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 第1章 我只是需要有个人和我结婚 “你……您就是左寒医生？” 会展中心门外，程梨瞳孔骤缩，震惊不已。 她原本以为，神经外科的大牛之一，怎么也得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做梦也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做工精良的西装，容颜英俊，眉目疏朗，但神色清冷，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峻的气质。 很年轻，看起来就二十七八岁的模样，胸前的通行证名卡上端正印着“左寒”二字。 程梨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灰头土脸，局促又鬼祟的自己。 没办法，会展中心离市区太远，她是骑着小电驴飞奔过来的。 昨晚半夜父亲突发脑溢血入院，出血位置很凶险，已经陷入昏迷。如果手术的话，风险太大，所以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她找了在医院工作的好友江橙询问，好友让她来今天这个神经外科技术研讨年会找一个叫左寒的大牛。 没想到她在门口随手堵的溜出来接电话的人，就是他。 “你有什么事。”左寒神色依旧冷峻，声音淡漠。 程梨紧张得牙齿打架，“我爸爸脑……脑溢血，人医神外的医生说不手术，只保守治疗……” “我尊重其他医生的诊断意见。”左寒的语气是无波无澜的平静。 “况且，没有病人主治医生的会诊请求，没有病例的详细检查资料，我不可能对病人做出任何诊断。”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公事公办了。 他说完就朝着里头走去，手机震动一下，有消息进来，他点开屏幕边看消息边往里走。 看清屏幕上的内容，左寒眉心紧拧。 消息是那个他原本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发过来的。 长长的几条消息，还有几张不同的年轻女人的照片。 【我知道你怨我，觉得我没资格管这么多。但我也是为了你好，我要不催着，你什么时候才成家？这些姑娘都是我挑出来的，门当户对，你有空了就看一看，看中哪个了我就给你们安排见面。】 【家里这么大的家业你不管，你那工资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要不是你手里股份多分红多，靠你那点工资都不够养车的！你要么成家结婚让我放心，要么就回来公司帮你哥分忧解难，你自己选。】 看来他先前在电话里的拒绝算是白说了。 这样的威胁已经是老把戏了。但只要他那个“母亲”不消停，每次依旧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左寒身后，程梨亦步亦趋跟着，她咬了咬嘴唇，父亲命悬一线，她也顾不那么多了。 程梨快走了两步，伸手拉住左寒的衣角。 “左医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求求您给我父亲手术吧，我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男人倏然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向她。 深邃的眼眸里，寒凉的目光，先是扫向她的脸，再缓缓落向她抓着他衣角的手上。 程梨讪讪地松开手指，“抱、抱歉，我是一时心急。” 会议厅门口的保安已经看到这边的情况了，警惕地看着程梨，边走来边问道，“左教授，是有人找麻烦吗。” 左寒摆了摆手示意没事，垂眸凝着眼前这个年轻女子。 “做牛做马？”他锋利的眉梢轻挑，想到那三不五时的催婚戏码，他扯了扯嘴角，“我倒是的确有个事情需要人帮忙。” 半小时后，程梨握着四个圈标志的方向盘，往海城市区开去。 掌心有些出汗，她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脑中响起了先前和左寒的对话。 “我需要找个人和我领证。就今天。” “我可以！”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然后才疑惑道，“在哪儿领？我今天时间都很方便，可以帮你去领。” 正常人都不会觉得有人会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领结婚证。 程梨自然也没有朝这个方面想，只以为他是没有时间去领个什么证件罢了。 “不是帮我领证，是和我领证。”左寒强调了一遍。 程梨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怔怔道，“领……什么证？” “你说呢。”左寒眼眸清冷安静地看着她蓦然瞪圆的杏眼。 他不是治脑子的吗？怎么没给自己治治脑子呢？程梨心里不可置信地呐喊。 看着她宛如看着神经病一般的眼神，左寒似乎也觉得有些可笑，嘴角扯出个浅浅的自嘲弧度，抬步往会议厅方向走。 程梨都不记得自己当时心里怎么想的，她冲上去就张开双臂拦在了左寒面前，“好！只要你给我父亲做手术！”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的小电驴被‘遗弃’在了会展中心的停车场，因为她得帮左寒开车回市区，好让他在路上可以研究她爸的病情。 车里空调开得很足，但程梨的额头还是忍不住渗出细汗来。 左寒坐在副驾，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她手机屏幕上的ct片子。 程梨忍不住转头，想从他脸上的表情来判断，她父亲的病情乐观还是不乐观？ 但这个男人的表情……这个男人就没有什么表情。 程梨有些挫败。 “看路。”左寒的目光没从手机屏幕的片子上离开，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程梨转头看向前方路面。 准备从高架桥下去的时候，又听到了他好听却淡漠的声音指挥道，“下桥左转。” 程梨咬了咬嘴唇，“可是……” 右转才是去医院的方向。 “左转，去民政局。”左寒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看向她。 程梨眉头皱得死紧，“左医生，你认真的吗？” 左寒闻言低笑了一声，但笑声听起来很清冷，“你觉得，我跷掉了重要的会议，是来陪你闹着玩儿的吗？” “可是，婚姻大事怎么能儿戏呢？我们素不相识，才第一次见面啊！”程梨觉得没法理解这个人的脑回路。 “我并没有要跟你谈感情。和第几次见面没关系，我只是需要有个人和我结婚，来为我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左寒不耐地皱眉，“你乐意就乐意，不乐意就靠边停车。” 车已经开进了下桥的匝道，前方就是高架桥下的红绿灯路口了。 向左转还是向右转……这是什么人生的岔路口啊！ 程梨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终于重重一甩方向盘。 第2章 一声清脆的耳光声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程梨整个人都还很懵。 整个过程她都很懵，照相的时候，摄影师说了四五遍笑一笑，她都没反应过来。 最后照片上的两人，一个面色清冷淡漠，一个表情麻木懵逼，而且还灰头土脸…… 就这样，办理证件的工作人员居然也没问一句她是不是自愿的。 或许因为自己这灰头土脸的模样，和左寒那英俊无俦、西装挺括并且气质出众的模样比起来。 怎么看也不会觉得她是不自愿的那个吧。 程梨手里捏着结婚证，回过神来。 莫名其妙就把自己变成了已婚的身份，和一个莫名其妙的人领了证！ 冲动过后，她陡然有些腿软，连眼眶都开始阵阵发热。 父母的婚姻一塌糊涂，从小程梨就在他们的争吵中战战兢兢地长大，后来他们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庭，自己成了多余的那个。 所以程梨一直都告诉自己，在婚姻上一定要谨慎，不能走上父母的老路。 可是到头来…… 这就嫁了？ 冲动的劲头过去了，理智的后劲儿渐渐上来了。 视线渐渐被水雾模糊，手也抖得厉害。 啪嗒一声，一滴液体从眼眶滚落，砸在手中的红本子上。 左寒一直阔步走在前头，都走出几步了，才意识到她并没有跟上。 转眸就看到她抖着肩膀垂眸流泪的样子。 看到左寒走来，程梨手忙脚乱擦掉脸上泪水，快速调整好了表情，赶在他开口之前先说道，“左医生，你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做到了，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爸爸手术？” 左寒薄唇微抿，沉默几秒后，淡声说，“现在就去医院看看吧。” 二十分钟后，两人抵达了医院。 刚走进神经内科，就听见一声怒骂响起， “什么保守治疗！哪有脑出血让人保守治疗不手术的？我看你们就是想我老公死！”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程梨就眉头紧皱，加快脚步朝父亲病房走去。 病房里，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往地上一瘫，就开始撒泼。 有医生在一旁劝道，“这位太太，你冷静一点，这里是病房，都是些需要安静休息的病人。你先生颅内出血的位置比较凶险，不适合手……” “都凶险了你们还不做手术！不是想他死是什么！我要投诉你们！告你们！曝光你们！草菅人命！庸医！” 程梨看着在地上撒泼的继母向宝珍。 她忙活了半晚，为了父亲的病情，连自己的婚事都搭进去了，还要来处理这样的场面。 只觉得特别心累。 程梨赶紧迎上去道歉，“医生，实在对不起，家里人情绪太激动。” 医生先前被向宝珍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表情也有些不太好，但语气依旧平和，“没事，你劝一下她吧，不要在病房这么闹，不然保安会过来的。” 向宝珍在一旁喊道，“程梨！你别听他们的！” 她呜呜哭了起来，“要是不做手术，那你爸还能醒吗？我家以前有个人从翻斗车上摔下来，脑瓜子里头出了血，从出事到死，昏迷了那么多年都没再醒过！” 程梨被她吵得头疼，低声劝道，“阿姨，能不能让医生先说完？”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在病房里回响。 左寒站在门外，原本打算等程梨进去调节好家属情绪了，自己再进去。 没想到里头会传来动手的声音，他眉头一皱，就迈步进了病房。 向宝珍跳起来就给了程梨一耳光，打得她脸整个侧过去。 这一巴掌很重，程梨的耳朵都嗡嗡作响，但向宝珍尖锐的话语还是如同尖针一样，刺进耳膜里。 “好啊！你爸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报应！你也盼着你爸死是吗？” “哎，怎么能打人呢？再这样我要叫保安了。” 一旁的医生想制止，却被向宝珍手指差点戳到鼻子上，“我打我自家人也归你管？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说完，向宝珍又跌坐到地上，呜呜哭了起来，“老程可不能有事啊……老程不能有事啊……” 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让程梨心头一阵火起，可是听到继母这话时，心里也不太好受，只能先忍下了。 毕竟不管继母一直以来对她有多不待见，但对父亲一直很好。 她刚想和医生说出去谈，打算说一说自己找到了主刀医生的事情。 一道颀长的身影就从门口走了进来。 “……嗯？！”程梨眼睛蓦地睁大，愣愣的被他捏着下巴转过脸去。 男人的手指微凉，捏着她下巴的力道不大。 但两人脸对脸的，就显得距离很近，近到……程梨能够看清他的睫毛和藏在眉尾里的一颗小痣。 “嗒！”一声。 左寒修长的手指在她左耳旁打了个响指，“能听到？” “能。”程梨点了点头。 “耳鸣吗？” “一点点。” “眼睛看着我手指。”左寒伸出食指在她脸前晃动，让她视线跟随。 程梨眼珠子跟着他手指转。 转到左边时，她看到左寒的眉心拧了起来。 那个医生显然也看到了，在旁边说道，“结膜出血了。” 她左边眼球的眼白上，有着一块暗红色的淤血。就是向宝珍刚才那一巴掌给打出来的。 向宝珍大概也看到了，毕竟眼珠子上有血，看起来还是挺吓人的。她眼神有些闪躲，小声嘀咕，“不就是打了一下么……真够娇气的……” 然后看了一眼左寒，“你又是谁啊，挺能管闲事……” 程梨盯着她，眼神有些冷，“阿姨你接着闹，爸爸要是被耽误了治疗，你就高兴了。” 向宝珍眼睛一圆想发火，但又怕老程会真的出事，闭嘴忍住了。 还是站在旁边的那个医生似是认出来了，又不太敢确定，试探问道，“是左……左教授吗？” 神内神外不分家，会认得也不出奇。 左寒略略点头，声音平静，“这床病人的手续准备一下，可能要转去神外。” “好的。” 这位就是程梨父亲的主治医生，左寒直接跟着他出去了解情况。 向宝珍凑到了程梨旁边，就好像刚在一耳光打得程梨眼结膜出血的人不是她一样。 向宝珍问道，“刚那个，是不是你那好朋友江橙找来的关系？我看刚才那个庸医都叫他教授呢，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会给你爸做手术的吧？” 程梨扯了扯嘴角，“厉害有什么用。你这一副不好就得指鼻子骂、甩耳光的架势，人就算想做手术，也不敢做了。” 程梨故意这么说的，她又不是什么圣人，从小就被继母各种不待见，她对向宝珍本来就没什么好感。 向宝珍一听这话就有点急了，先前还泼妇一样的人，现在坐在病床前，握着老程的手掉眼泪，“那怎么行？程梨你快去和人说说好话！老程可是你亲爹，你不能不管啊。” 第3章 左寒戴的是顶绿帽子 程梨皱眉看了她一眼，然后才从病房出去。 刚到医生办公室门口，就听到里头有个语气调侃的声音。 “你今天不是去技术年会讲座吗？我刚还以为看错了呢，赶紧过来看看，居然真是你，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个外面穿着白大褂，里面穿着深绿色手术衣的男人，靠在办公桌上，清俊的脸上带着笑，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主治医生-简麟】 “之前请你过来技术指导一下跟登天一样难，我请个菩萨显灵估计都比请你来一趟要容易。今儿怎么回事？” 左寒看着灯箱上夹着的片子，看都没看他一眼，淡声道，“你就当菩萨显灵了。” “嘿！”简麟也朝灯箱上的片子看了一眼，“哦这个啊，我们科没接，送到神内先保守治疗了。怎么，你认识？” 左寒顿了顿，慢吞吞说了三个字，“我亲戚。” “嗨，早说呀，你亲戚怎么还给送到我们院儿来了。”简麟问道，“你打算做手术？是转去你那边还是怎么样？” “他现在情况不宜挪动颠簸，就在这边做吧，之前你们谢主任不是一直让我过来做个示范手术？那就这一台吧。” 左寒说道，声音一如既往的稳重淡漠，“难度也够得上示范的水平了。” 程梨站在办公室外头，原本她过来就是想和左寒提她父亲手术的事情。 此刻从里头传来的对话，不难听出手术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程梨松了一口气。里头那个神经外科的医生显然是左寒的朋友，她也就没打算进去打扰。 刚想转身离开，就被里头再次传来的说话声牵住了脚步。 “哎，那边还催着你相亲催着你结婚吗？”简麟问道。 “你说呢。”左寒淡声反问。 简麟叹了口气，“我就听说上次都把人带去医院给你相一眼了。” “那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左寒说道。 当时他才下了一台时间很长的手术，脖子都快僵硬了，特别疲惫，只想好好休息休息。那个女人还给他找事，带着据说是某某家的千金某某某，就在他办公室里等着。 让他反感至极。 简麟叹道，“这才是第一个吧？她开了这个头，之后肯定还会有第二三四五个的。” 左寒淡声道，“所以我找了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一劳永逸的法子’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的对话，表情很是无奈。 偷听毕竟不是好事，赶在左寒出来之前，程梨就回了父亲病房去。 向宝珍赶紧凑了过来，急切道，“怎么样？你究竟去问了没有？！他说会给你爸爸手术吗？” 程梨不是很想搭理她，所以只点点头，没做声。 向宝珍被她这态度给急着了，“你哑了啊？！和你说话咋就那么费劲呢！” 程梨转眸看向她，向宝珍瞅见她眼珠子上头的淤血，顿时目光有些躲闪起来。 没一会儿就有神经外科的护士过来帮老程转床，把病床从病房推出去。 向宝珍亦步亦趋跟在后头，低声问来给转床的护士，“这转过去，就是能给他手术了对吧？” “是啊，你们运气不错，左医生很厉害的。” 向宝珍松了一口气，然后转了转眼珠子，问道，“那……这个手术要多少钱？” 护士说了个大概水平之后，向宝珍就讪讪笑了笑，没再做声。 等老程被妥善安置到神外病房之后，向宝珍才一脸肉痛地对程梨说道，“手术费居然要五万！” “爸不是有医保么。” “在这种医院，做这种手术，医保能报多少啊！撑死了百分之六十！”向宝珍说着，就斜着眼睛看着程梨，说道，“程梨，医保之外的自费部分，你出吧。” 程梨皱眉，她也工作了几年，有些积蓄，并不是出不起。 只是她小时候，找父亲要完学费，向宝珍背地里都要掐她一顿，弄得她小时候每每一到要交学费的时候，焦虑得浑身都发抖。 而现在向宝珍连想都没想过自家掏钱，直接就盯准了她的钱包。 “你爸做完手术往后肯定也没法工作了，你弟弟的情况你也清楚！家里处处都要用钱，你这么大的人了，也该为家里分忧解难，回报我们的养育之恩了！” 不等程梨开口，向宝珍又道，“往后你弟弟读书买房结婚，都还得靠你呢。” 说得可真冠冕堂皇啊，可程梨都不知道她对自己养育过什么？ “养育之恩？”程梨嘲弄地笑了笑。 门口倏然响起了个低沉淡然的男声，“出来一下。” 程梨转眸看到左寒站在门口。 向宝珍也赶紧对她说道，“快！你快去问问情况！” 程梨走出病房，跟左寒一起走去走廊一头。 “左医生，我爸爸的手术……” “等会会有人来给他做一系列术前检查，下午四点进手术室，手术时间大概会在三到四小时左右。” 听到一切都安排妥当，程梨松了一口气。 不管自己和这个男人之间的事情有多荒唐，但此刻她的感谢是真情实意的，“左医生，谢谢你。” 左寒看着她，片刻后淡声道，“互惠互利，不用客气。” 互惠互利……程梨又想到了自己包里那本新鲜出炉的结婚证。 心中无奈叹息。 下午四点，程光远被准时推进了手术室。 左寒穿着一身深绿色的手术服，戴着配套的手术帽，抄着手站在手术室门口跟着病床一起进去。 江橙站在程梨旁边，感叹道，“你居然真的请到他了。” 江橙是她中学时期的好友，后来大学虽然没在一个学校，但联系不断友情不散，一直交情就不错。 “我还是第一次看有人把我们院手术服的那顶绿帽子，戴得这么好看的。”江橙将下巴搁在了程梨肩膀上。 这话让程梨原本很紧张的情绪放松了些，说实话，刚刚她都没多注意左寒戴的是顶绿帽子…… 江橙问，“你是怎么把这位大牛给请来的？” 程梨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啊。”江橙道。 程梨想了想，就把她拉去了洗手间。 片刻后，洗手间响起了江橙压抑又震惊的低吼声，“你疯了吗！” 江橙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红本子，“你疯了啊？你这是疯了吧！你怎么就……这也太荒唐了吧？” 第4章 撤销婚姻登记 程梨苦笑道，“谁说不是呢。可是当时没顾上那么多，他能救我爸的命啊……” “可他……为什么啊？”江橙恨不得把头发薅下来似的用力挠了挠头，试探着说了句，“难道对你……一见钟情了？” 程梨苦笑道，“你别往我脸上贴金，你睁眼看看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一见钟情？他又不是瞎了。” 江橙咬了咬唇说道，“那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程梨想了想，摇头道，“还是不要了。” 说不定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事儿。 不仅他不想让人知道，程梨自己也并没想让多少人知道这事儿。 “那你总得弄清楚他是为什么吧，你总不能这样一头雾水就把自己搭进去。”江橙说道。 其实，从之前听到左寒和简麟的对话里，程梨有个荒谬却又莫名很合理的猜测。 程梨咬唇思忖了片刻，小声说了句，“我觉得，他大概就是想要个挡箭牌，他可能……不喜欢女人。” 不然，程梨怎么也理解不了，左寒这样条件的男人，明明可以找个女人正常恋爱，培养感情然后结婚，为什么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来。 于是这个解释，变得荒谬又合理起来。 江橙的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难看，“妈的骗婚的渣男！等你爸病好了，你就赶紧跟他去把手续办了！我听说好像可以跟法院申请什么……撤销婚姻登记！” “嗯。”程梨也有这个打算。 她感激左寒救了父亲，也愿意因此给他当挡箭牌，但这不一定要持续保持在婚姻关系之下。 程梨都已经打算好了，等父亲手术做完，正好晚上八九点，那时左寒应该也饿了，她请他吃顿饭，然后好好商量商量这事。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之后的情况。 手术结束之后，父亲被推回了病房，左寒简单说明了几句手术成功以及手术途中出现的状况，还有术后注意事项。 然后就去换衣服了。 程梨道谢之后就忙着联系陪护照顾父亲。 等到联系好陪护，她想去找左寒请他吃饭好好谈谈时。 却发现…… “走了？”程梨睁大了双眼，“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急事先离开了啊，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护士说道，“你父亲术后事宜都已经交接给他的管床主治。左医生不是我们院的医生你也知道的吧？” 程梨点了点头，还是觉得有些茫然，她口袋里，还装着他的车钥匙……这男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总不按套路出牌呢！ 她就算想联系他，也得有他的联系方式啊！ 程梨思忖了片刻，只能硬着头皮去找那个简麟简医生，要左寒的联系方式。 左寒显然并未把她就是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这事告诉简麟，所以简麟只当她是想要向左寒道谢。 还有些疑惑，“你不是左寒的亲戚么？怎么连他联系方式都没有？” “呃……”程梨咬了咬嘴唇，“比较远的那种亲戚。” 简麟若有所思看她一眼，只当她是看上左寒了，当然不可能给她左寒的私人号码，于是给了个左寒的工作号码。 程梨打过去……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一辆宝石黑的宾利慕尚从医院驶出，左寒在后座垂眸调整衬衣袖扣。 司机语气恭谨，“少爷，需不需要让人把您的车开回去？” 左寒淡淡应了一声，“嗯。”只是伸手掏车钥匙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车钥匙并不在自己这里。 他顿了顿，说道，“算了，给别人开了。” 司机四平八稳地朝西桥机场开去。 海城有好几个机场，岩庐机场多半是国际航班进出港，通达机场基本是国内航班进出港，而西桥机场规模很小，却经常有豪车出入。 因为这里停放的基本都是私人飞机。 看到这路线，左寒皱眉，“去哪。” “晏城。”司机恭谨答道，“您的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他会愿意参加这次的家族聚会，是因为小叔小婶让他去。 左家本来就是个庞大的错综复杂的家族，而左寒的家庭情况更是复杂。 因为一些原因，左寒基本算是小叔和小婶养大的。 所以左寒虽然对他原本应该称之为母亲的女人说的话，不屑一顾。但是对小叔小婶的话，还是会尽量听从。 但原本以为这在海城的事情，居然是在晏城。 左寒眉头紧皱，面色沉郁。 司机从后视镜看到他的表情，心里一个咯噔，自己可是从大少那里接了死命令，一定要让二少坐上飞机，前往晏城。 司机顿了顿，硬着头皮提了一句，“四先生和四太太都在晏城等着二少呢。” 听到提起小叔和小婶，左寒的眉心松开了几分，“知道了，走吧。” 一个多星期过去，程梨一直没联系到过左寒。 要不是父亲的恢复情况一天比一天好，昭示着那个男人的确出现过，还给她父亲做了手术，而且做得非常成功的话。 程梨真要觉得这一切是不是压根就是她自己的幻觉，压根就没这么个人了。 江橙比她还气，“这人想干什么呀！他这什么脑回路啊？他那个电话号码就是个假的吧？要我看，你直接去他单位问得了。” 左寒的单位倒是不难查到，只是程梨最近着实不得闲，没空过去。 父亲这里她时不时要过来照顾照顾。 而且暑假又开始了，暑假是她最忙的时候。 程梨大学毕业之后，和同学一起弄了个艺术培训班，教小朋友跳舞和画画那种，最近刚拓展了钢琴和声乐教室，就是准备暑假招生启用，正是最忙的时候。 程梨两头跑，根本顾不上左寒的事情。 直到父亲出了院，知道是程梨付了医保之外的医药费之后，把钱退给了她。 继母向宝珍得知此事之后，彻底爆发了，冲到了程梨的住处，不由分说，把她的东西全都扔了出来。 “你爸都这样了！你居然还敢问你爸要钱？” 向宝珍的手指几乎要戳到程梨鼻子上，“见过白眼狼，没见过白眼狼成你这样的！这房子本来就是我给你住的！现在不给你住了！你给我滚！” 程梨现在的住处，是向宝珍单位分配的房子，没有产权，不能继承，也不能出租，只能自住的那种。 程光远和向宝珍买了房子之后，就不住在这里了，但这房子空着也是空着，向宝珍就给了程梨住，还省得她和他们住在一起碍眼。 所以现在，向宝珍赶她出去，赶得是底气十足。 程梨也没有打算继续赖着不走的意思，只不过毕竟在这里住了几年，她的东西说多不多，但也不算少。 她的小摩托肯定是驮不了，于是，程梨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停在旁边那辆奥迪。 第5章 左寒，我是你老婆 奥迪的车钥匙就在她背包里。左寒忽然消失了之后，程梨觉得那车放在医院停车场里，白白累计停车费也太不划算了。 思前想后就给开了回来停在楼下，起码不用给停车费。 之后程梨也没再动过这车，直到此刻，程梨才拿出了车钥匙，把七七八八的一堆零碎装进了后备箱。 坐在驾驶座，程梨拨了江橙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程梨将自己遭遇的无语情况简明扼要说了一遍。 江橙无奈得很，“我早就觉得你住在你后妈那房子里不是个事儿，太被动了，她本来就对你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迟早用这事儿拿捏你。” “没事。”程梨还算乐观，声音里带了些么些笑意，“住了这么久也省不少房租，不亏。就是现在临时找房子不方便……” “那你先来我单位，我那儿可以给你借宿。”江橙嘿嘿一笑，“只要你答应每天给我做饭，借宿费我就不收你的了。” 程梨做饭特别好吃，江橙经常惦记着，只不过大家工作都忙，不是时间对不上，就是精力对不上。 程梨笑了笑，“行啊，那我现在过来。” 她开车去了医院，一股熟悉的既视感铺面而来，她忍不住朝副驾看了一眼，上次开这车来的时候，副驾上还坐了个气质冷峻的英俊男人呢。 程梨锁车后从停车场朝住院部走，在路上就碰到了从住院部朝停车场走来的简麟。 只一看到他，程梨情绪顿时有些上来了，一直联系不上人，程梨基本已经认定，简麟这是怕她骚扰左寒呢！给的根本就是个假号码！ 简麟被堵住去路的时候，还有些懵，看着程梨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你……你哪位啊？有事吗？” 程梨顿时被梗住了，深吸了一口气，才道，“简医生，你上回给我的那个左医生的电话，是个假号码吧！根本就打不通！” “呃，当然不假。只是工作号码，他最近不在海城，可能就没开机。”简麟的记忆回笼，表情逐渐尴尬，说话都有些不利索起来，“主、主要是，我又不知道你和他什么关系，总不能贸然把他私人号码给你吧。” 原本程梨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但大概是最近，尤其是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她深吸一口气，垂头就在包里翻找片刻，然后将一本红本子递到简麟面前。 咬牙道，“我就是他说的那个一劳永逸的方法，这个关系够了吗！” 简麟震惊地拿着那个红本子翻来覆去看，嘴里叽叽咕咕自言自语着，“卧槽卧槽，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这厮是疯了吧？绝对是被逼疯了吧？” “所以能给我左医生的联系方式了么？”程梨问道。 简麟表情尴尬，赶紧找出了左寒的私人号码，将手机屏幕递到了程梨面前。 程梨赶紧拿手机记下，没忙着进去找江橙，在住院楼前的小花园找了个石凳坐下，就拨了左寒的私人号码。 响了好几声，那边都无人接听。 …… 晏城。 海清河晏的顶楼茶座。 “你不接吗？”打扮精致的年轻女子，坐在左寒旁边的位置。 她一直想和他搭话却找不到话题，直到看着他的手机有来电进来，这才忍不住问道。 左寒置若罔闻，神色冷淡。 “左寒，你的礼貌和涵养呢？金小姐和你说话，你用不着这么冷淡吧？”坐在对面那个雍容高贵的中年女人，正是左寒的生母，邱瑾。 今天这场尴尬的见面，就是她精心算计的。 左寒抬起眸子来，毫无温度地看向邱瑾，“你算计了小婶，叫我出来，搞出这么尴尬的局面，现在还和我谈什么礼貌和涵养？” 小婶喻寻琴就坐在邱瑾旁边，满脸尴尬和为难。 她原本只以为大嫂是想和左寒缓和母子关系，所以才帮她约了左寒出来。 哪知道邱瑾居然带了个姑娘来和左寒见面，这不就是相亲？左寒最烦这个。 搞得她现在里外不是人。 邱瑾沉着脸，“有时候真不知道谁才是你亲妈。你就不能对我尊重点？” 左寒目光冷淡地从她带来和他相亲的年轻女子身上掠过，再看向邱瑾，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尊重是互相的，你尊重过我吗。” 邱瑾道，“我都是为了你好！” 左寒略略倾身，嘴角勾着嘲弄的弧度，“当年的事情，也是为了我好？” 这话一出，邱瑾的脸色顿时就白了。 一旁的金小姐赶紧打着圆场，“没事没事，我没关系的。伯母您消消气。” 她对左寒非常满意，这个男人长得好，职业好，家世好。 而且因为不参与zs集团这个庞然大物的日常经营，自然也无需争斗，每年吃着股东红利，盆满钵满。 要是能嫁给他，简直钱多事少没烦恼。 左寒的手机又在桌面上震动起来。邱瑾面色发白，情绪无处发泄，就指着那震动的手机，“你要么就接要么就关机！吵死了！” 左寒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放到了耳边。 声音很淡，“哪位。” 那头一个带着几分急切的女声就传了过来，“你好！是左寒医生吗？我是……” 话还没说完，左寒已经淡声打断，“不是，你打错了。” 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他私人号码基本不谈工作的事情，要是认识的号码，还能说上两句。这种陌生的号码，他基本都不听的。 程梨坐在石凳上，看着已经通话结束的屏幕，目瞪口呆。 刚才那头的男声，分明就是左寒的声音！ 这个男人的声线低沉中淬着一抹清冷的金属感，很是独特。 很容易让人有记忆点，不会认错。 怎么连话都不让人说完的？程梨觉得自己就该直接自报家门。 她抿了抿唇，又拨了电话过去。 再接起来的时候，那头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有什么事？” “左寒，我是程梨。”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已经豁出去了，她发现有时候要和这个男人沟通，不豁出去都不行，她补充道，“你老婆。” “……” 第6章 警察不管家务事 听着那头没有声音，程梨还以为他又挂电话了，一看屏幕还在通话中，松了口气，“一直联系不到你，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私人号码，还请不要再挂我电话了，咱们的事情总得谈谈的。不是吗？” 那头依旧没有声音，沉默着。 程梨皱了皱眉，“左寒？左医生？你在听吗？” “我被困在晏城了。”左寒的声音骤然响起，低沉独特的好听声音，“你要是能过来救我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你好好谈谈。”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看到对面邱瑾探究的目光看了过来。 “可我最近……”程梨有些犹豫，最近她的确是有些忙。 “我记得你好像说过，要为我当牛做马？”左寒在那头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梨听到他声音里似乎带着些浅淡的笑意。 程梨觉得要是拒绝的话，不太厚道。 虽说他用手术作筹码让她领证的事儿也并不磊落。 但程梨后来也从江橙口中得知，左寒这个水平的主刀，到别的医院去开飞刀。 费用的高昂程度，绝不是她父亲的这点医疗费能够承担的。 不管怎么样，只要他愿意和她解除婚姻关系的话，这事儿就明摆着是她占了便宜。 程梨咬了咬嘴唇，“那……我安排一下时间，尽快赶过来。” 左寒先前都快忘了这码事了，眼下想起来，这个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所以不懂得拒绝别人？ 总之，倒是每次都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谁？谁打来的？”邱瑾看着他，皱眉问道，似是觉得左寒先前声音里淬着的那些笑意很不寻常，毕竟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他笑过了。 这让她觉得不寻常，也让她觉得不安。 毕竟上次左寒让她有这样感觉的时候，他就干出了件大事。 放弃了他们希望他报考的经管类大学，而报考了医学院，而且还是军医大。让他们连去学校想办法让他退学乖乖去学经管都难办到。 左寒嘴角噙着冷笑，对邱瑾说道，“放心，到时候会介绍给你认识的。” 然后对喻寻琴道，“小婶，我就先走了。” 他站起身来，看向一旁的金小姐，“这种相亲性质的见面，我就不奉陪了。毕竟我已经结婚了。” 左寒丢下重磅炸弹后，神清气爽地离开。 他离开后，局面顿时有些混乱。 “什么？！他说什么？！”邱瑾眼睛瞪得老大，目光震惊，“他刚刚说了什么？” 金小姐猛地起身：“他说他已经结婚了。左夫人，您怎么能这样呢？他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让我来见面，这不是涮着人玩儿么？我家就算条件不如左家，也不至于要被这样消遣吧？” 说完拿着包就离开了。 邱瑾一口气差点上不来，转头就问喻寻琴，“他是故意说这话气我的还是确有此事？！你是不是知道？！”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喻寻琴耸了耸肩膀，“他本来就喜欢和你唱反调，你这样没完没了的往他身边塞女人相亲，别说他真找个女人结婚来反抗你了，他就是找个男人结婚来反抗你，我觉得也很正常啊。” “你……你什么意思？他难道……难道喜欢……”邱瑾脸色更加难看了。 喻寻琴这才感觉出了一口被算计的气，神清气爽地离开。 …… 程梨连轴转了两天，才把工作忙清楚了，定了去晏城的机票。 江橙开车送她去机场，忧心忡忡的，“我怎么总觉得有诈呢？” “有诈？”程梨眨巴眼看着她。 江橙瞧着她这模样，就更忧心了，“我看你这个天然呆的样子，在海城咱们自己的地头上，都能被诈得去领了证，这要是去了晏城，人生地不熟的，人家要是把你卖了，你兴许还替人数钱呢。” 程梨弯唇笑起来，“我也没有那么傻吧？” “不傻怎么会被骗婚？！”江橙瞪她一眼，和程梨那双圆溜溜一看就没什么气势的杏眼不同，江橙生得一双漂亮的凤眼，所以只要一瞪眼，就很有气势。 “他最好老老实实跟你解除婚姻关系，真要敢骗婚欺负你，我管他教授还是什么鬼，我一定会曝光他的真面目！”江橙说得气势十足。 程梨伸手捏了捏肩膀，笑道，“行，那我就全指望你了。” 飞机落地后，程梨才给左寒拨了个电话。 “我已经到晏城了，要去哪里找你？” “晏江国际酒店。我没有办法过来接你，你自己打车过来吧。” 程梨本来也没有让他过来接的打算，不然也不会飞机落地才给他打电话，而是起飞前就告诉他预计落地时间了。 不过当她抵达了晏江国际酒店时，才知道左寒电话中的没有办法过来接，是个什么意思。 房间门口，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壮汉，一左一右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门也没关，程梨走到门口时，就听到里头传来左寒那把辨识性很高的独特嗓音，“进来吧。不用管他们。” 程梨脚步迟疑地走了进去，发现那两个壮汉只是站在门口而已，并没有阻拦她的打算。 走进房间，就看到左寒坐在沙发上，姿态悠然闲适，手里拿着一本翻了一半的原文书。 “他们……是怎么回事啊？”程梨压低声音问了句，目光朝着门口方向瞟了两眼。 左寒起身走到玄关，嘭一声甩上了房门，程梨吓了一跳。 他已经转过头来，眸子里的冷厉渐渐趋于惯常的淡漠，说道，“不用担心，他们只是拦着不让我出去而已，倒不至于不让你进来。” 尽管如此，这个答案也已经足够让程梨吃惊，“不是，可……为什么啊？你是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所以没法回海城吗？报警了吗？” “报警没用的。”左寒淡声说，“警察对家务事，也只是尽量调解而已。” 程梨圆溜溜的眼睛瞪大了，“……家务事？” 他嘴角轻轻抿出个细小的弧度，“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找你领证呢？” 程梨想到那天在医生办公室外头听到过的，他和简麟的对话。 她垂眸道，“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吧。” 第7章 等我和他离婚，分走一半财产 “是想拿我当……挡箭牌吧。” 左寒默默咀嚼了一下挡箭牌这三个字，说道，“是啊，我实在受够了被无休止的摆布，被那个我不得不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听到这话时，程梨想到了向宝珍一直以来的嘴脸，隐约就与他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继母吗？” 左寒仿佛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只不过他的遭遇比她精彩得多。 他看向她，嘴角勾了勾，“不，亲生母亲。” 这个答案让程梨有些诧异。 “总之，我原计划是三天后脱身，既然你来了，正好，那就今天吧。”左寒看了一眼手表，“外面那两个是她派来的人，应该已经汇报给她了。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当牛做马，只要能让她消停就行。” 程梨一愣，赶忙道，“可我这趟过来，是为了和你……撤销婚姻关系的。” 说完咬了咬嘴唇，多少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太厚道。眼前这个男人救了她爸的命，而他现在的困境明摆着，外面两个壮汉像两个门神似的杵着呢。 见他不做声，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我知道这样不太厚道，可是……我怎么想也觉得，不能稀里糊涂的就拿人生大事开玩笑。左医生，我依然无比感激你救了我爸爸，所以除了这个，如果有别的事情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努力去做。” 左寒一直沉默着听着她说这些，此刻，才异常平静地说了句，“撤销婚姻关系，一年内有效。” “什么？”程梨没反应过来。 左寒抬眸看她，“你想撤销婚姻关系之前，都没有去了解过这个吗？” 程梨汗颜，还真没有，她最近太忙了，哪里有功夫研究这个…… “我……”程梨抿了抿嘴唇，有些赧然，“最近有些忙。” 左寒淡声说道，“《民法典》第一千零五十二条规定，因胁迫结婚的，被胁迫的一方可以向人民法院请求撤销婚姻。请求撤销婚姻的，应当自胁迫行为终止之日起，一年内提出。也就是说……” 程梨了然地喃喃接道，“也就是说，从我们领证当天开始，一年内我都可以提出请求撤销婚姻。” 而且因为事实清楚，领证当天，她父亲的手术记录上，主刀那一栏白纸黑字的就是左寒，完全可以作为胁迫的证据。 但左寒就这样把条条款款清楚地告诉还迷糊着的她，显得太过磊落，倒让程梨觉得自己愈发显得不够厚道了。 “对，不需要我同意。你单方面提出撤销就可以。”左寒看着她，“所以，主动权在你。” “我……” 程梨才刚发出一个音节，房门就被猛然打开。 高跟鞋踩在套房客厅大理石地板上的清脆声响，仿佛都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还真敢带人过来！左寒，你当我好糊弄？在你看来我很愚蠢是吗？任你随便带个阿猫阿狗过来，我就会真信了？” ‘阿猫阿狗’坐在沙发上，眉头一皱，有点不乐意了。 邱瑾怒气冲冲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程梨。 上下打量了一眼后，目露鄙夷地冷笑一声，“呵！” 然后就转眸看着左寒，“你就是找人演戏，起码也找个像样儿的，你找个这样的，糊弄谁呢？” 程梨的确每次和左寒见面时，都有些不修边幅，上次是骑了一路小摩托，风尘仆仆。 这次则是连轴转忙了两天之后赶飞机过来，形容憔悴。 但不管怎么样，公然鄙视人长相的，都算得上人身攻击了。 “花钱找都不知道找个人模人样些的。左寒，你现在就连敷衍我都敷衍得这么不走心了？” 左寒冷冷扯了扯嘴角。 见他不言语，邱瑾更加肯定了，“看来是被我说中了？所以你也别和我犟，有功夫搞这些花头，不如……” 就在这时，一个小本子递到了邱瑾跟前，打断了她的话。 很普通的小本子，红底烫金字的封皮，结婚证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邱瑾眼里。 她瞳孔紧缩，目光震惊。 而这小本子，又继续朝她眼前递了递。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您，可以去查。”程梨说道。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决心，反正来都来了，好歹先帮他解决眼前的困境。 邱瑾一把夺过眼前的红本子，抖着手翻开来，看到里头的红底双人照，气得两眼一黑。 她重重将结婚证摔到了茶几上，瞪着左寒，愤怒的目光还有失望和痛心之色，“人生大事！你就这样胡来？！” “是你先越线的。”左寒目光沉沉，声音毫无温度。 “所以你就随便找个人结婚？那还不如和我给你安排的那些人结呢！”邱瑾冷冷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这是在报复我吗？你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你报复的是你自己！” 她的目光又落到了程梨身上，如同打量货物商品一样的审视目光，鄙夷道，“不过说起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你还真是对穷酸这一款情有独钟啊。” 程梨眉心拧着，圆圆的杏眼尽管皱着眉也显不出凶相来，“我也不会一直穷酸的。” “你说什么？”邱瑾不悦地看着她，“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您如果想要别人不说话，就别一直cue她。您这一会儿指桑骂槐一会儿人身攻击的，我又没聋。”程梨的声音倒是并不凶恶，而且因为天生的声线的缘故，听起来有些软软的。 她撅了撅嘴，又小声嘀咕道，“再说了，我还能一直穷酸么？虽说我不知道您儿子究竟有多少财产，能让您狂成这样。总之，等我和您儿子离婚的时候，分走他一半财产，我不就不穷酸了么？” 程梨看向左寒，问道，“你财产多么？” 左寒挑了挑眉，浅浅勾起一边嘴角，“不少。” 程梨觉得也是，像他这个水平的医生，收入肯定不差，财产当然是有些的，看来自己这话应该能震住这位女士。 震没震住不好说，气反正肯定是给气着了，邱瑾怒道，“你敢！” 程梨看她一眼，大概因为没打算和左寒有什么以后，所以面对邱瑾时，程梨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无所畏惧。 “有什么不敢？他连车都送我了。”一把有着四个圈标志的车钥匙挂在程梨手指上晃荡。 第8章 会怀孕的！你这个猪脑子啊！ 邱瑾被气得甩手离开。 程梨原本还以为左寒会因此有什么不满，小声问道，“你不会生气吧？” 那毕竟是他母亲。 哪知他嘴角有细小的弧度，看起来倒像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我倒不生气，但她生气的话，你就会变得比较被动。” “被动？”程梨原本还有些不解。 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左寒说的被动是什么。 “哎不是，你们凭什么不准我出去？”程梨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黑金刚似的挡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壮汉。 但两个黑衣壮汉宛如两尊门神，面无表情立在门口，一语不发。 程梨只得回到套房客厅，“她想要干什么啊？这得算是非法拘禁了吧，我要报警。” 程梨拿出手机，气鼓鼓的想要报警。 左寒说道，“警察对家务事通常都是调解为主。” 程梨皱眉，“我和她又不是家务事！” 左寒并不言语，只朝着茶几上那本结婚证看了一眼。 程梨：“……” 是啊，从自己掏出这本结婚证开始，还真就成了家务事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程梨一个头两个大。 “我打个电话。”左寒拿手机拨了个电话，站起身往卧室里走去。 程梨瞧见他嘴角那些细小的弧度还没落下，但在拨电话的瞬间，眼神已经森然无比。 走进卧室带上了门，电话已经接通。 左寒声音冰凉，“左年，你要是再不管那个女人的话。我相信其他堂兄弟，会很愿意买下我手头上那些成年时老爷子给我的股份，毕竟他们个个都想把你拉下台来。”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响起一个男声，也是低沉的声线，但没有左寒声音这样独特的质感，“我在开会。” 左寒冷道，“我耐心有限，午饭之前，你搞定她。” “她是你母亲。”那头说道，“她做的一切也是为了你好，你该明白。” “不，她是为了你好，从始至终都是。”左寒嗤笑了一声。 邱瑾希望他能学商，好在公司事务上，帮得上兄长左年的忙。 邱瑾希望他能和门当户对的千金联姻，为兄长左年的生意带来有益的助力。 为了他好？ 把丈夫和前妻的儿子当成宝一样养着，把他这个亲生儿子当成草一样不管不顾的女人。能为了他好？ 母亲这两个字于左寒而言都是个笑话。 “哪个母亲会为了给丈夫和前妻的儿子开家长会，挂掉亲生儿子被绑架时的求救电话？她是你的后妈。和我，除了那些我没法拒绝的血缘关系之外，没有任何关系。” 左寒声音有些不耐，“午饭时间一过，我会直接转让我手头上的公司股份。” …… 浴室里，程梨抱着膝盖坐在浴缸边沿，和江橙讲电话。 江橙：“保镖？” 程梨：“对啊，现在挡着门，我也出不去，哪儿都去不了。” 江橙：“法治社会！你倒是报警啊！” 程梨：“可是左寒说，就算报警，家务事警察来了也只能调解，所以他才被困在晏城这么久呢。” 江橙在那边怒了，“他说你就信啊？！” 程梨懵懵道，“可他……可他说得真真儿的啊？” “他不说得真真儿的，你能信吗！能骗到你吗！”江橙痛心疾首道，“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被关在有床的屋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程梨：“什、什么事情？” 江橙几乎破音道，“会怀孕的！你这个猪脑子啊！” 程梨沉默了几秒：“……” “不可能，你别瞎说。”程梨对自己还是很有数的，“再说了，我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啊，你是不知道，他母亲说话多难听……” “我看呐！人家就是演戏给你看呢！”江橙依旧痛心疾首，“你看，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他可能不喜欢女人？” “是说过。” “那你看，他妈是不是可能知道这个事情，所以才这么拼命给他安排相亲，为了能让他结婚生子？” “是有可能。” “那你说，他妈知道你们已经领证了，现在借机把你们关在一个屋檐下，是不是希望你们生米煮成熟饭？” 江橙循循善诱地说着，“反正婚已经结了，就差生子了。基佬骗婚不都为了这个么？你说对不对？” 程梨皱眉听着江橙这话，明明好像说不通，但又莫名好像有点道理。 程梨说道，“不会的不会的。” 江橙：“什么就不会的！要我看，这就是人家母子俩做了个局等你往里跳呢，你还坐着飞机跳进去了。” 江橙：“我托人打听过，以左寒的本事，收入的确不差。但也就是条件好一点的普通家庭，你当是什么千亿富豪家吗，还请保镖……我看，就是在套路你呢。等着，我现在就订机票过来。” 程梨想了想，说道，“那倒也不用。” “你是真不怕呢，还是看到人家长得好看？” 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放心，姨妈护体，什么也干不了，也不会怀孕，你就别替我使劲儿了。” 正说着呢，有另一通电话进来，程梨一看号码，向宝珍打来的。 她眉头轻皱，为了不让江橙担心，也就没说，只道，“橙子，我有电话进来，先挂了。” 江橙在那边急道，“有什么情况随时打电话给我，赶紧回来，听见没有！” “知道知道知道了。”程梨挂断了江橙这边，接起了向宝珍的电话，声音已经淡了下去，“有事吗。” “哟？没事还不能给你打了是吧？”向宝珍嘲弄的话语从那头传来。 程梨不言不语。 向宝珍半天没等到她的声音，就有些下气，“啧，真是欠了你的，你今天有空吧？晚上一起吃个……” “没空。”程梨打断道。 向宝珍的声音尖利了起来，“你这死丫头！还记起仇来了是吧？！真是个白眼狼，我怎么把你养大的都给忘了，一点点小事就记仇！？” 程梨不说话。 向宝珍恨死了她这种态度，自己就跟一拳打了个空似的。 要换做平时，她肯定不惯着这死丫头这臭德行，可是眼下，向宝珍有自己的打算。 就算心里恨死了她这种态度，也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 放平了声音说道，“你当是我想叫你一起吃个饭吗？你爸大病初愈捡回一条命，想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嘱咐我一定要叫上你，说你这阵子工作忙，肯定都没好好吃饭。” 程梨听到这话，眉心一皱，嘴唇抿紧。 短暂沉默了几秒后说道，“今天不行，我在外地。” “什么外地啊，反正是吃晚饭，你下午赶回来不就行了？”向宝珍不耐道。 程梨：“在晏城，下午赶不回来。” 向宝珍忍不住说道，“死丫头跑得可真够远的！那定明天总行了吧？明天晚饭！” 程梨嗯了一声，“那你和我爸说一……” 她话还没说完，向宝珍已经直接挂了电话。 程梨并不知道的是，向宝珍一挂电话之后，就马上拨了通电话出去，满脸堆笑道，“陈姐？哎，我小向啊，我家那死丫头今天不在海城呢。你能不能和男方那边说说，把见面时间改到明天晚饭？哎，谢谢。” 第9章 躲到了他的身后 刚结束通话没一会儿。 浴室的门就被敲响，那把质感独特的嗓音在门外响起，“程梨？” “哎！在、在呢！” 大概因为先前和江橙在电话里说人坏话了，所以忽然听到左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程梨吓了一跳，从浴室镜子里瞧见了自己脸上的心虚和憔悴…… “可以走了。”左寒说。 “好，我……洗个脸就出来。”程梨打开水龙头，捧了两捧水洗了洗脸。 心中轻叹道：也难怪左寒的母亲刚才说话都快赶得上人身攻击了。就自己这不修边幅的模样，就算不说难看吧，和左寒那样品相的男人站在一块儿，也着实有些不够看。 她从浴室出去的时候，左寒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听到她出来，也没抬眼，径自站起身来，说了声，“走吧。” 就朝着门口走去。 程梨赶紧跟上，路过桌子边的时候，余光扫到那红色小本子，又赶紧收进了包里。 房门打开，两个黑金刚依旧在门口一左一右的守着。 其中一个正在听电话，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总之左寒从房里走到门口再到外面，脚步虽然不算快，但中途就没停过。 程梨跟在他后头，自然也脚步不停地朝外走。 其中一个黑金刚似乎有点想阻拦他们的意思，还来不及有个阻拦的动作，就被那个正在听电话的黑金刚给制止了。 于是程梨跟着左寒一路畅通无阻从晏江国际酒店离开。 刚从酒店大门出去，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他们跟前。 副驾坐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左寒淡淡看了他一眼，认出来是左年秘书室养的那群工作能力极为出色的助理之一。 还不等助理先下车，后座车门就被猛地推开了。 邱瑾面色铁青地从车后座下来了，气势汹汹地走到了他们跟前。 程梨不由得一阵头疼，不由得又想起了先前这位女士又是指桑骂槐又是人身攻击的情景。 以至于，她不由自主地往左寒身后躲了躲。 却不料这个动作更加激怒了邱瑾，她呵地冷笑了一声，“你躲什么躲？你先前不是挺有胆量口气挺大的么？” 邱瑾来势汹汹的架势和丝毫不收敛的态度，周围已经有好奇的目光投过来了。 程梨头皮发紧，先前的情形和眼下大庭广众的情形完全不同，自己到底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人。 左寒连一句多话都不想浪费在邱瑾身上。 可是后腰处的衣服，却被轻轻地拉了拉。非常细微的拉扯感，却像是被猫肉垫按了一下似的，无法忽略。 左寒原本连眼睛都懒得抬一下，此刻却是掀了掀眼皮子，看向了邱瑾。 目光毫无温度。 对上他毫无温度的目光，邱瑾表情僵了僵，“我也是为了你好，难不成真要被人骗了一半财产走，你才知道厉害吗？” 左寒嘴角扯了扯，略略往前倾身，凑到了邱瑾耳边，轻声说道，“别激我啊，你越是这么紧张，我越是想把集团的股权卖给左年的对家，好看看你脸上表情能有多精彩。” 邱瑾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左年是你亲哥，我是你亲妈！” “是啊。真是让人反感的事实，所以如果我是你的话，起码会……”左寒声音倏冷，“少来惹我。” 