起来。 结果是就算套上t恤，也遮盖不住他脖颈后隐约的红印子，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尽管海滩就在酒店内，但走过去还需要点距离。周六的海滩人流如织，难得穿泳衣我有些害羞，也套上了衣服遮肉。 于是我和陆肖就像二傻子般顶着「人不中二枉少年」几个大字大摇大摆地在人群中穿行。 特别招摇，特别中二。 我俩把aj男孩给看呆了，他深感震惊的同时并向我询问能否也帮他买一件。 「现在恐怕买不到诶。」我有点为难，除非tb上找人定做。 陆肖这个坏胚子趁机报复我，他语重心长地告诉纳闷的aj：「因为我老婆觉得这衣服单身狗不能穿。」说完还故作无奈地瞅瞅我，嘆了口气。 可怜的aj选择相信了这个看上去像好人的大哥哥，眼含热泪转身就走，还不忘用fff团专属眼神回头看我一眼。 「老婆？怎么样？我把这件衣服的内涵体现得淋漓尽致吧？」陆肖得逞地朝我笑道。 我气得当场眼珠朝上翻。 体现得真好，好得我回去就想剪了它们！ 这时我妈忽然加快步伐跟上来，凑在我耳边小声说：「你要死啊，出来玩都不消停点？」 我表示非常无辜，又做错什么事了？只听我妈的语气非常暧昧，「你虽然年轻，但也克制一点。在老公身上留下这种印记，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啊。」 我看向陆肖脖子后面的巴掌印，选择闭嘴认栽，并大力点头表示母亲教育的是。 到海滩时，我被拥挤的人海吓到了，差点没找到大海在哪。看见更衣室前排起长龙，庆幸我们都在房间里换好了泳装。 租了储物箱把t恤拖鞋放进去后，我像撒欢的野马，不顾亲妈在背后叫喊直接奔向蔚蓝的大海。 但我也只敢站在半身水面的地方，因为不会游泳。陆肖跟了过来，敲着我的脑门说：「你妈喊你小心点都听不见么？」 我把手遮在额头上挡光眺望，「我就泡泡水，又不会出事。」 「你不会游泳？」他的语气很鄙视，「那你还这么起劲。」 我一点都不在意，「初中学过蛙泳，现在早忘了。」 陆肖正要撇下我独自去海里畅游时，我一把抓住他，义正言辞道：「别跑，先保护本宫到前面去。」 他无奈，只得搀着我，一步步拖到深水处。他比我高出一个头，站在海里毫无异样。可我不同，这水都快浸没下巴了。为了不喝到咸水，我只得踮着脚努力保持平衡。 「你就打算这样泡一下午？」陆肖好笑地看着我。 我噘起嘴，脚趾踮得更高一些，「不然呢？浅水的地方又没劲……没事了，你自己去玩儿吧。」 我朝他挥挥手，示意可以退下了。突然瞥见海面上有条粗壮的东西迅速飘来，「哇」得一声大叫，脚下一滑差点没跌进水里。 他被我惊到了，眼疾手快地抓住我向上一提。我被吓得直接双手抱紧他，两脚勾在他腰上，一个劲直叫「妈妈救命有海蛇」。如此一扑腾，我俩都被溅上一脸水花。 幸亏陆肖紧紧拉住旁边的护绳，才没被扑倒在海中。因为我挂在他身上，他还得空出一只手托住我，不让我掉下去。 「别怕，不是海蛇。」他松开护绳，轻拍着我的背安抚，「不知道谁扯下了一把水草。」 我心有余悸地在他搀扶下又站回海里，狠狠地把这坨吓死阿爸的水草丢向远处。 陆肖让我双手拉好护绳，叮嘱我不要离得太远，才放心自己去游泳。 烈日将海水照得波光粼粼，我眯起眼看陆肖白皙的身体在海里沉浮游动，一下子失去了找寻肌肉帅哥的心思。还找个屁帅哥，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美男么…… 刚才太过惊吓什么都没意识到，现在才想起抱紧他的感觉。只隔着一层布料的身贴身，还有湿漉漉的肌肤，简直羞耻得一塌糊涂。 第95页 而且他安抚我的时候，掌心在我背上触及的地方好像激起一片火热。 脑子里蹦出三个修饰词：很结实，很光洁，很美男。 再次看向不远处游泳的某人时，就只剩一个词彙：水灵灵的美男。 光明正大地欣赏陆肖的身姿时，q5女友和别克老婆过来了。她俩都穿着靓丽的比基尼，对比之下我简直是小学生。 互相打招呼后，三人便聊起来。q5女友打量着旁边高矮胖瘦应有尽有的路人们，随口问我：「你老公呢？」 我找寻了一下，朝某个方向指去，「喏，在那扑腾呢。」 她顺势望过去，下意识嘆了一声：「可以，游起来像那么回事。」然后她也往沙滩上指了指，「我男朋友在那聊天，他就喜欢胡说八道。」 头发沾湿后发际线更加堪忧的q5正坐在遮阳伞下拉着别克谈天论地，后者一副想走走不了的样子。我见状，情不自禁和别克老婆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现在可以确定，别克夫妻俩都是正常人。 q5女友和她男人一样，都是爱胡说八道的那种。短短十来分钟的谈话，基本都是她一人说得起劲，我和别克老婆只在一旁附和。没多久，别克老婆就藉故去解救自己老公了，剩下我继续听q5女友谈论名牌。 正当我以为没话可说时，q5女友话锋一转，试探性地问道：「你老公是干什么的呀？」 我心里冷笑，终于说到关键上了。脸上则毫无防备，憨笑着告诉她：「gg公司里的小头头，给人打工的那种。」 「我听说你俩是一家公司的吧，」她语气里的八卦已经遮掩不住了，「都没人说你开后门什么的吗？」 我无语，心想大概只有你这么说，恐怕什么x规则都脑补过了。而我学会了陆肖那套，又谦虚一笑，「没有呀，我们都不喜欢把这种事情说出去。做人低调点，就不会多事了。」 她听我这样说，大概有些对号入座。表情不免尴尬起来，又不能反驳什么。我见她吃瘪，强忍住心中笑意，开始扯些有的没的随口胡诌。 总算在话题进行不下去时，陆肖运动结束了。他拨弄着额发朝我走来，滚着水珠的高挑身材又让我暗暗花痴一番。 q5女友和他随便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把刚才的对话告诉了他。 「不错嘛，深得我的真传。」陆肖把手搭在我肩上，笑嘻嘻地夸奖道。 我抱起手臂，脚踮得太累，往他身上一靠略作休息，「朕的智商也不是那么低的。」 「可你身材的起伏有够低。」陆肖低头往我胸前瞥了眼，「看看人家，简直两个次元。」 我捂住胸口，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想打架？」 他轻笑，开始日常猖狂，「别遮了，压根没找着你的胸在哪。」 「我自己找得到就行！」我眼睛朝上一翻，「我不光能找胸，还要找个一夜良缘。」 「一夜良缘？」陆肖被我的话逗乐了，不停重复这四个字，还笑得身子发抖。 什么嘛，瞧不起就算了，还这样笑话我。长得好看有什么了不起！胸大有什么了不起！ 我懒得理他，转身就走不想跟这傢伙待在一块。夏日艷阳晒得我眼睛都睁不开，把手搭在额头上遮阳，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行。 岂料有个小孩从我身边游过，一脚踹上我的腿。 连「卧槽」两个字都没来得及喊，我惊慌失措地往前一倒，在蒙头跌进海里的前一秒闭上了眼。 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因为姿势和浮力导致整个人在水里扑腾，怎么都直不起身。 卧槽，救命啊，我要死啦！ 耳边尽是海水倒灌的声音，想屏住呼吸却因为太过慌张而气喘，不小心张口让咸腻的海水涌入嘴巴。 手脚併力划动，怎么都不起作用。心中的惊慌和无力被无限放大，双眼紧闭的黑暗让水和生命交缠得尤为令人恐惧。 在溺水感袭来的那一刻，有一双手猛地将我提起，从海里回到空气中的剎那才发觉生活如此美好，而我差点死翘翘。 「说了不会游泳就别乱跑！」陆肖焦急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我扒拉在他身上努力站稳，大口喘息让新鲜空气灌入胸腔。然而刚才灌了好几口海水，一个深呼吸呛得咳嗽不止。 他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不要急，慢慢呼吸。」 好不容易缓过劲，想抹掉脸上的海水，奈何越抹越湿，眼睛被咸水浸得刺痛。 「别揉眼睛，会发炎的。」他帮我把挡在眼前的额发拨开，「去坐一会儿吧。」 说完他搀着我向沙滩走去，逆光的身影在我半眯的眼里居然自带美颜效果。 他把我带到遮阳伞下面坐着，跟我妈说简要说明情况后就走了。我妈一听我跌进海里，整个人惊了，唠叨起来跟炸毛的斗鸡一样。听她机关枪似的责骂，我真是苦不堪言。 很快陆肖回来了，手里拿着水跟毛巾，淋湿后开始帮我擦脸。 刚想说谢谢，就被他用湿毛巾一把捂住面孔。 我：「……」不知道的真以为他在谋杀。 他小心地帮我擦拭眼部，语气却一点都不温柔，「那么浅的水你都能爬不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我妈就开骂了：「跟你说了小心一点你就是不听。还好有肖肖在，不然呢？！」 第96页 「刚才是有人绊了我一脚，所以……」噼头盖脸被一顿骂，我有些不开心，尝试辩解却被我妈打断了。 她眼里冒火瞪着我，眉毛怒气沖沖地向上挑，朝我小声吼道：「做错事了还敢顶嘴？出来玩也不识相一点，要是出事了你要我怎么办？」 我有些委屈，嗫嚅道：「就绊了一下，不会的呀……」 这时她盛怒至极，一巴掌拍在我头上，「还敢说？我警告你，不准给我再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出来，知道吗！」 这一掌不止打懵我，连陆肖都懵了。 我识相地闭上嘴。 他似乎想说什么来缓和气氛，被我妈阻止，「肖肖你不要管，她就这样子，非要骂一顿才会听话。」 不愧是亲妈，打得力道够重又不会有后遗症。后脑勺挨一巴掌之类的我早就习惯了，甚至还得感谢她没有当众打我耳光。 我抿着嘴坐在原位，想为自己的尴尬开脱。可是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反而更显难堪。 我妈转过头继续跟旁边的阿姨唠家常，我只顾盯着前方，双眼无神哪都不敢看。不想知道也不敢知道陆肖会怎么看待我妈和我的亲子关系，一定是丢人到极点。 余光瞥见陆肖沉默地坐在邻位，我暗暗嘆息，起身拽着他的胳膊走向别处远离我妈的地盘。他没说任何话，就这样随我漫无目的地走。 直到我妈她们淹没在人群里，我才用手遮住额头假装挡光，实则掩饰自己的羞愧，「刚才不好意思啊……」 想说「害你被我妈吓到」或者「让你见笑了」，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实在是太难堪。 「没事。」良好的教育让他待人很是礼貌。 他还伸出手轻轻揉着我的后脑勺，「痛不痛？」 看着他脸上温和的笑容，一时百感交集。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个在我被亲妈打了以后来安抚的人。小时候我妈经常当众打我，每次别人家的小孩都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 小孩子是没有尊严的，大人总这样认为。哪怕对于27岁的我，尊严依旧抵不上说教。 见他这般关心，我心底的难堪和不安渐渐散去。 「不痛的，我习惯了。」我开起玩笑，语气夸张道，「头一回觉得结婚了真好，可以不用在家里找骂。」 陆肖见我没事，也放下心来，勾着我的脖子笑着说：「不知道是谁当初口口声声说结婚不是一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 我斜眼看他，「你不还一本正经地说什么与其被规则束缚，不如联手么？」 「你别看我爸妈脾气好，其实管得也很多。」他一脸若无其事，「所以我很早就搬出来自己住，连谈女朋友都懒得告诉他们。」 「当了那么多年的别人家孩子，我早就厌烦了。还不趁年轻多做些不一样的事情？」 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所以你找我结婚的原因之一是闲着没事干想搞事？」 他低笑，「你难道不是？」 我默了，其实我比他更想搞事。我妈要我往东，我偏想往西。不是逼我结婚嘛，那就找个人随便嫁了。 「哎，奈何现在觉得人生太无聊，新婚的激情已经褪去了。」我夸张地嘆息道。 陆肖冷哼一声，戳着我的脑门嘲讽说：「要不我帮你把把关，找个一夜良缘？」 从他嘴里说出一夜良缘这四个字总没好心。 我不屑地昂起头，恨不得鼻孔朝天，轻飘飘地说：「我要求很高的，又高又帅还活好！」 「高帅就算了，还得活好？」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环视了一周，「啧，恐怕这方圆百里只有一个人能超越标准。」 什么？还真有这样的美男？ 我不争气地朝他投去期盼的目光，「哪个哪个？」 「我啊。」他咧嘴一笑，笑得特别猖狂。 我：「……」 我翻了个炒鸡大白眼，一时竟找不出什么词彙来形容他的不要脸。 就知道他不安好心，给我挖坑来捧自己。 方圆百里？就他一人？超越标准？我呸！ 啊咧，不对。 我抓到一个神奇的重点，捂嘴惊嘆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活好？你还真的睡过很多女人？」 陆肖：「……」 这回轮到他陷入了沉思。显然他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活该。 「没有……」他的脸色很难看，好像受到了侮辱，「我是个很洁身自好的人。」 看他这样吃瘪，我嗤笑道：「我靠，那你还有脸夸自己活好。」 「看不出这年头还有你这样注重贞/操的男人。」我拍拍他的肩膀，「不过没有数据支持的结论都是扯淡！」 贞/操两个字让他嘴角一抽。 而且作为一个男人，被人质疑活不好，合该是要暴跳如雷的。 但陆肖并没有，他只是嘴角微扬，弯下腰凑近我，唇齿轻启低声说道：「莫非你想当我的数据？」 说这话时，不止他的声音自带色气效果，就连呼出的热气都让我的耳朵迅速发麻到脸颊。脑袋中浮现起床时隔着布料触及陆小弟的感觉，喉咙一阵发紧。 虽然我27岁了还是个黄花闺女，却也算是阅肉n年的「老司机」。单身太久，被一个外形优秀的男人这般调戏，居然在羞耻的同时还有些焦躁。 第97页 「不……不想！」本想庄重又威严地反驳，但话语磕绊显然暴露了真实内心。 见我如此底气不足，陆肖总算不再调戏。 「还要找一夜良缘吗？嗯？」 他捏着我的腮帮子晃来晃去，低笑声听得我焦躁不已。 我认命地摇头不语。 ☆、第四十二章 多亏陆肖，我完全失去了找一夜良缘的心思，压根也没有那个机会。因为晚上老阿姨们让小辈一起去唱歌，美其名曰年轻人多交朋友。 我本不想去，陆肖更不感兴趣。可是难得出来，如果不去我妈肯定又会骂我一顿说我不给面子。 无奈之下，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去凑热闹。 昏暗的大包厢里，别克夫妻俩坐在靠门处等待随时开熘，aj、婷婷和q5女友抢着点歌。 而我和陆肖，各自捧着手机在角落里发呆。 婷婷因为失恋，连着唱了好多苦情歌曲，把原本美好的七夕之夜弄得跟奔丧似的。aj正相反，恨不得每首歌都反转地球冲破宇宙。 从「我怀念的是无话不说」转变为「身体贴紧我用体温做回答」再到「为你我受冷风吹」，婷婷和aj就好像约好似的苦逼和劲嗨轮番不息，我听得头都大了。 至于q5女友，和自家男人对唱情歌，把我给腻歪地要吐了。虽然他俩唱得确实挺好。 不方便开口吐槽，我只好在微信上对陆肖说：什么时候可以走啊qaq我怕他们自己表演不够，还要唆使我们唱。 陆肖打量了q5一眼，回复道：赌五毛这首歌唱完就轮到你。 我：…… 当他俩唱完最后一句，q5女友果然把话筒递给我，笑眯眯地说：「别是我们太麦霸搞得你只能玩手机了吧？一起来唱嘛！」 我有些不好意思，果然一直盯着手机不太礼貌，尴尬地摆摆手，「没有啦，我听你们唱就好。我一点都不会唱歌的……」也就在自己人面前敢嚣张一回，我深知自己专业跑调破音二十年，所以尽量不在外面出丑。 陆肖凑过来，轻声嘲讽：「怎么不唱人质？上次不是唱得很放肆么？」 我也贴着他耳朵冷冷道：「我怕我的歌声会在你们心上用力地开一枪。」 陆肖听罢，笑而不语。我瞥了他一眼，开始听别克夫妻唱歌。这应该是别克两天来第一次主动加入老公大比拼，他长了一张读书人的脸，唱起歌来也很是儒雅。他们一首《花好月圆夜》，听得我都提起劲了。 别克老婆的声音和杨千嬅很像，都是御姐音，也是我最喜欢的类型。这对夫妻明明唱得特别低调，却深深餵了我一口狗粮。对唱时的眼神和小动作，是不能作假的默契，与q5情侣的做作完全不同。 一曲歌尽，我忍不住鼓起掌来，「你们都好厉害啊，唱得这么好听。」 别克老婆笑容很甜，喝了口水说道：「你们也唱两首嘛，不要总是我们在玩。」 「就是呀，大家一起闹才有趣。」q5女友附和着，转而对陆肖说，「今天可是七夕，你也好歹给老婆送一首情歌嘛。」 我吓得直瞪眼，上次在ktv被陆肖念经一般的歌唱技巧支配的恐惧还历历在目，绝对不能让他出来吓人！要是他今晚唱歌，恐怕谁都睡不了好觉。连忙指着陆肖讪笑道：「他不行的，比我还不会唱。你们玩好了，我们欣赏就行！」 这货还算知道自己的缺点，也自我推辞说：「是啊，我要是唱了，我老婆回去肯定让我跪搓衣板。」 我差点没当场翻白眼。明明自己唱得难听，还说我体罚。就他那种歌声，别说跪搓衣板，砍死他都不为过。 「没事咯，」q5在一旁起闹，「在座的都不专业，难得七夕娱乐一下嘛。就当给你老婆个惊喜哈哈哈……」 何止是惊喜，简直是惊吓。这些人真是不知内情，不明白听陆肖唱歌如同见状星球毁灭。 我正捂着小心脏准备帮忙推脱时，陆肖轻飘飘来了句「那我就献丑了」便走到点歌机边上浏览。 他起身那叫一个快，我拦都拦不住。 两分钟后他回来了，相当淡定地往我身边一坐，笑得特别无公害，「我顶到第一首了。」 「……」请问现在尿遁还来得及吗？ 我胆战心惊地端坐在沙发上，眼睁睁看着陆肖拿起话筒。犹豫稍后该怎样向在座各位道歉之际，前奏让我愣住了。 《wherever you will go》，真爱至上的插曲之一。 真爱至上是我每年平安夜必备的电影，即便台词与剧情都能背下来，依旧坚持在家独自观影。不仅喜爱每一首插曲，也被剧里的关系和故事所吸引。好像寄託了对全部爱的幻想，不论爱情或是亲情甚至是友情。更为了影迷们坚持的念想：愿所有爱都有回应。 我以为这部老片已经不再有人注意，却没想到陆肖会唱这首。以及，在开唱第一句时，呼吸情不自禁凝滞了。 不是惊吓，真的是惊喜，好像那次从头跑调到尾的人不是他。口语过关，加上音色好听，陆肖的版本不失为优秀的翻唱。他很悠闲地坐在一旁，右手随意搭在我的肩上，左手拿着话筒认真唱歌。 当听到「to watch you,to gue you,through the darkest of your days」时，我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好像有颗小火星，随着歌曲逐渐燃烧，最后演变为自我代入扩散至心里每一处。 第98页 看sp演唱会那天晚上他对我的开导仿佛还在眼前上演，就是从那天起我决定打开紧闭的心门把他引进。 心跳加速，拇指死死按压住食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却还是感受到欣喜在蹦跃。 这种莫名的满足感让我羞耻又好奇。 陆肖唱完后把话筒递给下一个人，唇角扬起并无任何自夸骄傲的表情，反而笑得很礼貌。 我咬着下唇故作不经意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首歌啊？」 他皱了皱眉，似是没想到我会提这个问题，「……好像因为以前susan很喜欢真爱至上，所以我也跟着听了吧。」 紧握的拳头不自觉松开了，一切窃喜像被飓风带走般消失殆尽。 我努力扬起理解的笑容，却变成傻气的憨笑，「原来是这样……」 再没别的话可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也很喜欢真爱至上，我也很喜欢这首歌。 这句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更不能说出口。 笑意愈发明显，止都止不住，随之而来的是莫名酸楚。我果然脑洞太大了，竟然误以为他唱歌的对象是自己，幸亏这些心思无人知晓。深吸一口气定心，认真听其他人演唱，内心暗流却涌动不止。 羞耻，尴尬，失落掺杂交揉，最后形成揪痛在心中聚集。刚才自己好像个自以为是的傻瓜，想太多的结果是得不到一分一毫。 婷婷又开始苦情专场，那些歌词听得我焦躁不已，终是抓着手机站起身。 「你去哪里？」陆肖不解地望着我。 「去趟洗手间。」我眨着眼睛想把眼眶内的液体挤回去，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现在的我急需冷静，再待下去恐怕会失控。 站在洗手台前捧起冷水狠狠地往脸上扑，直到水滴顺着脖子滑进衣领，胸膛因凉意轻微颤抖，那种仿佛心脏被捏紧的窒息感才消退。 挺直身子看向镜中的自己，刘海湿漉漉地贴在额前，睫毛上沾着小水珠，还有可能因为自来水渗入而泛红的眼眶。 不知为何想起susan。 尽管只相处过几天，但依旧能回忆起她的容貌和谈吐。因为太过优秀，所以能让人过目不忘。 反观这样平凡甚至略显幼稚的自己，凭什么产生异样的矫情？ 深深望了眼举止同步的人影，转身即走，将不该有的嫉妒留在原地。 然而出来得太突然，暂时不想回去又无处可去，只得在酒店内瞎逛。忽然听见有烟花燃放的声音，便寻了处无人的天台想看看外面的情形。 来到室外的剎那被漫天花火惊艷到，一时忘了坏心情。估计是七夕特别准备，还有各种情歌当背景乐。明明是乞巧，如今却变成了情人节，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肖，我迟疑片刻还是接起。 「你掉坑里了？」他的语气很欠揍。 我无神地望着天空，轻声说：「没有啊，我在看烟花。」 电话那头沉默数秒，他向我询问所在地点后便停止了通话。我趴在护栏上脑袋放空，眼里只有一束接一束燃烧又陨灭的花火。 明明可以说「我很快就回去」，还是忍不住告诉他自己在哪里自己在干嘛。 ——因为想和他单独相处，想有一些只属于两个人的记忆。 不得不承认这个心机的存在。 「你熘得真挺快，把我丢在那里。」 看得太专心，以至于被突然传来的玩笑声惊到，却在转身那刻挤出笑容，「你就这样出来了？」 陆肖走近我，也将手搭在栏杆上，「嗯，我说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了。」 我背靠着护栏，想起刚才他唱歌的样子，很是好奇：「你不是唱歌很难听么，怎么今天跟变了个人似的？」 「家里亲戚多，聚会时总喜欢让小孩子表演节目。我嫌烦，就干脆一直装作不会唱歌，难听到大人都不想让我表演了。」他脸上还挂着一副诡计得逞的笑容。 我无语，「那你今天怎么认真唱了？」 陆肖戳着我的额头，「大爷心情好。」 我：「……」 再没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天空。 即使头仰得脖酸目痛，也不愿意离开。耳边是烟花爆裂的声响，绚丽多彩的花火在绽放那刻将夜幕点亮如同白昼。侧目看流光划过他的脸庞，如同站在聚光灯下那般成为我眼中的焦点。 背景乐依旧在播放，这家酒店的氛围倒是弄得挺好。我在心里默默哼着曲调，脑中闪过一句歌词：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永不分离。 就像梦境里那样，陆肖站在我身边，头顶是无尽夜空，不过是从璀璨星光变成了漫天烟火。距离近到只要挪动一下，就能互相触碰。他身上清新的香味深深吸引着我，是只能从他那里感受到的味道。 我贪婪地想沉浸在只属于他的气息中，同时也在自我取笑。 人类不论男女都是狡猾的，却也都是寂寞的。单身太久，遇到优秀的异性不免有些沉沦。尤其对方的妥当照顾，哪怕他对每个人都那么好，依旧让我渴求无比。 不想离开，不想失去。明知只是善意，还是希望他的体贴只属于我一个人。 也许在看见了倒映在他眼眸上的花火那刻，好像星辰一般，我就对他产生了占有欲。 第99页 也许在这个人窥视到我的内心那刻，我就开始沉迷于这种关系。 也许是更早。 思绪的尘埃变成巨大风沙瀰漫了双眼，一方面庆幸当下陆肖的温柔与安定只有被我看见，另一方面又深知并不只对我展现。他的过去，他的喜好，甚至是喜怒哀乐都可能早就被另一个人影响。 就好像真爱至上这部电影，我不知道他会喜欢，也不敢告诉他我喜欢。甚至不敢去猜测他的情感经历了如何的变迁。 说实话，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很妒忌susan。 我嘆了口气，尽力隐去这些莫名的意味。 此刻的依赖和占有欲已经够可怕了，不能再让自己产生别的念头。这是我和陆肖之间不能说的默契，一旦跨过界限，后果很可能是回到起点。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陆肖发现我看了他很久，把我的头往后戳了戳。 「你最喜欢的是susan吗？」我鬼使神差问道。 他有些纳闷，「什么？」 我抿着嘴唇，心想既然都问出来了，不如就八卦一下，「你不是说那首歌susan很喜欢么。都过了这么久还记得，难道不是三个前女友里最喜欢她？」 「收起你的脑洞。」陆肖许是站累了，也转过身背靠栏杆歇息，「都十年了，连喜欢两个字都没了。我这人很有原则，不管跟谁在一起，都不会去想之前的人。」 我顿了顿，「难道你没有跟前女友说过什么以后大家还是朋友之类的话吗？」 「为什么要说？」他斜眼看我，一副很不屑的模样，「这种假话除了减少负罪感，没有任何意义。」 或许是我的错觉，竟然认为他和从前的人完全不同。 我咧嘴笑道：「诶——还以为男人都会玩套路呢。」 「别一棍子打死所有人。」他弯下腰凑到我面前，眼里仿佛藏着星空，「方亦竹，你今天有点不对劲，怎么对我的事情这么关心？该不会看上我了吧？」 我一手捂住他好看的脸，把他的头推开，「现在没有外人在，就别装逼了。」 「啧啧，可不是么。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中二病总归被中二病吸引，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喝你跟顾明泽的喜酒？」 「啊啊啊啊！都说不是啦！」我被他逼得抓狂，「光是想到和他这样那样就很犯罪啊！」 「不得了，都想到这样那样了，那你还想怎样？」陆肖被我的脑洞惊呆了，乐得在旁边一个劲低笑。 我气得抓紧手机不想搭理他，心里则慌乱不已。 就在半小时前，陆肖还没过来时，我收到顾明泽的消息—— 有空吗？能不能和我一起做七夕任务？ 我没有答覆，并把这条微信删除，不想留下一丝会让顾明泽多想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安利一下《真爱至上》这部老片，圣诞必备呀=w= ☆、第四十三章 从q市回去后，受了顾明泽消息的影响，我也很想拿七夕挂件，可是不能跟顾明泽做任务。因为挂件会刻上某某与某某永结同心一行字，这也太羞耻了。 加上一直没有答覆，我和顾明泽的关系不小心变得有些尴尬。无奈之下只得为了这件事当面跟他解释说那晚在外地没有看消息。 「没事啊，反正我也就问问。」顾明泽笑着对我说，还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幸亏七夕任务持续两周，我还有时间可以找人一起。 但老天并没有给我机会和精力在游戏里培养新的亲友，因为陆肖堂姐的儿子小宝被寄养到我们家来了！ 当陆肖的堂姐带着小宝到我们家，并把替换衣服交给我们转身就走以后，我和陆肖还有小宝三脸懵逼面面相觑。 「我跟老公要带爸妈们去旅游，小宝又这么小，带出去很不方便。所以就想让你们帮忙照看几天，拜託啦！」堂姐说这话时脸上尽是谜一般的笑容，让我冷汗涔涔。 我把小宝抱到沙发上，并在他手里塞上玩具后，和陆肖商量起来。 「怎么突然想到给我们带孩子？带孩子诶，活生生的玩具诶！」在我眼里小孩子虽然很萌，可是就跟玩具一样…… 陆肖盯着正在自我玩乐的小宝，冷笑道：「肯定是我妈的主意。想让这个玩具……呸，这个小屁孩刺激一下我们。」 我无语，「请问明天去办离婚还来得及吗？」 「找死啊？」陆肖对这个提议很不满意，「人都送来了你也有份照顾，别想着自己逃脱。」 我摸着项上人头，担心他疯狂起来真的会打死我，只得问他接下来该怎么办。 「旺财，派你去伺候祖宗睡觉。」陆肖大手一挥，想丢下我自己上楼回避。 我一把抓住他，「你不是和外甥玩得很好么？！」 「我这是在激发你的母爱。」他义正言辞道。 正要反驳时，小宝眨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说：「我妈妈说洗完澡才能睡觉的，身上臭臭。」 陆肖也蹲下来，摸着小宝的头唆使道：「让舅妈帮你洗澡好不好？」 我恶狠狠地盯着陆肖，心里咒骂一百遍，却听小宝害羞地拒绝了：「不好，舅妈是女孩子。」 「对哦，小宝真乖。男孩子洗澡的时候女孩子绝对不能看见，所以让舅舅帮你洗澡好不好呀？」我笑得十分灿烂，真是个聪明的好孩子。 第100页 陆肖：「……」 小宝很干脆地答应了。 看着陆肖无可奈何地抱起外甥往卫生间走去，我心中舒爽不已。也许小宝的到来是个好机会，能让他各种吃瘪。 虽然女孩子不能看男孩子洗澡，可我担心他万一被小屁孩惹毛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便也进了浴室在一旁候着。其实我更想看看这货是怎么被小孩子玩弄的。 陆肖不擅长照顾小孩子，但还是让小宝安分地坐在浴缸里玩水。他蹲在地上，嘆着气给外甥洗头，还得注意不让洗发水进孩子的眼睛。 我看他蹲得很吃力，表示非常心疼并坐在马桶盖上托腮看他当洗头工。 「不愧是田螺姑娘，很有照顾小孩的天分啊。」我赞嘆道。 陆肖没躲过小宝溅起的水花，被甩得一身湿。我心道不妙，担心他会就此发火，想着该怎么保护小宝。谁知他毫无波动之势，撇嘴把t恤脱去，干脆露着上身继续当陆田螺。 我接过他的衣服丢在洗衣篮里，心想这傢伙口嫌体正，很可能已经被激起了深沉的父爱。 「陆肖爸爸，你可得争气点，别没几下就父爱如山了。」我揶揄道。 「我看你才母爱如山。」他不甘示弱地反驳，「旺财，你别是在暗示我想要生孩子吧。」 我淡定地微笑，「我生不出来。」 陆肖：「……」 他大概以为这个话题戳到了我的「痛处」，索性闭上嘴专心伺候小宝。 我好笑地看他一边和小傢伙瞎聊，一边认真擦洗。这副模样简直和婴儿gg里的那些爸爸毫无区别。 不过这一大一小的对话内容也够无厘头。比如—— 小宝：「兔子带着篮子去采蘑菇，碰到了小熊，它们就一起采……」 陆肖：「嗯，然后呢？」 小宝：「然后又碰到了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也在采蘑菇。」 我举手插嘴道：「这集我看过，后来大头儿子还煮了锅巧克力蘑菇汤对不对？！」说完我还有些洋洋得意，陆肖这人根本不看动画片，关键时刻还得靠我和小宝来联络感情。 小宝一愣，「不对，后来又碰上了迪迦奥特曼。」 我身形一晃，迪迦不正是我和陆肖厕所良缘的媒介么。 很明显陆肖也想起了我俩的初遇，他不怀好意地对小宝说：「舅妈和迪迦是好朋友，他俩经常在厕所碰头。」 「哇！」小傢伙一下就相信了自家舅舅的胡言乱语，对我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还吵着闹着要我下次带他一起去找迪迦玩。 然后撒娇的同时又成功甩了陆肖一脸水。 看陆肖愤怒又不能对小孩子发泄的样子，我暗骂句活该便一本正经答应小宝有空带他去m78星云玩。 不同于舅舅的黑脸，我这个舅妈和蔼可亲的态度让小宝对我的好感度急速up。 我俩帮小宝擦净身子套上睡衣，又伺候这位祖宗洗脸刷牙。暗自感嘆终于能休息时，小宝嘟着嘴拒绝去客房睡觉：「我不要一个人睡……」 陆肖无语，只得把他抱去自己房间。确定他俩无碍后我正准备回房，又听小宝撒娇：「舅妈怎么不一起睡呀？我想和舅妈舅舅一起。」 我这辈子最不能拒绝的除了美型御姐就是蠢萌小孩，于是在陆肖「我选择死亡」的眼神中默默爬上他的床。幸亏这货的床大，我和小宝怎么翻身都不会担心摔下去。 「旺财，你给我注意下姿势，我不想明天早上看见小宝被你闷死的尸体。」黑暗中，陆肖凉飕飕说道。 我无语地侧过身面对小宝，并远离一些尽量不压到他。但这样无济于事，因为我一旦睡着之后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想了想，终是决定不让自己熟睡。 闭目养神一会儿，在睡意侵袭时又睁开眼。如果实在克制不住困意，就背过身躲在被子里玩手机。屏幕的亮光刺得我一阵眼酸，适应之后便是无聊透顶。一遍遍刷着微博和朋友圈，无聊到给每一条动态点赞后，竟然收到了新消息。 顾明泽：还不睡？ 我咬着嘴唇，原来点赞被他发现了，只得回覆：是啊，家里来了个小孩子，闹到现在都没睡。 顾明泽发了个摸头的表情：不早了，快点休息吧。女人熬夜可不好看。 我：谢谢，晚安。 放下手机钻出被子透气，动作轻盈不想弄醒旁边熟睡的小东西。小宝的睡姿也不怎么样，大半身子都露在外面。空调冷气吹得我这个大人都手脚冰凉，别说他才四岁。 伸手想帮他盖好被子，却有另一只手覆上来。突如其来的接触让我们一惊，同时收回了手。迟疑了一下，陆肖继续刚才的动作。他小心翼翼地帮小宝盖上被子，并把他手脚放正。彼此都没有说话，生怕吵到孩子。 忍不住暗笑，刚才的我们好像一对新晋父母。 堂姐给幼儿园请了假，小宝因此成了无业游民。无奈之下，陆肖只好把他带去上班，并在进入公司的剎那成为焦点。 同事们都不敢明着猜测，于是各种关于陆总和小男孩的传闻飞满天。从路边捡来的到亲戚家的小孩，最后一致演变为私生子。 我很心疼小宝，一夜之间换了个爸，还没了个妈。 如果说平日里陆肖给同事的感觉是长得好看还工作认真的领导，那这下完全沦为有不堪回首的过去的奶爸。 第101页 「真看不出来，帅比经理居然有这么大个拖油瓶。」 「怪不得三十岁还单身，原来有苦衷。」 「被你们一说，我都能脑补出五十集狗血剧了！」 最近项目步入正轨，这些无聊透顶的美女们更是闲得蛋疼，难得有个八卦还不赶紧参与的都是叛徒。我这个知情者被迫夹在八卦小组中间，装傻充愣只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们凭什么认为是他儿子？」鲁娜用笔敲敲桌面，「和你们有关吗？还不赶紧做事去！」 我忍不住在心里为鲁娜竖起大拇指。不愧是陆肖后宫第一人，如此护主心切，把我都给感动了。 林秋晨看着被鲁娜训斥的靓女们，偷笑道：「果然作业太少了，一个个都跟小学女生似的。」 刚想表扬她不与世俗同论八卦，就听她好奇地问我：「所以那个孩子到底是谁？」 我无语，揉着僵硬了一夜的脖子告诉她：「他外甥呗。」 「你怎么知道？」 我吓了一跳，转过头看见顾明泽惊讶地看着我。这下尴尬了，都没发觉顾小白从后面经过。 我讪笑着胡诌：「刚才碰见陆肖的助理，听他说的。」 林秋晨笑而不语地看着顾明泽恍然大悟地回到自己座位，然后开始嘲笑我：「每天撒谎不累么？」 「不然呢？」我嘆了口气，要是顾明泽再追问下去，恐怕全公司都得以为我是孩子的「妈」。 「难道告诉全世界别乱猜了，我是小宝的舅妈，我作证他只是陆肖的外甥？」 林秋晨乐了，「我支持你这样做。」 正想和她闹腾，陆肖发来了夺命连环信息，一共五条，排列如下：赶紧上来。给你三十秒马上过来。敢不来就先/奸/后/杀。快给我死过来。计时开始。 我：「……」这人傻逼吧，还先/奸/后/杀，我先爆你菊花！ 想着可能小宝有事，我跟林秋晨交代了一声，立马冲上去。然后在楼上同事们吓哭的眼神中，淡定地走入办公室。 然而进门的瞬间，我也差点吓哭了。 只见原本整洁的办公室好像经过了一次混战，纸团和文具乱丢一地，沙发上还有躺倒的水杯，里面的果汁已经完全浸湿了布料。而罪魁祸首小宝，在角落里举着一杯果汁蹲马步，眼泪和鼻涕在脸上横流。 这种眼熟的体罚姿势，很明显是陆肖的杰作。 ☆、第四十四章 我把门一关，不让别人看见里面的硝烟，弱弱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嘛？」 「我现在要去开会，给我看住他。如果再出什么乱子，你也跟着一起罚站吧。」陆肖脸色铁青，甩下这句话后便离开了。 我被吓得有点脚软，赶紧接过杯子并把小宝带到一边坐下。小东西还在抽泣，但很乖得没有大声哭。不管怎么说，他还只是个四岁孩子，不知道陆肖骂了什么，竟然可怜成这样。 我揉揉小宝的脸，帮他擦去鼻涕，担忧地问：「怎么会让舅舅这么生气呀？」 「他不跟我玩……我就玩纸头……」小宝的眼泪就没停过，用孩童的思维向我解释，「……我就扔了，饮料翻掉了，他不让哭……」 说着居然嚎哭了起来。我懵了，原来刚才是看陆肖在才不敢哭出声。这下子办公室里充斥着小孩子的哭闹，我觉得情绪非常波动！ 一番理解过后，大概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小宝想跟陆肖玩，陆肖忙着上班没空理他，他想引起大人的注意就玩桌上的纸头和笔。陆肖阻挠他，他有些不开心就干脆捣乱扔东西，然后被抱到沙发上思过。小宝越不开心越要耍小性子，结果不小心把果汁给打翻了。陆肖急着开会，又见办公室被弄得一团糟，于是火冒三丈…… 我不再怪罪陆肖把小宝弄哭了，因为要是我碰到，也会烦得不行。他还算好，不像我妈会直接一巴掌打上来。 助理小哥被我叫进来，帮忙拆下沙发套并被拜託送去清洗。而我赶紧趁陆肖回来之前，把杂物都收拾干净。当我都整理好之后，小宝也在一边冷静下来了。 我回想小时候的经历，尝试与他讲道理：「小宝，舅舅很忙，要上班……所以白天没有空和你玩。」 确定小宝没有疑惑的表情，我接着说：「如果你要和舅舅玩，应该很礼貌地问他，我能不能和你一起玩呀？就算舅舅说不行，你也不能随便发脾气，更不能把他的东西扔掉。这样很不礼貌，知道吗？」 小宝吸着鼻子点头，应该是听懂了，声音软软地说：「可是他不开心了。」 「那等下他回来，你准备对他说什么？」我试着引导。 「跟他说对不起……」 我搂住他亲亲小脸蛋，「小宝真乖。舅舅也不对，不该让你罚站。你也要原谅他好不好？」 小东西顺势在我怀里撒娇，我俩玩了好一会儿陆肖才回来。他一进门见我俩跟没事人似的玩在一起，脸又一黑。 我赶紧让小宝站起来，示意他跟陆肖道歉。 「舅舅对不起。」小宝站得笔直，手贴着裤缝，像个小大人一样。 见外甥这般乖巧，陆肖的气也消了。他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蹲下来摸着小宝的头柔声道：「没关系。可以跟舅舅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吗？」 小宝点点头，答应陆肖不会再无理取闹。一大一小和好如初，因为陆肖开完会暂时没事做，还陪小宝聊起天来。虽然内容依旧很无厘头，压根不懂他俩在说什么。 第102页 难得可以在上班时间插科打诨，我见陆肖没有赶我走的意思，就继续坐在旁边逗弄小宝。 这小东西不知着了什么魔，满脑子都是采蘑菇的事情，昨天遇到了大头儿子和迪迦，今天干脆连蜡笔小新都碰上了。我怀疑这个森林根本是异次元，讲不定连坂田银时都会跑出来。 不只是小宝跳跃的思维吸引了我，还因为记忆里有另一个关于采蘑菇的梗挥之不去。我强忍住笑意，却越想越离谱，最终在小宝午睡时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我捂着嘴巴笑瘫在一旁，但放肆的笑声怎么都止不住。 陆肖对此很是莫名，「从刚才起你就这样，到底有什么那么好笑？」 我笑得很邪恶，「既然如此那我也给你讲个采蘑菇的笑话。从前有个男的喜欢在森林里不穿衣服睡觉，有天碰到个小姑娘来采蘑菇，边采边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四个……』第四个怎么都采不下来，小女孩就走了。男人觉得很有趣，第二天又去睡觉，结果碰到小熊来采蘑菇，边采边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四个，四个，五个……』哈哈哈哈哈哈……」 这个段子很短，可是承包了我多年的笑点。刚说完我又克制不住，狂笑不止。 陆肖在黄/段/子方面也很有天分，一下就听懂了，交瘁无力地捂住额头嘆息，「怪不得你平时蠢得要命，原来整天在想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别装纯洁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明明你都懂。」我朝他暧昧地笑笑，居然有朝一日调戏了他。 他发现自己被调戏，眯着眼凑近我，用让人面红心跳的气音说道：「我不懂，麻烦方老师你解释一下为什么第四个蘑菇会被採下来？」 脑中蹦出某天早上小腿搁在他身上蹭到某处的感觉，脸颊猛地发烫，强装镇定顾左右而言他：「你这沙发挺软啊，小宝睡得好香哦。」 陆肖见我败下阵也不再逗弄，仔细打量我的脸问道：「你眼圈有点深，昨晚没睡好吗？」 「你还好意思问？」我没好气地说，「为了不让你看到小宝被闷死的尸体，我一晚上没敢睡觉。」 他闻言挑眉不语。 什么？就这态度吗？真是没良心的男人，连句谢谢都不说。我气鼓鼓地瞪了一眼便下楼做事懒得理他。 近乎通宵的浅眠让我一整个下午都昏昏欲睡困如狗，盯着电脑上的文字只觉眼前迷茫一片。就像大学恶补微积分时的感觉，满脑子都是星辰大海。 「太累的话就趴一会儿吧。」忽然顾明泽走过来将一杯茶放在我桌上，关切说道。 我感激地喝了几口，馥郁茶香混合热气让头脑清晰起来。 相比之下陆肖简直冷淡至极，对于我没睡好觉一点都不关心，真叫人心酸。 不仅如此，他还以这几天照看小宝为藉口拒绝做饭。偏巧碰上我这个嘴馋的人，趁机挑了几家餐厅噱他去拔草。 于是下了班的我坐在日式烧肉店里大吃特吃，而陆肖既要伺候小宝吃饭又要负责烤肉，忙得不亦乐乎。 我一个人干掉大半盘肉后，抹着嘴巴提议由我来烤，却被陆肖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你这种连泡面都能烧糊的人就不要添乱。」他说着又往我的盘子里夹了几片松坂肉。 「够了够了。」我连忙阻止他继续投食的行为。 从上菜开始他就没怎么吃，不是餵小宝吃东西就是给我夹肉，自己都没空填肚子。 旁边坐着一对带女儿的年轻父母，小姑娘和小宝差不多大。这夫妻俩一个烤肉一个照顾孩子，配合得相当默契。 反观我们这里，我就像个巨婴跟小宝这个小屁孩一起被保姆陆肖细心侍奉。 真特么丢人。 被隔壁桌刺激到的我收回视线，接过铲屎官手中的夹子小声说：「我吃饱了，你快点吃吧。」 陆肖瞅瞅我，往嘴里塞了块牛舌笑而不语。 其实我不是那么笨拙，只是懒了点。所以反过来照顾这一大一小也有模有样，竟觉得自己和旁边的年轻妈妈有点像。 正专心给五花肉翻面时，隔壁桌的妈妈凑过来好奇地问：「你们家儿子几岁啦？」 「你们家儿子」这几个字让我怔了片刻，下意识看向陆肖想知道他什么反应。 老实说，我认为这定义居然还不错。 「四岁半了。」陆肖放下筷子，摸着小宝的头回答。 虽然这货摸头杀的时候总有种笑摸狗头的意味，但这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他真是父亲的角色。而埋头苦吃的小东西也没多嘴，看了眼自家演技上线的舅舅又投入烤肉的怀抱。 年轻妈妈欣羡地看着我俩，「他好乖啊都不挑食。不像我女儿，叫她吃一点东西就开始作。」 「小孩子是这样的。」我笑道，「我妈说我小时候吃顿饭要两个钟头。」 用我妈的话来说，根本是她拿着饭碗跟在我后头满屋子跑，趁我不注意才能往我嘴里塞一口。 某人好笑地看了我一眼，「所以儿子吃饭是我来管，我老婆自己都像个小孩。」 明知他的隐含意思是我像不懂事的大龄巨婴，这句话还是让我莫名满意。 陆肖还煞有其事地跟女人聊起小孩子的教育问题，说起来头头是道，最后得到个「当代好爸爸」的美称。 第103页 我一脸黑线地看他故作谦虚地接受了这个称号，总算知道他为什么演技上线如此之快。原来一切是为了满足自恋病。 吃完饭小傢伙想看布朗熊，我们又带他去line cafe吃甜品。奈何这家店长期排长龙，等了没多久小宝就站不动了撒娇想要抱抱。 「舅妈抱抱。」小宝朝我张开双臂发嗲。 我以前也抱过张沁月的儿子kelvin，所以对于小正太的要求无法拒绝。 正要蹲下/身抱起卖萌的小宝时，陆肖先行动了。他毫不费力地让小宝挂在他身上，一手托着小屁屁，一手搂住后背，动作熟练得不得了。 本来站在他旁边我就像个小矮子，现在轻松抱小孩的他在我眼里更是伟岸起来。听他低声问小宝明天中饭想吃什么时，我竟然有种暖心的感觉。 在我还没对感情产生恐惧时，有个平凡又没出息的愿望：30岁前嫁个好老公，还生个可爱的孩子。 后来可怕的初恋结束了，我在刘言「女人可以没有家庭但一定要有事业」的教育下，一心想干番大事。结果事业没捞着，身体又出问题，对家庭的最后一丝幻想也死于泥泞。 直到这两天和小宝亲密相处，我又萌生出也许找个喜欢的人组建家庭并没有那么可怕的念头。 呸呸呸，组建个屁啊。对象都没有，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你在发什么呆？」陆肖突然出声。 我被吓了一跳，连忙胡说八道：「我在想你的父爱太沉重了，感动得我稀里哗啦。」 他知道我在嘈他，也不生气，轻描淡写道：「这小子的体重更感人，你不如也体验一下？」 嘴上这么说，实际还是抱着小傢伙淡定排队，直到点单时才放下。 陆肖很上道，买了好几款cupcake跟蛋糕，又打包了一盒马卡龙。我对于他一个大男人爱好甜食这点很不齿，并很不争气地对着萌出血的甜点各种拍拍拍。顺便装作不经意，拍了张他喝饮料的照片。 我跟小宝吃撑肚子不说，还赖在周边区不肯走。父爱如山的陆肖给小宝买了两个公仔，也大发慈悲送了我零钱包和马克杯。作为回礼，我也挑了个马克杯送给他。 他看着两个杯子坏笑道：「旺财，想和主人用情侣杯就大方点直说。」 我白了他一眼，「能不能有点常识？