程梨虽然听不清他们轻声言语的具体内容，但是依稀能听到些细碎的音节，和毫无温度的语气。 程梨原本以为只有自己家里那一团子脑乱让人心烦，眼下看来这世上谁都有着自己的烦恼和纷扰。 猝不及防的，她的手腕倏然被男人修长微凉的手指握住。 程梨一惊：“！” 下意识就想抽回手来，但是左寒却不容拒绝地握紧，并不疼却也难以挣脱。 “走吧。”左寒回身垂眸对她说道。 程梨：“哦……哦，好的。” 程梨被他拉着手腕走开，从邱瑾面前经过的时候，哪怕没敢和邱瑾有什么目光的接触，也能够感觉到她又冷又利的目光，仿佛吐着信子一般地从自己身上剜过。 让人脊背发凉。 程梨不是没有接触过带有敌意的目光，就像继母向宝珍，目光里常年就对她有着毫不掩饰的反感和嫌弃。 但那样的目光也只会让她不自在，并不会像邱瑾的目光这样……让她有些害怕。 不知不觉已经被他带到了酒店的停车场。 “上车。”带着清冷金属感的男声响起，一扇车门在程梨眼前被拉开。 坐进副驾，车子从酒店开出去。 程梨问道，“现在去哪儿？” “机场。”在红灯前停下时，左寒转眸看向她，“你机票买了吗？” “还没。”程梨摇了摇头，因为来之前也不确定要耗多少时间，所以她来时买的就是单程机票，并不是往返。 左寒拿出手机来点了几下，似是准备购票，只是红灯很快转绿。后头的车按喇叭催促起来。 他剑眉轻拧，轻踩油门的同时，将手机往程梨那边一递，“一起买了吧，我刚看到时间最近那趟，商务舱还有两张，正好。” 程梨接过他手机点开了最近那趟航班，看到了商务舱的票价，觉得一点也不‘正好’，只能硬着头皮购票。 刚输入了自己的身份证信息进入确认订单界面时，车子又在一个红灯前停下了，这次红灯时间还比较长。 “给我吧。”左寒接过手机之后迅速付款购了票。 程梨说道，“左医生，等会我加你个微信，再把机票钱转账给你。” 左寒侧目看向她，清冷的眼眸如寒星，眼神里似有些无奈，“我让你过来帮我解围，你不找我讨要辛苦费误工费和来程路费也就罢了，还打算自掏去程路费？” 程梨闻言歪了歪头，这个男人话外之意是不是在说她傻？这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程梨悄悄噘了噘嘴，倒也没有生气，“账不能这么算，不管怎么样，你救了我爸爸。” 左寒挑了挑眉，“他怎么样了？” “好多了！虽然还有些四肢乏力，行动时有些不利索，言语也有部分影响，但是都在恢复中。多亏了你！” 就父亲当时那么凶险的情况能有这个预后，的确还不错了。没有瘫痪昏迷，无论是意识、记忆和语言都没受到太大的影响。 就只走路时看得出来有点不协调，说话略有些许音节含混。 程梨已经很庆幸了。 “复查的时候可以直接去找简麟。”左寒说道。 他声音清冷，使得这话听起来似乎就瞬间划开界限和距离。 毕竟自己这趟是过来反悔领证的事儿，总不可能还死皮赖脸让人家继续负责她父亲的后续复查事宜。所以程梨刚准备应下…… 却被男人的下一句话给打住了。 “或者也可以直接来找我。” 第10章 她是和大股东有关系的人 左寒这话让程梨完全没有想到，她愣了愣。 他越是这样，程梨越是对自己的反悔感到惭愧。 到了机场，左寒直接把车丢在机场的停车场了。 跟他从停车场出去时，程梨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被‘遗弃’在机场停车场的车，不由得想到他当初‘遗弃’在医院停车场的那辆被她捡回去的奥迪。 真是惯犯啊。 登机后，坐在商务舱舒适的座椅上，程梨又捡起了先前被他‘弃车’给打岔的惭愧。 左寒将手机又递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他的微信二维码名片。 他的微信名字真是毫无新意——神经外科左寒。再配上正襟危坐穿着白大褂款式的证件照…… 程梨联想到之前简麟给过她左寒的工作号码，那么这个或许是左寒的工作微信。 她扫码添加了上去。 程梨的微信名字叫做‘一颗小酸梨’，左寒给她通过了，然后顺手就点开了她的头像。 左寒：“……” 头像上的女子，穿着一身芭蕾服，正做着一个芭蕾舞动作，一只脚的脚尖直立，另一条腿直直的在身后举高。 看起来非常的优雅美丽。 再看看眼前疲惫憔悴的程梨，想想初见时风尘仆仆灰头土脸的她。 总觉得，是不是……并不是同一个人。 他都不需要说话，程梨也能清楚注意到他表情里那些带着几分犹豫的怀疑。 她的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说道，“头像真的是我本人，如假包换。” “啊。”左寒应了一声，“拍得挺好。” 他声音挺平静，但程梨转眸却看到他的侧脸，似有一抹浅浅的笑意。 搞得程梨更不好意思，于是，直到飞机起飞后，她都没好意思再说话。 飞机起飞后过了一会儿，程梨起身想去洗手间时，才注意到，旁边座上的男人，身体靠进椅背，双手环在胸前，头略略歪着，已经睡着了。 他醒着的时候，好像也瞧不出来，眼下他睡着了，程梨这才从他眼眶下看到了清晰的惫色。 不由得轻叹一口，甭管怎么样的家庭，都有自己的琐碎和一地鸡毛吧。 飞机上的空调挺凉的，醒着可能只觉得凉快，要是睡着可能就会有些冷。 于是上完洗手间，程梨找空姐要了条毯子，抖开来轻轻给左寒盖上了。 他睡得并不实，眼睛倏然就睁开一道缝，目光落在程梨脸上。 程梨轻声道，“给你拿了条毯子，你……继续睡吧。” 他却没马上闭上眼睛，那半睁半闭的眼睛里，目光依旧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才缓缓阖上眼帘。 看到他重新睡了过去，程梨才松了一口气坐回自己座位。 她不困，便从包里拿出个平板电脑来，拿着电容笔开始画一张画稿。 画到人物眼睛时，程梨不由自主想到了刚才左寒半睁半闭的眼里的眼神。 那是一种……警惕又防备的眼神。 究竟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才会在睡觉时也这么警惕呢？ 飞机抵达海城。 他们从旅客出口出去时，来接左寒的车就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上车。”左寒拉开车门，“送你回去。” 程梨没矫情，坐进了车里，反正自己也要和他说去撤销登记的事儿。 只不过，因为有司机在前头开车，她说话声音轻了不少。 “左医生，撤销登记的事情我查过了，双方到场的话更快，好像当场就能办。不过你要是时间不方便的话……” 左寒：“没有关系。只不过我工作积压得多，目前没法确定具体哪天有时间。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工作，确定了时间再告诉你。” 程梨赶紧点了头，“好的，那我等你的消息。” 看她眼睛都亮晶晶的，像是巴不得下一秒就能把登记给撤销了。 左寒有点好笑，再想到邱瑾安排和他相亲的那些女人，都是下一秒就恨不得和他去领证结婚。 哪怕此刻程梨的样子疲惫憔悴，但瞧着似乎都顺眼了不少。 把她送到了培训中心。 下车前，程梨陡然想到包里的车钥匙，赶紧拿了出来。 “左医生，你的车我怕在医院停太久停车费不划算，就开回去了。你要是急着用车，我把停车的位置发你。你要是不急用的话，我下次开来给你。” 毕竟自己用过他的车，程梨想着还是给人家把车洗过，加满油再还过去比较合适。但是如果他要急用车的话，就没办法了。 左寒安静看了她几秒，“我不急用。你拿着吧，下次见面时再给我就行。” 程梨心里打算着要给他洗完车加满油，听了这话也没多想。 程梨点点头，“那行。”她冲他挥了挥手，“谢谢你送我过来，再见。” 左寒：“再见。” 左寒看着她走向培训中心正门，到门口时正好碰上个牵着妈妈的小女孩儿，穿着白色芭蕾舞裙扎着丸子头，走到程梨跟前就笑着向她行礼，露出豁了的门牙洞。 左寒挑了挑眉，想到她那个微信头像。还真是跳芭蕾的。 司机转眸问道，“左医生，现在送您去哪儿？” “医院。” 汽车迅速启动，汇入车流之中。 程梨原本以为会在晏城耽搁些时间，所以本来把自己的课改到了明天。 但是还算顺利，当天去当天就回了，于是就去排课那边商量，“小蕊，要不我的课别改明天了，就改今天下午或者晚上吧？” 排课的姑娘和程梨一直关系不错，闻言扬起圆圆的苹果脸笑道，“你等我看看排表先。” 小蕊：“晚上不好改了，都是一对一的。下午有节小班课排给你吧。” 程梨笑着点头，“好嘞。”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一道凉凉的声音，“那当然好啦，怎么不好呢。明明最近是最忙的时候，说着今天有事情要忙，请假改课到明天，现在过来改课到下午。下午多好呀，现在马上就能上，上完就能走。又不用早起，晚上还能有时间出去逛个街吃个饭什么的。怎么会不好？当然好啦。” 说话的是同为培训中心的舞蹈老师申雅琴，一直和程梨不怎么对付。 程梨自问没惹过她，但人如果真要看一个人不顺眼，惹没惹过也并不重要吧，可能对方连呼吸都是错的。 小蕊表情有些尴尬，赶紧打着圆场，“申老师，别这么说嘛，临时有事情谁也不想的。程老师以前的考勤一直都是满勤的。” “你看看人家，面子也有了里子也有了。前阵子她爸生病她明明没少调班，但在旁人眼里，还是个满勤的劳模呢！” 申雅琴皮笑肉不笑的，继续道，“只能说和大股东有关系的人，待遇就是不一样啊！” 第11章 那我成什么狼心狗肺的设定了？ 程梨承认自己之前因为父亲出事，的确调了几次班。 如果申雅琴只说她调班那句的话，程梨不会反驳，可是后面那句让她无法沉默。 “申老师你不要血口喷人。”程梨眉头紧皱，虽说她那双圆圆的眼睛显不出什么凶相，但是眸色已经冷了下来。 申雅琴翻了个白眼，“我血口喷人？谁不知道你有大股东保驾护航，连经理都动不了你。” 程梨不想解释自己和大股东的关系，反正不管自己怎么解释，看在申雅琴眼里也只会觉得自己欲盖弥彰而已。 她只实事求是道：“我没有少上过一天班，也没有多拿过一分钱。如果因为我之前家里出事和其他几个老师调班的事情，他们以后想要找我调班，我完全没有意见。” “并且，以前他们找我调班的时候，我也没有拒绝过。包括你。” 程梨说完，不去看申雅琴难看的脸色，转头看向小蕊。 “下午这节本来是打算排给金老师的吗？我等会去和她说说，她要是同意的话，小蕊你就给我排上吧。” 小蕊点点头，朝先前申雅琴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才小声对程梨说，“她走了。” 小蕊：“你放心，金老师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年初的时候她老公骑电动车摔断了腿，她请的那些假耽误的班全靠有你顶着。现在只要是你要调班，金老师都没有意见。” 但也不得不说，有金老师这样知恩图报的人，也就有申雅琴那样的人，我该找你帮忙的时候一样得找你帮忙，但我就是瞧不上你。 “而且，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小蕊吐了吐舌头，“本来咱们培训中心就没几个不是关系户的，就连她自己也不是什么正规流程聘进来的啊。” 程梨笑了笑，“谢谢你帮我说话。” “哎，也是她走了我才敢说，不然要是被她这样的记了仇，成天被阴阳怪气儿的谁受得了。”小蕊拍了拍程梨的肩膀，“也就你，忍者神龟。” 程梨：“……就没有个好听点的？” 小蕊想了想，“忍者。” 程梨：“我也不忍她，怼不怼回去主要看心情。” 金老师果然对调班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程梨下午上完课之后，就去江橙家楼下拿了左寒的车，先去加了油，再开去了洗车场，上了自动洗车机。 车窗上全是各种大刷子大拖把滚来滚去的，车厢里光线变得很暗，这让程梨觉得有一种奇异的安全感。 洗完车，她顺路开去了人医。 没多久就接到了刚下班，累成死狗一样的江橙。 “很可以嘛小梨子，居然当天就回来了。” 江橙瘫在副驾上，有气无力地调侃程梨，“要是你今天没回来，我就打算拖着我这被工作凌虐的残躯去晏城解救你了。” 程梨笑，“哪有这么严重。我觉得左医生人还是挺好的。” 然后她就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江橙听完之后，原本还瘫散的身子都坐直了几分，“我小看你了啊小梨子，你和他这对手戏打得居然有来有往的，相当不错嘛？” 程梨一头雾水，“什么？什么对手戏？什么意思？” 她啥时候和左寒打对手戏了？ 江橙：“难道不是你想让他一起到场办撤销登记，效率更快。而他以工作为由拖着没给确切时间。然后你挟车作为筹码，要等到下次办撤销登记见面时再还给他……而且从他的答复听起来。你略胜一筹啊宝贝儿。” 程梨简直惊呆了，目瞪口呆！ “什……”她嘴唇动了动，“什么跟什么啊？你写剧本的吧？” 如果没有江橙这话，程梨根本不会往这方面想，因为她本来也就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但现在听了江橙这话之后，再把自己和左寒分别时的对话那么一捋。 居然莫名真的感觉，好像是有那么点儿…… 程梨瞪大了眼眸，“左医生该不会真的以为我这是挟车当筹码吧？” 而且她现在想到和左寒分别时，左寒安静看着她时的那个眼神。 程梨的脚趾此刻都不受控制的在鞋里扣了扣。 江橙反问：“你不是吗？” “我不是啊！”程梨扶额，“那我成什么狼心狗肺的设定了啊。” 原本她就因为反悔的事儿挺惭愧的，现在更是简直了。 “叮——”一声，程梨的手机响起一声提醒。 点开来就看到自己的支付账号到账了三千块钱，而再点开到账详情，转账人的名字清清楚楚——左寒。 这大概就是左寒之前提过的，辛苦费误工费和去程路费。 她哪里能收这个钱？所以当时打了个岔，还以为已经把这事儿给揭过了。 哪知，在这儿等着呢。 而且他没用微信转账，因为可以被退回。也没有当面给钱，因为她会拒绝。而是直接通过她的手机号转给了支付账号。 程梨一个头两个大，刚想发个消息给左寒。 车窗就被猛烈的拍响，“嘭嘭嘭！” 江橙本就疲惫，被这骤然的响声给惊得一激灵！ “卧槽！”江橙定睛一看，“这不是你那要命的后妈么？” “嗯。”程梨应了一声，声音很淡，目光平静地看着站在车窗外的中年女人。 的确是向宝珍，她手里拎着个印着‘人民医院中药房’的塑料袋，里头全是一小包一小包熬好的中药，装了沉甸甸一大袋子。 向宝珍一手拎着一大袋子中药，一手正在梆梆梆地用力拍着车窗玻璃。 一双眼睛怒气腾腾地瞪着驾驶座上的程梨。 程梨其实是个脾气好的，但大概是小时候在向宝珍这里受过太多磋磨，以至于每每只要一看到她，心里总会有一股子恼怒在鼓噪。 刚将车窗降下来一条巴掌宽的缝，向宝珍的声音就从窗缝里怼了进来。 “好啊你个死丫头！骗我是吧！你还说你在晏城当天回不来？你这是在晏城？”向宝珍声音尖利，语气很是愤怒，“怎么叫你一起吃个晚饭，是要你的命吗？” “我下午刚回海城。”程梨声音冷淡，“而且我要是不想吃这个晚饭我会直接拒绝，没必要编个话来骗你。” 向宝珍哼了一声。“小嘴叭叭的还挺能说。你最好是没骗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向宝珍说着就打量着眼前这辆车，目光露出贪婪之色来。 第12章 稳得宛如一个老狗……哦不，老手 “这是……这是奥迪吧？”向宝珍甚至还特意到车头前，去看了车标是什么。 然后过来继续说道，“这就是奥迪！好啊你个死丫头，是偷偷去哪里发财了？居然买了这么好的车来开！” “这不是我的车。”程梨道。 但向宝珍却像是自动过滤了，听不到这句话似的。 继续道：“你都有这个钱了，你爸补你那点手术费的钱，你居然还真有脸收！你明明知道家里要用钱，你弟弟马上要加入一个新疗程，你爸现在又这个样子，你不想着帮帮家里，你爸给你的钱你居然有脸收！” 江橙听不下去了，“阿姨，这是我的车。程梨被你赶出来之后，就住在我那儿。她从晏城回来后过来找我，看我工作累得很就帮我开车。” 但向宝珍却像是没听到江橙这话似的，说道，“小江你不用替她狡辩，她这个丫头就是不听话得很！” 江橙翻了个白眼，“什么叫我替她狡辩，你是想在这里一通颠倒黑白，把我几十万的车说成是程梨的，然后你好据为己有吗？” 向宝珍表情有些讪讪的，“甭管这车是谁的，主要这死丫头的态度就……” 江橙打断她，“甭管这车是谁的，都和您没有半毛钱关系。您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们就先走了。” 向宝珍脸色僵了僵，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应该是在无声低骂着什么。 然后她瞪向了程梨，“明天晚上一起出来吃个饭！晚点我把位置发给你！你这大忙人，我可是提前约了啊，别到时候又说没空！” 说完，向宝珍冷哼了一声，甩头就走了。 “你这后妈，真是极品中的极品，我要不说这车是我的，我估计她恨不得当场就抓你去把车过户给她了。” “她就想找个由头来认为我挺有钱，然后想要我把我爸还我的那些垫付的手术费退回去。做梦呢。”程梨道。 江橙啧啧称奇，虽说认识程梨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天知道她这后妈是个什么德行。 但依旧是每次看到，好像向宝珍的极品程度都能刷新一个新高度啊。 程梨无奈地踩了油门，从医院开了出去。 江橙问，“你弟还在参加疗程？” 程梨点头，“嗯。” 江橙：“他今年多大来着？” “二十了。” 江橙闻言皱了皱眉毛，“都这个年龄了，再做疗程干预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吧？你后妈还没死心？” “没哪个当妈的会死心吧。”程梨道。 她们在说的是程梨同父异母的弟弟程墨，从小就和其他小孩儿不太一样，不怎么和人说话，有时候叫他也不太回应。 刚开始都只以为这孩子是性格内向，毕竟那个年头，大家并没有那么多概念。 直到上了小学时，老师提议父母带他去大医院评估一下。 向宝珍虽然对程梨不闻不问，但对自己儿子的事情倒是不敢怠慢，马上带程墨去做了评估。 评估的结果是——高功能自闭症。 而且已经过了最好的干预年龄，但是向宝珍不死心，一直在找各种自闭症干预疗程，送程墨去参加。 虽然没到倾家荡产的程度，但的确也花了不少钱。 如果站在陌生人的角度，看到向宝珍这样不死心不放弃的态度。程梨也会觉得她是个好母亲。 可是，程梨却是站在被向宝珍剥削的角度，她实在没法谅解。 晚上临睡前，江橙忽然提了一句，“就你那后妈的德行，无事献殷勤叫你去吃饭，说不定就有什么幺蛾子，要么你还是别去了。” “唉。”程梨叹道，“主要她说我爸病好之后想和我一起吃个饭。” “那就没办法了。困了，晚安。”江橙拉下了眼罩很快睡去。 程梨其实也很累了，这一天折腾…… 但是却莫名睡不着，脑子里总在想着左寒的事情。 思前想后还是拿起手机，点开微信里‘神经外科左寒’的对话框。 把三千块钱转给了他。 【一颗小酸梨：左医生，你把转账接收一下吧，我不能拿你的钱啊。】 十几分钟后，才有消息回了过来。 【神经外科左寒：不用。】 【您的转账已被退回】 【神经外科左寒：我工作时间已经安排好了，后天上午有空】 【一颗小酸梨：……好吧，那后天上午见。】 【神经外科左寒：嗯】 程梨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轻叹了一口气，看来，还是后天取了钱直接放在他车的置物箱里吧，这样他就不会拒绝了。 翌日一早，程梨起来刚做好早餐，向宝珍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看到屏幕上向宝珍的号码，程梨端着豆浆杯子皱了眉头。 她今早起来做了卤肉粉，江橙吃得美滋滋，扫了一眼她手机屏幕，顺手给她屏幕往桌面上一扣。 “你这电话只要一接，一整天的心情就从现在开始被破坏了，卤肉粉也救不回来。别接了。” 程梨无奈道，“我要是不接，这电话能响一天你信不信？她还会找到我单位去。” 江橙想了想向宝珍的德行，摆了摆手，“接吧接吧接吧！” 程梨接起电话，就听到向宝珍在那头阴阳怪气。 “哎哟等你接个电话可真不容易，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一通电话得响到都快自动挂断了才接？ 向宝珍说着，就怒骂道，“你耳朵聋了啊？！” “没事就挂了。”程梨对于向宝珍这些谩骂，早已经是虱子多了不痒，有点无所畏惧了属于是。 “你敢！”向宝珍喊道，声音之高，江橙坐在旁边都能听到了。 程梨挂断了电话。 江橙坐在她对面，叼着一根米粉，吸溜到了嘴里，伸出手冲她比了个大拇指，“牛！” 程梨挑了挑眉梢，毕竟从小到大这么多年被向宝珍欺压，她总有自己的一套阿q精神。 这样就算之后向宝珍再骂，起码这会自己已经痛快过了。 向宝珍的电话马上又打了回来，江橙在一旁听着，明明还是和之前一样的铃声，这会子却仿佛多了一股子气急败坏的感觉在里头。 然后就看到程梨，稳得宛如一个老狗……哦不，老手。 在屏幕上点了一下接听，手机根本都不放到耳边，点了个免提，还迅速把外放音量降低了。 向宝珍的音量炸裂般的从手机里响起。 第13章 鸿门宴？相亲宴！ “你他娘！杀千刀的臭丫头！你是要死了是吧！你居然真敢挂我电话！你怎么不死呢！你等下出门就被车创死！” 向宝珍在那头气急败坏，声嘶力竭地怒骂着。 程梨抬眸对江橙挑了挑眉毛，嘴角挑起了一抹笑容来。 江橙原本还担心程梨情绪不好，此刻对上程梨的笑脸，莫名就感觉到程梨的这种猫抓老鼠的痛快感觉。 向宝珍在那头无能狂怒了一通。 听着程梨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便怒道，“你聋啦？怎么不说话！？” “你以后要是不会好好说话，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程梨说完就挂了电话。 没想到向宝珍居然又再打了过来，而且声音倒是比之前要平和了不少，尽管带着浓浓的不乐意的忍耐。 “程梨，你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啊。总之，今天晚上一起吃饭的位置，我已经发给你了。这事情你别搞忘了。” 向宝珍说着，似乎又觉得太下气，于是又恨恨补了一句，“不然我饶不了你！” 然后忿忿地挂了电话。 江橙昨晚睡前就说过，就向宝珍的德行，无事献殷勤叫程梨去吃饭，说不定有什么幺蛾子。 这会子再听着向宝珍在电话里，憋着火也再三强调让程梨一定记得今晚一起吃饭的事儿。 “事出反常必有妖。”江橙道，“今晚你这餐家宴，还不知道是个什么鸿门宴呢。” “谁知道呢。”程梨动作迅速地吃着早餐。 大概是因为见多了向宝珍的骚操作，所以有种虱多不痒的自暴自弃，“但我也没有什么她能图的，最多就是想让我放弃以后我爸的遗产继承？我本来也不感兴趣。” “总之你自己小心点就是了。”江橙不觉得事情会那么简单，主要是向宝珍着实每次都在刷新下限的缘故。 程梨早早赶去了培训中心，虽说昨天申雅琴的话不中听。 但前阵子因为父亲的病，她的确调班太多。 所以像上午这种别人不愿意带的小班课，自己这阵子就多带一点。 从下午开始，向宝珍就几次发消息打电话给程梨，强调让她一定要准时到。 程梨也觉得，可能的确像江橙说的那样，这事儿有什么幺蛾子在里头了。 但直到下班赶往了饭店，看到了眼前的场景。 程梨才意识到，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向宝珍。 并不是什么要让程梨将来放弃程光远遗产的场面，比那离谱多了。 卡座的圆桌旁坐着的，除了向宝珍和程光远。 还有个笑得灿烂的中年女人，和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模样的男人。 男人皮肤挺白，有些胖，又白又胖的圆脸，下边堆出个双下巴。他头上就是餐厅天花板上的顶灯，一张脸在餐厅的顶灯照射之下，锃光瓦亮的。 还有一个锃光瓦亮的点，在他发量稀疏的头顶。 向宝珍远远一看到程梨过来，脸上闪过一抹厌恶，但很快压制好了，露出个假笑来，“小梨来了啊！快过来坐！” 向宝珍冲她招了招手，“都等你呢！” 而坐在旁边那个一脸灿烂笑容的中年女人，就赶紧充满热情地招呼道，“向姐，这就是你家小梨啊？还真是和你说的一样漂亮！身段也好，不愧是学跳舞的！” 中年女人指了指那个男人身旁的座位，“小张，快给小梨拉个椅子。” 那男人站起身来，把自己旁边的椅子拉开来，看向程梨，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着，眼里都是满意的神色。 说道：“小梨，请坐。” 他一站起来，身形也一览无遗，凸起的肚子将衬衣的两个扣子之间，崩开一条缝。 程梨亲眼看到了他猛地吸气收腹，那两个扣子之间那条缝从有到无缓缓合拢的过程。 “……”程梨眉心紧紧拧着，脚步扎在原地没有动。 就这场面，程梨哪里还能不清楚是个什么意思？给她相亲呢这是，也难怪，挺好的饭店，在海城也算比较有名了，要不是有这安排，向宝珍会叫她到这来吃饭？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那个中年女人的笑容也有些尴尬，不动声色朝着向宝珍看了一眼。 而向宝珍脸上先前挂着的那些假笑也在颤抖着，像是很快就要绷不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出来一样。 “……梨、梨啊。”程光远开口，有些浑浊的眸子看向了程梨，带着期盼。 如果说，先前意识到向宝珍这是给她安排相亲时，程梨心里只是烦躁的话。 此刻看到重病初愈，孱弱地坐在轮椅上，说话口齿都不清楚的父亲，程梨对向宝珍的怨，更是到达了顶峰。 “来……来、坐。”程光远看着她。 程梨沉默地站了几秒，终于是缓缓挪动了脚步，走了过去。 先前隔着距离还不觉得，这一走近，就能看出来了…… 她一米六八的身高，感觉比他还高点儿。而且还有一股，挺明显的体味。 程梨在椅子坐下。 中年女人笑眯眯看向程梨，“小梨呀，今天呢其实只是让你和小张互相认识一下，了解一下。毕竟，哪有父母不为儿女的终身大事操心的呢？所以你心里也别太抵触。就算不成，也可以做个朋友嘛，年轻人，多认识个朋友不是坏事儿。再说了，小张也算是事业有成……” 程梨连个假笑都笑不出来，也没有说话。 这中年女人的角色定位，程梨也已经看出来了——媒婆。 媒婆笑着对向宝珍说道，“既然小梨到了，那咱们先让他们年轻人自己聊一会儿，咱们去另一边吃吧？” “行，那走吧。”向宝珍应了一声，站起身去推了程光远的轮椅。 然后转头对程梨交待，“我和你爸都对小张的条件挺满意的，你好好和小张聊一聊。听见没？别让你爸都这把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还要为你的事情操心。” 程光远伸手过来，轻轻拍了拍程梨的手背。 然后向宝珍就推着他离开了。 顿时就只剩程梨和那个张先生在那儿，她感觉比先前更加尴尬。 但一旁的张先生，大概是对程梨的形象气质都非常满意，又听到有媒婆开了这个话头了，也没觉得尴尬，还主动开了话匣子。 “我这人的性子比较直，不会拐弯抹角，有话就直说了。我的情况是这样的……” 第14章 你不如，先照照镜子吧？ “我现在有一套房，地段还可以，我爸妈跟我一起住。我还有辆轿车，工资每个月有两万块钱左右。” “我希望结婚之后你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的工作了，毕竟是个跳舞的，这个说出去也不好听，你只需要在家相夫教子，孝敬公婆就行了。” “等你给我生了儿子之后，我会考虑把你的名字加到房产证上。然后呢，我爸妈喜欢孩子，我年纪又不小了，所以我希望最好是三年抱俩，头胎是儿子，二胎是女儿，凑个好字。” “张先生。”程梨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你不如……” 还不等程梨说完。 但这张先生大概是说得上头了，就自顾自继续道，“其实我个人是希望能先怀上了再结婚，双喜临门嘛。而且试婚一下也是好的，毕竟……” 他说到这里，欲言又止地看了程梨一眼，然后又重申了一遍。 “我说话比较直你别介意。就是……现在不正经的女人挺多的，谁知道以前肚子里死没死过人呢？有的都不知道流过多少次了，根本都生不出来。” 张先生说着，又自己找补了一句，“当然！也有的可能是男的有问题！所以咱们都谨慎点，提前试试也是稳妥起见，毕竟我家只有我一个独苗，我这么要求，也不算过分，你说对吧？” 见程梨一语不发，他就当她是默认了，继续道，“今天我们俩先见一面，没什么问题的话，改天你再去我家和我父母见一面。你应该会做饭吧？到时候可以在我父母面前表现一下……” “只要我父母也对你满意，我就找他们要一万块钱，给你去买三金。你放心，虽然我的钱都在我妈那儿，但只要你表现得好，我妈不会小气的，其实钱放在父母那儿也比较安心，父母比我们会打算嘛。” 再多听一句，程梨觉得自己的耳朵就要灌脓了。 如果她犯了法，请让法律来惩罚她，而不是要这样来给她的三观和耳朵下毒！ “张先生。” “啊？”张先生大概是该说的也都说完了，就停下来看着程梨。 她圆圆的眼睛显不出什么凶相来，但此刻眸光也没有什么温度了。 就算天生声线有些绵软，也不听出语气里的清冷。 “你不如，先照照镜子吧？”程梨道。 张先生表情僵住了，嘴巴抿着，眉眼里逐渐显露出生气的神色来，甚至带着几分恶狠狠的。 程梨准备起身离开，却还不等她起身，张先生就直接一杯茶水朝她脸上泼了过来！ 还好已经放了一会儿，不是热茶了。 张先生伸手指着她，满脸愤怒，就好像先说话冒犯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程梨一样。 他怒道，“我可是答应了你爸妈的条件，会给你家十万八的聘礼！就你这样的单亲家庭还养了个有病弟弟的，我能开出这样的条件，已经是看得起你家了！谁知道你以后会不会偷偷拿我的钱去贴补你那个有病弟弟啊！这年头扶弟魔可不少！” 程梨抬手抹了抹脸上的茶水，只觉得自己都多余和这人废话。 她略略垂着眸子，水珠从头发滴落，睫毛上也沾着些细碎的水珠，但是嘴角却是勾起个笑容来。 “谁答应你的条件，你就找谁结婚去。而且您这么好的条件，应该自信才对，何必相亲呢，您这么好的条件，肯定会有大把人对您趋之若鹜的。我就不赶这个趟了，告辞。” 程梨起身朝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呢，向宝珍就过来了，显然是就坐在别处的座位，远远看到刚才这边的情形了。 向宝珍表情急躁，“怎么回事？你和小张说什么了？！怎么人家还泼你水了？你这个杀千刀的死丫头，怎么就不能让人省心……” 向宝珍似乎是恨不得马上冲去跟张先生解释解释了，程梨却淡声轻轻叫住了她。 “阿姨，张先生说就我这样单亲家庭还养了个有病弟弟的，他能答应你和我爸要那十万八的聘礼，已经是看得起我家了！还说你和我爸为了要那十万八聘礼来养着那有病弟弟，我以后肯定也会偷他钱补贴我那有病弟弟……” 程梨不疾不徐的，话里却是一个刀子一个刀子往向宝珍的心上丢。 不就是踩痛脚吗？谁不会啊。 向宝珍脸色顿时变了。 一旁的媒婆听到了，干巴巴笑着打圆场，“可、可能……就是年轻人聊得不顺，小张可能说话就有点草……” 媒婆嘴里‘草率’的‘率’字还没说出来呢。 “草你大爷的！”向宝珍已经怒不可遏地开口。 甚至连管程梨的功夫都没有了，直直朝着张先生的方向冲了过去，“你个王八秃子！我怀我儿子足月都没你这么大肚子！肥秃子你他娘说谁是有病的弟弟呢？！” 先前对程梨还挺嚣张的张先生，大抵也是看人下菜的。 这会子见到来势汹汹的向宝珍，顿时就怂了，缩着脖子连连说道，“伯母，误会、都是误会。” 听着那边的动静，程梨浅浅地勾了勾嘴角。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毕竟狗咬你一口，你不可能咬狗一口，不过不要紧，你可以想办法让另一只恶犬来和它对咬。 程梨对那边狗咬狗的闹剧已然不感兴趣。 正想离开，却看到不远处，父亲坐在那里。 面色似是也带着几分焦急，口齿不清地唤她，“梨、梨梨啊……” 程梨犹豫了一秒，还是走了过去。 程光远抬眸看着她，程梨略略弯身，看着父亲的眼睛。 “爸爸。”她轻轻叫了他一声，宛如曾经那个无数次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维护的小女孩一样。 “梨、梨。” “她想十万八把我卖掉，这事，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吧？”程梨问了一句，嘴角甚至还噙着笑意，只是眼睛里早就一丝希冀都不剩了。 她早就不是那个希望能够得到父亲维护的小孩子了。 听到程梨这话，程光远浑浊瞳眸里的光，更加黯淡了。 好一会儿，才迟钝又喑哑地说了句，“我老了，身体……不好，不知道……还能活、活多久……总想，看到……到你有个……归宿。” “你弟弟……那个样……样子。你阿姨担……担心将来我、走了，小墨和……和她，没……没人管了。” 程梨闻言沉默了几秒，很浅地笑了一下。 父亲刚才的第一段话，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第二段话，她知道一定是真的。 程梨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释然？还是其他的呢，她说不上来。 但她长长呼了一口气，说道，“爸爸，再见。” 第15章 她不是我老婆 听着她这句话，程光远忽然有一种莫名的慌乱感觉，浑浊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几分。 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苦于本来就口齿不清，心里一急，就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梨已经转身离开了饭店。 远处，向宝珍还在和张先生骂架，媒婆可能也是没见过这种架势。 她想转头和程光远说句什么，一看到程光远坐在轮椅上那副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又顿时歇了心思。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另一个卡座里。 简麟捏着一根干椒孜然扇子骨，处于一个目瞪口呆的状态，反应了片刻之后，他才赶紧将那根扇子骨叼在嘴里。 擦了擦手上的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 响了几声之后，那头接听了起来，但却没有做声。 两秒之后，才响起了清冷磁性的一句，“没事就挂了。” “哎，等等等等等等！”简麟赶忙说道，“我还以为没通呢！你在手术？” “嗯。”左寒低低应了一声。 此刻他的眼睛正盯着手术显微镜的目镜，面前就是个敞开的头颅，白花花的大脑组织。 手术室的记录护士在不远处给他拿着开着免提的手机。 “所以你有事就启奏。”左寒淡声说了句，然后对旁边的手术护士伸手，“给我探针。” 简麟自己也是这一行的，所以很清楚，在手术室里肯定开的免提。 “呃……那现在先不和你说了吧，你几点结束？来一起喝个酒，见面聊。我碰上了些有意思的事情，你一定会感兴趣的。”简麟道。 左寒闻言，余光扫了一眼手术室墙壁上的电子钟，“四十分钟。” “行，那你忙完咱们见面说。”简麟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而那边卡座的‘热闹’也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先前只是向宝珍单方面输出，但那个张先生既然都能对程梨泼水，可见本来也就不是什么脾气好有教养的。 忍得了一会儿，也忍不了太久。 就发展成了两个人的对骂，你来我往，颇为热闹。 向宝珍：“就你这肥秃子，又矮又丑，身上比羊还膻！我他妈靠你近一点儿都快被熏得睁不开眼了！谁碰上谁倒霉！你还好意思瞧不上我们家？嗬——tui！” 张先生：“你……！你！我还看不上你家呢！你那有精神病的儿子，谁要是娶了你家姑娘，还得扛着个有精神病的小舅子！呸！” 向宝珍：“放你的屁！那死丫头长得漂亮，你看不上？看上的人有的是！你这肥秃子还不配呢！” 张先生：“我还不想要呢！她有你这样的后妈，谁知道已经被卖过几手了啊！我还嫌脏呢！” 对于这场闹剧，程梨并不知晓。 回到江橙公寓的时候，屋里黑灯瞎火的，江橙还没回。 医生都忙，江橙加班是常事。 程梨头发和衣服上，依旧还有那种被水打湿过后的润，她拿了干净衣服进去洗澡。 洗澡的过程中，总有些心不在焉。 脑子里乱糟糟的，想到今天这些破事儿。 她将头埋进花洒的细密水流中，闭上了眼睛。 洗完从浴室出来，程梨连头发都没擦就匆匆走去拿起了自己的包包，从里头翻出了那本结婚证来。 她盯着这喜庆的红色小本子，盯着自己和左寒没什么表情的照片。 心里忽然有了些许想法。 程梨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终于拿起了手机，发了一条微信出去。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左寒正在慕色酒馆和简麟碰头。 刚到酒馆门口，就看到简麟坐在落地窗边的位置，隔着玻璃向他招手。 刚坐下，简麟就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左寒皱了皱眉，“不想喝。” 简麟啧了一声，“行行行，我知道酒精可能会影响手部的稳定性，但这不是偶尔才喝两口么？” 左寒握着杯子，垂眸看着里头琥珀色的酒液，没做声也没喝。 简麟直接丢出重磅炸弹，“我刚去吃饭，碰到你老婆了。” 左寒原本还垂着的眼睛，眼皮子抬了抬，看向了简麟。 简麟目光闪闪，“你都不知道那场面有多热闹，我这么不算八卦的人，都忍不住想要八卦一下。” 听了简麟这话，左寒不语，只淡淡看着简麟。 就把简麟看得心虚气短，“行吧，我这么八卦的人，哪里能错过这样的好戏……” “她不是我老婆，这次去晏城帮我解了个围，然后让我明天上午去民政局撤销婚姻登记。”左寒淡声道。 “我擦？还有这种操作？”简麟眼睛瞪大了，但他转念一想，“可是，没理由啊……” 左寒看着他，问道，“她怎么了。” 简麟就将自己先前在饭店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我看她也挺不容易，就她家那情况，她没理由想和你撤销关系啊。” 简麟说完，就伸手去端酒，然后就看到，“哎？你不是说不喝酒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左寒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 就在这时，左寒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倏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了起来，一条微信出现在通知栏里。 通知栏里显示着微信的内容提要，因为信息内容很短，所以在内容提要里就差不多全部显示出来了。 【一颗小酸梨：左医生，你在忙吗？】 简麟冲着他手机方向抬了抬下巴，“喏，来消息了。是她吧？” 左寒拿起了手机。 …… 程梨坐在阳台的椅子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轻轻捏着自己的嘴唇，想要撕掉上面起翘的干皮。 情绪还是有些忐忑的，以至于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她手一抖差点没抓稳手机。 点开屏幕就看到是左寒的回复。 【神经外科-左寒：不忙。你有事？】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想到自己先前心中就已经做好的决定和已经思量好了的措辞。 很是审慎地在屏幕上打了出来，发了过去。 【一颗小酸梨：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商量一下，明天早上能请你一起喝个早茶吗？在我们去民政局之前。】 第16章 你不是他老婆么？ 但程梨发出这条消息之后，却没有很快得到回应。 她等了一会儿，也没有等到回信，倒是大门响起了电子解锁的声音。 程梨起身从阳台进了客厅，就看到满脸疲惫在玄关换鞋的江橙。 程梨：“加班到现在？” 江橙：“是啊，羡慕不羡慕？当年的学霸，沦落为加班狗。刚才手术上给主刀当助手，扛了两小时的大腿，我人都麻了……” “唉。”程梨轻轻拍了拍江橙的肩膀，体贴道，“你肚子饿不饿啊？我煮碗面给你吃？” 江橙点头，“爱你。” “那你先去洗澡吧，洗完出来能吃了。” 程梨去厨房煮面，看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回复。 …… 慕色酒馆。 左寒目光安静地看着屏幕上对话框里的内容。 简麟朝左寒抬了抬下巴，“你不回啊？” 左寒按掉了屏幕，将手机盖在了桌面上，沉默了几秒，才淡声说了句，“我只是觉得……对她这样的人，我多说一句都像是在欺负。” 简麟脑袋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哥，您体谅一下学渣的智商，有时候不一定能跟得上您飞快的思维速度啊。” 左寒嘴角勾了勾，挑眉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说喝酒么？” 简麟：“可你不是说不喝么？” 左寒拿起杯子往简麟酒杯上碰了碰，“就当庆祝一下。” 简麟更懵了，但也赶紧仰头饮尽，被辣得龇牙咧嘴道，“哎不是，庆祝？庆祝什么啊？什么名目啊？” 左寒却没再说话。 另一头，程梨已经煮好面条，江橙洗完澡出来坐在餐桌边，一边嗦面一边听她说今天晚上去吃饭的事儿。 “噗——咳咳！”江橙呛了一下，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我就说她要作妖吧！相亲？她可真想得出来啊，她这就是故意找个普信男来恶心你的吧？” “她是打算把我给卖了。那个男的说，他答应了我家的条件，会给十万八的聘礼。”程梨苦笑道。 江橙紧紧皱眉，“你爸他也知道？”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做声。 江橙清楚程梨的父亲，以前对于程梨被继母欺压的事情，就是不作为，或者为了家庭安稳，息事宁人的让程梨忍一忍，让一让。 但没想到，在这样的事情上，他也依旧这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江橙问，“就算这个不成，你那后妈肯定还会再想办法，今天这个只是个开始而已。” 程梨对此当然也心知肚明，她忖了忖，说道，“我会想办法的，你别担心我，累了一天赶紧休息吧。” 江橙不放心地看着她，其实多少猜到程梨可能往哪方面想办法。 只是很多事情真就是未经他人苦，就不要随便劝。所以江橙忍住了，她吃完面刷了牙就早早睡了。 程梨没有什么睡意，打开电脑准备工作，她带的小班课里几个小朋友准备去参加节目，她作为带课老师，当然得帮他们选配乐，做编舞。 而且她也想等一等看，左寒之后会不会有答复。 程梨心里有她的打算，她希望能和左寒明天见面再谈，也是觉得那样更为礼貌。 先前江橙话里的意思，她也明白，就向宝珍的德行，就算这个张先生不成，但既然开了这个头了，之后就会再有赵钱孙李先生，周吴郑王先生。 直到能顺利把她卖出去为止，就算自己可以拒绝，可以一直拒绝，但要是被这种事情一直骚扰也是烦不胜烦。 而且谁知道就向宝珍那德行，会不会闹到她职场上去呢？ 所以程梨才想和左寒商量一下，既然他需要一个挡箭牌。而她现在也有了相同的需求，他们完全可以合作一下，互相帮助，互惠互利。 但如果左寒没有回复的话，那她……就只能睡前再发一条消息过去，直接将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表明了，看对方什么态度吧。 就算左寒这边不同意，程梨也还有自己的b计划，只是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走那一步。 听了好多的曲子，终于选定了一首曲子，然后又设计了些适合那几个孩子目前水平的舞蹈动作，打算明天去上课的时候让孩子们试试效果。 合上电脑。程梨又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有回音。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点开对话框刚准备打字，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忽然就有个语音通话窜了进来！ 赫然就是……【神经外科左寒】打进来的。 程梨赶紧接了，“左医生？” “……我是简麟。”那头传来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 程梨有些诧异，“简医生？你怎么……” “情况是这样的……”简麟在那头有些为难地说道，“你能不能来一趟慕色酒馆？耀阳路上那家。” “现、现在吗？”程梨问道。 “对，主要是，左寒喝醉了。”简麟语气里有一抹无奈，“你不是他老婆么？” 程梨的脸一下子都快要炸了，“可、可是我和他……” 简麟：“而且我也喝了不少，所以……也没法送他回去。” 程梨听得出来简麟大概是真喝了不少，说话都会有那种明显的迟钝。 比如这会子，他就明显思考了两秒，才继续说道，“而且，左寒的车……不是在你那儿？” 程梨咬了咬唇，“我现在过来。” “哎。”简麟这才满意地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伸手推了推对面的左寒，“你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啊？我不管了啊，反正。我把你老婆给叫来了……嗝儿。” 程梨本来都已经准备睡觉了，所以此刻形象，就算没有蓬头垢面，但也可以算得上是不修边幅了。 坐进驾驶座，她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形象。 无力地自语了一句，“为什么每次和左医生碰面时，我都是这么不修边幅的样子啊！” 车子朝着慕色酒馆疾驰而去。 二十分钟后，抵达了慕色酒馆。 在门前的车位停好，刚下车呢，程梨就觉得好像被盯上了！非常明显的感觉。 她一抬眸，就对上了酒馆落地窗边位置里，男人黑沉沉直勾勾的视线。 第17章 要忽悠，就趁现在！ 左寒坐在那里，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 眼眸里似乎也没有什么光，黑沉沉的看过来。 而坐在他对面的，就是脸上酡红，笑得乐呵的简麟。 简麟也看到了程梨，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进来，然后就伸手拍了拍左寒的肩膀，说了句什么。 只不过程梨在外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她朝着酒馆正门走去。 简麟刚才拍了拍左寒的肩膀，乐呵呵笑着说的是——“哎你看，你老婆、你老婆真的来了哎。” 程梨进了酒馆。 慕色并不是什么那种动次打次的迪吧，里头徜徉着带着几分慵懒腔调的蓝调音乐。 但尽管是这样，里头的客人多半也都精心打扮过。 不会像她这样，头发在脑后就随便用根铅笔簪着，脸上不施粉黛，穿着件宽松t恤，看起来还挺旧了。 她不太穿那种成套的睡衣，就喜欢这种宽松的旧t恤，觉得穿起来睡觉特别自在舒服。 程梨走到了靠窗的卡座。 “简医生，晚上好。”程梨对简麟说道，然后看了左寒一眼，“我来送左医生回家。” 程梨看着左寒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而且比起简麟脸上的酡红而言，左寒脸色如常，怎么看……都不像有什么酒意的样子。 “来得还挺快。”简麟坐直了身子。 “左医生好像……没喝醉？”程梨忍不住说道。 简麟一笑，“醉了，他只是不上脸而已。” 简麟站起身来，拍了拍左寒的肩膀，“左寒，走了。” 左寒也站起身来，跟着他们朝外头走去。 虽说依旧没有什么踉踉跄跄的醉态，但脚步还是略略有些不甚明显的摇晃。 甚至差点撞上玻璃门，程梨眼疾手快，赶紧伸手拉了他一把。他被她这个力道带得靠近了几分，烈酒的味道裹进他身上那种带着些消毒水的凛冽气息里。 他是真的喝多了。程梨这才意识到，他那眼睛黑沉沉的，其实已经两眼发直了吧。 “怎么喝成这样……”她有些感叹。 简麟道，“谁知道呢，本来说不喝酒的，忽然又说庆祝一下。” 简麟说着，侧目瞥了程梨一眼，戏谑道，“说不定就是为了庆祝你俩喜结连理？” 程梨一听这话，心里一梗，心说哪里是庆祝喜结连理啊。他就是要庆祝，恐怕也是庆祝明天他俩就桥归桥路归路吧。 简麟送她和左寒上了车，程梨看着他，“简医生，你不上车吗？我来都来了，一起送你啊。” “我就住在附近，走回去就行，正好散散酒。”简麟乐呵呵摆摆手，“就不打扰你俩了，正好你不是有事情要找左寒商量么？” 听到这话，程梨的眼睛蓦地睁大了，脸上的表情颇有几分窘迫赧然。 简麟道，“我不是故意偷看，只是用他手机给你打语音时看到了，不好意思。” 他都这么说了，程梨只能摆摆手，“没事。” 简麟想了想，笑道，“为表歉意，我告诉你个事儿吧？” “什么事儿？”程梨不解。 简麟半开玩笑半认真，神秘兮兮地说道，“你要是要找他商量什么事儿，就趁现在忽悠，你别看他现在一本正经的样子，但其实最好忽悠。” 程梨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要忽悠左医生的。那、你路上小心，我就先走了。” 从慕色酒馆开出来，就朝着刚才简麟给的左寒的住址过去。 他住在兴华苑，属于海城比较高档的小区了。 虽说先前和简麟说，自己没什么要忽悠左寒的。 可是一路上还是老忍不住想这个事儿，她趁着红灯，转眸看向左寒。 左寒没有睡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眸子黑沉沉的，明明看起来是很深沉的样子，但是看久了好像是透出几分……呆？ 程梨轻咳了一声，叫了他一声，“左医生。” 左寒没有什么反应。 “左寒。”她又叫了一声他名字。 左寒才动了动，转头看向了她。 他似乎有些口渴，嘴唇有些干燥，程梨轻轻咬唇想了想，循循善诱地问道，“你渴不渴？我给你去买水。” 左寒沉默了几秒后，平静道，“谢谢。” 程梨把车开过路口之后，在便利店的路边停下。 下车之前，她转头问了一句，“等下我送你回家，然后明天早上我请你去吃好吃的茶点，好不好？” 左寒并没有作答。 程梨觉得简麟就是骗人的！她叹了一口气，就准备下车去买水。 手刚扣住车门把，就听到男人磁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哪里的茶点？” 程梨动作一顿，弯眸笑了，转头对他说道，“鼎福楼！可以吗？” 左寒似乎并不知道鼎福楼是哪里，好吃不好吃。 就他目前的状态看来，程梨觉得他可能就只是要一个答案而已。 她去给他买了水来喝，然后就继续开车朝兴华苑过去。 顺利进了小区，在单元楼门前停下。 “左医……左寒，到了。”程梨说道，“那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但是左寒却并没有动作，沉默了几秒之后，低声问了一句，“你不是说送我回家？” 在这一瞬间，程梨陡然意识到了概念的参差，她所说送她回家只是指送到楼下，但左寒似乎是指送进家门。 这就很尴尬了。 程梨有些无奈，但还是把车停好了，和他一起进了单元门去。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地方，他们走进单元门去的画面被镜头摄入其中。 在他们进入了单元门去之后，拍摄的人才拨了个号码出去，片刻后接通了。 他恭谨对着那头说道，“夫人，是的。二少刚刚回家了，的确是和那个女人一起回来的，他们应该是住在一起没错。好的，那我在楼下继续守一会儿，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住在一块儿。” 程梨完全不知道，自己和左寒的行踪已经被人盯上。 她陪着左寒进了电梯，“几楼？” 左寒抬手，按向电梯按钮。 两排电梯按钮上，数字‘18’亮了起来。 十八楼？程梨有些诧异。很多人都不会选十八楼，大概是因为有十八层地狱的缘故，会让人觉得不太吉利。 所以通常……十八楼也比较便宜。 但兴华苑每一栋的十八楼，为了好卖，户型和面积都做的非常完美。 堪称兴华苑的楼王。 第18章 怎么就发展成孤男寡女一个屋檐？ 不过程梨并不知道这个，她只当左寒是因为尊崇医学于是百无禁忌。 嘀嘀两声，电子门锁已经打开，左寒走进玄关，垂眸换拖鞋，站得不太稳，时不时有些晃荡。 换好拖鞋后，他转头看向了在门外站着的程梨。 程梨在门口与他对视，似乎一度有些僵持。 程梨也看出来了，虽然他眼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但意思也已经不言而明——你怎么不进来？ 程梨心里叹了口气，忖了忖，便问了一句，“你……想喝点醒酒汤吗？或者你家里要是有食材的话，我煮点吃的给你垫垫肚子，吃吗？” 她也没法和一个喝多了的多做计较，和他在门口那样一直大眼瞪小眼的‘深情’对视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只能自己找个由头了。 “吃。”左寒吐出一个音节来。 程梨走进了屋子，这才看到，屋子里颇为宽敞，虽然没细看，但单从客厅就不难看出房子面积不小。 装潢基本都是冷色调，极简的风格，无不透露出一种冷清的感觉，打扫得非常干净整洁，基本没有任何无用的摆设。 厨房也不需要特意寻找，就在餐厅旁边，是个开放式的厨房。 “那我用下你的厨房。”程梨说了一句，就走去了厨房。 厨房里的装潢也极简，灰白色调和不锈钢的风格，收拾得非常干净，感觉像是随时可以在这里开始一场外科手术似的。 以至于，程梨有些担心冰箱里会不会什么都没有，以至于打开冰箱的时候，有一种开盲盒似的紧张感。 好在一打开，看到里面还是有点食材的，程梨松了一口气。 拿着食材去水槽开始清洗收拾的时候，程梨有些愣怔。 自己怎么就在左寒家给他做吃的了？事情究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程梨有些无语，但是看着手中食材……算了，来都来了。 起码可以希望一下明天和左医生商量事情的时候，他能够看在这份上，好说话一点。 说实话，程梨心里其实也悲观地想，左医生会不会因为喝醉后的窘态被她看到，而直接和她老死不相往来呢。 毕竟，男人应该……都挺要面子的吧。 程梨余光朝着客厅扫了一眼，先前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此刻已经不知所踪了。 虽然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这反正是他家，总不会走丢了。而且，没有他在后头坐着，程梨还觉得松了一口气。 阳台上。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安静伫立，凉爽的夜风吹散酒气。 黑沉的瞳眸里，凉凉的目光看着楼下。 隔着十八楼这么远的距离，又是晚上，按理说不太能看到什么。 但是左寒微凉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楼下的小区花园里，一个鬼祟的身影，又过了好一会儿，朝着小区门口的方向离开。 左寒的唇角挑起个几不可见的冷讽弧度。 总算是走了。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响起女人听起来有些软软的声线，“嗯？原来你在这里。” 程梨的声音逐渐靠近，“已经煮好了，快来吃吧。” 左寒转身看向她。 她穿着件看起来就很舒适的宽松旧t恤，和一条及膝的打底，露出紧实修长的小腿。大概是平时在家时就是这么穿的，所以看起来自在极了。 身上穿着件围裙，系上绑带后，就勒出了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长发用一支铅笔在脑后簪着，有些许散乱的碎毛在头顶耳边和颈后。 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非常自在且舒适的居家风格。 “左寒？”程梨见他没有回应，伸手在他面前轻轻晃了晃，“东西做好了，快来吃吧。” 