人狗殊途谢谢。」 这傻逼就知道套路我。一会儿叫我是狗，一会儿又说情侣杯。有见过人跟狗当情侣的嘛？自己也不嫌矛盾！ 两大一小在装修可爱的店里逗留好久，让陆肖帮我跟小宝拍了张和巨型布朗熊的合照才心满意足离开。 回到家不早了，陆肖带小傢伙先去洗亲子浴，我坐在沙发上刷社交网络。 整理了一下今天的照片并编辑动态：每天都被自己萌醒。 然而小伙伴们的关注点都在陆田螺的照片上，丝毫不在乎本博主的卖萌。 a：像你这种弱智需要电一电。（拿这么可爱的饮料杯也一点都不娘炮啊） b：像你这种弱智需要电一电。（田螺君的手好好看！） c：像你这种弱智需要电一电。（每次看田螺的照片都好像在看潮牌种草=w=） d：像你这种弱智需要电一电。（好想捡个田螺君啊啊啊） 我被这一排整齐的楼层气炸，干脆丢下手机去洗澡。 在热水的催化下，困意酝酿到极致。但是看着我俩的牙刷分别站在布朗熊和可妮兔杯子里时，不管多困还是忍不住牵起嘴角。我吸拉着拖鞋走进房间准备倒头大睡，发现小朋友占据了我的位置，而陆大朋友很嚣张地躺在旁边玩手机。 什么嘛，不要我一起睡就早说啊，还特地霸占床铺。 正要转身回自己房间，小宝叫唤道：「舅妈一起睡觉呀！」 睡个屁啊？我睡地上吗？ 陆肖仿佛能听见我心里的吐槽，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睡这里。」 「啊？」虽然不解，但我还是爬上了床。 「这样就不会压到他。」陆肖瞥了眼钻在被窝里的小宝。 我半懵半懂地点点头躺下来，待房间陷入黑暗，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他记着我昨晚失眠的原因，所以让我换个位置放心睡觉。 「结婚」半年多了，我早就习惯身边人的存在。即便与他同床共枕，也没有任何害羞和排斥。 听着枕边人规律的呼吸，我安心入眠。鼻尖若有似无的体香，让我下意识选择靠近。 这一夜确实睡得很好，完全体现在我的睡姿上。 醒来发现我和小宝几乎像八爪鱼缠着陆肖。他一手搂着小宝，一手被我压着，倒霉催地挤在中间动弹不得。 而他显然也习惯了被睡相销魂的人支配的恐惧，除去嫌弃地挪开我的头不让口水沾上他睡衣这点，直接默认了这种睡眠方式。 对于自己像小狗一样躺在主人身边的体验，我表示很好很舒服。 …… 然而这样的舒适只持续了一晚，因为我来例假了。这个月的大姨妈特别准时也特别突然，我都没做好准备。 当我大半夜换洗完衣裤，又捧着小腹躺回床上时，睡意早已消退。抽痛不时增强，双手死死压在腹部，整个人蜷缩于床边。 这漫长的夜晚以翻来覆去、睡到深处被痛醒终结，以至于到公司里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第104页 今天中午小宝想吃麦当劳的儿童套餐，一大早就用萌嘟嘟的眼神盯着我，奶声奶气道：「舅妈，你可以跟我一起去看麦当劳叔叔吗？」 小宝刚习惯徵求人意见，如果就此拒绝很伤他心。我最见不得小朋友哭鼻子，一口就答应了。 坐在办公室里捂着肚子放空思绪才深深后悔，小腹里好像有针在扎，每一下都戳在我的神经上。好不容易缓解一点，新一轮疼痛马上袭来。 陆肖说他已经带小宝下去了，让我也可以准备出发。我随意收拾一下包，苦兮兮地带大姨妈一起等电梯。 「哪里不舒服吗？」顾明泽也正要去吃午饭，见我一脸日了狗的表情有些担忧。 我深呼吸舒缓肚里的翻腾，「这两天有些失眠，精神不太好。」 他点点头，「亲戚家的孩子还没回家？」 「是啊，」想起小宝每天都变着法子卖萌的脸，我忍不住笑了，「刚来的时候觉得麻烦，等他被接回去估计我会捨不得。」 顾明泽弯腰看我，笑容好似春光，「那次看见你跟闺蜜儿子玩得很好，就知道你肯定很喜欢小孩……」 话还没说完，只见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一大一小。我跟陆肖互相懵逼地瞅瞅，心道不妙，感觉要坏事。 果不其然，他还没来得及捂住小宝的嘴，就听一句清脆的「舅妈」从这个小傢伙嘴里跑出。 我：「……」 陆肖：「……」 顾明泽：？？？ 我被吓得姨妈直流，好像一下子通畅般居然都不痛经了！完蛋了，顾明泽知道这是陆肖的外甥，那陆肖外甥的舅妈不就是陆肖的老婆吗？！我的逻辑能力在这一刻达到了峰值！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瞧向同样懵逼的顾明泽。陆肖立马反应过来，把小宝拉到身后，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孩子脑子有问题，看见女人就乱叫」便一脸冷漠地关上了电梯门。 目不转睛地盯着下降的数字，我讪笑道：「这代小孩的教育都不太过关，连人际称谓都弄不清楚。」大气也不敢出，祈祷顾明泽不会纠结刚才的意外。 「是啊……」顾明泽愣了片刻，终是附和了我的话。 幸亏旁边没别的同事，不然气氛更加惊悚。我吞了吞喉咙，拨弄着额发说：「电梯太慢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先走了，拜拜！」说完我强装淡定地走到楼梯间，逃也似地冲下去。 拼死拼活走了十来层，终于到了停车场，立马闪进陆肖的车里。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还会碰到？」我恶狠狠地找他算帐。 陆肖冷哼着发动车子，「要不是耽搁了点事，我还不想碰到你呢。又看见两个中二病光天化日之下打情骂俏，真倒胃口。」 罪魁祸首小宝还不明气氛，天真地问：「打情骂俏是什么？」 「没什么，别听你舅舅瞎说。」不忍心把错赖在小正太身上，我有些不解气，又加上一句，「他脑子有问题。」 小宝在场，陆肖没好意思跟我对嘲三百回合，估计怕小东西又好奇地问东问西。也怪他自己没掐好时间，正好让我碰上，所以也给我买了份儿童套餐赔罪。 可是，看着托盘里的玩具，我总觉得他在羞辱我。几个意思？说我和小宝一样都是小屁孩，一哄就上道吗？ 很好，他做到了。太久没吃儿童套餐的我，居然有些小激动，不顾羞耻地和小宝一起玩赠品巴斯光年。 忘记叮嘱他不要买冰可乐，却发现他给我买了橙汁，老实说心里暖暖的。我咬着习惯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不能喝冷饮啊？」 陆肖很是无语，「你翻了一晚上都没消停过，我半夜都被晃醒了，能不知道么？」 我瞬间尴尬，「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昨晚实在太痛，我捂着肚子蜷成一团，都顾不得旁人的感受。 「今天别吃火锅了吧。」他把番茄酱挤到饮料盖子上放在我和小宝面前，「你口味那么重吃辣的更痛。」 我双手捧脸朝他眨眨眼，用娃娃音发嗲：「哎哟你这么关心仁家家，仁家家都害羞了捏。」 「你再不闭嘴我要吐出来了。」说着他嫌弃地往我嘴里塞了块麦乐鸡。 本旺财嚼着主人餵的食物笑而不语。 忽然想到今天是七夕任务最后一天，每年的挂件我都不会错过。如果这次没拿到，心里难免会失落。 正寻思着要不要随便喊个人做任务，搞完就分绝不纠缠，脑中蹦出个念想。我装出一副纯洁的眼神，望向正在玩手机的陆肖，「陆总，俗话说有事找领导，请问您可以帮我一个小小的忙吗？」 他警惕地打量我，「你想干嘛？」 我和他简单解释了一下七夕任务的规则和所耗时间，尽量说得跟俄罗斯方块一样无脑。 消化完我的科普，他琢磨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想和我在游戏里过七夕。」 我：「……」居然好像说得没有错？呸，不对，我只是找个人帮忙拿绝版挂件！ 「不得了啊旺财，」陆肖乐了，嘴角一勾露出好看的笑容，「居然迷恋主人到这地步。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答应你。」 ☆、第四十五章 主人陆田螺很守信，白天答应助我一臂之力，晚上回家就大手一挥允许我下载游戏。 第105页 对于他私人用的笔记本，我有些犹豫，一时没有动作。 「你在磨蹭什么？」陆肖看我在电脑前发呆，很是不解。 我瞅瞅他，忐忑问道：「你要不把片子藏藏好？要是不小心翻出来了多不好意思啊。」 「什么片子？」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爱/情/动/作/片。」幸亏小宝在厕所拉粑粑，我才敢不假思索地回答。 或许因为这个名词太高雅，他还羞涩地呆愣两秒，然后弹了弹我的额头，「什么都没有，你赶紧下游戏。」 不会吧，他都三十岁了竟然不看片？忽然觉得这男人好悲剧。 「现在风气很开放，你其实不必害羞。」我难得对陆肖起了恻隐之心，「要是想看的话我可以推荐你几部。」 「什么？！」陆肖大吃一惊，显然对我的慷慨很感动。 果然是个可怜的男人，血/气/方/刚的年纪居然不敢解放身心。 我试图用理解的语气探问：「不知道你喜欢泷/泽/萝/拉还是沖/田/杏/梨？」 「餵……」他的面部有些抽搐，都快感动得哭了。 我恍然大悟，「我忘了你可能没听过这俩人的名字。泷泽大鼻孔长得是好看，就是叫得太难听。不如你还是看那个……」 「方亦竹！」陆肖震惊地打断我的自言自语，「为什么你一个女人对……这么了解？」他还不好意思把爱/情/动/作/片五个字说出来。 看他这般怀疑，我一下怒了，这不是瞧不起么！ 「老娘阅过的片比你吃过的饭还多！」我装逼的坏习惯上线了，「你这种不懂事的小子还好意思质问我？一把年纪居然没看过动作片，你肯定不正常！」 他咬牙切齿，和当初被称作筷子时的样子如出一辙，「当然看过好不好，你才不正常！」 「啊？原来你看过啊？」我有些失望，「亏我还好心想给你灌输点成年人的知识呢。」 「不劳你费心……不对，我干嘛要跟你讨论这个。」陆肖无话可说，无力地看着我，「我去给小宝洗澡了，你赶紧捣鼓。」 装逼失败的我只得老实打开网页下载。s市大部分地区都升级了100m光纤，等他帮小傢伙洗完澡时已经搞定了。 他的电脑不像我的已经被游戏摧残成狗，打开界面的瞬间，清晰流畅的高画质让我很是怀念。 陆肖只负责协助我做双人任务，于是很大爷地坐在一边看我建号取名收直升丸子。我没打算用原来的帐号拿挂件，因为跟顾明泽说过今年没时间做任务，既然撒了谎就要圆到底。 我也有自己的私心，选了两个算是cp的门派，还在网上找了好看的捏脸导入到角色上。 「名字叫什么？浮生若梦和为欢几何怎样？」我绞尽脑汁想着各种诗意的。 陆大爷完全不理睬我，自顾自敲击键盘，打下方旺财三个字，并给自己取了方旺财的主人这种羞耻的名字。 「难听死啦，什么鬼名字啊！」好气啊，凭什么他是主人！ 我一把夺过他的电脑，把他的改成陆田螺。要丢人大家一起丢人，这样看着还对称些。 立马点进游戏，不给他更改的机会。陆肖见状抱着手在旁边直笑，「你想取情侣名好歹也弄得好听点。这下好了，像两个傻子一样。」 我不理会他，赶紧在世界上收道具升到满级。因为是最后的拿挂件机会了，到处都有人喊求妹子求汉子一起做任务，哪怕是人妖都行。我有些得意，还好本宫有现成的。 陆肖自大学毕业后就没碰过网游了，难得被我拉着玩一次还有些跃跃欲试。虽然他对于国产游戏不抱多大希望，各种吐槽它哪些部分模仿魔兽，还嫌弃人物穿得丑。 「闭嘴啦，就做个任务嫌弃什么……」我被他烦得不行，翻了个特别浮夸的白眼，「你知不知道外观很贵的？！」 陆大爷不屑于我说话，并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个大红包。 我不争气地笑出声，然后打开网站给两个帐号充值，在他自我感觉良好的审美干预下选了两套经典的成衣。身为一个直男，他竟然这样还不满意，夺过滑鼠在游戏商城里搭配起来。 「莫非媛媛说你初中因为校服太丑而转学是真的？」我瞠目结舌地问。 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奇葩，「环境很影响读书。」 「读书个屁！初中男生想着打扮不就是为了泡妹么！」 他嚣张地挑起嘴角，「我一直是年级前五，只读圣贤书谢谢。」 我眨眨眼，决心问个清楚，「那你觉得以前的相亲对象太肤浅只看中你的外表也是真的？」 「自从初三毕业收到好几封情书，我就知道自己的颜值会很困扰。」他还挺理直气壮，「本来就被我妈逼婚，碰上这些外貌协会更烦。」 对于他这样自恋得要命的回答，我都不知道该做何感想，张大着嘴一个字都蹦不出。 活生生的奇葩啊！ 陆肖对我的反应很不满，「你这什么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就你这样不要脸的性格都能撩到三个前女友，真是佩服极了。」我深深地感嘆道。 「不，你说错了。」他纠正我，「我是被撩的。」 我还能说什么？ 看他一本正经不要脸的样子，我胸闷得久久不能言语。 第106页 一切搞妥后，陆大爷终于满意地上手操控电脑，摆弄几下后便了解基本操作。我叮嘱小宝在旁边乖乖坐着，开始指导陆肖做任务。我俩大大咧咧地坐在地毯上，抱着电脑靠坐在一起，旁边是一心玩ipad的小正太。很明显这不是的「三口之家」，而是网瘾少年集中营。 为了行动方便，我还买了匹能双骑的马。陆肖表示十分嫌弃娘炮的坐姿，并同意了我的双骑邀请。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口嫌体正。 我是个悲剧的人，玩了三年很少有男性角色坐上我的马。当看到身穿白裙的方旺财侧骑在黑马上，并婉约地靠在陆田螺怀里，居然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用余光瞥向陆肖，他还是满脸冷漠，没什么异样。 嘁，不解风情的男人。 原本还幻想他有大神的潜质，或许可以噱他继续一起玩游戏装逼，没想到这货和我一样手残。光是跳楼的任务就失败好多次，不是他手贱半空中下马，就是快落地时又飘回天上。我快疯了，一次次回到楼顶上，一次次任务失败。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去阳台跳楼了。 「什么破任务，这么麻烦。」他还把错怪在游戏上。 我像包租婆一样恶狠狠地戳着他的屏幕，「任务上都写清楚了，你不识字吗？！」明明npc解释得很详细，他居然还犯错。 「字多不看。」他的语气很嚣张。 我选择闭嘴不语，怕惹毛他不跟我做任务，只得认命带他再一次跳楼。在我的紧盯之下，他终于没再出错，我俩赶在时间结束前完成了这个屎一般的任务。 后续任务都很简单，在小宝睡觉前拿到了心仪的挂件。陆肖把小傢伙安顿在床上后，回到客厅也看起腰部的挂件。 方旺财和陆田螺永结同心，描述上写着这样一行字。我在心底默念，升起一丝欢喜。转头偷偷看他，还是什么反应都没有。 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人在动小心思，有些不公平。拜託他一起做任务不是无奈之举，可以说是故意为之。 不知不觉间想与他有更多的互动，不仅限于共同生活，更想要其他方面的乐趣。一方面觉得自己这样很傻，另一方面又乐此不疲。 不过没办法，陆肖根本不知道游戏里的梗和暧昧的点。对他来讲今晚只是打发时间，明天就会把游戏删除。 「诶，这些人在说什么？」陆肖指着世界频道复制党们的消息，不敢置信地问，「什么小三渣男？这破游戏还能玩成这样？」 我冷笑，「类似的818可多了，更离谱的都有。」我跟他讲了几个经典的千里送怀孕打胎钱财之类的纠纷，把他给惊呆了。 「旺财，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如此沉迷。原来想着在游戏里找第二春，我真是小看你了。」 「你就知道黑我！我的马背上都没坐过几个异性角色呢，还都是人妖号……」说起来就心痛，我天生是把网游玩成单机的命。想学人家培养个手机宠物都没机会，註定孤单一生。 正准备再欣赏下挂件就关游戏时，听陆肖语气甚是惊讶地念叨：「云杳对清竹使用了什么什么，奉日月以为盟，昭天地以为鑑……什么乱七八糟的，清竹这个不是你的吗？」 我怔了怔，顿时惊慌失措地看向世界频道。只见大串的系统消息霸占了整个频道，提及的对象赫然是我跟顾明泽的。 这个游戏里放一个两个烟花没什么不得了，放十个烟花也没什么不得了。可一旦数量多到能够火烧主城时，这一长串描述就有了特定的含义。 顾不得陆肖诧异的眼神，我趁顾明泽没放更多的烟花，迅速登录原来的帐号顶了下来。确定黄字不再出现后，才默不作声地关闭游戏。 「这算什么？」陆肖明显很不能理解这种行为，「网恋？」 我有点尴尬，强行压住心头翻涌的思绪，合上电脑站在一边试图冷静下来。想到加班那晚顾明泽靠近的嘴唇，这些系统消息更显得暧昧起来。 方才拿到挂件后的欣喜完全被无力取代。告诉自己刚才不是眼花后，竟有些难过地想哭。 小心翼翼地望向陆肖，见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电脑后与我四目相视。谁都没有说话，令人心悸的沉默蔓延开来。纵使他一直认为我和顾明泽都是网瘾少年般的存在，也看出哪里不对劲。我忽然害怕起来，怕他误会我和顾明泽的关系。 「我不知道……可能就是搞错了……」想向他解释什么，惊觉根本说不出话，背后渗出层层凉意。连我自己都对这个意外不清不楚，还怎么让他知道其中缘由。 陆肖的神色一切如常，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很晚了去睡觉吧。」 我咬着嘴唇，原地站立片刻终是回了房。悄然躺在已经熟睡的小宝身边，帮他盖好被子，盯着天花板整理这几个月来的事情。 究竟哪里出了错？ 是我太久没和异性接触所以太得意，让顾明泽产生了误会吗？还是哪句话让他有了错觉？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我不敢看是来自谁的消息。紧紧握住手机，直到掌心渗出汗水，才颤抖着点开查看。 顾明泽：刚才是你吗？ 我没有回覆，就像看到他那天发来关于七夕的消息一样，删除后便把手机丢在一边不去理会。 我不能理会，也不敢理会。 过了许久，陆肖也回房了，我赶紧闭眼假装已经入睡，尽量克制紊乱的呼吸。深夜的房间里一片寂静，伴随枕边人的气息，眼前纷飞的荒沙渐渐被驱散，思绪得以清晰。 第107页 顾明泽的小举动我并不陌生，从前少女心事泛滥时，我也做过类似青涩又愚蠢的事情。想靠近对方，却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最终把自己弄得不伦不类。 好像傻瓜一样，因为对方的示好而产生疑惑，进而陷入暧昧的泥沼。越怀疑自己的喜欢，好感就越加深，直到最后看不清透不明。 我不知道他今晚出于什么刺激会这样做，亦或者真的是我平时没有考虑到男女相处的距离。 原先对于他那次疑似亲吻的举措自我安慰是年轻人荷尔蒙的爆发，现在却不敢自欺欺人。甚至对于刚才把号顶下来的残忍行为感到难过，不是因为愧疚，而是因为我曾经历过他所有的情感与心思。 从前我是个很容易喜欢上别人的人，一旦认为自己喜欢上了对方，就想不顾一切让他知晓并试探他是否也有同样情感。很不如意，所有的暗恋都无疾而终，就连唯一一次初恋都变成笑话。 年岁渐长，我才看清自己的体质：我只是个容易依赖对方的人。部分人常常分不清喜欢和依赖，为此走了很多弯路。我也不例外。 如同《霍乱时期的爱情》里费尔明娜在人群中看到弗洛伦蒂诺冰冷的眼睛和青紫色的面庞后下定决心拒绝他，我深深明白了自己所犯的错误。 因为年轻，所以费尔明娜只爱上了爱情本身。被异性笨拙又热烈地追求，不免会深陷于旋涡。只有在看到对方真实一面那刻，才惊觉自己迷恋的只是幻想中的他。 这根本称不上爱情。 顾明泽和我一样，都是人际关系淡漠沉迷于虚拟世界的人，一不小心就会因为对方的照顾而产生异样的错觉。这种「喜欢」就像得了一场霍乱病，发热，晕吐，为之颠倒人生。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把情感寄託于对方身上，藉以纾解并自我欺骗。 如果我还年轻，或许会就此接受他的心意。可现实的我早已经历过那些不可一世和不堪一击，比他看清太多也想得更多。 只有他自己不知道，他只是喜欢想像中的我。 腹痛已经沉寂于杂乱的思考，我不禁侧目望向身边安稳入眠的人。他的气息，他的体贴，他的不以为然，关于他的一切不断冲击着我的头脑。 今夜的害怕不只是因为顾明泽突如其来的暧昧，更因为他让我看到了自己的可怜与可笑。 我有什么资格对顾明泽年轻的错觉加以评论？不管心里有多明白，我也和他一样，是个自愿走在悬崖边不肯回头的傻瓜。只不过他依赖于我，而我习惯于陆肖。 不想让陆肖对我有任何误会和不满。 或许我比顾明泽还要自毁，因为我根本不想从这种沉溺中逃离。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弗洛伦蒂诺是《霍乱》的男主，但我真的不觉得他和费尔明娜之间的是爱情…… 可能我太肤浅了，在我看来他俩就是一个寂寞老妇和不甘心的老头。 我更偏爱乌尔比诺医生和费尔明娜相伴五十年的婚姻。 ☆、第四十六章 那天之后我和顾明泽之间出现了一条裂缝。谁也没有提及游戏的事情，也没有互相搭理。即使发现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我也装作毫不知情。为了逃避，我每天都急匆匆离开公司，生怕和他接触又产生误会。 苦恼与顾明泽的关系的同时，也在担忧陆肖的反应。虽然知道他向来不在乎我和顾明泽私底下如何，但还是希望他不要多想。 见他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我既心安又失落。 堂姐把小宝接回去后，我们又恢复了两人生活。依旧和谐相处，每天都会就一些无厘头的东西争执嘲讽。 不同的是我多了份疑似卑微的胆怯，这不是个好兆头。 伴随这个坏兆头的出现，是和故人的再次相遇。 八月的最后一天，我的右眼皮从起床就开始猛跳，跳到下班都不消停。 陆肖要和朋友聚餐，所以我很苦逼地自己解决晚饭。飢肠辘辘加上抽搐的眼皮，导致我坐在咖啡店里啃三明治时还一脸被人欠五百万的表情，一直在想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能让眼皮如此不淡定。 俗话说左吉右凶，这一天都快去了也没凶事发生啊。 可我忘了自己专业立g二十年，怕什么来什么。 当不经意抬头望向等候饮料的客人，并和某个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男人对视时，我的眼皮停止了跳动。 彼时嘴里正塞着一大口被嚼烂的食物，太过震惊以至于就保持这样不雅观的张嘴姿势眼睁睁看着他朝我走来。 前男友在对面落座的那刻，我终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8月31日，分手七周年整。 我这人脑洞奇特，曾经幻想过和前任重逢会发生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惨案。直到生日那天在餐厅偶遇并和他老婆吵架落荒而逃后，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他。 没想到会在这样「值得纪念」的日子里再度偶遇。 「好久不见。」他的开场白简单又毫无意义，和电视剧里的情节一模一样。 好久不见？好像一个多月之前我们刚见过吧。 我吞下嘴里的残渣，克制住日狗的心情淡淡地回了句「你好」。 他眼神复杂地望向我，抿着嘴唇下巴紧绷，似乎在思考该说些什么。 第108页 我放下手里的三明治，与他四目对视。惊觉自己平静得比想像中快，而且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上次在餐厅没有好好打量，现在重新审视才发觉这个人竟然比回忆里还平庸。可能刚夜班结束，他很是疲惫的模样。今年三十岁的他身材已有些走样，穿着极其普通，发际线也令人堪忧。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陆肖在我心里的形象又上升了个台阶。 七年前他追我的时候也是普通至极，只不过比现在年轻，可我还是接受了他。说是年轻不懂事也好，说是被异性热烈追求而感动也罢，总之后来我变成付出更多感情的那一方。 原来迷恋真的可以把瑕疵全盖住。可惜当我接受了他所有的缺点后，在他眼里我却再也看不见完美的自己。 「上次在餐厅我老婆好像跟你发生了争执，回去我说过她了，希望你不要介意。」沉默良久，他憋出这句话。 墙上的射灯明亮晃眼，在木质桌面投下暖黄的光圈。然而我们之间的气氛正相反，可谓是降至冰点。 老天好像故意给我难堪，咖啡厅背景乐里的男声带着无奈的乞求反覆低吟say something。 每一句歌词都在提醒我从前有多卑微。 垂眼看向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心中恶意汹涌，过往像海啸席捲而来。 拿起杯子佯装喝饮料，冰块发出轻微撞击声，如同我冷淡的语气，「我很介意。」 这辈子都会一直介意。 他没想到我会这么不给面子，眉头紧皱嘆气道：「我知道分手给你造成了很大伤害。那时候听说你得了抑郁症，我也很内疚……」 我打断他，「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你不过是为了不让自己产生愧疚。」 「你还是这脾气，和以前一样喜欢呛我。」他苦笑。 听到这句话，我心底一阵冷笑。 「所以呢？」我抬眸，恨意和厌恶的暗涌使得嘴角不自觉扬起嘲讽的弧度，「你以为过了这么多年，我就会如你所愿叙旧聊聊以前的事情，然后大家握手言和？」 他的十指交叉摆在脸前作出防备的姿态，眉间起了皱纹，手腕不住颤抖。 面对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一种莫名想要报复的冲动在心中肆意。我攥紧拳头一字一句道：「我的性格很差，只要谁让我记恨，就会记恨一辈子。」 「何必呢……」他见我这般斤斤计较，长嘆一口气，「你知道我们为什么分手的。」 我没想到他会提这事，不禁愣神起来，眼皮又开始跳动。 「因为你太偏执了。」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似是在竭力克制怒气，「而且太天真。」 「……」 一瞬间，我屏住了呼吸，无言以对。 后来他又说了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听进，这次重逢以不愉快的对话终结。 直到他起身离开，过了很久我还没从他那句「偏执且天真」中反应过来。 对于前任的指责，我没有任何愤怒或者不满。甚至满腔恶意都被赶走，唯有酸意占据整颗心脏。 我这人性格很恶劣，平庸的身躯里有颗谁也不能碰的自尊心。不论与谁争吵我都会坚持强硬态度，因为对不起三个字对我来说真的很难说出口。 除了他。 那时他工作很忙，我的学校又远，为了每个月见一次，我不得不来回六个小时。这个「我为你翻山越岭却无心看风景」的伎俩只感动了自己，并变成他口中「我很烦太粘人」的证据。 分手后我丢弃可笑的尊严，用尽所有方法去挽留，甚至把错误全部揽在自己身上。但不管说多少句「对不起」或是「求求你」，我的卑微都换不来他的回心转意。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轻飘飘一句「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我选择信任并遵守，丝毫没有怀疑是冠冕堂皇的假话。最终被他莫名其妙拉黑，才知道自己有多傻。 因为把他归为重要的人，我把自己视为砂砾，并相信他所有的话。大家都用局外人的姿态教育我说「这就是男人的套路」、「你没谈过恋爱不懂事」，却没有人觉得这种套路本身就是欺骗。 维吉尼亚·伍尔芙说，出来找乐子的男人，碰到用情太深的女人，犹如钓鱼钓到白鲸。 同样的，即便这个女人没有碰到找乐子的猎人，依旧容易被捕。因为他是人你是鱼，捕与猎是生存本能。即便他让你血肉淋漓，你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我就像一条身庞大如岛，心却细腻如丝的鲸鱼，谁付出半分我都会上钩。一旦上了钩，就不介意被困。这般懵懂不是因为太笨，而是珍惜到不想失去，宁愿蒙蔽双眼。 现在看来，果然是我太天真。 四周人声鼎沸，混合不间断播放的音乐可谓嘈杂不已。但我并未因此急躁难耐，甚至有股寒意从心底发散至身体每一处。 不管怎么试图忽视，都无法改变那个事实—— 刚才凝视前任淹没在商圈密集人流里的背影，脑中回忆的不是当初被他执意分手的痛苦，而是在思考如果有一天陆肖也选择离开，我该怎么办？ 和前任的重逢就像□□，让我意识到陆肖对我而言有多不可或缺。这个念头愈演愈烈，直到回家都没缓解。 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想动，即便陆肖不在家，也能感觉空荡荡的房子里有他的气息。 第109页 很久没有这么寂寞过了。 九点半刚过，忽然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下意识起身跑过去。结果拖鞋没穿好，加上地板昨天刚打过蜡，「咚」一下就滑倒在陆肖脚边。面朝下直接趴在地上，整个身体呈大字型，我感觉肋骨都要断了。 原来拜倒在男人的西装裤下是这样的。 「卧槽，你在干嘛？！」陆肖难得受到如此大的惊吓，钥匙还拿在手里忘记放下来。 我忍住手肘神经被磕的剧烈酸痛，艰难地爬起来一言不发。 这要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过来！ 就因为刚才他不在家我很孤独，而他正好回来了，所以我想都没想就冲过来了？！ 更不争气的是，我没憋住胸腔里的冲动，「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 不只是嚎哭那么简单，简直撕心裂肺到极点。哭声都能震撼到自己的耳膜，更别说陆肖有多吃惊。 他显然没想到回家会受到这样的迎接，瞠目结舌地看着我，语气很是担忧，「摔得很痛？」 我摇摇头，用手背胡乱抹脸。老实说摔得痛极了，刚和地球母亲大面积接触的那刻差点以为自己的肋骨和下巴都被震碎。可是这点痛比不上心里难受的万分之一。 我真的就这样不经思考奔过来，仅仅因为他回家了。这样的自己很不对劲，却一点都不陌生。 听见他开门声时的心情，不亚于从前去和前男友约会的程度。 「那你哭什么？」陆肖弯下腰查看我是否受伤，然后指着手肘说，「搞不懂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会摔跤，皮都磕破了。」 说着他换完拖鞋，把我拽到客厅翻起医药箱。我的哭声来得快去得也快，才一会儿就止住了，怔怔地看他给我消毒。 其实只是个小伤口，血都没流，但他还是很悉心。用棉签沾取双氧水覆上来，他的动作轻柔如羽毛，不时询问是否很痛。 反覆确认我没有其他伤口，他才放下心来，无可奈何地嘆道：「你真是差点没把我吓死。」 「对不起……」我看着他放开我的手臂，想起某天夜里停电他也是这样不留痕迹地抽出手掌。 「所以你刚才是想干嘛？拜早年也不是这样的吧。」陆肖弹了下我的额头。 我吞了吞喉咙，随口胡扯：「就想看看你有没有给我带夜宵回来。」 「受不了你，就这点出息。」他的担忧瞬间转变为嫌弃，「你晚饭没吃饱吗？」 我点点头，「就吃了半个三明治。」尤其是被前男友整得没胃口。 陆肖嘆了口气，解下领带往沙发上随意一丢便朝厨房走去，「家里只有速冻水饺，将就吃吧。」 我像三岁小孩一样站在旁边看他下饺子。他还穿着衬衫，袖子随意挽起，一手撑在檯面上等水开。 这样居家的形象，每天都会看见，今天特别让我心暖。 想把遇见前任的事情告诉陆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 因为这件事，我更骄纵地享受和他的关系，也更担心他某天会远离。他总是用自己的方式照顾我，耐心温柔又不越过界限。 我愈发习惯身边有这个人。 不是暧昧，也不是故意。他只是做到了一个名义上的丈夫兼室友该做的，是我太贪心。 困扰在迷茫的思绪里度过一天又一天，不想再引出更多意外，每天都得过且过。 就这样，我人生里最复杂的一个夏天过去了，秋天悄无声息地到来。 当凉风送来甜腻的桂花香味，才惊觉季节早已翻了页。 日子平凡且无趣到几乎忘了确切日期时，好事竟然临门。其实也不算我的好事，只不过我有过参与，所以很是兴奋。 媛媛要结婚了。挺着肚子穿婚纱走上红毯这桩事，着实值得庆祝。她和小a忙活了几个月，终于可以放下担子搞定人生大事。请柬是陆肖他妈拿来我们家的，她在为小辈高兴的同时对我们表达了不满。 「媛媛都要办婚礼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请大家喝喜酒啊？」 在长辈看来，结了婚不办宴席相当不合礼数。即使我的婆婆很开明，也有这等顾虑。 陆肖在一旁翻看请柬装聋子，我胡诌道：「在考虑了。因为我们想弄得特殊点，所以要花点时间。」 婆婆半信半疑地点点头，「那你们尽量快点哦。要帮忙就找大人，不要紧的。现在就差你们没有弄妥了，面子上多过不去啊。」 我笑容灿烂如同盛夏烈阳恭送婆婆出门，然后一脸苦逼地坐回沙发。 「在考虑中？还特殊的婚礼？」陆肖见自己老妈已经离开，不再装傻充愣，「你现在撒谎的本事越来越熟练了啊。」 我抱着抱枕撇嘴，「还不是跟你学的，能拖一天是一天呗。」 「这倒没什么，实在不行随便叫两桌人吃个饭就行了。」他对婚礼的事情毫不在意，转而揪起一撮我的绿毛，「我建议你先把这个染回来。喝喜酒的时候亲戚都在，他们看见可能会不太习惯。」 我想也是，年纪大的人眼里这造型着实有些独特。而且我顶了三个月绿毛，早就厌烦了，一直想找个机会搞定。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天！之前看微博上介绍的一款染发剂很牛逼，终于有藉口尝试了。告诉陆肖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不由分说把他拉到进口超市去买染发剂，顺便大採购。 第110页 「干嘛要自己染？染坏了我看你怎么办。」他好像坚信我的头发会很可怕。 「你不觉得会很好玩吗？」我明媚一笑，「而且我说了要自己染吗？」 陆肖：「……」 我俩很久没有一起逛超市了，难得同行我表示很兴奋，最近总想在生活琐事中找寻两人的共同点。 并排在置物架间穿行，他负责推购物车，我负责挑东西。虽然他对于我拿的零食都很鄙视，嫌弃这个没营养那个难吃，但最后都会接过手。来到一整墙染发剂面前，他终于干预了。 「选哪个啊？粉色吗？可是要先漂诶……」我还是不死心，想尝试出挑的颜色。 陆肖只当我说胡话，毫不理睬，拿下某一盒看了看，「冷棕？」 「会不会太普通？」我有点不甘心。 他点点头，直接把染发剂丢进购物车，「那就这个了。」 我「切」了一声，快步跟上他，踮起脚拨弄几下他的头发，「你要不要也染啊？」 「不要。」他拒绝得很干脆，大概觉得自己黑发就很好看。 「铂金色怎么样！」我眼前一亮，「马尔福那样的！」hp电影里少爷简直把我帅哭了。 陆肖转过头朝我咧嘴一笑，「下次想夸我帅就别拐弯抹角了。」 我：「……」傻逼，一天不装逼就难受。 虽然他这张脸顶着浅色头发应该还挺好看的，可是看他这副腔调就不爽。什么叫我夸他帅？我是觉得他帅啊，那也用不着拆穿！ 就连他在冰柜前驻足挑选食材的样子都很好看。我怀疑根本是他在我眼里越来越帅……这个苗头很不对啊。 移开视线想平复下心里的小花痴，却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眼熟到快吐的女人。 卧槽，鲁娜？！ 我吓得直哆嗦，被她看见我跟陆肖站一块绝对会出人命。 陆肖这货还在一本正经看包装袋，我趁鲁娜没发现我俩，迅速说了句「我去看看别的，祝你好运」立马飞身转进一个拐角。 捂着跳动的小心脏，我躲在零食架子后探出半个身子偷窥那边的情况。果不其然，鲁娜可能长了根「发现陆总」的天线，一转头就看见可怜的陆肖，然后蹭蹭蹭就窜了过去。 后者被鲁娜拍了下肩膀，手一抖连包装袋都没拿住。 不知道鲁娜说了些什么，陆肖一点都没有耐心听，反而不停打量四周。估计是发现我丢下他一个人跑了，脸色相当差劲。我惊恐地吞了吞喉咙，都能想像回家以后他会把我怎样先奸后杀再奸再杀。 我就像一只鬼祟的老鼠小心翼翼地望着那边的情况。又要看得清楚，又要不被他们发现，这是门艰难的技术活。尤其我的情绪竟然波动起来了！ 鲁娜滔滔不绝就算了，还动手动脚是几个意思？！她妩媚地把长发撩到耳后，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搭上陆肖的手臂，后者不留声色地躲开她又勾搭。 几个回合后，陆肖的不耐烦不见了，直接转化为无奈又认命，一副「赶紧说说完就走」的态度。 看到这里，我表示有点生气。这种撩拨的肢体接触是你鲁娜能做的么？我跟他天天住一起都没这么嚣张！ 不对，更嚣张的我都做过，后果是被他给亲了…… 我在心里喊着放开他的手臂，没注意到自己在小步后退，一不小心和某个人撞个满怀。 「对不起！」 我跟那个人同时开口道歉，转过身的同时却愣住了。 今天什么日子，连顾明泽都能碰上？我瞪着眼看了看同样目瞪口呆的顾明泽，又看了看那边纠缠的两人，心里咯噔一下。 这算什么？修罗场？ 「你怎么……」顾明泽正要说话，被我立马制止。 我赶紧把手指竖在嘴唇上示意他别出声，然后继续扒在架子后面窥视。 顾明泽也看见了被鲁娜搭讪的陆肖，惊奇问道：「那不是luna跟陆总吗？」 「是啊。」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已经顾不得顾明泽会怎么脑补了，更关心那两个人在干嘛。 我跟抓姦一样死死地盯着陆肖，顾明泽完全是被拖下水的吃瓜群众。没过多久，鲁娜见陆肖不上道只得悻悻离开，我终于松了口气。 这才担心应该怎样面对顾明泽，我讪笑道：「好巧啊……」我俩好几周没有说过话了，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碰见。 顾明泽「嗯」了一声，盯着我不说话。 陆肖这时候应该在到处找我算帐了，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让他出现。 我注意四周来往的路人，眼珠骨碌一转，犹豫着说：「那我先走了……」 刚迈开步伐，手腕就被顾明泽拉住。他的眼神闪闪发光，有欣喜，有难过，看得我心中发紧。 「可以给我点时间吗？」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跟我说话。 要时间干嘛？谈话吗？可现在不是时候啊！我笑得相当尴尬，「今天恐怕不行……我朋友在找我……」 顾明泽垂下眼，语气很是失望，「嗯，那下次吧。」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白兔。不知从何时起逐渐从男孩向男人转变，就好像他此刻虽然说着下次再谈，却还是抓住我的手腕没有松开。 手腕上传来被紧抓的痛楚，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不愿放开的手，决心做个了断。 第111页 「其实我今天是……」 「跟陆肖一起来的」这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见陆肖本人咬牙切齿地快步走来。 他明显很不爽，边走边说：「方亦竹你找死啊，居然把我一个人丢下？！」 我无语，这下好戏真的开场了。 顾明泽是背对陆肖而站，所以后者不知道他在这里。 当陆肖走到我身边看着震惊的顾明泽和冷漠的我，视线又下移到我手腕上顾明泽的手时，他自己也懵了。 然而陆肖和顾明泽最大的区别是，他的演技超一流。从懵逼到神色如常，只花了短短两秒。 他假装没看见我被顾明泽拉住，朝后者点点头打过招呼后面不改色地问我：「还要买什么？不买就回去了。」 刚才恶狠狠的神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到极点的眼神。 说完他还冷漠地瞥了顾明泽一眼。 对于这句台词，我是这样理解的。首先阐明了我俩是一起来购物的，而且还要一起走。至于他用了「回去」而不是「回家」，则是给顾明泽留下了脑补的余地。 太贱了。我对于他的演技有了更深的钦佩。 顾明泽显然想不到还会碰上陆肖，瞪大双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当然我也要配合演出，神色平静地说了句「没什么了」。然后小心挣脱开顾明泽的束缚，对愣神的小弟弟说：「我朋友找来了，那我们先走了。」 说完我和陆肖两人一前一后一言不发一步都不回头地离开，把接受了巨大信息冲击的顾明泽留在原地。 直到确定顾明泽看不见我们时，我长舒一口气，心里却怎么都缓不过劲。 「你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陆肖的语气依旧很平静，连一丝情绪都听不出，「把我丢在坑里不说，自己躲起来和备胎谈心事。」 他这副冷静到极点，甚至称得上冷漠的态度让我惴惴不安。 尤其听到「备胎」两个字时心里一沉，我咬着下唇说：「我从没把他当成备胎。」只是想作为一个兴趣相投的好友，却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控制好距离。 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傻逼，我嗫嚅：「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就是个绿茶婊。」 「我没有这样说过。」他把购物袋放进车里，「你跟他怎么样是你们的事情，我不会管。」 我揉了揉眼睛，想舒缓眼球的酸痛，「我知道啊。」 因为你根本无所谓。于你而言，平时的调侃只是无聊，过程和结果都与你无关。 想着法子让气氛轻松些，又听他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帮你调去别的部门。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些，旁人怎么插手都比不上你自己了结。」 睫毛被揉进眼里，有些液体因此溢出。我摁着眼角用力点头，「你放心，我肯定想办法搞定，不给你添麻烦。」 顾明泽又不是傻子，眼下肯定知道我跟陆肖有关系。只要找个机会说清楚应该就没事了。 「嗯。」陆肖应了一声，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却低沉柔和起来，「刚才他抓得你很紧吗？」 我朝手腕看去，还残余些许红印。之前只顾着想别的没注意，现在才发觉顾明泽手劲之大，可想而知他有多慌张。 「中二病真麻烦。」陆肖已经恢复日常嫌弃，抓着我的手查看有无淤青，「要是他把你弄伤了到头来还得我照顾。」 我哭笑不得，「就握得紧了点哪会弄伤啊？我看你巴不得我出点事，要是骨折了你肯定第一个笑出声。」 「骨折了开心的是你吧？恨不得天天当祖宗使唤我。」 「那你会伺候我么？」我眼前一亮。 陆肖打着方向盘，眉眼舒展开来，「我哪天不是在伺候你？回去还要给你做饭染头发，真不知道我是娶了个老婆还是养了个巨婴。」 我偷乐，「铲屎官都是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白鲸那段来源于麦浚龙的《吃鲸鱼的人》 歌词是这样： 「谁知我身庞大如大岛，心却很细心。 谁亲两亲我总会上钩，不介意被困。 但你很吸引，任我多不忿，我也只有忍。 奉上一颗心非因我太笨，我想等你话不忍。 无奈你是人，你是人，你是凡人。 捕与猎大概是求生本能。」 ———————————————————— 方亦竹其实是个寂寞又自卑的人，但凡有人伸出手示好，她都会用真心回报。 说她是不懂事也好，是天真也罢，即便性格和脾气很差，也想留住身边每一个人。 ☆、第四十七章 「轻点轻点……嘶，轻一点……」 「别动，不然里面碰不到。」 「啊啊啊，你就不能温柔一点么！」 「温柔这两个字我不认识。」 「……」 已经半小时了，卫生间里依旧充斥着我的嚎叫。 陆肖这个铲屎官做得很合格，我跟死囚一样跪在地上任由他把染发剂往我头上涂抹。就是这场景实在太像他给小宝洗澡的样子了，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巨婴。只不过他下手也忒狠，美其名曰让每根头发都染上颜色，实则狠狠地把我的头发揪来揪去，头皮都快被扯下来。 这货就是在报复我，怪我今天把他丢给鲁娜。 第112页 我捧着脸趴在浴缸边上，苦兮兮问道：「鲁娜都跟你说什么了？」 「能说什么，撩我呗。」陆肖终于不再凌虐我的头发，脱下一次性手套丢在一边。 想到鲁娜那双不安分的手，我嘟囔了句：「你还让她摸来摸去呢。」 「要不是你陷我于不义，我能被她吃豆腐么？」陆肖估计站累了，不顾形象地往马桶盖上一坐。 不要脸，明明自己被鲁娜看上还赖我头上。我眼珠朝上一翻，「那你怎么不喊有人非礼啊，不出声还任由她摸，我看你就是被撩上了。」 「我被她撩上？！」他身子往前凑，勾着嘴角又用迷死人，呸，迷死我的语气说，「你这什么反应，别是吃醋吧？」 「……怎么可能。」当然不是吃醋，我只是有点看不过去。 他笑得很谜，一副「我都懂」的样子，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我也凑上前，笑着轻声说：「那你是在撩我吗？」 我俩四目相对谜之微笑，都默不作声，他丝毫没有被说中或者鄙视的表情。 片刻后他把我拉起来站在镜子前，双手搭在我肩膀上，唇齿轻启道：「旺财，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谁会想要撩你？」 镜子里的我满头泡沫，怕弄脏衣服还穿着他闲置的大t恤，和包租婆就差几个捲发夹的距离。就是楼下的野狗阿黄见到都会不举，何况是自认为审美高超的陆肖？ 「对不起，我错了。」我彻底认输，论嘲讽万万比不过他。 「很好，知错就改。」他打量我苦逼的造型，「要不要把眉毛也染一下？」 我不知哪来的勇气听从他的建议，最终连眉毛都沾满了泡沫，跟圣诞老奶奶一模一样。 他看着自己的杰作，笑得跟抽风似的，「换套衣服你都能去爬烟囱。」 我靠，还好意思笑话我！ 我气呼呼地背过身，不想看见自己的尊容，「闭嘴，还不都是你弄的。」 陆肖这个小贱人还打开前置摄像头把手机举到我面前，「这不是挺有趣么。」 「有趣个屁啊！」我被屏幕里可怕的自己吓到了，忍不住露出吃/屎般的表情。 然后咔嚓一声，这货就这样按下了拍摄键。不止一下，他的手指压根没松开过。于是在连拍模式下，我从惊讶到惊恐再到惊魂的所有模样都被完整记录。这也就算了，他还故意把自己的脸摆在后面形成强烈对比！ 「搞事！搞事！就知道搞事！」我边骂边重力拍打他的胳膊。 没想到他挺争气，为了留存我的黑历史，硬是忍痛把手机举高，还笑得特猖狂。 我暗骂了句，赶紧去抢手机想删除照片。而他就像小学男生玩恶作剧，幼稚得一塌糊涂。仗着自己高，把手伸得笔直，我怎么都够不着。 「给我！」我踮得脚尖都快竖起来了。 陆肖稍稍侧身，把手机换到另一只手就轻松躲过，「多有纪念意义的照片，辟邪又避孕。」 神马？辟邪就算了还避孕？可想而知拍得有多丑！这要是不删除我一辈子都有把柄在他手上。 我不顾此刻形象有多糟糕，趁其不备猛地跳起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谁知这货没站稳，居然向后一倒，重心在他身上的我也往前沖。听见我的大声惊呼，他像海边那次怕我摔跤，下意识单手搂紧我的背部。幸而后面就是洗手台，他用腰部顶住才没有连人带己倒下。 我俩的上半身几乎完全紧贴，由意外引起的强烈心跳和喘气透过起伏的胸膛传给彼此。从他身上传来的热度使我的体表温度越升越高，直到脸部发烫脑袋混沌，我才挣扎着站直身子。 我除了脸红再没别的不适，陆肖却发出些许闷哼声。他反手捂住后腰，眉心拧紧，明显很不舒服。 「不会撞断了吧？！」第一次见他这样，我害怕极了。 他把衣服撩起来查看，虽然表情痛苦但还不忘吐槽：「断了就死了好吗……」 受到撞击的地方一片通红，我把手轻轻覆上，还有些轻微肿胀。看他如此疼痛，我不敢多碰，连忙让他去沙发上趴着。 迅速冲掉泡沫后，我顶着湿发跑到客厅细心查看，「怎么样啊？是不是很痛啊？」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的语气有多纠结腻歪，生怕他出什么事。 陆肖的手一直在轻揉红肿，「还行，过几天就好了。」尽管他这么说，但看得出他相当难受。 我鼻头一酸，「对不起，我刚没注意。」若不是我非要抢手机，他也不会磕成这样。 我在他的后腰垫上毛巾，轻轻将冰袋置于其上。 然而伤处被冰敷刺激时，他忍不住叫唤了：「我作为男人的腰啊……」 我：「……」 妈的智障，都磕成这样了还担心下半生性福。不过他要是真的就此残废，都是我的错。 我坐在地上，撑着头与这位伤残人士互相对瞅，「万一你的腰失去了男人的尊严，你会杀了我不？」 陆肖朝我瞪眼，「哪有这么容易？我要是残了你得伺候我一辈子。」 我戳了戳伤处周围，又引得他一声叫唤，「我只知道这几天是免不了伺候你了。」 「算你识相，不枉我捨命相救。」他想换个舒服点的姿势，却因为疼痛只能继续趴着，揪住我的头发翻看，「我的手艺真好。」 第113页 能这样自夸，应该是没多大事。我放下心，把他的手拍掉，「你刚还说我辟邪又避孕呢。」 「那是刚才。」他又用指尖摩擦我的眉毛看效果，自言自语说，「我怎么能染得这么好。」 我心里的最后一丝内疚都被他的自恋赶走了。 见他因我负伤可怜地像个残疾人，我干脆坐在边上陪他瞎聊起来。打开媛媛的请柬，我被她和小a的婚纱照惊艷了，「好漂亮啊。」 「嘁，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婚纱照么。」陆肖很不屑。 我对此表示鄙夷，「你这种不解风情的人是不懂婚纱意义的。」 他朝我眨眼，「你是在暗示我想穿吗？」 「天真。」我一下乐了，「我穿过好不好！」 这个信息量把他给惊到了，「你到底还有什么不堪回首的过去？」 「收起你的脑洞。」我咧嘴笑着一骨碌爬起身，「既然如此让你瞧瞧我的婚纱照。」 幸亏当时搬家一起拿来了，今天才有装逼的机会。我艰难地从一堆杂物中翻出压箱底的相册，又一路小跑到客厅在陆肖不敢置信的眼神中翻开。 说起来自从拿到手后我再没怎么看过，眼下也有些小激动，跟他一起看了起来。 「25岁的时候自己去拍的，想着以后都不嫁人了干脆就穿次婚纱过过瘾。」说起来我还特别得意，「这可是我所有叛逆的事情里最满意的一桩。」 陆肖一页页翻看，冷笑道：「应该是最奇葩的一件吧？」 我淡定地把腿盘起来，「不，最奇葩的是跟你结婚。」 陆肖：「……」 「别说是你，」我回想着拍一个人的婚纱照的那天，「整个影楼的人都当我是奇葩。我就纳闷了，为自己穿次婚纱怎么了。单身狗就不能穿婚纱嘛！」 听了这话，他倒没有嘲讽我，煞有其事地认真看相册。照片上的自己每一个动作每一张笑脸，我都清晰记得拍摄时的情形。因为那时坚信能够独自度过一生，所以很是坦然。如果我不为自己笑，笑容还有什么意义。 而且自我感觉拍得挺好看……这才是关键。 我笑得眼睛都眯成线了，「怎么样？拍得不错吧！」心里有只小狗不停摇尾巴，好像在喊主人主人快夸我。 他毫不理会我的装逼，合上最后一页，「嗯，p得不错。」 我一把夺过相册，气鼓鼓地瞥了他一眼。小气鬼，就不能偶尔夸我一下么。 「比媛媛的好看。」陆肖唇角的笑意如十里春风，把头搁在手臂上慢悠悠说道。 他这样看得我着实有些心惊，在我眼里他都快变成天底下最好看的人了。不知是被他夸得，还是他笑得好看，我的嘴角不争气地翘起，怎么都弯不下去。 当然陆肖舍腰救旺财的行径只对我产生了感动，对于别人只能是浮想联翩。 总经理揉着腰上班，揉着腰办公，揉着腰开会的事迹通过好事者的嘴巴传遍了整间公司。 从「单身n年的陆总玩女人把腰玩坏了」变成「陆总和私生子他妈复合把腰玩坏了」再到「陆总和私生子他妈复合又玩男人把腰玩坏了」，短短几日这个故事离奇到闻者坏笑见者偷乐。 但过程再怎么曲折，唯一不变的是「陆总把腰玩坏了」。 对于整间公司的成年人来说，玩这个字可谓是暧昧极了。世上有很多种玩法，能把腰玩坏的方法就非常了不得。 邪恶调侃的同时，八卦爱好者们对于陆总经理的描述多了这么一条：活好得不得了。 作为始作俑者的我，不知该同情还是愧疚。 我想陆肖既然是个男人，被几层楼的人暗地里夸「活好」应该是要自豪的。 可是「活好」到把腰玩坏着实太丢人。 林秋晨听到关于陆肖的腰的传闻后很是兴奋，就像见了肉骨头的狗一般凑到我面前，「听说陆肖玩你玩得腰都坏了？」 我琢磨了下，感觉这句话的语序似乎有点儿不对，纠正说：「应该是我把他的腰玩坏了。」 这样说也不无道理，若不是我倒在他身上，他作为男人的腰能受伤么？ 这下林秋晨半天都说不上话，她震惊地望着我，「看不出啊！你长得傻里傻气，内在居然是个欲/女掌门！」 在我满脸羞愧垂头之际，她幽幽地加了句：「不知道他娶了你是性/福还是性/福呢……」 我的头更低了。 楼上的陆肖还不知道自己的腰扬名在外，等他发现的那天已是满城风雨无人不晓。甚至某日吃好午饭碰巧一起等电梯时，同公司的职员都用极其钦佩的眼神对活好到爆的总经理行注目礼。 而我这个玩坏他腰的人，也差一点被他玩坏。 日常换膏药的时候，陆肖趴得好好的，突然来一句：「方亦竹，真是拜你所赐，我作为男人的尊严已经声名远扬了。」 我手下一抖，尽量不压到他的患处，连忙狗腿道：「总经理，其实也不算是坏处嘛。毕竟你单身这么久，大家都很关心。你瞧，连身子都不用出卖就能展示雄风，多划算！」 雄风两个字让他虎躯一震，「这展示得有点意思。别说江迟见到我就竖大拇指，连林秋晨都夸我娶了个能干的老婆。」 能干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重得我手又一抖。 「……她还说了什么吗？」我一点都不想被夸能干！ 第114页 他的笑声仿佛从地狱传来，「也没什么，就是特别五体投地向我打听闺房技巧。」 「你你你没跟她乱说吧？」 陆肖把衣服撩下来，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我就告诉她，你爱用托马斯高速旋转，考虑到她男朋友的腰还是放弃打听为妙。」 神马？托马斯回旋？当我不懂事吗，这什么姿势我怎么不知道！ 啊呸，应该说这姿势也太羞耻了吧！ 「大王，我错了！」请问现在土下座还来得及吗？ 「大王？」他笑眯眯地说。 叫大王都不满意么？ 我扭捏地看着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试探道：「老公？」 陆肖：「……」 他身形虚晃，看我就像在欣赏一朵世间仅有的奇葩食人花，「你还真想跟我玩托马斯360度回旋？」 我彻底放弃了人类的尊严，「对不起，主人。」 「乖，去给主人剥个柚子。」他抬了抬下巴，拿起杂志不再理我。 为了弥补过失，我天天给陆肖端茶送水垂肩揉腿，一下子从宠物升级为免费的女佣。 到媛媛婚礼那天他的腰堪堪痊癒，就被拜託当天跟车，只得很苦逼地贴着伤筋膏药开了一天的车子。 我坐在副座上，心疼地问：「要不我来开吧？」 他觉得我在说笑话，「你还会开车？」 「是啊，我有驾照啊。」我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从包里掏出驾驶证，「随身带着呢，就是一直没开过。」 陆肖无语，装作没看见，「……我看你只能在秋名山上开车。」 我默默把驾驶证塞回去。他说得很有道理，今天是喜事，不能因为我变成丧事。 当然他也好不到哪里去，直到坐在酒店里等宴席开始，他的手还时不时揉搓受伤的部位。这几天已经好很多了，但在车子里僵坐太久还是很不舒服。 陆肖的爸妈见自家儿子一直在揉腰，关切地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他本人倒是毫不在意，「前两天弄伤了。」 我正想道歉说是我不小心让他磕伤的，就见陆肖他爸愣了一下，然后视线飘向他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陆肖他妈瞅瞅儿子，又瞅瞅我，神色有些复杂，「你们悠着点啊，不能为了情/趣连身子都不顾。」 陆肖：「……」 我：「……」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后面有个办公室y…… 我感觉药丸 因为有脖子以下的描写= = 虽然这文没什么人看 可是被锁也是挺尴尬的orz 但是真的不想改啊……改了还怎么y啊…… ☆、第四十八章 对于婆婆的教诲，我沉默着垂下眼表示听从教诲。而陆肖冷漠地挑眉，无语对苍天。 看他这样无可奈何，我其实特别想笑。自从他的腰受伤后，不管在哪他都是茶余饭后的话题。 侧着身子假装在看风景，因笑意而颤抖的肩膀出卖了我。 陆肖把椅子挪近，凑到我旁边凉飕飕道：「很好笑？我从公司被笑到这里都是谁的错？」 我摇摇头，怕他回去找我算帐，「没有没有，我哪敢啊。」 「我倒是觉得你很好笑。」说着他竟然把我染发的照片翻出来，还一个劲晃悠，「要不要我发你几张一起笑笑？」 看着屏幕里自己好笑的大头就来气。我故作不理会，实则悄悄打开摄像头，趁他不注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反手紧捏他的下巴，咔嚓咔嚓就是几张连拍。 虽然我自己也照进去了，表情相当狰狞，可陆肖的模样更惊悚！因为脸部被我突然禁锢，在手指的挤压下非常变形，眼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和诧异。 我像个变态杀手一样狂笑着，学样把照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喜欢吗？！」 小样，我当年可是号称xx小学闯祸小能手，就这把戏还想捉弄劳资！ 陆肖堪堪反应过来，我俩眯着眼对视，活像两只气急败坏的斗鸡。 「删掉。」他命令道。 我冷笑，「你先删掉我的。」 他抬起高傲的下巴，「我拒绝。」 看到他这副嚣张的模样，我没来由一阵气恼，小声吼道：「那我凭什么听你的话？你谁啊你？」 「你再说一遍？」陆肖一下横眉冷目，语气甚是不快。 我被他唬到了，没敢多嘴，但依旧梗着脖子硬气死撑。一时间我俩僵持不下，谁都不肯退步。 不就几张照片么，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这年纪还能因为这些小事发脾气？ 「那就都别删了，反正你的更辟邪。」他忽然笑了，笑得很惊悚。然后低头玩手机，丝毫不想理睬我的态度。 我彻底无语。 这算什么，陆肖大朋友闹别扭吗？ 我瞅瞅他，又研究了下刚才的照片，确实把他帅气的脸拍得很辟邪。他作为一个自恋狂，绝不容许有这等黑历史存在。 我戳戳陆肖的手臂，「喂，不开心啦？」 他一点反应都没，继续盯着手机，好像触觉听觉都消失了。 很好，他不开心了。我撇着嘴坐在边上，无聊地看人家都欢声笑语，而我们这里被乌云笼罩气压低得很。 「舅妈！」小宝挣脱开堂姐的手，朝我奔来。 我一把搂住小正太，把他抱在膝上，经过那几天生活，小宝对我的亲密度远超陆肖。就好像现在他的眼里只有我这个舅妈，完全看不见旁边装死的舅舅。 第115页 堂姐坐在空位上跟陆肖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则抱着小宝讲悄悄话。 「小宝，舅舅不开心了怎么办？」 小傢伙萌萌地看着我，「为什么啊？」 我撅着嘴撇了眼背对着的陆肖，「因为舅妈做坏事了。」 「我妈妈今天也不开心了，因为爸爸不乖。」小宝趴在我耳边悄悄说道。 我有些惊讶，「真的啊？后来呢？」看不出啊，堂姐现在表情很正常啊，不像生气的样子。 小宝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吧唧亲了口，「后来爸爸就这样。」 我：「……」摸着被小正太亲过的地方，心里有些暖。更有了个胆大的念头，当然被理智压住了。 堂姐带小宝回到自己桌后，陆肖依旧没搭理我。不管他跟谁说话，哪怕是让服务生多拿个杯子来，周围都只有我不被搭理。 眼看宴席马上要开场了，在他眼里我还是空气一般。 我心虚地摸着鼻子，又去摇摇他的手臂，撒娇道：「我一个人好无聊啊，跟我说说话嘛……哎呀，我错了还不行嘛。」 自我感觉声音和姿态拿捏得很适当，照理说小女生般的发嗲总能有点效果。但陆大爷并不想和我说话，并把视线越过我打量红毯和舞台。 啧，难道要用特别点的方法？ 「别生气啦！」我把椅子挪近，软着声线说。本想再狗腿地加上一句「主人」，结果说出口的却是鬼使神差的「老公」。 这个羞耻的称呼让我瞬间心慌，幸亏脸皮厚没表现出来。 虽然陆肖也被这一声软糯的「老公」给惊得身形一顿，但他的争气和傲娇在这一刻达到巅峰，立马又恢复了冷漠脸。 老实说见他这样作，我犯起了老毛病。一点都不生气的同时，还很贱地想哄他开心。 他打量完四周又玩了会儿手机，最后干脆抱着手臂发呆，我就坐在边上一言不发。 他自己也无聊，但就是不肯跟我说话。 真是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气氛尴尬到极致。 我转了转手机，还有一分钟就到六点零六分新人入场了。看陆肖这幅态度我终于忍不住了，心想就这样吧豁出去了。 最后一次凑过去说了句「再不理我我就捣乱啦！」，依旧没有得到回覆。 何止是没有回应，简直当我不存在！ 我沉下心，一把搂过他的脖子，然后在他惊呼「干嘛？！」时啪唧往他脸上亲了下。 陆肖：「……」 短短一秒钟，却是我第一次主动亲他。 强压下乱蹦的心跳，松开手小声说了句：「别不开心啦。」然后在他好气又好笑的眼神里默默转过头。 时间刚刚好，宴会厅里灯光骤灭，到新人入场的时候了。我看着媛媛眼角含泪微笑，搀着父亲的手一步步走上红毯，然后把手伸向等待已久的小a。 以往看见这样的场景，我都会有些泪目，此刻却忍不住勾起嘴角。刚才他清新的体香和嘴唇触及脸庞的感觉让我好像吃了糖一般，明明被亲的是他，可兴奋的是我。 许是被婚礼气氛感染，我竟然一个人傻乐了很久。乐完才发觉自己刚才太大胆了，亲完就跑，总不能一跑不回头。回过头我该说什么？我就是哄哄你，没别的意思。 对，我就是哄哄你。 舔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转过头，正想说什么却见陆肖嘴角扬起春花秋月般的笑容望着我。 怎么有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我能感觉自己脸颊有些热，还好光线较暗，而且大家的注意都在台上，没人发觉我红着的脸。 「旺财，你刚是在哄我吗？」陆肖一言不合地来了个背后抱，把我拉进怀里。他的声音像醉人的醇酒，让我欲/罢/不/能，与刚才闹脾气的样子完全两样。 我挑眉，想让自己底气足一些，「是啊。」 他笑着点点头，「你这哄的方式挺特别啊。」 我又挑眉，「是啊。」 然后我俩沉默了，一言不发地对视。大家都眼笑眉飞笑傲风月，互相试探着，可谁都没有败下阵。 我转过头继续认真地看新人互动，心里却在想毫不相干的事情。 不否认刚才除了哄他也有撩他的意思。可他只被我哄上道，却没被撩上道，反而是我被他一系列随意又亲昵的套路给套住了。 还好我定力不算太弱，一点都不想逃脱，还淡定地保持这个姿势靠在他怀中。 不就是互撩么，大家都是成年人，怕什么荷尔蒙爆发。 他估计也是这样想的，淡定地搂着我看手机，完全没有放开的意思。 对此我有些不满：我靠，好歹做些别的事啊，一个劲玩手机算什么男人。 然而我低估了陆大爷的撩妹技巧。 场内灯光刚亮起，他就在我耳边低沉道：「老婆，你说要不要纪念一下你特殊的哄人技巧？」 嗯？老婆？ 我纳闷地看向他，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一瞬间，我懂了。 陆肖侧头吻住我的嘴唇，没有交缠，只是单纯的蜻蜓点水。 这个亲吻从唇瓣一路传进身体，最后化为剧烈的心跳。明明已是初秋，却有种被夏季晚风吻尽，醉倒于花池边的温柔。 随着咔嚓一声，他放开我满意地翻看照片。 卧槽。卧槽？卧槽！ 第116页 我瞪着眼看他欣赏「纪念之作」，然后眼睁睁地看他好像什么都发生的样子和爸妈说起话来。 妈的智障，每次都撩完就跑，一点都不负责。 可是他要负什么责？大家都只是撩撩而已，谁当真谁傻/逼。 我真是个奇葩，这样自我安慰就满足了，淡定地吃起菜来。专心啃着一块龙虾，手机来了条消息。 陆肖这个傻/逼把刚才的照片发给了我，还配字说「哄得很好，下次继续努力。」 照片上的我有些愣神，而他垂下眼满面春光。不管是亲吻还是拍照的角度都正好，更显得这个亲昵的互动像青涩细腻的初恋。 尤其地主家的傻儿子出息了，知道调色了……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并默默保存了图片。 方亦竹承认吧，你就是朵抖m的高岭奇葩，巴不得他撩你。 再没整出别的么蛾子，我俩很安分地吃着东西直到婚礼结束。 回到家各自洗漱各自回了房，我却没有丝毫睡意。关上灯侧躺在被窝里，下意识打开手机相册。 相处以来，不知不觉已经拍了陆肖很多照片。专心做菜的背影，吃西餐时握着刀叉的手，各式各样的合照，还有今晚扭曲的脸和突如其来的亲吻。 手指不自禁在屏幕上划过他的脸庞，好像在触摸真实的他一样。 我是个被宠坏的中二病，很少会主动哄人。有时明知犯了错，却还是拉不下脸道歉。 可是我不想让陆肖不开心，不管因何起争执，最后都会主动与他和好。 告诉自己是因为他对我很照顾，所以不想当白眼狼，只能用自己的方式来维持关系。随着一次又一次让我沉溺的亲密，自我怀疑出现了。 这种习惯太强烈了，强烈到让我害怕失去，再这样下去一发不可收拾。 那就别收拾了，仍其发展吧。另一个我在心里说道。 把吻照放上微博，犹豫着在文字框里输入：下次再哄。 按下发送键后把手机丢在一边不管，把头蒙在被子里喘粗气。 和他亲亲的感觉太他妈棒了…… 那晚单方面深夜「秀恩爱」之后，遭到了首页小伙伴为期多日的强烈攻击。 a：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旺财！ b：我们要看的是田螺姑娘，结果你给我们秀恩爱tut c：秀恩爱死得快…… d：我也要捡一个田螺君！！！ 陆肖倒是没任何反应，就只是点了个贊，虽然这个贊就够我乐一天了。 什么秀恩爱死得快，我们都没开始过，死个屁！ 这样一想，我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放肆到把顾明泽的事情抛到脑后，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顾明泽第n次向我投来深沉的眼神，深沉到林秋晨都觉得不对劲。林秋晨终于忍不住了，把我拉去一起吃午餐各种询问我俩的事情。 「顾小白的反应很不对啊，怎么这么幽怨？你把他怎么样了？」她皱着眉头琢磨。 我现在急需对象吐槽，便不再对她隐瞒，只是把和陆肖假结婚的事情略去，最后苦兮兮地向她求助，「怎么办啊，我要怎么找机会跟他说清楚？」 林秋晨被曲折离奇的剧情惊呆了，关注点完全不对，「……所以你老公居然没发火，还让你自己解决？！」 然后她得出个结论：陆肖真是个奇葩。 我一愣，「不，不然呢，难道让他一把搂住我强吻说你是我的？」 林秋晨眼一瞪，「你也真是个奇葩。」 我：「……」 这一顿午餐并未得到任何有效建议，只让我和陆肖得到了「奇葩夫妇」的美称。 陆肖从头至尾都对这个莫名的称号不知情，反而是我一次又一次将他拖下水。 对于林秋晨这个称谓，我表示相当不满，并很不争气地用自身行动来证明我和陆肖真的是两朵奇葩。 一切都源于他最近新买的手机。 ☆、第四十九章 陆肖这种不打牌不抽菸不开/房的男人，除了偶尔和朋友出去喝酒就没处花钱了，于是义无反顾地投入电子产品的大坑。 尤其每年出新手机都会买，然后上一个就丢在家里当古董。我对于他这种骄奢淫逸的行为很是不耻，并露出了毫不遮掩的羡慕之情。 面对如此虚伪的我，陆肖是这样说的：「旺财，要不也给你买个新手机？」 在我闪闪发光的眼神里，他又说：「毕竟过了这么久，是该换个狗牌了。」 我：「……」 最后我没有让他帮我换狗牌，因为这个狗牌有点贵，不好意思让他破费。可是我又很感兴趣，想知道每年这个被咬了一口的水果到底有啥区别。于是手机送来这天，我比陆肖还兴奋，好像是被我预购一样。 陆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踱来踱去，好笑地说：「不就是个手机，你这么兴奋干嘛？」 我时刻注意着快递电话，「开箱如同拆录取通知书，你这种每年换一个的傢伙是不懂的。」 这时陆肖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应了一声便朝我笑笑，我接旨后立马冲下去拿快递。一路像传递奥运圣火般把盒子捧回家，然后托腮看他直播开箱。 很好，基本没啥区别，大的区别也是一般用不到的。如此一来我不那么羡慕了，撇撇嘴坐在边上看他自个儿玩弄。 第117页 我看着陆肖激活完手机，就把旧的丢在一边，忍不住问道：「你膜都没贴就用了？」 陆肖不知从哪掏出一张膜，「这不正要贴么。」 「你还会自己贴膜？！」想我每次换手机都是拿到小店里去被人敲竹槓，只为了贴个手机膜。 「这有什么难的，」他十分得意，「我贴得可好了。」 这货低头专心擦拭屏幕，用吸尘纸沾走灰尘，还让我远一些不要把光线挡住。他贴膜的姿势相当一本正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做什么研究。 几分钟后，陆肖把气泡压出，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我忍不住嘆道：「等你退休了，要不去天桥底下贴膜吧，肯定很赚钱。」 他还特认真地附和：「我有想过，它和做菜一样，是值得爱好的职业。」 我：「……」我觉得你只是在满足自己的强迫症心理。 然后陆肖把两个手机给我，「旺财，想不想玩新手机？」 我一愣，不懂他把两个都给我干嘛，迟疑道：「……让它们生孩子？」 「……」陆肖一时没忍住嫌弃的心情，朝我翻了个白眼，「密码是0213，帮我把照片和文件都导入。我现在有事，没空弄。」 说完他就把儿子和爸爸放在我手上，自顾自去书房做事。 我」哦」了一声，便老实地坐在地毯上准备捣鼓。开笔电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他养的宠物。他叫我干什么，我竟然就心甘情愿帮他干什么，除了吃/屎好像没别的不乐意。 手机密码居然还弄0213，这么2b的密码也不觉得羞耻。怎么不直接让我弄个指纹锁？好吧，我有什么资格在他手机里录指纹啊。 不对，0213是什么，他的生日吗？我怎么记得他是天蝎座……啧啧，别是哪个美女的生日吧！我瞎猜了半天终是没想出来这数字的意思。 陆肖不仅懒得自己捣鼓，强迫症还特别厉害。他特地从楼上大喊关照我把app都按原来的顺序排列，不然他用不惯。 我一边暗骂「奇葩」，一边安安分分地下载文件。 这还是我第一次翻看他的手机。相册里照片不多，要么是关于工作的，要么就是一些很无聊的风景照。原本怀着「他该不会偷拍了很多我」的小心思，翻到最后只能笑自己自作多情。 关于我的照片寥寥无几，除了染发那天我的辟-邪照和媛媛婚礼当天的吻照。反观我的相册，陆肖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我忽然觉得很好笑，好笑到有点难过。 最终没有把辟-邪照片删掉，一是怕他不开心，二是想留下一些自己在他生活里的印记，哪怕不好看。 花了很长时间备份所有app、音乐、照片、文件，除了版本和外型，其他几乎跟旧手机一模一样。我百无聊赖地趴在茶几上翻看他的音乐列表，好奇他都喜欢哪种风格哪个歌手。结果很多都是我不知道的，真没劲。 我蹭得一下爬起身，想起陆肖的来电铃声还没弄。脑中闪过一个很可怕很邪恶的念想，立马行动起来。 叫你强迫症，害得我花大半天时间帮你弄手机！叫你对我无所谓，害得我一点都不公平地存了你那么多照片！ 我眯着眼愤愤地下了首带娇/喘的威风堂堂，还是男声版的，然后特意截取了娇/喘部分设置成他的来电铃声。把音量调小，一个人试听了好多遍，试听到后来居然觉得这男孩子喘得好好听啊…… 我真是个奇葩，忍不住把自己的来电铃声也设置为威风堂堂。还巴不得有人打我电话感受一下人群中传来可爱男孩子喘/息的羞耻感！ 很悲剧，基本上我一个月接到的电话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多是我妈打来问我有没有闯祸为和为什么不接电话。 把手机交还陆肖后见他无甚异样，我就安心回了房。他向来习惯用系统铃声，根本不会发觉自己手机里藏了个可爱的男孩子。本想着捉弄他一下就改回来，没想到我睡了一觉把自己干的好事抛到了外太空。 隔天从起床到坐在办公室，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事情，但一直想不起来。 前段时间就听说公司想尝试新方向，并且让上级分别和每个部门开会商讨，不巧今天轮到我们策划部。 我正躲在电脑后面刷微博和小伙伴们插科打诨，就被林秋晨推了推肩膀，「别玩了，开大会了。」 「啊？」我还没反应过来，看见同事们纷纷拿着文件往大会议室赶去，她们边走边讨论说今天江迟也会来。可怕，连老闆都来了，这不还得赶紧夹紧尾巴！ 江迟作为神出鬼没的大老闆，难得参与大会引得一众美女同事强烈围观。不仅因为他的身份，还因为他长得帅。 记得有一次和cara还有林秋晨讨论过公司里的f4，她俩一致认为排在第一位的是江老闆。当时我问凭什么他比陆肖好看，她们是这样回答的：陆肖是长得好看没错，但江迟多了一种不是混血胜似混血的魅力。 就好比当下，江迟坐在前方，秋日午后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恰好照在他刚染的头发上。如果不仔细看，还真以为是哪个混血帅哥。 视线转移到旁边的陆肖，正坐在位置上等会议开始，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桌面。颜值高就是不一样，发呆都这么吸引我。 我皱着眉听周围美女们轻声讨论江老闆，心想你们眼瞎了吧，陆肖好歹是公司f4第二名啊，你们把他置于何地！ 第118页 眼睛无意识地盯着陆肖发愣，结果被他发现我在看他。这货似笑非笑的脸，看得我心惊肉跳。我俩对视了几秒，不约而同看向别处。 有朝一日我居然对着陆肖这个傻/逼犯花痴，太可耻了。 一般大会都是领导们和能人异士商讨，我这种无名小卒坐在一旁假装认真记笔记就行了。 百无聊赖地把手机夹在本子里，藉由前坐小哥的遮挡偷偷刷网页。老实说，一点都没注意领导在讲什么，大概就听到了gg、杂志什么什么的。 差一点犯秋困之际，我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屏幕上「婆婆」两个字把我吓得几乎把手机抛起来。 更可怕的事，随着震动而起的是可爱男孩子的喘/息声。 「啊啊啊啊……」销-魂的娇/喘响彻整个会议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颤抖着把电话掐掉，嵴背一阵发凉，目瞪口呆地直视前方，假装铃声不是从我这里传来的。然而我旁边的林秋晨和cara听得一清二楚，她们惊恐地看着我强装镇定把手机塞回口袋。 被铃声打断演讲的领导也吓呆了，连带着旁边的江迟和陆肖甚至是全部人都瞪大眼忘记了呼吸。 不愧是身经百战的领导，这位书生气实足的领导清了清嗓子，「咳咳，我们继续。刚才说到公司想……」 领导好不容易缓过劲，正要继续话题。 此时又是一阵销-魂的「啊啊啊啊……」响起，全场陷入死寂，大家都面面相觑，各式各样的表情都有。我一脸懵逼地掏出手机，你妹的这次不是我的锅啊。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我的脑子，我咕咚一声咽了咽喉咙，用木偶惊魂般的眼神望向陆肖。 果然他瞪着眼恶狠狠地盯着我，如果可以他现在就会冲上来把我杀掉！我的心随着鼓点狂跳不止，仿佛感觉项上人头已经不属于自己。 陆肖的手机不停播放男声版威风堂堂，从娇/喘到电音再到性感的演唱，他死都不想承认这是他的手机！ 除了我俩，所有人都盯着桌面上那部正在卖/弄/风/骚的手机。没人敢出声，也没人敢打断这首激/情/四/射的歌曲。 别说是别人，连手机的主人都装作毫不知情，纹风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助理小哥一把抓起手机挂了电话，视死如归地环视四周：「抱歉各位，我忘记弄静音了。」 围观群众并未因此松气，尴尬的眼神在小哥和总经理身上飘忽，最终选择闭嘴不拆穿。 挖槽，不愧是陆大爷的首席助理，忠心耿耿到这个程度！ 我强忍住热烈鼓掌的心，继续关注陆肖的反应。 他瞅了瞅把手机放进口袋的小哥，装出一副尴尬又好奇的神情，和围观者并无两样。 只有我知道，此刻陆肖心里是震惊、愤怒、惊恐以及想把我碎尸万段的！ 林秋晨也发现了这两个铃声的关系，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方亦竹……」 「别问了，是他的。」我此刻产生了自杀的念头，紧紧盯着陆肖的双眼，不是捨不得，而是不敢移开。 陆肖用眼神将我千刀万剐之后，用沉着冷静的语气说道：「别被不相干的事情扰乱，继续开会。」 看来他和我一样，一点都不想承认我俩才是不相干事情的祸源。 这恐怕是公司创立以来最惊悚的会议了，铃声风波后，再没人敢说悄悄话，每个人都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端坐到会议结束。 我的手一直摆在脖子上就没放开过，待会议一结束抓起东西就往外沖，一步都不敢回头生怕命丧于此。很不幸，刚走了没几步，就收到陆肖的夺命讯息。 陆田螺：给我立刻滚上来。 陆田螺：十秒钟，不来你就等着明天上社会版头条吧。 陆田螺：还有五秒。 陆田螺：一秒。 陆田螺：你死定了。 ☆、第五十章 「你死定了。」 这四个字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被变态杀人狂盯上的感觉，差点没捧着手机哭出来。 陆肖自说自话着倒计时，还给我下了死亡通缉令。 我被吓得屁滚尿流，回复「我立刻滚上来」，不顾同事们奇怪的眼神，飞一般冲进电梯。 来到陆肖所在的楼层，这里的气氛谜之尴尬，比上次小宝捣乱还要可怕。 「其实是总经理的手机吧？！」 「我也怀疑啊，他那个脸色哦吓死宝宝了！」 「你们都别说了，我都快吓哭了。」 这里的同事们都在窃窃私语，并时不时偷瞄房门紧闭的办公室。我朝助理小哥投去求救的眼神，后者竟然哀怨地装作四处看风景！ 我握着拳头，强忍住心中的寒意，试图用一首满江红缓解恐惧。 陆肖总不能光天化日之下把我碎尸万段吧。离回家还有几个小时，现在策划逃亡还来得及吗？ 脑子里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我转开门把手，然后一脸悲戚地走进去。正想要扑通跪倒乞求陆大爷原谅时，却见江迟也在里面。 「哟，陆太太来啦。」江老闆笑着呼唤我，肚子里坏水都泛滥在脸上了，「你们夫妻俩这场戏演得真好，牺牲了自己惊吓了大家。」 「对不起！」我哭丧着脸心想要不还是跪下来吧。 江老闆朝迷之微笑的陆大爷点点头，又瞅瞅我，慢悠悠地踱出办公室。 第119页 不！不要留我一个人！会出人命的！ 我的手在空中虚抓了几下，被走近的依旧笑容满面的陆肖扣住。 他笑眯眯地把门反锁，又笑眯眯地牢牢抓紧我的手腕，再笑眯眯地对我说道：「铃声很特别，喘得挺好的，你是不是很喜欢？嗯？」 如果没有最后那个「嗯？」，恐怕我还能和他交涉一下。但他那个死亡威胁般的「嗯？」一出来，我就知道寿命将终结在今日。 「主人！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试试看，本来想今天就改回来的！」我一通胡乱解释，想让他明白我忠诚的狗腿之心。 可陆肖已经被销-魂的铃声玩坏了，整个人崩-坏到极致。他终于露出变态杀手的真面目，抓着我就往沙发拖去。 「卧槽，你干嘛！」我都不敢想像他接下来会把我怎样。 「不是喜欢娇/喘嘛，那就让你喘个够！」说着他就这样亲了上来。 在放弃挣扎前一秒，我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深深不耻。 陆肖这个傻/逼，他还不如杀了我。亲我算什么，他不知道我是个被他亲了还觉得自己占便宜的抖m嘛！ 他真的不知道，因为他如果知道就会选择杀掉我…… 从濒临死亡到主动迎合，我居然只花了短短几秒。这样的接吻，才只是第三次。之前要么狂风暴雨，要么青涩温暖，不像这次，居然如此色/气满满。 亲着亲着我的脚有些软，连带着陆肖一下子倒在沙发上。结果就变成我坐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脖子，进行看似主动实则迎合的深-吻。 其实我的智商一直在某种奇怪的方面长期上线。看了那么多年的少女漫加上三番两次跟陆肖亲密接触，差不多也知道一些怎样让对方激动的举措。 例如当下，我轻轻咬着他的嘴唇，也学样舔/舐/舌/尖，没多久便听到他急促的喘-息。 什么鬼，不是说让我喘个够么，怎么变成我让他喘了？！想睁开眼睛查看虚实，却发觉眼神太过迷/离，外界与我好像隔着一层雾气。 然而下一秒，我就喘出来了。 因为陆肖的手不安分地碰上来了，这个没骨气的傢伙连平原都不放过！在他轻柔的撩/拨之下，我能感觉自己正不知死活地向下沉沦。 我勒个擦，这什么展开？办公室y？ 百分之一的理性在脑中叫嚣，让我赶紧中断，其余百分之九十九的感性让我放肆到底。 我很没骨气地丢掉了最后一丝理智。 同时有个念头产生得很及时：并非寂寞空虚到随便哪个男人都能这般亲昵，纯粹因为对象是陆肖，所以完全不想推拒。 从唇部游移到颈间，细密滚烫的亲吻流连于每一处肌肤。他似乎在隐忍些什么，用力逐渐加重。脖子上被啃--咬的地方像有万千蚂蚁爬过，刺痛又麻--痒的感觉让我的心-房-乱-颤。 他白皙修长的手一路下探，指尖掠过的地方激起轻微收缩。膝盖上方被逐寸侵略，全身随之战慄不止。 此时的我已经上下失守，被他一边亲吻锁/骨一边灵巧拨/弄最隐/秘的地方。作为一个阅-肉n年的成年女性，早就发现自己身体的异样，却已然失去了掩藏的心思。我承受不住汹涌潮水般的冲动，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喉间不断发出甜腻的音节。 腿-部-紧-贴的陆小弟令心跳再度加速，犹豫是否应该礼尚往来，却又羞于这种行为。耳边是他不堪忍耐的焦躁气息，我还是禁不住心火的作祟伸出手，颤抖着抚了上去。陌生的热度从掌心传至每个细胞，我笨拙又羞涩地缓慢行动，被布料包裹的那处愈发紧绷。 如此羞-耻的举动引得陆肖搂紧我的后背，发出一声嘆息：「老婆，快一点……」 这句话彻底让我迷失。 完了，想我方亦竹嚣张一世，恐怕今日要在这里犯错了。 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吓得我俩瞬间停止互撩。我以最快速度站起身，抹了抹嘴巴，跟见了鬼似地看向同样懵逼的陆肖。 敲门声暂停了片刻，又相当有节奏得响起。我不禁佩服这人的手劲和手速，一定单身了很多年，才有这等敲门技巧。 都说男人是用腰/部/以/下思考的动物，今天我算是领悟到了。 陆肖此刻的反射弧仿佛能绕地球一周，他惊恐地瞅了瞅我，又瞅了瞅门，总算反应过来。 他黑着脸拉扯领口，快步走过去把门一开，「干嘛？」语气相当不友好，一副很不满办公室y被打断的样子。 我好奇地探出头张望，原来是助理小哥。 只见小哥纳闷地看看陆肖的脸又看看我，立刻明白我俩刚在干嘛，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 他愣神片刻吞着喉咙说：「我就是来送东西……对不起打扰了！」说着把文件夹往陆肖手里一塞，转身飞奔离开。 陆肖：「……」 我已经从刚才的放肆中冷静下来，面不改色地指向陆肖的脸，「陆总，擦掉点。」 他明白我的意思，脸色更黑，张手就往脸上拼命抹，好一会儿才把口红印擦去。 早知道中午就不补口红了，亏我特地挑了这么亮的颜色。 当下办公室又只有我俩，已经不可能也不敢继续刚才的事情。我无言着与他对视，思考该怎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虽然很明显能看出陆小弟还活跃着，我也能感觉自己脸部发烫。 第120页 「刚才……」陆肖的声音还是有些低沉喑哑。 他正要说什么，却被我阻止了。 我低头遮掩羞红的面颊，整理着裙摆说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不要有心理负担。刚才是我不好，差点把你给上了。」 「不是……」他难得如此焦急，但话语又被我打断。 「没事我就先下去了。」我强忍住心头的灼烈走出办公室，并把门捎上不让外面的人注意到陆肖和陆小弟。 乘进电梯那刻，心脏才又急剧跳动，仿佛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刚才都做了些什么？居然差点没忍住在办公室把陆肖给强/上了？！ 拥吻时的悸动和彼此的嘆息好似围绕在四周融于空气里，让我深感溺水般的窒息。 其实并不担心陆肖真的会对我做什么，因为他的理智向来很过关，哪怕箭在弦上都能拉回来。可我不一样，几乎全程都想要顺水推舟把他这样那样就地解决。 如果说第一次接吻是荷尔蒙爆发，第二次是为了拿奖品，那这次的迎合完全是自愿，甚至带些主动的撩/拨。 这是很坏的兆头，上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还是七年前沉浸在所谓热恋中。同样，都差最后一步没有进行。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思绪不得已停止。沉下心走向办公区域，却遇到迎面而来的顾明泽。 他愣了一下，突然拉着我的手腕往后走，来到无人的楼梯间。 「什么事啊？」我有些莫名其妙，这孩子不会想在公司里就跟我谈清楚吧。 他刚要张嘴说些什么，视线在我身上停留好一会儿，霎时面色如灰瞳孔紧/缩。 我心猛地一抽，不会被他发现什么了吧？ 顾明泽露出一丝苦笑，迟疑片刻终是说道：「十八号是我生日，你说过会送我礼物吧？」 我想起漫展那次，确实答应过他，可那时关系和现在不同啊。 抿着嘴唇，犹豫该怎么解释，又听他说：「我不想要任何东西，只想和你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他的眼神闪闪发光，有期待、痛心，还有乞求。看见这双眼眸，刚才从陆肖办公室带出来的后遗症消失殆尽，沉重与无奈缠上心头。 「我知道了。」我抬眸，尽力舒展眉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虽然生日对他很重要，但我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约定时间和地点后，他便去别的部门拿图样了，而我走到洗手间缓解心情。 站在洗手台前清洗双手，抬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有明显的吻-痕。难怪顾明泽刚才那样诧异，显然他发现了这个印记。 直到下班，这几个小时里怎么都提不起劲。和顾明泽的相约占据了整个大脑，都没心思去想别的。 或许还要感谢他的及时出现，让我不用再花精力去思考关于陆肖的事情。 陆肖对于自己种下的草莓想要表达意见，却被我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幸好我俩都是老油条，虽然这次撩得过火了些，他见我拒绝提及也只得装作若无其事。尽管我俩各自怀着心事照常过日子，却也清楚彼此之间存在不能触碰的逆鳞。 当务之急，是怎么跟顾明泽解释明白。我没敢把这事说给陆肖听，怕他觉得我没用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更怕因此多添一道禁忌。 考虑几天后，眼看十月十八号逐渐逼近，我终于忍不住告诉了林秋晨。 「你比他年长几岁，能考虑得更周全一些。不要多想，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他也是成年人了，总会明白的。」林秋晨难得没有嘲讽，而是认真关照道。 我轻舒一口长气，「嗯，该想的早就想过了，就差说出口。」 她忧心忡忡地问：「你是不是没告诉陆肖？」 「是啊。」我重力捏着手指放松筋骨，「跟他没关系，不想让他担心。」 他何止不会担心，根本是不会在乎。 林秋晨动了动喉咙，没有再说话，拍拍我的头让我淡定些。 我也确实很淡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从小为了躲避母亲的管束，不知撒了多少谎，其中锻鍊的演技其实不输陆肖。 ☆、第五十一章 顾明泽生日这天，我跟陆肖说了句「今天不在家吃饭」便准备出门。他没有问我去哪里，应了一声就自顾自回到书房。 我看着他上楼的背影，在门口伫立片刻，猜想他要是知道我去干嘛会是怎样的态度。 会嘲讽还是关心？抑或是完全当个局外人看戏？ 不知不觉，我竟然如此在乎他对我的看法。 担心被他知道我的去向，怕他误会我和顾明泽的关系。可又想让他知道，或许他会对我关切呢？ 那天在超市遇见顾明泽，陆肖的冷漠还历历在目。包括他看见顾明泽在游戏里给我放烟花的时候，也丝毫不关心。 尽管他也有说过我是他重要的人之类的话，细想下来或许只是说说而已。 仅仅我在他生活中存在的时间长了，所以显得重要。但关于我的一切，其实并无所谓。大家只是相伴过日子的关系，各自的人际交往根本不在意。 本就应该这样。不超越界限地相处，才是我们应有的默契。 是我想得太多，也贪心地想要更多。 婉拒了顾明泽要来接我的要求，提前一小时出门去了书店。 第121页 生日总要收礼物的，但别的我都没立场送出手，再也不想让顾明泽有什么误会。 鬼使神差挑了本《霍乱时期的爱情》，看着红艷如玫瑰的封面，终是没有放下。付完钱并拜託店家精心包装好，小心放进包里避免被压坏。 街边的桂树下铺满了凋落的黄色花朵，香甜的气味已不如之前那样浓烈，并且随风而走不再回头。 已是初秋，天越来越凉，也暗得越来越早。傍晚时分起风了，树叶乱闹闹地摇摆不定。抬头看向阴沉的天空，有些担心晚上会下雨，我什么雨具都没带。 掐着时间来到约定地点，顾明泽知道我喜欢吃西餐，所以定了这间小而温馨的餐厅。 进门发现他已经坐在角落，侧目凝视窗外，身形如雕塑纹丝不动。明明是庆祝生日，背影却如此落寞，都是因为我。 我挎着包快步走过去，「抱歉，让你久等了。」 顾明泽见我来了，刚才还在发愣的神情一转，朝我笑道：「没事，我也刚来。看看想吃什么。」 我看过菜单后，把服务生叫来点了份双人套餐。以往面对美食都会食指大动，今天却毫无胃口，只想把事情解决。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新番和游戏，这才知道他一直都有帮我做日常，而我躲着他很久没上线了。 谁都没有提到关键点，气氛安定到待甜品上桌，他都没有说正事的意思。