左寒跟着她进屋，在餐桌边坐下。 程梨站在厨房口摘下围裙，“我就不等你吃完了，时间不早我得回去了。我看了一下你厨房有洗碗机的，你吃完自己放洗碗机。” 程梨将围裙挂好，继续道，“那明天早上，我请你去鼎福楼吃茶点，你不要忘记哦。”语气还挺自在了。 左寒拿着根勺子，往嘴里送了一勺清润爽口的醒酒汤，然后才抬眸看向程梨，应了一声，“嗯。” 不知为何，程梨的心在这瞬间就是一咯噔，就刚才他抬眸的这个眼神，她怎么觉得……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啊！ 先前自在的语气顿时有些兜不住了，“那、那我……我先走了。左医生拜拜！” 原本还直接叫他名字的，这会儿也已经改了称呼。 程梨朝着门口走去，觉得自己走路几乎都要顺拐了。 左寒叼着勺子，看着她走得几乎都要顺拐的背影，觉得有点好笑，勾了勾嘴角，见她已经走到玄关，还没忘了提醒一句，“记得拿车钥匙。” 这话一出，几乎就能看到她有些顺拐的脚步一顿，脊背一僵。 她从玄关鞋柜上拿了车钥匙，赶紧出门去。 咔哒一声门关上的声音，左寒挑了挑眉，垂眸继续喝醒酒汤，吃番茄炒蛋拌粉丝。 冰箱里那点食材，难为她还能做出东西来。左寒慢条斯理地吃着，看着那条挂着的围裙，莫名觉得，先前家里的那些人间烟火气，正在渐渐消散。 楼下。 程梨坐进驾驶座里，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现在回想起来，她几乎可以确定，左寒先前那下，应该是已经醒酒了。 也不知道自己明天的计划还能不能成。 程梨开车回了江橙的公寓，刚进门，就看到江橙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幽幽地坐在沙发上。 旁边一盏昏黄的小台灯，暗淡的光线落在她脸上。 这场面，配上自己放轻声音，小声进门小声关门的架势。程梨莫名有一种丈夫刚出去偷完腥回家的既视感。 “……！”程梨吓一跳，“你、你怎么醒了？” “我起来上厕所就发现你不见了。”江橙看向她，“所以就想看看你是要夜不归宿呢，还是要夜不归宿呢？可以啊程小梨，你这是自己出去兜一圈风散了个心就回来了？” 江橙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程梨的肩膀，“很好，妈妈的好大妞！为你感到骄……” 江橙话还没说完，程梨就说道，“左寒喝多了，我去接送他回家呢。” “……逆女！”江橙原本还‘感到骄傲’的话，顿时就一个急转弯。 第19章 你就没有想过去找……他？ 听到江橙这话，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刚还为我感到骄傲呢？” “你……！你是真不怕啊？”江橙盯着她，“之前才跑去晏城，人生地不熟的，没出事那都数你运气好！现在人家都喝醉酒了你还敢去？你这要是被欺负了……” 江橙说着顿了顿，皱着眉头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对左寒有什么滤镜，真觉得他是什么大圣人啊？” 程梨无奈地笑了笑，“那倒也不至于，只不过总也不是什么坏人吧？而且他还救了我爸的命，何况我之后还有事情想和他商量请他帮忙，所以我总得表现表现吧？” 江橙皱眉看着程梨，没有说话。 当初她提议让程梨去神经外科年会碰碰运气，其实没觉得有多大希望，纯粹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就是因为对这位‘左一刀’早就有所听闻。 你要说他没有职业道德吧，那倒也不至于，他工作之内的事情，做得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但是除此之外，你若是希望他有什么无疆大爱、无私奉献的精神。那可能就真没有，这是一个无比冷漠的人。 而听程梨这意思，之后还要和左寒商量，大概是打算继续这个荒谬的婚姻关系。 江橙觉得这无疑是在与虎谋皮！ 程梨知道江橙是在担心，于是无奈笑了笑，“向宝珍是什么德行咱们都清楚，所以，如果我真能和左寒商量好的话，我以后才能有点消停日子过。” 她的苦衷江橙都懂，于是轻叹了一口气。 有些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能忍住，说道，“你就没有想过去找……他？” 江橙没说姓名，但那个名字，她们都清楚。 程梨怔了怔，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没想过。” 程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看江橙的眼睛。因为她其实不是没有想过，她其实是有b计划的，只是现在没有必要让江橙知道，毕竟光是左寒的事情就已经让江橙够为她担心的了。 江橙看着程梨片刻，终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你也别太担心，就从你走的时候，左寒还记着让你拿车钥匙省得打车不安全看来，明天你去和他商量这事儿，希望还是很大的。” “嗯呐，你早点休息吧。”程梨笑道。 翌日一早，程梨特意早点起来，就是为了打扮打扮，虽说平时她去上班也会化淡妆。 但是今天打算化得更认真一点，总不能回回都让左医生对自己是个【不修边幅】或者【邋遢】的标签吧。 而且因为鼎福楼是很热门的茶楼，所以程梨还需要早点过去排队拿号。 到了鼎福楼拿了号，程梨想到左寒的车还在她这里，怕他早高峰打车不容易。 想了想，还是拨了个电话给他。 响了两声之后，电话通了。 “左医生？”程梨赶紧主动说道，“你车还在我这儿，现在也不好打车，我已经在鼎福楼拿号了，我过来接你吧？接到你过来应该差不多轮到号了。” 那头沉默了几秒后，清冷的声线吐出两个字来，“抱歉。” 这话一出，程梨心里凉半截儿，肯定是醒酒之后反悔了吧。 “啊，没事，那……”程梨原本想问那还是按照原计划，去民政局撤销关系吗？ 话还没说完，左寒在那头继续道，“突然有点事情，可能需要你送我去别的地方。” 程梨倏然反应过来，左寒的抱歉似乎不是为了拒绝她。 “我这就过来。” 车本来就是他的，她送去也是合情合理。 昨晚已经开过一次兴华苑，所以现在还挺熟门熟路，直接就在左寒的单元楼门前停下了。 刚停下，左寒就从里头快步走出来。 程梨有些吃惊，因为素来都是她在左寒面前不修边幅。 他每次的形象都是一丝不苟的英俊优雅。 而现在，他头发有些凌乱，衣服看起来也没搭配，像是随手拿了一套就穿上了。 程梨都准备熄火下车，把车还给他了。哪知左寒走上来就直接拉开副驾座门坐了进来。 不等程梨说话就先道，“开车。” 姿态似乎有些匆忙。程梨没有多问，马上把车开了出去，开出了兴华苑，她才问了一句，“左医生，现在去哪？” 左寒声音有些沉，低低说了句，“医院，去祥誉医院。” 祥誉医院，是海城的一家私立医院，比起人民医院而言，环境更好，收费也更高。 左寒就供职于祥誉医院，神经外科副主任。与神外的主任郭启瑞，都是祥誉医院的招牌。 因为郭启瑞年纪上去了，更多倾向于科研方向，所以临床手术更多都是落在左寒头上，于是左寒也被称为神外的一把刀。 程梨听到他说去医院，模样看起来又有些匆忙。她觉得应该是有什么紧急病例，于是车速都加快了不少。 半路上，听到左寒的电话响起，他沉声接了起来，“我已经在路上了，应该还有……”他转眸看向程梨。 程梨比出了一只手。 左寒继续道，“还有五分钟就到，你们先做术前准备。” 大概因为车里太安静了，所以电话那头的声音，程梨依稀也能够听到。 那头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哆嗦了，“可、可是左、左老师，那、那是郭老师啊！” “不管是谁，手术的流程也都是一样的。你们最好冷静下来。”左寒的声音愈发深沉。 听起来透着一股举重若轻的，令人信服的稳重。程梨刚这么想着呢，左寒的下一句话已经凉凉地出口了，“不然就都给我滚蛋。” 听到这儿，程梨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圆了圆眼睛。 只不过，从左寒先前的那些话，和电话那头打着哆嗦的声音说的那些内容看来。 程梨基本也已经猜出了事件的轮廓。 应该是祥誉医院神外的主任郭启瑞出事了吧。因为当时她父亲的病情，程梨对这些神经外科的专家特意了解过。 这个郭启瑞，不仅是神外的主任，也是左寒的恩师。 所以她就是飞，也得五分钟之内飞到医院去。 车子停在了祥誉医院住院楼门口，一个穿着深绿色手术服的医生正在一脸焦急地等着，看到左寒的车过来，几乎就要扑到车头上来了。 车刚停稳，左寒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程梨咬了咬唇，想着人命当前，自己那点小事还是先别提了。 哪知车门都已经关上了，又被从外头拉开了。 程梨怔怔看着他，“左医生，怎么了？” “你要说的事情。”左寒道，“等我手术完再说吧。” 第20章 死之前想瞧见他娶媳妇 不等程梨反应，左寒已经关上车门，一边跟着那个穿着手术服的医生朝着楼里走去，一边从这医生手里接过一份病历来。 程梨只觉得松了一口气，这才从祥誉医院离开，想着也不要去太远的地方，那鼎福楼肯定是去不成了。 于是就在医院附近，找了个汤包店，点了一屉汤包吃。既然没打算去离祥誉医院太远的地方，程梨想了想…… 吃完之后，就打包了两屉汤包，朝着母亲家的方向过去。 …… 手术室刷手间里。 左寒已经换上了手术服，站在水槽前刷手消毒。 先前那个医生拿着一张片子举到左寒的面前。 左寒边刷手，边看着片子，皱眉道，“什么时候拍的？” “进手术室前。”跟在他旁边的医生还挺年轻。 值班的时候，郭老师忽然倒在他面前了。碰到这事儿，他不太稳得住，脸色煞白的。 左寒刷完手走进手术室，里头无论是麻醉师还是手术护士，看到他来都松了一口气。 “左医生，你可算到了！” 左寒走到了主刀位。在他眼前，头皮已经被开好口了，露出了森白的颅骨。 “给我颅骨电钻。”左寒伸出手，那把高速气动神经外科颅骨电钻被放到了他手上。 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手术工具之一，可是此刻拿在手里时…… 左寒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 眼前这人，不止是个普通的病人而已，更是他的恩师。 就算再冷静，心里也会有一处，不由自主地发紧。 麻醉师马涛在一旁问道，“老郭的片子你看过了吧？情况你有把握吗？” 左寒道：“看过了，出血情况挺严重，这种就瞬息万变的，半小时前的片子说明不了什么，还是得打开了看看里头情况。” 有马涛一打岔，左寒先前的情绪倒是平复了下来。 他捏了捏电钻开关，手术室里顿时响起了电钻高速转动的声音。 情况比想象中严重一些，但依旧在可控范围之内。 左寒手术期间，低声问了句，“郭老师怎么会突然脑溢血了。” “唉，劳模。都什么岁数了，加班不说，还跟着值班。成天不放心把病人交给那些住院医。明明都已经很少接手术了，但你那些病人的术后，他也不放心，很多都亲自跟进。明明没几年就要退休了……愣是把自己熬成了这个样子。” 一个年资也比较长的手术护士叹道。 手术很顺利，甚至比想象中时间还短。 左寒在术后观察室里，等着郭老师从麻醉中苏醒。 快两个小时，郭启瑞才醒了过来。 “郭老师。”左寒给郭启瑞做了一系列术后的检查。 瞳孔反射、肢体功能和反射目前看来都没什么问题，就不知道言语功能有没有受影响。 左寒：“郭老师，您说句话。” 郭启瑞咽了口唾沫，声音干哑，虚弱道，“没……事，好着呢。你手术，我放心。” 左寒在病床旁边坐下，“您要是真放心，就不会跟进我的术后病人了。明明我那些病人的术后，一点问题也没有。” 郭启瑞闻言笑了，虚弱的脸上笑容和蔼，“没有问题当然是最好的啊，可如果真有什么问题，能救回来一个都是值得的。” 郭启瑞嘴巴有些干燥，左寒从旁边拿了杯温水，用棉签蘸了，给他嘴唇上抹了抹。 郭启瑞声音嘶哑却语重心长。 “小寒，你啊，足够冷静，技术精湛，但缺乏爱心。有的人说啊，咱们干外科的，技术过硬就行，爱心是没什么用的东西。” “爱心可能的确不会让你有更好的技术，但却能让你变成更好的医生。” 左寒听了这话，并不做声。 郭启瑞轻叹了一口气，“我要退了。有你这样优秀的学生，是我的幸运。对你，我没什么别的不放心，独独就担心你的个人问题。上次你母亲带着女人来单位给你相亲来了吧？” 左寒听到这里，才皱了皱眉，“郭老师。” 郭启瑞嘿嘿笑了笑，“虽然我不知道你家里情况，但如果都把这事儿弄到单位来了，可见是着急你找对象的事儿。” “别说他们着急，我也为你着急啊，你都三十了，还活得跟个和尚似的。” “小寒啊，我就是年轻的时候没好好经营生活和婚姻，老了之后就只能一心奔在工作上，最后弄得个劳累过度脑出血。你可别步了我的后尘，工作和生活同样重要。” 左寒眉心轻轻拧着，但却一直没有打断或反驳。 郭老师说得没错，他的确没什么爱心。 按照心理科那边的说法，是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导致他心理和性格都发生了改变，同情心和同理心都有所欠缺。 说白了就是冷漠无情，但是对于别人真心实意的关心，他是能够感受到的。 听郭老师说完，左寒才低低说了句，“行了少说两句吧，我听得费劲。” 毕竟才刚恢复意识，说话能有条理都不错了，哪里还能要求语速。 就刚才这番话，慢吞吞说了好一会儿才给说明白。 郭启瑞嘿嘿笑了两声，“我这回可是死里逃生啊，不然可就是到死都没能瞧见你娶媳妇啊……” 左寒把病床的脚刹松了，监护设备都接成便携式的，推他回病房，“郭老师，别装可怜了，你女儿现在就在病房里等着呢。” 听到这话，郭启瑞的眼睛顿时亮了亮，但还是不死心对左寒劝说。 “小寒啊，老师是真担心你。我这要是退了，你估计也不愿继续待在祥誉，这种相对清闲的医院你都没解决人生大事。等你要是去了更忙的地方，还有时间解决？” 人果然是，年纪上去了就容易变得啰嗦，你要是不给个答复，可能就会被来回说车轱辘话的念叨。 左寒垂眸盯着郭启瑞，片刻后，淡声说了句，“好，我解决，我马上就安排。行了吧？” 郭启瑞笑道，“行啊，那就说好了啊。” 他对左寒还是很信任的，主要是清楚左寒的性子比较冷漠，如果不打算去做的事情，任你说破了嘴皮子，他也不会点头，连言语上的敷衍都不会有。 把郭启瑞送回病房之后，左寒忖了忖，回到自己办公室，摘下手术帽，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 屏幕上显示着的名字——程梨。 第21章 被母亲灌输悲观的婚姻观 “我觉得这家汤包的味道还可以，有点像我小时候周末你带我去吃的那家。”程梨对坐在对面的女人笑着说了句。 坐在对面的女人，是程梨的母亲黎晓惠。她容颜秀美，气质温婉，有一双美丽的杏眼，程梨的眼睛就是遗传了她。 虽然已经四十七岁了，但并不太显老，眼角只略有些不甚明显的细纹。 黎晓惠笑着说了句，“你还记得小时候那家汤包的味道啊？” “当然记得，那时候我最喜欢周末。”程梨笑了笑。 父母离婚之后，她是判给父亲的，没多久父亲就娶了向宝珍，程梨的日子就变得难过了起来。 每个周末，母亲都会来接她，带她出去逛街吃东西。那时候，周末就是她最愉快的时光了，只不过，那样的愉快也并没有持续多久，母亲后来也有了自己的家庭。 完美诠释了那句歌词‘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剩下我自己，好像是多余的’。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对那时的愉快时光记忆如此清晰。 尽管只是程梨随口的一句话，黎晓惠眼底里还是闪过了愧疚之色。 “你之前说昨天向宝珍给你安排相亲了是怎么回事？和我细说说吧。”黎晓惠说道。 程梨觉得昨天的事情荒谬归荒谬，但却没有什么不能说的，于是便对母亲说了一遍。 黎晓惠听了之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也真是离谱，不过她素来就离谱惯了，但怎么你爸也由着她？” 程梨笑了笑，“我爸什么事不由着她？再说了，他这回生病之后，可能也怕我要是没个着落，以后顾不上向宝珍和程墨吧。” 黎晓惠沉默几秒后，说道，“程光远那个糯米团子似的性格，这辈子没见为你打算一点半点，为他老婆孩子倒把算盘打得是噼啪响……” 黎晓惠想了想，“不过你也二十六了，也的确到了该考虑这事的年纪。要我说，就是因为你一直在这方面没个动静，所以程光远才会由着向宝珍想十万八就把你给安排了。” 程梨原本只是打算在母亲面前埋怨一下向宝珍的事儿，没想到居然被催婚。 颇有几分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无奈道，“那我也得找个喜欢的再说吧？” 黎晓惠垂着眼眸，筷子戳了戳饭盒里的汤包，“条件合适就行。喜欢不喜欢的……”黎晓惠声音淡淡的，继续道，“日子久了反正都一个样。” 黎晓惠声音刚落，不等程梨说话，门口就响起了开门的声音。 程梨还以为是同母异父的妹妹回来了。 然后就听到玄关处响起了一声咳嗽，是那种抽烟抽多了之后的嘶哑咳嗽声。 黎晓惠的脸色骤然变了变，“梨梨啊，要不你……先回去吧？” 从玄关走进来的，是黎晓惠的丈夫林磊。林磊的眼睛里有着通宵麻将后的血丝，看到程梨，目光顿时有些不悦。 “林叔。”程梨知道林磊对她的存在一直就挺有意见的，便起身准备离开。 林磊板着个脸一语不发。程梨转眸对黎晓惠说道，“妈，那我就先走了。” “嗯，自己路上小心。”黎晓惠说道。 程梨走出门去，门刚关上。 屋里林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就瞪着黎晓惠，“她来做什么？” “没做什么，顺路给我送点早餐过来。”黎晓惠说道。 林磊冷笑了一声，“怎么？家里没早餐给你吃了要吃她送来的？” “她是我女儿！” “是啊是啊，不用反反复复提醒我，你和别的男人有个女儿的事实！”林磊声音里有着陡然炸响的暴怒。 黎晓惠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暴怒，眼底里有着不难察觉的恐惧。林磊伸手过来拉她的时候，她明显瑟缩了一下。 林磊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女儿带早餐来喂饱了你，现在到你来喂饱我了吧。” 黎晓惠眼里闪过一抹难堪，然后就被林磊拖进了卧室。 …… 从母亲家里出来时，程梨心里有些不安，她不希望自己的出现给母亲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每次和母亲见面，要么就是叫母亲出来，要么也会特意找林磊不在家的时候。 哪知道今天这么寸给碰上了。 以后还是叫母亲出来见面吧。程梨心里这般想着，便拿出手机来准备给母亲发个消息，还没解锁屏幕呢，就有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号码在她手机里保存的姓名是——左寒医生。 程梨一愣，赶紧滑动手机屏幕接听了。 “左医生？你忙完了？”程梨道。 那头响起男人颇有质感的磁性声音，“嗯。早茶收市了吧？” “啊。”程梨看了一眼时间，“是啊，已经收市了。” 她其实不太确定左寒具体是个什么意思，但也多少察觉得出来，左寒似乎对她并不是太反感。 程梨想着怎么开口，左寒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那你之前说要和我商量的事情，还商量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是从左寒的声音里听出了些浅浅笑意？ 她马上说道，“商量！我离医院很近，现在马上过来，左医生你稍微等我一下。你早餐就没吃吧？中午我请你去小鱼庄吃。”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挂边，脱掉身上深绿色的手术服，准备换上自己的衬衣。 刚脱掉上衣，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还不等左寒应声，门就被推开了。 “左老师，我买了早餐……啊！”一个年轻的女实习医生站在门口，看到左寒脱掉了上衣，露出肌肉线条优美匀称的肩背。 她惊呼一声，然后就含羞带怯道，“抱、抱歉，左、左老师……” 左寒没有转身，边穿上衬衣边淡声说了句，“出去。” “啊，哦、哦好的。抱、抱歉……” 她出去之后，左寒继续换上衣服，然后才走出办公室。 女实习医生还在门外站着，看到左寒出来，就小脸泛红地跟着他，说道，“左老师，您一大早就过来给郭老师做手术，我担心您没吃早餐，所以给您随便买了点……” 第22章 我们……暂时保持婚姻关系？ 这是实习在大外科轮转的实习医生，名叫萧艾玲。 她家似乎是祥誉医院的股东之一，不然通常都是去人民医院那样的公立医院实习，进不了祥誉医院。 而且据说轮转到其他科的时候，也都是在科室一把手的手下实习。所以轮转到神经外科时，就分到了左寒手下。 左寒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手中提着的早餐。纸袋上印着医院附近一个咖啡厅的标志。 “谢谢，但不用了。”左寒没接，只淡淡说了句，“而且上班时间不能离岗。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情况，我会直接上报医务科。” 大概是没想到左寒会这么不留情面。 萧艾玲脸上的表情原本还含羞带怯的，这会子直接脸色都白了，“对、对不起左老师，我下次不会了。” 左寒没再多说，径自朝外头走去，这萧艾玲想了想，还是跟了上来，“左老师，我下次不会了，但这回我买都买了，你还是吃点儿吧？” 她将手里的纸袋朝他递着，言语间已经走到了住院楼门口。 一辆suv停在了他们面前，萧艾玲认出来那是左寒的车，可是驾驶座上却是个陌生女子。 萧艾玲举着纸袋的手落了下来。 左老师明明没有对象啊？不然前阵子他母亲也不会把相亲对象都带到他单位来了。 程梨从里头看过来，脸上带着笑，“左寒，我没迟到吧？” 左寒拉开了副驾车门，“没，时间正好。” “左老师……”萧艾玲欲言又止地抿了抿唇，定定看着他。 左寒上车前转眸看她一眼，“和邱医生说，郭老师有什么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语毕便上车关门。 萧艾玲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程梨一脚重油，迅速将车子开了出去。 因为起步太过迅速，左寒还没来得及系上安全带，身子因为忽然的加速度而往前栽了栽。 他侧目朝程梨看了一眼，慢条斯理系上安全带。 程梨已经放稳了车速，注意到左寒投来的目光，她目视前方路面，一本正经的扯蛋，“抱歉啊左医生，我车技不太好。” 她总不能说，远远看到那个年轻女医生那么殷勤，自己有点危机感吧？ 从祥誉医院去小鱼庄距离不算远，十分钟的车程就抵达了。 程梨停好车之后，将车钥匙递给左寒，“左医生，这个还给你。车子我已经加过油也已经洗过了。” 左寒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这让程梨松了一口气，这样，等会自己和他商量事情的时候，应该不会被当做挟车要挟了吧。 进了小鱼庄，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小卡座。 程梨将菜单递给左寒。 “你点就行。”左寒说。 程梨想了想，点了刺少又鲜美的鳜鱼。再点了些别的菜。 菜还没上来之前，程梨手指捏了捏自己的包，其实心里已经有些开始紧张了。 左寒坐在她对面，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得出来，她今天特意打扮过了，模样比之前几次见到她不是灰头土脸就是疲惫憔悴，或者不修边幅的样子要好看多了。 也看得出来，她似乎有些紧张，半天也没开出个话头来。 左寒挑了挑眉梢，便主动开了话头，“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大概因为左寒突然开了话头，让程梨有些预料之外的惊了一下。 一双大眼睛忽闪着朝他看了一眼。 “是、是这样的，左医生。”程梨开口。 左寒：“如果不是讨论你父亲的病情的话，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左寒。”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不可以……” 她有些口干舌燥，咬了咬干燥的嘴唇，声音都弱了下去，“……暂时保持婚姻关系？” 程梨没有抬头，她能感觉到，左寒的目光就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无法与他对视。 主要是，不管怎么想，就连自己都对自己这一下一个名堂而感到厌倦了，又何况是他呢。 一下子那么迫切要撤销婚姻关系了，甚至可能还让人家以为她是想要挟车作为筹码，生怕不能撤销关系似的。 一下子又想要和他保持婚姻关系了。 真是什么话都让她给说了，什么名堂都让她给弄了。 程梨咬着唇，脸都有些发烫了。 “看得出来，你需要一个挡箭牌，而我，现在也因为一些情况，需要这段关系来避免一些我不想去做的事情，所以……” 程梨挺不好意思的，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互帮互助一下，这样我们都可以在这段关系存续期间，避免掉其他不必要的麻烦。” 她见左寒也不说话，只以为对方并不答应。但是既然自己都已经开头了，索性就垂着脑袋，硬着头皮继续说了下去。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的财产有任何觊觎，我们可以提前立好协议。而且等到一年之期结束前，我提出撤销关系，我们也不会是离异的身份。” 程梨说完，没等到左寒的回应。 觉得这大概就是无声的拒绝了，她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觉得不可以，那我们吃完饭就……” “可以。” 就在这时，磁性有质感的男声简短给出了回应。 程梨始料未及，原本一直垂着的头，猛地抬了起来，“真……真的吗？” 左寒嗯了一声，顺着她磕巴的话道，“真真的。” 程梨赶紧点头道：“那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我们随时去立协议都可以。” 左寒对此倒是并无什么意见。 没多久菜就上齐了。 放下了心头大石，程梨先前还觉得食不下咽呢，这会子却是觉得胃口好了不少。 人在吃饭的时候总会更加放松一些，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都没有之前那么尴尬了。 左寒抬眸，这才对她说道，“如果你拿着结婚证去挡什么麻烦，其实并不需要经过我。这点你应该知道的吧？” 程梨闻言看向他，点了点头。 左寒的眸光深沉安静，对视着她的眼睛，“所以你是需要用结婚证去挡麻烦呢，还是需要有相同结婚证的我，帮你去挡麻烦？” 第23章 我对你的财产真的没有觊觎之心 “我需要你……”帮我挡麻烦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她就被口水呛了一下，顿时捂着嘴咳嗽起来。 程梨平复了一下呼吸，“我继母，就是上次那个……” 程梨觉得他应该有印象。 左寒面色似乎淡了不少，“打得你结膜出血的那位。” “嗯。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太好。而她……开始给我安排相亲了。就她的脾气，我就算拒绝了一个，她也会安排下一个的。那样的话，我的生活就太受影响了。所以……” 程梨想到了曾经听到左寒和简麟聊天时说过的话。 于是就借用了一下，“……所以我需要个一劳永逸的方法。” 听到这话，左寒眉梢轻轻挑了挑。 一顿饭下来，两人谈得还算顺利。 刚吃完饭，左寒就有电话进来。 程梨无意打扰他，既然事情已经谈妥，程梨起身以去洗手间为由。 既能留给他接电话的空间，又能顺便去把账给结了。 程梨朝着洗手间走去。 左寒随手拿起手机接了。 那头桑妍的声音疲惫中带着几分埋怨，“刚才我就去给我爸办个手续的功夫，就不见你人了？左大医生，见你一面有这么困难么？” 郭启瑞和妻子离婚后，妻子就给女儿改了姓，原本的郭桑妍成了桑妍。 左寒说道，“早饭就没吃，赶着去吃饭，有事吗？” “你怎么总这么冷淡啊，这要在武侠小说里，我得算是你师妹吧？你怎么对师妹总这个态度啊？” 左寒不语。 桑妍在那头埋怨道，“我也没吃饭呢，你给我带点吃的回来吧，我就原谅你了。” 左寒沉默了几秒，低声应了句，“知道了。” 结束通话站起身来，准备去收银处加几个菜打包，顺便把账结了。 结果就看到那个说是去上洗手间的女人，纤细的背影正趴在收银台上，垂着眸子在票据上签字。 左寒的脚步停住了。 程梨一转身就看到在不远处站着的左寒，“左医生。” 左寒：“你怎么买单了。” 程梨笑了笑，“说好了请你吃小鱼庄的嘛。” 程梨不太懂男人的思维，但也的确知道有的男人似乎就是会抢着买单的那种。 省得她买单的事情让左寒觉得没面子，所以程梨就补充了一句，“下次你再请我吃好吃的吧。” 左寒要加菜打包的话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只点了点头，“好。” 从小鱼庄出去，程梨知道他可能还要赶回医院，便主动说道，“你回医院吧，不用管我。我单位离这里挺近的，我下午有课，从这里散步回单位正好。” 临别之前，左寒倏然问了她一句，“你结婚证带在身上吗？” “啊？”程梨有些愣，“带了啊，怎么了？” 左寒：“借我用一下，晚上就还给你。” 程梨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是，打开包准备拿的时候，包里的那个文件袋就露了出来。 程梨动作一顿，但想了想，还是从包里直接把整个文件袋都拿出来了，递给了他，“给你。” 左寒接过，文件袋入手的分量，不管怎么看，里头应该都不止一本结婚证那么简单。 他眸光不解看向程梨。 程梨轻咳一声，表情里有些赧然，“……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快答应，所以原本还做了充分的准备，只不过现在用不上了……” 左寒看了一眼手里有些分量的文件袋，看来，这就是她口中所说的‘充分的准备’了。 “但还是给你吧，等、等我走了你再看吧！”程梨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 和程梨分别之后，左寒在半路上就找了个便利店旁边的临时车位停下，打开了文件袋。 不得不说，他其实已经很少有这样的迫切感了。眉眼间兴致盎然。 文件袋里，厚厚的一沓。 左寒一手翻动着纸页，一手轻轻摸着下巴。 眼前的纸页上，是非常详细的程梨的资料。 比个人简历还要详细，从学历证书，到体检报告，再到工作证明，还有教资证，以及她曾经获得过的荣誉和奖项。 甚至就连收入证明和存款证明都打出来了，还有长长的一溜银行流水。 虽然这些材料上，一句她的多话都没有。 但是每一张仿佛都在替她表达着： ‘我对你的财产真的没有觊觎之心。’ ‘我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 ‘赚的够我自己花，还能小有盈余。’ 左寒一页页看过去，眼角已经弯着些很浅的弧度。 他把东西再次装进文件袋，开车回了单位。 郭启瑞病房里堆了不少人，都是来探望他的。 看到左寒走了过来，众人就赶紧散了。 病房里摆满了花篮果篮，郭启瑞瞥了他一眼，“你看看，就是因为你脸太臭，大家都被你给吓跑了，我这么一个和蔼可亲的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扑克脸呢？” 桑妍的声音从病房洗手间里传出来，“是左寒哥来了吗？” 她很快就端着盘洗好的水果出来了。 左寒将手里买的食物递给她，桑妍只看了一眼就撅了嘴，“你就买便利店的东西打发我啊？” 左寒闻言并不言语。 郭启瑞在一旁打圆场，“我们值班的时候，也都是靠便利店的东西果腹。就左寒这老光棍，难道你还指望他亲手做给你吃吗？” 桑妍对左寒的心思，左寒清楚，郭启瑞也很清楚。 左寒这样的，人帅，话少，能力出众。很容易惹得姑娘动心。刚开始郭启瑞也动过给女儿牵线的心思。 可是后来他就歇了这心思，左寒……在心理科那边的诊断，郭启瑞也多少清楚。 原生家庭带来的儿时创伤，别说治愈了，郭启瑞甚至不知道左寒这辈子会不会让人进入他的世界。 只要左寒别孤独终老，郭启瑞都已经阿弥陀佛了。 但不管怎么劝，桑妍对左寒还是不太死心。 桑妍道：“为什么不能指望啊，我就指望！” 郭启瑞也是头疼得很，“那你与其指望他做给你吃，不如指望他赶紧给你找个嫂子，嫂子做给你吃。” 桑妍听到这话，嘴唇就紧紧抿了。 左寒在一旁动作从容，拿出了一个小本子来，递给了郭启瑞，“喏，答应你的事情，已经马上安排了。” 郭启瑞只注意到桑妍的眼睛蓦地瞪大了，他也就看向左寒手里递过来的东西，“什……”郭启瑞眼睛瞪大，惊道：“什么？！” 第24章 他是程梨暗恋多年的人 左寒陡然拿出的结婚证，简直就是个重磅炸弹，炸得刚刚做完手术的郭启瑞整个人都不好了。 左寒走上去给他把氧气又带上了，“别这么激动。” “我、我能不激动？！”郭启瑞吸着氧。 “我不是说了会马上安排么。”左寒淡声。 郭启瑞急道，“我以为你说着玩儿呢！婚姻大事岂能儿戏啊！” “你该不会就因为答应了我会马上安排，就去随便找了个人……”郭启瑞边说边从左寒手里接过那本结婚证打开了看，“嗯？快半个月前领的证？” “不然呢？你以为我刚才随便去路边找的人么？”左寒勾了勾嘴角。 郭启瑞瞪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都领证快半个月了也不告诉我，我这回要是没救回来，你连我的红包都拿不到。” “爸，别胡说八道这些不吉利的话了。”桑妍倏然开口。 但不难看出，她的脸色有些僵硬，声音也有些低落。 郭启瑞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也好，起码女儿这下能死心了。 …… 程梨下午有两节课，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忽然收到了小蕊发来的消息。 【程老师，你现在先别下来。】 程梨看到消息内容就皱了眉头。 【怎么了？】 小蕊马上拨了语音通话过来。 程梨一接起，就听到小蕊在那头很小声地说道，“你现在先不要下来。” 程梨皱眉，“究竟出什么事了？” “你家里人来培训中心了，态度挺不好的，我怕是来找麻烦的，就说你下午没课所以不在，她就在大厅坐着说要等你来呢。” 小蕊小声说道，“我担心你要是碰上了，吵起来对你影响不好，所以你还是先不要下来了。” 程梨哪里还能不知道是向宝珍闹到单位来了？ 昨天和张先生相亲那事儿，就算当时那会儿向宝珍的火气转到了张先生身上。 等到向宝珍回过劲儿来，那股火肯定会烧到她程梨身上来的。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不，我马上下来。” “可是……”小蕊有些担忧。 程梨说道，“我就算今天躲过了，她明天后天还会来的，我过来解决清楚了，以后反倒太平。”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就马上下了楼。 一转头就看到了等候区坐着的向宝珍，向宝珍也看到了她，冷笑一声站了起来，“哟？可算把您给等来了啊。” 向宝珍声音阴阳怪气儿的，还朝着前台的小蕊瞥了一眼，“你不是说她下午不在么？” 程梨皱眉道，“阿姨，你和我出去说吧。” 向宝珍却没动，“我为什么要和你出去说？你怕丢脸，我可不怕，我就是要让你的同事们都瞧瞧你不孝的嘴脸。” 程梨听了这话，不怒反笑，“没让你十万八给卖出去就是不孝是吗？那你就在这儿闹吧，我无所谓。” 程梨破罐子破摔似的，在等候区的沙发上坐下了。 “反正我工作要是黄了我就回家住，我爸平时就是再由着你，也不会差我这一双碗筷。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听到程梨这话，向宝珍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大概是没想到程梨会这样……不按套路出牌。 “阿姨，别客气，坐啊。等会儿学员和家长们就都要下来了，你可劲儿闹。”程梨朝旁边沙发指了指。 向宝珍黑着脸咬牙切齿道，“那你还不起来和我出去说？要我请你是吧？！” 程梨挑了挑嘴角，这才从容不迫地站起身来。 两人去了培训中心门外。 向宝珍冷哼了一声，“昨天后来我问过介绍人了，人家说，小张告诉她，是因为你先骂人，小张才会那么不客气。” 向宝珍越想越气不过，骂道：“死丫头！你想干什么？你以为你故意捣乱我就拿你没办法了是吧？” 程梨看着她，“阿姨，你能有什么办法？省得你还不死心，我不妨告诉你，我已经找人领了结婚证，你下次要是再弄这些介绍的事情，我会直接把结婚证给别人看。” 向宝珍有些震惊，但又很快平复下来，“你不用在这儿说话忽悠我，这么短的时间，谁会和你领证啊？图什么啊？想骗我，门都没有。” 程梨耸了耸肩膀，“那可不一定，我有稳定工作，长得也不差，你开价十万八都能有人感兴趣。我分文不取想找个人领证，还是挺容易的吧。” 这话一出，向宝珍的脸色有些兜不住了。 “你敢！算了！你少在这儿放屁了。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你的死鬼爹做晚饭！所以就先饶了你！以后你要是再敢这样闹妖，我饶不了你！” 大概是程梨今天完全没按套路出牌，打了向宝珍一个措手不及，于是向宝珍放了几句狠话之后，就匆匆走了。 向宝珍离开之后，程梨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她垂头原地站了一会儿，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程梨拿出手机，一边点开屏幕看消息，一边回身朝培训中心里走。 根本没注意什么时候身后已经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在看清楚屏幕上的消息内容时，程梨猝不及防的一头撞到了身后男人的胸膛。 屏幕上的消息是江橙发来的。 【喔软吉：友情提醒，唐川回来了。】 然后程梨抬眸，就对上了唐川目光沉沉的双眸。 “……！”程梨惊了一下，心脏忽然在胸腔里剧烈跳动起来。 她迅速收敛了一下表情，叫了一声，“唐总。” 她和唐川之间的关系，说复杂也复杂。 程梨从中学时就和江橙还有唐嘉觅是最好的朋友，而唐川就是唐嘉觅的兄长。也算是从中学时期，就看着程梨长大的人。 现在也是程梨供职的培训中心里的大股东。也就是那天申雅琴言语攻击她的原因之一。 但要说简单也简单，一句话就可以概括——他是程梨暗恋多年的人。 唐川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我刚才……？”程梨反应过来，唐川刚才大概听到了她和向宝珍的对话！ “你真的……”唐川薄唇紧抿，眯眼盯着她，眼神里仿佛带着一种……步步紧逼的姿态，“和人领证了？” 第25章 我拧断你的手都算是正当防卫 唐川步步紧逼的姿态让程梨呼吸不畅。 见她不答，唐川猛地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梨梨，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真，的？” 唐川步步紧逼的姿态里，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 被背叛？ 程梨有些自嘲。 她对唐川这么多年的暗恋，似乎到了今天，才第一次在唐川身上看到了算得上是有起伏的情绪。 这么多年了，程梨一直清楚，唐川对她的暗恋应该是心知肚明的。但是却从来没给过她任何回应。 再三强调只把程梨当妹妹，每一任女朋友都会带给程梨见过。 所以不需要任何人提醒，程梨也清楚知道，自己没戏。 但从年少时开始，就投入了太多感情。程梨一直明白，总有一天会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潇洒离场，开始自己的生活。 就和这个世界上很多暗恋无果的人一样。 可是现在，唐川却是握着她的肩膀，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愤怒来质问她。 程梨忽然有些释然了，就好像，一直以来觉得没那么容易能够收拾好的心情，一瞬间就释然了不少。 程梨笑了笑，肩膀轻轻挣了挣，“唐总，能先放开我吗？” 唐川似乎也意识到了失态，松开了她的肩膀。 他收拾了一下表情，“抱歉，刚才听到你们的对话。那就是你的……那个继母？” 托唐嘉觅是个兜不住事的大嘴巴的福，程梨在唐川这里也算是毫无任何秘密可言。 程梨点了点头，“嗯，我继母。她给我安排相亲，我拒绝了之后她就找到单位来了。” 听到程梨这话，唐川似是松了一口气，“所以你刚才是说话糊弄她的？” 程梨浅浅笑了笑，“不，我说的是认真的。我真的和人领证结婚了。” “什么？和谁？可你不是……”唐川瞳孔紧缩，声音有些涩，“……喜欢我吗？” 程梨一直知道，他知道。 但他却从来都装作不知道，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爱慕，口口声声说着只把她当妹妹。 而现在，他终于承认了，他知道。 “唐哥。”程梨如释重负般地长长舒了一口气，“我不是十六岁，不是二十岁，我已经二十六岁了。而且，你和陆小姐，不是一直挺好的吗？” 陆小姐就是唐川的现任女友，前不久他们才一起出去旅行，今天刚回来。 程梨的话，画出清晰的界限。 唐川默了默，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前不久，分手了。” 他说着眉头拧了拧，往前一步又握住了程梨的肩膀，“不说那个，梨梨，我知道你是为了应付你继母，反正我也分手了，那你与其和一个素昧平生的人领证，不如和我。起码你还喜欢我。” 程梨倏然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唐川。 她的确把唐川当成b计划过。所以，原本以为自己听到唐川这话，会觉得后悔与左寒领证。 可是没想到，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程梨心里的感觉却是庆幸，幸好自己是和左寒…… 因为那样起码不作践自己的感情。 程梨垂着头，没有再看唐川的眼睛，她垂着头，刚想开口，却在此时…… “我的人，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道质感独特，清冷磁性的声音响起。 程梨倏然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男人颀长的身影，她眼眸蓦地亮了亮！ 是左寒！程梨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出现。 程梨：“你怎么来了？” “车我不是开走了么，所以顺路过来接你下班。”左寒淡声道。 唐川也看向了他，眸光里带着警惕戒备，“你是哪位？” “哦。”左寒应了一声，随意往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了一本红本子。 修长的手指随意搓了搓，就露出了里头那张红底双人证件照来，亮给唐川看。 “我是和程梨写在同一本证上的人。”左寒淡声道。 然后指了指唐川的手，“所以奉劝你，在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最好把手从我妻子肩膀上放下来，否则，我拧断你的手都算是正当防卫。” 唐川的眼神里，流露出几分看不起的神色来。 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皮相不赖，但是看起来就不修边幅，头发也有些凌乱，衣服穿得也很随意。 还有刚才说的这话，听起来也非常的不够礼貌，欠缺优雅。 唐川皱眉问程梨，“你就找了这么个档次的人就领证了？程梨，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简直是自甘堕落！” 程梨抬眸安静看着他。 唐川怔了怔，他陡然惊觉，在这双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以往那种，令他觉得心安温暖的恋慕了。 就好像不管怎么样，不管自己走出多远，这个姑娘，永远在他一转身就能看到的地方，用那样带着恋慕的眼神看着他。 而此刻，这双眼睛里，有的只有平静和……失望。 唐川忽然有一种，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 这让他无来由的，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慌意乱。 “梨梨，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唐川想要道歉。 但一只手已经从旁边猛地伸了过来，迅速拨开了唐川扣住她肩膀的手。 然后轻轻一带，就将程梨带到了身后。 程梨看着眼前宽阔挺拔的肩背，莫名有一种心安的感觉，只觉得好像缩在这后头，就安全许多。 左寒挡在她前头，就感觉到后腰的衣服被一个很小的力道轻轻拉了拉。 “左寒，我们走吧。” 伴随着那拉衣服的小小力道，那颗小酸梨的声音也小小的从身后传来。 左寒面无表情地睨了唐川一眼，转身带着程梨离开。 一直到坐进车里，程梨整个人都还是有点懵的状态。 左寒发动了车子，却一直都没有开车。 直到左寒猛地凑了上来，程梨才猛地从刚才那种有点懵的状态里清醒过来。 “！”她看着已经无比靠近的左寒。 他身上那种雪松清冽的气息混合着医院特有的那种淡淡消毒水的味道，窜进了程梨的呼吸里。 “咔哒”一声，卡扣卡上的声音。 难怪他一直没有开车，因为她一直懵着没有系上安全带！ “谢、谢谢！”程梨从刚才的种种带来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忽然觉得有些惭愧，虽然他们的关系是个什么本质，她很清楚。 但就算没有在感情上觉得对他惭愧，也对把他拉进了这样的事情，而有些惭愧。 “刚才……”程梨对左寒说道，“对不起啊。” 第26章 他撩起了衬衣下摆…… 左寒朝她看过来一眼，启动了汽车，“为什么道歉？” 程梨：“刚才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左寒把车子开了出去，“你不是说，要互相为对方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么？那么又为什么道歉？” 程梨经他这么一说，觉得好像也有道理。 “上次让你去晏城替我解围，分明是更大的麻烦，要这么算的话，我岂不是……”左寒转动方向盘开进另一条路之后，才转眸继续道，“……需要以死谢罪了？” 程梨听了这话愣了愣，不知为何，先前还觉得沉沉压在心头的一些情绪，忽然就松解了下来。 她眉眼柔软地弯了弯。 忽然觉得，和左寒保持这样的关系，着实是一个不错且明智的选择。 因为甚至一路上，左寒一句都没有问过关于唐川的事情。不知为何，这种不刨根问底的尊重，让程梨觉得很放松。 放松下来之后，才看清楚外头的路线，倒是离她以前住的房子，也就是向宝珍单位的房子，有些近。 程梨有些好奇地问了句，“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送你回家，你不是住这边么？”左寒看了一眼路牌，确认无误之后，说出了一个地址，“友明路141号佳力职工宿舍2区四栋一单元301。” 程梨愣了愣，圆圆的大眼睛眨巴着，“你怎么……” 话还没问完，就陡然反应了过来，自己给他的那沓资料里…… 因为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让左寒同意，所以真是什么资料都准备了，其中就包括她以前的资料。 那上面的住址肯定就是填的以前的住址。 “我已经没住在那里，不过忘记改资料上的住址了。” 程梨笑容里带着些无奈，“是我继母单位的房子，之前也只是借给我住，前阵子她……把我给赶出来了，所以我现在住在朋友家。” 既然两人已经是这种……程梨之前一直想不明白和左寒之间的关系该如何定义，但这会儿【战友】两个字却是浮现在脑海。 既然和他起码还有一年的时间要相处，就算不是真夫妻，起码也能算是朋友了，所以，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 而左寒的态度也让程梨比较舒服。 他听了这话并没有做声，只略略点了点头以示明白。就好像对别人的悲喜并不感兴趣似的。 这反倒让程梨觉得比较轻松，如果他给出些同情可怜的态度，她反倒不自在。 “那先去吃饭吧。”左寒看了一眼时间，“饿了。本来打算送你回家之后自己随便吃点的，现在，你想吃什么？” 程梨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个答案。 左寒直接就开车去了商区，找了个车位停下。 然后拿出手机随便打开个团购软件，随便选了一家，“就这家吧。” 程梨不解，“这家好吃？” “不知道。”左寒摇摇头，“第一眼就看到这家。” 合着他选择的变准就是两个字，随便。 明明看起来是个面容冷峻气质淡漠的青年才俊，也会因为选择困难而随便乱选，莫名显得有些可爱。 左寒随便选的是家自助餐，环境还不错。被服务员领进店里时才知道左寒已经手机支付过餐券了。 程梨不打算在吃饭前就算钱搞得太扫兴，还是等到吃完再说。 程梨吃东西慢，拿了一盘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回来，就能吃一会儿。 而左寒…… 程梨一边像是仓鼠似的，小口小口往嘴里塞着食物，一双圆圆的大眼睛一边观察着左寒。 她觉得，这个男人很有意思。 他是怎么能做到，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慢条斯理的，但是餐盘里的食物却都如同被暴风吸入，在快速减少。 有点儿神奇。 而且，他身上那身合身的衬衣，程梨的目光总忍不住往他腹部飘过去，就这个食量，难道不怕肚子凸起来吗？ 程梨脑中忍不住想起那位张先生，衬衣两颗扣子中间撑开的那道缝，被他努力吸气又缓缓合上的画面。 但左寒的腹部，却始终平展。 大概是因为刚才有些走神，于是乎盯着人家下三路的眼神，就被左寒敏锐地发现了。 他眸子眯了眯，“你，在看哪里？” “嗯？啊！”程梨反应过来，想到自己刚才目光的位置，脸都涨红了，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不好意思，我就是……随便看看。” “随便看看？”左寒挑起一边眉梢。 程梨破罐子破摔道，“我就是看你一直在吃东西，肚子怎么就不会凸出来呢。” 左寒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她时，眼神似乎有些似笑非笑的。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动作依旧慢条斯理的……撩起了自己的衬衣下摆。 “嗝儿——！”程梨惊得直接就抽了个嗝儿，然后就嗝得停不下来了。 衬衣撩起来之后，线条优美的几块腹肌轮廓清晰分明，具体几块……程梨也没好意思细数。 她被惊得嗝嗝儿的，左寒倒是勾了勾嘴角，放下了衣摆，把一杯水往她面前推了推，然后继续拿起筷子，“有肌肉挡着，就算凸也不会太明显。” 程梨灌了几口，压住不止息的嗝，哀怨地看着他，小声嘀咕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怕什么。”左寒随口道，“这是赠送服务，不收你钱。” 程梨有些难以置信看着他，他……是在开玩笑没错吧？他先前的举动和此刻的话语结合起来，是在开玩笑没错吧？ 程梨压根没想到一直让她感觉挺严肃的左医生，居然还有这样一面。 但是就在此刻，倏然就有一道带着嘲弄的声音传来，“看不出来，程老师还玩得挺新潮啊。” 申雅琴端着盘子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些鄙夷的表情，轻蔑地看着程梨。 从申雅琴的表情，程梨就不难看出，可能刚才左寒的那一系列动作和话语，都被申雅琴看了个正着。 左寒只淡淡扫了申雅琴一眼，就认出来了，他刚才去餐台挑选食物的时候，这个女人就一直跟在他旁边，有好几次还主动将夹取食物的公用餐夹递给他。 第27章 她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帅的老公？！ 申雅琴轻蔑地看着程梨。 申雅琴先前取餐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容貌气质都很出众的男人，所以就多了几分关注。 想跟过来看看是哪一桌的，没想到就看到了刚才这一幕。 左寒问程梨，“认识？” “同事，不熟。”程梨说道，忖了忖又补充了一句，“不用管。” 左寒本来也不打算搭理，就和程梨一起无视了她，继续用餐。 申雅琴被他们这无视的态度给气着了，忿忿地冷笑了一声，“大股东回来了，程老师你这气焰果然是不一样啊！但就是不知道大股东要是知道你和别的男人这么亲密的话，会怎么想呢？” 程梨根本懒得理她，没一会儿那边就走过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看到程梨坐在这儿，就笑着同她打招呼，“程老师好巧啊！” 程梨也同她打招呼，“金老师晚上好。” 金贤秀就是之前因为家里出事情，程梨帮她顶了不少班，而且连一个学员也没撬走她的，所以她一直感念程梨的帮助。 这会子就对程梨不好意思地点头笑笑，“那我们先过去了！” 然后把申雅琴连拉带拽的弄走了。 “你拉我做什么呀，她都能做，还怕被人说啊？”申雅琴的声音远远飘过来。 金贤秀的声音温柔中带着些不满，“哎呀你就别胡说八道了！好好吃个饭不行吗，你老找程梨的麻烦做什么？你就是这样才没朋友的……” 虽说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但是程梨却是被搞得有些没了胃口。 “不好意思啊，打扰到你用餐……”了吧两个字还没从嘴里出来呢，程梨觉得也出不来了。 左寒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该吃东西吃东西，该喝汤喝汤，听到她这话也只是挑了挑眉梢。 “不打扰，做我这一行的，早就已经养成了在怎样紧迫的时间下，恶劣的环境下，也能好好吃饭的本领。” 他放下汤勺，继续道，“别说只是有人在旁边说几句风凉话了，她就是死我跟前，我也能把饭吃完。” “噗……”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认真的啊？还是开玩笑啊？” 因为他说话的时候表情都很如常，还真难让人分辨是不是开玩笑啊。 “认真的。”左寒道，“以前去救灾的时候……” 说着，看了看程梨盘子里的食物，没继续说下去，“算了，吃饭的时候不说了。” 程梨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江橙也去过救灾援助，那么硬朗的姑娘，去的第一天就打电话回来哭。 说太惨了太惨了受不了了，还在往嘴里塞饼干呢，罹难者的尸体就从眼前抬过去…… 程梨朝左寒举了举杯，“敬最美逆行者。” 又过了一会儿，程梨起身去洗手间的时候，金贤秀就跟了过来。 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小梨不好意思啊，我先前只听申雅琴说看到个大帅哥想过去看看在哪桌，没想到她过来找你麻烦了。” “没事，也是碰巧赶上了。”程梨挤了点洗手液搓着。 “刚才她那话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知道你和大股东没什么的。”金贤秀说着笑了笑，“刚才那个，才是你男朋友吧？” 程梨想到今天先前唐川的那一出，再想到刚才申雅琴这一出。 她暗暗咬了咬牙，索性就说了，“不是，那是我先生，前不久才领的证，所以你等会和申雅琴说说，让她以后不要乱造谣生事了，我不会每次都好脾气的由着她。” 金贤秀都震惊了，嘴巴仿佛能塞进一个鸡蛋。 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半天才磕磕巴巴了一句，“我的天！真的吗？你真的结婚了？！” 因为是朝族人，所以紧接着又连着说了几句韩语，意思大概也都是表达震惊的。 然后才赶紧连声对程梨说道，“恭喜啊，恭喜恭喜！小梨，真是太好了，你先生长得真的很好看啊！” 程梨笑了笑，“谢谢。” 金贤秀嘿嘿一笑，“长得好看还是很有用的，以后你们生的小孩儿肯定好看，而且啊，就是再讨厌他的时候，看到那张脸，气都能消半截儿，这是过来人的肺腑之言。” 因为程梨并没有让金老师保密的意思，那么这个事情应该很快就能在单位传开。 传开也好，唐川那边应该也能消停了，而且单位里以后起码也不会再造她的谣。 不过大概是因为先前金贤秀说过的话。 从洗手间出来，程梨就忍不住一直打量左寒。 长得真的是挺好看的。不得不说，人大概真的都是始于颜值的视觉动物吧。 如果是让她找个挡箭牌，然后是像张先生那样的话，程梨觉得……自己可能宁愿继续被向宝珍骚扰也不愿一劳永逸吧？ “看什么？”左寒注意到她持续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 程梨叹了口气道，“没，就是觉得……我也是个俗人啊。” “多新鲜。”左寒站起身来，“谁不是呢？” 饭后，左寒问了她现在住址之后，就送她回去。 在路上，程梨就收到了金贤秀发来的微信。 【秀儿是我呀：我刚才和申雅琴说你领证结婚的事情，她还不相信，说你怎么可能找到那么帅的老公，气得饭都没吃好，后来又自己找补，说你老公肯定没啥出息，小白脸一个。这什么酸葡萄心态啊……】 程梨看到这条消息顿时就弯了嘴角。 【一颗小酸梨：没关系，随她说去，她说我说得还少么？】 【秀儿是我呀：不管怎么样，恭喜恭喜呀！】 然后金贤秀就发过来一笔微信转账，说是给她的结婚红包。 程梨不肯收。 金贤秀就说道：【小梨，你之前那么帮我，我都记着呢，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而已，钱不多，还请不要嫌弃。】 话都说到这里了，程梨也不好不收了，只能点了接收。 看着忽然的意外收入，程梨想了想，就转眸看向了左寒。 问了他一句，“左医生，刚才吃饭多少钱？我转给你。” 左寒听到她这话，转眸看了她一眼，原本还继续开着的车，朝旁边停靠了下来。 “下车。”左寒说道。 第28章 左医生，你是要和我同居的意思吗 “啊？”程梨看着他的脸。 但左寒似乎是情绪太过内敛，或者说性格太淡漠的人，所以从他脸上的表情，有时候真的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此刻，左寒脸上就没有什么表情。 程梨跟着他下了车，无来由有些紧张。 左寒走到了便利店门前的配桌椅旁，“坐下。” 程梨咬了咬唇，依言坐下了。 他进了便利店去，没一会儿就拿了一叠信笺纸出来，在她对面坐下，再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万宝龙钢笔。 “怎么了？”程梨问道。 左寒忖了忖，淡声道，“你之前说过细节我们之后再谈。” “嗯对。”程梨点头。 “现在就谈谈吧。”左寒道，“我想了想，这样吃一顿饭还要算一通账，我实在不习惯这样。” 程梨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做声。自己和左寒之间，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关系，甚至不是任何男女之间的亲密关系。 就是个合作关系而已。所以才觉得账总该算清楚吧…… 但她也知道有的男性的确不喜欢aa制，所以之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两人之间如果要相处，的确应该先商量好这块儿。 片刻后，她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们……要怎么办？主要是，我也没见过别人像咱们这样的，所以也没有能够参照的。” 左寒忖了忖，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在纸上落下字迹。 【第一条：男方（即左寒本人）将负担一切生活及相关费用，包括但不限于水电煤网、买菜费用及偶尔外食的费用等（明细待补充）】 按说，医生的字应该都是让人看不懂的，起码在程梨的概念里是这样的。 但是左寒却有着一笔非常漂亮的字迹！ 以至于程梨先欣赏了字迹，然后才注意到具体内容，她眼睛眨巴眨巴，刚想说这不太合适吧。 但是程梨盯着‘水电煤网’‘买菜费用’和‘偶尔外食’这几个关键字眼，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对劲？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这个不对劲在哪儿，左寒的字迹已经流畅的继续往下。 【第二条：在生活上，男方（即左寒本人）为女方（即程梨本人）提供稳定的住所】 程梨眼眸蓦地瞪大了，她这下反应过来，为什么先前看到那些关键字眼，会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因为那是只有两人住在一起了，才需要去考虑的项。 【第三条……】 左寒写下这三个字，忖了忖，落笔略有几分犹豫。 【第三条：鉴于男方工作性质特殊，时间不稳定，女方可以在时间方便时，在生活上给予照顾，包括但不限于做饭等】 但是写下这一条之后，程梨看到左寒似乎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抬笔在后面又补充了三个字【不强求】。 这让原本还因为这些条条框框而感觉到有些诧异的程梨，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知为何，在那一瞬间，程梨好像明白了左寒的犹豫是为什么。他应该是觉得……这一条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看起来好像不太尊重吧？有点把她当保姆的意思？ 但其实他在这一条时有所犹豫，就代表他其实内心里是尊重的了。 至于他为什么会提到做饭的事儿，程梨盲猜了一下…… 难道是她上次给他做的醒酒汤什么的，味道还可以？ 接下来左寒就写得快很多了。 【第四条：双方都要在对方在长辈亲友面前需要帮助的时候，尽可能提供帮助】 【第五条：双方完全出于相互尊重并且自愿，但凡有一方决定中止，关系即刻作废】 因为本来就不是什么具有法律效应的协议，其实也就是两人互相商量过后的君子协定罢了。 左寒写完之后，推到程梨面前，“你看看有什么需要删改或是补充的吗。” 在他落笔的时候，程梨就已经都看过一遍了。 真要说起来，她也有点问题想问，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见。 “所、所以就是说……”程梨抬眸看向他，问道，“左医生，你是要和我同居的意思吗？” 左寒闻言忖了忖，而后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按照字面意思理解的话，是这样。” 他想到他饮酒归来那天，出现在家楼下偷拍的人，不管是谁派来的人，都是为了来打探他和程梨的关系究竟是不是真的。 “如果没有共同的生活痕迹的话，在某些时候，可能很难圆过去。”左寒说道，“你需要一个固定住所，而我家房子很大。” 程梨不得不说，他说得很中肯，尤其是……像向宝珍那么较劲的人，恐怕不会那么轻易罢休。 而且…… 程梨想了想，左寒的母亲好像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这两盏不省油的灯，但凡发现他们俩甚至都没有住在一个屋檐下，的确是圆不过去。 左寒见她没说话，大抵以为她是因为刚才那个第三条而心有芥蒂。 但程梨并没有考虑太久，很快就给出了回应，“好。” 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反正只要谁不想继续了，可以即刻作废。 程梨觉得还挺合理。 “合理个屁！” 晚上回去，把这事儿说给江橙听了之后，江橙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根本都不了解他，现在居然点头要和他住到一个屋檐下去了？！” 程梨忖了忖，无奈叹了一口气，“主要是我实在不想再见到‘张先生’，或者是以后向宝珍安排的什么周吴郑王先生了。” “你少来！”江橙盯着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唐川跟你表白了，对吧？” 江橙继续道，“嘉觅已经和我说了，她这会儿正被她哥抓着喝酒呢，说是在你这儿表白被拒绝了。嘉觅说还没看过她哥哪次失恋能比现在这状态更差……” 程梨表情顿了顿。 记忆倏然又被拉回到了先前被唐川步步紧逼的时刻。 但是江橙的话，程梨却不敢苟同，她不觉得唐川那是表白。 “他只不过是……”程梨开口，声音很轻，但却带着释然，像是终于认清了自己和唐川之间是个什么情况，“没有办法接受一直在他身后追逐着仰慕着的人，有一天不在身后了。” 程梨轻轻扯了扯嘴角，“就像你有一个并不喜欢但丢了又可惜的东西，但凡有人来抢，在那一瞬间，这个东西在你心里的价值好像就不一样了。” “唐川不是喜欢我，他只是受不了我不再喜欢他了而已。” 第29章 就、就……要同居了啊啊啊啊！ 听到程梨这话，江橙无法反驳。 她们三人哪怕也有互相嫌弃的时候，但却依旧是此生最好的朋友。 所以程梨那些年对唐川的迷恋，江橙一直都看得清楚。也一直担心程梨会不会这辈子就陷在这个坑里了。 好在长大后，程梨对唐川似乎渐渐淡了不少。但是却也一直这么些年，都没有和别的人发展过。 江橙担心程梨是不是这辈子都清醒不过来了。 但是此刻她看到了程梨有多清醒。 江橙也不得不说，从唐川这次的行为里，看不出任何真心。只有那种……被抢了玩具之后就不高兴哭丧脸耍无赖的孩子气。 说好听点是孩子气，说难听点就是幼稚不成熟。 但江橙觉得自己还是得反驳一下以表尊重。 “那也不代表你要去和左寒同居就是对的了！妈的这个老基佬，到底想干什么？骗婚是吧？想骗婚是吧？想玩儿我闺蜜是吧？我回头就去举报他去！” “你可别，我还指着他帮我挡着向宝珍呢。你想想吧，张先生那样的人再来一次，我命都要短十年，我也不容易……”程梨说道。 江橙叹了一口气，伸手就抱住了程梨，“呜呜呜呜，那我怎么办啊，我离不开你！” “你是离不开我的厨艺吧？”程梨笑道。 江橙抬起幽怨的眼，幽幽道，“你以为……左寒就不是吗？那你说他那第三条怎么到最后也没删呢？你不是说你之前给他做了些吃的？” “啊，是。”程梨应了一声，她想了想，“可那只是很普通的醒酒汤和番茄炒蛋而已，拌粉丝都是因为他家里没有面条了，没办法才拿了龙口粉丝凑数啊。没有那么夸张吧？” “你番茄炒蛋做得有多好吃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江橙幽幽看着她，“而且我和你说，你可不要小看了平时很多时候只能吃医院食堂的苦命人！我觉得……哼哼，左寒可阴着呢。” 江橙边说边哼哼冷笑了两声，“所以他才会在那个条款里把生活开支里的买菜钱都给算上了呢！就差没直接把工资卡给你了！” 程梨觉得江橙也太夸张了，她厨艺的确还行，但也没到能被这么流连忘返的程度。 所以程梨觉得，左医生会提出那些条条框框，也都是为了他们能够更好的应付双方家长。 毕竟，左寒在她眼里还是很伟光正的，最美逆行者，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 总之，不管怎么样，要住去左寒那里的事儿，算是定下了。 临睡前，江橙才想到问了程梨一句，“是了，左寒住在哪儿？” “兴华苑。怎么了？”程梨答道。 江橙瞥她一眼，“豪宅啊，一把刀就是不一样。我这座小庙是登不上你的客船了……” 程梨听了这话笑得不行，“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睡吧。” 程梨睡前拿起了手机，刚想发条消息给左寒，手机就先震动了一下，有消息进来了。 微信对话框列表里，神经外科左寒的名字旁边有个红色的未读消息1。 【神经外科左寒：睡了吗？】 【一颗小酸梨：还没，刚准备睡。怎么了？】 【神经外科左寒：明天下午过来接你。】 刚开始程梨看到这句，还以为左寒说的是来接她下班。 但是不等她做出回应，他的下一条又发过来了。 【神经外科左寒：帮你搬家。】 程梨陡然反应过来是这个，答应了之后，左寒也就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只不过程梨原本已经有点冒头的睡意，也因为这个插曲，而被按了回去。 有些非常清醒的认知在脑子里鼓噪。 就、就……要同居了啊啊啊啊！ 程梨瞪眼清醒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陷入睡眠。 翌日一早，去上班之前程梨就将行李都收拾好了。 刚到培训中心，就被小蕊拿着的小小拉炮喷了一头一脸的彩带。 “祝贺！恭喜！”小蕊笑道。 程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既然已经和金贤秀说了领证结婚的事情，又没有特意要求她保密。 那么这件在外人眼里看来的喜事，自然是值得祝贺的。 程梨将头上的彩带拨开，笑道，“谢谢，你可真有心啊。” “哈哈，上次举办儿童节活动的时候剩的几个拉炮，我找出来了，正好能派上用场。” 小蕊凑上来，神秘兮兮问道，“我听金老师说，可帅了，是不是真的啊？” “你猜猜？”程梨逗她。 小蕊嘿嘿一笑，“我觉得肯定是真的，我听金老师说，申老师当时就是因为你老公太帅，所以尾随过去才碰上……” 小蕊话音未落，申雅琴凉凉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没事少在背后嚼舌根子！也不怕被打脸？” 小蕊吐了吐舌头，嘀咕道，“那我不也是跟你学的么……成天说程老师和大股东有关系，程姐明明连婚都结了。要打脸，我看也是你的脸被打得啪啪响吧。” 申雅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她冷冷盯着程梨，“是啊，我倒想看看，没有大股东撑腰，你在这儿还能干多久！” 程梨懒得理她。 她这种没有任何回应的态度，反倒让申雅琴一拳打空般的难受，更加生气了。 申雅琴继续道，“而且，谁知道那是不是你雇来的？真正的夫妻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撩开衣服炫腹肌还说这是赠送服务不收钱？” 这话让程梨不由得想到了当时的情形，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 小蕊发出了小声的尖叫对程梨说道，“果然是新婚啊程老师，你们玩得这么刺激的吗！” 申雅琴被她俩给气走了。 上完课，程梨换掉了舞蹈服。就看到上课期间静音的手机上，几条未读消息。 唐川的消息在最上面。 【唐川：小梨，昨天是我失态了，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有机会和你好好谈谈，而不是在昨天那样情绪不冷静的情况下。】 程梨先把唐川的对话框取消了置顶，然后回复过去。 【一颗小酸梨：唐哥不用担心，我没有放在心上。】 再点开另一条左寒的消息，程梨想了想，就先把左寒的对话框置顶了，然后才认真看了左寒发来的消息。 看清内容她就愣住了。 【神经外科左寒：下课了？】 【神经外科左寒：我在楼下。】 第30章 可以啊！英年早婚啊！ 程梨还短暂反应了一下，这个楼下究竟是指她暂时借住的江橙公寓楼下呢……还是她单位楼下？ 程梨觉得左寒不会犯这种逻辑错误，不会问了她下课没，然后跑去公寓楼下。 程梨从更衣室出去的脚步就……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一步都往下跨两级台阶，最后还剩三阶台阶时，她直接就蹦下去了。 小蕊笑道，“嚯！好身手！” 程梨差点一个脚滑，耳朵都有点发热了。 小蕊走了上来，凑到她旁边说道，“金老师说得没错，果然很帅啊！程姐你眼光真是棒棒的！” 程梨轻咳了一声，快步朝着休息区走过去。 因为正是下课时间，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好些来接孩子下课的家长，旁边的积木桌、滑滑梯秋千和绘本区也不少小孩子。 其实挺嘈杂的，程梨就看到左寒在角落的位置，一身很简单的烟灰色休闲西装，并不显得很随意，却又不会显得太过正式严肃。 身体闲适地靠进沙发椅背，修长的双腿优雅地交叠着，安静地看着手机。 明明周遭是嘈杂的氛围，但那种安静淡然的感觉却仿佛以他为中心，笼罩着他。 周遭再嘈杂，似乎也无法影响到他分毫。 “程老师中午好啊！”有孩子家长笑眯眯对程梨打招呼。 听到这声儿。原本还安静坐在角落的男人，倏然抬眸，目光从手机屏幕上，落到了她脸上。 先前身上还散发出来的那种安静淡漠的气场，在缓缓收拢。 “啊，中午好！”程梨应了孩子家长一句，然后就朝左寒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等久了吧？” “刚到。”左寒收起手机，问了句，“现在走吗？” “好。”程梨点点头。 一旁的学生家长善意地打趣，“程老师，男朋友啊？” “啊……”程梨有些不好意思。之前就算是在金贤秀面前坦诚领证结婚的事时，那也是左寒不在当场的时候。 可是现在左寒就在旁边，程梨就有些开不了口了。 小蕊正好上楼送完资料下来，平时就坐在前台又负责给学生订课的她，和家长们都是很熟的。 马上就笑眯眯地替程梨回答道，“这是程老师的老公！” 这话一出，原本还只有一个家长来打趣，这会子都围过来了。 “嚯！程老师，可以啊！英年早婚啊！恭喜恭喜！” “恭喜恭喜！小伙子你有福气啊！你做什么行当的？”有家长问左寒。 程梨觉得他性格比较淡漠，以为他不会回答。 哪知…… 左寒低声道：“医生。” “哦哟不错不错！那你这肯定因为救了不少人，才有福气和咱们程老师修得共枕眠啊。” “对对，你知道程老师做东西有多好吃么？我家孩子吃一回她烤的饼干和蛋糕，回家念叨了一个礼拜！” 听着学生家长各种彩虹屁，程梨相当尴尬。 “谢谢大家，那我们就先走了！” 程梨顾不得那么多了，拉起左寒就赶紧出去，还能听到后头传来家长们善意的笑声。 “害羞了这是……” “新婚夫妻，正常正常。” “郎才女貌啊，蛮好的。” 一直到了培训中心外头，程梨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反应过来…… 她好像，拉着左寒的手。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干净整齐，手上除了一块样式简单的手表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饰物。 倒是更显得这双手，非常好看。 程梨这才松开了他的手，“不好意思啊！学生家长喜欢八卦。” “不用道歉。”左寒顺手为她拉开了车门，“往后这种事情还多，我们除了道歉不用干别的了。” 程梨坐进车里，等到左寒坐进驾驶座，她弯眸看着左寒，“那……我就不道歉了。”她认真说，“谢谢你。” 左寒没做声，只挑了挑眉梢算是回答。 程梨还以为左寒会直接带她去搬家，但看着路线，却不是去江橙公寓的路线。 “先去吃饭。”像是看出了程梨的疑惑，左寒说道。 的确也是午饭时间了，程梨没有什么意见。 然后车就直接开去了云上餐厅。 海城数一数二的景观餐厅，位于海城东区最高的那幢摩天大厦顶楼的一个旋转餐厅。 程梨有些犹豫，因为昨天左寒才列了个条条框框，他会负担生活开支，包括外食费用。 程梨虽然已经表面认同了，但还是觉得，如果说生活开支不需要她来承担，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那么她起码在生活上，能省则省点。 哪知，第二天他就直接云上了。 “大中午就来云上？”程梨犹豫着说了一句。 左寒倒是面色如常地点头，“嗯。”他转眸看着她，“庆祝一下。” “庆祝……”程梨想问庆祝什么，可是忽然就想到那晚他和简麟喝酒喝多了她去接人的时候，简麟就说了，他当时是说要庆祝一下，于是才喝多了的。 那时程梨还觉得，左寒所谓的庆祝是马上就可以和她撤销关系的庆祝。 可这关系也没能撤销。现在他又说起了庆祝…… 程梨还在走神，肩膀已经被一只手轻轻带了带，动作柔和自在的将她带进了电梯。 电梯飞速上升，几十层楼的高度，很快就到了。 一直到在窗边视野极佳的座位坐下了，程梨才问了一句，“庆祝……什么？” 左寒原本正在看菜单的眸子，抬了起来，看向她。 他表情依旧淡然沉稳，声音也是一样。 只在短暂的思忖之后，说了一句，“庆祝我们都有了个新的开始。” 左寒这个答案倒是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可是细细咀嚼一下之后，又实在觉得是言之有理。 不管怎么样，这的确，都是个全新的开始。 仿佛终于能和以前的人生作别，能和以前的天真作别。不管结果好坏与否，起码是做出了改变的。 人只要还愿意做出改变，那就还不算太无可救药。 程梨端起了水杯，朝左寒举了举杯，“好，庆祝我们的新开始。” 左寒端杯和她碰了碰，浅饮一口。就继续垂眸看菜单。 程梨也看着自己面前的菜单，看着上头的价钱，她忍不住朝着对面的左寒看了一眼。 想了想就说了句，“我工作没你忙，以后我有时间都会在家里做饭的。” “嗯。”左寒没抬眸，低低应了一声，嘴角有几不可见的弧度微弯。 第31章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勾男人…… 只能说，云上餐厅的东西，贵有贵的道理。 真是很好吃啊，从餐厅出来进了电梯之后，程梨如果不仔细收腹的话，可能小肚子都要凸出来了。 所以她努力吸气，又忍不住朝着左寒看了一眼。 老样子。 腹部异常平坦。他的肚子是连接着什么异次元时空吗？吃的东西都去哪儿了…… 只是她自以为小心的眼神，还是被左寒察觉到了。 左寒瞥她一眼，似笑非笑，抬手指了指电梯角落的顶上，“我倒是不介意再掀给你看看，但是有监控在，影响不好。” “我、我没有在看你。”程梨磕磕巴巴地辩解，很是没有底气。 她也察觉到了，左寒好像……是个异常警惕的人。 从那次晏城回来的飞机上，她给他盖上毯子时，他倏然睁开的眼睛里警惕戒备的眼神就不难看出来了。 “你要是工作要忙的话，我自己去搬也是可以的，东西不多。”程梨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上次搬出来的时候也是自己搬的，一点问题没有。” “我陪你去。”左寒道，“不差这点时间。” “可是你老师……”程梨想到先前吃饭时，左寒接的那个电话，他的老师才接受手术没多久，叫他去医院。 毕竟程梨自己父亲之前就才经历过手术，所以程梨觉得就这种情况，总归是叫人挺不放心的。 但左寒脸上的表情却淡然自若，“他是我老师。” 左寒这么说了一句，程梨还有些懵，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 “他在专业技术知识理论上，都不比我差，科室里有一半以上的人都是他带出来的。没有人会怠慢他。” 程梨明白了，所以他才不担心。 从电梯里出来，左寒转眸看了她一眼，“而且，他在电话里听我说起和你在外面吃饭，就马上叫我回医院了。意思其实挺明显的。” 程梨这会子反应倒是非常快，“他是想……见我？” 老师想要见一见得意门生闪婚的对象，也很正常。 程梨对此并无什么抵触，既然两人已经说好了，那么互帮互助是基本操作。 “那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程梨问道。 “改天吧，今天先给你搬家。”左寒解锁了车子，朝着公寓方向开了过去。 以后一起吃个饭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一起吃饭果然是拉近两人之间距离的最好办法。 她现在和左寒说话就已经没有那么拘谨了。 毕竟以后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两人之间能不那么拘束当然是最好的。 车子开到江橙家楼下停了下来。 才刚下车锁好车，一个身影就从绿化带那边的小区公园，越过绿化带跳了过来。 其身手之矫健，动作之迅捷，简直让程梨感到诧异。 “好啊你个死丫头！我说你怎么就对我安排的相亲不满意呢，原来是早就勾搭上别的男人了是吧！” 向宝珍声音尖利，而且她音量素来就不小，她好像是从来不怕家丑外扬的人。甚至好像巴不得让所有人知道，自己能够拿捏这个继女。 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里，程梨只要听到她的声音，都会特别烦躁。 但是今天，此刻。 不知道为何，或许是因为已经和左寒达成了共识。 或许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左寒。 心里好像忽然就有了底气，毕竟，左寒的另一个身份……是她爸的主刀医生。 向宝珍边冲上来边说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野男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左寒目光淡漠地看了过去，和向宝珍的目光对上了。 向宝珍眼睛蓦地瞪大了！ 原本还往前冲的势头，都想要收住，以至于一连往前头踉跄了好几步，差点跌个狗啃泥。 向宝珍满目震惊，她就算再不认人，左寒的颜值也不是能一眼忘却的。 “左、左医生，你……你怎么……”向宝珍说话都不利索了，磕磕巴巴的，语气唯唯诺诺，“您怎么……在这？您怎么和这死……和这丫头在一块儿？” 哪里还有半分先前和程梨说话时的嚣张气焰？ 左寒只是淡淡看着她，并不言语。 左寒冷淡的态度，让向宝珍有些尴尬，在左寒这里得不到回应，只能去程梨那儿找补。 她把程梨往旁边拉了一把，程梨皱眉挣都挣不开，向宝珍几十年在流水线上班，重复着重复的手上动作，那手劲儿可不是盖的。 她小声对程梨说道，“你怎么会和左医生在一块儿？” “左医生过来帮我搬家。”程梨看着她，只淡声问了句，“你有事吗？” “人家好好的，为什么要帮你搬家？”向宝珍盯着她，然后冷嘲热讽地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勾男人……” 向宝珍阴阳怪气儿继续道，“不过也是，学跳舞的，哪里有不勾人的？在我那个年代，那些去舞厅跳舞的女人啊，个个都是花蝴蝶。你也算是屋檐水点点滴有样学样，不愧是黎晓惠的女儿。” 程梨面色倏然变了，她冷冷盯着向宝珍，“你少阴阳怪气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妈！？” “我就说，凭什么不能说？！我偏要说！”向宝珍道。 她当初是个黄花姑娘嫁给了程光远，所以对于黎晓惠的存在一直耿耿于怀。 而程梨更是时刻提醒着她，自己的丈夫曾经和另一个女人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事实。 而黎晓惠离婚之后，却能再找个年轻的没结过婚的男人再婚。 向宝珍心里一直不平衡得很。 这些不平衡和恨，这些年就都发泄在程梨身上了。 向宝珍冷笑一声，“你要不是会勾人，人家左大夫给你爸做个手术的功夫，咋的还帮你来搬家了？” 程梨简直气笑了，‘当然是因为我已经和他领证结婚了’这句话程梨都已经挂在嘴边了。 可是，一时之间又有些犹豫。 她怕给左寒添麻烦，哪怕两人会在一块儿的理由就是为了给对方挡麻烦的，但是真当麻烦当前了，程梨又怕给人添麻烦了。 大概是因为，从小在原生家庭里，受过太多的忽视和不公的对待，让程梨的性格里，带有这种不想给人添麻烦的‘懂事’特质。 越是懂事的人，往往越是受尽了人间委屈。 “当然是因为，我和程梨已经领证了，她要搬去我家，我当然会陪她一起。” 第32章 怎么？想过河拆桥是吧？ “她要搬去我家，我当然会陪她一起。” 左寒素来清冷淡漠的声音，撞进了程梨的耳膜。 她一愣，倏然转眸看向了左寒。 不知何时，左寒竟是已经走到她的身后。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 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传到程梨的肩膀皮肤上。 明明不是多么热烫的温度，却在这一瞬间，仿佛能熨帖到心里，让她的心都跟安定下来。 向宝珍没有料到，左寒会开口帮程梨解围。 毕竟左寒一看就读过不少书，素质极佳的样子。总不可能去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再说了，向宝珍还记得，当初在病房里，她当众刮了程梨一巴掌，左寒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 此刻，左寒的忽然开口，让向宝珍有着短暂的愣怔。 然后她皮笑肉不笑地说了一句，“左医生，别说笑了。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还是别多管了吧？” 左寒停顿了几秒，声音更淡了，“程梨是我的合法妻子。她的家务事，我为什么不能管？” “当初就因为那是她的家务事，所以我才放下了重要的会议过来给你丈夫做手术。要不然……” 他的嘴角很冷很淡地扯了扯，“我跨院做手术的费用，你要不要去了解一下？” 向宝珍脸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些僵硬，马上要绷不住了。她只觉得这个年轻医生的眼神，怪吓人的。 向宝珍吞了口唾沫，刚想说话。 左寒似是又想到什么似的，似笑非笑的冷冷说了句，“我听说，你还给她安排相亲了？想过河拆桥是吧？你老公的脑子……可还没痊愈呢。你们是不想在海城各大医院的神经外科进行后续疗养了，是吗？” 向宝珍虽然对程梨暗恨不已，但是对程光远还是挺着紧的，听到这话，瞳孔缩了缩。 程梨在一旁，也只觉得对左寒钦佩不已，读书厉害的，这个口才就是不一样啊。 刚才左寒这番话，别说向宝珍了，程梨听得心里都是一愣一愣的，简直了，威慑力满分！ 向宝珍先前的强势早就已经挂不住了。 此刻就只剩一些死鸭子嘴硬的嘴硬而已。 向宝珍尴尬地笑笑，嘴硬道，“左医生，我知道你心好，你也不用帮这死丫头说话。这是我养大的丫头，她是个什么东西我还能不明白吗？她哪里能配得上您啊！您又不是瞎了。” 简直已经把无赖两个字发挥到了极致，程梨都气笑了，索性拿出了结婚证来递到向宝珍面前。 向宝珍的举动更让程梨叹为观止。 她根本就不伸手接程梨递过来的证件，只说道，“这年头假证可不少，你不用拿这些没用的来糊弄我。死丫头，今天看在左医生的面子上，我就先不和你说这些了，时间不早我就先走了。” “因为你上次搞得场面那么难看的缘故！你爸这两天状态不太好。你有空了就回去看看！听到没？！” 向宝珍说完这些，就麻溜地离开了。 而且先前是从绿化带越过来的，现在竟是原路返回，又从绿化带给越过去了。简直来去如风…… 程梨有时候真的不理解向宝珍隔三差五这么来一出，究竟是为了什么，明明有时候什么都没有得到。 或许，就是为了让程梨恶心难受，好像只要能让她难受，向宝珍就能高兴了，就没觉得白来一趟没觉得白做功似的。 向宝珍离开之后，气氛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沉默持续了片刻，程梨才小声说了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就……你真的可以让海城各大医院的神经外科，都不接诊我父亲的后续疗养？” 左寒转眸看向她，目光里带着几分奇怪，像是她问了个不可理喻的问题。 “怎么可能。”左寒道，“医院又不是我家开的，都是打开大门接诊病人的。再说了，你父亲复查过后，后续真有疗养的疗程也是去康复科，本来也就不归神外管。” 程梨眼睛蓦地瞪大了，“那你刚刚……” “哦，吓她的。”左寒道，“不过既然连你都觉得将信将疑，那她肯定信了大半。” 程梨听着他以清冷的表情，淡漠的声音说着‘骗她的’事实。 忽然就觉得这个外表看起来总是清冷淡漠，或者严肃沉稳的男人，此刻好像忽然有了那么几分使坏的恶趣味。 显得更加鲜活了。 程梨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她原本又想道歉，觉得给左寒添麻烦了。 从小养成的这种‘懂事’的性格，让她本能地想给左寒道歉，可是，想到了左寒之前说过的话。 程梨忍住了道歉的冲动，道歉的话语到了嘴边，变成了，“不管怎么样，刚刚谢谢你了，帮了我大忙。改天你要是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程梨在说这话的时候，就觉得左寒的目光似乎变得有些凛冽锐利，但不是对她，好像是对着另一个方向。 她原本还以为是错觉，刚想细看，下一秒，肩膀就被倏地揽住了。 左寒身上雪松的凛冽气息和淡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成的独特气息，窜进了她的呼吸里。 他清冷磁性的声音落在耳畔，“那就别改天了，我现在就有你帮得上忙的地方。” “啊？”程梨一头雾水，“什、什么地方？” 她小脸表情带着不解，但是却很乖顺地顺着左寒的意思，跟着他一起往单元门里走。 “我跟你一起上去。”左寒和她一起进了单元门，走到电梯口了，他才朝着单元门外头方向看了一眼。 “左医生，究竟怎么了啊？”她当然不介意为他挡麻烦，只是，她都不知道他的麻烦在哪儿。 “先前小区花园里面那棵棕榈树下面。”左寒淡声道，“在偷拍我们。” “啊？！”程梨眼睛睁大了几分，“偷拍我们？” “应该只是偷拍我吧，你应该是被误伤了。”左寒随口说了一句。 程梨脑瓜子虽然不是反应神速的那种，但这会子也能反应过来。 她抿了抿唇，而后小声问了一句，“是……你母亲派来的人吧？对吗？” 第33章 这是工资卡，密码你生日 程梨想到在晏城见过的那个中年女人，也想不出第二个可能了。 “应该是。”左寒道，“她不怎么正常，你应该体验过了。” 程梨想到他母亲邱瑾不由分说就能连她一起给关在酒店房间，感觉……是不怎么正常。 因为行李不多，而且早上就已经提前整理好了，所以动作很快，拿了就可以走。 程梨看着一直站在门外安静等着的左寒，“怎么不进来？” “怕不方便。”左寒道。 程梨顿时明白了，他是觉得，这毕竟是她朋友的家，他怕贸然进去，给她带来麻烦。 毕竟，别说借住的朋友了，就是合租的，也不会喜欢室友带男人进来。 程梨多看了他一眼，他心好像还挺细的。 再从单元门出去的时候，程梨莫名就有了几分小心翼翼的警惕。 说实话，跟做贼似的。 她警惕地四处打量着，低声问了左寒一句，“还在吗？偷拍我们的人，还在吗？” 左寒看了一眼周围，转眸刚想说已经不在了。 结果就看到程梨那做贼似的模样。 “……”左寒沉默几秒，说道，“偷拍的倒是不在了，只不过你继续这样，我担心小区保安会把我们当成小偷抓走。” 程梨这才从单元门的玻璃上，看到了因为过于警惕小心，而显得有些鬼鬼祟祟的自己。 尤其是，左寒还帮她拎着两个行李袋，她自己还拿着一个小包…… 还真像刚‘进完货’的小偷，保安要是瞧见她这模样，真是不抓她都对不起她这会子的表情！ 程梨有些尴尬，赶紧收敛了表情里的那些警惕，和左寒一起上了车。 车子从江橙公寓小区开了出去。 程梨这才问道，“只不过……你母亲为什么要偷拍我们？” “你要是能理解她的思维，可能就和她一样不太正常了。”左寒车子开得很稳，说话声音很淡。 拐过一个路口之后，他才继续说道，“她和刚才那位来找你麻烦的人差不多，拒绝去相信不想看到的结果，所以大概就是为了拍到任何能够佐证我们没有结婚或者是假结婚的证据吧。” 或者说，控制欲强的父母，都有这样的相同之处。 只要不是他们所想看到的，他们就拒绝相信。 哪怕已经有明确的事实摆在眼前了，也要死鸭子嘴硬。 面子、固执、冥顽不灵。 程梨忍不住看向左寒，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他会提议同居了。而且程梨觉得，向宝珍也不会那么轻易善罢甘休，以后说不定也会做出那种猫在楼下偷看的举动。 车子已经开到了兴华苑所在的路上。 刚开进小区，左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铃声直接就是救护车的警报声，简直是魔音灌耳，让人无法忽视。 甚至程梨都不用想，也能猜到肯定是医院打来的工作电话。 左寒直接把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那头一个声线略显清亮的男声，语速很快地说道： “左老师，急诊那边叫会诊，宋医生过去了，说是昏迷指数7，手术风险太大接不了。可我觉得那病人明明还有手术的希望……” “你觉得？”左寒挑眉反问了一句。 那头沉默了几秒，才说道，“是的，我觉得。我问了郭老师，郭老师说让我来问你。” 左寒没做声，那头似乎有些紧张，连呼吸声都变得有些粗了，在车内高档的音响系统里回响。 “我马上过来。我到之前，你把病人的颅内压控制好了。”左寒说道。 那头似乎终于放心了下来，声音里有着松了一口气的庆幸。 通话结束之后，程梨就看向了左寒，“那要不，你在这儿把我放下？我看离兴华苑也不远了。” “不用，不差这几分钟。”左寒说着，踩了重油，车速提了上来朝着兴华苑开了过去。 在单元楼门前停下，左寒下车把她的行李袋提下了车。 “我要去医院，不能送你上楼了。”左寒说道。 “没关系，你去忙你的。”程梨赶紧摆了摆手。 要说是别的工作性质倒也罢了，耽搁几分钟也就几分钟。但是左寒的工作性质，那几分钟，可能就事关人命，那几分钟就已经足够让病人家属心如刀绞。 左寒解锁了单元门之后，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电子门锁的卡在里头，你等会把指纹录到门锁里去。” 程梨接过文件袋连连点头，然后就看清了这个眼熟的文件袋，顿时有些脸热。 这不是她那天拿给左寒的文件袋么？里头装满了她的各种资料。 现在被左寒拿出来，简直就是拿出了一本耻辱账簿…… 不过好在左寒着实是赶时间，很快就上车呼啸而去。 程梨拎着行李袋，胳膊下边儿夹着文件袋，上了楼去。 而就在此时，停在兴华苑车位里的某一辆车里，快门声响动着，按快门的男人把刚才拍到的照片发出去之后，就发了条语音消息过去。 “夫人，就算他们之前没有完全同居，现在看起来应该也已经正式住在一起了。” 程梨站在房子门口，伸手从文件袋里掏门卡。 然后她就发现，这个文件袋里不止有门卡，还有一张…… 程梨盯着手里这张印着银联标记的工行的银行卡，表情有些困惑。 她忽然意识到，似乎，好像，大概…… 这个文件袋里装的，并不是她的‘耻辱账簿’？ 程梨赶紧刷开了门，把行李袋都拎进了玄关，关上门后就在换鞋凳上坐下了。 将文件袋里的东西倒了出来。 看清楚里头的东西，程梨的眼眸就慢慢的瞠大了。 里面装着的，是左寒的…… 程梨看着里头的资料，左寒穿着白大褂的寸照印在资料上。还有各种学位证，他竟然是军医大学毕业的。 除此之外，还有他的从业资格证和职称证之类的。 以及，那张银行卡的说明，就在文件袋底里有一张纸条。 因为已经看左寒写过条条款款，所以程梨一眼就能认出来这纸条上是左寒的字迹。 【这是我工资卡，家中一应费用，都从这张卡上支取。】 居然是……工资卡？！ 程梨盯着这卡片，像是看着某种天外来物。 纸条上最后的那句话，更让她瞪大了眼睛。 【密码是你生日】 第34章 你这个报应！你这个白眼狼！ “他的工资卡，密码为什么是你生日？” 电话那头，江橙的声音警惕，“他有什么企图！” 原本程梨还因为银行卡密码的事儿，有些困惑。 但是听到江橙在那头咋咋呼呼的声音，程梨非常迅速的就理智回笼了。 程梨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觉得我的生日，我会比较容易记住呢？” “……”江橙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弱了下去，“好吧，你说得也有道理。” 但江橙很快反应过来，“那你心里都有答案了！你还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程梨抬手轻轻挠了挠鼻尖，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是这样的，我打算参观一下这个房子了，但现在主人不在家嘛，我就莫名有点紧张。所以打个电话给你……” 江橙当即就想骂人，但还是忍住了，“行吧，我半小时后有手术，要提前去消毒刷手，只能陪你聊十块钱的。” “行。”程梨这才终于从客厅沙发上起身，朝着房间的方向走去。 她推开了一扇半掩的房门，是书房。 书房和房子的其他空间的装潢风格似乎是两个意思。 门正对着的那面墙上有着落地的窗户，厚重的红木书桌就在落地窗前，配着舒适的皮椅。 地上铺着带花纹的地毯，左右两面墙上，是到顶的原木书架，里头放满了书。 但除此之外，一点多余的摆设都没有。 书桌上也是一样，整洁干净，但却让人觉得……有些冷。哪怕是原木基调的，配上地毯的这种风格，也感觉暖不起来。 江橙在那头闲得无聊，就随口问道，“嘉觅和你联系了吗？” “没呢。她这次回来，都没给我打过电话，只微信上说了几句。”程梨说道。 看了一眼书架上的书籍，本来以为可能都是医学专业的书籍，但发现也不尽然，居然还有很多人文社科类的书籍，还有文学作品。 江橙问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程梨听了这话，轻轻笑了笑，“还能为什么，生我气了呗。觉得我辜负她哥哥了。气消了就会来找我了。” 江橙闻言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很显然，对唐嘉觅的性子也是早就习惯了。 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程梨你知道你刚这个口吻，像极了不负责任的渣男吗？” “我知道啊。”程梨笑道，“没办法，主要是我这两天忙，不然我就去哄哄她了。算了，等她来找我了我再哄她吧。” 程梨从书房退了出去，走去了另一个房间。 看起来，应该是一间客房，床、衣柜和书桌都有，而且还带了个小阳台。 程梨几乎瞬间就选定了自己的卧室。 等到和江橙聊到她要去消毒刷手准备上手术了，结束了通话之后，程梨就去客厅把行李袋拿了过来，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出来。 等到忙完，看了一眼时间。 她想了想，就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时，程梨愣了愣。 再想到那天送左寒回来的时候，冰箱里可怜兮兮的只能找出两个番茄一颗蛋，还有一包只剩半个月就要过期的龙口粉丝，和一些海带虾皮。 而现在冰箱里，荤的素的都有，冷冻那边还有不少冻上的食材，而且厨台上，调料都是崭新整齐的。 程梨嘴角弯了起来，她想了想，是自己第一天住进这房子来，的确是值得……纪念一下。 “那就烤个蜜-汁叉烧，蒸点粉丝扇贝，再做个番茄肥牛锅吧！” 于是就解冻了两条肉腌上了。再调了个蒜蓉汁，把粉丝泡上，然后一个个的刷洗扇贝。 因为在厨房里忙活着，以至于，程梨没有注意到上课时调成静音忘了调回来的手机上，一通通未接来电。 全是向宝珍打过来的。 等到程梨准备好了晚上打算做的菜色所需的食材，回到客厅的时候，拿起茶几上的手机，就看到上面的未接来电，已经有二十多条了。 几乎全部都是向宝珍打来的。对于她的电话轰炸，程梨已经习惯。 但是让程梨有些在意的一通未接来电，是简麟打来的，而且就在五分钟前。 简麟虽然是左寒的朋友，但不会无缘无故打给她。 他还有一个身份，是她父亲的主治大夫。这让程梨的心里很有些不安。 她马上回拨了过去，好在那头很快就接了。 “程梨？”简麟不等她开口，就语速很快地说道，“你父亲送到医院抢救了，你现在快点过来吧。” 程梨心里哐的一声，先前那些不安，在这一瞬间被放得很大，耳朵里仿佛都开始嗡嗡耳鸣起来。 她腾地站起身来，“我马上过来！” 程梨打了个车，忙不迭地朝医院赶了过去。 冲进急诊的时候差点摔倒，到了抢救室门口，和一个戴着口罩的医生碰了个正着。 “程梨。”简麟摘下了口罩。 “简医生！”程梨气都没喘匀，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我、我……我爸，怎么……呼……怎么样了？” “经过抢救，已经脱离危险了。”简麟说道。 程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撑着膝盖，有些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啊？我爸他……不是已经做了手术，好了吗？” “他本来就有高血压基础病，也是因此引发的脑溢血。就算上次做了手术好了，不代表往后就不用注意就一劳永逸了。他还是需要注意情绪，注意饮食，注意生活习惯。” 简麟说着，就补了一句，“简而言之，就是得好好养着，受不得气，饮食清淡，戒烟戒酒。” 程梨想了想，“他出院之后一直就饮食清淡，烟酒早就没沾了。” 而且向宝珍强势，如果说不准他烟酒，那就绝对不会妥协的。 简麟耸了耸肩膀，“那就得注意情绪了。” “你是说……我爸是被气的？”程梨问道。 还不等简麟回答，旁边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 “对啊，你爸就是被气的！被你气成这样的！要不是你这么胡来，拿自己的大事胡来！你爸至于被气成这样吗？！你这个报应啊！你这个白眼狼！我们怎么养出了你这么个玩意儿啊！” 然后，向宝珍的拳头巴掌就劈头盖脸朝着程梨打了过来。 第35章 该死的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向宝珍恶狠狠的力道，每一下都落在程梨头上、身上。 程梨想躲，但向宝珍却像是发了狂。 一手牢牢揪着程梨的头发衣领，一手继续施暴。 简麟心里卧槽了一声，然后赶紧上来拉架。 “哎！你冷静一点！怎么能打人呢！这里可是医院！”简麟一边说着一边制止向宝珍。 程梨闷不吭声，没有惨叫没有惊呼，安静沉默，异常隐忍，只有手上还在做着挣扎和抵挡的动作。 而简麟发现这个中年女人，看起来个子不大……力气可真不小啊！这什么手劲儿啊！？ 简麟根本就拉不开她！真要硬来倒也不是拉不开，可是……向宝珍手里还攥着程梨的头发呢！ 要是他真硬来，程梨被向宝珍攥着的那一束头发，估计是别想要了。 简麟对着门口方向吼了一句，“保安呢？！保安还不快点来？！” 比保安来得更快的是左寒。 一只手牢牢捏住了向宝珍的手腕，宛如铁钳一般的力度可没有什么尊老爱幼的意思，一把就将向宝珍给拽开了。 左寒没管向宝珍手里还攥着程梨的头发，就这状况，就算不要那一小束头发，也好过被继续殴打。 急诊这边因为经常会有些突发情况，家属情绪也容易不稳定，所以保安没一分钟就小跑着赶过来。 连拉带拽地把向宝珍架开带走。 “程梨！你这个白眼狼！你这个害人精！该死的是你！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向宝珍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 左寒将程梨带到了一边，垂眸检查她的模样。 她脸颊上有三道抓痕，已经肿了起来，鼓鼓的三道印子，顶上还渗着血丝。 颧骨的青紫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显现出来了，嘴角也破了，在渗着血…… 头发被拽掉了一小束，都能看到头皮了，毛-囊往外冒着血珠，头皮还有着肿包。 甭管左寒和程梨之间是个什么情况，但是从法律上来说，这个是左寒的老婆。 左寒的老婆，在他的地头上，被揍成了这样。 简麟简直一个头两个大，“没事吧？” 简麟先前打程梨电话没打通，就马上打给了左寒说了一下这个情况，也没想到他们俩居然前后脚的赶到了。 程梨垂着眸子，没有哭没有笑，面无表情的很安静，听到简麟这话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简麟也很无语，看向左寒，面上带着歉意道，“学长，对不住啊，我没想到她会忽然动手。” 左寒面无表情，但是整张脸给人的感觉很是凛冽寒凉。 “她是惯犯了。”左寒冷声道，上一次程梨就被打的结膜都出血了。 而且，程梨已经二十六岁了。 那个中年女人对已经二十六岁的程梨都毫无尊重。 根本不难想象，程梨小时候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简麟还是觉得很抱歉，提议要带程梨去看看伤势。 左寒淡声道，“你进去盯着程梨父亲的状况，我帮她处理一下就行。” 程梨原本一直没有做声，此刻却忽然回过神来，她猛地握了握左寒的手，“不，左寒。” 她看着左寒，脸上的青紫、红肿的抓痕和嘴角的血丝，使得程梨看起来颇为狼狈可怜。 但她的目光却清亮透彻，有一种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的坚韧在里头。 “嗯？”左寒发出个疑问的音节，看到她唇角的血丝往下滑，他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指腹在她嘴角轻轻揩了揩。 程梨随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继续说道，“你去看看我爸的情况吧。” 就算对父亲和继母已经没报任何期望，但是生死最大，在生死攸关面前，一切都能暂时为之让步，这是人对生命最基本的敬重。 而左寒，无疑是这个领域里的佼佼者，更何况，父亲本来就是左寒主刀的。 左寒拧着眉，并不说话。 简麟在一旁听了这话就赶紧道，“也好也好，左寒你去看看吧，我带程梨去处理一下伤势。” 程梨连连点头。 左寒迟疑了几秒，略略点了点头，转身走了进去。 简麟看到程梨的伤，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好歹是姑娘，她怎么动手全往你脸上招呼……” 程梨听到这话，垂眸轻轻笑了笑，笑容略有几分自嘲，“大概因为，我长得和我妈很像吧。” 简麟也知道向宝珍是程梨后妈，一听到这话，也就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我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吧，虽然都是浅表伤，但要是不处理一下，也是有可能感染的。”简麟说道。 “麻烦你了。”程梨点头，忖了忖问道，“她呢？” 简麟：“保安带走了，因为你伤得不重，又是她的家属，所以应该也就只是训诫一下，等她情绪稳定了就会让她走了。” 程梨闻言点了点头，刚准备跟简麟去处理一下伤口。 就听到一道惊呼声，“哦哟，这是怎么回事啊？！” 程梨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一转眸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匆匆走了过来。 还是个熟脸，正是上次安排张先生和她见面的那个媒婆。这媒婆也认出了程梨来，赶紧朝她走过来。 “小梨啊？你的脸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媒婆问道。 但见程梨不答，她就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姓方。虽然是介绍人，但和你后妈也是朋友，所以还算了解她的性格，你这些伤，是她打的吧？” 程梨听到这话，看了她一眼。 这位方女士继续说道：“你爸出事的时候，我正好在你家。是我跟她一起把你爸送到医院来的，我帮她给你爸办个入院手续的功夫，她就把你打成这样了？真是气得不轻啊。” 程梨听到这话，才总算有了回应，低声问了一句，“我爸怎么会忽然就发病了？” “你后妈和他吵起来了呗。”方女士轻叹了一口气，“你后妈回家和你爸告状呢，说你为了叛逆，要和给他开刀的医生领证去了，说你这个白……” 方女士的表情尴尬了一下，不难听出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词是‘白眼狼’三个字。 方女士改了口，“说这个女儿算是白养了，让你爸来说说你。你爸不同意，她就和你爸吵起来了，她说话本来就重，没过多久，你爸就不好了。” 本来简麟一个外人，不好插嘴，可是实在是忍不住了，皱眉道，“那照这么说，明明就是她把人给气成这样的，她还恶人先告状了？” 第36章 就你这点道德，少拿来绑架我 程梨对此倒是丝毫不奇怪，因为向宝珍一直都这样，永远只会把错误推到别人的头上。 甚至到现在位置，向宝珍都有时候还会觉得，就是因为自己在怀孕的时候，因为程梨的存在而影响心情，于是儿子才会得了那样的病，都是程梨害的。 任谁听起来这都离谱，但是向宝珍心里坚信不疑，因为只有这样把锅都推到别人头上，她才能活得没有愧疚。 方女士听到简麟这话，尴尬笑了笑，“她……就是那样的性子。” 程梨意想不到的是父亲对向宝珍的反应，所以目光略有几分怔忪。 看到程梨的表情略有松动，方女士眼睛转了转，就温声细语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小梨啊，你也长大懂事了。现在你爸身体垮了，你弟弟又是那个情况你也是知道的。” 方女士循循善诱，“你也该为家里分忧解难了。” 她温声劝着程梨，也看着程梨的眼睛，希望从程梨的微表情里看出端倪来。 毕竟，只要能介绍成了，她就能有两千块钱的介绍费呢！ 方女士见程梨没有回答，就又追问了一句，“你说对不对？你觉得怎么样？” 程梨看着方女士的眼睛，眼神已经冷了下去，“我觉得不怎么样。你不用这样道德绑架我，没用。” 方女士的表情僵了僵，“你这姑娘，怎么就说不听呢。” “我后来仔细想了想，为什么你会这么迫切热情的想要帮她一起十万八卖了我。你也应该有好处的吧？” 程梨依旧看着方女士的眼睛，“按说，那个价格不会无端端是个十万八，按照向宝珍的性格，肯定会要个整数十一万，那么我随便猜一下，你的好处，就是那两千块，是吗？” 方女士哑然，眼睛蓦地瞪大，瞳孔紧缩。表情里有种被揭穿了的慌乱，被程梨清楚捕捉到了。 “看来，我是猜对了。”程梨扯了扯嘴角，“你这两千块就能买掉的道德，也高不到哪儿去，别拿来绑架我。” 方女士很是尴尬，表情讪讪地想要露出个笑容来，但没能成功。 只能干巴巴说了句：“真是……和你们这一家都说不通啊！哎呀算了算了，随你们便吧！反正也不是我家的事儿，我懒得管你们！” 然后就迅速离开了。 程梨淡淡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片刻，然后才转眸看向了简麟。 简麟好像有些走神，程梨叫了他一声，“简医生？” “啊？嗯！”简麟回过神来，“怎么？” “走吧。”程梨说道。 简麟这才反应过来，“啊！哦哦，好的。” 他先前听着刚才那个中年女人那一套说辞，还以为程梨会被说动呢，就算不被说动，可能也会心软几分。 毕竟，程梨的外表看起来，好像就比较没脾气好欺负的样子。 但没想到程梨完全不为所动，还完美做出了反击。 简麟对她有些刮目相看，觉得自己之前对她的印象可能要改观一下了。 他之前还觉得，就程梨这样的姑娘，都不够左寒一盘菜的。 但是现在，谁不够谁的菜，那还不一定呢。 程梨跟着简麟去了急诊的外伤处置室，处置一下这些伤。 程梨并不知道，就在自己去了处置室之后。 急诊门口，一个长得清纯美好小白花似的年轻女子，才终于从一个男人的怀里挣脱了出来。 “哥！你干什么呀？你拦着我做什么？刚才小梨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你没看到吗？” 唐嘉觅从小顺风顺水，没什么值得发火的地方，所以一直就是个好脾气，说话也是温言细语的，但是此刻，音调都高了几分。 唐川拧眉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有些挣扎也有些遗憾。 “那毕竟，是她的家事。”唐川声音低哑，“或许她并不想要别人看到她那么狼狈呢？” 唐嘉觅对兄长都快无语了，“她不只是狼狈！她需要帮助！不需要你这些没用的体贴和体谅，她刚刚都被当众殴打了！你还在顾及她的面子？！” 唐嘉觅觉得兄长简直不可理喻，“被当众殴打还能有什么面子？你不是说你想挽回她？这下好了吧？你不帮助，别人帮助了。” 她从江橙那儿得到的消息，但江橙马上要上个手术，担心没法陪着程梨，所以叫唐嘉觅过来。 而唐嘉觅看到兄长因为程梨的事情要死不活的样子，就叫他一起过来了。 哪里知道，刚到急诊门口，就看到向宝珍在殴打程梨。 唐嘉觅这么温吞的性子，第一时间就想冲进去帮忙，却被唐川一把给捂住嘴拦住了。 说是什么程梨的家事，程梨不一定会想让人看到她那么狼狈的样子…… 然后没一会儿，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就从他们旁边经过，冲了上去，一把拉开了向宝珍，解救了程梨。 然后唐嘉觅听兄长说，那就是小梨领证的对象。 她是真的忍不住对哥哥翻了个白眼，原本看着唐川要死不活的样子，她还心疼哥哥呢。 现在想想还是算了，小梨也不容易，本来原生家庭就是那个鬼样，要是真摊上了她这个傻哔哥哥，日子可怎么过啊。 唐川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唐嘉觅已经懒得理他，快步朝着里头走去。 急诊处置室。 程梨坐着，手上的医用冰袋按着颧骨的瘀伤，简麟拿着药棉给她消毒伤口。 消毒药水刺激着伤口，有些刺痛，倒是能忍，但是面部的表情肌似乎不听使唤，因为疼痛而轻轻跳动着。 简麟看到了，就道，“忍一下啊，消毒完就没那么疼了。” “嗯，没事。不怎么疼。”程梨说道。 简麟的目光朝着门口，看了一眼。 没过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然后没忍住，压低声音凑近问了程梨一句，“门口那个，是你朋友吗？你要是真不怎么疼，就和她说一声吧？我看她快哭出来了。” “啊？”程梨听了他这话愣了愣，这才后知后觉朝着身后的门口转头看去。 就看到唐嘉觅站在那儿，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第37章 你一定要照顾梨梨，保护她！ 和程梨的眼神一对上，唐嘉觅就冲了进来，一把搂住了程梨，嘤嘤嘤了起来。 程梨肩臂有不少之前被向宝珍给打疼的地方，这会子被唐嘉觅一搂，更是噼里啪啦的疼得热闹起来。 “哎哎哎哟，姑奶奶，你什么手劲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程梨无奈道。 唐嘉觅家境富裕，又是小女儿，爹妈宠得很，从名字都不难看出来了，糖加蜜，甜都甜不够。爹妈生怕她有什么危险，所以送去学了几年散打，手劲儿不是盖的。 说实话，打一个简麟加一个程梨，可能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架不住性格是这个样儿，简直就是个傻瓜大力美人的人设。 刚和她认识的话，可能会觉得她装得很，那种有时候像是故意装傻的样子，会让人觉得……有点白莲花？ 可真要熟了之后，就会明白，她不是装傻。 用江橙的话来说那就是，‘她那是真傻！她是个屁的白莲花啊，她就是个傻白甜！’ 她会像考虑不到别人的心情和自尊似的，在程梨出不起秋游的游学费用时，一本天真地问程梨，“你家里是不是很穷啊？我家条件还可以，我帮你出吧。” 听得江橙直翻白眼。 又会在程梨毕业要去启赋培训中心上班时，担心程梨在职场上受欺负没人撑腰，就找父亲要了大笔钱，以哥哥的名义注资入股培训中心，就是为了让程梨有自己撑腰。 单纯是真单纯，傻也是真傻。 唐嘉觅嘤嘤嘤的，简麟夹着个药棉在旁边也傻眼了。 还是唐嘉觅趴在程梨肩膀上，转脸一双红红的眼睛盯着简麟，问道，“医生，你怎么不给小梨处理伤口呢？” 简麟：“……” 他倒是想在先前她抱了个满怀的情况下，能见缝插针给程梨处理伤口啊。 等到简麟总算给程梨处理完伤口，左寒都还没有回来。 程梨不由得有些担心，“简医生，左寒他还没回来，是不是我爸情况有什么不好？” 简麟先前给程光远抢救过来了，所以对程光远的情况很清楚，按说是没有什么危险了。 但他能理解家属的心情，忖了忖就说道，“没事，我过去看看。” “麻烦你了。” 简麟离开之后，程梨才问了唐嘉觅一句，“你怎么来了？” “小橙说的啊！”唐嘉觅说道，“她知道你爸出事，但要赶手术，没法陪你，就和我说了，我就赶紧过来了，刚你后妈使坏的时候我就在外头看着呢！” 程梨眨了眨眼睛，“你就看着？” “要不是我哥拦着我，我早就冲上来了！那个恶婆娘，看我不揍她个满地找牙！”唐嘉觅龇了龇牙，做出凶恶的样子。 程梨一愣，“他……拦着你？” “是啊。”唐嘉觅烦躁地摆了摆手，“烦死了，他讨厌死了。” “他是……为了给我留面子吧？”程梨淡笑了一下，说了句。 “对啊！你怎么知道？”唐嘉觅皱眉看着她，“难怪你喜欢他这么久，思维居然能对上。可是那种时候，面子有什么用啊！再说了，你被那个恶婆娘当众殴打难道就很有面子吗？” “我也不是跟他思维能对上……”程梨想解释一句，但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必要。 她不是跟唐川的思维能对上，只是有时候，人的喜欢就是盲目的，真的喜欢了，有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给对方去找借口，想尽办法去理解对方的思维。 于是在不经意间，就委屈了自己。 “算了。”唐嘉觅摆了摆手，“反正你也不和他好了。这样也挺好的，我看到刚才护着你的那人了，那个就是你领证的对象吧？长得也挺好的，又护着你。” “比我哥强。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哥不行的。”唐嘉觅毫不犹豫地嫌弃自己亲哥。 程梨：“……”这样说自己的亲哥真的好吗？ 总之，唐嘉觅看程梨的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就问道，“你要是担心，我陪你去看看吧？” 程梨想了想，又有些犹豫。 唐嘉觅似是看出了她在想什么似的，说道，“放心，那个恶婆娘要是再敢欺负你，我就揍她！” 她捏了捏拳头，骨节劈啪作响。 唐嘉觅陪着程梨去了抢救室外头站着，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休息区，向宝珍坐在那里。 只不过因为考虑到她先前的失态，在她旁边不远处就是个保安在盯着。 向宝珍虽然没有再冲上来，却一直目光阴冷地看着程梨。 程梨并不看她，只看着抢救室的门。左寒进去已经有一会儿了，该不会是她爸有什么情况吧？ 抢救室里，好几张病床，有的病床上的病人，情况比程光远还要严重，床边摆了不少机器，嘀嘀作响。 程光远在靠里面的一张病床上，左寒就站在他的病床边。 程光远身上也接了不少监护仪器，但是神智已经清醒了，脸色看起来还是苍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衰败脆弱的感觉。 他的手很是枯瘦，却牢牢抓着左寒的手。 “左、左医生……”程光远嘴唇抖索着，说话不甚清晰。 左寒目光没什么温度，淡淡垂眸看着他，应了一声，“嗯。” “你、你一定要……照顾、照顾梨梨。”程光远含混地说道，“保、保护……她。” 左寒略略弯了弯身子，盯着程光远浑浊的眼睛。 程光远被他没有温度的眼神盯得有些哆嗦，但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你要、要是……对她不、不好，欺、欺负……她的话，我不、不会放过……” 程光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左寒很轻地笑了一声。 程光远浑浊的眼睛，眼神愣了愣，“你、笑……什么？” “我见到程梨的那一天，她为了找我给你开刀，就差没在我面前跪下了，说愿意当牛做马。”左寒淡淡说道。 程光远听到左寒语速不疾不徐地说起在他生死未卜的那天，发生的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听到左寒这话，他眼眶有些湿润了。 “然后我答应了，和她来了医院之后，最先看到的事情，就是你夫人当着所有人，一巴掌把她眼结膜都打出血了。” 左寒声音依旧淡淡的。 程光远的脸色更白了。 第38章 我啊，非常清楚你是什么东西 “你今天又忽然发病送来抢救，程梨来到医院。说实话你早就不是我的病人了，我完全可以不来。但看在程梨的份上，我还是过来了。” 左寒看到了程光远更白的脸色，于是朝着监护仪上的数据看了一眼，确定程光远的体征数据还不错。 就继续道，“一到医院，最先看到的事情，就是你夫人当着所有人，殴打程梨。” 程光远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左寒道：“程梨已经二十六岁了，但你夫人对程梨动手时那副顺手又理所当然的样子，可见以前也没少这么干。” 左寒弯身看着程光远，嘴角带着没有温度的弧度，目光更是宛如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你保护过她吗？这么多年。”左寒轻声问程光远。 程光远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在面对左寒这种不疾不徐的，甚至轻言细语的质问时。 像是遮羞布被彻底撕开，那种羞耻感，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你作为一个父亲，这么多年都没做到过的事情，现在还一副慈父的嘴脸来要求我，说真的。”左寒笑了笑，“你也不觉得脸红吗？” 程光远没有说话，但是呼吸明显粗重急促了些。浑浊的眼睛盯着左寒，眼眸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来，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 而左寒，依旧是那样，嘴角噙着没有温度的笑容，瞳眸里一片冰寒，没有丝毫笑意。 继续道，“我啊，非常清楚你是什么东西，所以，管好你自己，少用你的标准来绑我，更加不要用你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假惺惺的父女情，去绑程梨。” 左寒勾着嘴角，问道，“听明白了吗？” 程光远说不出话来，他嘴唇嗫嚅了一下，愣是没能发出声音来。不知为什么，在这一瞬间，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让他觉得有些害怕。 于是程光远仿佛不受控制似的，在被左寒这双没有温度的眼眸注视下，缓缓地、缓缓地点了点头，“明、明白了。” 左寒嘴角那些没有温度的弧度，这才落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程先生。” “没、没了。”程光远赶紧说道。 左寒这才直起身子来，然后就看到在不远处一脸便秘的简麟。 “哦，来得正好。他状态不错，你收去科室观察一两天问题不大就出院。”左寒将病历夹子递给了简麟，就往出走去。 简麟应了一声，接了夹子就赶紧跟上了左寒的步子，在他身旁小声说道，“我的天，那可是你岳父老子，你居然这样和他讲话？” “哦，你听到了。”左寒淡声道。 “两只耳朵都听到了，清清楚楚。”简麟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他皱眉盯着左寒，“你这么和他说话，你就不怕程梨和你离婚一拍两散？” 听到简麟这话，左寒面无表情的脸上，在几秒之后，忽然有了笑容。 “她不会和我离婚的。”他低笑了一声，“她现在还离不开我。” 左寒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但是简麟听了这话之后，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噫——！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听过这话吗？” 左寒瞥他一眼，“她怎么样？” “皮外伤，软组织挫伤什么的，都不严重，我都处理过了，你自己回去慢慢关爱一下吧。”简麟说道。 两人边说，就边从抢救室出去。 一出去，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程梨。 程梨看到他们出来，眼眸亮了亮。 “他怎么样了？”程梨问道。 “问题不大。我叫简麟让他入院了，观察两天没什么问题再回去。”左寒淡声道。 程梨点了点头，“好，谢谢你了，还特意跑一趟，你不是有手术吗？” “刚下。”左寒说着，看了一眼手表。 程梨问道，“那回去吗？” “嗯。”左寒应了一声，目光看向她，“走吧。” 他话音刚落，旁边就传来向宝珍阴阳怪气的声音，“真是一碗米养恩人，一石米养仇人啊。你爸都还没出来呢，你这就惦记着要走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可真是不假。” 左寒今天大概因为工作那边的事情，心情本来也就一般。 而且……他大概本来也就不是什么脾气很温和的人。 在抢救室里，对程光远都能那么不客气了。 又何况是向宝珍？ 左寒瞥她一眼，就对简麟吩咐道，“把程光远推出来，现在就转去科室病房，省得她在这里哔哔掰掰。” 向宝珍听到这话，眼睛顿时圆了，“你、你……！” 左寒看着她，“还是说，你希望出院？” 向宝珍声音一梗，倏然想起左寒之前说过，要让程光远没有医院敢接收。 此刻又看到程光远的主治大夫简麟，对左寒似乎唯命是从的样子，向宝珍顿时不敢再对左寒造次了。 只能阴冷地盯着程梨，“你爸都这样了，你还能说走就走，你良心真是被狗吃了！” 程梨看着她，“我爸不是被你气成这样的么？” 向宝珍脸色一滞，“谁说的？简直胡说八道，他就是被你气成这样的！” 程梨懒得和她废话，只说道，“等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来的。” 她轻轻对左寒说了句，“走吧。” 左寒嗯了一声，都往出走了几步了，又倏然停下脚步，看向了向宝珍。 程梨没有想过左寒会帮她说话，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毕竟左寒也曾经在向宝珍面前帮过她说话。 只不过，现在她们之间已经扯完了，都准备走了。程梨是真没想过在这时候，左寒会帮她说话。 左寒冷冷看着向宝珍，“说起来，现在我也没看见你家的孝子来？上次我也没见你家的孝子，来求我给程光远开刀啊。” 向宝珍大概是真没想到左寒会说这个，整个人都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左寒已经和程梨离开了。 一直到坐进车里，程梨震惊的双眼，都还没有恢复原来的大小。 左寒一转眸就看到她眼睛睁得圆圆的样子，有点好笑。 像个河豚。 左寒又看着她，等了片刻也没等到她回过劲儿来，他只能倾身上去了。 第39章 我难道是什么出纳吗？！ 又是忽然拉近的距离和飘进呼吸里的，他身上清冽的气息。 程梨怔了怔，但大概已经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所以没有那么紧张，也知道他是要做什么。 于是赶紧自己拉了安全带，“我自己系就行。” 左寒没什么意见，启动了车子。 车子从人医开出去，程梨这才从先前因为他对向宝珍直接怼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只觉得……颇为解气了。 程梨转眸问左寒，“你真的能让我爸出院？”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似乎对他的权力有什么误解？ “他现在的状况，本来在急诊留观一下就该出院的，我稳妥起见才叫简麟给他开两天住院，而且住院能走医保。” 程梨听了这话明白了，但向宝珍肯定不明白这些，显然又能够被左寒的话给吓住。 程梨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很是英俊板正的样子，但没想到，内里有时候也是蔫儿坏蔫儿坏的。 怎么说呢…… 芝麻馅儿的汤圆吧，切开来全是黑的！ 这般想着，程梨就偷偷笑了起来。 左寒把车子在红灯前停下时，一转眸，就看到她脸上的偷笑。 “笑什么？”左寒问。 程梨赶紧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轻咳了一声，正色问道，“现在去哪儿？你还要去单位吗？” 左寒摇头，“不去单位了，直接回去。” 听到这话，程梨有一种后知后觉冒上来的真实感。 先前虽然已经去过他家，也参观过了，还选好了房间，连行李都整理出来了。 但当时毕竟是她一个人在那偌大空荡的房子里，虽然多少也有些不太适应，但真实感还不是那么强，于是就有点局外人参观的感觉在里头。 可是现在，是和左寒一起回去。而且感觉上，等会肯定就是两人正式在一个屋檐下，同居了。 那种真实感顿时扑面而来，不容忽视。 于是程梨就有些沉默，车子往前开了挺远，她都没说话。 是左寒清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对了。” “嗯？”程梨看向他。 “先前情况混乱，就忘记说了。”左寒转眸看了她一眼，“刚才我看到那个人也在急诊门口。” “那个人？”程梨问出这句的下一秒，脑子里就反应过来了，他说的是……唐川。 程梨浅浅笑了笑，“啊，他啊。我知道的。” 听到这话，左寒眉梢略略挑了挑，他原本也不是没想过提一嘴，如果她真和那个唐川这么轰轰烈烈难舍难分的话。 他不介意退让成全，君子有成人之美，而且现在双方家长也都还没完全知道和相信这事儿，还是挺有转圜余地的。 但此刻，看着程梨的态度，左寒又不打算多这一嘴了。 他觉得程梨自己心里有数得很。 程梨想了想，问了句：“没给你添麻烦吧？” 别的事情也就算了，但这个，得算是她年少轻狂时惹下来的摊子，积攒了多年，现在孽力反噬，成了个烂摊子了，所以还是得问一句。 左寒想了想，“不至于。你自己没觉得困扰就行。” 说完这句，他就将车子拐向了兴华苑的路口去。 因为提及了唐川的事情，程梨倒是一时半会儿暂时放下了马上要和左寒双双把家还的紧张不自在。 直到两人从电梯出来，站在左寒家的门前了。先前被暂时放下的那些紧张不自在的感觉，又再度翻涌而来。 左寒手都伸出去了，又收了回来，转眸看向她，“你指纹录入了吗？” “啊？录了。”程梨伸手上去按了按，把大门打开了。 进了玄关，大门关上。 好家伙，程梨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有些红，不然自己也不会感觉这么烫！ 左寒看到了玄关鞋柜台面上的那个文件袋，眉梢挑了挑，打开一看，里头什么东西都还在，连那张他的工资卡都没有拿走。 左寒捏着那张卡片，递到她眼前，“怎么不收？” “啊。”程梨应了一声，“主要是，我想了想，我要是把你工资卡拿了，你花钱也不方便，所以……要不我把每个月的开销记下来，再找你要？” 左寒没有做声，就站在她面前。 两人都在玄关站着，距离自然不会太远。 所以这么近的距离，程梨甚至可以清楚看到他瞳眸里虹膜上的纹理。 而且，左寒个头很高，目测净高也得有一米八五了，此刻这样垂眸凝视她，就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程梨觉得颇有压迫感，轻轻吞了口唾沫，小声问了句，“你觉得……怎么样？” 左寒沉默了几秒，没有回答这话，只是淡声道，“你是不是打算，每个月把生活的开销都记一笔账，最好还把发票都准备齐全，然后等到月底，再算着除以二之后的费用部分，拿着发票来找我要？” “呃……”程梨发出个犹豫的音节，然后轻轻咬了咬嘴唇。 她觉得左寒还是挺厉害的，将她心里的想法简直完全猜中了，但程梨也不傻，左寒既然问出这一句来，就证明，他应该是不喜欢她这个打算的吧？ 程梨想了想，比出个v来，补充了一句，“那要不……两个月一次？你觉得怎么样？” 左寒也不知道是被气笑了还是被逗笑了，总之他低笑了一声，“我觉得不怎么样，我难道是什么出纳吗？每两个月还得等你报个账？不够麻烦的。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左寒说着，顺手就把那张卡抛给了她。 程梨手忙脚乱接住了，“可你要是有用钱的时候……” “我也不全靠这点工资来过日子。”左寒道。 左寒指的是，他有专门的团队帮他打理财产，做出合理的投资和理财。以及zs集团的股份，每年的红利也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听在程梨耳朵里却是另一回事，她想了想，欲言又止了片刻，还是没能忍住，说了句，“红包还是少收点好，现在查得严呢。灰、灰色收入毕竟是有风险的。” 左寒：“……” 他扫了她一眼，没有做声，回房间洗澡换衣去了。 第40章 我看你趁早回家卖红薯算了 程梨也没打算苦口婆心追着劝他，毕竟也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无私高尚。 对于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最大的要求就是技术精湛，在这一点上，左寒显然已经完美。 程梨想到了已经提前准备好的食材，换了拖鞋就赶紧往厨房过去了。 因为在医院工作的缘故，他习惯下班回到家先洗澡，换衣服，然后再做别的。 刚洗完澡换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就接到了单位打过来的电话。 因为是科室的座机，左寒就接了，哪知那头传来的是萧艾玲的声音。 “左老师，你在干嘛？”萧艾玲问道。 左寒闻言，拧了拧眉，并不做声。 沉默让人有些尴尬，萧艾玲等不到左寒的声音，只能继续道，“左老师，就……你今天下午手术的这个病人啊。” 左寒淡声道，“有术后并发症？” “那倒没有。” “危象了？” “没、没有。”萧艾玲也听出来了，左寒的声音虽然是一如既往的清冷淡漠，但现在很明显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那你打来是做什么的？”左寒淡声问了句。 萧艾玲声音弱了下去，听起来似乎有些委屈地磕巴着，“就、就是那个病人术后疼痛想要上点止痛，我开不了处方，所、所以……” 她还是实习医生，说是实习医生都不够准确，因为她甚至都不是来参加规培的那种实习医生，而是那种医大第五年，下到医院轮科实习的那种实习生。 也的确是没有处方权，更何况很多的术后镇痛都是麻醉药品。 但…… 左寒声音淡漠，“今天当值的是谁？” 萧艾玲在那头一愣，没有做声。 “记得没错的话，是周衡吧？”左寒淡声，“让他回个电话给我，五分钟之内。” “左老师……”萧艾玲在那头还想说什么，就听到左寒这边响起了一声柔和的女声。 说道：“左寒，吃饭啦。” 然后就是左寒一声低低的应声，“嗯，马上来。” 萧艾玲听到左老师虽然依旧是清冷的声线，但是听起来，声音却没有了刚才说话时的冷漠。 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左寒转头，就看见程梨在门口歪着头看他，注意到他在讲电话，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打扰到你讲电话吧？” “没事。”左寒朝门口走去。 就看到她脚步轻快在前头，朝着餐厅走去。 也是从房里出来，才闻到了那么明显浓郁的食物香味。 浓郁的酱香、蒜蓉的香味、番茄的香味…… 而她脚步轻快走在前头，似乎很是快活。 大概是没能忍住吧，才刚走到餐厅，她就眉飞色舞地对他说道，“左医生你今天有口福了，叉烧腌得恰到好处，然后用了点你家的蜂蜜，那个蜂蜜好好啊！特别香！” “而且，那个蒸烤箱太好用了，比小橙家里那个办电信套餐送的烤箱要好用多了。” 左寒已经看到了桌上的三菜一汤，蒜蓉粉丝蒸扇贝，蜜制叉烧，番茄肥牛金针菇，还有一碟子蚝油生菜。 两碗米饭已经盛好了，饭和菜都热气腾腾地摆在那里。 她穿着围裙站在那，脸上还有着眉飞色舞的愉快表情。 左寒安安静静站在原地，眨了眨眼。 忽然就觉得，那天晚上和简麟喝酒时的庆祝，的确没庆祝错啊。 和她达成这个互帮互助的协议，的确是值得庆祝的选择。 左寒顺手拉开一张椅子。 程梨也准备去对面坐下，却发现左寒在看着她，程梨看看他拉开的凳子，这才明白，这是给她拉开的凳子。 她这才坐下了，左寒走去了她对面坐下。 他想了想，又站起身来，扯开了一个柜子的门，程梨这才发现这柜子里另有乾坤。 竟然！是个恒温酒柜！ 他随便拿了一支酒出来开了，是度数不很高的贵腐甜白葡萄酒，倒了两杯，递给了程梨一杯。 然后朝她举了举杯，“欢迎你。” “啊，谢谢，谢谢。”程梨和他轻轻碰杯，喝了一口，甜甜的口感，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然后左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就接了起来。 周衡的声音在那头有些紧张，“左、左老师。” “你要是值个班，连个止痛的处方都得让人问我来开的话。我看你趁早回家卖红薯算了。你说呢？”左寒端杯浅饮了一口，酒的甜度比较高，他眼眸略略眯了起来。 无论是表情还是声音，似乎都有些漫不经心似的。 但话语的内容可没有那么温和。 周衡在那边头皮都有些发紧，“左老师，我、我也没想到她会打给你，她打给你的时候，我处方早就开好了，药都已经用上了。” 左寒夹了一个蒜蓉粉丝扇贝，不急不慢吃到嘴里，咽下之后，再不急不慢地说道，“那是你的问题，你是值班医生，她归你管，你没管好是你的失职。” 周衡也有些为难，他小声说了句，“我知道，可……左老师，她上头有人啊。” “你上头也有人，怂什么。”左寒淡声说了句，“哦，不过你再继续失职，你上头就没人了。” 周衡一听这话哪还能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左老师的意思是给他当靠山呢。 顿时就放心了，结束了通话。 程梨忍不住看了左寒一眼，不得不说，这个男人说话还真就挺能唬人的。 也难怪之前次次向宝珍都能被他唬住。 刚才，哪怕程梨看到他是叼着个扇贝的状态，但如果光只听他声音的话，就觉得挺能唬人的。 可能是她见识少，但程梨觉得，能在叼着个扇贝的情况下，语气漫不经心的，把叫人回家卖红薯的话说得这么唬人的，左寒应该算是独一份了吧。 就在程梨还在想着这个的时候，左寒已经扫掉了最后一个扇贝…… 程梨觉得，左寒晚餐应该吃得还挺高兴的。 因为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什么雀跃的神情来，但是饭后他动作轻快地收拾碗筷去厨房洗了。 程梨就觉得，他好像心情还不错。 左寒洗好碗筷后，就端了盘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出来。在沙发上坐下，思忖片刻问了程梨一句。 “厨房还缺什么厨具吗？尽管说。” 第41章 拿下左医生？这是能让圣僧还俗啊 厨具是不缺的，不过左寒这个样子，倒是让程梨觉得有趣。她忍不住笑了一下，轻咳一声之后，才收住了脸上的笑容。 问道：“明天想吃什么菜？” 左寒思索了一下，“什么都可以吗？” “基本都可以。”程梨从小在家里就做家务，虽然算不上讨好型人格，但为了能让向宝珍消停点，基本上家务她都能做得很好。 后来自己住出来之后，江橙和唐嘉觅隔三差五也会来找她打牙祭。 江橙是个吃货，唐嘉觅是个大小姐，都挑着呢，吃白食还挑挑拣拣要求一堆，厨艺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左寒思考了片刻之后，非常谨慎地说了几个菜名。 不得不说，挺实诚了。程梨觉得。 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没有任何为难的意思，不像江橙和唐嘉觅她们每次佛跳墙啊文思豆腐什么的。 “好。”程梨点了头。 饭后，两人在客厅待了一会儿之后，各自都还有工作，于是左寒去了书房，程梨也回了房间。 程梨忙着编舞和做下一次亲子日的活动策划，有些专注，倒也没有注意到时间过去多久。 直到听到房间外头的动静，一看时间，已经十点了。 她起身走出去，就看到已经穿戴整齐的左寒。 程梨一愣，“你……” 左寒似是也愣了愣，大概是也还在反应家里多了一个人一起生活的事实。 “啊。”左寒应了一声，“病人状况不太好，我去医院一趟。” “严重吗？”程梨问道。 “得去看过才知道，你先休息吧。”左寒说着走向了玄关。 “那……你路上小心。”程梨跟到玄关前说了句。 左寒转眸看她一眼，停顿了片刻，轻轻应了一声，“嗯。” 出门之后，左寒站在电梯里，脑中不由自主冒出了先前她穿着个猫咪睡衣，站在那里，眼含浅浅担忧安静看着他的样子。 路上小心？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和他说过这话了。 抵达医院的时候，病人的状况虽然算不上好但也没有坏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这本来就是车祸伤者，因为外伤性颅内出血送到他们科室来的，当时情况就已经很危重了。 现在就算颅内出血的情况已经手术控制住了，身上的其他外伤也亟待处理。不然的话，就算颅内出血情况控制住了，身体也迟早被这一身的伤势拖垮。 “左老师，各项指标都出来了。”周衡将一沓检查单递给了左寒。 左寒看过之后，冷静地下了判断，该加大的药量加大了。 并吩咐道，“明早叫其他科室过来会诊，我们的活儿已经结束了，他们要是不赶紧跟上，这病人也迟早玩完。” 然后在病床旁边守着用药起效，直到各项数据都趋于稳定。 左寒这才起身。 周衡赶紧道，“左老师辛苦了，值班室的床单我刚已经叫人给您换上新的了，您早点休息吧。” 萧艾玲大概是被周衡教训过了，这会子和值班护士一起站在后头，没做声，只目光希冀地看着左寒。 左寒对周衡摇了摇头，“不了，我回去了。” “哎？”周衡倒是有些诧异，左老师以往如果晚上病人有情况被叫来了医院，通常就懒得回去，会在值班室凑合一晚。 明明是看起来很讲究的人，但有时候，又仿佛特别好打发。值班室不算宽敞的床，换个新床单就能凑合过去了。 看起来每天都很是干净整齐的人，碰上病人因为颅脑问题头晕呕吐，吐他一身他也能面不改色做完该做的检查和诊断再去换衣服。 而现在，却说不凑合了，要回去？ 所以周衡才有些诧异。 “家里有人等，走了。晚上你自己辛苦吧。”左寒淡声说了句，冲他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 周衡轻轻打了个口哨，冲着左寒的背影问道，“是不是师母啊？” 左寒也只是抬手挥了挥不置可否。 周衡追问一句，“是不是啊？” 左寒淡淡的应声传了过来，“啊，算是吧。” 左寒离开之后，值班护士八卦起来，“妈呀，居然有人能拿得下左医生？谁啊？” 周衡道，“不知道啊，改天我打听打听，不管怎么样，有这功力，估计圣僧也得还俗吧？也太厉害了。” 萧艾玲在一旁脸色很难看，终于听不了他们这话，愤怒地转身离开了。 值班护士看她走了，才小声和周衡说了句，“她脸色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你刚才还教训她呢，不怕被她穿小鞋呢？” 周衡想了想左老师的话，哼了一声，“她算个屁，医大都还没毕业的，还在这儿抖起来了。能耐她就炒了我。” …… 左寒开车回去，车子在兴华苑楼下停下的时候。 他坐在车里，还是难免露出了一丝惫色，今天可以说是也没少折腾。 他捏了捏鼻梁，趴在方向盘上，略略抬眸朝他家那栋楼看了一眼。 目光顿了顿。 以往每次晚上医院有情况，回来的时候，总是黑洞洞的窗口和毫无人气的房子。所以他有时候晚上去过医院处理情况之后，才会直接在值班室凑合凑合，懒得回来。 可是现在，他家的客厅窗户，亮着灯光。 暖色的灯光，映进他清冷的眼眸里。 手机在副驾座上震动了起来，左寒本来不太想接，但是却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喻寻琴的号码。 他停顿了片刻，还是接听了起来。 “左寒啊。”喻寻琴在那头问道，“没在忙吧？” “没。” “休息了？” “也还没。”左寒道，“小婶，怎么了？” 喻寻琴在那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也没什么别的事，就上次晏城的事，我总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就算的确是老爷子想见左寒了，就算后来相亲那事儿，她也的确是被邱瑾忽悠了，但是她心里该过意不去的，还是过意不去。 所以这些天，都没好意思和左寒联系。 “没事。”左寒淡声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问题，是谁的问题我也清楚得很。” 喻寻琴沉默了几秒之后，问了句，“那你……是真结婚了？不是随便说句话来气她的？” 第42章 这得算是你……新婚之夜？ “啊。”左寒应了声，“是结了。” “唉，我倒希望你是故意说话气她的。”喻寻琴语气里透着担忧，“我以前最担心的就是你为了和你家赌气，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左寒不语。 “当初你没学商科，反倒是直接报了军医大时，我就担心这个，不过看起来你职业发展得也好，过得也不错，才放下心来。但现在……” 喻寻琴的担忧素来比较实实在在，比起邱瑾所担心的那些，他能不能够帮上左年的忙，他的婚事将来能不能为左年为zs集团带来助益而言。 喻寻琴担心的都比较实在，她担心左寒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担心左寒过得不好。 “现在也还不错。”左寒想了想今天晚上在家里吃的那顿饭，又说了句，“挺不错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你就为了安慰我。”喻寻琴无奈道。 “总之，你不用太为我担心。我就算是为了气她，但通常也都是为了我自己，我总得摆脱她无时无刻都想施加的控制。”左寒冷静说道。 他做事情从来就是这样，就算是冲动，也有退路。 喻寻琴听到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些，只说有空再来看他，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左寒这才下车锁车上楼。 一打开门，就看到客厅里还亮着暖色的灯光。 左寒走进玄关，就看到程梨在客厅的地板上旋转，在目光捕捉到他站在玄关的时候，平衡力就失了控。 嘭一下跌倒在了地上，脸颊和耳根子都泛着红。 他也看出来了，她刚才大概是在练舞还是什么的。 他家因为没有什么无用的摆设和家具，所以客厅很空旷。 程梨也是因为觉得这个，所以排好了要让小朋友去参赛的一整套舞，就架好了手机打算录下来，明天拿去培训中心，找金贤秀一起看看还有什么能改进一下的。 哪里知道左寒会忽然回来，她还以为左寒还得一阵子才回来呢。 “你、你回来了！”程梨火速从地上起身，说了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然后就摸到了自己滚烫的耳垂，真是要了命了。 “我、我……就是看客厅挺空旷的，所以……”程梨支支吾吾道。 左寒已经走进来了，看到她架在那儿的手机，“录像？” “嗯。”程梨点了点头，“过阵子几个小朋友要去参加个比赛，给他们编个舞。” 左寒的态度还是让人挺受用的，没有任何取笑的意思，这样能让她的难为情很快的过去。 左寒看了看她手机拍摄的方向，说道，“要是会影响到你拍摄，我可以先回房间。” “没事，不用，刚才已经录完了，我怕没录好所以打算多录几遍。” 程梨赶紧摆了摆手，然后就看到了他脸上的惫色，想了想，就问了句，“你……吃宵夜吗？” 左寒闻言，轻轻挑了挑眉梢，“嗯？宵夜？” “嗯，我妈妈老家有种小吃叫做露水汤圆，我包了一点。”程梨说道。 左寒其实有些犹豫，他本来就很少吃宵夜，再一听到是汤圆，就觉得可能会有点甜腻。 程梨像是看懂了他的顾虑，便继续道，“是一种咸汤圆，不会甜腻。吃吗？” 左寒似乎顿时就有了兴趣，“好。” “那你要几个？”程梨问道。 左寒想了想普通汤圆的大小，觉得自己应该吃不了太多，便说道，“六个就行。” 程梨想了想露水汤圆的大小，只觉得……这男人那个胃，大概真是个无底洞吧，真能吃啊！ 但她也没有多想，就进厨房去，煮了八个露水汤圆出来。 她自己两个，左寒六个。 左寒看着碗里那婴儿拳头大小一个的汤圆，陷入了沉思。 程梨将一碟碟切碎的香菜和葱花，还有酥炸黄豆和酸菜丝都放到桌上，“我怕你不吃香菜和葱，都单切出来了，你要吃就自己放哦。” 左寒沉默了片刻，问了一句，“你管这叫汤圆？” “嗯。”程梨看着他，难得的，从这个男人素来淡漠的眼里，读出了些许情绪来，像是一种……难以置信？ 想到他自己就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切开来全是黑的那种。程梨笑了起来。 知道他应该是嫌多了，程梨忍着笑，说道，“左医生辛苦了，多吃点喔。” 左寒眉心浅浅拧了一下，尽管，他很少……或者说几乎从不做这种把自己碗里的食物放到别人碗里去的事情。 但此刻，他迅速从碗里舀了两个大团子到她碗里去。 程梨：“……” 左寒已经低头吃了起来，大概是味道不错，程梨看到他咬了一口之后，眉梢挑了挑，表情里透出了些满意的神色来。 程梨无奈道，“要是吃不完可以倒掉的。” 她也不会觉得自己的劳动成果被作践了什么的，没这么矫情。 但左寒却说，“不能浪费食物。” 程梨一梗，她也看出来了，左寒对食物似乎有一种不能浪费的执念。 从请他去小鱼庄吃饭的时候，还有和他去吃自助餐，以及一起去云上餐厅吃饭的时候。就算没有吃完，他也会打包，并不会觉得难堪丢脸什么的。 从他身上的行头和平日的一些事情，也不难看出他并不是什么贪便宜小气的人。 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非常纯粹的觉得，不能浪费食物。 而且，既然左医生都说到不能浪费食物了。 程梨看着自己碗里这四个大团子，心说那这是无论如何都得吃完了。 于是只能跟着左寒一起埋头苦吃，差点没把自己给撑死。 晚上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打嗝都还是露水汤圆里头那个馅料的味道。 江橙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声音听起来是有些鬼鬼祟祟的虚音，“喂？你在干嘛？” 程梨道，“你在值班？说话怎么这么鬼鬼祟祟的？” “那我不是怕打扰了你么，嘿嘿嘿。”江橙笑得意味深长，“毕竟，这得算是你……新婚之夜？哈哈哈哈。” 程梨简直无语了，“我都快撑死了。” 江橙笑得更加猥琐，“吃什么了啊？吃这么多……年轻人很有激情嘛？” “你这样猥琐，迟早要被抓的知道吧？”程梨无奈道，“吃了几个露水汤圆，都快吃到嗓子眼了。” “喔……露水情缘啊。”江橙道，“你俩合法夫妻，有点什么也不算露水情缘啊。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程梨想报警了，她快听到江橙声音拖出波浪线的尾巴了。 第43章 他早上起来，是不穿衣服的 听着江橙在那边插科打诨了一会儿。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嘉觅是不是和你说了向宝珍打我的事儿，所以你才在这儿耍宝哄我开心呢？” 江橙没答这话只反问了句，“那你开心吗？” “还可以，看你这么傻，挺逗的。”程梨笑了一声。 江橙骤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了，哎哟喂啊，我刚加完班，都快累死了，回到家还没有你的爱心宵夜，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嗯……”程梨思索了一下，“你总不能靠我过一辈子，乖，自己去找个对象吧。” 程梨原本以为，换了个地儿，兴许晚上会睡不着什么的，哪里知道自己那是真的不挑拣啊！ 结束通话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经是翌日一早，左寒还没起，她做了早饭，给左寒留了一份，自己就先吃了。 左寒起来时，大概身体已经清醒了，但意识还没完全清醒，穿着条睡裤，光着膀子从房间里出来，光着脚走向厨房接水喝。 他头发凌乱，还支棱着在头上乱翘着。一双素来清冷淡漠的双眼，此刻被将醒未醒的惺忪，衬得多了几分懵懂。 看起来，倒和平日的他不太一样，显得都多了几分平易近人的亲和。 而且他穿着的睡裤，是真丝质地的，很贴身，身体一点点的动静，就会显得很明显。 更何况这一大清早，他一个壮年男性。 身体的动静，何止一点点啊？ 大量的血液仿佛都在朝头顶冲去，程梨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热得厉害，她咬着面条的嘴，微微张着，好一会儿都没能闭上。 她觉得，左寒可能一大早起来，已经暂时忘记了她已经住到这里来的事实…… 尽管这个男人之前在飞机上睡觉的时候，都还充满了警惕。但人在自己家里的时候，总归是会比较放松。 程梨心里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只默默觉得，希望左寒等会儿缓过劲儿来，注意到她的时候，别吓着就好了。 于是，她不轻不重地吸溜了一口面条。算是想给左医生一个温和的提醒。 然后程梨就看到男人正在喝水的脊背陡然一僵，所有意识大概是瞬间回笼了。 左寒顿时被水呛到，咳得厉害。 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梨坐在餐桌边，正在小口吃着面条，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正瞧着他。 表情里有些不好意思，“早上好。” 左寒眉梢挑了挑，就注意到了她不敢往他身上看而乱飘的眼神。 他略略垂眸看了一眼自己光着的上身和不那么礼貌的动静，表情依旧淡定，“早。” 左寒不急不缓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然后才不紧不慢回房间去换衣服了。 程梨这才赶紧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试图将脑子里那些画面抹去。 “什么胸肌腹肌三角肌！别再想了！”程梨小声嘀咕着。 左寒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坐在那一边轻轻拍脸一边小声嘀咕的模样。 “我的？”左寒指了指桌面上的另一份早餐。 “啊？”程梨陡然回神，点了点头，“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是用吐司机烤得外酥里软的面包，配上了牛油果泥和火腿，可以说是非常健康了。 左寒平时还挺喜欢这种简单健康的早餐，但是此刻，却总觉得她碗里那卧了蛋的阳春面好像更好吃。 “你等会去上班？我送你。”左寒说道。 程梨摆了摆手，“没有那么早，你先去吧，我等会自己坐公交去就行了。” 听到这话，左寒皱了皱眉，想到她一个人要去挤在高峰时段人挤人的公共交通。 “车你开吧。”左寒说道，“你之前开了一阵子，也开熟了。” 程梨摇头道，“不用啦，我要是开了，你上班要查房本来就时间早，也太不方便了，我上班时间还算挺宽松的。” 就算上午有课，通常也十点钟才开始上，她提前十分钟到就差不多了。 左寒听了这话，就只说道，“哦，那鞋柜抽屉里还有把车钥匙，是我的一辆不常开的备用车，你就开那个吧。” 程梨听他都这么说了，便也没再拒绝。 而且一辆备用车嘛……按照程梨的理解，就是一辆闲置的旧车。 等到她拾掇好自己，准备出门去的时候，左寒早就已经出发去上班好一会儿了。 程梨拉开鞋柜抽屉，看着里头那把‘备用车’的钥匙有些走神。 她觉得，究竟是左医生对备用车的概念有什么误解，还是自己对备用车的概念有什么误解？ 程梨看着那把模样看起来就挺拉风的车钥匙，轻轻咬了咬唇，“说不定只是钥匙长这样而已……” 她自我催眠了一会儿，拿着车钥匙下楼去了车库。 深吸一口气按动了车钥匙解锁，不远处，一辆深黑色的保时捷亮起了灯。 程梨：“……” 程梨又默默按动车钥匙把车锁上了，从停车场出去，朝着公车站走去。 她在摇摇晃晃的公车上，发了条消息给江橙。 江橙刚查完房，就看到程梨发来的消息，语重心长痛心疾首的语气，简直都要透过手机屏幕直接拍她脸上了。 【你一定要当一个好医生知道吗！坚持本心，不该收的钱千万不要收！不要犯错误！】 江橙看着忍不住笑了一声，嘀咕道，“这是吃错什么药了？左寒用钱打她耳光了？” 程梨到了培训中心，时间正好，上完课就把编好的舞带着小朋友们过了一下。 耽误了半小时左右，家长们倒是不觉得她拖堂耽误时间，反倒觉得她认真负责。 “程老师，这是我做的小龙虾，你拿回去吃吃呀！”一个女孩儿的母亲，本身就是做那种接单送货上门的私房菜宵夜什么的。 拎着一大盒红彤彤的小龙虾来，可见是专门给程梨的。 程梨没想收，家长就说道，“别嫌弃呀，而且这么一大盒，我拿来了再拎回去很辛苦的！” 她都这么说了，程梨也不便再拒绝，便收下了。 准备中午和小蕊一起消灭掉这一大盒，只是，还没来得及和小蕊一起消灭小龙虾，就听到小蕊说道，“程老师，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程梨一愣，“外面？” “嗯，看起来特别优雅的一位女士。” 听了小蕊这话，程梨往培训中心大门外头看去，就看到门外站了个中年女人。 那背影看起来……程梨心里咯噔了一下。 第44章 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见家长吧？ 程梨第一反应就觉得是左寒的母亲来了。 心里顿时有些紧张，虽然早就和左寒说好了是要互帮互助，左寒都帮她对付了向宝珍了。 那面对左寒的长辈，自己也该义不容辞才对。 可是想到当初在晏城时，左寒母亲那个嘴脸，程梨又实在忍不住有些心里打鼓。 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因为过于紧张，甚至就连手里那一兜大盒的小龙虾都忘了放下。 以至于出现在对方面前的时候，形象很是……一言难尽。 因为才上完课，又给孩子们过完了新编的舞，颊边的头发被汗水微微沾湿了些。 手上还拎着一兜子……小龙虾。 程梨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这形象简直了。 但是她倒没有先前那么紧张了，因为走出来才发现，并不是在晏城见过的左寒的母亲。 没有那么趾高气昂的架势和冷傲的眉眼，眼前这位中年女性，反倒看起来很是温和。 “您好？我是程梨，您找我？”程梨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中年女人就转眸过来看向她，然后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来，“是。” 她打量了程梨一眼，眼神中也不带什么审视，就是平和地上下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程梨啊。” “我是，您是？”程梨问道。 “我姓喻，比喻的喻。”喻寻琴说道，“我是左寒的长辈，听闻他和你领证了，我实在好奇，就想过来和你见一面。” 程梨心说，果然是左寒的长辈！ 原本稍稍放松的心情，又忽然紧张了起来。 程梨的嘴唇都顿时有些干燥起来，她轻抿唇瓣，局促地点了点头，“啊，您、您好。” 喻寻琴看出了她的紧张，“你和左寒的母亲，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程梨又局促地点点头，“在晏城，见过了。” “放心。”喻寻琴温和地笑了起来，“我和她不一样，所以你不用紧张。” 程梨也看出来，两人的确是有所不同的。 但该紧张的紧张，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散去。 喻寻琴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正好是午饭时间，我从江城赶过来，刚下飞机就过来了，也挺饿的。我请你吃顿午饭吧。” 左寒的长辈当前，好言好语说请她吃个午饭。 于情于理程梨也没法拒绝，就点了点头，“那，您等我一下。” 程梨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手里还拎着一兜子小龙虾…… 她赶紧回了大厅里，把小龙虾递给了小蕊，“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爽完这些小龙虾，现在只能全部便宜你了。” 程梨苦着脸。 小蕊有些好奇，“你要和那位女士出去吃饭吗？你亲戚？” “我亲戚是上次那位撒泼耍赖的那种……”程梨说道，但想了想又叹气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这种也能算得上是我亲戚了。” 一听到这话，小蕊明白了，恍然大悟道，“喔！你老公的亲戚！” 程梨冲她挥了挥手，“走了。” 程梨觉得，喻寻琴应该本来就是冲着她来的，她连吃饭的位置都已经提前在秋筑定好了，秋筑虽然不是什么顶尖的消费水平，但是预约制的私房菜，少说也得提前三五天订位。 喻寻琴应该是早就订好了的吧？ 一辆黑色的大众轿车停在前头，程梨跟着喻寻琴一起坐进后座。 程梨只以为是打车软件的专车什么的，原本还想着坐在后座距离隔得近，估计自己会更局促紧张。 但没想到这辆大众……后座异常的宽敞！ 司机转眸看向喻寻琴，刚准备叫上一声四夫人，就看到了喻寻琴制止的眼神。 司机反应也很快，启动了车子，就只说道，“现在送你们去秋筑。” 程梨原本以为在路上，喻寻琴会和自己说什么，但是却没有，一路上都很是安静。 搞得程梨这一路都有一种奔赴刑场的紧张感！ 再久坐一会儿，小腿肚子可能都要卷筋了。 程梨觉得还是失策了，当时只想着和左寒协议婚姻，可以给自己减少不少麻烦，却忽略了，他还有一家子她不知道情况的亲戚要对付呢。 程梨拿着手机，手指紧紧捏着，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左寒发个信息说说这事，但她又觉得，虽然后座够宽敞了。 但就她和喻寻琴的距离，自己如果发个什么消息。 喻寻琴能看到。 所以程梨犹豫得很。 然后就听到喻寻琴温和的声音打破了沉默，“还是先不要叫左寒吧？我们先聊一会儿，再叫他来，你觉得呢？” 程梨手一抖，差点没把手机落到地上去。 她赶紧捏稳手机，点了点头，“嗯、好的。” “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想了解了解你。”喻寻琴转眸看向她。 程梨也看了她一眼，毕竟，长辈的目光注视过来了，你予以回视也是礼貌。 倒的确是从喻寻琴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尖锐的情绪。 “你可能不太知道左寒家的情况，但你既然已经和他母亲见过了，就应该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和平相处的情况。所以他母亲，大概率也不会想要了解了解你。” 喻寻琴的话，说得很中肯。 程梨听了没做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喻寻琴停顿了几秒就继续说道，“但左寒从小和我关系就还不错，既然他找了你做伴侣，我没有什么评判的意思，但总归是想了解了解你是怎样的人，没有恶意。希望你不要介意。” 程梨心里莫名有些放松下来，不为其他，只是喻寻琴说话的态度语气和分寸，实在是让人很舒服。 一听就情商很高的感觉。 让程梨之前被他母亲而搞得觉得他家里人很难相处的观感，此刻似乎都变好了些。 “好，我没有介意。”程梨说道。 喻寻琴对她微微笑了，“那就好。” 言语之间，秋筑就已经到了。 原本在秋筑吃饭的话，大厅还可以听评弹小调。 但喻寻琴定了一个清幽的包厢，就是为了能够聊天不受打扰。 落座之后，喻寻琴先开了话头，“说实话，听说左寒和你领证结婚的时候，我其实挺震惊的。” 程梨正在泡茶的手，动作一顿。 第45章 他小时候曾经遭遇过拐卖 其实先前从秋筑走进来的时候，程梨就已经认真思考过了。她和喻寻琴见面，可不只是为了面对左寒的家长而已。 更是她对左寒的帮助，毕竟自己和左寒之间的开始，就是为了给对方应付这样的情况才开始的。 所以程梨顿时就清醒了不少。 她顿时意识到，比起面对左寒的家长会有多局促尴尬而言，要让左寒的家长了解并承认他们的婚姻事实，更重要。 所以听到喻寻琴这话，程梨润了润嗓子，就认真说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她看着喻寻琴的眼睛，强调着，“上个月底就结婚了。” 喻寻琴看着她一本正经强调结婚事实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小程，你不用紧张，我没有不相信的意思，我只是说……左寒的性格如此，一直以来都很难与人建立亲密关系。” 程梨继续强调，“但我们结婚了。”她顿了顿，再道，“上个月底就结婚了。” 喻寻琴似乎被程梨给逗乐了，笑了一会儿，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有些明白左寒为什么和你结婚了。” “嗯？”程梨不解。 喻寻琴道，“你挺可爱的。” 程梨心说，你这样夸奖我，那我可要不好意思了啊。 喻寻琴忖了忖，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认真道，“既然左寒和你结婚，那想必你也了解他吧？” 程梨心说，我知道他有六块腹肌算不算？ 但还是硬着头皮点头，“了解。” “那你也知道左寒和他母亲关系不好吧？”喻寻琴问道。 程梨不太确定喻寻琴的话里有没有试探的意思，但还是没打算放松自己。 于是就继续硬着头皮点头，“知道。他母亲把他关在晏城的时候，是我去接他的。那时我们已经结婚了。”程梨重复，“上个月底就已经结婚了。”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关系不好吗？”喻寻琴又问。 程梨忖了忖，心说高考的时候，自己也没这么紧张。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当时依稀听到的那些……左寒与邱瑾的对话。 硬着头皮总结了一下，“他母亲好像有些偏心，对左寒不好。” 毕竟哪个母亲要是真对儿子好，儿子对母亲不会是这恨之入骨似的反应。 而且也没有哪个对儿子真好的母亲，会找两个黑衣壮汉在门口拦着不给人走，也完全不管会不会耽误对方的工作和正常生活。 左寒又不是三岁，三十岁的人了。 这一桩桩，一件件。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了。 “是啊。”喻寻琴轻叹了一口气，“他妈就是……太偏心了。” 程梨觉得在喻寻琴这里，似乎已经是过关了，因为喻寻琴终于没再问她问题，而是自顾自开始说了起来。 “她一颗心简直完全偏向了左寒的哥哥左年。我就没见过哪个当亲妈的，会对丈夫前妻的儿子那么好，好得连亲生儿子都不顾了。” “就算她觉得对左年有亏欠，可左寒是不欠他什么的。可是她却完全不顾左寒的心情。” “左寒在还小的时候，就和别的小孩儿所接受到的信息不同。按说别的有兄弟的家庭，要么就是教孩子们要兄友弟恭，又或者是教哥哥让着弟弟，多照顾照顾弟弟。” “可在左寒从小接受到的信息就是，你要让着哥哥，你要多照顾哥哥。” 程梨觉得喻寻琴大概是觉得她肯定也已经足够了解左寒，于是才会在她面前，直白提起左寒原生家庭的事情。 但她其实对左寒原生家庭的具体情况，全然不知。 根本不懂，内部是这么复杂的情况。 此刻听喻寻琴娓娓道来，难免有些震惊！ 根本连一句嘴都插不上，也不敢做声，只默默听着。 