我不禁怀疑，他难道就想这样拖下去？ 关于共同兴趣的所有话语都说完后，我俩沉默了，连能瞎扯的点都想不出来。 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的话题向来只有这些。因为我自私胆小，从没有跟他提及生活琐碎。有关我的事情他只能自己摸索，甚至在外人参与下才察觉。 是时候了，我心想。 从包里拿出新买的书放在桌上，在他惊讶的眼神里移到他面前，「生日礼物。年轻人偶尔也要花点时间在阅读上。」 我想扯着嘴角笑一笑，缓和下气氛，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顾明泽拿起来打量了下，「加西亚·马尔克斯的书？以前听过，但一直没读。」他轻轻用手摩擦着封面，朝我爽朗一笑，「谢谢sophie。」 他的笑容早就从腼腆转为开朗，大概是因为我曾说爽朗的人更受女孩欢迎。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我师傅了，也许就是从他拒绝这个可笑的称呼起，一切都变了。 可我如此后知后觉，什么都发现，还不知死活地给他陪伴。 又是一阵默然不语。忽然听见雨滴的声音，抬头看向窗户，已经淌下许多水流。雨势渐大，更多的雨点拍打在玻璃窗上，仅是注视这片千疮百孔都会心惊不已。 餐厅里摆放的百合花散发出沉醉的香气，随雨声一下下冲击着我的思绪。我没有忽视顾明泽的小动作，他的拳头始终攥紧，眉眼间藏着愁意。即便他现在心里不好受，依旧想对我展示温暖的笑容。 他这般胆怯又想靠近的姿态，让我想起曾经自己也对谁显露过。 原来大家都是悲哀的，想要的怎么都得不到，只能靠自我瞒骗来聊以慰藉。 「我一直在想自己该怎么做。每天都在思考，反覆思考，但怎么都放弃不了。」顾明泽的声音如一记重拳，沉闷地打在我的心上。 「原本以为你是顾虑年龄的差距才会拒绝我，所以想说给我点时间，我会好好努力去弥补。」 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原来那天在超市他说给他点时间是这个意思。 顾明泽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其实加班那次看见你慌张地出去追陆肖……甚至是更早，我就发觉你应该不是单身，但我一直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直到在超市碰见你们，我才真的确定那个人就是他。不知道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 「……可我没有勇气，甚至在游戏里双开你的号假装在一起。」他抬起头，眼神明亮又卑微，「和你离得越远，我越想要留在你的身边。」 我放下把蛋糕戳烂的叉子，沉着音色问道：「你是想要留在我身边，还是想要我的陪伴？」 顾明泽愣住了，「这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我垂下眼，「不否认年龄的差距是一部分原因，正因为这个差距我才看得比你清楚。以前的我比你更害怕孤独，很容易依赖上能够给予我陪伴的人，以为这就是喜欢。」 「我很感谢你对我有好感，让我知道自己不是那么一无是处。但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你只是需要有人做伴，碰巧这个人是我。如果你看见过我骄纵自私的一面，知道我得抑郁症的时候那么面目可憎，你还会喜欢我吗？」 这是顾明泽第一次知晓这些事情。他的睫毛微微扑扇，「就算知道，我也……」 我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话，「大家都是寂寞的，一旦人际关系里长期存在某个人，就会习惯他的存在，甚至无法失去。如同你依赖我，我也离不开陆肖……」 说到这时，心底涌起熟悉的恐惧和疼痛。我顿了顿，继续说：「……但谁都没有义务永远陪伴谁。你的世界很大，不能只局限于我。总会有那么个人出现，让你想要主动留在她身边，这才是喜欢。」 不管怎么克制，都忍不住说出「我离不开陆肖」这句话。就像不能说的秘密，我终于鼓起勇气吐露，听见的却不是他本人。 第122页 这番话很残忍，也很不公平，细想下来根本就是破洞百出。原本都想明白了，此刻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什么想要谁陪在身边，什么依赖。好感就是好感，一旦产生就是真实存在。不能让顾明泽对我的感觉转变为更深的喜欢，也就只能这样随口胡诌。 本想说更多，但怎么都开不了口。 而且话说得越多，越会想起关于陆肖的一切，甚至会想他这时在做什么，会不会好奇我在哪里。 老闆打开了一扇窗透气，窸窸窣窣的雨声更加清晰地传入我的耳膜，让我有些昏昏欲睡。 就这样吧，我在心底默念。 「我来买单吧，哪有让弟弟请姐姐吃饭的？」我笑着唤来了服务生，「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很好的朋友，我照顾你是因为在你身上能看见许多我没有的勇气。」 起码顾明泽能勇敢说出心里话，我却连「离不开你」几个字都是对着别人说。 付完帐单，我们都还坐在位置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谁都没有带伞，只能等雨停。 看着顾明泽无话可说又不甘心的神情，我觉得自己好悲哀。我何尝不是如此，也以同样的心情赖在陆肖身边不肯走。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无比想他。 这种思绪让我近乎产生溺水感，好像濒死的人渴求一双温暖的手来脱离深海。 铃声适时响起，我疑惑着拿出手机查看，瞬间呼吸凝滞。 前一秒还在默念他的名字，现在竟然接到了他的电话，这不是思念产生的幻觉。 「我在门口，好了就出来吧。」 他的声音安定又暖心，短短一句话，险些让热泪夺眶而出。 ☆、第五十二章 陆肖怎么会来？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他来做什么？ 疑问太多了以至于我都害怕出门看见的不是他。 我握紧手机，站起身强装冷静道：「有人来接我了。」 「陆肖？」顾明泽抬眸，眼里最后一丝期盼消失殆尽。 我「嗯」了一声，不安地打量窗外糟糕的天气，「外面雨很大，你怎么回去？」 「不知道，再说吧……」他把书放回包里，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出去吧。」 我暗嘆了口气，想见陆肖的迫切与面对顾明泽的无力在心中交杂。 沉着步伐往外走去，顾明泽始终与我隔着一步之遥。 他已经没有跟上的勇气了。 廊上的风铃被吹进屋内的风带起，发出「叮噹」的清脆响声，配合雨声竟显得空灵。 我还沉浸在风铃声中，一步不回头地走着，直到看见有人拿着伞伫立在檐下。 身形笔直，熟悉的外套，高大的背影让我相信这一切。 陆肖转过身，看了看我，转而对顾明泽说：「雨下得很大，顺路送你回去吧。」 我这才注意他带了两把伞，难道他一直什么都知道？ 听到这话，顾明泽有些愣神。 没等他拒绝，陆肖直接把伞递给他。然后撑开另一把搂着我走向车子，好像在宣誓主权。 肩上的力道和淡淡的体香使我不禁侧目，视线捨不得离开他平和的面容。 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秋雨了，雨滴像鼓点般拍在伞上，寒气不断侵袭。 坐上车我系好安全带，看向一脸平静的陆肖，不懂他想干嘛。 不是说让我自己搞定么？ 而且刚才伞都往我这里偏，他一半身子都淋湿了。我很是心疼和愧疚，默默打开了暖气。 询问顾明泽地址后，陆肖就发动了车子。三人都沉默不语，车内气氛沉重到极点。 我侧头凝视窗外，霓虹混合雨水在车窗上印出星星点点，一时间看得我有些犯困。 停在某个红绿灯路口，陆肖突然开口：「方亦竹和我结婚大半年了，在你进公司之前就领了证。」他的语气和表情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我没敢出声，也没敢回头看，只听见顾明泽深沉的呼吸声。 陆肖又说：「因为某些原因我们都不方便说，公司里也没多少人知道，所以希望你不要怪她，不是刻意隐瞒。」 顾明泽闷声道：「我没有……」 「我看过你的考核跟评价，你很优秀，希望不会被这件事影响。」陆肖抬眸，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你跟方亦竹一样，都太局限于自己的天地，但人不能一辈子活在虚拟里。我之前就跟她说过，今天也想告诉你，希望你可以拓宽自己的世界。眼界越高，越能往上爬。 「最后就是……她没有处理好人际交往，让你产生困扰，我代她向你道歉。不管最后怎样，对她来说你都是很好的朋友。」 虽然他说了不会插手我让我自己解决，可这番话还是让我心头一热。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我这边，以他自己的方式。 「没有谁对不起谁，刚才她都跟我说清楚了，我会想明白的。」顾明泽轻声说道。 陆肖点点头，再没说什么。 一直到顾明泽下车，这场雨都没停的趋势。 我摁着眉角，打破沉默，「你怎么知道我跟他出来了？」 「林秋晨说的，顺便骂了我一顿说我不负责任连自己老婆都不管。」陆肖有些无奈。 「对不起。」我嘆息，又好奇道，「那你……」 第123页 「下雨了。」他打断我的问题，声音伴随雨声传入我的身体，直击每一处神经。 ——那你来做什么？ ——下雨了。你没带伞，怕你淋湿。 我们的话都说了一半，却明白对方所想。揉了揉眼角，才不至于让热泪淌出。 刚才对顾明泽说的「我离不开陆肖」，还有半句没敢说出口。只怕一旦说出来，就彻底变成无法自拔的魔咒。 在这一刻，所有顾虑和思绪都清晰了。 我不仅离不开陆肖，还想成为陪伴他的那个人。 只是我的天地太小，只能成为他身边围绕的小星球，无法为他撑起全世界。 他丝毫没有过问我和顾明泽谈话的细节，可我想告诉他。想让他知道关于我的事情，让他知道我可以不必事事要他帮忙。 我小心翼翼地阐述着，把刚才对顾明泽讲的话都重复给他，却始终不敢说出自己对他的依赖。 陆肖沉吟片刻后挑眉问道：「你就是这样想的？」 」是啊。」我故作轻松，尽力压下喉间的哽咽，「本来就是一时没看清什么是喜欢。」 ——不是这样的。连我自己都分不清，关于依赖和感情的理解全部混淆。 「我作为过来人，只能说到这份上了，希望他能理解。」 ——不是这样的。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我都是这样的体质，义无反顾地沉溺。 一方面期待陆肖发现我的小心思，一方面又深知自己不能越界，最终把自己搞得像个傻瓜。 陆肖迟迟没有接话，这份寂静让我心惊不已。 近乎世纪般漫长的沉默后，最终他还是嘆气道：「你自己想通就好。」 心里的巨石落下了，却也沉重起来。 「方亦竹。」他忽然叫我，语气带着玩笑的意味，「下周六就是我生日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的恩情？」 我一愣，「你想要什么？」 「自己思考。」他又开始装逼了，甩下这句话就很嚣张地装冷酷。 …… 这都什么事啊，一个个都赶着过生日。我只有几天时间来考虑怎么帮他过生日，包括送什么都没想好。 感觉自己真的好累，好不容易解决顾明泽，又来个大魔王。虽然我还挺乐意花精力去想关于他生日的事情。 我是个相当粗俗的人，对于礼物一直秉持越贵越好的态度。显然很贵的我买不起，但起码能做到不那么便宜。 想到去看演唱会那天好像有答应过送陆肖钱包，干脆就买个新钱包给他。有了这个开头，一切都容易起来。 下班后硬着头皮去了高级商圈，营业员虽然不太热心但态度还不错。 「我老公要生日了，想买个钱包给他。」老公两个字说出口时，我都为自己捏了把汗。几乎没有在外面这么叫过陆肖，还好他不在现场，不然肯定又要笑我。 可是老公这个称谓真的又羞耻又满足，感觉自己好像变态。 营业员给我介绍了几款，想到陆肖平时嚣张的禁慾系打扮，最终给他选了个黑的。付钱时只有一个想法：这个月的工资拜拜了，自从和他结婚就没攒下过多少钱。 对于生日我并没什么特别想法，因为从小家里都没有庆生的习惯，每年都是我自己出去吃饭。所以关于如何给陆肖庆生，也还是只有吃顿饭的念头。不同的是，为了报答他大半年来不辞辛苦当田螺姑娘，我决定亲自下厨。 方亦竹你这个傻/逼，什么报答，你就是想做饭给他吃。 我暗骂自己的不争气，瞥见竖在角落里的机器。最近有不少自助印表机出现在商场里，只要扫码就能列印手机里的照片。 脚动得比脑子还快，唰唰唰就走过去操作起来。我的相册里除了自拍和表情包，就都是陆肖的照片了。 摸了摸鼻子，心虚地选了两张合照按下列印键。媛媛婚礼上拍的吻照就在其中。 冷静点，不就印个照片，陆肖又不在怕什么？ 甩了几下等墨晾干后，飞快塞入包里，确定没落下东西便回了家。 「你去哪里混了？」进门时陆肖已经坐在餐桌边上准备开吃。 我小心把包放在边上，「就随便逛了圈。」 他挑眉，「别是去给我买生日礼物吧。」 我：「……」我看着很像是去买礼物的样子吗？ 没打算理会他，我自顾自吃着菜。这货的做菜手艺这么好，会不会嫌弃我下厨？ 「这几天跟那小子怎么样？」陆肖低头看着手机，不经意问道。 「还行吧，应该不要紧了。」 那次谈话后，不知道顾明泽回家是想通了还是自我催眠了，居然对我的话深信不疑。虽然我俩还有些尴尬，但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陆肖点点头，「原本想说要是太尴尬就把你调走，反正你去哪里都一样。」 从他的语气里我听出了深深的鄙视之情。我把筷子一拍，「你什么意思？」 「人家顾明泽有真才实学，对策划部大有用处。」他笑眯眯地给我夹了块红烧肉，「相比之下你就是个跑腿的，还分什么部门。」 我气呼呼地把肉塞进嘴里，愤愤地想我虽然不说多有用，起码没拖后腿啊。 看他一心在刷新闻，我想起正事，试探性问道：「你周六有什么安排吗？」 第124页 陆肖抬眸，有些疑惑，「有朋友问过我要不要一起出去，但还没想好。」 我「哦」了一声，压下心里的小失望，「那就出去呗，有朋友一起过生日多好啊。」不像我，倒霉催地吃双人套餐就罢了，还碰上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 「你是不是想帮我过生日？」他察觉出我的小心思，「大胆说出来，也许我会考虑一下。」 切，真当自己是老爷，还考虑一下。 我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没什么，就想说要不要给你做顿饭。」 陆肖咧嘴一笑，笑得很是猖狂。 然后他拨了个电话，把手机举到耳边，眼睛却注视着我，笑意满满地对电话那头说：「礼拜六我不出去了，我老婆说要给我做大餐。」 我：「……」 就这样答应了？我还没做好准备啊！想到自己拙劣又黑暗的烹饪技能，我不禁心慌起来。 更心慌的是，这傢伙笑得也太好看了吧。 ☆、第五十三章 大话都说出去了，我只得临时抱佛脚看了好几天菜谱。看完只有一个想法，适量是啥意思？明明有数字的存在，为什么就不能精确到克呢？！ 为了让自己像样点，我还特地趁陆肖做菜的时候在一旁看着。看到后来怎么做菜我没看懂，但是他做菜的样子真他妈好看算是领略到了。 骨节分明的手，专注的侧脸。我愈发觉得自己找了门好婚事，太佩服自己了。 原本陆肖的朋友们听说他老婆要做大餐，想要一起来凑热闹。被我义正严辞、诚惶诚恐地拒绝，毒死陆肖一个人就算了，要是一群人食物中毒，我的脸还往哪放？ 终于在他生日前夜，我决定好了菜谱：番茄炒蛋、蛋花汤、辛拉面加荷包蛋。 隔天我醒得很早，特地起来做三明治给陆肖当早餐，还给这个寿星夹了两个荷包蛋。 他很欣慰地啃着我做的三明治，「旺财，你终于长大了，知道照顾主人了。」 然而当我鼓起勇气把晚餐菜单报备给他时，他相当纠结地放下夹着蛋的三明治，一下子失了胃口，「别说了，再听下去我都蛋疼了。你除了蛋还会什么吗？」 「别说是蛋，就连番茄炒蛋我今天都是初次尝试啊。」我很不自信地嘆了口气，「今晚就要失去第一次了，还有点小惶恐呢。」 陆肖瞪着眼，「你这句话有点糟糕……」 如今胆子愈发大，我玩性大起，眼神暧昧地看着他，「你整天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他发现自己被玩了，用纸巾优雅地擦擦手，嘴角一勾，「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在早上撩男人，很容易出事的。」 在这种方面我的智商高超到不行，一下子想起和陆小弟接触的场景，立刻败下阵来，尴尬地朝他笑笑。 撩人方面，他陆田螺才是一等一的高手。 陆肖也对着我谜之微笑，最近我俩这样互相试探的次数有些频繁，都开始怀疑试探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再这样对视下去，恐怕我要心跳加速了。我转移视线，默默拿出早已备好的礼物放在他面前，小声说道：「喏，生日快乐。」 陆肖挑着眉打开盒子，摩擦着钱包上的纹路，「不错，就是有点烂大街。」 我：「……」我的一个月工资在他眼里就这么烂大街？！ 然后在我愤愤的眼神中，他又说，「我就喜欢烂大街。」 我不争气地扬起嘴角。 当他把钞票和卡都转移到新钱包里后，转身上了楼，还笑得特别神秘。下来时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看logo是某运动品牌。 「礼尚往来。」陆肖拿出一个鞋盒给我。 我有些莫名其妙，打开一看居然是黑白经典款女鞋。可怕，这双现在很难买到的，就算买到也不便宜啊。而且尺码刚刚好，难道这货专门买给我的？ 「这是给我的吗？」我有些惶恐，明明是他过生日，怎么还送我礼物？ 「废话，难道我穿这个尺码？」陆肖敲了敲我的脑门，「赶紧换上出门了。」 我「哦」了一声，小心换上新鞋后才反应过来，「去哪里啊？」晚上不过是全蛋宴而已，用得着这么早去买菜么。 陆肖打开另一个鞋盒，也穿上鞋子，我低头一看，居然是情侣款。心中卧槽了一声，没敢把狂喜表现出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他原地踩了两下，很冷酷地说了句：「过生日。」 我一脸懵逼地跟他出了门，坐在车上还一脸懵逼地看看我俩的鞋子。非常不明白他想干嘛。难道现在撩一撩还要买情侣鞋的嘛？ 陆肖倒毫无异样，一言不合就把我带到自然博物馆。检票入场时，我有些好奇，「原来你也想来吗？我都念叨好久，一直懒得来。」 开馆许久，却总是在微博上看小伙伴说有多好玩，自己一个人懒癌晚期，就没来过。没想到陆肖也喜欢，早知道就叫他一起来了嘛，何必等到今天！ 他朝我笑笑，没有回答，只让我注意脚下不要踩空。 今天是周六，人多到爆。我俩跟随人群从这个场馆挤到另一个，终于在分岔路口脱离了大部队。 「这简直是模型在参观人，而不是人参观模型。」陆肖最讨厌拥挤人潮，摆出嫌弃脸吐槽。 我则比较担心新鞋子会被踩到，白色部分万一沾上脚印就糟了。这可是除演唱会门票外，陆大爷送的唯一一个礼物，捨不得第一次穿就满是灰尘。 第125页 他见我一直低头盯着鞋子，忍不住笑道：「这么当宝贝啊？要是坏了大不了再买别的，看得太认真摔一跤可不划算。」 「你懂什么。」我嘟囔了句，赶紧拉他上楼去看别的。 我天生是立和被立g的命，还真被陆肖这个乌鸦嘴说中了。 在光线昏暗的海洋生物展区里，我俩边走边看大银幕上的海底视频。这里走廊很窄，我和陆肖只得前后行走。因为一部分注意力都在脚上，结果和路人相撞险些跌倒。 我小声惊呼，重心往前倾倒之际，陆肖转过身眼疾手快扶住我。 「说了叫你小心点吧。」他很是担忧的模样，「有磕痛没？」 我摇摇头，为了新鞋跌倒这种事也太丢人了，「没事，继续走吧。」 然而陆肖的手没有离开，而是转移到我的手上并牢牢握住，「抓紧，别走丢了。」 纳尼，这是牵手吗？ 瞅了瞅他的背影，又瞅了瞅交握的手，掌心感受到他的温度才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异性这样牵手了，居然还有些害羞是怎么回事！ 我一言不发地跟在陆肖身后，表面上看起来淡定如常，内里却好像一朝回到十七岁犯花痴的时候。 我俩今天的打扮都很休闲，加上情侣鞋和牵手y，忽略真实年龄和那些年轻小情侣没啥两样。 可我和陆肖只是有婚姻关系的互相撩拨的室友啊…… 想到这一点，我又苦逼起来。他最近撩得很频繁，虽然我也经常撩他，可我是有小心思的。那他算什么？三番两次亲我姑且当作抒发荷尔蒙，送情侣鞋是几个意思？ 尤其当我们回到明亮的展区时，他的手依旧没松开。我俩就这样牵着手参观完所有展品，最后来到纪念品商店因为挑选东西而不留痕迹地放开了我。 我把手背到身后虚握了几下，紧张地有些出汗。幸亏刚才没出手汗，不然就丢大发了。 「哇塞，好精緻的恐龙模型啊。」我俩不约而同被某个骨架模型吸引。 当时看《神探伽利略》的时候就超羡慕汤川教授能收到内海薰送的恐龙模型，作为汤薰党自然是感觉眼前的模型散发着粉红气泡。 陆肖也显然有些兴趣，看他专注查看的模样，我心想他的收藏品终于可以从电子产品换成正常的东西了。 果然他毫不迟疑地拿起盒子就往收银台走去，我一把夺过来，在他不解的眼神中说道：「礼尚往来。」 陆肖：「……」 他一手撑在收银台上笑吟吟地看我兴奋地掏钱包，帅气的样子还引得收银小妹一阵发愣。 我老公很帅吧。我忍住笑意，在心里念叨。 可我太嚣张，以至于忘了钱包里藏得小秘密。付完钱正要离开，被陆肖迅速抓走钱包。 我心道不妙，见他指着相片位里的照片，一脸坏笑道：「方亦竹，这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是我列印的吻照！ 我吓得打了个嗝，慌慌张张地瞎说：「我就是用这个来试试看印表机好不好。」 「这样啊，那印表机好不好？」陆肖的笑意越来越浓。 「挺好的……」我视死如归地看着他，无力答道。 陆肖把钱包还给我之前，自说自话地抽走了照片，「这个没收了。」 我有些急，「这是我的，没收个屁啊。」 「那么想要的话，你再去印一张呗。」他说着把照片插到自己的钱包里。 我：「……」 挣扎了几秒，我还是不争气地让陆肖载我到商场去测试印表机的好坏。 被他的笑脸盯得发毛，我瞎掰道：「这里有网红甜品店，我只是顺便来印照片。」 「我知道啊，要不是有甜品店我还不来呢。」他在一旁看我操作印表机，调侃道，「你还挺熟练的，不止列印过这一张吧？」 「你很烦……」这个傻逼就非要戳中我才开心吗？ 我按着屏幕，干脆破罐破摔，当他的面把手机里所有关于他的照片都印了出来。 陆肖震惊地看着几乎能制成相册的一沓照片，「没想到我的旺财竟然是个狗仔。」 此刻我已经不怕丢脸了，还把照片往他手上一摊，「喜欢什么自己挑，不够我再印。」 这个傻逼听罢，真的专心挑了几张，还都是我喜欢的！好气啊，我怎么就这么倒霉认识他呢。 最后陆肖满意地拿走战利品，「旺财，我赐予你以后光明正大给我拍写真的机会。」 妈的智障，下次我再拍你我就是狗。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在甜品店排队点单时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拍了俩人的鞋子，还特么给照片调了色。 汪汪汪汪汪！ 这次我没有传微博，因为我已经被小伙伴封为不知死活的虐狗之王。确定看不出是陆肖本人，我才放心把照片放到朋友圈，纠结该在文本框里写什么。 不写的话会显得我像在代购鞋子，可是写了又怕透露信息。犹豫片刻，终是打下心里话。 极其简单粗暴的一个字：汪。 我故意没有屏蔽鲁娜，反正她不知道我旁边站着谁，如果被她知道……我应该会觉得很爽！ 陆肖很识相，从没有在朋友圈跟我互动过，所以不会引起公司同事的怀疑。 我正刷着朋友们的点赞和回复，却刷出一条新动态。陆肖这个常年朋友圈空白的人，居然盗我的图发出来还配了个「喵」字。 第126页 可以，他的互动方式很特别，很撩我。 我忽然一惊，「卧槽，你屏蔽鲁娜了没？」我俩的共同朋友不多，唯一有威胁的就是鲁娜。 陆肖冷笑道：「她一直在我的黑名单里。」 这个回答我很满意…… 排了十分钟队伍，终于轮到我们。我正要开口报甜品名字，陆肖就先说出来了，他买了好几样，都是我想吃的。 我先去找位置坐下，看他等待拿餐的背影，终于琢磨出哪里不对劲。 自然博物馆和这家店包括甜品都是我在微博上最近提过，莫非他今天是特地带我来拔草的？！ 自作多情的坏习惯又涌上心头，我的好奇心都快蹦出来了。 可怕，他很不对劲。平时就随便撩撩我，今天撩得特别厉害。 「在想什么这么认真？」陆肖把餐盘放在桌上，往我对面一坐。 我摇摇头，疑惑地吃起了蛋糕。对坐的他一会儿把蓝莓拨给我，一会儿帮我把不爱吃的奶油刮掉。他今天对我这般照顾，好像是我过生日一样。 我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陆先生，你今天对我这么好是想干嘛？」 陆肖没想到我会问这个，眉峰一动，「我哪天对你不好了？」 「你今天对我特别好。」我放下叉子，心想此时不问更待何时，于是决定当下问个明白，「老实说，你是不是想上/我？」 作者有话要说：　　情侣鞋就当做是aj13熊猫吧（手动微笑，其实是我想要） ☆、第五十四章 当我说出「你是不是想上/我」这句话时，他很配合地被饮料呛了好大一口。 接过我递的纸巾，他擦了擦嘴，眼神里透着无法掩饰的震惊，「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那看来不是这个原因。我脑中闪过另一个疑惑，深吸一口气，犹豫着问：「莫非……难道你是想被我上？」 陆肖这次没有被呛，但是脸上的不敢置信更加明显，看我就像看一朵奇葩，「你能拿什么上我……」 我被他问住了，这是个好问题。即便我有想上他的心思，我也没有能上他的本领。 「对不起，我就随便问问。」我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吃起蛋糕。 陆肖脸一黑，手指狠狠地敲着我的额头，「今天是我生日，我不想受到惊吓。」 我心想还不能对你的贴心感到好奇了？ 陆肖并未因为这两个奇葩的问题而失色，依旧是很正常的表情，就是看手机的时候笑了几下。 最终我没再提出疑惑，懒得再问也害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吃完下午茶我们就回去了，顺路去菜场採购食材。 本想说家里鸡蛋多得是，只要买两个番茄就好，却被他拉着闲逛每一家摊位。 「你别是因为很少来菜场所以如此兴奋吧？」我嫌弃地打量他，逛菜场跟逛大观园一样。 他有些奇怪，「当然是买菜啊，生日总不能就吃一桌蛋疼饭吧？」 我嗤笑，「又不是用你的蛋，你疼什么。」 陆肖：「……」 他可能幻想了下自己的蛋，脸色变得相当难看，「我现在很后悔没有跟朋友出去……」 「行行行，我错了，大爷你慢慢挑。」我识趣地闭上嘴。 结婚大半年，陆肖在我心中的形象从纯装逼犯变成很厉害的装逼犯，上得了公司下得了厨房，逛得了超市进得了菜场。认真工作的他、热爱嘲讽的他、为我争面子的他，每一个他都深深印在我的脑子里。 明明他的成长环境比较优越，却比我更能融入市井生活。有时觉得他优秀得高不可攀，有时又觉得他与我一样平凡。 或许这就是崇拜。 菜场里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这样意气风发的青年不多见。 看他走在前面，时不时转过身提醒我脚下湿滑的身影，竟有种想伸出手牵住他的冲动。 这是我幻想了多年的梦，寻一温润之人过布衣淡茶的生活，如今终于实现。 即便你不属于我，我还是贪恋这片刻的温馨。 追上他的脚步，接过几个塑胶袋帮忙一起拎。就放肆一回，起码在今天像相濡以沫的夫妻一般生活。 「你怎么买这么多啊，我只会做蛋的。」我有些苦恼地看着他买的东西。 蛋这个字让他嘴角一抽，「怕什么，我教你。」 陆肖不仅语气嚣张，回到家也很嚣张地站在一边使唤我。一会儿叫我洗这个，一会儿切那个，他自己跟大爷一样抱着手盯着我干活。 老天爷，我想收回相濡以沫的夫妻那句话。 我和他连夫妻都算不上，根本就是主僕关系。 我心力交瘁地切着青椒，却被他一个劲嫌弃：「你这是在切吗？这简直是谋杀。青椒会不开心的知道吗？！」 醉了，青椒还会不开心。我把刀往砧板上一放，「我只知道我要不开心了。」 陆肖看了我一眼，把我挤到边上，自己开始切菜，「看好我怎么切，这么简单都做不来，你是不是二百五？」 「我要是二百五，你就是十三点。」我不甘心地反驳。 他冷笑一声，「说话之前先看清楚刀在谁手上。」 我：「……」 我很不争气地沉默了，不能因为青椒送上性命。陆肖不知道吃错了什么，之前还对我很好，现在居然各种取笑。我早该认清他的体贴都是错觉，在他的词典里就没有温柔这两个字！ 第127页 在他的「指导」下，我一脸濒死的表情机械地翻炒蔬菜，又被他批评说「做菜的时候不带感情」。 不就炒个菜，带什么感情。难道一边炒一边哭着对菜说「崽，阿爸我要吃你了，麻烦你变得好吃一点」？ 我冷漠地等待排骨收汁，听他絮絮叨叨地讲等下该做什么。 忍不住打断他的演讲，「你今天怎么这么唠叨，别是长一岁就变老头了吧？」 陆肖并没有被我的嘲讽激怒，相反很认真地对我说：「你总要学会照顾自己。万一哪天我不在了，你怎么办？难道真的去喝西北风？」 听到他的话，我心房一抽。什么叫哪天他不在？一直以来我好像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当他有了真正想要的对象和生活，就会离开我。 在最初我会理所当然地告诉自己不就回到一个人生活的状态么，有什么大不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无法想像没有他参与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我眨了眨眼，故作轻松地问道：「这么快就想摆脱我了？」 「什么摆脱？」他莫名其妙。 「难道不是你找好了下一个老婆，准备把我赶出去么？」我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陆肖嘴角一抽，无语地戳着我的额头，「本来还担心等我死了，你这个蠢货该怎么办。看来是我多想了，就你这种智商和脑洞，肯定死得比我早。」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我抓住他的手指，无意识晃了两下，「不得了啊陆肖，你都想和我白头到老。还说你不是想上我！哈哈哈哈哈……」 他倒吸一口凉气，无语地闭上眼，「拜託你脑洞不要这么大，我不想在生日当天被吓死。」 「好了好了，我不开玩笑了。」我隐去笑意打开锅盖看小排焖得如何，心里却是甜苦交加。 不管他是不是认真，起码还没有另一个人出现就好。 因为我的技能点太低，等全部做完后天都黑透了。陆肖把菜端出去，我开始煮辛拉面。生日要吃面，不知道谁发明的传统，然而我只喜欢泡面。虽然早饭已经吃过蛋了，但我还是给他打了两个蛋进去。 把面放在桌上，陆肖看着碗里的蛋，表情又苦逼起来，「你到底对蛋有什么情结？」 「把营养都留给你还嫌弃什么？！」 陆肖嘆着气把蛋夹到我碗里，「这里营养不良的是你。」 我懒得理他，刚准备拍照装逼，满满一桌惨不忍睹的菜让我放下了手机。真的好难看，难看得我都没有胃口了。 这个青椒肉丝，一大部分青椒都是连在一起没切断，只有那么小部分被陆肖切得很完美。 还有这个糖醋小排，看上去真的不是爆炸后产物吗？ 我迟疑着不该往哪具尸体下手，讪笑道：「不好意思啊，看起来还不如烧一桌蛋。」 「没事，我早有心理准备。」陆肖毫不在意地拿起手机对着餐桌就是拍拍拍。 我懵了，这么可怕的晚餐他都要装逼吗？ 「喂，你干嘛啊？别放上网，丢脸死啦。」我赶紧阻止他的自毁。 陆肖根本不睬我，自顾自摆弄手机，过了好几分钟才把手机递给我，「反响不错嘛。」 我抓过来定睛一看，他果然发到朋友圈去了，还是没调色过的！更可怕的是配字：老婆的手艺，一个受惊的生日。 别说他受惊，我都被自己吓坏了。 他的朋友很多，在评论里跳个不停，比这条动态还张狂。 a：幸亏没来，不然享年三十岁。 b：怎么感觉你在晒老婆？！ c：友尽，陆肖都开始秀恩爱了。 d：字打错了吧，你确定今晚不是受/精？ 此时我正在喝饮料，被「受/精」两个字惊得一口喷出。 「你的朋友都是段子手吗？！」看他的朋友圈，就好像在看我的微博，全他妈是人才。 陆肖接过手机看了几眼也笑了，不再理会朋友们的回覆，拿起筷子开吃起来。 我仔细注意他的表情，心里打鼓般慌张，生怕他真的享年三十岁。 「怎么样？不好吃就算了，还有泡面可以填肚子。」我有些难过地看着他。 「等等……」他嚼了几下，又夹起一撮可怕的青椒肉丝，「居然还挺好吃的。」 我眼一瞪，也伸手去夹菜，然后被自己的手艺给惊呆了。 别看它丑，可是它好吃啊！ 「旺财，没想到你是个败絮其外，金玉其中的人。」他难得表扬了我。 我捣蒜似的点点头，「我也没想到第一次做菜就这么好吃。」 陆肖敲了敲碗，笑得特坏，「以后生活起居就交给你了。」 我：「……」我走过最长的路，是陆肖的套路。 饿了好几个小时，我俩很快就把菜一扫而空。其实也没有那么好吃，只能说还行，但他还是没有打击我的信心。 想起刚才厨房间的话题，我咬着下唇，忍不住小声问道：「陆肖，你真的不会丢下我吗？」 他抬眸，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你要是想走我也是不介意的。」 「我能走去哪里啊……」想起一无是处的自己，我摸了摸鼻子，「倒是你随时都有走的可能。」 只要他乐意，分分钟就能找个对象过日子。会有另一个人让他这样对待，甚至能让他照顾地更好。 第128页 陆肖嫌弃地看着我，「怎么又纠结这个了？我要是这么浪当初就不会找你结婚。」 他又很嚣张地说：「而且你这么大了还跟婴儿似的，我这么心地善良的人，总不能让你出去祸害世界吧。」 头一回被他称作巨婴还乐呵呵地傻笑，可我真的摒不住笑意。 见我一个劲「嘿嘿嘿」地笑，他也被逗乐了，还不忘嘲讽我：「看吧，就你这样出去得吓死多少人。」 我深呼吸平复心情，忽然想到一件事，好奇地问：「对了，我听林秋晨说公司要组织去泡温泉诶，是不是真的啊？」 据说公司每年都有福利出去玩，今年轮到泡温泉，而且住宿条件会很棒。 「嗯，礼拜一就会通知你们。但因为酒店原因，这次好像是分批的。」 我眼前一亮，「住得很好么！吃得很好么！」 「不知道，我没怎么参加过。」陆肖给我舀了碗汤，「反正江迟出钱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我有些疑惑，「你居然都不参加？这次也不去吗？」 「不就是泡个温泉？」他一点都不在乎，「在房间里闷三天多没劲，还不如在家睡觉。」 见他无所谓的态度，我也有些失了兴趣。本来还想着能和他一起出去玩，这下是没戏了。 陆肖注意到我不再兴奋，挑眉道：「你该不会听到我不去就不开心了吧。」 我无语，为什么这傢伙每次都能猜到我在想什么？！ 正要反驳，就听他坏笑道：「想跟我一起去就说出来，讲不定我会考虑一下。」 ☆、第五十五章 我还是残余了一些骨气，没有叫陆肖一起去泡温泉。虽然我嘴上没说，他有没有猜到我心里想的就不知道了。 还挺想跟他一起去的……哪里都想跟他一起。 我们策划部跟同楼层另两个部门在第二批去，这短短两个星期等得我心急如焚。 天越来越冷了，坐在开了暖气的办公室里都没有工作的心情。我趴在桌上，无力说道：「快点到周五吧，我做梦都在泡温泉。」 林秋晨好笑地看着我，「不就泡个温泉，有什么好激动的？」 「你怎么跟楼上那位一个德行？」我有些不服，难道这些有钱人都不屑于泡池子嘛。 她得意一笑，「因为我要跟男朋友去北海道泡温泉了。」 「什么？」我一个激灵直起身，「你也不去？！」 「是啊，我周五早上的飞机。」 我把椅子往左一划，凑到cara面前问道：「你上次说你姐几号结婚？」 cara朝我笑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周六。所以我周四下班就要去赶高铁了。」 这时顾明泽来凑热闹了，他挠着后脑勺说：「那个，我去的……」 我：「……」你去有什么用，你又不是妹子，谁跟我住一间？！ 进公司都快一年了，虽然大家混得都比较熟，但关系好的只有这几个。一个两个都不去，难道我真的要在房间里发三天呆么。 难熬的工作日终于过去，终于到了周五出行的日子。我无精打采地拿着包下楼，却见陆肖正从厨房走出。 「赶紧过来吃早饭，吃完就走了。」不知道他几点起床，居然连衣服都换好了。 我有些纳闷，「你也要出门？」 「反正江迟出钱，不去白不去。」他把牛奶放在我面前。 听到这话，我嘴角一下咧开了，故作嫌弃道：「哟，你不是说宁愿在家睡觉么！」 陆肖知道我在嘈他，也不在意，「你就装吧，反正我知道你巴不得我去。」 真是脸大，谁稀罕你去。虽然这样想，但之前因为好友放鸽子的无聊都被一扫而空。 我俩吃过面包就出了门，并且不约而同地穿上情侣鞋。互相看了眼对方的脚，相视一笑没有说话。 不知何时起，已经从日常互嘈进化为嘲讽与互撩并行。穿情侣鞋有点危险，不巧就会被同事注意。可我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大不了把陆肖拉下水，让他接烂摊子。 公司租了辆大巴，知道大家都懒得去单位集合，便定了几个上车点接人。我们家附近就有一个，只消步行十分钟。 到集合点时已经有两个男生站着，是创作部的同事。他们看见我身后的陆肖微微一怔，大概是没想到他也会来。大家打过招呼后便自顾自看手机不再说话。 陆肖今天穿得很休闲，跟旁边二十几岁的男孩子看起来没啥区别。篮球鞋配一身日系潮牌，加上他那张脸，成功帅到我。他很低调地离我几步之遥，笔挺的身材就算单肩背包也一点都不娘炮。 没等多久车就来了，我跟在两个男生后面上车，尴尬地发现只有第一排的三个空位。其中一个旁边坐着顾明泽，瞥了我一眼默默低下头装没看见。 抬头看见鲁娜注意到她亲爱的陆总也上了车，眼球都快瞪出来了。然而她只得眼睁睁坐在原位，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冲上去动手动脚。 我暗笑着往靠窗位一坐，陆肖望了下满座的车厢，淡定地坐在我邻座。 活动负责人姐姐清点人数后就拜託司机开车，随车速加快，我才意识到为期三天的出游开始了。 据说车程要四小时，大家不管熟不熟悉都瞎聊起来，像装了一车的鸭子。 「要不要坐过去跟你的好徒弟聊会儿天？」陆肖换了个舒服的坐姿低笑道。 第129页 我白了他一眼，就知道逗我。塞上耳机试图隔绝一切噪音，未料鸭子们的嗓门太大，我一个劲调高音量都快把自己的耳膜给震破了。 「调这么响你迟早会聋。」他瞥了眼我的屏幕。 我微微皱眉，「可是太吵了。」 陆肖忽然把我的耳机拔掉，在我不解的眼神里掏出自己的头戴耳机给我套上。这是他新买的，还是很骚/气的红色。 大概因为价格贵，所以觉得效果还不错。我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无法自拔，而他就在身边发愣，偶尔转过头跟同事讲两句话。 手机里的苦情专场除了催泪和装逼，还有一个特别功能就是催眠。我竟然在一首首失恋神曲里睡了过去！ 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靠在陆肖肩上，嘴角还有口水的痕迹。我迷茫地摘下耳机，想坐直身子却感觉小腹里洪荒般的尿意。 「你醒了啊。」陆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得问：「什么时候到服务区啊，我想上厕所。」 「哦，刚开过。」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地我有点想哭。 什么叫刚开过？！那我一肚子的尿怎么办？？？ 我强忍住不适感，哭诉道：「还有多久到啊，我憋不住了……」 陆肖淡定地询问司机路程，得到了三十四公里的答案。 三十四公里。三十四公里？而且路上不会再停了！ 我的妈，憋三十四公里的尿我会死掉的吧绝对会死掉的吧！ 「你为什么不在服务区叫醒我！」我欲哭无泪地质问道。 他丝毫不在乎我快崩溃的阀门，「看你睡得那么开心就没敢弄醒。你知道么，你的口水都流到这了。」说着他还指了指我的脸。 我不想知道我的口水流了多少，我只知道我下面的水要出来了。 想到三十四公里这个概念，我眼前一黑，仿佛被拴在半空中下面是滚滚熔岩。只要动一下，就会掉入万丈深渊。 为了不挤压到，我只能屏住肌肉抬起一点小屁屁，僵硬地坐在位置上动都不敢动。表情十分苦逼，就像是深受便秘困扰的样子。 「要不我给你找个矿泉水瓶？」陆肖淡定问道。 「我又不是男的要瓶子有什么用……」我深吸一口气，「而且你能不能不要提水这个字。」 水是个很神奇的字，一听见我就能感觉耳边有潺潺小溪流动，更引得身体阀门松动。 他总算闭上嘴不再烦我，然后坏笑着与我对视到终点。我因为尿意没敢多说话，心里把他骂了千万遍。 车子一停我就立马冲下去找厕所，等解决完生理问题才想起包没有拿。焦急地回到酒店大堂，见陆肖正拿着我的包到处张望。 「没脑子啊你！」他把包塞在我怀里，无奈地小声吼道。 我捧着包小步跑向前台问房间安排，却见鲁娜双手抱臂相当冷漠地看着我，然后把房卡往我手里一塞。 「你死哪里去了？等你这么久。」她眉头紧皱，眼神里带着不屑与嫌弃。 心里不详的预感急剧上升，我跟在她后面不敢置信地问：「我们俩住一起？！」 「不然呢？」她转过头嗤笑了一声。 我跟谁住都不想跟你住啊啊啊！尿意刚走，苦逼的情绪又回到心头。没胆子吐槽，只得认命跟她去房间，顺便充当开门小妹。 幸亏是标准间，如果是大床房我宁愿睡厕所！ 江老闆不愧花了大手笔，房间设施好到爆。从阳台望出去大片绿化尽收眼底，除了身边这个美人很倒胃口。 鲁娜把包一丢就把我挤出阳台，各种摆姿势自拍，不一会儿朋友圈就出现了她高p的照片。 我准备截图发给陆肖吐槽，就听鲁娜回到房间语气不善地说：「你跟总经理关系很好嘛？」 心里咯噔一下，别是被她发现什么了吧？ 她又说：「坐在他旁边就算了，还把头靠在他肩上睡。方亦竹，你这手段也未免太低级。」 原来是这样……而且你是眼瞎吗？明明是陆肖自己坐在我旁边好不好。我沉下气，朝她憨笑道：「哪有啊，都是意外。」 她轻哼一声，背过身理包不再睬我。 我气呼呼地给陆肖发去微信：我跟你的luna住一间，她还觉得我勾引你。 陆田螺发来一张他房间的照片，居然还是带私汤的！ 不仅如此，他还附上这么句话：羡慕吗？要不你睡过来？ 我：我要跟luna告状，说你勾引我。 陆田螺：哦。 ……哦个屁啊，气死我了。这两个人真应该睡一间，互相勾引算了！ 不行，不能让他们睡一间，我会更气的。 晚饭是酒店里的自助餐，不禁怀疑江老闆到底多有钱。这福利也太好了，跟我之前那间小公司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虽然我和鲁娜是室友，可我俩完全错开行动。她有几个小跟班围着，我只有在角落里吃独食的份。顾明泽也不跟我一起了，大概是怕陆肖阉了他。 至于陆肖，更是众星捧月般坐在大桌上边吃边聊。江迟不在的时候，他就是老大，嚣张地一塌糊涂。 我很寂寞地吃完了这顿饭，竟然有些不太习惯一个人吃晚餐。 回房后鲁娜已经换上酒店准备的浴衣了。虽然很讨厌她，可是她身穿青底白花的浴衣加上头发盘起露出的后颈让我这个同性都看得眼神发直。 第130页 刚想表扬说这身好看，就听她很妖艷地说：「我要去泡汤了，你就看门吧。」 看门是什么鬼？我脸色一变，凉飕飕道：「我也要去啊。房卡一人一张，你又不是进不来。」 她拿起包就往外走，把我留在房里。我无聊地换着电视频道，对温泉的热情全被自己的心理洁癖所掩盖。 我也很想泡汤，可是一想到那个池子里有鲁娜和她的小跟班就生气。当时她在办公室说我，那些人的嘲笑我都记着呢。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名屏幕，正想跟陆肖吐槽，就看见他下午发来的照片。 看着诱惑满满的私汤，我陷入了沉思。隔着屏幕都能感觉池子里有两个小人在向我招手，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好时光！ 别烦，来就来！ 心里有止不住的笑意，迅速给陆肖发去消息：领导，你在房间吗？ 陆田螺：有事？ 我：你的池子有点空虚，需要我来安抚吗？ 陆田螺：…… ☆、第五十六章 陆肖告诉我房间号后，我洗完澡换上浴衣连头发都没盘就兴沖沖地去坐电梯。他住在一楼靠花园的房间，和共用温泉恰好相反方向，丝毫不担心会碰上熟人。 刚按下门铃，房门就被打开，他靠在边上笑意满满地看着我。 「好歹打扮下再来勾引我啊。」 我大手一挥，「谁要勾引你，我只爱你的池子。」迫不及待拉开阳台门，私汤不大但热气腾腾。前面有假山遮掩，抬头就能看见夜空。 「好棒啊！」我朝陆肖笑道。 陆肖有点不屑，「我才不稀罕。」 我懒得理他，跑到卫生间脱浴衣，并用浴巾把自己给裹了起来。 把头发随意盘起，确定不会走光后才走出去。 已是初冬，室外的寒气有些瘆人。我颤抖着把身子浸没在温泉里，舒心地嘆了口气。 郊区的天空总有很多星星，虽然还没到下雪的时候，能在星空下泡温泉也算美事一桩。 这时阳台门被打开，陆肖也走了出来。刚想质问干嘛，就见他只是在池边坐下，把脚伸进水里。 我默默往旁边挪了挪，「你好奢侈，住这么好的房间就为了泡脚。」 「那一起泡个鸳鸯浴？」他甩了些水在我身上。 「变态啊！」我转过身趴在池边上刷朋友圈，不想理这个傻逼。 林秋晨此刻已经在洞爷湖边上住着了，看她的定位还是温莎酒店。我把她拍的照片拿给陆肖看，「你们这些资本阶级泡温泉的方式真特别。」 他根本不羡慕，「你要是喜欢下次也带你去。」 老实说听到这句话有点开心，但我知道他就是说说而已。我嘴角一咧，「不喜欢，太贵了。」 