喻寻琴似乎也不需要她多说什么，就继续说了下去。 “但哪怕是这样，左寒从小也忍住了。要不是当初发生了那件事情，他也不会性情大变，彻底与家里反目，也不会对他妈彻底死心。” 程梨听到这里，心都有些悬了起来。 其实理智上知道，自己在这里听这些关于左寒的往事，不太合适，自己毕竟不是他的什么人。而且左寒那样性格的人，未必就希望别人知道这些。 可是，人就是有着不受控制的好奇心。 ‘那件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程梨连心都悬起来了。 然后，程梨就从喻寻琴的话语里，得知了当初那件事情。 “左寒小时候曾经遭遇过……”喻寻琴多少还是担心程梨会只为了左寒的钱，所以想了想，没有用上‘绑架’这样的字眼。 谨慎地换成了另一个词。 “……拐卖。”喻寻琴道，“他遭遇过拐卖。” 大抵是因为，先前就一直悬着心，此刻在听到这话的时候，程梨只觉得，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 因为过于震惊，程梨连声音都有些打抖，“拐……卖？” 毕竟那都是电视里，或者新闻里才见过的事情，起码她身边还从没见过也没听过。 “嗯，他被……人贩子给抓走，关了起来，遭遇了很多的折磨。好不容易趁着人贩子睡着了，挣脱了绳索，偷偷拿到了人贩子的电话，给他妈妈拨了个电话。” 程梨听到这里，按说最尾这个内容，应该是能够让人松一口气的，可程梨想到左寒和他母亲的关系或许这里就是节点。 她本能地知道，没有这么简单，远没到可以松一口气的程度。 “可是他妈妈那时候因为在给左年开家长会，甚至没有细听自己儿子在电话里紧张害怕的求救，只为了不影响耽误到左年的家长会，说了句‘我在给你哥开家长会呢，你先不要吵’就直接挂掉了。” 程梨听到这里，终于忍无可忍，“她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程梨也管不了自己话里所说的这人，是不是左寒的亲生母亲了。她有什么资格当母亲啊？她当后妈倒是当得很称职嘛。 程梨觉得自己算是个心境比较平和的人了，但差点没被喻寻琴所说的这些事情给气死。 喻寻琴听到程梨带着些愤怒的言语，眼眸温柔地弯了弯，“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心疼左寒，但我说的这些，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第46章 我就当没有听过，你就当没有说过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是啊，都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 可正因为已经是以前的事情了，仿佛才更加让人无法释怀。 因为如果是现在的事情而已，那么左寒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大男人了。 可是那是以前的事情，以前的他，没有现在的冷硬强大。那时候的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而已。 “然后呢，他被发现了吗？”程梨觉得自己声音都有些哆嗦。 喻寻琴点头道，“被发现了，然后受到了相当的一些折磨，虽然后来被解救了出来。但他后来性情大变，不愿意再在那个家里生活，家里祖辈也意识到他母亲的严重失职，所以有一段时间，是我在照顾他。” 程梨看着她，这才问了句，“您是他的……？” “婶婶。”喻寻琴说道，“我的丈夫是左寒父亲的亲弟弟。” “总之，从那之后，左寒就彻底与他家和母亲离了心，只要是他家和他母亲想要让他做的事情，他就不会去做。” “于是原本让他学商科，他一意孤行读了军医大，让他和一些条件优秀的姑娘相亲，他就马上和你结了婚。” 程梨咬了咬唇，“我……” 她担心喻寻琴是看出了什么端倪来。 但喻寻琴只是说道，“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左寒因为这样的经历，他和人建立亲密关系是非常困难的，但他选择了你，肯定因为你是非常好的人。” “所以以后左寒如果性格上有什么让你觉得委屈的时候，如果不是原则上的问题，还请你……多给他一次机会吧。” 喻寻琴话都说到这里了，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喻寻琴又再和程梨多说了些话，然后才对她说，如果她想要叫左寒来的话，可以叫左寒来了。 程梨想了想，就发了个消息给左寒。 发完消息放下手机后，程梨思忖了片刻，还是看向喻寻琴，认真说道，“婶婶，能拜托您一件事情吗？” “你说。”喻寻琴道。 程梨咬了咬唇，然后认真说道，“还请您不要告诉左寒，您已经和我说了这些事情。” 喻寻琴虽然也看出来了，左寒大概没有和程梨提过这些，但是对于程梨说出这样的话，还是有些诧异。 毕竟，女人，通常都很想知道爱人的过往和秘密。就算说着尊重，不想知道，但是还是会好奇。人之常情。 喻寻琴问了句，“为什么呢？” “没有谁愿意让人知道自己的伤疤，除非在自己想让人知道的时候。所以……” 程梨说道，“在左寒想让我知道这些以前，我不知道这些，我就当没有听过，您也当没有和我说过，行吗？” 喻寻琴听了她这话，不由得对她有些刮目相看，沉默了几秒之后，点了点头，“好。” 程梨什么都没再多说，但心情的确是不受控制地因为喻寻琴先前说的那些事情，而受到了影响。 程梨忍不住想起昨天晚上那顿晚餐，她在家里做的那些菜里，有一道番茄肥牛。 因为她的习惯，会在这道菜里加上腐竹，她觉得那样会更好吃，但是左寒家里的食材储备里，却并没有腐竹。 因此，程梨还特意去了小区里的便利店，买了一包腐竹回来，加了进去。 而像左寒那么不浪费食物的人，全程竟是一筷子腐竹都没碰过。 程梨现在终于明白了缘由，甚至也明白了左寒为什么不浪费食物的缘由。 因为他是挨过饿的人，挨过饿的人，就会比任何人都知道，食物的珍贵。 而至于他为什么不吃腐竹？ 因为他在偷偷打电话给母亲求救失败，被坏人发现之后，受到了相当的折磨。 他们不仅虐打他，还不给他吃的。为了折磨他，还故意和他说，泡在水里的纸壳是腐竹，让他吃…… 所以他现在不吃腐竹，那么不浪费食物的人，连筷子都不动。 程梨心里有些难受。 …… 而另一头，左寒从办公室里出来，准备去食堂解决午餐。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拿出来就看到是程梨发过来的消息，点开看到内容，他锋利的眉就轻轻挑了挑。 【一颗小酸梨：我在秋筑吃饭，和你婶婶一起，你要过来吗？】 虽然但是，这消息里倒是看不出什么江湖救急的求助意思。 左寒倒是没想到婶婶来了海城，可能那天和他讲完电话之后，很快就来了海城吧。 左寒对喻寻琴的性子了解，知道她不至于欺负程梨。估计就是想看看，和他结婚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毕竟，这颗酸梨之前去晏城解救他的时候，破罐子破摔似的，对邱瑾可没有什么好声气。 邱瑾在喻寻琴面前，指不定把程梨说成什么样子。喻寻琴虽然对邱瑾的话素来就存疑，但会对程梨好奇，也是正常。 但忖了忖，还是发了一个‘好’字过去。 于是就转身回了办公室，脱了白大褂。 从办公室出去，刚准备走出科室，就看到周衡从电梯里，面色铁青地走了出来，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怒色。 在看到左寒的瞬间，那些怒色变得有些委屈，“左老师。” 左寒皱眉看着他，“去哪了？脸这么黑。” 周衡没答这话，只抬手指了指上方，然后自嘲地笑了笑，“大小姐的威风大着呢，只一句话，上面说要扣我半个月绩效，就要扣我半个月绩效。” “哦？”左寒挑眉，“什么名目？” “无非就是指我在上班期间没有规范化操作，让新人来操作了之类的。可我们带实习生，谁不是这样过来的？难道就让他们只看着？” 周衡说着冷笑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有什么好气的。”左寒淡声，“多大个事，半个月绩效是吧，我给你补上。至于欲加之罪的事儿，等我下午回来再找补。” 周衡有些感动，声音都抖了抖，“左老师，您真好……” 左寒听着他感动的声音，眉头一皱，“我说了，只要你好好做事，你上头也有人，怂什么。别肉麻了，让开，别挡着电梯。” 周衡的情绪明显缓和了不少，问道，“左老师你这是要去办什么大事儿啊？” “哦，吃饭。” 第47章 用不了多久左寒就能当爸爸了 左寒这话，让周衡顿时有些八卦了起来。 因为左寒平时最怕麻烦，就算有同事叫他去周围就近找个馆子一起吃饭，他都会拒绝。 从来都是在食堂凑合凑合就过了，有时候甚至一日三餐都是在医院食堂解决的。 医院食堂哎。 可以说是色香味全部都很抱歉的地方，就算祥誉医院的医院食堂比那些公立医院的食堂味道要好一些。那也只是半斤八两的区别罢了。 但左寒却能一直忍受着，不少同事私下里说左寒这样的人，说不定就是看着像人，但扒开来可能是什么机器人。 而就这样怕麻烦的人，现在却说要出去吃饭！ 周衡当然八卦，而且还想起了之前左寒说家里有人的话题，“谁？是谁竟然能叫动我们左大医生放弃医院食堂出去吃饭？” 左寒走进电梯，瞥他一眼，按下了电梯按钮。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周衡问了一句，“究竟是不是我师母？你早点说，我之后好提前准备些礼物什么的。以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会太失礼。”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瞬间，左寒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 秋筑的饭菜很好吃，但是程梨一直没什么胃口。 要不怎么说人是很容易被情绪控制的生物呢，先前得知了左寒的那些过往，还是影响到了程梨的心情。 心情有些低迷，自然也就没了胃口。 喻寻琴看她一直不怎么动筷子，就问道，“小程，怎么不吃？饭菜不和胃口吗？” “啊？”程梨回过神来，摆了摆手，“不是，就是……” 她总不能说心情不好影响了胃口，那样可能会在长辈面前显得太过矫情。 于是就道，“……就是我想等左寒来了一起吃。” 谁知这话倒是说到喻寻琴心坎里了，让她满意的很，脸上都是笑容，“也好也好，哎呀，新婚燕尔是这样的，什么事儿都非得一起做才觉得有滋有味儿。” 程梨也没有想到，随口的一句话会引来喻寻琴这样的连锁反应…… 总之，左寒到的时候，喻寻琴的话题正好进行到了—— “就是得趁着现在新婚燕尔蜜里调油的时候，两人多在一处，这样啊，用不了多久左寒就能当爸爸了。” “左寒现在正值壮年，正是合适的年纪。你别看他性格有点冷，但他肯定会是个好爸爸的。” 左寒在服务员的带领下，一走进包厢来，就听到了婶婶这些话。 “聊什么呢。”左寒说了句。 程梨听到他声音从门口传来，倏然抬眸看向他。 看到她眼底里的求救之色，左寒挑了挑眉梢，原本看她发来的短信时，还以为她应付得挺好，看来还是有点虚啊。 程梨觉得自己本来应付得不差，但实在没想到，话题能够突然变到了生孩子上。 喻寻琴看着左寒，露出了笑容来，打趣道，“从你单位来这儿距离也不短，这么快就到了？怎么？是怕我欺负她？” “不至于。”左寒说道，朝程梨瞥了一眼，就对喻寻琴说道，“她也不是人人都能欺负的。” 这话让程梨有些不好意思。 喻寻琴想了想，“也是，我听说她当时在晏城，把邱瑾给气得……你是不知道她后来来找我的时候，说到小程时，那简直了，恨不得直接把小程给活撕了。” 程梨在一旁听着，没有做声，默默撇了撇嘴。 要说之前她还觉得，要和左寒保持一段时间的婚姻关系，但是之前又得罪了他母亲，会不会不太好？ 今天听了婶婶说的那些，左寒小时候的遭遇之后。 程梨一点不觉得得罪了他母亲有什么不太好的了。就那样的人，明明犯了错误，但还不打算改，甚至也不觉得自己犯了错误。 一看也不是什么好人，还是早点得罪了好。 早点得罪了老死不相往来的，还省得之后再受气。 左寒来了之后，喻寻琴也没打算停止催生的话题，只不过现在没有再朝着程梨使劲儿了，话题一个劲儿地朝着左寒使劲儿。 程梨就松了一口气，反正，死道友不死贫道。她淡定得很。 而且胃口似乎变得好了不少，主要是，左寒吃东西总是看起来慢条斯理，但本质上都是暴风吸入的样子。 总会让人食欲也跟着变好。 “哎，我刚还调侃小程。”喻寻琴忽然提了程梨一句。 “嗯？”左寒略略抬眼，“调侃她什么了？” “她刚都没什么胃口，说要等你来一起吃呢。我调侃她，新婚燕尔蜜里调油是这样的。”喻寻琴脸上带着些促狭的笑。 “哦？”左寒挑了挑眉梢，朝程梨看了一眼，目光意味深长。 程梨垂着眸子吃饭，不与他对视。 午饭结束后，左寒叫服务员过来买单，结账时，喻寻琴却不让他掏钱，自己一边掏钱一边说道，“行了行了，你就那两个工资，省着和你媳妇过日子吧。” 左寒无语地看了喻寻琴一眼，就看到了喻寻琴挤眉弄眼的表情。 他倒是能理解婶婶的意思，大概也还是信了几分邱瑾的话，担心程梨是真的为了他一半身家来的，所以才会故意这么说得好像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似的。 从秋筑出去，喻寻琴上车离开。 过了一会儿，左寒就收到了喻寻琴发来的两条消息。 【我先前就注意到她脸上的伤了，随口问了一嘴，她说是工作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我也就没好再细问。但那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我知道你虽然性子冷了点，但也不会是打女人的人。可你总也该护着她点，自己的女人被打了，对男人而言也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 左寒忖了忖，回了一条‘知道了’过去。 其实程梨因为要上班，所以早上起来化妆已经将伤势遮盖得很好了，不是很容易看出来。 但大概是因为先前在一辆车里，离得近，所以喻寻琴还是注意到了。 程梨跟着左寒朝停车场走去，左寒问她，“没开车过来？” 如果没开车过来，先前可能就是坐喻寻琴的车一起过来的，和对方长辈一起，关在狭小空间里那么一路，还真是……挺难为她的。 程梨有些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坐进了车里，这次记得系安全带了，咔哒一声扣上安全带。 程梨才转眸对左寒无奈地说道，“我哪敢开，回头单位里的人该觉得我发横财还是傍大款了，人言可畏……再说了，你管那叫备用车？你对备用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第48章 他的意思就是让她凡尔赛一把 “备用不就是不常用的意思？”左寒想了想，“不就是不常用的意思？你要嫌张扬，那这辆……” 程梨转眸看着他。 左寒看了一眼手里低调的印着四个圈的方向盘，迟疑片刻后道，“算了还是把那辆卖了，然后给你买辆什么别的吧。” 程梨的本意也不是让他给自己买车的意思，听到他这都要卖车给她买车开了。 赶紧摆了摆手，“不用！我不用的，我没什么需要用车的时候。” 左寒看向她，“兴华苑离你上班的地方，可没有以前那么近。” 而且因为楼盘位置的缘故，虽然环境和设施都很好，但是公共交通却不怎么便利。 大概也是因为楼盘建立之初，面向的群体就是不用使用公共交通的群体吧。 程梨想了想，“没事，我有辆电动车放在朋友那里，我拿回来就行了，还挺方便的。” 左寒对此似乎并不赞同，他沉默着没有做声，似乎还在考虑着先前卖车置换的可行性。 程梨无奈道，“左医生，你又给我工资卡，又承担生活开支，现在还要给我买车，这样……我压力太大了。” 左寒听了这话，大概觉得也有道理，也就没再提换车的事，“那行。” 至于程梨先前质疑他对于‘备用车’的定义。其实那辆车，的确是他的备用车。 那是早两年过生日的时候，左年送给他的礼物。 左年这些年一直在试图缓和他和家里的关系，甚至也试图，让左寒能够回江城去发展。 所以早几年的时候，不仅给他找了江城的单位和导师，还每次生日礼物都给他送的是江城的不动产。 房子送了好几套了。 哪怕不用多说，也不难看出来，是希望左寒能回江城去发展的意思。 但左寒却半点不领情，他倒也不是清高得就不用那些财产，大家都是左家的子孙，他有什么好矫情的？ 只不过那些房子刚到手都不用等到下个月，他就便宜卖了，说实话，就那个速度，感觉也就是不能更快了，否则左寒给人的感觉就是恨不得都不留过夜就直接卖了。 后来左年似乎也消停了这心思，默认了左寒是不打算再回江城去发展了。 于是早两年就没送房子了，才送了车。左寒也不是没想卖，只不过之前有个好友说想买他这车，他才一直留着，后来好友又因公去了国外，所以这事儿才一直耽搁了。 当晚左寒就发了条消息给这位好友。 【神经外科左寒：车还要不要，不要我卖了】 没两分钟，那边就回应了过来。 【宇宙最帅徐泽谦：要要要要要，别卖啊，等我回来就办过户】 【神经外科左寒：打钱】 【[您收到一笔转账]】 【宇宙最帅徐泽谦：喏，定金拿好。】 【神经外科左寒：明天让你的人过来开走】 【宇宙最帅徐泽谦：话说你怎么忽然急着要卖车了？缺钱？你也不可能缺钱啊……】 【神经外科左寒：腾位置】 【宇宙最帅徐泽谦：你买新车了？可你这辆就是新车啊……】 然后左寒就直接没回复，那头大概也是对左寒的性格清楚得很。 半天没等到回复，就自顾自继续发了几条过来。 【宇宙最帅徐泽谦：算了，等你回消息我能急死，我这边的戏没多少了，应该下个礼拜就能回国，到时候再和你见面说吧】 翌日，程梨看着空出来的车位，有些无奈。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电动车停在这儿？”程梨看着那辆跑车挪走之后，空出来的车位。 自己的小电驴孤零零摆在上面，颇有几分……拉仇恨吧？ 寸土寸金的兴华苑，车位的价钱也不是小数目，用来停她的电驴是不是有点……太凡尔赛了？ “空着也是空着，不然你停哪？我都不知道小区停摩托和电动车的地方在哪里。”左寒对此似乎觉得理所当然，而且，他指了指一旁不远处的电梯门，“而且这里离电梯也近。” 说实话，程梨很快就被左寒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说动了。她倒是已经打听过了摩托车停放点在哪里，距离这栋的确有点距离。 于是程梨决定，那就凡尔赛一把吧。 这天的课也不多，上午一节，晚上一节，左寒因为手术安排得很满，手术又因为其复杂程度，预计的时间比较久。 可能也得弄到晚上才能忙完，晚餐大概率也就在食堂或者外面搞定。 所以程梨也就没打算准备什么晚餐，自己下点面条对付对付就可以去上晚课了。 锅里的水烧开咕嘟咕嘟冒着泡，还不等程梨把面条放进去，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是一个朋友群。 平时大家会在里头闲聊，偶尔也会组织一些活动。程梨虽然不是次次都参加，但有空的时候也会去参加。 现在这个群里就热闹着，说是谁谁谁升职加薪了要请客吃饭，连定好的位置和时间都发出来了，大家见者有份，一个也不能少。 位置正好就在她的培训中心附近，时间也就在她下了晚课的半小时。 以往如果有这种活动，程梨又时间还算可以的话，通常不会拒绝。 可是今天，她却有点犹豫。 不为其他，因为这个群里不止有她，还有江橙和唐嘉觅，自然也有着……唐川。 因为之前的事情，闹得不算愉快，程梨有些不想和唐川见面，倒也不是真就老死不相往来成了仇的地步，只不过，还是觉得该有一段时间的冷静。 还不等程梨组织好语言说自己有事不去。 群里就忽然跳出了唐川的消息。 【唐川：你们玩得高兴点儿，我就不去了，最近状态不是很好】 朋友们一阵劝慰，更多的言论，程梨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着细看了，看来唐川和她的想法也是一样的。 这样，也挺好的。 于是上完了晚上那节课，下课时正好八点，程梨就朝着朋友们定好的位置过去。 她到的时候，已经到了好几个人了。 看到程梨来了，都笑着招呼。 “阿梨，快来。我还说定的地方离你单位最近你肯定最先到呢，没想到还是我第一！” 程梨笑着和他们打招呼，然后就听到另一个朋友说道，“哎，唐川最近状态怎么就不好了？你不是和他们兄妹俩关系好么，等会他来了，你劝劝呗。” 程梨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顿了顿，“他不是说……” 她话音未落，包厢门已经被推开了，另外两个朋友和唐川一起走了进来。 第49章 他憋着劲儿要跟你表白来着！ 另外两个朋友和唐川有说有笑地一起走了进来。 朝着包厢里扫了一眼，就看到已经抵达的程梨。 “哎！梨子已经到了哎！”一个朋友笑着说了句。 另一个朋友伸手拍了拍唐川的肩膀，“亏你还说什么梨子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了？这不是早早就来了么？” “对啊对啊，我都说过了，咱们的聚会，你只要不缺席，梨子肯定不会缺席的。” 这朋友说这话的时候，还冲着程梨轻轻挤了挤眼睛。 虽说他们这样的态度，让程梨感觉到有些不太自在，但她清楚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 几年下来，她对唐川的感情，他们或多或少也都能看得出来，所以他们言语之间有些撮合之意，也是希望老友间能有一段佳话。 以前程梨虽然也会因为他们的撮合而不自在，但更多的是不好意思，以及一些隐秘的期待，算是暗恋者心里的卑微希冀吧。 可现在，就只剩下不自在了。 唐川朝着程梨看了过来，四目相对。 程梨淡淡笑了笑，挪开了目光，看向他身旁的两个好友，说道，“怎么只有你们？嘉觅呢，没和你一起过来？” “没呢。嘉觅今天好像不来，唐川说是忽然闹小脾气了……”一个好友说道。 “江橙又加班，你们女三剑客今天就剩你一个了。就问你怕不怕？”另一个好友笑道。 然后又有人调侃道，“梨子怕什么，有唐川会保护她的。是吧？” 唐川闻言笑了笑，又朝着程梨看过来一眼，然后点头道，“是啊，我会保护她的。” 程梨淡淡笑了笑，和大家打过招呼之后，也就没再做声，坐在那里摆弄手机。 她发消息给唐嘉觅。 【一颗小酸梨：你居然不来】 不发消息还好，这条消息一发过去，唐嘉觅在那边简直跟炸开了锅一样，接连不断的消息一条条发了过来。 手机不停因为新信息而震动，程梨的手都快被震麻了。 【糖+蜜：我都快气死了！我才不来！】 【糖+蜜：我怕我来了会忍不住直接给唐川两个大嘴巴子！】 【糖+蜜：你去了？你别去！你赶紧跑！】 【糖+蜜：我和你说，今天这场就是唐川策划的！他憋着劲儿呢，今天就是奔着你去的！】 【糖+蜜：我都不敢告诉江橙！我怕影响她救死扶伤的工作！】 程梨看到唐嘉觅一连串的消息，有些发愣，也有些无语。 【一颗小酸梨：你既然知道今天这内幕你也不告诉我一声，我现在人都已经在这里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和唐嘉觅也不是第一天做朋友了，她就是那么个性格，说白了，单线程生物，情绪上来了是不会思考更多的。 程梨冷静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过去问她。 【你说你哥憋着劲儿奔着我来的？奔着我做什么的？】 唐嘉觅倒是很快就回复了过来，【他让大家帮他！要给你表白来着！哎呀我还是现在过来吧，我总觉得你肯定搞不定】 程梨盯着表白那两个字有些走神，忽然就觉得有些悲凉，也有些好笑，为了曾经的自己，还有曾经的自己心底里那些感情。 这么多年，别说表白了，就是等唐川一个点头都没等到，哪里知道，一朝和左寒闪婚，多年的夙愿一夜达成。 那么自己这些年的期盼究竟都算什么呢？ 就在程梨准备回唐嘉觅一两句的时候，手机又倏然震动了起来。 却不是因为唐嘉觅又发了什么新消息过来。 而是……左寒。 男人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头像，在一众微信头像里，都显得颇为冷峻脱俗。 消息内容也很简短。 【你没在家？】 程梨回了过去：【嗯，出来了，朋友聚会。】 【哦，好的】他没有任何追问的打算。 程梨想了想，问道：【你忙完工作下班了？】 左寒：【嗯，刚到家】 程梨倒是和他发消息聊了起来：【那你晚上吃什么？】 左寒：【拿了烤鸭回来】 程梨：【你去买的？菜市都关门了吧】 左寒：【徒弟孝敬的】 程梨忽然想到，左寒先前问她没在家，可能是因为，原本想要和她一起吃这烤鸭。 因为就左寒的性格，以前说不定就算徒弟想要孝敬，他也懒得拿回来。 程梨迟疑了片刻，终于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 厨房里，左寒一手拿着手机，一手看着厨台上的那一整只烤鸭，眉心紧皱。 他想到之前周衡笑着和他说：‘哎呀左老师，你就拿回去尝尝嘛，我家可是庆南县的老字号烤鸭！’ 左寒原本是拒绝了的，他嫌麻烦。 但周衡却一直劝他：‘不麻烦不麻烦，哪里麻烦了，左老师我和你说，烤鸭就是要这样一整只的，就算再热过，也能锁住鸭肉的汁水，不柴。’ ‘你回去用烤箱热过，再切。香喷喷的，你以前一个人过活也就算了，现在不是有师母了？就当一起加个菜呗。’ 也不知道当时怎么想的，就拎回来了。 但是程梨没在家，左寒看着这只烤鸭，就只觉得……麻烦。 就在此时，他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左寒垂眸看向屏幕，看清信息内容，他眉梢挑了挑。 【左医生，我这边碰上了些麻烦，你现在要是有空的话，能过来江湖救急一下吗？我回去给你做烧鸭面，底下卧两个荷包蛋的那种】 左寒觉得看得出来，她和他相处和说话，已经没有那么不自在了。 既然是互帮互助，于他而言自然亦无不可，而且她才帮他应付过婶婶，更何况，还有两个荷包蛋的烧鸭面加码…… 包厢里，程梨看清楚了屏幕上的消息内容，终于放下了手机。 一旁一个朋友凑过来对她轻声说道，“我看你都沉迷玩手机了，是不是唐嘉觅和江橙一直在和你发消息呢？” 程梨只是笑了笑，没答这话，只随口和朋友们聊着些有的没的。 因得都是老友，所以吃吃喝喝聊聊，也不会有什么尴尬。定的这个会所包厢，一边是吃饭的，隔壁间则是ktv包房。 大家吃过之后，就都开始提议去隔壁间的ktv包房，态度都很热切。 程梨想到了先前唐嘉觅在信息里发的那些内容，本能地意识到，隔壁间的ktv包房……可能并不简单。 第50章 我是程梨的老公， 幸会 还有人轻轻推了推唐川。 唐川握拳抵唇，轻咳了一声走了上来，站在程梨的面前，“小梨，时间还早，一起去隔壁唱唱歌？” “时间不早了，我想回去了。”程梨礼貌地婉拒了一遍。 但是她心里或多或少也清楚，就这样的情况，都跟被赶鸭子上架似的，可能没有那么容易。 果不其然，程梨的婉拒也只被众人当成是害羞不好意思。也不奇怪，都这么多年了，谁也不会觉得程梨能够一夜之间就放弃唐川。 于是大家起哄着就簇拥着程梨朝着旁边的ktv包房过去。 程梨的猜测是没有错的，隔壁间的ktv包房的确不简单。她被众人簇拥到门口，门一打开，就有玫瑰香味扑面袭来。 ktv包房里很明显已经提前布置过了，很多的心形气球，很多的玫瑰花，红玫瑰粉玫瑰和白玫瑰布置成了渐变色的心形。 就连灯球都换过了，转动的灯球投射在房间地上墙上的每一个小小光斑，都是爱心形状的。 而且先前被隔音门完美阻挡的音乐声，此刻也缓缓地飘了出来。 ‘……发现离不开你，我开始决定回去，你已不在原地……我们就别再分离，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们之间有太多回忆。’ ‘爱上了你没什么道理，只是刚好情窦初开遇到你，不希望我的未来不是你，只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趁我还没有过保质期，趁你还愿意……’ 程梨站在原地，看着包厢门内的场景。 说实话，早几年这可能是在她梦境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而此刻却已经可以心如止水地看着，就好像看着另一个世界的风景似的。 朋友们都非常兴奋，起哄着簇拥着她进去，甚至，唐川还没有说什么话呢。 他们就已经鼓噪着喊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唐川走到程梨面前，凝视着她，在柔和的音乐声里，唐川认真说道，“小梨，以前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你能原谅我以前的不解风情，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然后朋友们开始起哄，“原谅他！答应他！原谅他！答应他！” 说实话这要是真的求婚或者求爱的话，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气氛也到位，那么多人的祝福，布置妥当的场景…… 但正因为程梨已经太过清醒，她甚至觉得自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这一场闹剧。 程梨安静地看了唐川片刻，她深吸了一口气，浅浅笑了笑，目光认真，“唐川。” 唐川似乎意识到了她想说什么，目光似乎隐约有了几分恳求，“你可以不用现在急着回应我的。” 程梨却说道，“不，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弄得大家都尴尬，所以我必须现在就回应。” 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但是起哄的声音倒是都停下来了。 程梨继续道，“唐川，抱歉。很多的话，我上次就已经说过了，但你可能没有听进去，或者没有相信，那我今天就再说一遍，我已经结婚了，无论是道德上还是情感上，我都不可能和你再有什么。” 场面可以称得上是鸦雀无声！ 朋友们好像也都惊呆了，程梨这番话无疑是重磅发言了。 唐川的腮帮肌肉紧绷着，可见他紧咬着牙关。 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没能绷住，说道，“你根本就不是真结婚！江橙和嘉觅说的，说你根本就是为了应付你家里人给的压力，随便找了个人结婚！我都已经知道了！” 程梨其实也清楚，这个事儿，唐川不可能一直不知道，因为自己就没瞒过江橙，她们仨是这么好的朋友。 而唐嘉觅又是个兜不住事儿的大嘴巴。 唐川的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反正你要找个人结婚，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我？” 看到唐川愈发咄咄逼人的态度，程梨现在无比庆幸因为有左寒在，自己并没有找唐川。 就连旁边的朋友都在劝道，“算了算了，唐川，算了……” 但唐川也没听，他继续道，“算了什么算了？她明明喜欢的是我！你们难道有谁不知道她喜欢我吗？她喜欢了我那么多年！” 众人都有些尴尬，程梨更是觉得，好像有什么被撕碎了扔在地上再踩了两脚似的。 一瞬间的事情罢了，然后就觉得有些怔忪，也有些释然。之前还有些无法释然的东西，在这一瞬间，都释然了。 仿佛终于能在心里给那几年画上一个句号。 “但那是以前，现在……哎呀人各有选择，都是朋友，别搞得这么尴尬嘛……”还有朋友在劝着。 唐川道，“你们都劝我做什么，为什么不劝劝小梨？她和别人假结婚！你们该不会觉得这是对的吧？” 程梨觉得已经没有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必要了，尽管之前唐川和她说过有机会好好谈谈，她也考虑过。 但现在看来，唐川的情绪已经失控，也无再缓和的余地。 程梨倒也已经不觉得在朋友们面前有多尴尬了。她准备出声告辞。 但就在此时，门口忽然响起了笃笃笃几声敲门的声音，打破了这有些尴尬凝重的氛围。 众人朝门口看去，就看到门口站着个身形颀长挺拔，容颜英气冷峻的男人。 声线磁性语气清冷，“打扰了，我来接程梨回家。” 一众朋友谁也没有想到，唐川这才刚说完程梨假结婚的事儿，当事人就真的来了，而且这位看起来……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都挺好的。 有朋友故意问了句，“你是？” “哦，我是程梨的老公，幸会，诸位。”左寒的目光扫了他们一眼。 尽管是自己叫他过来江湖救急的，但在听到他这个自称的时候，程梨还是忍不住有些耳朵发热。 唐川忍不住带着些许讽意说了句，“呵，不就是小梨的假老公嘛，你这戏还真是做得够全的啊。” 左寒一来就已经看出了程梨的难堪。 再听到唐川此刻带着讽意的话语，左寒轻轻挑了挑眉梢，“假老公？” 程梨听得出左寒这句已经有些不悦的情绪了。 然后她就感觉到一股力道，一把将她拉了过去，强势却并不粗暴。 然后这股力道落到了她的腰上，程梨反应过来这是左寒有力的手臂。 下一秒—— 雪松凛冽的气息淬着浅浅消毒水味道的气息，融进了她的呼吸里，他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的嘴唇上。 第51章 先前那样现在这样的话，怕你紧张 左寒不是第一次这样靠近她，两次在车上准备帮她系安全带的时候，也都是这样倏然靠近。 可程梨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包厢里的音乐声还在继续，‘爱上了你没什么道理，只是刚好情窦初开遇到你……’ 程梨却只听得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朋友们都有着短暂的沉默，包厢里除了缓缓的音乐声之外，没有别的声音。 朋友们多少有些尴尬，他们看着程梨对唐川多年执念过来的，想看到他们俩修成正果也是人之常情。 倒也不是说看到程梨放弃了对唐川的执念，拥有了自己的幸福，就有什么不妥。 实在是……场合有些尴尬。 左寒只是为了回击唐川刚才那句假老公的话而已。 而且众目睽睽，这个吻当然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男人微凉的薄唇，从程梨唇上离开。 她眼眸怔怔的，小脸不受控制地泛红，好一会儿都做不出反应来。 左寒垂眸看了一眼她这已经死机的状态，伸手将她一把拉到了身后。 这才看向了众人，“见笑了。” 而后目光落到了唐川脸上，唐川的脸色沉得吓人。 “唐先生，希望你以后说话尊重一点，世界的黑白不是你说了算的。” 左寒声音冷淡，“但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因为你偏执得连我和程梨的结婚证都不信，我建议你去看看心理医生，这是我的专业意见。” 唐川眉头一拧，“你说什么！？” 一众朋友们心想这是什么人间修罗场，但还是纷纷打圆场。 “哎唐川！算了算了！都是朋友！” “是啊是啊，朋友家属四舍五入也是朋友。” “唐川，算了算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嘛，别搞得这么尴尬……” 程梨原本还因为刚才左寒突如其来的亲吻，在他身后有些发懵。 此刻听到朋友们这些话，才真是哭笑不得。 什么叫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几个朋友将唐川搡到了一边，又两个朋友过来招呼左寒，“小梨老公你好你好，刚刚也没来得及细问，贵姓？怎么称呼？” “敝姓左，左寒。”左寒道，伸手同他们握了握。 “幸会幸会，咱们和小梨也是老朋友了，话说咱们这聚会从大学就开始了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带正式家属来吧？” “是啊，持证上岗的正式家属的确是头一回，以前都是些临时工……哎，真悲剧啊，弄了半天小梨居然是进度最快的。” 程梨看得出来他们都是真心实意的招呼左寒，心里松了些。 左寒话不多，但如果他们搭腔，也基本都会做出回应。 只不过，这次聚会还是因为这场闹剧而有些坏了气氛，所以也就没持续太久。 程梨觉得自己要是继续留下，只会让气氛更加徒增尴尬。所以也只和左寒坐了一会儿之后，就主动告辞了。 朋友们也知道她尴尬，别说程梨了，他们也尴尬。 尤其是，唐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一直沉着个脸坐在一旁。 等到程梨和左寒离开之后，朋友们才纷纷劝着。 “好了好了，唐川，人都已经走了，你就别摆脸色了。” “就是。你这要再摆脸色，可就是摆给我们看了啊。” 唐川咬牙道，“她那就是个假老公！她亲口对江橙说的！亏得你们居然还真把他当真了？” 朋友们耸了耸肩膀，“假的又如何，我们这些老光棍想要个假的都没有呢。” “而且这世上很多的婚姻，本来就不一定要投入多少真感情，多少人都是凑合过日子呢。” “再说了，小梨家属看起来各方面条件都挺好，说不定以后就能日久生情呢。” 老友的意义就是，在你觉得失意的时候……泼你凉水，好让你能更清醒一点。 程梨并不知道这些，她和左寒到了停车场。 一路上走过来时还没什么，毕竟这个场所附近，也都是吃饭喝酒的地儿，挺热闹。 可是坐进车里，车门一关上，在这密闭的空间里。 程梨又觉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道谢或是道歉，但是想到先前那个吻……就总觉得开不了口。 好歹是她的初吻。 程梨没有做声，还是左寒先打破了沉默，“安全带。” “啊？！哦！”程梨陡然反应过来，赶紧扣上了安全带。 想到之前两次，他都直接上来要帮她系安全带。程梨忍不住侧目看他一眼，就看到左寒英气的侧脸。 左寒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也侧目看过来。并且仿佛不仅察觉到她的眼神，还读出了她眼神里的意思。 左寒挑了挑眉梢道，“倒不是我不帮你系上，主要是我先前才那样，如果现在这样，我觉得你会紧张。” 程梨眼睛睁得大大的眨了眨。 什么那样这样的？程梨第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样’指的是吻她，‘这样’指的是帮她系安全带。 都不用他帮忙系上，程梨也已经开始紧张了。 “我……你……”程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垂着头，轻叹了一口道，“谢谢。” 然后就听到身旁传来了一声低笑，程梨一转头就看到了他嘴角很浅的弧度。 “你……还谢我？”左寒轻咳了一声，继续道，“吃亏了还道谢，哪天被卖了兴许还帮人数钱。” 程梨轻叹了一口气，“毕竟是我主动叫你来江湖救急的呀……” 她说着小声嘀咕了一句，“损失了初吻也只能认了。” 这话几乎就是嘴唇细微翕合的幅度带出的小小气流音而已。 但左寒却是个五感敏锐的人，依稀捕捉到了……好像是类似‘初吻’的音节。 左寒的眉梢轻轻挑了挑，他那颗素来冷硬的心，难得有了些许歉意。 于是就连清冷淡漠的声线，似乎都温和了些，“那，现在去哪儿？” 程梨倒是被他这问题问得一愣一愣的，“去……不是说回去给你做烧鸭面吗？” 左寒觉得有点神奇，她明明刚才经历了那么混乱的一切，居然还能记得要给他做烧鸭面的事儿。 左寒看了她一眼，觉得以后还是得对她好点。 就像之前和简麟喝酒时说过的话一样，‘我只是觉得……对她这样的人，我多说一句都像是在欺负。’ 第52章 足够让她羞愧而死！ 回到兴华苑的时候，程梨下车之前，陡然有些谨慎。 “怎么了？”左寒解开安全带，就看到她准备开门下车又忽然停住的动作。 程梨皱眉忖了忖，说道，“我就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又有人跟踪我们？” 左寒扫了一眼周围，“目前看来是没有，有也无所谓。” 邱瑾做的各种让人闹心的神操作，他也见多了。 只要别弄到他跟前来，左寒就懒得搭理，就算到了跟前来，也就是见招拆招罢了。 如果总是想着邱瑾会不会有什么神操作，又会做出什么闹心的事情的话，日子都不要过了。 左寒是已经习惯了。 但程梨却还没有，她才刚从喻寻琴那里，听过了邱瑾的事情，知道了因为她的缺席，让左寒受了多少的罪。 虽然那些在左寒那里早已经是过去的遭遇，在她这儿带来的感受可还新鲜着呢。 程梨谨慎道，“还是谨慎点好，不然到时候她又弄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你。” 左寒倒没什么意见，他也不知道她话语中的谨慎点，是有什么实际行动。 但他一下车，就知道了。 左寒安静看着她挽到他臂弯来的手。 程梨轻咳了一声，说道，“我听婶婶说了，我觉得你母亲可能不是那么容易善罢甘休的人，咱们还是谨慎点好。” 左寒没什么意见，和她一起走进了单元门去。 一到家，程梨就去对付那只烧鸭了。 厨房里的灯光和传出来的声音，和先前独自拎着烧鸭回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的安静，所形成的对比，很是明显。 程梨站在厨房里，看着烤箱里被烤灯明明灭灭照着的烧鸭，有些走神。 先前那ktv包房的场景和唐川说过的话，在脑中闪过。 今天这一出，算是彻底为年少的痴恋画上了句号。 朋友们应该都会为他们唏嘘吧。 程梨自己也有些唏嘘，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求而不得的执念里释然的解脱感。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左寒在，她说不定就得去找江橙喝点酒释放释放。 于是，在她端出两碗烧鸭面，却看到左寒已经从酒柜里拿了瓶酒出来醒上了，忽然就有了种瞌睡遇上枕头的感觉。 但程梨还是问了句，“吃烧鸭面，配红酒啊？” “嗯。”左寒把红酒从醒酒器里倒进杯子里，“我觉得你会想喝点酒。” 左寒将一杯红酒放到她面前，“你要嫌不搭，可以自己去厨房拿一套刀叉出来。” 程梨当然没这么讲究。互相解救和帮助的次数多了，程梨觉得和左寒已经相处得越来越轻松了。 她端起了杯子…… 程梨后来还是后悔过的，人啊，就是不能太迷之自信，喝酒，还是得跟像江橙和唐嘉觅那样的死党才能喝，不然的话，真是都不知道自己酒后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翌日一早，程梨躺在床上，回想起昨晚喝过酒之后的状况，简直了，觉得自己干脆从十八楼跳下去算了，这里现在于她而言。 与十八层地狱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程梨一个翻身，用枕头埋着头，恨不得捂死自己算了！ 但是那些画面还是在脑中翻覆，宛如一个又一个羞耻的耳光，不停的在脸上拍！ 四杯红酒而已！她就不行了，脑袋里云里雾里，天花板也开始旋转跳跃。 以前明明不是这么差的酒量，但有的人酒量不差仅限于不混酒，她之前在聚会的时候已经喝了些啤酒了。 好家伙，战斗力直接归零。 要说真的能直接断片也就算了，但其实断片是极少的情况。很多人都是借着酒意，酒壮怂人胆。 然后等到醒酒了，全部都记得，一点都没忘，简直耻辱录，黑历史。 程梨清楚记得自己当时趴在桌面上，侧着脸看着左寒，认真问着他，“你为什么亲我？” 左寒挺清醒，他放下手中酒杯，笃定道，“你醉了。” 多好的台阶啊？ 但自己居然没有赶紧顺着下去！ 程梨记得自己当时还发出了几声特别矫情的那种否定音节，嗯嗯嗯的。 “我才没醉呢！”她噘了噘嘴，认真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为什么亲我？” 左寒盯着她看了片刻，“我要是不那么做，在他们眼里就是你的假老公了。” 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认真回答一个醉鬼的问题。 程梨眨了眨眼，皱起眉头，“可你……本来就是我的假老公啊？” 左寒没有说话，只站起身来说道，“你真的醉了，回房早点休息吧。” 他端起了她的水杯，大概是想要去给她倒杯水。 但程梨却以为他是过来扶她的，于是一把就抓住了左寒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点着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我觉得也对，总不能让人觉得你是我假老公吧。” 喝醉的人还有个通病就是，总希望表现得说话很理智清醒。 程梨继续道，“所以我们还是得多多演练演练。” 左寒听到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条长腿下意识地往后迈了一步。 但还是来不及了。 程梨清醒之后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平时就是没喝酒的时候，恐怕也没有那么矫健的身手和敏捷的速度啊！ 怎么那时候就能那么迅速地扑上去呢？！ 她几乎是在左寒下意识往后迈一步的瞬间，就往前扑了过去，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重重地亲在他的嘴上。 左寒怕她摔倒，只能搂稳她。 但她倒好，似乎还不解气似的？在他嘴上重重碾磨了几下，又啃又咬的？ 简直是疯了吧？！ 之后的记忆……还重要吗？程梨依旧不愿起来，用枕头拼命按着自己的头，光是这些记忆就已经足够让她羞愧而死了。 但是之后的记忆还在攻击她。 对左寒的嘴唇一通这样那样了之后，她还盯着他的眼睛，笑着问他，“假老公，怎么样？！” 左寒也定定看了她片刻，舔了舔唇上被她咬破的地方渗出来的血丝。 边扶着她送她回房间，边说道，“用不着我收拾你，你醒来自己就会收拾自己。” 果不其然。 程梨啪啪啪地在自己的脑袋上拍着，“猪脑子！猪脑子！” 第53章 你今天是和左寒一起来探病的？ 程梨贴在自己的房间门上，小心翼翼听着外头的动静。 同居在一个屋檐下，的确有些让人无奈的烦恼啊，做了丢脸放肆的事情之后，想躲都费劲。 程梨只能听着外头动静，打算等左寒去上班了再出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外头似乎始终安静得很。 就在她想要松一口气的时候，男人清冷磁性的声线倏然在门外响起！ “我上班去了，你自己憋够了就出来。” 因为程梨正贴着门，于是左寒磁性的声音，几乎就如同在她耳畔低语一般！ 程梨惊得原地蹦了一下，赶紧及时捂住了嘴。想了想，又贴到门上听了听，外头已经没了声音。 程梨刚要以为他已经走开…… 左寒的声音又传到耳畔，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开的口，“我保证不笑你就是了。” 程梨心里无声咆哮，她才不信呢！ 因为昨晚的事儿，她有点应激，这会都快幻听到左寒声音里藏着的笑了！ 程梨谨慎的在门内等了一会儿，确认外头再没有什么动静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开了房门。 左寒的确已经没在家里了，他的拖鞋整齐摆在玄关，挂在玄关衣挂上的外套也已经没在了。 程梨轻轻松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额头，“总这么避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她连吃早餐的心思都没有，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出发去了单位。 因为是早上，培训中心的人都不算多。 她将小电驴停在了正门外头的电动车停放区，刚锁好车头准备进去，就听到申雅琴阴阳怪气的话语。 “不是嫁人了么？不是嫁了个好老公么？怎么连个车都不买给你？还要让你骑电驴？”申雅琴哼笑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多有本事呢！” 要换做以前程梨兴许还理她一下，但今天着实没心情。也就只看了她一眼，就进了培训中心。 “小蕊，帮我打一下今天的学员名单。”程梨趴在前台。 “是十点钟那节吗？”小蕊问了句。 程梨点了点头，“对，就那节。” 话音刚落，就注意到小蕊脸上的表情有些为难。 还没来得及问上句为什么，就听到申雅琴已经走到了旁边来，说道，“小蕊，把十点钟那节的学员名单打给我吧。” 程梨转眸看向了申雅琴，“那是我的课。” “现在不是了。”申雅琴一把就从小蕊手里扯过了已经打出来的名单，回眸瞥了程梨一眼，“哈，我都说了，没有大股东撑腰，你以为你还能撑多久？” 说完，申雅琴就踩着高跟鞋笃笃笃上楼去了。 程梨问小蕊，“怎么回事？”她先前就看到小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 小蕊叹了一口气道，“具体细节我也不是太清楚，只听说个大概。” “嗯，怎么说？” “首先，是说有人投诉你，说你收了家长好处，给一些学员开小灶。” 程梨听到这莫须有的指控简直无语，“什么？” 她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小蕊很显然对此也无语得很，“大概指的是，你给那几个要去参赛的孩子编舞的事儿吧。” “我那是无偿的。”程梨只觉得荒谬，“再说了，我这样做，不也是为了给培训中心学员维稳？让学员家长们更满意，以后继续选择我们中心？” 小蕊摊了摊手，“我懂啊，但人家投诉就这么说的。” 程梨简直气笑了，“那说我收了好处，又有什么证据？” “你那天……”小蕊简直都要说不下去了。 程梨明白了，“哦，那盒小龙虾就是我收的好处了。” 她笑了一声，“想也不可能是学员家长投诉的。” 小蕊没做声，只伸手往先前申雅琴上去的方向指了指。 “主要是，我听说大股东好像要撤股……你也知道的，咱们培训中心没几个不是关系户，所以领导都是看人下菜。” 程梨听到小蕊说大股东要撤股的事情，稍稍怔了怔，旋即就笑了笑。 本来当初就是唐嘉觅担心她在职场上受欺负，所以才找父亲要了一笔钱，要投资这个培训中心。 但唐爸爸怕女儿弄不明白这些个生意的事情，于是就让唐川过来办的，所以也是以唐川的名义。唐嘉觅对此倒无所谓，她只是想要有人能在职场上给程梨撑腰而已。 只不过现在……算了，程梨觉得这样划清界限也好。 都已经明确拒绝过他了，要是还心安理得享受着对方的照顾，未免有些太厚脸皮。 程梨的表情倒是缓了下来，“那今天上午我正好休息算了。” “嗯，程姐你别往心里去。”小蕊说道，“估计过两天就没事了的。” 程梨从培训中心出来，其实原本是想打给唐嘉觅问问怎么回事的，但想了想也忍住了。 昨天才在朋友聚会上让唐川难堪，现在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有些不太合适。 于是程梨看了看时间还行，就骑着小电驴直接去了医院，当然不是左寒的单位祥誉医院，而是江橙的单位人民医院。 她父亲还在这里住院，就算对向宝珍反感，但总不可能一次都不来。 简麟正好从另一间病房出来，看到了程梨，“哎？程梨！” “简医生，上午好。” “上午好。”简麟笑道，凑近了些，瞧着她脸上的伤，“你这伤，都还没好呢吧？” 虽然看不太出来了，但感觉是化妆的效果。 “嗯，没那么快。”程梨说道，“我父亲情况还好吗？” “本来就问题不大，明天就可以出院的。”简麟好奇问道，“你今天是和左寒一起来探病的？” 听到简麟提及左寒的名字，程梨似是又想起了昨晚的场面，她轻咳一声，掩饰住表情里的不自在。 说道，“没，我自己来的。” “怎么会呢……”这倒是让简麟有些诧异，左寒明明今天在人医这边参加个行业讲座会议啊。 只不过……简麟也想起了那天左寒在抢救室里，一边盯着监护仪器上的数值，一边冷怼岳父佬的场景，那厮不来探病兴许也是件好事儿。 刚这么想着呢，就看到左寒西装革履的从电梯里走出来，似乎是因为领带有些紧，他边走出来，边伸手扣住领带的结左右拉扯了一下。 “左寒！”简麟叫了一声，朝那边招了招手。 程梨的头皮都硬了！ 第54章 程梨愈发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左寒听到简麟的声音，朝这边看了过来。 就看到站在简麟面前那个眼熟的背影，左寒的眉梢轻轻挑了挑。 他不疾不徐走了上去。 简麟笑道，“我刚还问程梨怎么不和你一起来探病，你今天不是正好在我们这边有个会么？” 程梨在一旁，心里暗暗道，您可是杀伐果决雷厉风行的外科医生啊简医生，您说话怎么能这么不直指重点呢？您要是早说左寒在这儿，我肯定早就溜了啊！ 可现在…… 程梨几乎已经能够感觉到男人强大的存在感就在背后了。 左寒已经走近，简麟一看清他的模样，眼睛就瞪大了。 左寒嘴唇明显有着些细碎的伤口，看起来……就挺暧昧的伤口，像被咬的。 “嚯！好家伙！这谁……” 简麟刚想说这谁干的，然后就看到站在自己跟前的程梨，到现在都还没回过身去看自己老公一眼，而且脑袋微微佝着。 就是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样子。 答案是谁干的已经一目了然了。 简麟原本还颇有几分震惊的语气，也转了个弯，变成了带着戏谑的调侃。 “你俩还……挺火热啊？好歹注意点儿影响，左寒今天还开会呢，顶着这嘴去开会就不太严肃。”简麟努力忍着声音里的笑。 真是新鲜了，居然有一天还能够调侃左寒。这事儿他回头一定要跟徐泽谦还有景伦他们说说。 程梨原本都没有转过身来，此刻听到简麟这话，愣了愣。 她光顾着觉得自己无言以对想要钻进地缝里，倒是忽略了……自己昨晚借着酒劲对着左寒连啃带咬，他是可能会受伤的。 甚至混乱记忆里，他好像就已经受伤了，的确有个他舔着唇角血丝的画面。 程梨转过身来看向左寒，就看到了他嘴唇上的几个细碎的伤口。 也大抵因为这几个伤口，使得他的嘴唇比平时要略肿一些，原本薄削的唇，看起来似乎更加饱满……而且颜色也更红润些。 就连上唇中间那个名为唇珠的小尖儿，都仿佛显得更加诱人了，让人看着就想咬一口似的，特别欲。 尤其是，这人还穿着一身挺括的西装，衬出宽肩窄腰和辣么长的腿…… 看到左寒的伤口，程梨就愈发觉得自己是个禽兽。 她声音有些弱，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上午在这边有个会议。”左寒倒是面色如常，看到她垂着头，他只能看到个头发旋儿的样子，就觉得有些好笑。 虽说昨晚她撒疯时，他就料到了今天她会是这样的情况，但真看到她这样了，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这、这样啊……”程梨声音依旧有些小，“我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 肯定先撤了。 左寒嘴角有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大抵是这个状态的程梨的确太有趣，让他有了一种大猫逗弄猎物似的蔫坏儿。 他生活一向无趣，已经很久都没有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和有趣的人让他感兴趣了。 程梨挺有趣。 左寒眯了眯眼，略略往前倾身，凑到了她耳边，低低说道，“你早上要是不关着门躲着我的话，我原本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来人医一趟的。” 程梨只觉得耳膜仿佛被他磁性的声线磨刮着，她咬了咬唇，小声说，“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酒量太差了。” “是吗？”左寒挑了挑眉，嘴角浅浅勾了勾，“还演练吗？” 演练这个词……顿时勾起了昨晚的记忆开始攻击她。程梨赶紧摇了摇头，“不、不了。” 左寒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倒是并没有什么继续和她深究不放的意思。 只不过两个人因为压低声音的说话，在外人眼里，距离和姿态很近，就显得很是亲昵的样子。 简麟在旁边被闪瞎了双眼，他握拳抵唇咳了一声，“你们俩公众场合，差不多一点。” 简麟这话简直是来解救她的，程梨赶紧往后退了一步，“简、简医生说得有道理，那我们现在进去？” “你是来探病的没错吧？”简麟又想起了左寒冷怼岳父佬的场景，所以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左寒看了他一眼，“总不可能是来探你的。” “既然是来探病的，就赶紧的。”