我突然想起这个月水电煤的钱还没给他，「生活费下个月一起给你啊，这两天忘记了。」 「随便，反正都是存起来的。」他打了个喷嚏，估计是被冷到了。 我有些懵逼，「什么意思？」 「就是存起来了。」陆肖说得相当轻巧，「看你长了一张月光的脸，就帮你存点私房钱备不时之需。」 「所以一直是你在养我嘛？！」我笑得特别欢，眼睛都快眯起来了，「多不好意思啊！」 他很无语，「你这哪是不好意思，根本是高兴过头。不过没多少，等过个十来年再拿出来吧。」 诶嘿嘿，所以是我还能在他身边呆十来年嘛，原来有人养的感觉是这么好。 这时他把手伸到我身后，「头发散开来了。」 我侧头一看，果然有两撮头发落在身上，已经有些被沾湿。 陆肖说着挑起头发，帮我重新夹好。他的手指不经意触及我果露的背部，指尖轻柔划过的地方带起莫名酥/麻传入心底。 不知是不是温泉热气的原因，能感觉自己脸部发烫。 市郊冬夜的空气凛冽又清新，探头隐约可见假石后的红枫。我们就近日来发生的事情随意聊着，从娱乐新闻到谁家嫁女儿，只要是和他一起聊天，仿佛都有特别的意义。 突然传来门铃声，我俩面面相觑。他赶紧起身走到屋内，并拉上窗帘遮住我。 我纳闷极了，大晚上除了我，还能有谁找来啊？ 没多久陆肖回来了，脸上的嫌弃之情难以掩饰。 「鲁娜说你不见了，她很担心。」他冷哼一声。 我笑了，她要真担心怎么不打我电话还特地找来这里。根本就是借我的名义来勾引我的田螺姑娘。想到晚上还要跟她睡一间，我就心烦。 不过也确实是我没有说清楚，于是给她发去消息说有个朋友也住这里，我在她房间玩。 很快鲁娜小姐回了个很冷漠的「哦」。 忍不住翻个白眼，她可真担心我。 又泡了会儿我便起身换回了浴衣，正想走就听陆肖说：「现在走廊里人多，你先别出去。」 我「哦」了一声，有些无聊便趴在床上看起电视。领导跟小职员的待遇就是不一样，自带温泉就算了，连床都这么大。 他在旁边看电脑，还时不时发语音讲公事。怪不得不高兴出来，出来了还要谈工作。 「要是冷的话钻被子里去。」他洗澡前叮嘱道。 我摇摇头，目送他走进浴室。想到门板后面就是他不/着/寸/缕的身体，心跳快得一塌糊涂。 第131页 双眼紧盯电视机，注意力却怎么都集中不了。 胡思乱想的时间总是过得那么快，当看见他身穿浴衣擦着滚落水珠的头发走出时，我彻底不淡定了。 对于我还没有离开，他一点都不惊讶，甚至习以为常地拿着自己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能撩到我的心弦，交叠衣襟下若隐若现的胸膛看得喉咙一阵发紧。 我「扑通」一下把头埋在臂弯里默念冷静，却被愈发浓厚的对寂寞的害怕所困扰。其实就算不是因为外面熟人走动多，我也不想回自己房间。 想留在有他的地方，哪里都不想去。 泡过温泉的身子很舒坦，加上松软的床铺，我的意识逐渐混沌。隐约听见有人叫唤我，那声音仿佛来自远方，温柔得让我无比沉溺。 这天夜里我做了个梦。 梦里所有人都生活在宇宙间某个星球，我才十七岁，陆肖是我的老师。同时他是我最爱的人，我们常常在课间幽会。 明晃晃的阳光，空无一人的走廊，昏暗的保健室。 还有跌入他怀里时若有似无的体香和温暖。 在梦里久违的少女心事像粉色气泡般围绕在四周，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一转眼宇宙爆炸引起的星火从天空坠落，我们的星球也毁于一旦。到处都是残壁断垣，一派受创后的满目萧然。 直到新世纪的第一缕阳光升起，星球也得以重生。我随泡沫浮在空中，看见自己已成孩童的身体侧躺在阳台上，旁边是沉睡的陆肖。 心中忽然抽痛，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某人的怀里，抬眸一看身体的主人正阖眼安眠。 一瞬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房间里还很昏暗，隐约有微弱光线，恐怕朝阳还未升起。思索片刻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昨晚我来这里泡温泉，然后就看电视，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扑闪着睫毛，脑袋清醒起来。此刻我正安分地枕在陆肖的手臂上，与他面对面侧躺。他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身上，形成我俩相对拥眠的姿势。 想到自己一夜未归，鲁娜肯定会怀疑，我赶紧挣扎着想起身。然而我在陆肖怀里，如此一动把他给弄醒了。 「怎么了？」他眯着眼，鼻音有些重。 我皱着眉，着急说道：「我要回去了，不然要被鲁娜乱说的。」 陆肖不知是真的淡定还是沉浸在困意中，换成平躺的姿势并单手搂住我的背拍了拍，「都一晚上了你回去也没用。」 说完保持这个姿势又闭眼睡了过去。 他说得真有道理，我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便老实地任由他抱着。 房间里又恢复成只有两人平缓呼吸的寂静，我们以亲密的姿势躺着，如同电影里的新婚夫妻一般。从他的胸膛里传来有节奏的心跳声，听得我又有些犯困。 不是第一次打量熟睡的他了，可每一次都看不过瘾。高挺的鼻樑，紧闭的双眼，左脸的泪痣。他的一切烙印在我心里。 就好像比起弗洛伦蒂诺我更喜欢乌尔比诺医生那般，在我看来他与费尔明娜这对相伴五十年的老夫妻才是深深的爱恋。 如同陆肖于我，我已经无法想像没有他的日子会是怎样。 不仅是不能失去他，我更想永远留在他身边。如果某天他要离开，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挽回。 我需要他。 我喜欢他。 也许在某个晴天他对我眨了眨眼，我就奋不顾身地爱上他。 爱恋的意识早就出现了，却被我用习惯和依赖的藉口隐藏起来。因为害怕伤心，所以不敢承认。可如今被沉浸在睡梦里毫无防备的他无意识相拥时，我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思绪。 我喜欢他，想留在他身边。 合上眼紧紧靠在他怀里，伸手抱住他的腰，使得他下意识蹭了蹭我的头发。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我眼睛一酸，幸亏闭着眼才不至于流出热泪。 我是喜欢你，可是对你而言我是怎样的存在？ …… 再次醒来时屋内已经亮透。我揉着眼坐起来，却没注意睡了一夜浴衣都松开了。衣服随起身的动作全部滑落，整片背接触到空气的寒意让我一下清醒。 不只是我倒吸一口凉气，连身边的陆肖都惊呆了：「你还真是来勾引我的？」 我尖叫着抓起被子遮住自己，怒视道：「你看见什么没！」 「平原。」他的视线从我胸口转移，淡定地回答。 「啊啊啊走开啦！」我裹着衣服就往卫生间跑去。撑着洗手台大口喘气，镜子里的自己衣襟大敞，头发凌乱，面部有可疑红晕。 对于这个形象，脑子里只蹦出两个字：事后。 我气得一脚踹上门，脚尖被坚硬的门板磕痛，免不了又是一声惨叫。 还好只是看上去像什么后，并不是真的什么后。如果真的是什么后，我还得想办法对他负责。啧，不过他应该会反过来要对我负责……冷静，乱想什么呢！ 我喘着气迅速洗漱完，把衣服整理好抓起包就往外走。陆肖还满脸笑意地坐在床上，衣领敞开着，大片胸膛外露，看得我又是一阵心慌。 真是可怕的男人，我怎么就看上这种变态。 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房间，转开门把手时鲁娜正从卫生间出来。她的表情很多变，从诧异到不敢相信再到嫌弃，只花了短短两秒。 第132页 「你可真行，都玩得夜不归宿了。」她的眼神很暧昧，估计脑补了一出大戏。 「别乱想，我那朋友是妹子。」我胡诌道。 她扭着腰走到自己床边，「关我什么事。」 呵呵，昨晚不是还担心地去向陆肖求助么？今天就说不关你事了，这样我会很伤心的。 我也不拆穿她，沖了个澡换上便服思考等下吃过午饭去干嘛。昨天查过了，附近有个森林公园，而且有公交车可以来往市区。 公司将我们这几天的餐食都安排在酒店里，并且出行完全自由，不强迫大家去某个景点拍照尿尿。 坐在宴厅里等待上菜时，总觉得我们这桌的妹子们很不对劲。都不经意地往我身上瞟，有几个还在窃窃私语。 我轻声问身边的顾明泽：「我怎么觉得她们在议论我？」 顾明泽神情有点尴尬，但还是告诉我：「你还没来的时候她们在讲八卦，然后luna说你一晚上都浪在外面没回去。你懂得……」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股火苗蹭上来，强行压下火气，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傻呵呵地笑着等开席。 要解释很简单，但不能把陆肖拖下水。而且鲁娜大晚上来找陆肖的事情是个好把柄，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领导发表了一通空话演讲后大家就开吃了，想到部门里的人对我的脑补就没胃口。抬头寻找陆肖的身影，见他也没怎么动筷子，就只是跟旁人讲话。 一旦对自己承认情感后，所有举动都变得小心起来。不至于像十七岁时的暗恋那样青涩，但关于他的一切在我心里膨胀放大。 告诉自己要坦然，却还是没有勇气再约他一起出游。都相处了一晚上，我该满足了。 把手机放回包里的一刻，忽然收到消息。 陆田螺：等下想不想出去？ 猛地抬头望过去，对方也眼含笑意地看着我。周围人都顾着说话吃菜，没人发现我们的对视。 我的嘴角不自觉扬起，他明白我的回答后便移开视线继续和他人攀谈。 不管是十七岁还是二十七岁，我的喜欢都很简单。只要他给我一颗糖，我的少女心就会满血复活。 ☆、第五十七章 吃完饭我跟陆肖一前一后离开酒店，到车站时看见有几个同事也在候车。看来大家都不乐意闷在房间里。 有个妹子注意到我俩的鞋子，不晓得脑补了什么，脸色怪异得看着我。 我跟妹子面面相觑，各自心怀鬼胎。 该怎么办？穿得时候很大胆，被发现了还是会怕啊。 一个字，装！ 我装作很诧异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又看看陆肖的鞋子，语气夸张地说：「哇塞陆总，好巧哦。你这鞋子跟我的很像诶，也是tb上买的吗？我那家店仿跟真的一样，只要两百多诶，科科！」 周围的同事都听见了，纷纷尴尬地望着我。 陆肖正在发愣，听我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嘴角抽了抽，见我给他拼命使眼色，十分无奈。 「哦，我买的是正品。」他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样子。 「瞧我这眼色！」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煞有其事地说，「您老人家怎么可能和我一样买假货呢。」 陆肖：「……」 老人家三个字让他又嘴角一抽，同事们好像什么都没听见默默装傻。那个最先注意我俩鞋子的妹子也一声不响地收回视线，假装到处看风景。 班车来得很快，间隔时间不长，多是这附近酒店的客人搭乘。 我俩没有坐在一起，中间隔着一条过道，表面上互不相熟实际在微信上讨论去干什么。他顺便就刚才的对话找我算帐。 陆田螺：老人家？买假货？ 我：无奈之举qaq 陆田螺：真是良心当狗肺，还不如送给别人。 我：我错了，主人！ 陆田螺：道歉有用的话还要哄人干嘛？ 我：…… 「哄人」两个字让心脏莫名跳漏一拍，参加媛媛婚礼那次蜻蜓点水的亲吻的感觉仿佛还遗留在唇部。 下意识咬着嘴唇偷偷瞄过去，见他正扬着笑容看我。 天气并不晴朗，乌云厚厚一层，不免担心会落雨。偶有几缕阳光偷跑出来，照在靠窗而坐的他身上。看着他温柔的眉眼，不禁想起相亲时也是这般将我迷住。 原来已经从一个冬天，过渡到另一个冬天。 这其中少不了争执与意外，可他依然在身边没有离开。该感谢他的好脾气，还是那两本结婚证将毫不相干的我们连结起来。 我们在市中心下了车。这个城市不比s市繁华，但人文气息相当浓厚。知道陆肖没怎么吃午饭，我便带他去吃这里的着名小吃。 很多美食都出自小店铺，并不是只有高级餐厅才有手艺高超的厨师。端着餐盘在空位坐下，狭小的店面让我们的距离近了一些。 冒着热气的粉丝汤让我食指大动，刚才不是不饿，只是面对的人不同才有不一样的感觉。 陆肖买了好几样食物，每样都只有一份。两双筷子在同一个碗里抢东西吃的气氛让我不禁笑出声。 「这碗里有宝贝吗？笑得这么开心。」陆肖把糕点夹到我面前。 我没说话，就着他的筷子一口吞掉。 笑意止不住地溢出，这种疑似约会的行径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第133页 一个不注意笑得太过火被食物呛到，我拍着胸口使劲咳嗽，他连忙把饮料递给我。 确定我缓过气来，他才放心说道：「你都几岁了，吃东西的时候能不能安分点。」 「怕什么，这不是有你嘛。」这句话理所当然地脱口而出，说完才惊觉自己好像暴露了些什么。 陆肖倒没察觉我闪躲的眼神，把剩下的小吃都拨给我，「赶紧吃，吃完走人。」 填饱肚子我们去了一家有名的书店。简约日式的loft，光是在这里静坐就感觉好禁慾。而且店里有许多原文书，陆肖很感兴趣。 太久没有认真阅读，手指划过木质书架竟有些敬畏。这家书店和别家不同，不会把所谓鸡汤书籍摆在门口招揽。 如今层出不穷一些号称教人坚强，取名时间证明一切之类性冷淡风的书，然后被放在入口显眼处。内容不无例外是就职或者感情经历加上心灵鸡汤凑篇而成。书名越是高贵冷艷，拿起的人越多。 惊喜的是这里有多种版本的《浮生六记》，抽出一本随意翻阅，沈三白的文字将我带回过去。 从渴望与人对月小酌，到梦境破碎堕入黑暗，如今心中对闲情生活的念想再次复燃，我花了整整七年。 一切都是因为人，因为感情。 陆肖就在书架的另一边，专注捧书的神情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他曾有过三个恋人，我也不止喜欢过初恋。不论是穿白衬衣的少年还是篮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男孩，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能给人安全感。 我天生害怕孤独，却不得不假装自己喜欢一个人。因为我觉得寂寞是个贬义词，总会让人将其与空虚连同思考。 以往我总很不屑地说人都是分不清依赖和喜欢，但我忘记了喜欢都是从依赖里生养出来的。 但凡喜欢上某个人，都必有对他的念念不忘。 他的好我都记在心里，却不敢怀疑他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情感。熟练的收放自如，这份暧昧让我甜苦交加。 走一步算一步吧。 「你居然在看这么少女的书。」我走到陆肖身边惊讶地问道。 他把书一合，放回书架，又拿起一本《emma》，挑眉道：「男人不可以喜欢简·奥斯汀吗？」 「可以可以，」我抽出他刚看的傲慢与偏见，书页上好像还残余他指尖的温度，「我也喜欢。」共同的喜好让我更心动。 这是我们第一次谈论书籍，和同基友们交流游戏的感觉不一样，让我产生想要提升自己变得更好的念头。 同时他的侃侃而谈使我对他的了解又增添不少，甚至有提及他年少时的经历，这都是我不曾参与的。 关于他的过去，我感到遗憾又嚮往不已。 最终我收穫一堆原文书准备补习英语，陆肖则经我推荐选了几本乙一的小说。付帐时我俩的购买力把前台小妹惊呆了，而他钱包里我们的合照把我给看呆了。 不愧是我喜欢的男人，暧昧得恰到好处。 然而买到好书的兴奋很快被大雨给浇灭，我们奔到某间唱片店的屋檐下躲雨。街上还有几个没有带伞而行步匆匆的路人，地上的水潭倒映出谁焦急的身影。脑中不禁出现言叶之庭里在磅礴大雨中相拥的雪野和秋月，身份的差距再大，他们也敢于面对感情。 窗台滴落的雨滴轻敲在墙角青苔上，青春一般的嫩绿令我捨不得转移视线。 「旺财，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陆肖突然开口，无神地看着这场好像能分割世界的暴雨。 我有些莫名，「忘记什么啊？」 「我现在还对于你叫我老人家很生气。」他嘴上说生气，实际言语中笑意满满，「你都不打算哄哄我？」 我：「……」 以前怎么没发觉这个人如此幼稚？妈的，想骗我亲他就直说啊，还撩得这么低级。我要是上当我就是狗！ 汪汪汪汪汪！ 我默不作声地朝他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点否则我够不着。他笑眯眯地弯下腰，把脸贴近我。 我咕咚一声吞了吞喉咙，微微抬起下巴准备亲上去。 然后在触及白皙的脸颊那刻，陆肖侧过了头。 角度刚刚好。 他的睫毛，他的嘴唇，他的笑容，关于他的一切都吸引着我。 下雨的声音很有节奏地伴随心跳传入耳膜。 这个没有任何交缠的亲吻只持续了数秒，于我而言却像在梦境里沉睡了数年。 当我将要沉迷于唇部的温热而闭上眼，陆肖直起了身子。他勾着嘴角说了句「看来要下挺久的，进去逛逛吧」便转身走进店内。 我抿了抿嘴唇，偷笑着跟上前。明明被套路的是我，反而比得逞的他还高兴。 现今这样的实体唱片店不多了，竟然还有设备齐全的试听室。 我们挤在狭小的隔间内随便选取了一张cd，共享着同一副耳机。 钢琴伴奏加上深情的演唱，还有他身上让我沉醉的体香，这方天地里所有心情就如歌里唱得那样：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与你躲过雨的屋檐。 以前我不明白这首歌为何那么受人追捧，原来是因为我不曾遇到一起躲雨的人。 这番因雨而起的小插曲让我想起《爱在黎明破晓前》，男女主也是在这样的唱片店里相依相偎，和爱情玩捉迷藏。 第134页 正想着电影里的片段寻找共同点，就听陆肖轻声说：「你有没有看过before sunrise？」 他的声音像醇厚的酒让我沉迷，又像雨夜栀子花那般沁人。 眼睛不自觉睁大，好像听见了心弦因默契而被扣动的声音。 「看过，除了第三部。」今天我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过，「其实我觉得故事停在黎明前就行了，重遇相爱什么的根本不现实。」 陆肖开起了玩笑，「我还以为你会说很梦幻。」 「是梦幻啊，相爱一夜然后九年后重遇再爱，最后结婚生子。也就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 「顺便跟你说个秘密，」我手指朝他勾了勾，待他把头凑近，继续说道，「刘言以前在台湾当交流生，交过一个男朋友。俩人初次见面谈了一整夜的风花雪月诗词歌赋就在一起了，跟这部电影一模一样。」 他有些惊讶，「看不出来她才是有故事的人。」 「她和我不一样，会因为一瞬间的火花就喜欢对方。而且不管这份感情持续多久，她都不会后悔。」 「那你呢？」他这样问道，带着玩味的笑意。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想着是否应该用电影里「当我真正了解一个人之后，我就会爱上他」这句台词来解围。 然而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眸时，竟鬼使神差答道：「当我能从那个人的眼睛里看见星星的时候。」 譬如当下。 陆肖愣了片刻，尽管不再追问，但始终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他的眼波闪烁，如星辰般吸引人。 我强装淡定，与他对视几眼终是败下阵来，一心投入音乐的世界来躲避他的眼神。 差一点就能说破，差一点就能知道他的想法。 可我停在了这里，他也没有前进。 我觉得自己还蛮贱的，以前巴不得对方发现自己的感情，如今却享受暧昧。这种隔层纸就能戳破的感觉最是心痒难耐，也是害怕真相会伤人。 有时候宁愿被他套路，也不敢知道套路背后的真心。 这场雨下了好久才落停，我们搭乘公交到终点时天已经黑了。从站台走到酒店还有二十分钟路程，我看着泥泞的路面有些迟疑。 「怎么不走了？」陆肖疑惑地看着我。 我皱着眉，「鞋子会弄脏的，都是泥水。」 他低头看了看，然后把装满书的袋子交给我，并且蹲下来，「上来。」 什么鬼，他不会要背我吧？ 我犹豫着趴上去，然后他真的把我给背起来了。我两只手勾着他的脖子，沉重的塑胶袋荡在他身前，但他完全没有吃力的喘息。 空无一人的山路一片昏暗，只有几盏路灯泛着光线。这种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小路，根本不担心有熟人会经过。 他的背部很结识，我的肋骨压到有些疼痛，无意识扭动了几下。 「你再扭我就把你丢下去。」陆肖把我往上提了提。 我有些不满，「你的背把我磕痛了。」 他不知道联想了什么，坏笑道：「痛什么痛，你的平原不会被压得更扁了。」 我：「……」这是在我的平原已经扁到最低值了吗？！ 想起今天早上的春/光乍/泄，脸蹭得一下红起来。我空出一只手狠狠地拍着他的肩，引起他一声痛呼。 「我就是平原怎么样，你有意见吗？！」 「我敢有什么意见。」他阴阳怪气地说，「都娶进门了，难不成还能退货？」 现在他是这般嫌弃的，然而很久以后当我俩获得生命的大和谐时，这个傻/逼则是一个劲说平原好啊，能比别人抱得紧一点。 陆肖在酒店门口才把我放下，幸亏没同事看见。回到房间，我把鞋子随地一脱，坐在床上按摩走了一天酸疼的小腿。 鲁娜正对镜贴面膜，嘲讽道：「你的活动真频繁，今天又去你那个朋友那儿玩了？」 我懒得理她，不管怎么说都能被她添油加醋传出去。 她见我不搭理，不满地转过身打量我，自言自语说：「老处/女就安分点，别划船不用桨全靠浪。」 真可笑，老处/女怎么了。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到底整天放/浪的是谁？ 刚要起身去洗澡，就听鲁娜那边传来一句：「方亦竹，你这鞋子挺眼熟啊。」 听罢心里一惊，早忘记跟陆肖穿情侣鞋的事了。只见她眼神怪异地看着散落在地的鞋子，好像察觉出什么。 我深呼吸，语气轻松地说：「烂大街的鞋子，当然眼熟了。」 像鲁娜这种只对高跟鞋了解的女人，撒撒小谎应该能圆过去。果然她又看了我几眼，冷哼一下便看起手机不再理睬。 妈的，头一回在冬天被吓出一身冷汗。 ☆、第五十八章 回到s市后我和陆肖依旧过着没有进展，偶尔互撩的生活。见他无动于衷，我也不敢有什么表示。 只是「喜欢」的念头一旦产生就愈发浓厚，如今他在我心里的分量重到几乎轻视自己的地步。 这样下去可不行，我连忙将刘言和张沁月叫出来商量。 我们三个初中密友很久没有齐聚，因而挑了个周五的晚上去酒吧尽情噼情操。 从各自的近况到熟人的婚恋八卦，我们总有说不完的话。其实刘言和张沁月的关系并没那么亲密，但因为有我作为连接点，所以我们一直是不可分割的铁三角。 第135页 「对了，你那边谈得如何？」刘言端着酒杯姿态优雅地问一旁的张沁月。 「大家都挺同意的，最近就会启动。」张沁月往嘴里丢了片薯片。 对于她们的话题我很好奇，「什么什么，有娱乐圈的八卦么？」 张沁月嫌弃地往我嘴里也塞上薯片，「你就知道八卦。喏，她们的电影不是在准备上映么。正好和陈幸第一次上我们杂志封面相隔七年，就说干脆联手弄个限定合作，不过还没开始。」 「你们的世界真高级，我都不明白。」我噘着嘴嘆道，这两个人的话题全是围绕娱乐圈那一块，一点都插不了嘴。 不过今天找她们出来也不是为了讲这个。听她俩在那儿说个不停，我连着三杯威士忌下肚，终于有了说实话的勇气。 「我有事情要讲，但你们得保证听完不许打我。」我义正言辞道。 她俩很默契地紧盯我，「你先说，我们再考虑要不要打死你。」 我：「……」 算了，就算被打死我也要说出来。 我吸了吸鼻子，扭捏道：「我喜欢陆肖。」 刘言嘴角一抽，「哦。」 张沁月嘴角也一抽，「所以呢？」 我用尽可能轻松又卖萌的语气说：「可我跟他是假结婚的。」 话刚说完，这俩人的脸色就变了。别桌都聊得很欢，只有我们这里谜之沉默，寂静得相当可怕。 很快张沁月先反应过来，冲上来就是掐住我的脖子，「你这死丫头吃饱饭没事做啊！」 刘言也很配合地扣住我的双臂，不让我有挣扎的机会，「别说是我们，你妈知道了都得掐死你。赶紧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窒息而亡的前一秒用这辈子最快的语速将我跟陆肖从公司偶遇到相亲再到结婚最后到我喜欢上他的故事讲完，最后气若游丝地来一句：「麻烦手松一松，我要死了……」 「哦……」张沁月愣愣地松开了手，好像还在琢磨我的叙述。 我捂着脖子，心有余悸地说：「你们要是不明白，我可以再解释一遍。」 刘言用指头猛戳我的脑门，「你这猪脑子里整天装些幻想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做出来了。」 我有些无辜，「又不是我提的结婚，骂我干什么。」 「我就问你，现在当真的是谁？」刘言冷笑道。 我放弃了反抗，「是我。」 张沁月已然明白了我的苦衷，尽管神色还有怪罪，但她好言好语道：「那陆肖呢？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想着他对我的照顾，时而体贴时而嘲讽，一点都不敢有想像和怀疑。 三人又沉默了。她们是没看见我跟陆肖的相处模式，所以不知道三个字就代表了明确的不喜欢。 我还有点不死心，「其实他对我还是挺好的。」 说完我自己都笑了，这句话怎么那么像微博上吐槽渣男的万能句。 果不其然，张沁月眉头皱紧，「别就是想把你骗上床吧。」 「我见过一次，人还挺好的啊，不像是渣男。」刘言见我有点不高兴，还帮我解围。 我又一口气干了杯酒，把杯子往桌上一敲，「不管了，反正我天生是暗恋的命。只要能在他身边，被他怎么耍我都乐意。」 「我劝你不要这样。」张沁月回到对座，也给自己倒了杯酒，「你这种想法吃过多少亏，自己心里清楚。」 刘言也认同她的观点，「知道你为什么一直跌倒吗？因为你太容易为感情放下自我了。喜欢不是一个劲贬低自己，而是互相进步。你已经二十七岁了，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喜欢的人，不想拼一把吗？」 我一愣，「你怎么知道我很喜欢他？」 她俩相视一笑，「你提到他的时候，跟你十七岁犯花痴的神情一模一样。」 明明这个问题很严肃很苦恋，我却怎么都笑个不停。只要提到或者听到陆肖的名字，我就感觉心里冒粉色泡泡。 世界上有种魔法叫喜欢的人的名字，越过千山踏过万水都会牢记在心。就像重核裂变一样，只不过放出的不是中子而是所谓的回忆因子，触及每一个过去每一根神经，然后便是无限制的苦闷与甜蜜。 这天的闺蜜聚会以我许诺「不会让自己重蹈覆辙」结束，可是酒醒之后对未来又是一片迷茫。 我果然还是不甘心徘徊在暧昧里，想要进一步的发展，却也不能因此放低自己。 如此不完美的我，要怎么样才能长久住在他的心里？ 想着第一步应该先试探陆肖的反应，可是只谈过一次恋爱的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撩拨男人。可以说手段相当幼稚和低级—— 连着五天了，每到深夜我就在微博和朋友圈分享一些很撩人的歌，歌词例如「我不在乎什么天长地久，我只在乎你想不想要拥有」之类的。陆肖有没有被撩到我是不晓得，倒是林秋晨被我吓到了。 她通过我的分享脑补了一出大戏，最初以为我和陆肖只是吵架，后来觉得我出轨了，最后直接问我是不是想离婚。 「关于离婚细节你可以咨询我，我可是通过了司考的人。保证帮你让陆肖净/身出户！」林秋晨一本正经地对我说，让我不要有心理负担。 我无语对苍天，解释了好久才让她明白我跟陆肖的婚姻很好，而且我一点都不想离婚。 第136页 好悲剧，陆肖不会也以为我找好了下一个老公想跟他拜拜吧。 借歌传情这个方法已经死亡，于是我绞尽脑汁想出另一个方案：直接撩！ 撩男人这三个字说得轻巧，内里却有诸多学问。我向林秋晨委婉表示想要学习撩一撩陆肖，并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向陆肖打小报告。 林秋晨听罢，居然脸红了，磕磕绊绊地教了我一些撩男人的姿势。 「咳咳，像我跟男朋友都是找部电影一起看……不是爱情动作片哦，很纯的爱情电影哦。然后就眼神迷离地看着他，上下其手……」 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她说出「他的小兄弟」这个词彙时，我一个没忍住把水都喷了出来。 「不不不大姐你误会了，我要撩的是陆肖不是陆肖的兄弟……」 林秋晨眼一瞪，「这有什么区别吗？」 喂，区别大着呢吧？！陆肖的心都没被我撩上，我有什么立场去撩他的兄弟啊！不对，其实也挺想撩他的兄弟…… 呸！冷静！想一想党/章第六条都写了什么！ 取经这事只能放弃了，凡事还得靠自己。我上网搜了许多试探男人的方法，不无例外都是说隔层纱，只要身心主动总能成功。 然后最后一句话是：当然最主要得看脸。 我：「……」 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陆肖是个丑八怪，我连结婚都不会同意。看上他的那么多理由里，他长得好看也是一个小方面。 没想到我方亦竹也有一天会为了追男人花大手笔在买衣服和做造型上面。爸妈给的脸虽然不丑，但也不是美若天仙，只能靠后天打扮来加分。 我第n次换完衣服下楼，娇羞地问：「我这套好看吗？」 陆肖终于被逼疯了，他的神色很莫名，打量片刻反问道：「老实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没有啊……」我也有些莫名其妙。 他冷笑一声，「那你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干嘛？」 我弱弱地回答：「我就是想打扮打扮……」 「浪费时间。」他很不屑，「你整天宅在家里，能打扮给谁看。」 给你看啊，我在心里说。 然而真正说出口的是「你说的有道理，又没人看我干嘛要浪费时间」。 不能露出失落与难过，只能傻兮兮地憨笑。这般自毁又掩饰的表现最终换来他一句「怎么越来越傻了」。 女为悦己者容，前提是你喜欢他，他也欣赏你。如果你的小动作在他眼里都是浪费时间，还有继续的意义吗？ 没有，可我不死心。都说人生十大错觉里「他喜欢你」排在前列，但凭藉陆肖所有暧昧的举动，我还是想拼一把。 从前只是被相原琴子的追求感动，现在才真正体会她的心情。 时间过得很快，在我搜罗撩男大法并屡试屡败时，今年的最后一个月来临了。 没等我破罐破摔想把陆肖直接骗上床然后对他负责，他已经没空搭理我。 之前开大会就说过公司想尝试新方向，不是没有接触过杂志业，只是以前合作的都涉水不深，而且同行之内竞争很大。陆肖作为大领导，自然没日没夜地忙于工作。又是高层开会，又是和江迟商谈，早出晚归成为家常便饭。 看他每晚深更半夜还在书房做事，我有点难过。从前太年轻，只顾着玩乐，大家都不知道社会的残酷，根本不懂拼搏有多辛苦。 这种心疼喜欢的人的感觉，还是第一次出现。 或许是被那句毒鸡汤「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所蒙蔽，又或许我单纯想要同舟共济，也找尽各种藉口坐在边上陪他开夜车。当然最后还是会被他赶去睡觉，说什么「女人熬夜不好」「你要是生病了我还得倒霉照顾你」。 但是我想要陪他，哪怕什么忙都帮不上。 开着暖气的屋子，橙黄的灯光，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并肩而坐的两人。 一开始他工作我玩ipad，后来干脆坐在边上静静地看他敲击键盘。陆肖默许了我的靠近，直到大家腿上盖着同一条毛毯。 我的心底是无比欢喜的，却也有无可奈何。他最近忙正事，我不能用别的事情打扰他，例如感情和关系。 除了陪伴，什么都不懂的我还能给予他什么？ 托着腮思考一天又一天后，我终于想到了我会的东西。不只是我会，每个人都会—— 那就是开后门！ ☆、第五十九章 我为什么没早点想到呢？！gg业、杂志业什么的，我最亲密的人可都是从事这些行业的啊！ 心动不如行动，我立马给张沁月打电话询问能否考虑一下和我们公司合作。当然没有告诉陆肖，不能让他空欢喜一场。 张沁月对于我这种见色忘义的人很无语，最后答应说会和单位商量下，但不可能直接敲定我们公司。 「可以可以，拜託啦。最爱你了，老婆么么哒！」我对着手机亲了数十下，没把电话那头的她给噁心吐。 张沁月很懂我的本性，「别装了，你最爱的是陆肖。反正大家都有需求，我能帮的肯定帮。」 挂了电话我把头蒙在枕头上，心里有只小兔子扑通扑通直跳。我的喜欢可真没出息，想到自己能在陆肖的世界里出一份力，就高兴地想颠覆地球。 第137页 张沁月说到做到，只用三天就给了我答覆。 miya：选了你们和另外两家公司做比稿，明天就会打电话来通知。 我：qaq好的，辛苦老婆了。 miya：……奏凯。 放下手机，我连忙催陆肖去睡觉，「快去刷牙，早睡才有好运气。」 陆肖有些莫名其妙，「这什么歪理？那你怎么不自己早睡。」 我忍不住笑开了，好不容易才把惊喜憋下去不说出来，「反正你听我一次绝对没错。」 陆肖：「……」 隔天别说是领导们，连我们这些小职员都忙开了，各种分派任务。虽然忙，但忙得乐意。 比稿事宜向来是我们部门担重任，为了商讨详情陆总经理又要来开大会了。 江迟不在的时候，陆肖就是妹子们花痴的对象。但是他不像江老闆那样流连花丛，不论谁去勾搭都会得到他一脸笑眯眯实则冷漠的态度。对于他这样的「不领情」，我还是挺欣慰的。目前看来起码他只撩我，即便可能单纯因为寂寞。 然而陆肖不撩别人，不代表别人也不撩他。尤其是鲁娜这个小婊砸。 我坐在座位上想逼自己专注看资料，但视线总不经意往陆肖身上瞟。他认真讲话的神情，在家看了不知多少遍，在公司依旧看不厌。 鲁娜作为副主管总是和他有诸多话题，碍于人前她不敢太过火，只能靠发嗲的声线和妩媚的眼神来撩拨。 我握紧笔，微微抬眸看她各种□□，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冲上去就是一耳光，告诉她这是我喜欢的男人。 其实也就想想，现实是唯有自我安慰说这里在座的女人里只有我用舌头狂甩过陆肖嘴唇。别说鲁娜撩他，光是跟他说话都会激起我病态的占有欲。 正死盯着鲁娜幻想用针扎她千万遍时，忽然听见陆肖说了句「穿白衣服的那个，你看得这么认真，不如来说说自己的看法。」 这话落地，不只是鲁娜，全部门的人都齐刷刷将目光对准我。 我：？？？what？？？ 仇视的眼神瞬间变成懵逼状态，我目瞪口呆地站起身，见陆肖嘴角含笑一副得逞的神情望着我。 问：被男神当众点名是什么体验？ 答：他刚才都说了啥？ 发了太久的呆以至于都不晓得他说些什么，这让我发表个屁看法？！还用这么好看的脸对着我，会死人的好伐？！ 仿佛一朝回到大学时期，躲在最后一排玩手机突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的恐惧历历在目。 「刚才我们提到了方案，你有什么看法吗？」陆肖见我尴尬地东张西望，好像明白我心里所想，又问了一遍。 「哦哦哦，」我点点头，忽视鲁娜瞧不起的眼神，瞎忽悠道，「可以集中娱乐资源嘛，在联合营销、定制等方面帮助拓展品牌传播……」 平时听刘言和张沁月聊得多，偶尔也能张口来几句，即便不懂具体操作流程。 这货明显就是想作弄我一下，也不管我答些什么，笑着点了点头便继续主题。 会议结束后，他留下来跟主管还有鲁娜讲别的事情。我回到自己座位毫无工作的心思，想到两人只隔着一堵墙就胡思乱想。 不行，关键时刻怎么能这样放肆？起身去卫生间洗手顺便冷静头脑，却听见鲁娜的两个小跟班在谈论陆肖。 「你有没有觉得总经理最近笑得多了？」 「有有有，而且笑得比以前还要好看。」 「该不会是有对象了吧？」 「不会吧，这么忙哪来空谈恋爱。而且luna时刻盯着他呢……」 「好想知道他未来老婆什么样啊，单身这么久别是gay吧！」 听到这话我一个没注意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夸张的咳嗽声弄得两位美女面面相觑便离开了。 什么未来老婆，他现在就有老婆好嘛！虽然我只是名义上的……而且gay个屁啊，我可是让陆小弟活跃过的女人！gay的小兄弟会对女人活跃嘛？！除非这个女人像男人！ 我默默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平坦的胸部，陷入沉思之中。 甩干手上的水渍走出卫生间，正巧碰上陆肖在走廊上准备搭电梯。他刚看见我的瞬间，就被我一把拽到楼梯间。 「你要干嘛？」他抵着墙疑惑地问道。 我猛地伸出左手撑在墙面上，用壁咚阻拦他的去路。然而我俩的身高差使得这个壁咚看起来一点都不少女，反而很搞笑。 「你是基佬吗？」我昂着头，注视他的双眼问道。 陆肖：「……」 他瞅了瞅我用来壁咚的手，又瞅了瞅我专注的眼神，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听力。 我又相当认真地重复问题：「你是基佬吗？」 瞬间他脸色一黑，恶狠狠地反问：「你是想亲身体验我的性取向吗？」 我一惊，下意识低头看了他某个部位一眼。 陆肖：「……」 这个动作终于击溃他的忍耐限度，他抓着我用力一扯，使我俩位置调转，变成我被他壁咚。 「你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怪不得刚才开会一脸呆滞，能不能有点出息？」他垂下头看着我，语气很是无奈。 我撅起嘴，觉得自己好无辜，「我就是随便问问……」要不是那俩人瞎聊，我能想到这个问题么？ 第138页 「你的脑洞也太随便了吧。」陆肖毫不留情地用手指弹了弹我的额头，「做事认真点，别给我丢脸，听见没？」 我怒视他：「敢不敢下手轻点，脑子会被打笨的知不知道？！」 他乐了，「你还能更笨？」 我靠，说我没出息就算了，还骂我笨。我懒得理他，比了个中指迈步就想走，却被他拉住手腕动弹不得。 「不开心了？」笑意取代了他脸上的嘲讽。 我很争气地没有搭话，眼睛往别处乱瞟就是不想看他。 陆肖戳了戳我的脸，低笑道：「莫非要我哄哄你才高兴？」 嗯？？？可以吗？？？汪汪汪？？？ 可笑的骨气在一秒内荡然无存，我情不自禁地用期盼的眼神看向他，引得他一阵发笑。 「真没出息。」他揉了下我额头被弹过的地方。 最终他还是没有哄我，说了句「今晚跟朋友吃饭，你自己叫外卖」就离开了，留我一人在楼梯间发愣。 其实很想告诉陆肖自己不是那么没出息，我也会开后门争取比稿权，可是这样做等同于邀功。会让他不满的事情我一概不做，从前不在乎出糗，现在想尽力做到完美。 想给他最好的我，哪怕只是在身边吵吵闹闹。 晚上我刚到家，就碰见陆肖放下包准备出门。 「你车钥匙不拿啊？」看见茶几上丢着的车钥匙，我连忙喊道。 「不开车，万一喝酒怎么回来。」 关门声响起，我瘫在沙发上无聊发呆。下午刚来例假，小腹痛得没心情吃东西。而且某人不在，晚饭两个字都好像失去了意义。 ——真羡慕你，有那么多朋友可以交往，不像我交际圈如此狭小。 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 不仅是羡慕，还有不安。每次听他说和朋友出去，我都会觉得寂寞。他的世界这么大，里面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也没有资格让他逐一介绍。 就好像那时顾明泽与我的关系，总是一人处于低势仰望另一人。关于对方的事情好多都不知晓，只能困在自己目光所及的天地。 甚至可以这样说，陆肖已经成为了我的全世界。 并非不公平，是我太弱小。 这一夜过得很漫长，胡思乱想加上生理疼痛，我的情绪可谓差到很糟糕。怎么都听不见家门被打开的声音，唯有孤独不断蔓延攀爬上心头。 数次把电视节目从第一个台换到最后一个频道，连微博都刷新不出最新动态，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第八次看向手机，屏幕上22:10这几个数字让我慌乱不已。吃个晚饭而已，明天还要上班呢，他怎么还不回来？ 忍不住给陆肖发去消息：你在哪里？ 握着手机等待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不确定是他没有看见消息还是不想理会。 下意识还是输入了那串熟烂于心的电话号码，拨打出去。 电话「嘟」声响了好几下，终于被人接起，刚想询问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餵？」 心莫名抽痛了一下。 「那个……请问陆肖在旁边吗？」手心尽是冷汗，犹豫片刻我还是问出口。 电话那头也迟疑了一下，但声音很不安，「医生在给他缝针，我是他朋友，陪他在医院。」 「……」 ☆、第六十章 缝针？医院？这两个词让我顿时心惊肉跳。不敢脑补任何剧情，生怕一联想就会成为现实。 尽管女人告诉我陆肖没有大碍只是留院观察，但我还是询问了所在医院和病房，抓起包就往外走。 吃个饭怎么会留院观察？到底出了什么事？疑问太多来不及思考，只想快点到医院见到他。 深夜拦计程车不容易，紧赶慢赶到达医院时心跳快得不像话。 张沁月生产时我很焦急，外婆去世时我很难过，就连自己被开水烫伤的时候都很害怕。 唯独没有当下的忧心忡忡。 我向来是母亲口中自私的孩子，不会关心除自己以外的人。现在却无比担忧陆肖的健康，不想他有任何事情。 在走廊里狂奔，引得路过护士诧异的侧目。跑到病房前打开门就冲进去，看见陆肖头上贴着纱布坐在床上，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你怎么样啊？」 「你怎么来了？」 担忧的我和惊讶的他同时出声。 没空理这位陌生女人，我快步走过去，仔细打量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别的伤势才安心。 「没什么事，磕破了而已。」他疑惑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刚要回答，听女人开口说：「刚才她打电话来是我接的，然后我告诉她了。」 闻言我抬头望去，女人一脸愧疚地看着陆肖。这张精緻姣好的面容，让我莫名惴惴不安。 不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敢妄加猜测。 许久我憋出「谢谢」两个字便不再说话，连视线都不知该往哪看。 其实我不该来吧？ 「应该没事了，你先回去吧。我老婆会陪我的。」陆肖轻声对女人说道。 她的眉头始终皱着，扬起一丝牵强的笑容，「没事，我刚才已经跟单位请过假了。而且要不是因为我……」 这句话让我繁杂的思绪又跳跃起来，而且不管怎么装模作样，都无法忽视刚才陆肖叫我老婆时她惊讶的眼神。 第139页 「真的没关系，那是意外，不要紧的。」陆肖无奈地嘆气。 「我……」女人想说什么，看了我一眼终是没说出口。 我尴尬地咬着嘴唇，拇指使劲压着食指关节，说了句「我去洗手间，麻烦你看着他」就转身离开并把门带上。 不知道这算不算女人的直觉，但凡我看上某个人，就会对他周围的人产生特殊观测。 而且一次比一次准。 知道陆肖留院时的慌张已经不见了，冷静下来才发觉腹痛和心疼交错侵袭。 我坐在走廊里，头无力地靠在墙上盯着明亮的白炽灯。明明只隔着一堵墙，却好像与他隔开在两个世界。 她是谁？他们在说什么？我该来吗？ 这种恐惧终于出现了，比他不喜欢我更加难受的是有其他人存在。因为对他不了解，所以更担心彼此疏远。 更何况我们只有层面上的关系。 从前也有过相同感受，最终只落得两厢生厌的下场。 手指不自觉蜷缩压在肚子上，试图用力道覆盖疼痛。 半晌，病房门被打开，女人脸上的倦容和遗憾难以掩饰。见我独自坐在外面，她的神情很是诧异。 「你不进去吗？」她在我身边坐下。 我扬起嘴角，试图用轻松的语气说：「看你们好像有话要讲，就不打扰了。」 她轻嘆着抿了抿嘴唇，眼里有闪动的波光，「之前我跟陆肖在外面谈事情，结果有东西砸下来，他帮我挡了一下就被磕到了。」 「不过你放心，就是磕破了。」她又说，「留院观察只是为了保险一点。」 我点点头，柔声道：「谢谢你陪他来医院。」 「没事，应该的……」 又是一阵沉默。 她眉眼之间的忧愁从未消失过，坐了会儿终是起身与我告别：「那我先走了……陆肖就交给你了。」 看着她挎着包离开的背影，我忽然觉得后半句话有别的意思。 小心翼翼地转开把手，却发现陆肖没有在睡觉，而是抱着手若有所思。 见我进来了，他的眼神才有焦距。 「怎么不睡？头很痛吗？」我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担忧地触碰他被纱布贴住的地方。 他轻笑着抓住我的手，「还好，就是怕破相。」 「保护妹子受得伤怎么能说破相？」我开起了玩笑。 他挑眉，「她跟你说什么了？」 「就说你怎么受伤的。」我不留痕迹地抽出手。 陆肖「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俩相处以来无话可说的次数不多，难得的沉寂让气氛显得沉重而非尴尬。 其实很想问「她是谁」或者「你们是什么关系」，毕竟我能感觉出她的身份不一般。 可我没有资格啊。 若是从前，我肯定会笑嘻嘻地揶揄他。可现在对他的感情深到自己都怕，我已经失去了调侃的勇气。 「她是我前任，最后那个。」陆肖突然开口，毫不掩饰话语中的疲劳，「分手以后就删联繫方式了，包括共同朋友都不经常联络。本来是和朋友吃饭，没想到她也来了，但是她不知道我已经结婚。所以……」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神地看着他。 他是在跟我解释吗？ 我试探着接话：「所以她原本想跟你……和好？」 