简麟说道，“不然等会程光远那个要命的老婆就来了。” 简麟觉得程梨最清楚向宝珍有多要命，所以说这话也没有避着程梨。 程梨听到简麟这话，更是加快了脚步朝着病房而去。 病房里，程光远在病床上靠坐着，浑浊的瞳眸没有什么焦点的朝着窗外的方向看着。 听到门口的脚步声，才缓缓地转头看过来。 看到程梨从门口走进来的时候，程光远浑浊的眸子，目光微闪。 “梨……梨。”他慢慢叫了程梨一句，声音虽然迟钝含混，但不难听出语气中有些惊喜。 这两天，程光远心里一直有些说不上来的慌乱，甚至就连睡梦中，都总忍不住想到程梨那天看着他时，眼眸中的失望。 他活得糊涂，或者说是假装糊涂的活了大半辈子。 总觉得只要能维持住这个家和平的表象，就是值得的。以前总是装傻，一场大病差点没了命，人倒是通透了许多。 是啊，自己当然觉得是值得的，因为他一直都没有牺牲什么。 一直付出牺牲的，都是他女儿的童年。这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好像终于在失去这个女儿了…… 程梨倒是挺平静，一切如常般走了上来。 可是，程光远越是看到程梨脸上一切如常的平静表情，心里越是有种往低谷坠落的感觉。 尤其是，在看到了程梨脸上那些尚未痊愈的伤势时。 程光远喉头发紧，“梨梨……啊，你原……原谅爸爸……好吗？我也是……也是想要这个家……完整……才总是……委屈了你……爸爸也是……也是不得已的啊，你就原……原谅……” 程光远声音含糊磕磕巴巴，其实他也未必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在用父女情想要道德绑架程梨。 他还想继续说，只是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就看到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形从门口走了进来。 一身西装笔挺，光是一言不发站在那儿，都自带冷峻气势，此刻嘴角还噙了些没有温度似笑非笑的弧度。 一瞬间就让程光远想到了那天在抢救室时，这个年轻男人也是一脸这样的表情，对他说，‘我啊，非常清楚你是什么东西，所以，管好你自己，少用你的标准来绑我，更加不要用你那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假惺惺的父女情，去绑程梨。’ 程光远原本还想说的话，顿时都说不出来了。 第55章 人我已经娶到了，你能如何？ “爸爸，你好点了没。”程梨轻声问了一句，走到床边，顺手给杯子里已经没了温度的水倒掉，重新换上了温热的水，放上吸管。 看得出来，非常细心了。 左寒也走了进来，西装外套脱掉了，随意搭在臂弯，就站在离程梨不太远的地方。 “好、多了。”程光远应了一句，目光总忍不住朝左寒的方向看，终于没忍住，唤了程梨一句，“梨、梨梨。” 程梨看到了程光远的眼神一直往左寒那边瞧。 程梨知道他的意思，于是暗暗清了清嗓子，就说道，“爸爸，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你也认识的，左寒。” 程光远叫了一声，“左、左医生……” 左寒对他礼貌地点了点头，“您好。” “你应该也已经听阿姨说过了。”程梨将这个事儿尽量说得轻巧，“嗯……我现在和左寒一块儿过日子。” 程光远的确是已经听向宝珍说过了，但也不耽误他现在听到程梨亲口说这事儿的时候，有些心情激动。 “可你、你们……”程光远有很多想问的，也提前组织过语言了，可是此刻一激动，原本就不利索的口条，就更加要紧了。 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句整话来，急得额头都冒汗，旁边心电监护仪上的心率都拔高了。 左寒扫了一眼仪表上的数据，就淡声道，“您不要激动，放心，我和程梨会好好过日子。” 他淡淡对视程光远浑浊的眼睛，继续道，“不会让程梨受委屈。” 左寒说这话时，语速不疾不徐的。 按说应该是听起来很舒服的语速，可是程光远清楚记得在抢救室里，自己想叫他照顾好程梨别让她受委屈时，左寒毫不留情地嘲弄了他，让他很是无地自容。 以至于此刻听到左寒以不疾不徐的语速，说出不会让程梨受委屈的话…… 程光远总觉得他是不是又在嘲讽？ 只不过还没等程光远回应，门口的一道声音，就替程光远回应了。 “左医生也就剩一张嘴了吧？嘴上说着不会让程梨受委屈。”向宝珍冷冷地嘲笑了一声，“但其实，一毛不拔就娶了个老婆回家？这不是委屈是什么？” 向宝珍拎着个保温桶走了进来，没好气地看了程梨和左寒一眼。 见他们都没做声，只以为左寒也是觉得理亏了，所以就继续趁热打铁说道，“你一分钱彩礼都不给，也不怕别人嘲笑程梨嫁得便宜？这如果不算是委屈程梨，什么算是委屈她？” 向宝珍似乎觉得自己站到了制高点上，一副正义小卫士的样子，下巴都扬起来了。 程梨刚想出声替他说话。 身旁，左寒漂亮的瞳眸略略眯着，眸光清冷没什么温度，他可从来不是什么能被人道德绑架的人。 不用程梨帮他说话，他就已经声音淡漠地反问了向宝珍一句，“你问我？” “对啊，你说说看啊，什么才算是委屈程梨。”向宝珍又道。 左寒轻笑了一声，“哦，那当然……是被你们盘算着十万八就卖给个肥胖的油秃子比较委屈啊。” 向宝珍这种没理也要讲三分的人，一时之间竟是语塞，脸色尴尬地僵了好久，才狠狠地瞪了程梨一眼。 大概是觉得，这肯定是程梨告诉左寒的，这死丫头真是什么事情都能告诉外人啊！ 可是只有程梨知道，自己根本从来就没和左寒说过什么十万八，更没说过什么油秃子！ 但是左寒却知道了，而且应该是早就知道了。 那么他就应该知道她有多迫切，可哪怕知道她更被动，更迫切，却依旧没有在条件上苛刻她什么。 程梨忍不住深深看了左寒一眼。 而向宝珍在短暂的尴尬之后，仿佛就破罐子破摔了，索性就看着左寒，脸上的表情带了几分贪婪。 “那既然左医生你也知道规矩，起码就该把应该给的彩礼钱给了，这样也不会让程梨被人看不起。” 向宝珍说道，“我看你条件也不差，应该也不差这点钱，也不多要，就十一万吧。” 听着向宝珍狮子大开口，程梨顿时有些急了，“阿姨！你说什么呢？” 向宝珍瞥了她一眼，“你吵什么吵？哪有你这么胳膊肘向外拐的？难道这些年我就白养你了？” 程梨很清楚，就继母这副嘴脸，别说她和左寒之间是协议结婚没有彩礼这回事，就算真有彩礼，只要给到了向宝珍手上，那自己就一分钱嫁妆也别想拿到了。 左寒倒是不疾不徐，听到向宝珍这话，似乎也不生气，反倒是笑了，笑得很是…… 程梨说不上来那种感觉，有点像是‘你能奈我何呢？’ 就这种感觉。 左寒嘴角噙着浅浅凛冽弧度，然后伸手，修长的手臂一勾，就将程梨揽到了臂弯里。 这才看着向宝珍，轻飘飘问道，“人我已经娶到了，我就是一分钱都不给你，你能如何，去告我？” 向宝珍大概没碰到过这种人，一下子眼睛都瞪大了，难以置信地瞪着左寒。 “你、你……”向宝珍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啊！” “程梨当初说我救她爸爸，她就以身相许……” 左寒声音不冷不热，说到这里，他淡淡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程光远。 程光远脑子里倏然想起左寒说过的话，‘我见到程梨的那一天，她为了找我给你开刀，就差没在我面前跪下了，说愿意当牛做马。’ 他浑身震了震，转眸看向了向宝珍，素来温吞的眼眸里，有了几分厉色，“够……了！还、还嫌不……够丢人？左、左医生……是我救……命恩人！你这……什、什么嘴脸？吃相！难看！” 程光远磕磕巴巴，但还是厉声厉色的把这呵斥的话语说出来了。这么多年，程光远为了家里能消停安宁，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向宝珍说话。 向宝珍都愣住了，好一会儿，才重重把保温桶往程光远病床的桌板上用力一砸。 “好啊你个程光远！你也开始帮着别人了是吧？你还嫌我吃相难看？我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 程梨只觉得很厌烦，厌烦这个家的一切。 她转眸对左寒轻轻说了一句，“我们走吧。” 第56章 他连怼人都要列出个一二三的提纲 左寒似乎对自己搅出来的这一团乱，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嗯了一声，就准备带着程梨走。 他的手甚至都依旧没有从程梨的肩膀上挪开，程梨就这样被他揽着肩膀，带到了病房门口去。 简麟在病房门外一脸尴尬地站着，左寒看到他，说道，“你盯着点他的血压，别又给气得血压往上窜。” 简麟叹了一口气，“你都知道这个，干嘛还来搅这事儿呢？” “为什么不能？”左寒反问一句，“难道就让程梨白白挨打？” 简麟听了这话，也不做声了，是啊，那天程梨被欺负成什么样子，他也是看到了的。 简麟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们先撤吧，我这边我会盯着的。” 左寒没什么意见，就带着程梨离开了。 简麟听着病房里头的闹剧，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了进去，“快别吵了，这里是医院需要安静，而且病人的血压本来就不稳定，不能情绪激动受气，家属快控制一下。” 向宝珍看到简麟进来，好像就忽然有了转火的对象，猛地就朝着简麟瞪了过去，“你来得正好！你和那个左医生是一伙的吧？我要投诉他！我要投诉他！他没有医德！” 简麟听了这话，倒是没有什么意见，一边看着程光远的血压，一边淡定道，“他是没有什么医德，这也不是什么秘密。” 向宝珍对简麟这话完全没有想到，“你说什、什么……？” “我说左寒啊，他是出了名的好技术，没爱心。”简麟说着看向了向宝珍，“但真要说起来，左寒对你们一家，已经算有爱心了。” 简麟对程光远说道，“你已经转危为安了，不是吗？” 程光远知道向宝珍离谱，自己也被她气得不轻，所以就对简麟说道，“你别、别理她。她、有……有病！” “你才有病呢！程光远你才有病呢！”病房里又顿时闹腾了起来。 …… 程梨已经跟着左寒到了停车场。 她因为昨晚的失态而尴尬，又因为刚才的事情而感动。 复杂的心情以至于道谢和道歉的话都挂在了嘴边，最后真正脱口而出时，却成了一句，“你嘴还疼吗？” 然后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耳光，问什么不行非要问嘴疼不疼！是嫌自己还不够尴尬吗！ 左寒似是也没想到她会提这一壶，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现在还行，早上喝热咖啡的时候，有些疼。” 程梨虽然埋怨自己干嘛提这一茬，但既然已经开了这话头…… “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有刚才的事情，谢谢你。”程梨忍不住捏了捏自己有些发烫的耳垂。 左寒忖了忖，“但还是有话漏了说。” “嗯？”程梨不明所以他这话的意思，“漏了说？难不成，你还有提纲吗？” “有。”左寒看向她，“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而且要是和她那样的人临场发挥，我一句话都不会想说。” 程梨对他这话深有同感，向宝珍的确让人没有沟通的欲望。 “那你漏了什么话？”程梨好奇问道。 “提出她想要卖了你的事实，拒绝她索要彩礼的要求，表明你以身相许的情况，以及，你连工资都已经悉数上交给我。”左寒抿了抿唇，“这条忘记说了。” “说反了吧？我哪有连工资都上交给……”程梨这话没说完，也已经反应过来了左寒的意思。 左寒如果这样说，不仅只是为了让向宝珍生气而已。 更是从另一个角度告诉向宝珍，程梨的钱都在我这儿，你以后向她伸手，没用。 程梨不由得又深深看了左寒一眼，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变得性格冷漠，程梨是清楚的。 却能够因为和她说好了要互相帮助，就连怼人都要列出个一二三的提纲来。 程梨想了想，也懒得再多道谢，只说道，“你放心，以后你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我肯定也义不容辞。” 说完这句，觉得好像还不太够，程梨又补充了一句，“你晚上想吃什么菜？” 左寒原本还淡然的面容上，眉梢轻轻一挑。 因为自己酒后撒疯，给左寒嘴上咬了好几个小口子的缘故，程梨一连三天，都给左寒做了口味清淡却滋味鲜美的饭菜。 向宝珍连着三天都没有联系她，也不知道是真的消停了，还是在憋什么别的坏水。 程梨也不想去深究，她有别的事情要忙。 这三天，程梨都没怎么去上班，不是她不想去，而是原本应该她上的课，都被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和原因给换掉了。 “你要不要和嘉觅说一下？”江橙咬着程梨送来的水晶饺，说了一句。 然后将一整个饺子都塞进嘴里，含混不清说道，“唐嘉觅是个什么揍性你也是知道的，有的事情你明着说她都不一定能听明白，你要是指望她自己悟出来，那得猴年马月去。” 程梨听了这话忍俊不禁，“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去闹，我就是……不想这样，不想让她知道，也不希望她去闹。” 江橙听明白了，“懂了。你就是不想在这儿干了，是吧？” “嗯。”程梨轻轻点了点头，“累得很，而且单位里有个人莫名其妙总跟我不对付。上个班搞得跟演宫斗剧似的勾心斗角，我是真的心累。” 江橙很了解程梨，听了这话，就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肩膀，“是啊，我还记得以前你说你会选择这一行，就是因为是给小孩儿上课，环境能相对单纯一些。” 程梨点了点头，“所以我现在就打算……沉淀一下，去考个学校的编制什么的，能稳定一些。” 江橙觉得程梨这个打算不错，“挺好，现在也正好是个不错的时机，你也没住在你后妈房子里了，也不用担心她隔三差五来幺蛾子，而且你要是这边不想干了，她就连想去你单位闹，都没办法了。” 和多年老友聊天的愉快就是，哪怕自己没有细说，对方也能懂。当然，唐嘉觅那种傻瓜美人除外。 而程梨的工作这边有这些让她打算做出改变的烦心事儿。左寒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左寒面色很冷，看着眼前的人。 “左医生，那两位都是医院的大股东，希望你能出席今晚的饭局。” “如果，我拒绝呢？”左寒冷笑了一声，问道。 第57章 打工人的灵魂得到了自由的释放！ “左医生，你毕竟在这里工作，对吧。”前来传话的人，是上面那些人的秘书助理之类的。 一身西装革履，说话态度虽然没有颐指气使，但从内容听来，也难免有些狗仗人势。 左寒听了这话，挑了挑眉，“你是威胁我？” 秘书公事公办地笑了笑，“言重了，只不过是善意提醒罢了。左医生又何必和领导过不去呢？一个无伤大雅的宴会饭局而已，也是拓展人脉的好场合，左医生真的不必如此抵触。” 左寒面无表情，完全没有打算点头的意思。 秘书见他油盐不进，迟疑了几秒之后，就换了个切入点说道，“原本，平时这种事情也的确不会麻烦到左医生，以前都是郭主任来应酬这些事情。只是现在郭主任的身体……” 左寒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冷眼瞥了秘书一眼，“祥誉的秘书果然有本事。” 秘书公事公办礼貌微笑，对左寒这带着几分讽意的话不甚在意，“谢谢左医生夸奖，那我等会就将今晚宴会饭局的时间地点发给你。” 左寒不置可否，手揣进了白大褂口袋，转身朝着科室方向走去。 病房里，郭启瑞正在看电视，电视上在播着相声，他看得很入迷，笑得嘎嘎嘎的。 余光瞟见左寒进来，就啧了一声，“你这家伙，可算来了？你可真够可以的啊……” 左寒走上去在他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我怎么。” “把我女儿气跑了，又不带媳妇儿来给我见见，索性自己也不过来了，躲我是吧？”郭启瑞睨着他。 左寒没有做声，只在郭启瑞的病床边坐下，抬手轻轻捏了捏鼻梁。 郭启瑞叹了一口气，“唉，辛苦你了。听说今晚还有饭局宴会是吧？” “嗯。”左寒眼底一抹惫色。 “他们知道我要退了，这些事情就都往你头上压了。”郭启瑞说道。 左寒刚想说句什么，还没开口，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屏幕上是一颗小酸梨发来的消息。 【左寒，晚上吃螺蛳鸭脚煲怎么样？我在网上找了做法，打算试试】 程梨发出这条消息，就准备把材料准备起来，芋头要提前蒸，鸭脚要提前炸好，螺蛳还得泡过吐沙，然后熬成螺蛳汤。 她刚放下手机准备忙活，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左寒的消息回了过来。 【今天晚上有饭局】 程梨看着这条消息，愣了一下，原本还兴致勃勃要开始准备材料的动作也没再继续。 【那明天再做……】这句程梨还没有发过去，手机就又震动了一下。 左寒又发了一条过来。 【你陪我去吧】 程梨看着屏幕上最新这条消息的短短五个字，有些愣神。 她忖了忖，问道：【什么饭局？我去合适吗？】 【合适，等会我发时间地址给你，你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既然左寒都这么说了，程梨也没什么意见，回了个‘好’字过去。 郭启瑞坐在病床上，看着左寒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摆弄手机。 虽然左寒脸上经常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熟了，也能从这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看出些情绪来。 所以郭启瑞就看着左寒脸上，先前还透着疲惫和烦躁的神色，也不知道在手机上看到什么了。 那些疲惫和烦躁，竟是慢慢被压住了。 郭启瑞福至心灵，笑了起来，“这一看就是在和媳妇儿发消息吧？你要是没打算带来给我见一见，就别在我这儿现啊。” 左寒想了想这个事儿，说道，“改天吧，等你出院之后。” …… 因为晚上临时有了安排，程梨只能将原本要准备的食材收了起来。 没过多久，左寒就把饭局的时间和酒店都发过来了。 哪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临出门准备出发去酒店之前，程梨接到了培训中心的电话，通知她去一趟。 “真是什么事情都堆在一块儿了。”程梨咬了咬唇，但还是拿着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朝培训中心赶了过去。 已经有三天都没有给她排课了，其实她心里早就已经做好了打算。 走进会议室，就看到了几个领导。 皆是面色严肃地坐在那里，其中一个领导和申雅琴的关系不错，所以看到她进来，就最先说话。 “程老师，我们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上次你被投诉的事情，已经决定好了对你的处理办法，我们还是打算给你一个观察期，只要你在这个观察期间表现良好的话，后续……” 领导都是看人下菜，大股东有撤资的打算，程梨没了靠山，他们也不用对她太过客气。 往后学员和课时也能尽量偏向他们请进来的其他老师那边，所以现在给程梨一个下马威，也是正常。 但程梨笑了笑，“感谢诸位领导长期以来对我的厚爱，也感谢在启赋工作的这些时间里，得到的满满收获。” 听到程梨忽然开了这个话头，几个领导有些意想不到。 “程老师，你这是……” 程梨将自己出门前就准备好了的东西，递到了和申雅琴交好的那位领导面前。 “这是我的辞呈。”程梨说道。 停顿了两秒，她又说了一句，“我不干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有一种……很是痛快的感觉，好像是有什么得到了释放一样。 大概是打工人的灵魂得到了自由的释放吧。 甚至后来就连几个领导说了什么，她也没太认真听，但能听得出来，除了申雅琴交好的那个领导之外，其他三个领导还是想挽留她。 只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这件事情耽搁了时间，从启赋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程梨转眸看了一眼工作了几年的地方。 从大学毕业，就在这里工作了，原本以为离开的时候，心里会有些什么唏嘘或是激荡的情绪，但却没有，心里是很平静的。 看来职场永远很难像学校那样令人怀念吧，起码她一点都没有像大学毕业要离开时，那么难过。 程梨甚至脚步有些轻快地跨上了电驴，朝着酒店方向赶了过去。 半路上。 “吱——！嘭——！” 第58章 他直接连台阶都全部给你砸掉！ 酒店宴厅里，气氛很是优雅。 空间里徜徉着悠扬的轻音乐，长长的自助餐台上，各种食物和点心琳琅满目。 而不远处的自助酒台上，各式各样颜色各异的鸡尾酒，还有垒得高高的香槟塔。 宾客们端着酒杯，在宴厅里穿梭，互相攀谈寒暄。 气氛有一种浮于表面的虚假，但起码看起来，很是平和。 左寒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杯无酒精饮料，站在暗处的角落里，目光淡然地看着宴厅里觥筹交错的人们。 他对这种事情不太感兴趣，只抬手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来了吗】 还没发出去，就有服务员从门口领着迟到的宾客进来，左寒手指动作停住，目光淡然朝门口看去，并不是程梨。 他手指就按下了发送，没再往门口方向看一眼。 可是他不看别人，不代表别人看不到他。 萧艾玲打扮得花枝招展，她没穿白大褂，精心打扮过后的样子，的确很是漂亮。 因为这场宴会里，不少都是医疗行业的精英，像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医生，或者说未来女医生，更何况家世还那么好，是祥誉医院的股东。 所以她才刚走进宴厅，就引来了不少目光。 但是萧艾玲却只朝着左寒这边看过来。 “左老师！”萧艾玲眸光闪亮地看着他。 萧艾玲旁边有两个中年男人，都是祥誉医院的高层。 她跟身旁的两个中年男人低声说了句什么。 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正是萧艾玲的父亲萧建刚，表情有些无奈的对萧艾玲笑了笑。 但还是和另外一个中年男人，一起跟着萧艾玲朝着这边过来了。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萧艾玲眸光闪亮，语气很是高兴。 她其实心里猜到了左寒肯定会来，因为她已经和父亲抱怨过了，父亲那么疼她，肯定会想办法让左寒来参加宴会。 但她在左寒面前不能表现出自己知道这事的样子。 左寒只淡淡点了点头，没有太多回应，神色甚至有些冷淡。 但萧艾玲一时之间，因为左寒出现而带来的惊喜，让她暂时忽略了其他。 所以她高兴地给父亲介绍，“爸爸，这就是我现在在神经外科跟的左老师，左寒。” 萧艾玲能忽略，萧建刚当然没有那么容易忽略，他听了这话微微笑了笑，就对萧艾玲吩咐道，“知道了，你去给我和王伯伯拿点酒和吃的过来，我和左医生聊两句。” 萧艾玲没多想，转身就翩然朝着餐酒台过去了。 她转身离去之后，萧建刚向左寒伸出手去，“左医生幸会，我是萧建刚。久仰你大名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啊。” “幸会。”左寒和他握了握手，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又朝着门口扫了一眼。 旁边另一个中年男人也是祥誉医院的领导王磊，忍不住皱眉道，“左医生，这位可是我们医院的股东之一萧建刚先生。” 王磊声音听起来似乎多了几分强调和严厉。 左寒原本眉心拧了起来，焦点已经收了回来，看向了他们，声音清冷，“所以呢？” “所以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王磊皱眉道。 王磊声音严厉，萧建刚倒是声音温和，打着圆场说道，“哎没事没事，有本事的人是会比较骄傲的，我能理解，能理解……” 萧建刚温和道，“只是，左医生啊，我家那个姑娘对你很有好感，你应该也看得出来。女大不中留，我这当父亲的也管不住。所以要是可以的话，你别对那丫头太冷漠了。” “我是投资医疗行业的，你是做医生的，有技术有本事又年轻，完全可以发展发展嘛。”萧建刚笑道。 左寒心里其实已经有些烦躁了。 程梨还没有来，消息也没有回。以他对那颗梨子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做这样事情的人。 左寒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心里升腾起来的烦躁，是因为她的缺席。 而因为本来心里就有烦躁的情绪，不自知的滋生着。 萧建刚和王磊这一通说，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 左寒的眼眸略略眯了眯，看着萧建刚和王磊。 “我是做医生的，有技术有本事又年轻……”左寒嘴角勾起了浅浅弧度，但是却没有笑意落到眼底，“萧先生，您是真不知道会在这里遇到我吗？毕竟，是您的秘书威胁我来参加这个宴会的。” “哎你……”王磊没想到这个左寒会是这么油盐不进的。 萧建刚脸上那种惯常的温和笑脸似乎也快要挂不住了，大概也是没想到，会有左寒这样打直球的。 有的事情大家心照不宣，不提也就不提了。这个左寒却偏不，他偏要提。 萧建刚才刚想说话，左寒又继续道，“至于我为什么对令嫒冷漠，您也真的不知道原因？我已经结婚了，这在我们科室应该不是什么秘密。我对她冷漠才是我应有的基本品德，倒是您……” 左寒清冷的声音，话语就不急不缓停在了这里。 简直了，王磊站在一旁都觉得快待不住了，这左寒简直就只差没一耳光扇在萧建刚脸上，明着说他是打算让闺女知三当三了…… 萧建刚终于没能兜住脸上的温和表情，面色沉了下来，他冷哼了一声。 声音已经凉了下去，“左医生，我知道像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人，容易恃才傲物，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说话也拽得很，但有时候做人还是谦逊点好！不然怎么把自己作死的都不知道！” “萧先生的意思是？”左寒挑眉问了一句。 萧建刚冷笑道，“你要是还想在祥誉干，最好态度客气一点。我们祥誉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王磊赶紧打断，“哎呀哎呀，都冷静点冷静点，没事没事，哎艾玲！快点，拿酒过来呀，让你爸消消火！” 王磊和萧建刚不同，萧建刚只投资，其实不太参与日常医院的管理和经营，但是他却是参与的，他可真对左寒说不出来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话。 有时候一个医院的招牌实在是太重要了，而很多医院，其实就是靠几个厉害的专家扛着招牌。 而左寒，就是扛着招牌的人之一，现在郭启瑞马上要退了，那左寒就是神外的一根台柱子！ 王磊当然想打这个圆场，但他忽略了一点，左寒不是那么……怎么说呢，他不是那么高情商的人。 只要他不乐意，别人铺在他脚下好好的台阶，他别说下了，直接连台阶都全部给你砸掉！ 第59章 当然是因为他姓左啊！ 萧建刚先前那话一出，王磊后面这一番找补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左寒冷笑了一声，刚想开口，手机倏然响了起来。他垂眸看了一眼屏幕，就接了起来，将手机贴到耳边。 王磊松了一口气，赶紧朝着远处的萧艾玲招了招手，示意她快点拿酒水过来。 王磊是真怕左寒一气之下直接说不干了，那可就真麻烦了，郭启瑞要病退了，左寒要是撂挑子，他再去哪儿找个人来能挑神经外科大梁的？ 他们医院还打算做神经外科是示范医院呢！ 萧艾玲也察觉到了这边气氛似乎有些不对，所以赶紧端了酒水过来。 “你们……怎么了？”萧艾玲过来，就看到左寒站在旁边听电话，脸上的表情似是越来越沉。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来。”左寒说完就挂了电话。 萧艾玲一愣，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左医生你现在就要走吗？可是你才刚来没多久啊……” 萧艾玲撅了撅嘴，埋怨地看了萧建刚一眼，“爸爸，你是不是说话气他了啊？” 萧建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刚才左寒接电话期间，萧建刚的情绪也已经冷静下来了，意识到了刚才着实有些口不择言。 虽然神经外科他们也不是没有其他选择，甚至都已经联系好了，打算等到郭启瑞一退，马上就可以安排进来，和左寒一起，作为神经外科的顶梁柱。 左寒不是唯一的选择，但绝对是最优选择。 所以冷静下来之后，萧建刚也想有个台阶，他这种平时发号施令惯了的人，自己想有个台阶，就会给别人个台阶，别人顺着台阶下了，就行了。 萧建刚轻咳一声，说道，“别胡闹，左医生可能医院有事情要去忙呢！” 然后看向左寒，“左医生，你有事情就先去忙你的吧，下次有机会了咱们再聚。” 左寒完全没有打算和稀泥的意思，刚才那一茬也完全没打算揭过去，声音清冷道，“不会有机会了，萧先生。” 萧建刚脸色一滞。 王磊在一旁有些焦急，“左医生啊，你冷静点……” “我和贵院本来就是特邀合同，我很清楚我老师马上要病退，你们也已经找好人来顶缺了，那你们不妨多找一个，把我这个缺也顶上。” 左寒声音清冷地继续说道，“我会负责完我手里现在的病人再离职。那么，先告辞了。” 左寒说完，转身就走。 从他挺拔的背影，甚至不难看出有些焦急匆忙。 萧艾玲都愣住了，似乎是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事情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她愣了片刻，就埋怨地看了父亲一眼，然后恼怒地跺了跺脚朝着洗手间过去。 萧建刚显然也因为刚才这情况有些尴尬，他尴尬地对王磊说了句，“现在的年轻人……咳，脾气可真冲啊。” 王磊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唉，那也是左寒有冲的资本啊，当初要不是给郭启瑞面子，他根本就不会来咱们祥誉。” 萧建刚：“怎么？他以前在哪？” 王磊：“军医三院。” 萧建刚对此似乎不以为意，“也不比咱们祥誉待遇好啊。” 王磊无奈道，“有的人，比如像左寒那样的，对待遇不是那么看重。” 萧建刚：“那他看重什么？” 王磊看了萧建刚一眼，叹了口气道，“他看重在三院不需要面对像您……”王磊顿了顿，改了口道，“……像今天这种场合这样的麻烦。” 萧建刚面色有些不快，刚准备说话。 一个西装革履的人就步履匆匆地走了上来，向萧建刚和王磊询问道，“不好意思，刚才那位左医生呢？” “他刚有事先离开了。”王磊答道，然后就眼睛一亮认出了这人，“你……您是zs制药集团的吧？” zs旗下诸多事业，制药只是其中之一。 虽然这年头，都是药商讨好医院的多，但是真要药厂规模大到zs这种程度了，祥誉这样的私立医院肯定得给他们面子。 “是的。”眼前这个更是zs制药的高层，只不过他对王磊却并不感兴趣，得知左寒已经离开之后，似乎就完全丧失了和王磊萧建刚谈话的兴趣。 他这个级别的，已经用不着应付王磊萧建刚这个级别的了。 王磊也看出来了对方没有过多交谈的心思，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为什么对左医生那么感兴趣？” zs制药的代表有些奇怪地看了王磊一眼，就好像王磊问了个很荒谬的问题似的。 所以zs代表甚至还无语地反问了一句，“我为什么对左医生那么感兴趣？当然因为他姓左啊！” zs代表说完，那边就有人在叫他，就去宴厅的另一边了。 王磊和萧建刚站在原地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因为他姓左？ 两人似乎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zs制药的代表刚才说的那话。 可是渐渐反应过来之后，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皆是震惊。 “刚才那个zs制药说的，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吧？”萧建刚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了一句。 王磊也是无解地摇了摇头，“应该……不会吧……左寒的简历上也没有写明家庭关系啊。” 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强求一定要在简历上写下家庭关系和背景，但是一般很多人，会把这个当成是自己的加分项之一，给写上去。 但很显然，左寒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简历上提都没提。 那么就算左这个姓氏并不是那么常见，也不会有人去想，这位吃苦耐劳的外科主刀医生，会是那个在江城和京城都声名赫赫的zs集团的人？ 但他们又忍不住想，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似乎也能解释，为什么左寒会那么狂了。 这些事情，左寒都并不知道，他匆匆从酒店出去之后，就直奔医院。 刚才接的那通电话，就是医院打过来的。 因为非常优秀的记忆力，所以左寒连电话那头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得。 ‘请问是程梨的家属吗？她出车祸了，现在在人医急诊，你过来一下吧。’ 第60章 他这是给你出气去了吧？！ 左寒甚至没来得及问一问具体情况，总之不管什么具体情况，等他到医院了自然就知道了。 所以最要紧的是赶紧赶到医院去。 在路上，左寒就播给了简麟。 简麟接起来的时候，语气还透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哟？稀客？你还会主动打给我哎……” “你在哪。” “值班室啊，换衣服准备下班，咋了？要约酒？”简麟问道，“正好，趁着徐泽谦还没回国，景伦还没回海城，咱们俩先二人世界一下，否则等他们回来就热闹了。” 但左寒却没有回应他这话的意思，沉声说道，“你现在去急诊，是了，顺便叫上你们院那个……好像是骨外吧，骨外的江橙一起去急诊。” 又是神外，又是骨外，还一起去急诊。 这种但凡再加个普外的一起来，那答案简直就呼之欲出了，车祸大伤患。 简麟问道，“怎么？有伤患？” 左寒道，“程梨出车祸了，刚才你们院急诊打给我的，我在路上了，你们先过去看看。” “马上去。”平时有些咋咋忽忽的简麟在这时候，倒是陡然沉稳了下来。 左寒在十五分钟后抵达了医院，刚停好车，就接到了简麟的一条消息。 【不严重。在急诊留观37床。】 急诊留观室。 程梨看着自己的小腿，有些无奈。 “真没事，我真没事。”程梨对江橙再三强调着，“我真没事！” 江橙看着程梨小腿的x光片，“我当然知道你暂时没事。” “什么叫暂时没事？我就是没事啊。”程梨只觉得真是太寸了，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会被车撞。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让人无奈，她明明完美地遵守了交通规则，作为非机动车，完全没有借用机动车道，一直老老实实行驶在自己的非机动车道上。 但架不住人家汽车来借非机动车道了，还一下就将她连车带人怼进了绿化从里。 当时的确是觉得浑身都疼，人在遭遇这种突发事件时就是这样的，一时之间无法判断哪里疼，于是就会觉得哪里都疼。 到医院来之后，冷静下来了，倒是能判断出来了。 做了一些检查，确定了问题不大，对方司机全责，对方态度也挺好，愿意赔偿损失和医疗费。 程梨觉得问题不大，本来打算检查出来，就和左寒说一声，但没想到那个护士拿了她的登记表，看到上面她写的家庭关系里，直接就给紧急联络人左寒给打过去了。 然后很快，简麟和江橙都赶过来了，程梨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意思了。 她没觉得麻烦，反倒还觉得……有些安心的感觉。 再然后就是现在了，江橙和简麟拿着她的检查单和片子一通看，简麟还让她留观。 “得医生说你没事你才算没事，再说了你这可是车祸，我刚可是问过对方司机了，他说你是连人带车飞进绿化丛的，车祸这样的事故，是很容易造成颅内出血和内脏出血的，而这样的出血，又会因为刚开始出血点过小，而有延迟显示的情况。” 江橙语重心长说着，然后瞥了程梨一眼，“你都嫁了个神经外科的大牛，连这些都不知道？” 程梨弯唇笑了，“多新鲜呐，我都和你这骨科大夫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我也不知道哪儿是肱骨哪儿是桡骨啊。” 程梨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一道质感清冷的声音。 “你缠着纱布的上臂那儿就是肱骨，再往下就是桡骨。” 程梨闻言，倏然转眸看向门口，“你来啦。我刚才做检查的时候，没想到护士会按照登记表上写的给你打电话……” 毕竟她还真没怎么遇上过这种事儿，没经验，也不知道护士会这么做，可能每个医院的规矩不同，护士的做法也不同吧。 程梨心想，就刚才那个时间，左寒应该还在宴会现场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耽误他的事情。 左寒站在留观室门口，脸上的表情喜怒难辨。 他嗯了一声，走了进来，非常顺遂地接过了简麟手里的ct片子。 “没什么问题，但因为她身上挫伤还挺多的，而且她刚到医院的时候主诉浑身都疼，我不太放心，怕有延迟出血的情况。所以还是打算让她留观一晚上，你觉得呢？”简麟说道。 左寒没有马上说话，又从江橙手里拿过了x光片，对着灯光看了起来。 江橙在一旁没做声，尽管她在程梨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左寒是骗婚的渣男什么的，但真正到左寒在跟前了，尤其是眼前这样的情形和局面。 左寒这浑身的气场，江橙觉得说心里话，自己不敢，不仅不敢，甚至还忍不住想要夹子音叫上一句左老师。 左寒看完了所有检查之后，身上那种慑人的气场，这才渐渐散去。 江橙能感觉到，程梨自然也能感觉到他先前慑人的气势，自己都不敢说话了。 这会子感觉到左寒的气势没那么有压迫感了，程梨这才说了句，“我没什么事，就是不小心……” 左寒并不清楚事情经过，凝眉问道，“闯红灯了？还是借车道了？” 因为其实很难要求每一个电动车骑士都完全遵守交通规则。 程梨就一五一十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 然后她就发现，自己越说，左寒的眉心越紧。 “所以你是在非机动车道里，被汽车直接连人带车撞进绿化带里去了。”左寒总结了一句。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嗯。对方也承认自己全责，所以会承担全部费用和损失……” “缺他那点费用了？”左寒反问了一句。 “哎？”程梨还没有反应过来。 左寒看向简麟，“对方车主在哪儿？” 简麟兴许是因为知道左寒什么脾气，所以一早就猜到了这种可能，于是就留意了一下，他伸手朝门外指了指，“哦，就在急诊等候区那边，可能是在和保险商量怎么处理这个情况吧。” 左寒直接就朝着门外走去，简麟也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似的跟了出去。 程梨有些始料未及，她抬眸看向江橙，“他这是……干嘛去啊？” 江橙也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肯定是给你出气去了！给你出气去了！冲冲冲！” 第61章 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听到这话，程梨眼睛圆了圆，然后就撑着床沿准备下来。 “哎你干嘛？”江橙扶住她。 “我得去看看。” “怎么你还怕左寒被欺负啊？你没事吧你。” 听到这话，程梨无语地看了她一眼。 江橙明白了，“哦你是怕左寒欺负别人。” 程梨很感激左寒要帮她出气，但本来很快能了结的事情，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不够麻烦的。 江橙从外头走廊拉进来一张轮椅让程梨坐下了，推着她出去。 刚出去就看到，也不知道左寒已经和对方司机说什么了，对方的表情已经有些不对了，挂着些快要挂不住了的尬笑。 就连那些尬笑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下一秒，对方司机就克制不住，伸手一把就揪住了左寒的衣领子，将他推到了墙壁上。 简麟在一旁满脸无奈打着圆场，“哎，冷静点冷静点，别动手啊。” 对方司机怒不可遏，声音压在嗓子眼里，“我都说了会赔钱了！你还想要怎么样？” 左寒明明是被按在墙壁上那个，但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眼眸里的目光更是淡漠。 “我想要怎么样？”左寒冷声复述了一遍对方刚才的问题。 “要是没有法律拦着我的话，我想把你也用汽车撞飞到绿化从里，让你也尝尝滋味儿。”说这句话的时候，左寒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戾气。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声音里的戾气太重，对方司机先前还明显怒不可遏的脸色都愣了一下。 “但法律拦着我，不允许我这么做。”左寒边说边拧住了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所以让法律也对付对付你，你该扣分就扣分，该吊销驾照就吊销驾照，省得以后继续害人。” 边说这话时，左寒的手已经开始用力，力道似乎极大，因为对方司机的表情因为疼痛已经逐渐扭曲起来。 这边的骚动已经引来了急诊的保安，看到简麟在旁边就小声问道，“医生，这边没出事吧？” “没事，已经报警了，不用担心。”简麟道。 心说这对方司机也真是……刚才左寒一出来，对方司机就正好在和朋友讲电话，尽是些不以为意和占到便宜的嘴脸。 ‘没撞死，就小伤。哈哈，是啊，我也觉得我运气真好，而且她还同意私了。’ ‘没打算走保险，反正也费不了几个钱，费不了多少事儿，就她那小破电动车，赔也不用赔多少。’ ‘主要是我驾照分不够了，要是报警，我全责呀，我就得重新培训了，多麻烦啊。’ 对方司机在电话里和朋友说这些的时候，左寒就安静站在他后头听着，简麟也站在旁边听到了。 所以只能说是活该了，更何况像这样的驾驶员，危险驾驶可能早就已经习以为常，只要没出事，就一直有侥幸心理。 就算出事了，只要不难解决，也依旧会存在侥幸心理。 这下好，踢到铁板了。 对方司机的手被左寒拧得骨头都要裂开似的疼，只能松开了手。 程梨赶紧上来了，轻声问了左寒一句，“你还好吧？” 左寒抬手理了理衣领，“没事。” 那司机气不过，但大概也知道左寒是个硬茬，不敢刚正面，就瞪着程梨，“不是都说好私了吗？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出尔反尔是吧！” 程梨原本还觉得事情变成这样会不会太麻烦，眼下听着这人的态度，只觉得，麻烦就麻烦点儿吧，这样的人，的确不值得通融。 大概是又想到程梨骑着个破电动车，家境应该不怎么样。 于是又凶神恶煞地威胁道，“你们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当心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们知道我爸是谁吗！” 听到这话，左寒原本一直淡漠的脸上，眉梢一挑，倒是终于有了些兴致。 他拿出手机开了录像模式对着对方司机，然后才道，“不知道。你说说，你爸是谁？我帮你让他好好出个名。” 对方司机愣住了，没再做声。 江橙在一旁差点笑出声儿来，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种‘你知道我爸是谁吗’的梗，真是不怕坑爹啊。 对方司机终于老实了，没再继续无能狂怒，左寒就和程梨回了留观室。 简麟站在旁边，看着对方司机，无奈地摇了摇头，“你是运气真好，碰上程梨那么好说话的。但运气也挺不好，碰上了她老公那么不好说话的。” 听到简麟这话，对方司机大概也意识到了，可能自己刚才和朋友讲电话的内容被他们听到了，表情不由得僵了僵。 交警来了之后，程序走得还挺顺利。 反正也没能私了，对方司机索性叫了保险公司过来处理理赔事宜。 离开之前，他扫了左寒和程梨一眼，冷笑道，“真要是这么心疼老婆的人，你倒是给她买车别让她日晒雨淋骑电动车呀。你不就是看她被撞了想多讹点钱么？真下头！” 程梨觉得左寒被这一顿骂可真是无妄之灾，挺有些不好意思。 有左寒在，江橙和简麟也都放了心，就各忙各的去了。 留观室里好几张病床，其他病床上躺着因为这样那样的急症需要留观或者输液的病人。 其中有个病人还在时不时就要抱着垃圾桶呕吐一回，那动静还怪恶心的。 “我去酒店的路上就被撞了，是不是耽误你的事儿了？”程梨轻声问道。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将枕头放好，把她扶到了病床上，“没耽误，本来也就是个无关紧要的宴会。” 程梨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就无奈地笑了笑。 “我今天大概运气不怎么好。才刚辞完职呢，还以为是个转角就能碰到机遇的新开始呢，结果转角就被车撞了。” 左寒倏然抬眸看向她，大抵是没想到她会和他在同一天做出一样不想干了的决定。 “辞职了？”左寒问了句。 “嗯。”程梨想了想，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想混饭吃，又补充道，“不过我自己有些积蓄，而且还可以接一些私活儿……” 她话还没说完，左寒就打断了她。 第62章 左寒喜欢的不是你这个类型的吗？ “你也别什么私活儿了。”左寒说，“就你身上这些伤，本来也得请假好好休养两三天，既然辞职了，倒是正好了。” 程梨对他的话有些意想不到，不过听了之后，就抿起唇角浅浅笑了起来。 那边那张病床上的病人，又再次抱着垃圾桶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那个动静…… 程梨听得都觉得有点想反胃了。 但人家毕竟是病人，也不想这样的，总不好公然嫌弃。 于是程梨往前凑近了些，轻轻叫了一声，“左寒。” “嗯？”左寒看向她。 程梨小声说，“我真的不能出院吗？” 她想了想，声音压得更低了，“就这动静，我也没法休息啊。” 左寒沉默几秒，就拿手机给简麟拨了个电话过去。 “嗯，我。你过来帮她办下出院手续。” 然后程梨就难以置信地看着简麟和江橙一起过来了，两人手上还捧着关东煮的纸杯，回来帮她办出院手续。 程梨震惊地对江橙说，“你刚还义正辞严说不让我出院呢。” “情况不同嘛，有‘左一刀’看着你，应该问题不大。”江橙嘿嘿一笑。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程梨去换掉身上的病号服。 简麟将程梨的病历和药袋递到左寒手里，“喏，她诊断都在上面，药在这里。我就不多医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嗯，谢了。”左寒一手接过病历。 江橙在一旁将个袋子递给左寒，“喏，这是小梨子入院时候的衣服，你们拿回去处理吧。” 虽然已经很破了，看起来就是要丢了的架势，但也得是病人和家属自行处理。 左寒接过，就看到袋子里放着的衣物，看得出来，她虽然不确定宴会的性质，但是为了陪他去参加，还是有心打扮了一下，衣服看起来似乎是挺优雅淑女的花色和料子。 只是已经沾上了泥土尘灰，有的地方还有着破损和血迹……看起来就很是狼狈。 程梨已经换好了江橙放在医院备用的衣服出来，就看到左寒正在凝视着手里拎着的袋子。 “嗯？这个没丢掉？都破成这样了……”她倒是没太注意左寒眼底的深邃，只顺手接过了左寒手里装了衣服的袋子，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去。 从留观室出去，到停车场坐进了左寒车里，程梨系上安全带，看着药袋里装着的不少外用的伤药，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有不少挫伤和擦伤在背后。 需要换药……原本她还打算这几天就注到江橙家里去。哪知左寒出现了，一打岔，她就忽然忘记这茬了。 眼下才反应了过来，她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自己多年练舞的柔软度，能不能完成自己上药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车子从医院开了出去，过了一会儿，程梨才反应过来，这个去的方向好像不是兴华苑。 “咱们……不回去吗？”程梨问道。 左寒转动方向盘拐进另一条路——离兴华苑更远的路。 “不回。”左寒道，他看了一眼手表，“带你去吃点东西。” 程梨一看时间，的确已经不早，“左寒，你不会还没吃东西吧？” “那种宴会能有什么吃的。”左寒道，“本来叫你去也是打算去应付一下，然后就出去找个地方吃点的。” 程梨倒是真不知道他做的是这个打算！ 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难怪先前江橙和简麟丧心病狂地端着关东煮的杯子进来留观室的时候，左寒朝他们多看了两眼。 原本还觉得左寒是因为和她一样，觉得他们带着吃的来乱糟糟的留观室有些丧心病狂。 现在回想起来，他们仨的共同点很多：医生、外科、因为要上手术而饥一顿饱一顿…… 他那时哪是觉得他俩丧病啊，他是那时就觉得饿了吧？ “要不，也别出去找地方吃了，回去我给你做螺蛳鸭脚煲吧？本来今天也是准备做这个的。”程梨说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梨察觉到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一直平顺行驶的车子有了些非常微小的顿挫感。 但左寒还是说道，“那个挺辣的吧，你身上有伤，还是去吃点清淡的。” 程梨闻言怔了怔，旋即嘴角勾起浅浅笑容来，“好。” 没过一会儿，左寒开的这个路线，程梨就有些看明白了，这好像……是上次她请他去过的小鱼庄的路线啊。 “是去小鱼庄吗？”程梨觉得自己猜出来了，眼睛亮亮的。 “嗯。”左寒说道，“上次去觉得那里不错。” 到了小鱼庄之后，左寒就去水箱前看了看，选了一条斑鱼，片成一片片透明的薄薄鱼片用来涮着吃。 汤锅和一盘盘鱼片送上来之后，左寒说道，“多吃点，听说吃这个鱼对伤口恢复有帮助。” 程梨笑了，“左医生还信这种偏方啊？” “平时不怎么信。”左寒夹了一筷子鱼片放到翻滚的汤锅里，抬眸看了她一眼，“对自己人就信一点。” 听到被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程梨怔了怔。 那条斑鱼真的很大！片出来的鱼片就算有左寒那种无底洞胃的战斗力，程梨也跟着吃撑了。 她中途要去洗手间，才刚起身，专注吃鱼的左医生，眼睛都没抬一下，淡声说道，“要是再去偷偷买单，你等会就自己走路回去算了。” 程梨一顿，想到上一次和他来这里吃饭时，因为说好了自己请，于是就借着上洗手间的功夫把账结了。 当时还以为左寒没在意呢，目前看来，也不是完全不在意，都记着呢。 “我只是去洗手间而已。”程梨笑道。 程梨在洗手间隔间里，还没出来，就听到外头有人边走进来边讲电话。 “你信我，我绝对不可能看错，那绝对是左寒！拜托，就左寒那张脸，谁能看错啊！” 听到别人的口中出现左寒的名字，程梨原本准备开门出去的动作就停住了。 外头那人走进了旁边的隔间关上了门，讲电话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闷，但还是基本能听清。 “对，他和别人来吃饭，我正好也在这家店吃饭，就看到了。对，和一个女的。不知道啊，应该是病人？看起来不像左寒喜欢的类型，哈哈，左寒喜欢的不是你这个类型的吗？她和你可一点不像，再说了，一身的伤呢，我猜应该是病人。” 第63章 这不是我病人，而是我老婆 程梨原本打算等隔壁隔间的人先出去了，自己再出去，省得等会自己出去洗手时正好碰上了，那就尴尬了。 但是好死不死的，这人好像在隔壁间开大？ 总之程梨等了一会儿都没见对方出来，她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偷听。 “肯定啊。哎呀容嘉，你和我就别装了吧？这么自暴自弃可不像你。你和左寒，以前那可是一段佳话，你俩要是没能白头到老，我第一个不信啊，哈哈哈哈，我嘴甜？那快点打钱。” 程梨实在是等不住了，而且听着隔壁估计还得再聊，而且或许隔壁这位的大招读条时间会比较长。 所以程梨咬了咬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隔间的门出去，赶紧到了洗手台洗手。 但事情就这么寸，在程梨刚扭开水龙头的时候。 咔哒一声。 在程梨身后，那个隔壁隔间的门打开了，一个女子握着手机从里头走出来。 程梨正好抬眸，两人的目光就在镜子中正好对了个正着。对方大概是在眼神接触的瞬间，意识到这就是她先前在电话里说的那个——和左寒一起吃饭的病人。 于是对方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嘴角努力地动了动，大概是想要向程梨露出个笑容来，但终究是徒劳。 程梨垂下目光，认认真真洗手。 心里默默想到，今天一定是运气不佳，有时候玄学的东西真是不信都不行。 关上水龙头往外走去，走出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就听到里头的人压低声音对电话那头说道，“妈呀！天呐！你猜我刚刚在洗手间碰到谁了？对对对，就她……好尴尬啊。” 程梨在心里默认了她的话，是啊好尴尬啊。 更尴尬的是，她的听力天生就很好，哪怕人家在里头压低了声音的讲话，自己也听得清清楚楚。 程梨赶紧往外走去，刚走到外头，就看到左寒颀长笔挺的背影伫立在外头。 程梨愣了一下，左寒已经听到她的脚步声，转过身来。 程梨以为他也来上洗手间，“怎么不进去？” 左寒看着她，“我不是来上洗手间，我来接你。” “接我？”程梨脸色红了红，“上厕所？” “嗯。”左寒的脸色倒是没有什么尴尬赧然之类的情绪，看起来透着理所当然的坦然，“怕你有什么延迟出血所导致的症状，一个人倒在洗手间就麻烦了。” “所以别说来接你上厕所了，你要是在晚些出来，我兴许还得亲自进去捞你。”左寒淡声道，“走吧。” 程梨虽然先前觉得今天的运气是真不好啊真不好，但是现在看来，虽然的确是不好，但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不然……想想吧，她刚才要是在里头再多耽搁一会儿的话，左寒真的进去捞她，就会看到她并没有因为延迟出血的症状而晕倒或是丧失意识在里面。 那么她要么承认自己在里头偷听别人讲电话，要么承认……自己便秘。 无论是哪一个，简直都是最坏的地步了。 真是……好险好险啊。程梨想着，就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胸口，觉得有些庆幸起来。 左寒略略侧目，就看到她轻拍胸口的样子，“不舒服？” “啊，没有。”