陆肖思索片刻，眼神有些放空，「应该吧，然后我就想跟她说清楚，结果倒霉碰上高空抛物。」 他伸手碰了下伤口，喃喃道：「啧，不知道会不会破相。」 听他这样自嘲，我也彻底放心了，「你到底有多自恋？」额角磕破就算留疤，也会被头发盖住看不见。 他低笑了会儿，又轻轻说道：「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们也完全说明白了。」 「你们复合了？」我一愣。 陆肖无奈地看着我，「怎么可能？都过去五年多了，能复合的话当初就不会分开。要不是今天碰见，我都不会想到这个人。」 我暗自松了口气。 他又说：「其实她也不是喜欢我，就是想有个人陪呗。当然她自己不会承认，寂寞和喜欢比起来大家总偏向好听的那个。」 这话熟悉得很，与我拒绝顾明泽的方式几乎无差。可我只是为了解围，为了欺骗自己。 原来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吗？ 所以你对我是寂寞还是喜欢？ 我注视着这双视为星辰的眼眸，却不敢问出口，甚至还要注意不表露自己的思绪。 「干嘛这么看我？」他戳了戳我的额头。 我转移视线，装作不在意地笑了笑，「就是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他讶异地望着我。 沉吟数秒，我还是决定说出来：「和前男友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他和一个女性朋友关系很好，好到让我觉得自己很不重要。但他常说他们只是朋友。」 「分手很久，朋友告诉我，他们结婚了。」 「那之后我就觉得自己在看人方面直觉很强，谁在乎谁一目了然。其实我难过的不是硃砂痣和白月光，而是他的圈子太大了，我就好像一颗不起眼的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太轻。不管我怎么紧追他的脚步，他都不会停下来等我。」 这样的悲伤随感情加深愈发浓厚，再度出现于我和陆肖的关系里。 第140页 我能看清任何人的感情，偏偏不敢相信也看不懂你是否在乎我。 彼时游离在前任的世界里，现在化为你生活中的砂砾，归根结底是我太渺小无能。 还能怎么办？只能怪自己爱上差距大的人。 这些话明明可以不说，可我忍不住讲出来。想要表达内心的不安，又害怕陆肖认为我得寸进尺，连暧昧都没收。 垂头无神地望着洁白的床铺，不敢抬头看他的反应。 下腹仍在坠痛，低落的情绪使得痛楚加剧，双手忍不住用力捂住。这个点本该休息，却因为我的到来弄得他睡不了觉。 发顶突然盖上一只手，轻柔的抚/摸让我紧锁的眉头松展不少。 「你是不是又肚子痛了？」他的语气很是关心，丝毫没有提及刚才的话题。 我深吸一口气，「习惯了……你快点睡吧，很晚了。」 「那你就这么坐一晚上？」陆肖勾着嘴角往边上挪了挪，「看你这么痛，就赐予你和主人同床共枕的机会。」 我：「……」在医院里还这么嚣张，得亏是单人病房，不然被人骂死。 「你不睡我睡了。」说着他关闭檯灯，自个儿躺了下来。 理智告诉我不能放肆，靠近就会更沦陷，可我终究是被感性支配的人。 确定房门紧闭，我默默爬上床睡在他身边。还好我是「排骨精」，躺在他边上正正好好，不用担心摔下去。 黑暗中陆肖侧过身轻笑，「没出息，口嫌体正。」 「我太痛了坐不住才……」 话未说完，腹部盖上了一只手，双眼不禁微微张大。 陆肖轻轻揉着我的肚子，隔着衣服都好像有股暖流从掌心一路传至心脏。 「快睡吧，晚安。」他轻声说。 他很会以自己的方式照顾人，不只是口头说说而已。这点我一直清楚。 但是从未有人对我这样体贴过，一时百感交集。 如果说这是暧昧，似乎多了份关切。如果说这是喜欢，又少了份承诺。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枕边人的呼吸趋于平缓，我都没能入眠。闭着眼回想刚才的对话，原来那些难过已经离开七年了。 曾经试想自己会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正视过去，没想到说出口竟然如此轻而易举。而这些事情，一旦说出口，也就走出来了。 忽然有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方亦竹，睡着了吗？」 我假装已经熟睡，没有睁眼，也没敢出声。 当我以为陆肖只是随口问问时，额头上突如其来的触觉差点让心脏停止跳动。紧闭双眼，才不至于让热泪淌下。 时间好像凝滞了，直到我在心里默数第一百下，被亲吻的感觉好像还遗留在额上。 真爱至上里伴郎得到暗恋的新娘的吻后，对自己说了句enough。 于我而言，即便故事的结尾得不到回应，这也足够了。 是吗？真的足够？ 告诉自己不要那么贪心，是因为害怕双方目的不对等。 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让我的壁垒全部崩塌，已经不满足这些若有似无的举动了。 我想得到你。 ☆、第六十一章 后来陆肖做过详细检查确定无碍便出院了，我怕他头部不适，连着几天好生照顾他。 难得把他当大爷供奉，又是端茶又是递水果，我殷勤的忠犬表现让他很是惊奇。 「我又不是残疾人，你这么起劲干嘛？」陆肖坐在沙发上，瞪着眼看我忙进忙出。 我瞅瞅他，「伺候你还不满意？」 「我只是怕被你伺候得又多一道疤。」 我：「……」 他担心得不无道理，我活了二十七年，连水果都没怎么切过。嫁人前父母包办一切，嫁人后又碰上这么个十指均沾阳春水的二世祖，完全没有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必要。 因为外伤缝针，所以我俩这段时间只能吃清淡的饭菜。他负伤还得在家办公，看得我心疼不已，主动提出做晚餐。 边看网页上的菜谱边炒着时蔬，都没注意陆肖走到身边。 「你不是不喜欢吃豆苗吗？」他问道。 我专注地加盐，生怕口味过重，「但这几天只能吃蔬菜啊。」 「结婚这么久你就开火三次，两次还是因为我生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语气好似感慨，又好似吐槽。 我有些纳闷，「你这是感动还是不爽？」 「必须感动。」陆肖笑摸我的狗头，「我们家旺财终于懂事了。」 旺财两个字让我嘴角一抽，我们家三个字又让我偷乐不已。和他相处越久，越发觉自己是个抖m。 但气势上还是不能输的，我不屑道：「你在外面保护妹子装英雄，我在家里伺候你当狗熊，这可一点都不感动。」 「好歹我是男人，难不成要我把她往前一推说你去磕两下？」他两手一摊，理直气壮说。 我古怪地打量他，「这次是磕破头，下次呢？你这人也挺倒霉，别人跟前女友碰面都是干柴烈火旧情复燃，你直接头破血流上医院。」 「知道这叫什么吗？」他一本正经地盯着我，「有生之年遇见你，竟花光我所有运气。」 我：「……」我觉得他不是在撩我，而是在骂我扫把星。 忽略他的嘲讽，我又往锅里加了些水，「下回你再跟前女友进医院麻烦不要让我知道，我可不想当大妈伺候你。」 第141页 「哪来下回啊？一共三个前女友你见了两个。」陆肖把手搭在我肩上，「要不我把剩下那个也叫出来让你瞧瞧？」 我把菜装盘，往他手里一塞，「走开，吃饭了。谁稀罕知道你那些风花雪月。」 他一个劲低笑着把菜端出去。 我炒得菜样貌丑陋，味道也还一般。但是陆肖吃得津津有味，还拍下来发到朋友圈说自己老婆的手艺长进了。 我很不争气地点了个贊。 收拾好碗筷又帮他洗头。他这人爱干净，跟娘们似的不洗头就没脸出门。 给贴着纱布的人洗头是门技术活，我考虑良久想了个办法。 特地去宠物商店买了个超大的伊莉莎白圈，回来正要往陆肖头上套时，被他黑着脸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你造反啊，把我当狗养吗？」他嫌弃地把耻辱圈丢到一边。 「那要不试试这个？」说着我拿出了超市买的宝宝洗澡专用荷叶边头套。 他的脸更黑了。 最终在陆肖之神的鄙夷下，我让他自己在前额举着毛巾吸水。 担心我的手艺会弄湿他，他还脱了上衣露出让我心痒的好身材坐在马桶盖上当大爷。 而我这个洗头小妹站在他身前，不辞辛劳地往他头上搓泡沫。洗头就算了，还受他指示这里按摩一下那里挠一下。 「朋友，你万一真的留疤了怎么办啊？」其实我一点不在意，都这么喜欢他了，哪怕他是瞎子我也喜欢。 他思考了一下，「那也没办法，不过以我的颜值这点小疤不算什么。」 我翻了个大白眼，「你能不能有点羞耻心，哪有人整天夸自己帅的？」 「也是，我干嘛要夸自己。反正你会整天用花痴的眼神夸我。」 「真是不要碧莲，我哪天对你花痴了？」我揪了揪他的头发。 陆肖抬起头，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我就问你，我长得怎么样？」 虽然他现在一头泡沫，可这个笑容还是帅到我了。在他面前半点谎都不愿意撒，没骨气地说了句「挺好看的」。 他伸出手捏了捏我的腮帮子，笑得特别张狂。 呸，我才不信他看不出我喜欢他。都这样了还不是仗着我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他如此嚣张的后果是沖洗泡沫时受到我很不留情的摧残。 被强迫跪在地上头往浴缸里凑的耻辱使得他一个劲叫唤：「我作为男人的腰啊……」 腰个屁！真当我是抖m？！老实弯腰当老子的狗吧！恨不得拿根皮/鞭狠劲抽他！ 心里这么想，做起来却捨不得伤他一分一毫。 在我悉心照顾下，陆肖当了一个礼拜的皇帝，当然只是在家。 不管是拆线前还是拆线后，他都沉迷工作无法自拔。 这段时间变得更忙了，他很少回家吃饭，但会提前让我自己叫外卖，并叮嘱说不要乱吃垃圾食品。 看见他这么辛苦，我也顾不得掩饰自己的暗恋。就像之前百般伺候他一样，每天自愿留下来加班顺便打包晚饭去楼上找他一起吃。 这天我照例买了套餐兴沖沖地坐电梯上去，助理小哥见我来了有些愣神，但还是点头示意我陆肖在里面。 我有些奇怪，以为江迟也在，还在犹豫少买了份饭怎么办。结果打开门看见陆肖和一个美女坐在一起讲事情，聊得不亦乐乎。 怎么每次都能被我碰见他和美女在一起？！ 这位美女有些眼熟，是新来的高层。 陆肖见我来了没什么特别反应，还走过来接外卖袋子。我跟美女互相懵逼对视了几眼，谁都没有说话。 我是不是来错时候了？？？ 「宋小姐好，我是来……送饭的。」这话底气不足得自己都尴尬。 虽然我是妹子，可天生有见到漂亮御姐走不动路的坏习惯。这个宋雯小姐据说是海归，学历好得一塌糊涂，而且腿长人美声音甜。刚来一个月就把公司里的汉子们迷得醉生梦死。 看这架势，我估计陆肖也差不多了。 「你好。」宋小姐嘴角一抽，也跟我打了招呼。 从我胸前的牌子能知道我是职员，可她根本不认识我。而且我算什么？外卖小妹给总经理送饭？自己都觉得奇葩。 陆肖倒是理所当然地拿出其中一份套餐摆在宋小姐面前，「你也没吃晚饭，一起吃吧。」 我：「……」我靠，这个见色忘义的人，一共就两份我吃什么啊！ 然后陆肖打开自己那份，朝我挥了挥塑料勺子，「愣着干嘛？过来吃啊。」 我：？？？ 我一脸懵逼地坐在他旁边，眼睁睁见他拿着筷子和我共吃一份。一旁的宋小姐也懵逼地看着我俩，光从她的眼神我就能看出她的脑内剧场有多厉害。 宋小姐良好的教育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默默开吃，看着这两个淡定吃饭的人，我吓得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陆肖还把肉都拨给我，自言自语道：「今天不会很晚，等下一起回去好了。」 什么？把我的饭让给她就算了，还要送她回家？ 可是宋小姐迟迟没有答覆，我有些奇怪，小声问道：「你在跟谁说啊？」 「什么跟谁说？」陆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这里还有谁能跟我回家？」 我被他这句话惊到了，猛地给他使眼色。这个傻/逼，高层同事在这里，他还说得那么直白不嫌事大啊！ 第142页 宋小姐适时地被这个信息量被呛了一口，陆肖递给她餐巾纸，语气相当无奈，「不好意思，我老婆有点蠢，让你见笑了。」 「没事没事……」宋美人优雅地擦擦嘴，但明显一脸受惊又好奇的神情。 还好这只是个小插曲，他俩吃完就又开始讲事情。我本想收拾垃圾就回到自己办公室，岂料陆肖这个小婊砸让我在一旁候着。 你让我候着我就得候着嘛？你以为你谁啊！我听话我就是狗！ 汪汪汪汪汪！ 我大气也不敢出地端坐在陆肖旁边，听他俩讲些我不懂的事情，只知道跟这次的项目有关。这个场面有点熟悉，我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就好像susan来我们家那次，我也是这般坐在他身边傻兮兮地看他俩谈天说地。 之前开后门成功的小心思如今就像笑话，我被自己的天真给逗乐了。不过是拿到比稿权，有什么好开心的。我所做的就是求人帮忙，如果没有张沁月的职位，我算个屁？ 平日里闹得再欢，遇到正事时陆肖的知识和领域都高我一大截。从头至尾我都只有踮脚仰望他的份。不管是susan还是宋小姐，总有人能够和他聊我不曾接触的事情。 世界上有那么多人等着被爱，各项能力都排在末尾的我还在奢求什么？ 如果当初认真读书就好了，考上一个好学校，掌握有用的学问。把自己充实武装，才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然而一切都是幻想。如果我学历好就不会进之前的小公司，也失去了来这里遇见陆肖的机会。 归根结底，我就是当傻子的命。 宋美人谈了一会儿便走了，陆肖靠在沙发上揉着眉心稍作休息。我下意识帮他揉捏肩膀，「很累吗？」 不管我怎么纠结，还是忍不住对他好，以自己的方式。 「还好。」他睁开眼，嘴角的笑意如同十里春风，「倒是你，装了这么久不累么？」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难道对他的感情被看出来了？ 「要不是宋雯跟我八卦，我还不知道你这么能耐帮公司争取了比稿权。」陆肖的声音疲惫又柔和。 原来是这件事。 我不禁笑出声，「她怎么知道的？」 陆肖随意活动手部关节，「她也有朋友在杂志社工作，听说以后就来问我了。不过她只知道是我老婆开得后门，不知道我老婆就是你。」 所以你刚才直接就说我是你老婆嘛。 我被陆肖的套路套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就是说了两句话，还得我闺蜜肯帮忙。」 「没想到我老婆还有点本事，不是那么傻。」他伸手大力揉了揉我的头发。 张口闭口叫我老婆，这个人还真是不知羞耻。我也真没用，明知是暧昧，还乐此不疲。 我故意找茬，「觉得我有本事还把我的饭让给她吃？前不久为前女友负伤让我照顾，这次还不提前知会我办公室有美女，搞得我来当电灯泡。」 「旺财，你这很像吃醋的样子啊。」他不留痕迹地轻搂住我。 我撇撇嘴，「你想多了，我虽然喜欢吃酸的，可我不喜欢吃醋。」 陆肖不再说话，但是笑得很谜。 「哎，结果怎样还不知道，希望能赢吧。」我顺势靠在他身上，幽幽感嘆。 他也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如果事情成了，你想要什么奖励？」 我抬眸，「还能有奖励？」 「是啊，这事没有你的后门估计也成不了。」他低头看我，眼神明亮如星辰，「想要什么尽管说。」 他的体温并肩传来，温暖了我整个心房。看着他的眼眸，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帮了多大的忙。 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爱我。 可是我不敢说。 嘴角扬起，把头靠在他肩上贪念这片刻被默许的暧昧，「要不你唱歌给我听吧。」 本以为他会拒绝，却听他低笑道：「这么简单啊？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真的嘛？」我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那我想听wherever you will go。」 「这首你不是听过么。」陆肖有点好奇。 「是啊。」我深深地注视着他，一点都捨不得移开视线，「可是我很喜欢真爱至上，也很喜欢这首歌。」 我更喜欢你。 他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温柔，可是他并不自知。我俩随意地靠在沙发上，肩并着肩相依相偎。我静静地听他用迷人的声线低吟，笑意浓得有点想哭。 这首歌是我希望陆肖对我说的，也是我想告诉他的心声。 我曾经一点都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你的出现让我燃起了对生活的渴望，并且让我知道自己还具备爱人的能力。 谢谢你伸出手，给予悬崖边缘的我温暖。无论到哪里，只要你一句话，我便义无反顾跟随。 ☆、第六十二章 日子随繁忙的公事翻篇，直到商店橱窗纷纷贴上雪花装饰，商场里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播放jine bells时，我才意识到圣诞节要来了。 我们这一代也算很早接触了外来文化，因而对圣诞并不排斥。如同新年一样，都是朋友相聚的节日。 比起圣诞节，我更喜欢平安夜。 往年都是一个人看真爱至上度过，然后在心里倒计时祝贺自己圣诞快乐。今年不一样，身边有了重要的人。首当其冲是想要送陆肖什么东西作为圣诞礼物。 第143页 可是有什么好送的？电子产品我不懂，他也不缺任何物质。难道要像歌里唱得那样，送上嘴唇变成你的人？ 啧，想想就可怕。 关于这个问题我向张沁月求助，她头发一甩，毫不犹豫答道：「我每年都是跟老公去酒店过圣诞的。」 我：「……」真羡慕你们这些有x生活的人。 张沁月戳了戳我的脸，提出个馊主意：「其实把你自己送给他最实在。等生米煮成熟饭，他难道还想不负责？」 「我才不要他负责。」我抓住她的手指捏了几下，「这种事情若不是两厢情愿我不会做的，而且一旦发生，就不存在谁负责的道理。」 对我而言一男一女在自愿的前提下这样那样，就轮不到负责二字。我又不是傻子，做这种成年人之间隐秘的事情目的不是加深感情就是解决生理需求，干嘛要对方负责？ 她恨铁不成钢地捏着我的腮帮子，「你这死丫头，要么想不开，要么想得太开。这一年都快到头了，你还不下手是想留着过年吗？」 「我总觉得不是时候……」 其实我还挺无奈的，明明早就察觉到陆肖的暧昧，可我就是不敢乱加猜测。他要是喜欢我，到现在都不说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可他若真的只是喜欢玩暧昧呢？ 烦死了，为什么我二十七岁了还得跟十七岁一样纠结啊。 遇见陆肖真不知道是我运气好还是倒霉。还送个屁圣诞礼物，不送啦！老娘不在乎！ 嘴上这么说，我的脚还是情不自禁走进商场闲逛。一番搜寻过后，终于选中了心仪的礼物。 当我看到这对在灯光下闪耀的水晶袖扣时，第一反应是陆肖的禁慾系黑衬衫有搭配了。相信第一感觉的我，立刻买了下来，并让柜员帮忙细心包好。 礼物是买好了，那平安夜怎么过呢？约他出去吃饭的话，他肯定会答应，而且还会带我去高级餐厅装逼。可是也未免太普通点吧，而且现在估计都订不到位置了。 哎，喜欢一个人真的好难。 然而老天爷很快给了我不用纠结的机会。陆肖居然主动说平安夜那天要跟朋友出去，让我自己随便弄点晚饭。 听罢，我一边忍住失落感，一边傻笑道：「真羡慕，祝你玩得开心。」 陆肖又问：「要不你也找点安排？」 我假装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我习惯看电影过节。」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上楼洗澡不再搭理我。 我还安慰自己，还好没傻不拉几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过节，不然可丢死人。人家压根就没想过和你一起。 12月24号这天，陆肖很守时地在下午就出了门。他不仅穿得特别帅，连里面的衬衣都是我帮他熨的。 我疑惑道：「你真的不是去约会吗？」 「你猜。」轻飘飘地说完这句话，他就把我独自丢在家里吃泡面。 我淡定地接受了这个回答。毕竟他如果真出去约会，一定各种藏着掖着。 把陆肖送出门后，我竟觉得这房子空旷得可怕。最喜欢的节日没有最喜欢的人相伴，多么寂寞空虚的事情。 我随意扎起头发，干起年末大扫除。从地板到柜子，再到房间的角角落落，边干活边哼歌。心想要是老妈看见我这个懒鬼如此勤劳做家务，会不会高兴地昏过去。 把屋子清扫地一尘不染后，我把包装精美的袖扣放在了陆肖的床边。估计他过了十二点才会回来，看见礼物的时间刚刚好。 贪婪地多看了几眼他的房间后，我默念着圣诞快乐关上房门。 弄完这些已是晚上，我没有叫外卖，只是独自开了瓶红酒看起第n遍《真爱至上》。 这是一部很神奇的电影，下一秒的情节和台词我都倒背如流，还是会忍不住重复观看。而且每一次泪点都一样。 例如婚礼上亲友的伴奏，例如英国男与葡萄牙女语言不通的爱恋，例如女职员的暗恋…… 例如新娘发现伴郎的录像里都是她的身影，才明白他一直爱着她。 我不禁苦笑着拿出手机，翻看每一张关于陆肖的照片。微笑的他，发愣的他，专注的他，全都是我深爱的。 现在的你在做什么？是不是和朋友开心地高谈论阔？ 其实我都表现到这地步了，他怎么会不懂。 或许因为对象是我，所以他才只能装作不懂吧。 举起酒杯对着电脑说了句「merry christmas」，好像对面正坐着他一样。 明明只分开了几个小时，我却好像分隔一个世纪般想你。 这时手机铃响，来电显示竟是陆肖。 我一惊，连忙接起：「喂，怎么啦？」 「给你一刻钟时间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 「现在开始计时。」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 卧槽，什么鬼？这货变态啊，每次都自说自话计时。不过听他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啊！ 我赶紧到阳台上查看，室外凛冽的冷气让我一阵发抖。隐约看见路灯旁停靠的打着闪光灯的车子，就是陆肖风骚的坐骑。 心中疑问太多了，我都来不及挑选。随意换上之前新买的衣服，然后涂了个粉底就出门，连电脑都忘了关。 很不幸还是远远超过了陆肖给的一刻钟时间，并在坐上副驾驶的一刻听到他的嘲笑：「你是掉坑里了吗？换个衣服花了半小时。」 第144页 我眉头紧锁，「出来总得涂点东西吧……不对，你要带我去哪？」 「等下你就知道了。」他还傻逼兮兮地卖关子。 此时的我很不乐意，「你不是说跟朋友出去嘛？大晚上把我叫出来是几个意思？还不告诉我去哪里！停车，我要回去了！」 陆肖冷笑一声，「口嫌体正，都把脸涂这么白了还装什么。」 我：「……」 没敢再说话，因为出来得太匆忙，我只带了个手机。万一把他惹毛了半路上把我丢下，我要怎么回去都是问题。 所幸没过多久，陆肖就把车停在某个地下车库。我正要问这是哪，就被他一言不合牵起手走向电梯。 交握的双手让我怔住了，不免怀疑这一刻是幻觉。 「今晚这里有圣诞派对，还挺热闹的，就想着带你一起来。」他对我笑了笑，手握得更紧了些，「正好我朋友都想见见你。」 「你怎么不早说啊，我都没好好打扮。」对于自己这一身普通到极点的装扮，我表示很苦恼。 一言不合带我见朋友就算了，还说得这么轻巧。完了，我肯定要给他丢脸了。 陆肖根本不在意我穿成什么样，「怕什么？你刚睡醒的样子我都见过。」 可是人家没见过啊！演戏怎么能不做足全套！ 一进门我被这里的气氛吓哭了，第一次来这么多人的酒吧，还都嗨得跟猴子似的。这真的不是圣诞夜惊魂排队嘛！ 我们七绕八绕，来到视野绝佳的卡座边，这里已经坐着好多人了。陆肖拉着我往沙发上一坐，「不好意思来晚了。」 然后他揉着我的头，「这是我老婆。」 第一次在人前被他这么介绍，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陆肖的朋友们都是帅哥美女，相比之下我真的傻到极点，但也只能强行欢笑跟他们打招呼。 我最不会处理这种情况。以前初恋带我和朋友聚餐的时候，我一顿饭就没说过半句话。实在是不懂如何融入陌生环境，最后给人落得「内向」的话柄。后来他再没带我见过任何人。 然而这些朋友很不同，他们态度热情得我都快哭出来了。又是自我介绍，又是问我跟陆肖的事情。更有一个美型大姐姐安慰我说都是自己人，叫我放开点。 不仅如此，陆肖还一直搂着我，在耳边低声告诉我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和他们的趣事。 后知后觉才想起前段时间在病房里好像有说过自己融不进前任交际圈的事情，莫非他这是在把我引进自己的圈子？ 原以为他那天一字不提是回避我的试探，没想到他都记在心里。 更令我懵逼的是刚才还窝在家里看电影，现在就被他搂在怀里跟朋友们谈天说地。 什么情况？他到底想干嘛？ 不一会儿，大家都去舞台那边浪了，剩我跟陆肖还有两个朋友在座位上聊天。 「哎，早知道我就不来了，死皮赖脸过来吃狗粮。」a对陆肖开起玩笑。 b也附和道：「之前你还各种把老婆藏在家里不带出来，结果生日狂秀恩爱之后就上瘾了！」 「是啊，为了不让你们吃狗粮，我可是憋了好久。」陆肖拿起杯子，坏笑道。 然后a和b成功被逼去和舞台那里的朋友汇合，不想在这里失去单身狗的尊严。 我差点笑出声来，趴在他耳边小声吐槽：「吃个屁狗粮，你自己都是狗。」 「单身狗不能餵狗粮嘛？」他看似宠溺地拍着我的头，实则狠狠地揪了一把我的头发。 卧槽，变态啊！我气呼呼地转过头，懒得理他，却一眼瞥见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哎哎哎，」我惊恐地拍着陆肖的胳膊，「那个是不是你的老相好？！」 那个扭着腰，妩媚一笑的女人分明就是鲁娜！ 今天真的是平安夜吗？确定不是惊魂夜吗？ 不幸的是，陆肖正疑惑着张望过去，恰好对上鲁娜的视线。后者刚看见亲爱的陆总准备走过来，然后一转头看见我坐在陆肖边上，脸色多变得我都快笑喷了。 「怎么办，她会不会过来啊。」我又恢复了懵逼的状态。 陆肖一把将我搂回怀里，凉飕飕道：「熘走你就死定了。」 看来他还对超市的转角遇到爱心有余悸。 最终鲁娜很识趣地看了我几眼，转身又跟同行者聊天。但是她的眼神很可怕，除了震惊，还带着嘲讽和不屑，估计脑补了一出大戏。 算了，管她怎么想，我不在乎。 「哎，放心吧，她不会过来了。」我拍拍陆肖的手臂。 「哦。」他应了一声，却没放开我。 我疑惑的视线把他盯得发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本想说现在不用演戏秀恩爱可以放开我，却化作一句简单的「没什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一辈子都这样在他怀里。 歌手在台上不停演唱，还接受客人的点歌。陆肖就这样搂着我看表演，丝毫不觉得我们这样的姿势有多亲密。 我试图把注意力都集中在金发碧眼的歌手身上，但陆肖的气息还是将我围绕起来。 好像溺水者需求空气一般，我贪婪地感受陆肖怀抱的温暖，一秒都不想逃离。 耳边是人群的欢呼，歌手醇厚的歌声通过音响传播至每个角落。而我正靠在喜欢的人怀里，一时忘了年岁。 第145页 我不明白他今晚为何突然把我叫出来，也不明白他为什么牵我的手抱着我一直不松开。 不是说好让我自己随便过平安夜吗？为什么要在我想他的时候接我出门？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对于陆肖，我存在太多疑问，以至于害怕下一秒他就会把我丢弃。 思绪太过复杂，以至于无法顺畅呼吸。原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真的会变成一条溺水的鱼。 ☆、第六十三章 用户您好，您所阅读的这个章节由于尚未通过网友审核而被暂时屏蔽，审核完成后将开放阅读。如果您已经享有了【邀您评审】的权限，您可以登录主站自由参与评审，以加快被屏蔽文章的解开速度，审核正确还有晋江点赠送。 以下状态的章节不会被屏蔽： 1、章节最后更新时间在7天内，且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章节； 2、vip文章中，未触发自动锁定或被人工锁定的其他所有v章、非v章节； 3、其他已经审核通过的章节。 <返回> ☆、第六十四章 先结婚后恋爱的好处是确定关系后也能理所当然地习惯同居生活，因为我跟陆肖本就是夫妻关系。 不过现在变成了有感情的夫妻。 想到这里，我一个没忍住「嘿嘿嘿」得笑了出来，把旁边的林秋晨吓得目瞪口呆。 「你不对劲啊……」她放下勺子，震惊地看着我，「前段时间还苦情得要命，怎么现在这么花痴？！」 我强行忍住笑意，琢磨该怎么解释，结果又傻笑起来。 林秋晨：「……」 这也怪不得我，一想到自己居然是有对象的人了，根本止不住想笑。 在一起之前就觉得陆肖很会照顾人，没想到现在的他更是对我好得一塌糊涂。晚上默许我抱着他睡觉，为了让我早上多睡一会儿又是做早餐又是当司机，下班一起回家…… 这简直不是老公，是找了个僕人啊！当然碗还是我洗的，不捨得样样都使唤他。 「我跟你说，陆肖真的对我太好了，好得跟我爸一样全部包办啊。」我总算笑够了，开始对林秋晨抒发内心激动。 「哦，有多好？」她一脸冷漠。 然后我把陆肖所有的言听计从都说出来，越说越觉得自己嫁了个好老公。长得帅就算了，还任劳任怨，我上辈子一定拯救了世界！ 林秋晨疑惑地打量着我，「你俩都快结婚一年了，怎么从前没听你说过，现在倒乐得跟傻子一样呢？」 我一愣，太兴奋以至于忘记她不了解我跟陆肖曲折的婚姻故事，只得胡编道：「就最近又很好了嘛……」 不知道她脑补了什么，神情奇怪地看着我，「难道你们之前真的闹离婚，现在和好了？」 我嘴角一抽，「也不是……反正现在很好就对了。」何止是很好，好的我都快飞上天了。 「亏我还想着给你些法律意见呢，你俩也太莫名其妙……」林秋晨继续喝汤，复而想到什么，语气认真起来，「方亦竹，虽然你俩这次和好了，但不能松懈。夫妻之间闹矛盾的原因可多了！」 我瞭然地点点头，「我懂我懂，要互相尊重，还要互相包容……」 「还有什么来着？」我疑惑道。 林秋晨一本正经地盯着我，好像在说历史大事，「还有和谐的x生活。」 「噗——」我一个没忍住把嘴里的汤喷得一桌都是，手忙脚乱地擦着桌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很是诧异，又开始脑补起来，「你这什么反应？……天哪，该不会是他因为这方面满足不了你，所以只能在生活里尽量弥补吧？！」 然后她又自言自语，一副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秘密的样子，「看不出陆肖人高马大的，居然这么不中用……不对啊，之前不还把腰玩坏了么？」 我连忙制止她的无敌脑洞，「没有没有，你想多了。他挺好的。」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好的不得了！」 接触过陆小弟两次，虽然都隔着布料，但凭我阅肉n年的书龄，还是能感觉出陆小弟的「可以」。 只不过……我特么哪来的x生活？！平安夜过后，除了我俩婚姻关系属实以外，就没别的进展啊。被他各种宠溺得我都忘记这回事了！ 虽然我不沉迷于这种事，相反还是完全没经历过的人，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两个人都这样过日子了，居然没有那样，好像不太正常吧。 怪不得我那次质疑他是不是想上我的时候，他义正严辞地否认了。 原先还以为是他害羞，现在想来他可能真的是不想把我这样那样。如此一琢磨，新婚热恋的激情像被浇了一盆冷水般凉透。 陆小弟的活跃我见识过，说明陆肖没问题。那还有什么理由会让他不想碰我？ 不会因为我是平原吧？什么鬼，他就这么肤浅吗！ 卧槽，好气啊。对老公构不成吸引力这点对我来说很是耻辱！ 可是这么隐私的事情又不能告诉林秋晨，免得她又误以为陆肖有问题……都这样了我还在顾虑他的面子！ 「哎，你和鲁娜有什么争执吗？我怎么觉得她这几天看你的眼神很仇视啊。」林秋晨忽然问道。 我冷哼一声，「平安夜那天我跟陆肖去酒吧被她看见了，然后你懂的呗。」 第146页 那次之后，鲁娜虽然没报复压榨我，可是她对我的态度愈发鄙夷。尤其休息的时候听见她跟小跟班们说什么现在这社会太浮躁，有些人就喜欢背地里耍手段攀高枝。她不敢指名道姓，但我一下听懂了。 我不知道那天我跟陆肖的事情有没有被她全程看见，至少目前在她眼里我就是爱勾搭领导潜_规则上位的人。 嘴巴长在她脸上，怎么说我都管不着。只要她别借题发挥惹事，不然就等着撕逼吧。 目前我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我和陆肖更「深」一步的进展…… 关于夫妻之间的事情，往日里看的那些h同人肯定派不上用场了。我只能求助于同为人妇的张沁月，下班之后立马把她叫出来会面。 「那个，我就想问问，你有没有，就是那个……」我挠着头，不知该怎么提起。 「什么那个？有屁快放，我老公还在家里等我呢。」张沁月对于我阻挠他们夫妻温存很不满。 我心一横，破罐破摔道：「就是怎么玩夫妻间的小游戏啦！」 「……」张沁月的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好像在看一个智障儿童，「你的生理卫生课及格没啊？！」 我：「……」 心好累啊，为什么一个个都能瞎想。我嘆着气，用手捂住脸没眼看她，「那种知识我当然懂……我就是想知道怎么提出要第一次……」 「什么？！」她一声惊呼，碍于周围都是人才没从位置上跳起来，「你俩还没那个过？！」 我心力交瘁地狂点头，「我也很无奈，可事实就是如此。所以我来向你求助了。」 张沁月的眼神瞬间变得很怜悯，好像我是天底下的大悲剧，「我可怜的死丫头，怎么就嫁了个这么不中用的男人……」 「不不不，陆肖没问题！」我连忙摆手解释，「反正他身体没问题，他就是没有碰我的意思。」 「这还叫没问题？！」她整个五官都皱起来了，「心理问题更加严重吧！」 我沉默了，唉声嘆气起来，她被我的低落情绪影响，也愁眉苦脸。我俩的哀嘆在咖啡厅里此起彼伏，好像两根大苦瓜。 这次场外求助不得而终，张沁月为了安慰我并没有说更多刺激的话，只叫我好好跟陆肖聊聊。如果有必要的话，找心理咨询也不是丢人的事情。 我表示她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很不甘心地决定挣扎一下。 想想自从和陆肖认识以来，我上网搜索的次数多到数不清。从斩男十八式到衣食住行，再到撩男百式，如今连生米煮成熟饭这种事都要我来查找。怎么这么苦逼，我就知道自己天生是被神遗忘的人，倒霉到极点了。 回家以后，我在某论坛上匿名发表了一篇求助帖子，标题是怎么让一切正常的老公对我有性趣？ 收到的回答千奇百怪，但都表达了一个中心思想：不要怂，直接干。 干个屁啊！我拿什么干！我要是能干的话早就干了！ 「老婆，吃饭了。」陆肖把菜端到餐厅，朝我喊道。 我「哦」了一声，把手机丢在沙发上无精打采地走过去。 「怎么这个表情，不开心吗？」陆肖把鱼脸上的肉夹给我。 我深吸一口气，摇摇头表示没事。 哪怕他烧的菜再美味，这顿饭也吃得索然无味。我盯着吃饭的样子也很好看的他，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问道：「陆肖，你觉得自己是个能干的人吗？」 他一愣，认真思考了一番，「起码能养你一辈子吧，这算能干吗？」 我嘴角一抽，「可以……挺能干的。」 嘴上这么说，我的心底却在叫嚣：能干个屁啊！这个能干有什么用！有本事人也能干啊！ 然而我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怕他觉得我是个欲_求_不满的女人。只能想别的法子来试探他。 吃完饭我去洗澡，故意没拿衣服进浴室。湿漉漉地站在浴霸下面，强忍寒意朝外面喊：「我衣服忘记拿了你帮我拿一下啊！」不仅如此，连声线我都掐得很腻歪。 满心期望他打开浴室然后脸一红这样那样，结果陆肖只是应了一声，然后敲了敲浴室门伸进一只手把睡衣递给我就走了。 我：？？？剧本拿错了吧？！ 苦逼地穿上睡衣来到客厅，不甘心地往他身边坐下想碰碰他的胳膊做点小动作。 没想到他把一碗切好的水果塞在我怀里，「我去洗澡了。」说完就这样走了。 我看着满满一碗爱吃的水果，又望向他上楼的背影，一瞬间不知道是该哭呢还是该哭呢。被他这样宠，感动地想哭。但是这么不解风情的他，让我悲剧地也想哭。 吃完水果，肚子撑得我都没心思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百般无聊地刷着微博，看见基友们都在感嘆时光流逝。 原来明天就是31号，不知不觉一年就这样过去了啊。 茶几上的玫瑰还未凋谢，鲜红如血的花瓣让我有些愣神。当初结婚得那么突然，喜欢他这事也莫名其妙，就连确定关系都是我一时兴起。会不会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太意外，所以他还没做好准备？ 哎，早知道不告白了。还不如暧昧的时候呢，接吻还会心跳加速。这才好上几天啊，就已经结婚快一年了。 想得太认真，都没发现陆肖下来了。他一把抱住我，把头搁在我肩上，身上还有沐浴露的香气。 第147页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一到晚上就听起来更加诱人。 「没什么，」我靠在他怀里，「在想时间走得太快，怎么一年就过去了。」 陆肖抓了一撮我的头发把玩，「明天要出去跨年吗？」 想起从前关于跨年的不好的回忆，我忍不住笑出声，「不要，人那么挤死了。」 「我还以为你会很热衷。」 我无奈地摇着头，「以前跟初恋去江边跨年，差点没碰上踩踏。都是心理阴影，这辈子都不要出去跨年。」 他松开我，眯着眼说：「原来是这样，那还是不要去了，免得你想起老情人。」 我朝他挑眉，「天哪，我们的陆田螺是吃醋了吗。」 「是啊。」他回答地毫不遮掩。 我嘿嘿一笑，搂住他的脖子就亲上去。他也理所当然地回应我，如今亲密的举动在我们之间已经是家常便饭。可是像办公室那次的动手动脚再也没出现过，我俩再过火也只是在感情的催化下会脸红喘息。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因为陆肖是我喜欢的人，亲着亲着我就会心痒难耐。不知道他有没有察觉，反正每次都会在我有反应的时候恰好停下。 今天也不例外。既然他不想继续，我便很配合地装作不知情，跟他一起上楼睡觉。 和陆肖相处这么久，什么本事都没学到，装模作样的技能倒是愈发熟练。 ☆、第六十五章 31号正好是周六，加上元旦假期可以连休四天。不用起早上班，我和陆肖一觉睡到天明，脑袋清醒了也捨不得离开被窝。 我拿着手机枕在他手臂上，他把头凑过来看我刷微博。这个情形就好像我在漫展上看人家打游戏一样，别人的手机总是比自己的好玩。 小伙伴们都发状态感慨新年将至，有的还报备了自己的跨年行程。相比之下，我跟陆肖真是庸俗到极点，只想躺在床上啥都不干。 然后一条被轮了好多遍「哈哈哈哈」的动态浮上来，内容很颜色很少儿不宜。我本想装清纯地忽略，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整天就知道看这种东西。」陆肖用无奈的眼神看着我。 我的笑意还在不断汹涌，「能说出这句话代表你也看懂了，装什么纯情。」 他撇撇嘴，表示不屑搭理。 想起跟他讲过的蘑菇梗，我刚趋于平息的笑声又爆发开来。尤其看见他不解的眼神，更觉得好笑。 「你还记不记得采蘑菇……哈哈哈哈哈……」我干脆放下手机，捂着嘴在他怀里笑个痛快。 陆肖揪着我的后领，笑眯眯地看向我，「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本来没有这个意思，既然他提到了，我有些犹豫，但还是没骨气地嘟囔了句「没有」。 又用谜之微笑看了我好久，看得我都有些心惊肉跳，然后他就翻身下了床。 我越来越不懂这个人了，明明大家都会想到成年人的事情，为什么他就是停在这一步呢？ 被他这么一烦，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了。愤愤地打开某问答app，发现自己的提问又多了几条回答。 a：题主不如带老公去检查一下吧，心理性ed也是很困扰的。 b：是不是你太没有女人味了？ c：直接告诉他，你有颗小球球想和他的蝌蚪见个面。 我放下手机，沉思起来。明天就是新年了，我难道甘心就这么把他留着过年？ 当然不甘心！既然他迟迟不肯上，那就我上！都这个关系了怕什么，如果他真的有问题还能早发现早治疗。 有了这个念头，我蹭得一下坐起来，洗漱完在陆肖惊讶的眼神里穿鞋出门。 「你去哪里啊？早饭也不吃？」他在后面喊道。 我没空回头，丢下「散步」两个字就「砰」得一下把门带上。 当然不是去散步，大冬天哪有这个心思。我是去便利店为推倒做准备的。 戴上鸭舌帽，把帽檐压低尽量不让人看见我的脸。没想到今天连来小便利店採购的人都这么多，我随便拿了罐饮料焦急地排在收银台前等结帐。 回头看看后面还这么多人候着，不禁担忧等下要怎么买小雨伞。我觉得自己好苦逼，第一次要自己主动扑倒不说，连保护措施都得亲自准备。 望向旁边的小柜子，我更懵逼了。从前没怎么注意过，今天才发现尼玛怎么这么多品种？！ 我都看愣了，而且包装上的类型描述也太污了吧！卧槽，啥啥啥，这写的都是啥？！ 没等我思考好选哪个，就轮到我付帐了。因为太心急，一个不小心把饮料猛地敲在桌上，易拉罐与台面剧烈碰撞的声响惹得旁边正在装关东煮的店员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瞬间泄了底，我认命地闭上眼随便抓起一个塑料小盒子，「再拿个袋子。」 收银员瞅瞅蓝色的包装，又瞅瞅视死如归的我，职业素养让她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好奇与尴尬。我付完钱逃也似的捧着塑胶袋奔出好远才停下来喘气。 然后掏出刚买的小雨伞查看，我恨不得丢出去。居然一个没注意买了超薄的，这么羞耻的品种……罢了，买都买了，管他超薄还是螺纹，起码是雨伞。 把包装盒放在大衣口袋里我才进了家门，陆肖见我手里就拿着一罐饮料十分无语，「你就是去买这个？家里又不是没有喝的。」 第148页 我没空理他，一心想着怎样解决口袋里的东西。趁他拖地的时候，转身上楼闪进原先的房间。我的衣服都被搬到他房间了，这间房间就干脆空置下来装杂物。 把包装盒丢入原来放内_衣的抽屉里，确定抽屉关严实后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走出去。 实物都准备好了，就差我的勇气。 这种莫名的勇气比跟陆肖告白的时候还艰难，导致今年的最后一天我的表情一直是苦兮兮的，就像被谁欠了钱。 「你不舒服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陆肖担忧地看着我。 我抬眸，强装欢笑，「没有啊。」 他有些疑惑，「昨天就觉得你不对劲，是不是又被鲁娜骂了？」 「不是啦，你别多想。」我抱住他的手臂撒娇道。 陆肖拍拍我的头，「她要是欺负你，就跟我说。」 我笑了，「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也想起那次我因为考核被鲁娜责骂回家又被他嘲讽的事情，脸色一黑，「那时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因为还没爱上我？」我朝他眨眨眼，「说起来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他听出我在套话，敲着我的脑门，「女人真麻烦，就喜欢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 看他不想说，我也没再问。反正过程无所谓，只要他以后都在我身边就行。 我俩都是对跨年无所谓的人，晚上没有准备什么大餐，吃完了就去洗澡准备钻到被窝里看跨年直播。 目送他洗完澡进房间的背影，我也赶紧去浴室准备。不仅是把自己洗白白，还特地拿了件大号衬衣充当睡裙。 解开胸口的两颗扣子，弯腰试看会露出多少春/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颊有因水汽和胆怯而引起的红晕，身上罩着春天当外套的超大衬衫，长度恰好遮住屁屁。 冷静，既然自己是他的圣诞礼物，那把他当作新年礼物也无甚不对。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还特地下楼开了罐啤酒。边喝边在心里哼touch my body找感觉，一罐下肚还不够，又开了罐一口闷。我的酒量很好，这点啤酒根本不会让我有醉意。倒是害怕等下事没办成尿意却汹涌，只得忍住继续喝酒的心思。 赤脚站在瓷砖上喝冰啤酒，身上只有一件外衣，我冻得发抖。只能在脑子里回忆跟陆肖亲吻的样子还有对陆小弟模糊的印象才又让自己脸红焦躁起来。 何止焦躁，简直心痒得一塌糊涂。 是时候了，我默念。 把易拉罐丢入垃圾桶，一步不回头地上楼掏刚买的小雨伞。黑暗中从抽屉里拿出来的时候，双手一阵发抖。老实说我连怎么用都不知道，等下万一丢脸怎么办啊。 不对，这又不是我用的，我要知道了干嘛？妈的，已经完全代入要强上陆肖的角色里了。 攥紧包装盒，赤着脚一步步走向卧室。深吸一口气，猛地转开把手径直走入。 陆肖正在看电视，转头见我这身打扮一脸懵逼，「你不冷吗？」 我靠，这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是觉得很诱惑吗？！ 对于他这样的反应，我一时气上心头，想到之前我各种亲他都亲出感觉来了他还装贤者的样子，恨不得宰了他！ 我瞪着眼走到他边上，把小雨伞往他怀里一丢，然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里弯腰猛地揪住他的衣领，「陆肖，你他妈是不是男人？！」 不知道是被我自带小雨伞意图强-上的模样惊呆了，还是对于我质疑他不是男人这点很不满。陆肖低头瞅了瞅怀里包装暧昧的盒子，又顺着我的领口往里探了探，居然眯起眼盯着我不说话。 我俩就这样近距离四目对视，谁都没有开口。别说半点暧昧和色气的气氛都没有，简直尴尬极了。房间里除了呼吸声，就是电视里主持人的滔滔不绝。 这样下去不行啊，看来还得主动一下。 我屏住呼吸，一下子跨坐在他身上，震得床抖了三抖。双眼紧紧注视着他，一言不发地试图揭开他的睡衣扣子。然而指尖的颤抖出卖了我，内心的慌乱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光是让他的胸膛露出来，就花了我不少时间。尤其在这样莫名其妙的气氛里，时间好像近乎凝滞，一分钟绵长得如同没有尽头。 陆肖这个史上第一贤者就这样眼睁睁地任由我动手动脚，连半个音节都捨不得发出。 解开睡衣后，我一手撑在后面的床板上，作出壁咚的姿势。视线从他深邃的眼眸转移到诱人的嘴唇，头部缓缓靠近想要亲吻他。 然而这个傢伙完全不配合。别说面无表情，根本是冷漠到极点，好像一尊雕像那样毫无感情。 终于在将要触及他嘴唇的那刻我投降了，果然还是不行。这种事情不是两厢情愿怎么继续下去？这个人嘴上说着多爱我，结果连碰都不想碰我。 算了，就这样吧。 「不好意思是我太冲动，差点把你给上了。」就像上次在办公室差点走火，如今再说出这句话时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傻瓜。 如果说爱一个人最直白的体现是需要他，不管是心还是身体，那在感情投入程度上我可能要赢过陆肖了。第一次能赢他，怎么一点都不觉得开心呢？ 我垂着眼直起身子，尽量不显露内心的失落与难过。 正站起来离开床铺准备去客厅冷静一下，却被陆肖一把抓住手腕。 第149页 我诧异地望向他，刚想问「干什么」，被他一个用力拉扯，下一秒我就倒在床上。 陆肖关掉电视机，把遥控器丢在边上，然后双手撑在我身体两边，弯下身子看着我。 我瞪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和刚才完全不同。 此刻他眼里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用在我听来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对我说：「撩完我就想走？方亦竹，求-欢可不是这样的。」 在我惊讶的眼神里，他低下头吻住了我的嘴唇不让我有质问的机会。 一切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从地狱再到天堂，我无力去思考任何事情，唯有一个念头：哪怕是世界末日我也不怕，只要有陆肖在身边陪伴。 …… 完事以后我趴在被窝里喘气，空气里瀰漫着的气味让我一阵心颤。 「我有点后悔了……」身体不时传来隐隐的酸痛，我把头埋在枕头里闷声道。 「你这后悔得有点晚啊。」陆肖趴在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发说。 现在被他随便触碰都能引起内心的小火苗，这个男人在我眼里就是行走的x药，为了自己的健康，绝对不能盯着他看。 忽然他把我的手抓起来，我迷茫地抬起头，结果看见他拿着什么东西套在我的无名指上。 定睛一看，手指上的环状饰物让我惊得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这是……」我目瞪口呆地看向笑容相当宠溺的陆肖。 我这辈子第一次见到戴在自己手上的钻戒，卧槽？！ 「平安夜那天跟花一起买的，结果这个尺寸的要调货，所以今天才能给你。」他的语气很是轻松，就像在说不相干的事情。 怪不得他那天下午就出门了……我还以为他懒得跟我待在一起呢。 没等我表达感谢与激动，他就下床抱起我去卫生间。 直到身子浸没在热水里，头脑渐渐清晰起来。抬起手看着在灯光和水汽映照下闪耀的钻石，才相信眼前的幸福都是真的。 陆肖从后面轻轻搂住我，我靠在他的怀里听他低声耳语，不禁想起娜娜和莲，又或是奈奈和拓实。我和陆肖就好像漫画里的他们一样靠坐在浴缸里，虽然赤/身果体，却毫无歪邪的念头。 相反，这是我最安心的时刻。 「你也真是够了，告白是我主动，连这种事情都要我来开头。」我嗔怪道。 陆肖的语气很无辜，「你亲戚不是刚走么。我想你身体不好，就干脆等安全点再做也不迟。反正这种事情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原来他是因为我有多囊的原因，所以才一直忍着。 我握着他的手随意把玩，「我还以为你没那么喜欢我，所以才不想碰我。」 「怎么会？」他把头搁在我肩上，「好不容易才遇到你，一点都不想放开。」 我被他这番低级的情话逗乐了，「那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吗？」 陆肖低笑道：「早就知道了。」 「什么？我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呢！」可怕，岂不是我那些小心思一直被他看着？ 「从你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意思。就是没想到你会骗自己不喜欢我。」对此他还有些不满。 「不会是演唱会那次吧？」我试探性问道。 他一愣，「你果然这么早就看上我了？」 我：「……」是不是自己暴露了什么？ 我有些不甘心，「那你还一直撩我？别是故意的吧，就为了让我更喜欢你？」 「是啊。」陆肖很理所当然地说着，「为了让你对自己承认感情，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来撩你吗？」 我无语，能不知道吗？都撩得我快跟十七岁一样花痴了！ 「那你呢？怎么就看上我了？」居然把我的话给套出来了，必须也让他老实交代。 「不知道。」他还是这样回答。 他说的也没有问题，喜欢这种事哪有明确的点？都是细水长流里一些些被挖掘出来的。 陆肖又说：「但是看见顾明泽想亲你的时候我很生气，所以对你说了很重的话。幸亏你跑回来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和好。不过我们和别人不同，既然存在婚姻关系，在一起和分手就不能由着性子来……」 「所以你就一边等自己更喜欢我，一边撩得我也更喜欢你？」我接话道。 原以为我们的感情是自然发酵的，没想到他一直在背后观望。 他没说话，轻柔地亲吻着我的颈间。唇瓣掠过的每一处地方，好像都在诉说他的喜欢。 隐约听见外面燃放烟花的声音，应该接近零点了吧。 在花火的爆裂声中，我想起那次在海边一起看烟花时他眼眸上的流光。彼时我还骗自己说只是因为太过寂寞，所以会产生异样的念头。现在才看清，原来那时候我就很喜欢他了。 「不过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确定不想放开你，」陆肖抱紧我，在我耳边低语，「当我在你眼里看见星辰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看nana的时候，觉得最幸福的场景就是娜娜和莲在浴缸里泡澡 赤身果体的相拥也可以撇去任何杂念，更展现彼此的内心 --------------------------------------------------- ps，不是不想炖肉，实在是肉放上来可能会被关小黑屋 第150页 （肉部分私下写过，但写完自己都没胆子看。大概我的文笔都用在炖肉上了，心酸又尴尬） ☆、第六十六章 昨天晚上太累，以至于清洗完我俩衣服都没穿上就直接蒙在被子里睡大觉。 大清早我还在做梦，被微信连环消息吵醒。小心翼翼从陆肖的怀里钻出来拿手机，却还是把他也给弄醒了。 「不好意思啊，手机忘记静音了。」我眯眼看哪个催命鬼发消息，原来是一堆新年祝福。 真是扰人清梦，我又不是傻子不知道今天新年。一个个回复过去后，再没了继续睡觉的心思。 「几点钟了？」陆肖刚睡醒时的声音略带沙哑，听得我心里像有蚂蚁爬过。 我拉住他搭在我腰上的手，「才六点多呢。」扭动身子想侧躺得更舒服些，却没想到贴到个奇怪的东西。 这个温度，这个形状……？？？ 强忍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卧槽」两个字，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是陆小弟的活跃让我脑补了很多东西。 虽然昨天已经和陆小弟见过面了，可是现在没有任何布料遮挡的再次接触好激动啊啊啊！ 呸，冷静，要害羞！方亦竹你真没出息，敢不敢有点羞耻心！ 陆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我犹豫片刻决定还是稍微远离一点不压迫到陆小弟。结果刚挪了一下屁屁，又不小心磨蹭到，引得身后的人将我搂得更紧。 「老婆，别乱动……」他的嗓音更加沙哑低沉。 上一次听到类似的话，还是在办公室里差点走火的时候。没想到是一样的配方，一样的陆小弟，还有我一样的心情。 原本就窜上了小火苗，见他这样强忍更是体会到了什么叫空虚寂寞冷。我试探着小声问道：「你要不要紧啊？」话说出口我就慌了，这声音嗲的自己都不认识！ 「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陆肖嘴上这么说，实际却是在我的颈间亲了起来。 卧槽，大兄弟你这样会没事才怪！照顾一下小兄弟的感受好吗！ 本来我想继续装模作样的，被他这样一亲终于忍不住开口：「其实不要紧的，我早就不痛了……」 「真的没事？」他抬起身子疑惑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刚「嗯」完，这个傢伙就跟接了皇旨似的开始动手动脚。 妈的，我都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他的套路！ 于是，我经历了人生第一次早操…… 没羞没臊的掉节操行动结束后，我趴在被子里直喘气。陆肖这个小婊砸像笑摸狗头一样帮我顺毛，然后笑眯眯地说：「时间差不多了，起床吧。」 「不是放假吗，起床干嘛？」起个屁床，累得我恨不得睡回笼觉。 「我们家元旦都要一起去庙里的。」他说得很是轻松。 我目瞪口呆，「那你怎么不早说啊！」早知道就安分睡觉了，本来就睡得晚，早上又累死累活…… 「所以刚才我问你几点。」陆肖的笑容很谜，谜得我很害怕，「做个运动刚刚好。」 我：「……」好个屁！果然是套路！就想骗我投怀送抱！ 直到接了他爸妈到寺庙门口和爷爷奶奶他们集合，我才收回对陆肖的怒视。 听说从昨晚开始，这里就排着好长的队伍等敲钟，现在来烧香的人更是络绎不绝。娘家向来没有这种传统，所以我都不懂等下要怎么做。默默地走在陆肖旁边，准备跟他学样。 然而二十七年以来头一回经历两次生命的大和谐，加上睡眠不足，不管我怎么努力提劲还是被婆婆发现了。 「亦竹，是不是不舒服呀？」婆婆走近我，担忧地询问。 我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就是昨晚没睡好，有点累而已。」 婆婆应了一声，没再问什么。然而陆肖一个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为了憋住笑意肩膀还一抖一抖的。这个举动明显又引起婆婆的注意，还惹得她脑洞大发。 「你们……」婆婆暧昧地打量我们，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等下好好拜一下菩萨，晓得伐？」 求菩萨什么？早生贵子吗？ 陆肖这次面对母亲的脑洞倒没有无语对苍天，点了点头又对我谜之微笑。我嘴角一抽，狠狠地掐他的手，直到他吃痛才放开。 这次婆婆的脑洞也算是猜对了一大半，我在尴尬的同时又为长辈的期望感到愧疚。已经很久没去医院查过了，不知道现在身体到底怎样。而且我一点都不相信自己能处理好亲子关系，万一生个孩子出来无法尽责怎么办？ 可是…… 仰头看向陆肖，新年的阳光在他身上打出好看的光影。虽然他之前说过对小孩无所谓，可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如今他的想法会不会已经改变？ 「盯着我干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他的嘴角勾起温暖的弧度。 「是啊。」我隐去小心思，抱着他的手臂，「我老公最帅了。」 媛媛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方便出门，所以她和小a晚上吃饭的时候再露面。堂姐和堂姐夫带小宝去h市跨年了，也只能下午才赶回来。小辈就只有我跟陆肖，趁长辈们还在祈福便决定去随意走动下。 我的外婆是虔诚的信徒，耳濡目染之下我也对寺庙怀着敬畏之心。每到一个地方旅游，我都会去当地的寺庙参观。倒是本地的寺庙，还是第一次来。 第151页 正专心观察碑廊里的刻字，忽然腿上撞到什么。我惊得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小男孩奔得太开心撞上来了。 我连忙把小孩子扶起来，看上去跟小宝差不多大，怎么一个人在庙里跑都没大人看着？ 「小朋友，这里人多，不要乱跑知道吗？」陆肖也蹲下来查看他有没有跌伤。 小男孩一点都不领情，朝后面看了眼又一个劲乱跑。我和陆肖面面相觑，对于这种熊孩子最没办法了。所以我才不想生小孩，万一生个这样熊的我肯定得气死。 这时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喊，听起来怒气盛盛，「王浩辰你给我停下！」 老实说，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我右眼皮猛地一跳。好像有些耳熟，但又不敢确认。疑惑地回头，看到那人的脸我直接懵逼了。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何止是懵逼，简直是莫名害怕。这不就是让我度过最糟生日的女人么！还有她身后皱着眉的男人！ 我怎么这么倒霉？！总在特别的日子里碰到他俩？！ 陆肖是见过我跟她吵架的，也认了出来，一把搂住我站在边上。在我看来，好像一副严正以待坐等开战的姿态。 虽然我很怕这对夫妻，可是现在有陆肖撑腰！ 女人一心把小男孩揪回来没注意我，男人倒是一眼就看见了我。我俩四目相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片刻后瞥了他一眼便转移视线。 虽然没理会他，但我的注意力都在那对母子身上。女人边骂边拽着儿子往回走，小男孩则一脸不情愿还伸手捶他妈妈。 面对他们的亲子关系，我的恶意涌上来了，嘴角情不自禁勾起。 女人走到男人身边时才认出我。她本来就生气，看见我疑似嘲讽的笑容更是气上心头，「你这什么表情？喜欢看戏是不是？」 我忽视她存在，转向拦着她的男人，「好久不见啊。」 对于这两个人，我的恶意恐怕一辈子都清不完。也亏有陆肖在旁边，我才敢这么嚣张。 男人很是尴尬，出于面子只得也跟我打招呼。 「你真是不要脸，当着我的面跟我老公搭讪。」女人见我把她当空气，很是不满。 我冷笑一声，没有说话。陆肖听不下去了，眉头紧锁道：「麻烦你对我太太尊重些。而且庙里人这么多，请你管好小孩，不要让他到处乱跑撞人。」 男人听到陆肖叫我老婆的时候有些诧异，大概不相信我能嫁出去。 女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帮腔，不顾老公的阻拦对陆肖嘲讽道：「不得了，抑郁症都能找到老公，别两个都是精神病吧。」 抑郁症这三个字又让我眼皮一跳。能不能有点新意，就知道用这个梗说我。然而我已经不怕了，随便她怎么说。 但我怕陆肖会被惹怒，毕竟他生气的时候可吓人了。我背过手拉拉他的衣摆，让他不要太在意。 可是陆肖压根没有气急败坏的样子，还笑得很无害，因为比我的ex高一点，更显得气场足。 他笑眯眯地看着男人，但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劝你赶紧带老婆去医院吧，狂犬病不治疗很可怕的。」 「说谁呢你？！」女人气炸的样子，在我看来跟大头红皇后一样丑。 「谁接话说谁。」陆肖唇齿轻启，继续用冷漠地注视男人。 我的ex不仅发际线堪忧，连胆魄也很弱。尽管很生气，但他还是不堪陆肖的眼神，拉着老婆儿子转头就走。 看着那傻逼的一家三口互相责骂着远去的背影，原本应该很过瘾的我竟然有些高兴不起来。 「打狗也不看主人。」陆肖很不屑地对他们瞥了一眼。 我：「……」 妈的，为什么我在他眼里还是旺财！ 在我愤怒的眼神里，他连忙改口：「你是主人你是主人。」 「这还差不多，不然以后你就睡沙发吧。」我甩下这句话，又忍不住对着已经看不见那三人身影的地方嘆气。 陆肖勾着我的脖子，「吵赢了怎么还不开心？」 「我在想以前为什么会答应跟他恋爱，现在想想噁心死了。」原本想说希望前任死得快一点，鑑于在庙里没敢太放肆。 「换个角度想，要不是碰上他，你还没机会遇到我。」他朝我抬抬下巴，笑得非常嚣张。 我被这句话逗乐了，可不是嘛，事情都是一环套一环的。 「你知道吗，刘言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牵着陆肖的手往回走，「她说地球是圆的，世事也有轮回。我当下付出的感情可能一时得不到回报，但未来总有个人会还给我。」 我觉得自己等到了，而且这个人给予了太多，远远超过我受的悲苦。 陆肖没有说话，低下头在我脸上印上一吻。 ☆、第六十七章 中午在爷爷奶奶家吃家常菜，陆家的传统是逢年过节除了年纪大的，男人都得进厨房干活，女人留在客厅休养。 我这才知道陆肖宠老婆以及烧得一手好菜的原因，都是家族遗传啊。 我和婆婆婶婶她们在沙发上侃大山，看几个大男人忙进忙出，不禁觉得好笑。说倒霉吧，我运气确实挺差的。可是看着这家人，又觉得自己上辈子积了德。大概这就是所谓有生之年遇见你，竟花光了所有运气吧。 「媛媛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婆婆问道。 第152页 小婶婶满面笑意，「27号。一眨眼我都要当外婆了，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啊。本来还觉得他们瞎闹，现在看看小a是蛮好的。」 婆婆也感慨道：「是我们老得太快了，前几天我还想起肖肖小辰光的事情。」 「小竹，你们也老大不小了，什么时候准备生小孩啊？」二姑把话题对准我。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在考虑……不过还没跟陆肖商量过。」 婆婆听我说考虑时眼前一亮，但听到后半句又失望起来。我不忍长辈希望落空，可是又不能欺骗。假结婚的事情骗了他们这么久已经很不安，如果再隐瞒生育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解决。 而且就算我俩都想生，我生不生得出才是关键。 尽管带着失望之情，婆婆还是微笑着拍拍我的手背安慰道：「不要紧的，不着急。」 这让我更内疚了。 从前我死活不肯恋爱结婚的时候，我们家三姑六婆就把外婆搬出来教导我：「外婆就盼着你结婚，她好抱外孙。她年纪这么大了，你忍心让她遗憾离开吗？」 我再怎么自私心肠硬，对于从小宠我的外婆自然狠不下心，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一次次无疾而终的相亲。 直到她老人家在我二十六岁那年过世，她都没能见着我带老公回家。我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很难过。 就是这么纠结，既不想婚育问题被家里人掺和，又不想长辈因此抱憾。 面临这样相似的场景，我只得尽量对长辈们更好一些来弥补。 这份纠结从中午持续到晚上都没消停。虽然白天大家都没再提生育的事情，但到晚上聚餐时挺着大肚子的媛媛还有牵着小宝的堂姐来了之后，关于孩子的话题成为餐桌上的焦点。 偌大的包厢里充斥着长辈们对于媛媛肚子的询问，还有媛媛和堂姐关于小孩教育的探讨。我心虚地缩在陆肖身边，只顾着低头吃菜，没敢参与任何讨论。 陆肖则坦坦荡荡地给我夹菜剥壳，还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小宝讲些莫名其妙的故事。我抬眸打量公婆，见他俩果然无奈地看着和小宝讲话的陆肖。 「别玩了，没见你爸妈脸色难看么。」我扯了扯他的袖子。 他看了眼自家爹妈，总算很识相地不再跟小宝瞎扯。 见公婆满脸欣羡的神情听其他几位三句不离小孩的讨论，我觉得身边埋着个□□总有一天会爆炸。 还没等我想好回家怎么跟陆肖谈这件事，奶奶倒先发话了。她和蔼地看着陆肖和我，「肖肖，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请大家喝满月酒啊。」 这个问题使得包房里瞬间沉寂，所有人都望向我们期待答案。 我认命地深吸一口气，「其实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肖打断：「我觉得还早啊，这种事情又不急。」 「什么不急，你都三十岁了。」公公难得掺和我俩的事情。 「三十岁又怎么样？」他毫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却很认真，「身边这个年纪还没对象的多得是，照样大家能玩在一起。」 公公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婆婆一个劲使眼色让自家儿子不要再说了。 陆肖又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小孩子是挺好玩的，但如果只有我们两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开心。」 这话出来，屋内又沉默了。奶奶觉得是她引起的所以一脸尴尬，公公不再搭理陆肖，而我更是愧疚地不敢说话。 「喔唷新年就开心一点，不要纠结了。」 堂姐跟媛媛扯开别的话题，在她们的带动下气氛又恢复正常。可是关于小孩的这根刺肯定插在长辈心里了，本来想藉机试探我们，没想到陆肖直接说无所谓。 而且我知道他会这么说是不想我因为身体原因不安，就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 陆肖倒什么反应都没有，好像刚才发表言论的不是他。看他兴沖沖地给我吃这吃那，心里有说不出的感动。 而我很没用，没勇气当众说出「我害怕生小孩，更可能不孕」这句话。 这顿尴尬的饭吃完后，送公婆回家时车里都是相当尴尬的气氛。公公一个劲给陆肖甩脸色，婆婆也十分无奈。 他们下车前，看着陆肖坚定的侧脸，我终于忍不住了。不能让他背锅，本来我就有份。 「爸爸妈妈……」我舔了舔嘴唇，「你们不要怪陆肖，其实是我身体不好。」 话说出口，车内静得都能听见针掉落的声音。陆肖惊讶地看着我，我朝他眨眨眼示意没关系。 「哦……这样啊。」婆婆皱着眉，犹豫片刻道，「还年轻嘛，现在医学发达，肯定没事的。」 我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什么。 公公嘆了口气也接话：「嗯，是我们太心急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 明明这个信息让他们更失望，可还是反过来慰藉我。我无话可说，只能憋出一句「对不起」。 回到家后，我坐在被窝里发愣，刚才两位长辈的背影让我联想到自己的爸妈。 陆肖抱住我，温柔地说：「刚才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对于有没有孩子真的无所谓，只要你想我肯定支持。反过来不管是你不想还是生不出，我都不会介意。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生育能力。」 「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我注视着他明亮的眼眸，「你想不想要小孩。」 第153页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如果孩子的母亲是你的话，肯定想。但是……」 「这就够了。」我打断他的话，嘴角不自觉扬起，「我和你一样，只要你想，那我也想。」 因为对方是陆肖，所以做任何事我都愿意。 剩下的两天假期，这货借着生孩子的名义各种掉节操。而我更是不争气地假意推绝两下便非常配合…… 元旦结束后，大家又投入紧锣密鼓的比稿中。 陆肖对于我每天上班前脱戒指，下班又戴戒指的行为很不满，「你不嫌累嘛，戴着又不会怎么样。」 我撇撇嘴，「没几个人知道我结婚。而且我们部门的妹子们都闲得很，突然冒出来个钻戒肯定让她们各种八卦，烦都烦死了。」 「那就让她们知道你跟我结婚啊，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他有些无奈。 见他不太开心，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两下，「乖啦，总会说的。我先上去啦。」说完便离开停车场去搭电梯。 由于是第一次参与影视业的杂志gg，而且还要和另外两家公司竞争，文案始终敲定不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原本好脾气的主管都有些暴躁，更别说鲁娜了。 在公事上我不想和她起冲突，看在她是小头头的份上各种夹紧尾巴做人。不管她派给我什么任务，我都想办法尽早完成。然而我作为她眼里的刺，日子总不好过。 在这么忙碌的时候，我不仅要顾及工作，还得被她们那组人使唤端茶倒水，美其名曰「帮忙」。 罢了，我本就是能力一般的小员工，吃点亏能让她不找茬也算过得去。可是鲁娜偏偏不安分，平安夜之后有事没事冷嘲热讽不算，随着任务增多更加明着暗着说我没本事。 我对此表示很生气，并且在她背后偷偷摸摸比了无数个中指。我就是胆子小，不敢明面上惹她只敢背后吐槽。 很不幸的是今天又轮到我加班。林秋晨在准备结婚的事情，我见她家事公事齐上阵也是心疼，便让她放心下班，其余的事情由我和cara来做。 顾明泽作为加班小分队的一员看不得我们两个女人苦逼加班，也干脆留下来帮忙。 「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加班了啊。」我感嘆道。 「感觉昨天刚认识呢，怎么都新年了。」cara笑得很甜，看来她还挺喜欢三个人一起工作。 我长舒一口气，继续查询资料，陆肖却来电话了。 「怎么啦？」现在哪怕是从电话里听见他的声音，我都会情不自禁笑出来。 「就问问你是不是还在公司。」他那边的声音有些嘈杂，估计是在外面。 我：「对啊，暂时还回不去。你在吃饭吗？」 陆肖：「嗯，就你一个人？」 我：「没有，还有两个小伙伴一起。」 陆肖：「我知道了，那你自己乖一点。不要太累了。」 我笑嘻嘻地说完「好的，拜拜」后就挂了电话，结果花痴的笑容让cara很怪异地看着我。我笑而不语，顾明泽很懂真相没有揭穿。 没过多久，我们三个正趴在桌上讨论事情，忽然听见外面有脚步声越传越近。 疑惑地抬起头想看看大晚上还有谁回办公室，结果看见陆肖提着好几个袋子走进来。 我：？？？ cara见到总经理到来都吓懵了，顾明泽虽然也很目瞪口呆，但还是强装冷静。 卧槽，他来干嘛啊？ 陆肖淡定地把袋子往桌上一放，对着懵逼的cara和顾明泽说：「都还没吃晚饭吧，我帮你们买了一点。」 「陆总好……」cara震惊地看着他把打包盒一一拿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警惕地看着陆肖，不明白他这齣戏是为何。只见他把牛肉盖饭放在我面前，相当狗腿道：「老婆，吃饭了。」 我：「……」 顾明泽：「……」 cara则没那么淡定，嘴里刚塞了一口米饭就被这句话吓得喷出几粒饭粒。顾明泽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给她递水。 看着得逞的陆肖，我嘆了口气，淡定地望向cara，「少女，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啊。」 可怜的妹子捂住嘴对我狂点头，然后看向顾明泽，结果被后者「不要说话」的眼神逼得低头一个劲吃饭。 我好气又好笑地问陆肖：「你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来了？」 他单手托腮，帮我擦去嘴角的油渍，「来盯着你吃饭啊。」 好吧，看在他专程送饭的份上就不追究了。还好留下的不是鲁娜的小跟班，不然明天我铁定完蛋。 吃完饭陆肖把垃圾丢掉后也不走，就坐在边上看我们赶工，还时不时掺和两句提意见。问题是他的建议还挺有用，这让两位小朋友很快放下惊恐并用崇拜的眼神看着他。 临走时cara还是没忍住八卦之心，问我俩到底啥关系。 这时候陆肖不说话了，就等着我自己承认。真是个坏胚子…… 我默默地从包里掏出钻戒戴上，「法律上的老公。」 cara表示被钻石闪瞎，并且向我保证不会在单位里乱说。 「乱说也没关系。」陆肖刚说出这句话，就被我狠狠地掐了一下。 两位小朋友在狗粮面前选择闭嘴离开。 对于这位大朋友自作主张展现自己身份是「方亦竹的老公」这件事，我很生气并且一回家就把他关在房门外，放话「你今晚睡客厅」。 第154页 陆大朋友在外面不断敲门喊着「老婆我错了」，这个求饶声听得我很过瘾。第一次跟他吵架时我也是这般捶门道歉，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他陆肖也有这么一天！ 最后我还是狠不下心，开门把他放了进来。 「别嚎了，跟杀猪似的！」我翘起一边嘴角，很嚣张地把这句话还给他。 结果这货刚进来就抱着我动手动脚，还把我拽去一起洗澡。 ……一番挣扎后，我很不争气地在浴室里掉了节操。 「下次不要站着好不好，我都要半身不遂了……」我靠在陆肖身上无力吐槽。 他边帮我沖洗边问：「那下次试试浴缸？」 我：「……」为什么一定要在卫生间？！ 「你今天是不是太起劲了点？」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挑着眉，语气轻松地说道：「因为接下来几天都没机会了。」 我有些不安，又听他解释：「我明天就要去外地出差，四天以后再回来。」 哦，不过是出差嘛，就四天嘛。那我为什么有点寂寞，贤者时间惹得祸？ 「这样啊，那你自己当心点。」我朝他笑笑，嘴角很是牵强地弯起来。 陆肖帮我擦净身子，然后把浴巾罩在我身上避免着凉，「老婆你放心吧我会想你的。」 「嗯，准了。」 帮我吹头发的时候，他各种叮嘱我好好吃饭，不要晚睡。本来因为他出差的寂寞都被烦没了，差点没被他唠叨死。 而且越来越觉得，我不太像他老婆，更像是他饲养的巨婴！ ☆、第六十八章 隔天陆肖把我送到公司就去机场了，看着他开车离去，我总算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日才过了几个小时，我就已经开始想他。 想归想，班还得上。昨天在陆肖的帮助下我们加班小分队关于文案想到了好点子，准备这几天好好构思让鲁娜那组知道我们并不无能。 鑑于老公不在身边，我干脆戴着戒指去上班，将其视为替身。 林秋晨看我时不时对着钻戒发愣，忍不住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老公留下的遗物。」 「第一次和他分开这么久不习惯嘛。」 「久个屁啊，四天而已。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她无奈地嘆气。 其实我对于自己这么黏人也是很无语。从前就是太把对方当作全世界，导致自己的交际圈越来越小，最后在他心里的分量轻到可以忽视。 明知不该太过在乎对方而忘了自己，可就是忍不住依赖陆肖。 得亏鲁娜又给我日常施压，让我没有过多心思去想别的。其实鲁娜那组的人已经想好了大致方案，就是觉得不够特别，恐怕不能产生竞争力。而我们这组又都是小喽啰，单凭林秋晨也争不了一席之地。 关键就是，鲁娜压根没有让我们参与的念头，把繁琐的事情都丢给我们。至于大头方面，全都是她们的功劳。 要是从前，我也乐于当丫鬟整些没用的东西。可这次的目标和我最爱的闺蜜有关。本来在本领方面就有大差距，难得有机会可以合作，我自然不想松懈。 关于创意，我有问过张沁月，想让她透露些甲方的意向。 很不巧她的口风相当紧，对我说了句「自己思考」就挂了电话。 我撅着嘴在卫生间拿着手机发愣，试图从刘言那挖掘点□□，岂料她压根没空接电话。 别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了，此时我才明白自己的脑容量有多小，平日里高超的「黄商」怎么就不能转化为智商呢。 这时有个同事进来了，我收起电话假装洗手。她低头找粉饼，恰好看见我手指上的钻戒。 「sophie，你这个钻石不小啊。男朋友送的？」她惊讶地抓着我的手打量，「不对，你居然有男朋友？之前都没听你说过啊。」 我嘴角一抽，不留痕迹地抽回，「我哪来的男朋友……这个不值钱的，就戴着玩玩。」 如今的我撒谎都不用打草稿。我是没有男朋友，因为我有老公。这戒指也确实不值钱，因为它在我心里无价。每一句都是假的，每一句也都是真的。 她眼里的羡慕一下子没了，挑着眉点点头便不再理我。 真无语，莫非我看上去就不像是有对象的人？怪不得她这么快相信我的话。好苦逼啊，其实我想让人家知道自己有个天底下最好的老公，可是又不能说。 回到办公室里妹子们都在休息闲聊，话题不无例外是情人节怎么过。而且这群人的本性我很清楚，没过多久就开始吹捧比拼各自的对象。 一个说男朋友想带她去澳洲奈何工作忙没空，一个说老公送了她整套刻字口红，更有甚者直接把结婚戒指拿出来炫耀。 听着其余人假惺惺地夸耀钻戒好漂亮钻石好闪好大，我和林秋晨强忍住笑意。她们嘴上这么说，心里不知道互相骂了多少遍小碧池。 突然有个小碧池装模作样问道：「我们部门还有人没对象嘛？」 然后她们集体把目光投向我们这组，我和cara还有顾明泽三脸懵逼。而林秋晨这个小婊砸默默地把椅子挪开了点，一副我不是单身狗不要看我的表情。 世态炎凉啊…… 用视线逼死单身狗就算了，刚厕所里碰到的妹子还不知死活地说：「你们这些人啊别发狗粮了，单身也很苦逼的好嘛。有的人只能戴假钻戒自我安慰。」 第155页 旁人一听都好奇地问她是谁，她一脸笑而不语，没把我暴露。 「这还算好。」鲁娜懒洋洋地开口，「不像某些人满脑子想着勾搭人开后门。」 我眼皮猛跳，是不是还得感谢她们不指名道姓？！ 为了避免灾祸，我把手伸进口袋假装取暖。不是我自夸，陆肖送的钻戒确实不太低调。 「别理她，把戒指放出去亮瞎她们的狗眼！」林秋晨安慰我说。 我投去一个「你懂的」眼神，「钻石不低调，人得低调。」 低调这两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关于公事我也低调地进行小动作。没多大信心，只得和小伙伴们偷偷摸摸讨论创意。林秋晨对我们不抱任何希望，但也跃跃欲试。 经我撒泼打滚各种卖萌后，刘言跟张沁月在不泄露机密的前提下给了一些意见，并且答应我如果成功的话影视和明星资源能够提供。 这两人再怎么嫌弃我也不会诓我，有了她们的保证，我便放心开干。 林秋晨听说我有两个内/幕朋友很是惊讶，表示看不出我能有这么厉害的闺蜜。 我对她的鄙视很不满，「麻烦不要小瞧本宝宝。就连陆肖都能娶到我，我有牛逼的闺蜜怎么了？」 经过昨晚陆肖自说自话的送饭后，我已经不用在自己组员面前隐瞒些什么了，坦然说出和陆肖的关系真是爽的一比。 「你话说倒了吧，应该是就连你都能嫁给陆肖！」林秋晨毫不避讳地反驳我的不要脸。 顾明泽嘴角一抽没敢多嘴，cara这个吃了陆肖好处的人也同意地点点头。 「反了反了！你们都反了！」好气啊连自己人都瞧不起我，「也不看看现在人脉在谁手上！」 林秋晨不再开玩笑，也认真起来，「马上到限期了，这几天必须搞定，既然想挣扎就加把劲。她们的能力确实比我们出色，但在这个项目上方亦竹的外援是优势。」 有她这番话，大家都莫名燃了起来。就好像开挂前必须喊的那一句「卐解」，闻者激动见者兴奋。 大声告诉我，即将荣登创意榜首的是谁！ 当然不是我们。 要是随便一想就能完成任务，那还要努力干嘛？只是我没想到认真策划居然这么难，从公司想到家里都不知道自己想了啥。 洗完澡我坐在电脑前苦思冥想，构思了几个点子但都觉得差一步。想喝口咖啡提神，低头一看才发现拿了陆肖的杯子沖泡。 他这人不喜欢花哨的东西，连水杯都只挑清一色的，所以家里好几个宜家买的瓷杯。但他偏偏只用黑色。 那时我刚搬过来，第一次看见几个颜色不同的杯子都愣住了，鬼使神差拿起黑色的。 「如果你想和我间接接吻，那就用这个吧。」他这样制止我。 结果随着时间推移，他再也没管我用哪个。大概在他默许我用这个杯子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喜欢我了。又或者说在我莫名其妙很想用这个杯子开始，我也喜欢他了。 就好像内海薰在汤川学的研究室里有专属杯子。一旦陆肖不在身边，关于他的东西就寄託了我所有念想。只是但有物品还不够，我更想念他本人。 手机适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陆田螺」三个字让我笑出了声。这个人每次都能在我想他的时候出现。 我：「怎么打电话呀？长途漫游很贵的。」 陆肖：「为了听老婆的声音再贵都愿意。」 这人每天都得撩我一次才满意。 才分开一天，都没什么好说的。我俩随便聊了一些便沉默了，但谁也不愿意挂电话。正想让他早点休息，电话里传来了隐约的女人的笑声。 我一惊，警惕地质疑：「你旁边是不是有女人？」 陆肖愣了一下：「是啊，宋雯在边上。」 瞬间电波里只剩下沉默与我浓重的呼吸声。 陆肖大概觉得不对劲了，连忙解释：「不止有女人，还有男人……不对，有好多人。我们在和这里的同行吃饭，不过我现在在洗手间。」 我：「洗手间怎么有宋雯？什么酒店男女厕所还不分开的？」 陆肖立马慌张起来，「她喝高了，笑得跟疯子一样。我和另一个同事带她来吐的，不过我没碰她，就只是跟在旁边。你要是不信，我现在视频给你看。」 我噗嗤一下笑出声，「不用了，我相信。宋雯是妹子，你们保护好她啊。」叮嘱他少喝点酒别酒后乱性，才依依不捨地挂了电话。 我并不觉得陆肖这人会脚踏两条船，他虽然会撩妹，可他只撩我。我只是觉得自己跟他身边的人比起来太平庸了。 本来就是我高攀他。如今终于站在他身边，唯有更努力一些来缩小我俩的差距，哪怕一寸都好。 努力努力，说说容易，做起来多难。又不是付出就有回报。 尽管很没信心，但我还是得尝试一下。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组各种查资料想办法，甚至求爹爹告奶奶去别的部门寻求帮助。连续加班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很累，可是只要无聊了给陆肖发消息并得到他忙里抽闲的回覆时，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原来和喜欢的人一起忙碌是这么开心的事情。 陆肖出差的第三天，我们组终于弄出了点眉目。经过几秒钟毫无责任的思考，我们决定在下午的例会上提出意见拼一把。虽然不像鲁娜她们弄了完整的策划，但也算是一个小突破。 第156页 而且鑑于我是「领头人」，几个小婊砸一致推选我来当出头鸟。 我赶在会前把文件列印出并装订好，纠结该在什么时候提出。惴惴不安地坐在位置上听鲁娜和主管汇报进展，并把最终文案给大家看时，我选择了闭嘴。 不说有多出人意料吧，起码真的是做得不错。我们的点子能配合使用，或许只能起到景上添花的作用。 鲁娜在前面滔滔不绝演示，旁边又是cara和顾明泽期盼的眼神，我心里又焦急又慌乱。不想让两位小朋友伤心，可又不敢当众丢人。 最后直到例会结束，我都没能说出口。手里的纸张被攥出皱巴巴的痕迹，提醒我应该尝试一下。毕竟这是大家的成果，我可以退缩，但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三天的努力也是努力啊。 愣在位置上好一会儿，终于决定站起身直接去找主管。 她和鲁娜还在原位上谈事情，我在一旁站了会儿听她俩差不多说完了便走过去。 「不好意思……我们组有几个小小的建议……」我抿着嘴把文件放在桌上。 鲁娜显然没想到我会说这话，挑着眉站在一旁抱手观看。 主管看了之后，把纸张递给鲁娜，后者粗粗翻了两下便丢回桌子。 我眉心一跳，这是几个意思？觉得不好就直说，干嘛摆出这种态度。 「请问你是有什么意见吗？」我皱着眉，忍不住开口。 鲁娜把头发撩到耳后，勾起嘴角，「该是我问你吧？我们的文案都敲定了你才提出来是想做什么，博眼球吗？」 这话在我听来可笑到极点，我正视道：「那你当时给了我们参与商讨的机会吗？除了一开始定了目标，后来都给我们组分派琐碎的任务。你们的能力是强，可我们也不是一无是处。而且我们也不是一定要被认同，只是想提出来而已，这也不可以吗？」 「可以啊，那我告诉你不可能採用的。」她的手指在纸张上随意敲击，眼里尽是嘲讽。 我一把夺过文件，平整地放在边上，「你看都没仔细看就说不可能？」 「你们组的东西还要看？」鲁娜终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老实说如果换个人来，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既然是你，那绝对不可能。」 她的声音忽然加大，引得周围同事都茫然地抬起头看我们。 我下意识环视四周，旁人好奇地打量这里的情形，还有林秋晨她们担心的眼神。 「什么叫是我绝对不可能？」不知哪来的勇气，我的嗓音也不经意变响，「而且我有朋友也参与这次合作，如果可以得到她们的资源……」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能耐。」鲁娜一下子笑了，然后眉头紧锁盯着我，「方亦竹，你除了勾搭领导开后门之外还有别的本事吗？」 ☆、第六十九章 这话一出，主管向我投来诧异的眼光。办公室里瞬间多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原先看戏的同事都开始小声议论。 鲁娜早就在空闲时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那时候没提名字。现在她指名道姓指责，看来所有人都觉得我是她口中的人。 林秋晨这时走过来了，高跟鞋的声音如鼓点一般。她在我身边站定，声音清脆响亮，「麻烦你不要乱泼脏水，说话也要负责的知道嘛？」 我扯了扯她的袖子，让她不要多说。回头看了眼，同事们眼神里的幸灾乐祸怎么都掩饰不了，有几个甚至已经带上嘲讽的笑容。 至于鲁娜，见我不说话，以为我吃瘪了，更是笑得有些得意。 既然你们想看戏，那我就演一齣好戏。 「你说我勾搭领导？请你拿出证据来。」我深吸一口气，盯着她一字一句说道，「而且我想请问，泡温泉那次不知道是谁大晚上到总经理的房间搭讪？」 信息量一个比一个大，虽然我没去注意，但相信别人的脸色都很多变。至少鲁娜是这样，她瞪着眼嘴巴微张，刚才的嚣张完全不见了。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知道这件事，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那是因为你夜不归宿，我才会去找总经理帮忙的。」 「哦？你很担心我的安全吗？」已经说开了，那不如说个明白，「既然你那么担心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找我，为什么在我跟你说了去向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别是借着担心我的名义去搭讪吧！」 主管虽然不满我们在办公室争执，但看得出她的眼神中也带着好奇。更别说后面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了，一群爱八卦的女人凑在一起，总有大戏上演。 鲁娜被我的话气得直发抖，表情狰狞得完全对不起她的妆容，「你一个整晚不知道去哪里□□的人还好意思说我？！」 听到□□两个字，我眉心一跳。 她和小跟班们嘲讽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是时候了吗？看来是时候了。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那天晚上在哪里？」我嘴角勾起，模仿陆肖生气时冷漠的眼神，一字一句说，「那我告诉你啊，我在陆肖房间里呆了一晚上。」 此刻，任何交头接耳的声音都不见了。是个人都知道自己公司领导的名字，加上之前我和鲁娜的话，很明显我口中的陆肖就是楼上那位。 鲁娜被这个信息量惊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林秋晨听我这样说，没忍住笑了出来，还给我比了个大拇指。 第157页 「方亦竹，你还真是不要脸。」鲁娜磕磕绊绊地说，「就沖这话，你还敢说自己没有动歪脑筋？」 我攥紧拳头，手上的力道化为勇气涌进胸膛，用音量不响但整个安静的办公室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动什么歪脑筋？我跟我老公睡一个房间轮不到你管。」 鲁娜再也说不出任何话，林秋晨轻咳两声强行憋住笑意。主管倒没什么震惊的表情，看演唱会那天她应该就知道我和陆肖关系不一般。 整个办公室无人般寂静，我情不自禁屏住了呼吸。 「别说了。」半晌，主管长舒一口气，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态度对着我，「你们组的文件我会考虑的。」 她又转向鲁娜，「你们的文案做得很好。但是在公事上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要用自己的偏见来妄加猜测。」 鲁娜无话可说。 这齣戏总算结束，看样子是我吵赢了。 我在林秋晨的陪同下尽量脚步轻盈地回到座位，可是慌乱从内心由双手不受控制的颤抖传递出来。 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继续做事，可都不约而同地抬眸往我这里瞟。 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说出来，也是挺可笑的。 既然说出来了，就要有心理准备。而且我跟陆肖的婚姻本就是事实，不过是在同一个公司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cara小心翼翼地挪到我身边，相当钦佩地说：「你终于跟她撕逼了！」 听到这句话我也觉得自己好牛逼，结果她又来一句「真是一齣好戏！」 我：「……」所以我还是牺牲了自己娱乐了大家吗？ 林秋晨把cara赶回自己位置，拍着我的肩安慰我：「别担心，本来就是她先挑事的。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戴钻戒了。」 虽然不是我挑起的战火，可信息量都是我传播的。表面上好像是我占上风，同事们对我的议论却不断增多。 部门里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好像和真相比起来，她们更愿意相信我勾搭陆肖的版本。 我没敢把这件事告诉陆肖。 因为和鲁娜吵完我就后悔了，冲动的性子怎么都改不掉，为什么要挑尴尬的时候说出来。明知身边的妹子们比我还八卦，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 隔天部门里气氛很不对劲。鲁娜的超低气压使得大家都不敢说话，而且她们都不怕死地打量我俩，好像在期待更厉害的戏码出现。 当然我是不会惹事的。昨天那样的对峙，再给我一百个胆都不敢。况且也没别的好说了，难道要把她在外面怎样对陆肖动手动脚的事情说出来么？我还不想死得这么快。 不知道鲁娜是不是相信了我的话，总之她再没理我，完全把我当空气。而她的小跟班们也用怪异的眼神瞄我。 一时间，整个部门里除了林秋晨她们，再没人与我搭话。 这种莫名其妙的气氛把我逼得只能去厕所跟闺蜜发微信吐槽：救命啊，我一时冲动把跟陆肖的关系说出来了，现在都没人理我了。 miya：过两天就忘记了，谁有空管你的事。 刘言：不就是跟领导结婚嘛，你那些同事也太无聊了。 我正要回复「就是啊结婚有什么了不起」时，听见隔间外面有两个人在聊天，话题恰好是我。我赶紧屏住呼吸，不敢出声。 「昨天那谁说得是不是真的啊？她平时看上去一点都不像有对象的样子诶。」 「谁知道啊，不过听她语气不像骗人。只不过我听a说她昨天亲口说没有男朋友，还说手上的戒指是假的。」 「原来a说得是她啊。你是没看见她昨天说自己老公是总经理的时候，有多得意哦。」 某个人笑了一声，「反正不管她跟陆总什么关系，就她这样没出息的人也能进公司，说没开后门我都不信。」 这两个人的声音越传越远，直到确定她俩已经离开后，我才从隔间里出来。 把文字框里的字一一删除，什么都不想回复。看着镜子里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试图再作出昨天的表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 原来那时的我很得意吗？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一直是废物吗？ 但凡差距较大的两个人在一起，旁人总会恶意猜测平庸那方目的不单纯，摆在女人身上更加明显。 尤其这些传言能成为大家茶余饭后打发时间的话题。 回到办公室里依旧是沉默尴尬的氛围，好像刚才在卫生间交谈的人不是出自这里。莫名被牵扯进两个女人无聊的争执，也难怪她们会忍不住背后议论。 我把戒指摘下放回包里，果然还是没勇气戴。 不仅没人与我说话，也没人使唤我倒茶递水。我就像一颗游离的卫星只被所在的小星球吸引，强装不在意，一整天呆在椅子上继续做琐碎的任务。 文案基本敲定了，也不再有加班的需要。离开公司前几个同事互相打招呼，我想试着插一句却只得到尴尬的回应。 原本想回家好好睡一觉遗忘这些莫名其妙，没想到站在楼底下发愣。我竟然没带磁卡，别说进家门，连电梯都没法乘。 烦躁、焦虑、恼怒的情绪汇成一股飓风在心中咆哮。 「去-你-妈-的。」憋了两天，终于忍不住骂出口。 陆肖明天才回来，没法回家的我就像个傻/逼站在小区里哪都去不了，更哪也不想去。懒得找朋友，懒得回娘家，懒得做任何事。 第158页 一月份的七点钟早就天黑了，夜里寒风入骨，我饿着肚子杵在原地发呆终是忍不住拔腿就走。天下之大，总有个地方容得下老子。 把手机关机节省电量，裹紧大衣便往附近的网吧奔去。买了包夜以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网吧里都是开黑的年轻人们，偶有几个女孩子跟着男友来通宵，我混在其中竟然毫无违和感。从前很不满被人说长相和心理一样天真，如今还得感谢自己长得幼稚。 给很久没玩的游戏帐号充了月卡，上线看见那个穿得漂亮实际什么装备都没有的方旺财忍不住笑出声。不管是游戏还是现实，我都是败絮其中的存在。 身上唯一值钱的就是七夕挂件。「方旺财和陆田螺永结同心」这行字念一万遍也不会腻，这也算是陆肖送我的礼物吧。 从决定做假戏，到现在假戏成真，时间不长不短近乎一年。但是身边来往的人太多，例如曾经伴了我三年的徒弟顾夕柔已经很久没出现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大家都没有联繫对方。就像不能说的密语，彼此都选择了现实不再留恋线上江湖。 曾经以为自己只能活在虚拟世界里，不想却遇到了能够触及的人，而他也就这样留在我的身边。 这个意外是哪一天开始的呢？第一次在男厕所见面？还是相亲？抑或是他说出联手的时候？ 是去年的二月十三日。这个日期忽然从脑袋里蹦出来。 没错，这天我们两个脑抽的人去领了证，结婚证把原先人生毫不相干的我们连起来了。 怪不得之前对于陆肖的手机密码是0213觉得奇怪。那时只看见他的手机里关于我的信息少之又少，却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这个日期。 关于我的一切他都记在心里。 连忙打开手机，果然已经有好几条他的消息了，有提醒我好好吃饭，也有说自己明天几点回来，最新一条是问我在做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回复道：刚才在吃东西没看手机。你在干嘛？ 陆肖几乎是秒回的：准备洗澡了。 然后他又莫名其妙地发来一张房间的全景图，我表示很疑惑。 陆田螺：让你检查下有没有女人。 我：…… 虽然很无语，但同时有抑制不住的开心冒出来。从公司里带出来的无奈因为这个傢伙都一扫而空。 跟他说完早点休息就又关了手机，身边没有充电宝只能安分一点。这一夜过得很漫长，公共场合不敢趴头就睡，只能靠看视频打发时间。 快进看完一部日剧后，才一点不到。想去前台买杯饮料解渴，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然后一个没反应过来，背后被浇上了好多液体，头发上都淌下一些。我瞪着眼伸手一摸，竟然是黏糊糊的奶茶。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洒掉了。」有个小姑娘拿着撒了一半的塑料杯朝我道歉。 泼都泼上了，我只能回一句「没关系」。她满脸愧疚，不停拿着纸巾帮我擦拭，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怪罪。 明明是我被泼，结果还花了大功夫安慰她，生怕她哭出来。 好不容易把她哄回自己位置，我无奈地坐在椅子上等头发衣服自然晾干。这个点没敢去外面找浴场，只能忍受浸湿的毛衣粘在背上逐渐变凉。突然想到包里的戒指，检查确定它还在赶紧戴上。 无意识用指腹摩擦戒指，心里逐渐焦躁起来。 要是陆肖知道我搞出这些事情，会不会笑我很傻？ 这一整天都过得很奇葩，从憋屈到开心再到烦躁，二十四小时内竟然感受了这么多的情绪。不只情绪多变，就连经历都如此离奇。 在网吧过夜就算了，大半夜还被泼一身奶茶。 去-你-妈-的人生。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竟然这么倒霉。 ☆、第七十章 一直到早上八点，我僵坐整整了一夜。衣服和头发早就干透，只不过结成了噁心的块状。不想让大衣蹭上糖分，只得忍着寒意单穿毛衣挤早高峰回公司。 本以为过了一晚上我的霉运都跑光了，谁知道碰上地铁信号故障暂时停运。排了一小时的队伍拿证明单子，赶到办公室的时候又成为焦点。 从地铁站跑到公司，大冬天里闷出一身汗。汗水混合隔夜奶茶整件毛衣贴在背上，被凉风一吹冷得我直发抖。刘海杂乱，长发结成块状离得稍近就能闻到一股奶茶发酵的味道。 加上隔夜妆，真是傻逼一样的焦点。 所有人望着脏乱的我，表情都有些难看。有尴尬，也有嘲笑，更多是幸灾乐祸。她们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打量我几下便不再理会，继续当我是空气。 我咬着嘴唇小步走到座位坐下，林秋晨见我这个鬼样子很担心，「你掉坑里了吗？」 「只是在网吧坐了一晚上并且被浇了一头奶茶而已。」我朝她无力笑道。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 从昨天开始我就没人搭理，今天更是被每个人躲着走。好像我身上的不是奶茶而是屎，跟我擦肩而过都能沾一身腥。 更不幸的是又在厕所隔间里听见人家的议论。 「那个sophie简直笑死我了，怎么会有这么搞笑的人啊。换作是我都没脸来上班了。」 「本来还听她说得头头是道，现在看来我真的不相信总经理会看上她。」 第159页 我坐在马桶上大气也不敢出，只能对着门板一个劲翻白眼。 这时有个不熟悉的声音问：「我昨天就听x说你们部门有个人说自己是总经理老婆诶，原来是真的吗？」 我这名声都跑到别的部门去了？ 「切，谁知道真的假的。我是无法想像总经理跟她在一起。你知道吗她今天一身奇怪的味道，脏得一塌糊涂，不知道去哪鬼混了。」 「会不会luna说得才是真的啊？她不仅勾引陆总还幻想自己是他老婆？」 「天哪……不会吧……」 坐到这几只鸭子离开，我才挣扎着起身。蹲坐太久，小腿都麻得失去知觉了。洗手台旁边还有隔壁部门的人，看见我拐着脚走出来，一脸不敢置信。 我讪笑着跟她打招呼，她尴尬地点点头便离开了。 从厕所走到办公室这一段路，能够途经几个部门，并且很不巧地看见妹子们用怪异的眼神偷瞄我。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然是以这样的方式出名。 午休时我愣在座位上发呆，没有任何进食的心思。身上传出的气味把自己都给熏迷了，头一回觉得自己是真·噁心。 cara吃完饭回来了，一屁股坐在我旁边，神色相当愤怒，「你知道吗鲁娜那组人跟别的部门乱说，说你这不好那不好，还说你勾搭领导。」 「我已经知道了。」我无奈地望向她，想扯起嘴角灿烂一笑，结果只憋出苦笑。 「我跟另一个妹子解释说陆总真的是你老公，」cara抓起笔往桌上一丢，「结果她说你配不上总经理。我真是气死了卧槽！」 这位妹妹很少说脏话，能让她说出「卧槽」两个字说明对方的话更过分。 我嘴角一抽，拍拍她的手，「安啦，我本来就是垫底的。人家会这样想也正常……」 嘴上这么说，但心里火冒三丈。不单是因为人家的话，也对自己生气。我当然知道自己配不上陆肖，那也轮不到你们一遍遍提醒吧？！ 以前被初恋拉黑后，从朋友那里得知他到处跟人说我很烦说我太粘人，事实却是我为了每个月见他一次不得不来回六小时。那时对于自己被讨厌这件事又生气又难过，现在想来却是围观者的本性。 大家只需要一个有爆点的谈资，不管真相如何。 但在这件事上，我确实是废物。明明没用还想干大事，不摔一跤不会知道自己有多垃圾。 cara见我面色不好，便回到自己位置不再多话。只有两三个同事刚回来，空旷的办公室里窃窃私语显得更为鬼祟和恶意。 不管我怎么装淡定，这方天地里漂浮的每个声音都能刺痛我的神经。 如果当时不那么冲动，是不是可以避免跟鲁娜争吵？又或者让她骂两句解气，坚决不把这些事情说出去，是不是就不会被人说闲话？ 是。可是我憋不住。所以现在只能后悔，眼睁睁看人家明着暗着对我指指点点。要是陆肖回来了，看见同事们这个样子大概会气死。 随着左眼皮跳动，屏幕上跳出来了陆肖的消息。 陆田螺：在回来路上了。 本想回一句「好的注意安全」，却鬼使神差打下「我想见你」四个字。犹豫片刻，还是按了发送。 我想你，很想见你。既然我这么没用，不如再没用一点吧。 陆肖再没回复任何话，我盯着手机愣神，好像多看一会儿就能收到他的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频繁，午休已经快结束了。我嘆着气揉了揉腰放松筋骨，陆肖突然打电话来了。 手机铃声响彻整个办公室，引得人家都不耐烦地望向我。 快步走向楼梯间，确定没人才接起电话。 还没发出音节，陆肖先说话了：「我在停车场，要不要来迎接我？」 我连忙点头，又想到他看不见我的动作，说了句「马上来」便匆忙跑去搭电梯。奈何都是等着上楼的人，没人会在这时候下去，我干脆直接跑楼梯。 心脏随下楼的奔跑剧烈跳动，结成块的头发因跑动飞扬起来。明明才分开四天，此刻的期盼却好像四年没见。 一口气跑十几层楼，第一次感觉从前体育成绩堪堪及格的自己竟然肺活量这么大。原来不是跑不动，只是那时没有值得奔跑的人。 一想到他在楼下等我，脚下就仿佛踩着云只顾一路奔。 跑的时候丝毫不觉得气喘，直到奔向陆肖怀里的时候才觉得胸腔难受。顾不得自己身上有多脏，只想抱着他。 熟悉的体香让情绪安定一些，我抬头问道：「你没回家吗？」他手里还提着行李包。 「本来想先回去一趟。你说要见我，那就直接来公司了。」 「等等，你是掉坑里了吗？」陆肖诧异地抓起我的头发查看。他一直很喜欢我的头发，因为是他帮忙染的。 把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闷闷地说：「我昨天没带门卡回不了家，在网吧看了一晚上电视剧，还被人泼了半杯奶茶。」 「什么？」他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眼里尽是不敢置信，「那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大口喘气，强忍胸口的不适，「这个别管。我要跟你说件事，但你要保证不会打死我。」 陆肖有些哭笑不得，「你又做什么蠢事了？」 「我跟鲁娜吵架了……」我使劲让自己缓过气，竟然难受地有点想哭，「然后没忍住就把我们两的事情说出来了，大家都听到了……」 第160页 「哦，所以呢？」他愣了一下，似乎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心虚地看着他，努力措辞使表达不那么有告状的意味，「所以引起了不太好的反响……」 陆肖上下打量我，「你就说有没有人说你坏话。」 我愣住了，「有是有，不过她们不知道我听到了。」 「那就行了。」他说着牵起我的手往电梯走去。 我跟上他的步伐，「你要干嘛？别去找人家算帐啊，那几个我都不认识的。」 「我是那么粗鲁的人吗？」他啪唧按了我们部门的楼层，自言自语道，「这些人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打狗也不看主人。」 我：「……」 本来我是没打算哭的，一听到他后半句，眼泪哗哗就流下来了。 你才是狗！大狗比！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公司的电梯里哭成傻逼，哭声跟杀猪一样。 「我错了！」陆肖连忙掏出纸巾一把蒙在我脸上，「我是狗！」 在他谋杀一般的擦泪下，我的嚎哭总算止住了。同时眼睛也有些肿，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哭过。 电梯门开，陆肖抓着我就往外走，我死活不肯，「我不去，人家会以为我跟你哭诉的！」 「有在我怕什么？」他拖着我向前迈步，完全不在乎人家怎么看。 我赖着不走，但是体格方面陆肖优势占尽毫不费力地将我往前拖。走廊里还有零星几个职员，看见我们两个在拉扯都惊呆了。看上去好像是人贩子和被拐的傻妞，可我俩的对话让他们更满脸黑线。 我：「我死都不进去，要不是你说我是狗才不会哭，丢死人了。」 陆肖：「我不是道歉了么，我才是狗！」 我：「你不是狗，你是狗比！」 陆肖：「好好好，我是大狗比。」 「这还差不多。」我整理一下凌乱的额发，想挣脱开他的手自己进去，结果他怎么都不肯放开。 陆肖双眼注视前方，左手拎包，右手牢牢牵着我往前走。不明白他到底想干嘛，干脆在进办公室前一秒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本来就狼狈不堪，又刚嚎哭过，完全没脸见人。 小步跟在他身边，透过指缝看见同事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尤其是鲁娜嘴巴大张着都能塞个鸡蛋。 然而陆肖并没有像偶像剧男主那样一把搂住我当众说什么「不许欺负我的女人」之类的台词，就只是一言不发地把我拽进主管办公室。 主管和我二脸懵逼，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跟陆肖打过招呼后两人就谈起了比稿的事情。我站在一旁跟面壁似的，听他俩唧唧歪歪讲东西听得都困了。 不知过了多久，主管突然叫我，吓得我一个激灵赶走了哈欠。 「sophie，你们组的创意不错，和整体构思挺搭，所以我已经加在文案里了。」主管的语气很柔和，不因陆肖而对我有偏见，「不管比稿成不成功，大家都有功劳。希望你们再接再厉。」 听到这话我立马乐开了，一个劲道谢保证毫不掩饰狗腿之心。跟小时候一样，被老师表扬就会高兴得一塌糊涂。 陆肖无奈地看着我笑嘻嘻的脸，转而对主管说：「她昨天一晚上没睡，如果下午没事的话我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嗯，好的。」主管点点头，又眉头微皱迟疑道，「还有就是……sophie应该跟你说了吧，现在同事间传闻不太好……」 「她们都传了些什么？」陆肖很淡定地问道。 主管犹豫了下，还是挑了几句告诉他，多是说我开后门目的不单纯之类。 陆肖听完没有生气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谢谢，我知道了。」 说完他就打开门，让我去收拾东西。 大家看见我们出来了，又禁不住抬眸乱瞟。我想快点理包走人，但还是有一些细碎的声音传过来。 也是醉了，这些人真是不嫌事大，陆肖在这还要窃窃私语，不是找骂么。 陆大爷显然也听见了，他的手指在我桌面随意敲了两下，「公司请你们来是做事，不是来开座谈会的。这么喜欢说，要不要集体放假说个痛快？」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刚那几个交头接耳的人一脸尴尬。 我拉了拉陆肖，示意他别多事直接走人，但他握紧我的手站在原地。 「这次的事情我听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方亦竹也有错，回家我会好好教训她。」陆肖的声音清亮，言语中带着一丝威严，「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猜测适可而止，她要是开后门就不会跟你们一起坐在这里。」 「我不会把私人感情带入公事，但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老婆无缘无故被污衊。」 说完他拽着我阔步离开，留下一堆被餵了哑巴药的鸭子面面相觑。 不同于往日玩闹和嚣张的姿态，头一回见到他这般认真维护我，竟有些反应不来。 目瞪口呆地昂头望着他坚毅的侧脸，我怎么都移不开视线。 紫霞说，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对我而言，盖世英雄什么的压根不稀罕。我只要陆肖这个会为我说尽好话，不让我腹背受敌的男人。 不管他拿着的是斩魄刀还是菜刀，不管他是三十岁还是六十岁，在我眼里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七十一章 第161页 坐在车里驶出一段路后，我还有些愣神，「狗比，我觉得你刚才有点帅。」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帅的。」陆肖一本正经地盯着前面，「不过你能不能换个称呼？」 「哦。」我冷漠地应了一声。 见我不搭理，他有些不满，「然后呢？你应该叫我什么？」 「陆田螺？」我就是不想如他的愿说出那两个字。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然后脚踩油门加大速度。 我有些心慌，「你想干嘛？找死啊？」 「刚才说过了，回家教训你。」 我：「……」 陆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进了家门把包一丢美其名曰伺候我洗澡其实是「教训」。不过他知道我很累，所以没有怎么掉节操。 但我还是更困了，躺在床上被子一蒙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特别沉，几乎没做梦。 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下楼看见陆肖已经烧好晚饭了。 「衣服已经洗掉了，大衣的话我明天送去洗衣店吧。」 我「哦」了一声，看他又是帮我舀汤，又是给我夹菜。等我碗里肉蔬都有，他才自己开吃。 这副情景经常出现，可是今天特别让我在意。搬来这里之前，我在家就像巨婴，不管是虾还是蟹，凡是带壳的食物我爸都会剥好放在我的碗里。 包括在生活方面，我妈只要求我认真上班，别的他们都会包办。 和陆肖在一起之后，他也是这样，把我当小孩子来宠。 我经常笑他是大爷，其实我才过分，当了二十七年的祖宗。想到自己在公司里惹事生端又摆平不了，最后还得靠他出面，还是忍不住嘆了口气。 陆肖抬眸问道：「怎么唉声嘆气的？」 「……没什么，可能还没睡醒。」我垂头吃他给我夹得菜。 心中的无力感一分分增大。 有吵架的胆子，也有惹事的冲动，偏偏没有解决的能力。明明不想给他添麻烦，还是忍不住对他撒娇。从前是因得不到而骚动，现在是被偏爱而有恃无恐。 一旦我爱上某个人，有时就害怕他会对我不满而产生离开的念头。 说到底，我既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也担心自己不值得他长久喜欢。 我的恋爱经历一点都不丰富，从初恋那学到唯一有用的道理就是不要给对方添麻烦，不要让对方觉得累。 「我上班已经很累，你就不要再嘆气了。没人会喜欢不开心的女孩子。」前男友曾这样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所以我即便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也决不能在他面前表露一分一毫，否则他会不喜欢我。 结果呢？最后他还是不喜欢我了，理由是性格不合。 平常吃饭的时候总有好多有趣的事情或者网络段子告诉陆肖，今天这顿饭却是安静到只有碗筷触碰的声音。他今天本来可以早点回来休息，因为我忙活到现在，但从来不把累字挂在嘴上。 这样的他，让我怎么忍心去麻烦。 吃完饭我主动揽过家务，让陆肖早点洗澡休息。他笑眯眯地夸我「懂事」并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才上楼。 我从来都不懂事，只是被你驯服了。我在心里说。 最后一遍擦拭茶几，把杂志收齐摆放好，我随意靠在沙发上盯着笔电发呆。 迟疑好一会儿，指尖颤抖着在网页上输入帐号密码，登陆了几年没有打开过的博客。 这个不起眼的域名记录了从我17岁到24岁所有的生活和念想，都是不能告诉他人的。 粗粗扫略，「累」和「不开心」这些负面词彙存在于百分之七十的日志里，直到「我想离开」取代它们。 我向来是个情绪充沛的人，曾经却不能向视为宝贝的人寻求安慰，只得可悲地在云端里写满瑕疵。 不论过多少年，看到这些文字时的心酸和无奈永远不会消失。 「不会又在打游戏吧？」身后忽然有人出声。 太专注发呆，都没注意陆肖已经走来。我吓得立马合上电脑，不想让他看见这些丢人的记忆，并把脸上的难过强行隐去。 他在旁边坐下，侧目笑道：「这么认真，别是在看成人电影吧？」 「没，就随便看了会儿新闻。」我把电脑放在边上，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怎么不去睡觉，应该很累吧？」 「明天礼拜六，晚点睡也不要紧。」陆肖抓着我的手在嘴边亲了两下，「而且睡觉哪有跟老婆玩有意思？」 他现在愈发油腔滑调不顾节操，见到这副样子再不爽的心情都会不见。 我装作听不懂，「都这把年纪了玩什么能有意思啊？」 他说着就开始动手动脚，在我颈间轻柔亲吻，「你说玩什么？嗯？」 然后他站起身，把我扯回了房间…… 一番云翻雨覆后，我躺在他怀里玩手机。 也是很巧，在平安夜玫瑰那条微博下多了条新评论：现在还喜欢玫瑰？ 暱称和头像都很陌生，更不是关注过的人。 我点进那人主页查看，从共同好友和言行中大概认出他的身份。 淡定地把这条评论删除，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这举动引起陆肖的注意，他问道：「刚才那是谁？」 「别装，你肯定猜到了。」我反过身趴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胸膛上划着名圈圈，「你们男人都喜欢时隔多年又多管闲事吗？」 第162页 他捏着我的腮帮子，「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我痴痴地笑着，心里却有些感慨。我从来都不喜欢玫瑰，只是喜欢送出礼物的那个人。 所以，当初我究竟是为什么对这样不了解我的人强颜欢笑，甚至放下自尊？ 因为想得到对方的喜欢和宠溺？ 不，是胆怯啊。 经过双休日的消化，新的一周到公司里已经几乎没人对我指指点点了。想必陆肖那天在办公室里的话已经藉由好事者的嘴巴传开了，不知道惹毛总经理会是什么下场，也就没人敢再多嘴。 然而还是有那么几个闲着没事的会投来奇怪的眼神，一次两次装没看见就罢了，但我也是倒霉，总能在上厕所的时候听见别人说我坏话。 不对，这次好像不光说我，连陆肖都没能幸免。 我坐在马桶上，恨不得把耳朵贴在门板上。 「你不知道陆总那天在我们办公室的样子哦，眼睛里都能冒出火来！没想到他脾气这么好的人都会发火。」 「温柔乡英雄冢晓得哇……不对，你们说的那个sophie我见过，一点都不温柔啊，不是没表情就是傻笑。」 「这次她还想抢我们组的功劳，非要搞两个点子出来掺一脚。」 「对对对，自以为是总经理的老婆就神气死了。你们看好喏，陆总肯定会玩腻她的。」 我：「……」 原本想走出去吓她们一跳让她们消停点别再乱说，可听见这句话还是泄了底。 果然一切风平浪静都是假象，在别人眼里我依旧是仗着陆肖的名义四处嚣张的人，而且总有一天会被抛弃。 我不怕人家说我嚣张，就怕她们所谓「玩腻」会成真。 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自信，这种因喜欢而生的自卑让我最为头疼。 「情人间很多事不要问」「男人只喜欢乖巧糊涂的女人」……诸如此类的话，都是从前任那里得来的常识。 于是我这个信奉「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一定要说清楚」的人，对自己的相处之道产生了很大疑惑。 难道真的什么都不说，装作不知道，时刻向对方展示笑容才是一个懂事的女人吗？ 很多年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了，以至于纠结了一整天都没能得以解决。 晚上窝在被子里看电视，无意识地不断换台就没停下来过，注意力根本没有集中在节目上。 要不要跟陆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 万一他觉得我很悲观，就这样不喜欢我怎么办？ 「你今天一直发呆啊，是不是她们又说什么了？」陆肖突然拿走我手里的遥控器，帮我把凌乱的额发拨开。 我顺势望去，他的双眼总是藏着闪动的星星。对着这样的眼眸，我果然还是隐瞒不了心事。 「陆肖，你有没有觉得我很无能？」我轻声问道。 他眉峰微动，「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什么都不会，你忙的时候我不能分担……总觉得自己高攀你了。」 他没有接话，只是与我四目相对，眼里透着不明的思绪。 我强忍住嘆息，继续说：「明明不想给你添麻烦，最后还是要你帮我善后。我知道男人都喜欢乖巧听话的，但我可能做不到……」 我小心翼翼地抓着他的手，生怕下一秒他就会挣脱，「所以你能不能喜欢我久一点？」 「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他轻声问道。 「……以前人家跟我说的。」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和身份，想到就难受。 陆肖瞭然地反握住我的手，「那就全部忘掉。能说出这些话，除了证明他自私外，就没任何道理。」 「人都有喜怒哀乐，养条狗还会发脾气，整天听话懂事的只称得上玩具。是不是那个人还跟你说过什么有些话不要挑明？」 我点点头。 「还好你没被带坏，跟他分手了。」他轻笑，话锋一转，「我从来不会觉得你无能。你是挺懒的，脑子也不好，还整天爱幻想，这些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我还是那么喜欢你。」 相处这么久，他第一次对我说这些话，明明说得都是我的缺点，却让我从心底暖到眼眶。 陆肖捏着我的脸，眼神清澈如泉，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和你在一起很开心，这就是你的优势，而且你在工作上进步也很多。如果你有梦想要尝试，我一定支持。同样，如果你想继续当蚕蛹，我也会护着你。所以不要因为别人的眼光而思考自己要不要有出息，不管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眼泪一下子没忍住偷跑出来，我扑到他怀里尽情享受这份只属于我的温柔。 无论颳风下雨都不会离开的人，原来真的存在我的世界里。 「还是那么爱哭。」他无奈地拍着我的背，低头看我，「以后有什么事就说，不要一个人乱想。你脑洞这么大，很容易脑补出大戏。」 听到这句话，我破涕为笑，边抹眼泪边说：「陆肖，你想不想穿婚纱？」 他眼一瞪，「作为一个男人，我应该是不想的。」 「你不是说不管我想做什么你都支持嘛。」 「那得符合现实。」他高深莫测地看着我，「不过我想看你穿。」 在我惊讶的眼神中，陆肖抓起我的手摆在唇边轻吻—— 「我们正式结一次婚吧。」 第163页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终章了 啊终于要发完了，百感交集 ☆、最终章 20岁那年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被告知即将与某个人结婚，我们没有交往过，只是熟识彼此。我对此没有反对，他亦无反对。我有些小小的惊讶。 我被母亲带去试穿婚纱，他没有来。婚纱毫不费力地穿上身，站在落地镜前我凝视镜中的自己。轻飘的头纱，泛着银光的头饰。洁白的层层堆叠的裙摆并不厚重，由轻薄的白纱制成，上面点缀着手缝珠子。 梦中的我和真实的我心中都非常欢喜。 然后突然惊醒。 如今回想起这个梦境，才发觉或许是生命的预兆。 我和陆肖关于办婚礼的决定下得很仓促，不约而同想在结婚一周年那天举行。因此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要从零准备，简直难于上青天。偏巧2月13日是工作日，我们只得定在前一天。 尽管各项事宜很繁琐，但有长辈和朋友一起筹备。有人帮忙预定酒店宴席，有人自告奋勇当伴郎，宾客名单之类也是在长辈协助下很快敲定。 对于我俩结婚一年才举行婚礼这件事，双方父母高兴地跟抱孙子一样，他们表示终于可以昭告天下自家儿子/女儿有对象了。 不过我们没打算弄得太复杂，都老夫老妻了还搞接新娘子过门这类戏码未免太搞笑。下午草坪派对，晚上正宴，然后休息一礼拜就去度蜜月。毕竟婚假一直留着没用，不趁机休假多不划算。 关于婚礼主题，我俩一直要求不要浮夸不要童话，最好是优雅又清新的风格。用我的话来说便是看上去就很装逼的那种。 从鲜花到对戒，甚至是婚纱，每一样我们都毫无争执。 陆肖的西装是我陪着选的，顺便把婚纱照也给拍了。我虽然穿过婚纱也拍过婚纱照，可因为另一个人而穿，于我来说新鲜并激动。 在种类繁多的试衣间里，我一眼相中了和梦里几乎一模一样的婚纱。简洁、清爽，更怀有我少女时期最好的梦。在店员的帮助下，简单试穿了服饰。 然后提着长裙，小心翼翼地迈步出去。耳边好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这一刻竟然有种花季时与暗恋的男生见面的感觉。 听说男人对于心爱的女人身着婚纱的first look，他们的少男心会激起。其实女人也不例外，当我看见陆肖穿着帅气西装微笑着向我伸出手时，差一点没止住眼泪。 「很漂亮。」这是他第一次正面夸我，语气里满是骄傲，「之前看你自己拍的婚纱照时，我就这么觉得了。」 我俩在镜子前站定，脸上都带着洋溢的笑容。第一次穿婚纱，我是为自己而笑，这一次则是为了未来。光是看这个穿正装帅得一塌糊涂的男人，我就想一辈子赖在他身边对他撒娇。 左手牵着他，右手拿起手机拍照。陆肖大朋友还在我们身前比了个剪刀手。不用调色就能传社交网页的感觉真好…… 已经几个月没有更新过关于田螺姑娘的动态，因此刚把照片传上微博就引起了小伙伴们巨大的轰动。 [旺财秀喵喵喵]：田螺君是我此生最美的意外。我们只用了几天就仓促领证，却用了一年来确定余生只要对方相伴。愿所有爱都有回应，未来请多指教@theseus a：word妈不会是先婚后爱吧…… b：卧槽旺财你第一次美哭我，田螺每次都帅哭我tut c：恭喜恭喜恭喜！！！这口狗粮我爱吃！ d：愿所有爱都有回应！ 这位嚣张的雅典国王表示不屑于回复，并且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余生请多指教。」 然后他很不要脸地盗我的图发在朋友圈：愿所有爱都有回应。 …… 一切准备妥当就差婚礼。 整个月忙于各种办事，一眨眼就过去了。虽然没有上门迎新娘这个环节，在父母强烈要求下婚礼前夜我还是住回了娘家。张沁月已经嫁为人妇，唯有刘言能当伴娘。 至于陆肖，他那些哥们说要给他办个男士单身派对。我笑坏了，实在不懂一个要过结婚周年的男人还有啥单身感可言。 我和刘言很早就回了卧房，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干脆谈起心事，感觉一切都像大梦。 「简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要嫁人了。」我盯着天花板嘆道。 「……你一年前已经嫁人了谢谢。」 「可那时候我还是个隐藏的单身狗。没想到明天要和那傢伙真的结婚了，不是假的那种。」 刘言撑起头看我，「你该不是假惯了吧？」 我摇摇头，「只是不太习惯。婚礼这东西对我来说不仅是仪式，更像是分水岭，让我把他确定为后半辈子伴侣的一道坎。」 「你俩也真有意思，」刘言转过头看我，「假结婚这种蠢事做出来就算了，还弄假成真搞得谁都离不开谁。我还记得你对我说喜欢上陆肖时的样子，跟十七岁犯花痴的你一模一样。」 正要开口说什么，突然接到陆肖的电话。我有些莫名地接起，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起闹声，便知道这些老光棍肯定在玩真心话大冒险。 只听陆肖低沉又认真地对我说：「方亦竹，有些话一直想对你说，但总是没说出口。」 「什么啊？不会是很老土的我爱你吧？」我开玩笑道。 第164页 「还记不记得你问过我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我一愣，试着回想他当时的回答，「你说自己有钱有房有车，要女人没多大用处，所以闲着没事干想搞事……」 他笑了一下，「这是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就是之前的恋爱都聚少离多，加上我不善于表达感情，淡得太快让我觉得很没意思，偶尔会失去维持关系的信心。原本只是想找个适合生活的人，毕竟我也有害怕孤独的时候。没想到你也太蠢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沉默了，想哭却硬是忍住。这些都是他不曾说过的心里话，也是我不知道的过去。可是他都告诉了我，毫无保留。 他继续说：「……蠢不蠢不管，总之就是你了。你一直说自己没用，其实我也很平庸。我怕恐怖片，又不吃内脏，还经常嘲笑你，就连喜欢你这件事都憋了很久。不是故意暧昧，而是想确认彼此是不是真的能坚持到最后。现在我终于可以说了……」 「你愿不愿意参与我的人生？」 他没有说嫁给我，也没有说爱我。单凭参与人生四个字就让我心花绽放。 我还是没忍住，在婚礼前就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这一夜因陆肖的电话而好眠。 翌日，大清早就被叫起来化妆换小礼服，随意吃了点填肚子后便赶往酒店准备花园派对。幸亏天气给力，冬日里难得没有雨雪的大晴天。因为气氛欢乐，更显得阳光温暖。 陆肖有个朋友是摄影师，带着团队包办了婚礼拍摄。我们没有像别的新人那样录微电影或者摆拍，只是採访了好友们的感想和自己对爱的看法。 「你是怎样看待爱的？」 这个问题一出，每个人都侃侃而谈。有提起自己前任的，也有对未来幻想的。不光是爱情，各式各样的爱都被记录了下来。看到这些提到爱都眼神明亮的人，竟无比感谢上天没有给我自杀的勇气。 如果在最歇斯底里的那年我选择了离开，就再也不会看见这些平凡人生里的美好风景。 曾经以为自己倒霉到极点，问生命为何让我经历一次次痛苦。现在才明白，原来一切悲苦是幸福的奠基石。我付出那么多感情和泪水，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愿意相伴的人。 刘言和张沁月给了我惊喜，带来一位神秘嘉宾。 当她俩把陈幸带到我面前时，我与这位素未谋面的朋友相视一笑。尽管没有交集，但我们通过刘言了解对方已经好多年，见了面更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其实你们的微博我一直有关注，没想到先结婚后恋爱真的能存在。」陈幸朝我羡慕一笑。 我早已注意到她的戒指，坏笑道：「你应该也好事将近了吧？」 她下意识看了眼手指，眼里的欢喜无法遮掩，「以前一直不相信命运两个字。等发现自己离不开对方的时候，才发觉兜了一个大圈原来那个人就在身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没过多久陈幸就走了。作为明星，另一半总是被曝光在公众面前。不想给她增添烦扰，便没过问关于她和他的故事。知道他俩很好，这就够了。对于每一个视为好友的人，我都希望她们能幸福。 趁宾客们还在吃点心交谈时，我跟伴娘已经回休息室准备晚宴了。刘言和张沁月帮我穿婚纱时，三个人跟孩子一样闹起来。彼此的欢笑声将我们瞬间带回初中最青涩也是最不可一世的时候。 「还记得你那时候怎么描述未来老公的吗？」笑累后三个人瘫坐在一边，张沁月开起了玩笑。 我忍不住笑出声，「要找高高瘦瘦的阳光白衬衣少年，还要在30岁前生个孩子。」 「那我採访你一下，现在的老公还满意吗？」刘言假装举着话筒。 「不能更满意啦，哪怕来个比他好十倍的我都不要！」别说十倍，一万倍我都不稀罕。 母亲无奈地看着我们，嗔怪道：「动作快点，补妆来不及了……哎哎哎当心点，别把头发弄乱！」 我看着全身镜里自己头戴白纱，身穿缀着珍珠的婚纱的模样，不禁有些恍惚。当下的欣喜比梦境还强烈，强到让我担忧人生只是一场大梦，醒来什么都不复存在。 一番折腾过后，坐在休息室里等待良久，终于到开场的时刻。 我没有让父亲陪伴，而是让两位闺蜜陪我踏入人生另一个阶段。 三个人并肩站在宴会厅门前，刚才的轻松都被紧张打乱。担心脚下错步，或是有熊孩子冲出来，又或者说错话，总之任何环节都害怕出错。 「上一次这样期盼，好像还是15岁在学校操场。」张沁月小声说。 「虽然你结婚了，」刘言深深注视着我，「但我希望你能保持天真，你是我们中唯一一个拥有的。」 我笑着拍拍她们的手，「不管过多久，你们都是我的爱人。」 六点整，工作人员打开了大门。宴厅里的灯光已经暗下，聚光灯打在我身上，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我挽着挚友的手踏入礼堂，却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愣神。 婚礼背景乐是我和陆肖商定的《wherever you will go》。前奏一响起，眼泪就情不自禁在眼眶打转。 当第一句歌词唱出时，我还是没忍住哭了。 是陆肖的声音。原来他没有用原曲，而是亲自录了一首用于婚礼。 第165页 还记得八月份第一次听他唱歌，那时情愫和暧昧还在涌动，但那晚他动听的歌声和漫天花火一直烙印在我心中。只是某个晴天里他勾了勾嘴角，就成为我眼底的星辰。 红毯那头的人西装笔挺，嘴角含笑，眉眼尽是温柔的爱意。 我这人很平庸，没什么大理想，一辈子混吃等死。可在27岁这年有了最大的愿望，就是和这个人共度一生。 陆肖是我的梦想。 刘言和张沁月把我的手交给陆肖，我们双手交握在宾客面前许下誓言。 戴上戒指后，他轻轻撩起我的头纱，用只有我听见的声音说道：「我等这一天等得太久。」 我俩笑着接吻了。 因为在坐都是亲朋好友，所以没人过分劝酒瞎闹，而且陆肖都帮我挡掉了应酬。这场推迟一年的婚礼，在欢笑声落下帷幕。 回到酒店准备的房间里，我头一回看见陆肖喝得这么醉。 虽然醉，可意识还算清醒。他帮我把礼服和头饰都解下后，从后面紧紧抱住我，很久没有松开。 他轻轻吻着我的肩膀，嘴唇擦过的地方带起一片火热。 「我好爱你……」他喃喃道，「从前年轻的时候没有表达自己的感情，虽然不曾后悔但总觉得差些什么。现在拥有了你，终于能够说出我有多爱你。」 我握住他的手，开玩笑问道：「有多爱？」 「视如生命。」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从小喜欢做梦，但大多死于萌芽。 这个故事从17岁开始构思，到21岁终于写出来，如今全部发完。 当中四年真的是经历了很多，所以也才能把片段连结成完整的篇幅。 错过新晋榜，没有签约，叙事能力差劲……但不管怎样，我给自己交出了这29w字，即便废话居多也满足了。 更感谢的是这几位收藏文章的朋友，尤其是鹿宝、kao和路人甲小姐姐=3=谢谢你们的坚持。 从一开始你们就在这里，到完结你们也没有离开。可以说你们是我人生中「第一个读者」，十分感激你们的陪伴和支持！ 鞠躬~小天使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