程梨道，“没事呢，走吧。” 就两人正准备离开时，一道程梨耳熟的声音响起。 “左寒！真的是你。” 说话的正是先前在洗手间里讲电话的那个女子，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的样子。 应该和左寒是同龄了，只不过左寒这人看起来特别显得年轻的缘故。 左寒听到她的声音，也只是淡淡看了过去，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回应，也不知道是认得还是认不得。 “我啊，屈薇薇，你还记得吗？”她自报家门，左寒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 屈薇薇继续道，“我是容嘉的朋友啊，你不记得了？我们还一起吃过饭呢。” 不知是不是因为听到了熟悉名字，左寒沉默片刻，淡声道，“你有事吗。” 屈薇薇笑得有些尴尬，但是大概也知道左寒就是这么个性子，所以就尴尬地摆了摆手，“啊，那个，那就不打扰你和病人吃饭啦。” 屈薇薇说着一边往后倒退着慢慢迈步，一边看程梨，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加油！早日康复哦！” 左寒听着这话，定定看着屈薇薇，就在屈薇薇往后倒退了几步，准备转身离开时。 左寒倏然开腔，淡声道，“这不是我病人，而是我老婆。我记得你，屈薇薇，所以你等会去跟容嘉汇报的时候别说错了。” 屈薇薇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尴尬，说话都磕巴了起来，“你、你……说什么呀，哪有什么……哪有什么和容嘉汇报啊……” 她干笑了几声，但左寒似乎已经不准备再奉陪，转眸对程梨说道，“走吧，回去了。” 然后伸手就握住了程梨的手腕，牵着她朝外头走去。 “嗯呐。”程梨弯眼乖乖点头，经过屈薇薇身旁的时候，她想到屈薇薇刚才祝她早日康复的话语，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再见。” 他们离开之后。 屈薇薇才拿出手机来，贴到了耳边，低低叫了一声，“容嘉……你还好吧？” 也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说。 总之，屈薇薇轻轻叹了一口气，对那头说道，“你也别太难过，我觉得左寒可能就随便说说而已，为了气你罢了。” 而程梨则是直接被左寒带出了店门，直接去了停车场。 坐进车里，车子从小鱼庄朝着兴华苑方向开去。 一路上程梨也没有问过刚才那个屈薇薇是谁，又或者她电话那边的容嘉是谁。 感觉上，应该和左寒曾经有着感情关系，他都三十岁了，感情上肯定不可能是一片空白，程梨觉得也很正常。 她都还有唐川那么个暗恋对象作为黑历史呢。 也正因为之前唐川的事情，程梨在左寒这里感觉到了足够多的帮助和足够多的尊重。 所以投桃报李，一路上，她也没有追问任何关于刚刚那个屈薇薇和屈薇薇电话那头容嘉的事情。 也是因为这个一打岔，程梨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事…… 还挺重要的一件事。 第64章 怎么？被左寒借着上药给非礼了？ 回到兴华苑，程梨就先去厨房忙着把螺蛳汤熬上，这种汤头，自然是慢熬得越久，越有滋味儿。 等到把汤锅转成小火，又把芋头蒸上了之后。 程梨这才收拾了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她今天被撞飞进了绿化从里，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还挺后怕的。 从镜子里不难看到自己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挫伤，江橙和她说，可能就是因为她多年练舞，是有点底子在身上的，身体的柔韧度什么的都还算可以，所以才没有受什么太严重的伤。 除了擦伤的地方暂时不能碰水，挫伤的地方都是些瘀伤，是可以洗澡的。 程梨拿了几张外伤防水贴来，给擦伤的地方都认认真真贴上了，然后才开始舒舒服服洗澡。 那种被掼到绿化从里，浑身都是尘土的感觉，总算被洗净，整个人也舒服了不少。 等到终于洗完，程梨裹着浴巾，站在镜子前开始思考要怎么给自己够不到的地方上药。 然后她做了个拧腰的动作，马上就拉扯到了腰背的瘀伤，顿时疼得龇牙咧嘴的。 程梨还没从那个疼痛劲儿里缓过来，比瘀伤的疼痛劲儿更大的情况出现了。 浴室的门被笃笃笃敲响，左寒素来清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听到你水声停了，洗好了吧。我给你上药。” 程梨一惊，赶紧道，“不、不用了，我……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外头沉默了片刻，就在程梨以为他是已经放弃了给她上药的意思时。 左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现在才敲门就是给了你时间让你尝试自己上药。”他顿了顿，问道，“你成功了吗？” 程梨想到自己刚才龇牙咧嘴的状态。 “……”她想说自己明天去找江橙帮她上药，可是想到左寒是医生，而且给她上药也是好意，自己要是一再拒绝有点不合适。 就在程梨心里依旧还有些犹豫的时候，左寒在外头说了句，“我给你父亲做手术的时候，他是不穿衣服的。如果这样能让你觉得自在一些的话。” 程梨：“……！！！”并没有！而且脑子里还开始有画面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洗好的头发用毛巾包好，穿好了内衣和睡裤，再拿浴巾按在胸前。 这才回身过去开了浴室的反锁。 左寒走了进来，颀长挺拔的身影就在她身后，尽管程梨很不想看，目光却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朝着镜子里，去看站在身后的左寒。 左寒的表情倒是如常，就好像眼前这个窈窕的身体，和以往看到过的诸多病人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同似的。 他拿了活血化瘀的伤药，在手心里揉开，用手掌的温度搓热之后，再慢慢揉到她腰背的瘀伤上去。 肌肤接触到的时候，程梨不受控制地激灵了一下。 “疼？”左寒问道。 “有、有一点。”程梨磕磕巴巴道。 她没法说是因为自己太紧张，而他手掌的温度又很热…… “忍一忍，等会开红外灯给烤一烤。”左寒说道。 大抵是因为左医生姿态太过专业，所以程梨心里那些害羞和不自在，也渐渐散去。 又过了一会儿，左寒给她上完了药，自如地走到她旁边，弯身伸手到洗脸池里开了水龙头洗手，转眸对她说道，“我拿红外灯过来，你收拾好了出来就行。” 听到左寒出去的脚步声，程梨松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只觉得脸烫得不行。 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顶着个猴子屁股…… “简直了……”程梨无语地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自暴自弃地弯身捧了凉水往自己脸上扑了扑。 等到穿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左寒已经把一个看起来就像是个折柄落地灯一样的，只不过灯泡是红色的灯，摆到了她床边。 没想到他家里还有这等装备。 很快就给她的伤照上了，程梨舒服地趴在床上。 左寒则是拎了药箱过来，揭开她手臂和小腿上的外伤防水敷料，又给上了一遍药。 然后才从她的房间离开，程梨趴了一会儿，想了想，还是没忍住，给江橙拨了个电话过去。 “我今天真是做了个愚蠢的决定啊，兴许真的是被人撞坏脑子了，怎么能这么笨呢？”电话一通，程梨就说道。 江橙在那头，声音听起来倒很是闲适，“怎么的？被左寒借着上药的名目给非礼了？” “？？？”程梨脑子里缓缓打出几个问号，“你都想到换药不方便这一茬了，你也不提醒我一下，你提醒我一下我就到你那儿借宿几天了啊。” “你都已经是别人的老婆了，我可不凑这热闹。再说了，我和简麟已经打了赌了。” “打赌？” “嗯，他说左寒这人是个冰山。” “我说你是个碎冰机来着，所以你争点气啊。”江橙说道。 程梨不想说话了。 江橙就笑了起来，“好啦，跟你开玩笑的。放心吧，左医生还是很专业的。”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和江橙说说今天在小鱼庄听到屈薇薇讲电话的内容。 但想了想，那毕竟算左寒的隐私了吧。自己偷听到了也就算了，到处去说好像有些不太合适，所以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就和江橙随口聊了些别的，关于今天已经辞职，以及之后的职业规划之类的。 后腰被红外灯照得暖暖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左寒站在厨房，一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手拿着个汤勺。 盯着灶上那一锅被小火炖得咕嘟嘟的螺蛳汤，他先前用勺子伸进锅底舀了舀，稀里哗啦的以为炖了一锅硬币呢。 然后就舀出来了一堆螺，非常神奇的食材。 他内心有些抵触，但又有些好奇。早年间在左家的生活，因为左年从小身体不好的缘故，所以家里，邱瑾一直在饮食上非常讲究。 不止是给左年讲究，也要求左寒也必须讲究。 理由给得也非常新奇——你要是吃香喝辣的，哥哥又吃不到，该多委屈啊？你是弟弟，就该陪哥哥一起吃苦。 以至于他被扼杀了对很多食物的好奇心，以至于绑架事件过后，已经不用在那个家里生活了，却依旧没有了对很多食物去尝试的好奇心。 左寒又用汤勺往锅底舀了舀，舀出一堆螺来，仿佛这是个很有意思的事情。 电话那头的声音传进左寒耳朵里，“你为什么就不能替我想想呢？左寒，寒哥，我的哥……容嘉和我在一个剧组啊！她心情不好，就会来烦我你知道吗！” 第65章 给你老婆安排的？ 不管徐泽谦在那边有多么情真意切地表达内心的情绪。 左寒在这边始终面无表情。 又或者说，他盯着从锅底舀起来的那一堆螺时，眼睛里的神色，都比听到徐泽谦在那头唉声叹气的抱怨时，要来得生动得多。 “关我什么事。” 给的回应也可以说是非常淡漠了。 徐泽谦在那头叹了一口气，“那你们以前不是好过吗。” 简麟是因为和左寒是大学同门，但徐泽谦和景伦，则和左寒是高中同学，也是因为左寒才认识了，四人成了挚友。 所以说到容嘉，简麟可能并不了解，或者说了解得并不多。 但是徐泽谦和景伦倒是知道得很清楚，高中的时候，容嘉和左寒之间，如果撇开一些细节问题不谈的话，在某一段时间里，也能算得上一段佳话了。 毕竟，就左寒这种性格的人，任谁看起来都会觉得他那得是孤独终老的节奏。 那时徐泽谦和景伦，都各自有着女友，只有左寒，明明才貌皆是上乘，毫无动静。 他俩那时候都说，谁要是能拿下左寒，这样的人物估计也能让圣僧还俗了。 结果容嘉出现了，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虽然左寒的性格还是那样，但是好像也多少能看出来，他对容嘉还是有些特别之处。 也是因为这样，那时徐泽谦和景伦都觉得，那应该就是容嘉了。左寒这样的人，在感情上，应该还是挺坚持的。 高考之后，他俩各自与高中时的女友分手，毕业季分手季。但是他们没想过这点也会出现在左寒身上，但还的确就是。 高考之后，左寒进了军医大，和容嘉之间就再也没有什么后来了。 而且他们俩甚至连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了这个结果，都一无所知。 左寒从不提及，他们也理解，按说这其实算一种绅士风度，分开之后不在背后说对方的是非。 但是就连容嘉，也从来不提及当初发生了什么，按说女生和男友分手了，肯定会和朋友倾诉自己的难过。 但是容嘉也没有，简直已经成为了他们高中朋友圈里的一大未解之谜了。 而后来，徐泽谦进了演艺圈，容嘉也和他走了一样的路，两人之间的交集多了。 徐泽谦虽然依旧没能从容嘉口中得知她当初和左寒分手的因由，但倒是能够察觉得出来，容嘉对左寒一直都余情未了。 甚至，还一直都有想要挽回的意思。所以一直会向徐泽谦打听左寒的情况。 一直以来也都是比较放心的，大概因为也和徐泽谦和景伦一样，都知道左寒这样的人，开展一段感情有多困难。 谁也没有料到啊，左寒虽然开展一段感情是有点难，但是他开展一段关系，相当简单，就只一个照面的功夫，直接就领了证，成了一个女人的合法丈夫。 “所以呢。”左寒反问。 “所以……所以……”徐泽谦所以了半天也没憋出个所以然来。 只能换了一茬，说道，“哎就算不说容嘉这一出，你和那个常梨……” “程梨。”左寒严谨地纠正了他。 “好好好，陈梨。”徐泽谦道。 “程，工程的程。”左寒说着，沉默了两秒后，淡声道，“也难怪你的影迷总说还是让你后期找人配音，你这普通话的确是有点烫嘴。” 明明说着损人的话，但语气依旧淡定。 “你！”徐泽谦深吸了一口气，“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就说你和你这个老婆，我听说不是临时的吗？你现在这架势……什么情况？昭告天下啊？不临时了？” “我还是不和你交待我的私生活了。”左寒道，又拿勺子舀了舀锅子里的螺，“你是间谍。” 稀里哗啦的动静。 徐泽谦无奈道，“我怎么就间谍了？我以前那不是不希望你孤独终老，所以才一直想给你和容嘉使点劲儿么？现在你都已经有主儿了，我当然不至于那么缺……” 稀里哗啦—— “……德。”徐泽谦说完想说的，终于忍无可忍，问道，“你究竟在那边干什么呢？稀里哗啦稀里哗啦的。” “哦，程梨炖的汤。”左寒道，“一堆小螺，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搅一搅。” 徐泽谦不听这话还没觉得什么，起码没什么实感，一听这话，轻轻叹了口气，“你这还你真是……过日子了啊。” “行吧。”徐泽谦说道，“那没事我就先挂了。” “等会儿。”左寒说道。 “嗯？” “你上次把我车拿走了，先拿一辆车过来给我用。” “你没车用？”徐泽谦问道。 左寒没回答他这话，只简短地说着自己的要求，“排量小一点，紧凑型，两厢车，适合通勤。” “给你老婆安排的？”徐泽谦说道，“行，明天我就让人送过来。”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淡淡想了想，虽说先前那个撞伤了程梨的司机，每一句垃圾话他都没往心里去，但还是有一句话，让他听了进去。 ‘你倒是给她买车别让她日晒雨淋骑电动车呀。’ 电动车的危险系数实在是有点高。 左寒终于对汤锅里的螺蛳没再那么多兴趣，看着红外线灯的时间也照得差不多了。 他顺手倒了一杯温水，去了程梨房间。 “程梨，时间已经……”左寒走进去，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床上的女子，侧脸趴在枕头上，呼吸均匀悠长，长长的睫毛如同偃旗息鼓的蝶翼。 睡得安静恬淡。 红外线灯照着她腰背的肌肤，那些瘀伤显得更加狰狞。 左寒将红外灯关掉，挪到了一旁。 程梨的腰背皮肤因为红外灯暖呼呼的照着，而变成了淡淡的粉色。 左寒盯着看了几秒，不由得抬手握拳抵着唇边，很轻地清了清嗓子，然后别开了目光，将被毯拉起来，轻轻盖上。 程梨睡得很沉，梦境里，江橙在笑她：‘你还说左寒不是基佬，就你那常年练舞的身材，我看了都掉口水，他居然没有反应！’ 左寒从她的房间走出去，径自去了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也不是全无反应。 第66章 我不缺钱，所以你不用担心生活 程梨睡得极好，翌日一早醒来时，她只记得记忆是从昨晚照红外灯之后，就渐渐断了片。 而现在，红外灯已经不见了。 她也已经不再是趴着的姿势，被毯在身上裹得很好。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杯水。 一个一个的细节，足够她在脑子里还原事情的全貌。 左寒来关掉了灯，倒的那杯水大概是因为怕她被灯烤久了会渴。 而她的被毯放在床尾凳上，她睡梦中也根本不可能起身自己去拿了被毯再回来裹上…… 程梨躺在床上抱着毯子，不受控制地想到——左医生虽然看起来冷漠了些，但其实还是很体贴的嘛。 程梨抱着毯子在床上滚了滚，然后就被身上的各种挫伤擦伤给疼得龇牙咧嘴的。 疼痛顿时让她清醒。 清醒的同时也忽然意识到了一点！ 她一个激灵，眼睛蓦地瞪大了，“我的汤！” 赶紧下楼，一到厨房，就看到灶台上没有什么惨状，火已经关掉，锅子里的汤也没有烧干。 程梨原本还担心因为自己一直没有搅动，会不会底下糊锅的问题，拿勺子搅了搅，发现居然很好！一点都没有糊锅！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左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昨晚我关火了，你睡着了，我也不知道这个要炖多久，所以等了一个小时左右就关火了。” 程梨转眸就看到他站在厨房口，手里端着个小碗。 “还好还好，一个小时就挺好。”程梨轻轻拍了拍胸口。 程梨想了想，看了一眼时间，“你是不是……快迟到了？” 左寒道，“昨天因为你车祸受伤，我就忘记告诉你了。” “告诉我什么？” “我辞职了。”左寒道。 程梨在听到这个话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觉得，是不是因为，昨天她说她辞职了的缘故，于是左寒也这样说，和她开玩笑呢？ 可是，左寒的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说实话，程梨也从来没从他脸上看到过什么开玩笑的表情。 “你说真的吗？”程梨认真问了一句。 “嗯。”左寒点头，“如果你昨天没有出车祸，来了宴会，应该就会目睹我的辞职现场。” 左寒说完，将手中的碗捧到嘴边，轻轻喝了一口，然后对她说道，“程梨，这个汤，有点辣。” 程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手里捧着的那个小碗里，装了一点锅子里的汤。 “啊这个，这个是用来做鸭脚煲的汤底用的，所以是会有点辣，我已经做成微辣了……”程梨打开了火，把汤煮开，将昨天提前准备好的食材都放下去炖。 炸得外面蓬松，又炖得内里软糯的金黄色的鸭脚，在汤里滚过之后吸足了汤汁，送进嘴里，轻轻一抿就能骨肉分离。 蒸得恰到好处的芋头，放在螺蛳汤里滚过之后，又粉又糯，但又不会太过松散，咬一口，满嘴都是螺蛳汤的鲜美，和芋头的香味，还有粉糯的口感，简直让人齿颊留香。 还有浮在螺蛳汤上的豆腐泡，全部都吸足了汤汁，咬一口下去，鲜美的汤汁就会在嘴里爆开。 最后再撒上一把新鲜的紫苏叶，紫苏独特的香味，淬在螺蛳鸭脚煲的香味里，一点也不显得突兀。 还正好能中和掉螺蛳鸭脚煲里酸笋独特的味道，让不喜欢酸笋气味的人，不至于太难以接受。 程梨都准备好了之后，把一锅都端上了餐桌。 “吃吧。”程梨看了一眼时间，有些无奈，“一大早，吃螺蛳鸭脚煲当早餐的，大概也只有我们了。” 左寒看了她一眼，“是只有我。” 程梨眼睛蓦地圆了些，然后反应过来，自己因为身上的伤……需要忌口。 左寒给她点的早餐，很快就送到了。 清淡、营养、美味。总算让程梨心里没有那么委屈了。 程梨想了想，端起自己的牛奶杯子，碰了碰左寒手边的水杯，“不管怎么样，辞职也是一个新开始，为了新开始加油，干杯。” 左寒端起了杯子，刚要往唇边送。 就听见程梨又说道，“你放心，我会负担生活的。” 左寒抬眸看向她，程梨说道，“你这里房贷应该也不便宜，你辞职了没有收入，承担房贷应该也会辛苦，所以，生活上，我会承担的。我接私活儿还是能……” 左寒打断了她，依旧是昨天那句话，“你也别什么私活儿了，好好养伤。” “可是……”程梨咬了咬唇，她在这儿白吃白住，还总让左寒帮忙，给他添麻烦。 现在他有麻烦，自己总不可能就只袖手旁观吧。 左寒看了她一眼，就看到她眼底里那些毫不作伪的担忧。 他筷子停了停，淡淡对她说了句，“我不缺钱。” 片刻后，补充道，“我开飞刀的话，一台六位数打底。所以不用担心生活，也不用担心房贷，也别什么私活儿了，好好养伤。吃吧。” 程梨被他这话里的价格听得是一愣一愣的，好一会儿，才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灰、灰色收入还是有风险的。” 左寒嗯了一声，“知道，我会去找个正经收入的。”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一大早就吃了好吃的，然后又不用去不喜欢的地方上班。 左寒着实心情不错，连带着，就觉得她好像也有些有趣，尤其是这种又想说又觉得有点不合适，吭哧吭哧憋出来一句的样子。 会让人有一种，‘哪怕敷衍她一句也好，起码不要让她冷场就好’的感觉。 左寒早上没有去早早去上班，美美吃了个早餐之后。 电话就被打爆了。 有很多通他没接，但是郭启瑞打来的，他还是不得不接。 左寒一边将碗筷慢慢放进洗碗机里，一边接起电话叫了一声，“郭老师。” “唉……”电话一通，郭启瑞就发出了一声叹息。 左寒沉默了几秒，说了句，“对不起啊。” “行啦，你也没有什么好对不起我的，我知道你一直就不喜欢在这儿待着。”郭启瑞说道，语气倒是挺平静的，“是昨天那个宴会他们烦你了？和你说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啊？” “说女大不中留，说他女儿对我有好感，说我对他女儿太冷漠。说我要是不客气一点，祥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左寒声音淡淡的把萧建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郭启瑞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他脑子有包吧？” 第67章 她岂不是早已欠他六位数的人情？ 这个萧建刚但凡不是脑子有包，也不会这样得罪左寒！ 他以为医院是什么？他一个股东而已，该不会以为左寒真的是他手下的打工仔吧！ 很多医生在职场上的确是乙方，可是技术但凡到了左寒这个水平，某种程度上而言，就已经不再是乙方了！ 就左寒在祥誉医院工作的这两年，早已经不知有多少医院朝他抛来过橄榄枝。 别人想尽办法想要挖走的人才，他们不好好供着，那个萧建刚还跟个脑残一样，摆什么老板的谱，更何况，他还只是个不参与日常经营的股东，连老板都算不上！ “但凡不是脑子有包都说不出来这话！”郭启瑞怒道，“再说了，小萧不是知道你已经结婚了吗！什么家教！？” 郭启瑞气得半死，差点就久病床上惊坐起了，要不是知道自己是个才刚死里逃生的脑出血术后患者的话。 郭启瑞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差点压不住火气！ 他当初会选择到祥誉来，待遇好当然是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因为曾经和老友想要打造一个国内数一数二的神经外科医疗示范中心。 只不过老友壮志未酬身先死，这个摊子就丢给了郭启瑞。于是他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也差点把命给弄没了。 本来就想着左寒以后能接手，但现在看起来，应该是很难了。 左寒开了洗碗机，在洗碗机运作的低鸣声中，他淡声说道，“郭老师，我要辞职了。” 郭启瑞觉得挽留不住，但还是说了句，“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估计他们很快就会表态的。” 萧建刚脑子有包，不代表个个领导都脑子有包。 “不了。”左寒不留情面的时候，素来斩钉截铁，“你马上要病退，我待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你还在这里的时候，能够挡下不少事情，但你以后退了，这些事情就得落到我的头上。像昨天那样的宴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那他不如从第一次时，就直接扼掉这个可能。 郭启瑞还想再劝两句，还没开口，就听到左寒问了一句，“老师，您知道他们打算找陆景林过来吗？” “什么？”郭启瑞一怔，显然是并不知晓此事。 也正常，他身体没垮之前，领导们肯定也没有想过再请人，有郭启瑞和左寒师徒俩，完全可以扛得住任何局面。 可郭启瑞现在身体垮了，左寒毕竟还太年轻，就算有独挑大梁的能力，也没有足够的信服力。 “陆景林？他们是疯了吧？！他们这简直是明摆着想消费你啊！”郭启瑞终于没能按捺住情绪，声音里满是怒火。 陆景林名头也不小，和郭启瑞不相上下。但是他们懂的都懂，陆景林出了名的会盘剥手下的医生。 会以自己在业内的地位，帮手下医生发表论文，还要把自己的名字也署上去，还放在前列。 会以自己的名声接手术，然后手术期间全丢给手下医生做，据说手术的补贴却全是自己拿，甚至不给完成手术的医生买个盒饭。 “老师冷静点，身体要紧。”左寒说道，“不用生气，反正我也要辞职了。” 郭启瑞终于没打算再劝，“辞！赶紧辞！都一群什么东西！”只不过冷静下来，又嘱咐道，“但还是得负责完手头上的病人啊。” 手头上的病人虽然不多，但就算左寒没有什么同情心和同理心，基本的职业道德还是有。 所以左寒消极怠工了一天之后，第二天早上就准备去医院了。 “你要去上班了？！”程梨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换上了衬衣西裤，英俊挺拔的左寒。 她声音里的惊喜太过明显，以至于左寒一时之间觉得如果给出否定的答案，会不会太过残忍，于是片刻的沉默。 而程梨还是很机灵的，他一沉默，她就明白了，“喔，不是上班啊。” “去医院看一下手头上的几个病人，顺便办一下手续。”左寒说道。 “喔这样啊……”程梨想了想，问道，“赶时间吗？不赶的话吃过早餐再去。” 因为以为左寒已经辞职不用去上班了，所以程梨做早餐也晚了点。 左寒看了一眼手表，“来不及，我先走了。” 他刚离开没多久，江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早上好，我今天休假，决定来你家参观做客一番。”江橙说得非常的客气礼貌，不容拒绝。 程梨无奈道，“你该知道我现在某种角度上来说，算是借宿吧？” “知道。” “那你觉得你的要求合理吗？” “非常合理。”江橙的声音非常笃定，“据我的从医经验而言，左医生现在应该已经前往医院，为了早查房做准备，你家里现在应该除了你之外，没有别人。我说得是否准确？” “准确。” “那你给我开个门吧，我就在兴华苑呢，是哪一栋来着？” 都已经到小区里了，程梨只能给她说了门牌号开了门。 江橙不是空手来的，带了个大大的果篮。 “我刚刚在下面看到左寒开车走了我才给你打电话的，非常识趣吧？嘿嘿。”江橙坐在客厅沙发，目光四处打量了一番之后就说道，“我的职业目标已经有了。” “啊？”程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起码以后混成左医生这样。”江橙握了握拳。 程梨无奈道，“算了吧。左医生现在都无业了。” “哈？”江橙愣了愣。 程梨想了想，就把左寒离职的事情说了一遍，也把自己的顾虑说了一遍，“要说之前他收入稳定，我在这里蹭吃蹭住的……现在他辞职了，我就有点不好意思。” 江橙一边吃着左寒没来得及吃的早餐，一边对程梨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他骗你？” “嗯？”程梨发出个疑问的音节。 江橙又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说他的飞刀价钱，是为了面子，为了不让你担心于是死鸭子嘴硬？” 程梨咬了咬唇没有做声，她其实心里是有过这样的想法。 江橙道，“他真是这个价钱。” “嗝儿！”程梨抽了个嗝儿，“那我岂不是……从他做完我爸手术的瞬间，就已经欠他六位数的人情了？” 第68章 因为有人好像特怕我失业和恰烂钱 江橙因为在人医，很少有这样的情况，公立医院从规章制度上，就不允许这样的情况。 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开飞刀这事儿不管哪儿，都难以避免。 他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精进专业技术，想要变现也是人之常情。 私立医院没有那么严格，尤其是一些专家，是他们的招牌，他们也不敢太过为难他们。 “所以你不是以身抵债了么。”江橙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你还在这儿心疼他还房贷辛苦？我和你说，你这种就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心疼男人，就是美女倒霉的开始！” 程梨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是难以反驳。 于是只能夹了个豆腐泡塞进江橙嘴里！ “吃你的吧！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就知道损我……” 江橙美滋滋地大快朵颐起来。 程梨的目光飘得有些远，六位数的人情啊…… 左寒抵达医院。 周衡都快感动落泪了，“左老师，你可算来了，我真怕你一拍屁股走人，不管我了。” “我的确是来拍屁股的。”左寒淡声道。 周衡脸上的感动僵住了。 “不过，不会不管你。”左寒道。 周衡这才松了一口气，“您说话能不这么大喘气儿吗？” “没吃早饭没精神，说话自然慢吞吞。”左寒将白大褂套上。 刚从办公室里出来，就看到萧艾玲从走廊那头迎了过来，手里捧着个纸袋，“左老师，您还没吃早餐吧？还请不要嫌弃。” 左寒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接她手里的东西。 只说道，“我想，我已经同令尊说得很清楚了。” 萧艾玲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但还是很快恢复了笑容，继续道，“左老师抱歉啊，我爸爸他……脾气不太好，有时候说话就比较不客气。你不要生气好吗？我替他向您道歉。” “不用。”左寒的目光深沉而平静，“他是领导，和我说话不客气，也是人之常情。” 听到左寒这话，萧艾玲眼睛亮了亮，“您能谅解自然是太……” 左寒继续道，“所以在宴会当场，我也就表态过了，萧医生就在当场，应该不会不清楚。” 萧艾玲脸上的表情快挂不住了，宴会时的情况，她当然也清楚，她压根没想到爸爸会那么不客气的把左寒给得罪了。 宴会过后，王磊就再三交待她，一定要过来和左寒赔礼道歉，劝他不要冲动，收回昨天的气话。 萧艾玲当时虽然没有拒绝，但是心里却是打鼓得厉害。 因为她几乎就没有听过左寒有什么气话，或者说，那种一时冲动，事后还能转圜的气话。 左寒说话仿佛就是一个唾沫一个钉，话不多，但说出来是什么，那就是什么。 再加上左寒昨天直接就没来上班，萧艾玲就更加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她本来刚才还想去找郭启瑞说说好话，但没想到，素来温和的郭老师，在看到她走进病房之后，直接转身背对着她不理睬她。 萧艾玲本来都已经束手无策了，但没想到左寒今天居然过来上班了！她赶紧冲回大办公室，拿了自己买好的早餐就朝着左寒办公室过来。 “可是左老师，您真的没有必要因为一时之气，就放弃自己的工作啊……”萧艾玲还想再劝，说完这句却看到左寒的唇角浅浅地勾了勾。 “我想你是误会了。”左寒虽然唇角勾了勾，但是笑意未达眼底，声音也依旧淡然，“我从没有打算放弃自己的工作，我只是放弃这个职场而已。” 左寒说完，并不再同她言语，理了理白大褂的领子，朝着走廊那头的病房走去。 萧艾玲站在原地，轻轻咬了咬嘴唇。 左寒查完房，把工作交接给周衡之后，就准备去办离职。 周衡听了有些吃惊，“这么快？！” “嗯。”左寒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办公室，他的私人物品并不多，除了自己的钢笔，还有一直放在抽屉里收藏的一些自己刚从业时的旧听诊器和医用手电之外。 并没有什么太多东西。 “那您之后什么打算呢？去其他医院上班么？还是先休息一阵搞搞讲座什么的？”周衡问道。 他知道像左老师这样的水平，求职不是什么难事儿，所以也不用急在那么一时半会儿，或许会选择休息一阵儿。 原本左寒也是那么打算的，可是……脑子里却倏然闪过了早上出门之前，程梨以为他是来上班时，那个亮闪闪的眼神。 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和先前对萧艾玲时笑意未达眼底不同。左寒似是觉得很有趣，此刻，就连眼里都酿了些浅浅的情绪。 看得周衡都有些呆住了，感叹道，“看来老师你辞职真的是很开心啊，都笑了。我真是好少看到你笑。” 左寒抬手随意摸了摸嘴角，原来自己……笑了吗？ 他停顿了片刻，才答了先前周衡问的那个问题，“休息几天吧，不会太久。然后去其他医院看看。” 周衡眼睛圆了圆，“这么急？” “嗯。”左寒将钢笔放进口袋里，随口道，“因为有人好像特别怕我失业和恰烂钱……” 周衡忍不住笑了起来，“师母吗？究竟什么时候能见一面啊，你都要辞职了也没见着啊！郭老师也没见着呢！” 左寒想了想，觉得的确也是，原本都说好了要带程梨给郭老师见一见。 原本以为还能在祥誉待一会儿，还有机会，没想到真是这么快就不想待了。 “行吧，我问问她有没有空。”左寒说着，拿出手机来，发了个消息给程梨。 家里，程梨吃着江橙带来的水果，喝着肥宅快乐水，别提有多愉快了。 她看着屏幕上左寒发来的消息。 【你现在有空吗？要是闲得没事的话，能不能来祥誉医院一趟？礼尚往来，有需要你江湖救急的时候了】 程梨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不由得正襟危坐起来。 想到那一瞬间就欠下的六位数的人情，程梨觉得自己相当有空！ 第69章 左医生真是不怜香惜玉啊 尽管左寒在微信里并没有细说，但程梨基本也能猜到是个什么意思了。 大抵是希望她过去和他老师见个面的。 程梨总不能空手去，买点什么好像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头绪，于是就赶紧加快速度做了些吃的，再切了些水果装好了，朝着祥誉医院赶去。 左寒正在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凝肃。 针对左寒的辞职，几个领导特意在一个小会议室里一起见他。 说话的领导，声音语重心长。 “小左啊，你能力那么出色，我们也一直都愿意给你最高的待遇，还是希望能够一直合作下去的。事情呢，我们也大概都知道了。你也不要冲动，凡事我们好商量嘛，你说对不对？” 左寒并不做声，只走上去，将一个信封放到了他们面前的桌面上。 白色的信封上，黑色的钢笔字迹苍劲大气，笔触锋利地写着两个字——辞呈。 “这是我的辞呈，请诸位拨冗，尽快处理。”左寒的声音很平静，淡淡的。 领导们头疼得很，当初郭启瑞将他挖过来的时候，就说过的，自己这个学生，技术精湛卓绝，专业非常过硬。 唯一的缺点就是同情心和同理心匮乏，简而言之，情商不高。 当时郭启瑞用了个词来给他们形容左寒——油盐不进。 但一直以来，左寒一直本本分分，工作完成得完美无缺。以至于他们都有些忘了，郭启瑞早就提醒过他们的。 早就提醒过他们，左寒是怎样的人。 “左寒啊，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现在海城除了我们祥誉，还有哪里能给你开出这么好的待遇啊。海城的生活成本也不低，而且你还没成家吧？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可多得是呢。”另一个领导站起身来。 继续对左寒说道，“所以你冷静一点好好想想。待遇上要是还有什么想法的，可以再谈嘛，你的合同从签署之初，灵活性就是很大的。” 听到这话时，左寒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勾了勾嘴角。 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这个领导大概是觉得有戏，趁热打铁继续道，“至于我们打算再招人进来，你也不要有什么想法，我们也只是希望能和你分担一下。” 左寒嘴角的弧度落了下去，他先前只不过是因为领导的话，倏然想起了好像总有人担心他的生计？那个生怕他过不起日子的小酸梨。 他觉得有趣便勾了勾嘴角，而此刻，已经恢复平静，目光淡漠地看着他们。 “我生活上有没有困难，就不劳你们费心了，总之，我会处理掉手上的病人。我的辞呈请尽快处理。谢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关照。” 左寒礼貌地点了点头，就从会议室离开，留下一个油盐不进的背影。 领导们面面相觑，然后都有些烦躁起来，那个萧建刚惹谁不好，干什么偏要去惹左寒？！ 明明左寒这家伙，没人惹他的时候，简直天下太平，再省心不过了！ 有个领导终于忍不住烦躁地说了句，“那个萧建刚的女儿，是有什么问题生怕自己没人要了吗？不然为什么明明都知道人家结婚了，还要往上凑？萧建刚可真是够有家教啊。” 另一个领导啧了一声，“你们还不知道吧？左寒好像和那个zs有点关系。也难怪那个萧建刚豁出去老脸都不要了。” “哪个zs？”有人不明所以。 “还能是哪个，左也不是什么大姓，全国都有名的zs还能有第二家吗？” …… 左寒从会议室回到科室，就看到了在科室走廊上等着的萧艾玲，她满脸欲言又止的委屈，看到左寒回来，就赶紧想要迎上来。 “左老师……”萧艾玲期期艾艾道。 还不等她继续说下去，后头就传来了一声，“左医生就在那儿了。” “好的，谢谢。”程梨礼貌向指路的护士道谢，然后朝这边看了过来。 正好就看到萧艾玲在那欲言又止，被她打断了似乎很不高兴的样子。 虽然不知道起因经过，但程梨想了想自己的职责…… 她就挺胸抬头，姿态明显端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姿态，程梨心里暗暗想，总归是，在电视里看的那些正室大房就得是这样的架势。 “左寒。”程梨迎了上来，“我没来晚吧？” “没有，来得正好。”左寒说道，“走吧。我带你去见见我老师。” “嗯。”程梨点了点头，察觉到旁边如同利剑一样的萧艾玲的目光。 程梨想了想，就伸手轻轻挽住了左寒的胳膊，“我们走吧。” 萧艾玲咬了咬嘴唇，任谁碰上这样的场面也该说不出话来了，可她还是开了腔，“左老师，我能和你聊聊吗？方便吗？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 左寒看了她一眼，声音沉稳平静，“不方便。” 他抽回被程梨挽住的手臂，然后伸手轻轻揽住了程梨的肩膀，“我现在要和我太太去见郭老师，没有时间。” 说完，就揽着程梨离开，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程梨看着这一幕，总是会不由得想起自己那几年里，对唐川的执迷。 忽然就觉得有些释然了。 她喜欢左寒这样不拖泥带水的状态，如果唐川，从一开始对她，就是这种丝毫不拖泥带水，不行就不给任何希望，甚至连距离都保持得非常完美的话。 那么她可能不会将心思放在唐川身上那么多年，说不定早早就醒悟了，早早就另觅良人，那可能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想什么？”左寒的声音从旁边传进她的耳朵里。 “嗯？啊，没想什么。”程梨笑了起来，冲他眨了眨眼睛，“就觉得左医生真是不怜香惜玉啊。” “以一个已婚的身份，对别的女人怜香惜玉，违背我的原则和价值观。”左寒说道。 程梨却笑着摇了摇头，“我才不是说这个呢。” “嗯？”左寒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 程梨轻叹了一口气，“我好歹是个伤员嘛。” 程梨说完这句，就清楚的在左寒的眼眸里看到了些错愕的情绪来。 他手臂圈着她肩膀的动作已经陡然松了松，变成了轻轻握着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她另一边肩膀。 看在外人眼里，就是个异常亲昵恩爱的姿势。 第70章 这师母，还挺飒的啊？ 左寒握住她的肩膀，眉心轻拧，问道，“没事吧？” 程梨笑了笑，“没事。” 左寒本来就没有很用力。 不远处就陡然响起了一道咋舌声。 “啧！啧！啧！” 转眸看去，就看到一个轮椅停在某一间病房门口，轮椅上坐着个中年男人，脑袋冒出一层发茬，但也不难看出，之前应该是剃得挺干净的。 他面貌和蔼，眉眼温和。 朝着他们这边看过来的时候，目光里隐约带了些调侃戏谑的意味。 程梨已经赶紧老老实实站直了身子。 她提前了解过了，这位就是左寒的老师，郭启瑞。 “还不给我介绍一下？”郭启瑞看向左寒。 回到郭启瑞病房，左寒就简单介绍，有多简单呢…… 程梨就听到他淡声说道，“程梨，郭老师。” “郭老师，程梨。” 简直是再简单不过了。程梨有些无奈，但郭启瑞显然已经习惯左寒这个性子了。 他笑眯眯看着程梨，“小程，你好呀。” “郭老师您好。”程梨将手里的餐盒递了出去，“来得急，所以没来得及准备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一些食物，还请不要嫌弃。” 餐盒打开，里头全部都是清淡营养好消化的食物。 因为程光远之前几乎是和郭启瑞一样的情况，程梨对于怎么做病号饭，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郭启瑞看着餐盒里的食物，挺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你很……” 话还没说完呢，一个护士就出现在门口，“左医生，急诊那边请你过去看看。” 听到这话，程梨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是想过，自己过来应该是见郭启瑞的，但没有想过，要独自面对郭启瑞啊！ 而且就这个情况，她还完全没法说出任何不同意的话，急诊请左寒去看看，很有可能就是人命关天的事情。 人命关天，一切事情在这面前都可以让步。 郭启瑞道，“你赶紧去看看吧，就算要不干了，也得站好这最后一班岗。” “嗯。”左寒应了一声，然后就转眸看了程梨一眼。 郭启瑞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我还能吃了她么？快去吧，正好，人我帮你照料着。” 左寒看了程梨一眼，就转身从病房离去。 然后…… 这下就有点尴尬了。 程梨轻轻咬着唇，站在原地有几分无所适从。 原本还想着，要怎么不要在左寒的老师面前冷场，该找一个怎么样的话题打破沉默比较合适？ 没想到，根本就不用她来想话题。 郭启瑞直接用先前没说完的一句话，打破了沉默，“小程，你很厉害嘛。” 这个厉害……从何说起呢？程梨没作答，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郭启瑞继续道，“左寒这样的木头梆子，你都能拿下。说真的，我这次死里逃生，原本还以为我死之前都看不到他成家了。” 程梨反应过来，原来郭启瑞说的是这个厉害。 程梨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郭老师您过奖了。” 虽说自己没有将左寒拿下，但程梨也觉得，自己的确挺厉害的，不管怎么样，左寒这样的人。 就算她和他是协议婚姻，也已经很厉害了。除了她，大概也没人敢这么干吧？ “总之，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就好好处，我以前还挺不放心他的，他一直好像缺根筋少根弦，脑子里关于男女关系那个窍好像没开似的。现在我就放心了……” 郭启瑞言语之间，都是对左寒的担忧，程梨也插不上话，索性就安安静静听着他说。 原本以为，就可以这样安静当一个不多话的倾听者，等到左寒回来就行。 但没想到，她没有等到左寒回来，等到的是风风火火冲进郭启瑞病房来的一个男医生。 “郭老师！”他一嗓子，惊了程梨一下。 郭启瑞也被惊了一下，皱了皱眉，“说过多少遍了，稳重点，别大惊小怪的，出什么事情了都得心平气和，冷静分析，这是做外科的基本，胆大心细。别浮躁。” 周衡深吸了一口气，大概是平复了一下之后，非常不浮躁的，非常心平气和的，非常冷静地说道，“郭老师，急诊有人来找左老师麻烦了！说什么……” 周衡说这话的时候，似乎一瞬间意识到了程梨是谁。于是目光有些不着痕迹地朝着程梨扫了一眼。 但倒是没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程梨被他这一眼扫得，心里倒是一咯噔。 郭启瑞并没明白这些，只听到周衡说到一半就停下了，自然就皱了眉头，“说什么啊？说话怎么只说一半，周衡你是想急死我啊？” 周衡龇了龇牙，咬着牙关，硬着头皮，愣是没有开口。 程梨原本在椅子上坐着，这会子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她站起来了，表情有些凝重，“是与我有关，对吗？” 程梨问了一句。 周衡无奈地说道，“你……是师母吧？” 程梨现在也已经没法去计较周衡的称呼是不是合适了，只赶紧点了点头，希望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周衡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师母，你……还是去劝劝你家里人吧，在医院闹得这么难看，实在是不合适啊。” 程梨嘴唇紧抿，哪里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她还说这些天向宝珍怎么就消停下来了呢？ 原来都在这儿憋着呢！ 竟是闹到了左寒的职场来！程梨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噌地窜了起来。 但还能保持基本冷静和语气的镇定自若，甚至还对郭启瑞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容来，“郭老师，不好意思，我先过去看看，如果是我家里人惹出来的麻烦，我不可能让左寒自己背着。先失陪了。” 郭启瑞连连点头道，“哎哎哎，去吧去吧，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话还是要好好说。” 程梨又朝着周衡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风风火火地离去。 周衡瞧着程梨骤然离去的背影，停顿了片刻，忍不住转眸对郭启瑞说道，“我原本还觉得，左老师那样性子的人，找的老婆应该是个小鸟依人温柔解意的小女人，没想到……这师母，还挺飒的啊？” 第71章 我已经看到他的光了 祥誉医院不像人医，所以就算急诊，也没有太多人，不算太忙。 程梨刚赶到急诊门口，就听到了在外头的两个护士的小声讨论。 “不可能是真的吧？左医生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 “对啊，我觉得这人就是故意来找麻烦，故意撒泼吧。” “是啊，谁碰到这德行的人，能愿意乖乖给钱啊……” “到底要不要报警啊？看起来好像是左医生的家务事，报警会不会不太合适……” 程梨也只来得及听到这里，然后就冲了进去。 急诊里，这个点并没有什么病人。 周遭的多半是些医护人员，而正中的地板上，坐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 “你们都来评评理！哪有这样的？你们觉得这样说得通吗！哪有娶老婆连彩礼钱都不给的？还是这么大名气的医生呢！” 向宝珍一边喊，一边抬眸看着左寒。 原本是想看看左寒的脸色，她还挺懂得看人的脸色，她只要这样撒泼，但凡从对方神色里看出几分嫌麻烦的情绪，或者是怕被影响了名声的慌乱情绪。 那么事情就有得商量了，这算是她这么多年来的经验之谈，屡试不爽。只要是要点面子的正常男人，都不希望被别人到职场上这么闹。 但左寒双手抱在胸前，淡淡看着她。 没有慌乱，也没有嫌麻烦。 甚至带着几分和旁人一样的，看热闹的情绪。 向宝珍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她是希望能让左寒被当成笑话看的！而不是想自己被当成笑话看！ 向宝珍看向左寒，“你要是愿意的话，咱们一家人，我也不想闹得这么难看。还是可以好好谈谈的。” 左寒做了个请的手势，“我不介意，你继续就是了。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向宝珍的表情更僵硬了，她没有料到，左寒会这么完全不按照常理出牌！ 她还想朝周遭看热闹的医护人员们宣扬一下这事儿，但是众人却似乎早就知道左医生是怎样的人了。 就算不是冷血无情，那也算得上是冷峻漠然。 就是病人和病人家属这样撒泼，他都能无动于衷，又更何况这种，甚至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惹来什么官司的便宜亲戚呢。 向宝珍色厉内荏地盯着左寒，“你、你就不怕我闹到你领导那儿去？” 左寒闻言，清冷地低笑了一下，“你要是能让他们把我的工资发到你卡上，算你本事。” “你想要以什么社会的公序良俗，又或者是旁人的谴责来让我就范？没用。我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你想闹？我奉陪到底。” 他说着往前走了一步，垂眸看着在地上坐着的向宝珍，如同看着一团垃圾。 “就算我要给钱，也会给程梨本人。而不是你这个，从小就虐待她的后妈。你表演完了吗？表演完了就赶紧滚，再在这里妨碍医疗，报警抓你。” 左寒全程面无表情的淡漠，说完就站直了身子，朝着旁边的护士看了一眼。 那护士被他一眼扫过去赶紧站直了，“左医生。” “嗯，让保安报警。”左寒吩咐道。 程梨站在拐角处，背靠着墙壁，眼眶有些发热。 她刚才急急忙忙一冲进来，就听到了左寒的那些话。 像是有一只手，不轻不重的在心上捏了一下。酸酸涨涨的，但并不疼。 程梨曾经一度很自卑，害怕被别人知道，自己有个这样的家庭，有个这样的后妈。 害怕别人知道她有个这样的后妈之后，露出好笑或者是鄙夷的表情。 所以除了最熟的朋友之外，她谁都不敢说。如果向宝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她总是会很快妥协。就是因为怕在别人面前丢人。 就连刚刚得知向宝珍跑来左寒的职场闹幺蛾子时，程梨虽然愤怒，但是第一时间的想法，依旧是那样，害怕别人知道她有个这样的后妈。 害怕这样的后妈，不止是她自己的麻烦，还给左寒带来麻烦。 可是左寒刚才的那些话，在某一瞬间非常轻易的，就将她从那经年累月形成习惯了的自卑中，拽了出来。 左寒走了出来，程梨背靠着墙，所以就正好看到他离去的背影。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赶了上去，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 左寒的脚步倏然停了下来，转眸看到是她，挑了挑眉梢，“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话刚出，他就皱了皱眉，“周衡那个嘴上没门把的去多嘴……” 他话还没说完。 “谢谢！”程梨轻声说道，她扬眸看着左寒。 她需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保全她面子的不搀和，或许她一直需要的，就是有个人来像这样，将欺负她的人给怼回去，不留任何情面的。 “走吧。去看看郭老师。”左寒的声音依旧平静淡然，就好像自己刚才做的，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两人一同前去了郭启瑞的病房。 郭启瑞的表情难掩担忧，“回来了？没事儿了吧？” “没事。”左寒说着，就朝着一旁的周衡斜睨了一眼，目光锋锐如刀，斥责道，“多事。” 周衡缩了缩脖子，小声道，“那我也是担心嘛。总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然后他就借着还有工作要忙的名头，赶紧从郭老师病房离开。 郭启瑞知道左寒的性子，他说没事的，通常就不会有事，于是便放下心来。 然后很快就对程梨的厨艺，赞不绝口。 临走前，郭启瑞让左寒再去检查一遍病人们的情况。 左寒一从他病房出去，郭启瑞就赶紧拉了程梨过来，然后从枕头底下摸了个红包出来，塞到了程梨手里。 程梨赶紧婉拒，但郭启瑞却温和地说道，“小程啊，初次见面，老师的小小心意，钱不多，你不要嫌弃。” 这话一出，她就不好拒绝了。 程梨只能说道，“谢谢郭老师，您太客气了。” “小程啊，左寒这家伙闷了些，性子和脾气都不算太好，很容易让人觉得难以接触和交往，然后远离。但你只要多给他一点时间，就能看到他的光。” 程梨闻言怔了怔，弯眸对郭启瑞笑了，“郭老师，我已经看到他的光了。” 第72章 这么快感觉到左寒的人格魅力了？ 郭启瑞的病房门外，一道颀长的身形靠墙站在那儿。 听着病房里头传来的对话声，他的眼眸深邃宁静。 郭启瑞让他去看看病人的情况然后再走。所以左寒走出病房没多远就想起来，那要看，也得先从郭启瑞这个病人开始看起。 于是就又折返了回来。 哪知，却正好听到了郭启瑞和程梨的这番对话，他脚步停住，没有再走进去。 郭老师的声音还在从里头传出来。 听了程梨刚才那话，郭启瑞嘿嘿笑了笑，“这么快就感觉到左寒的人......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2章 这么快感觉到左寒的人格魅力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越是无能的人，越喜欢挑衅 的确是粉色，围裙前头的那个口袋还带蛋糕波浪边的，简直就是个大写的可爱，上面用圆乎乎的字体写着三个字——饲养员。 如果是程梨自己拿着这条围裙，可能也就还好，但此刻是这个容颜英气冷峻的男人，用一根食指，将这个围裙挑在指尖。 画面顿时就多了几分奇异交织的可爱。 甚至周遭有不少目光都朝着左寒看了过来，但是左寒却不甚在意的样子。 程梨赶紧往前迈了一步向他靠近，从他手里接过那条围裙来，放进购物车里。 ......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3章 越是无能的人，越喜欢挑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 那你知道，左寒有精神病吗？ 左寒不想陆景林伤害程梨，刚准备出手制止陆景林的动作。 但就跟先前没有料想到程梨会忽然和陆景林怼上一样，此刻，左寒也完全没有料想到。 程梨的动作奇快！ 身形轻翩地往旁边掠了过去，非常轻松地就避过了陆景林伸手过来的动作。 而且在这个避让的过程中，甚至手机还能挺稳地攥在手里，并且将镜头转了方向，继续对准了陆景林的脸，保持着完整并连续的拍摄。 程梨喝道，“你干嘛？！你公然挑衅我老公，还侮辱他的恩......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4章 那你知道，左寒有精神病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人是我揍的，你道什么歉？ 保安很快就控制了左寒，说是控制也不尽然，其实就是不准左寒离开而已，并没有什么肢体上的接触。 因为看着左寒一表人才的样子，好像也不像什么坏人，说不定这其中就有什么误会。 所以一个保安走到左寒跟前来，甚至说话都还挺客气的。 “这位先生，麻烦您在这里稍等一会儿，先不要离开，好吧？这事情我们得想办法调节和处理，还请您能配合一下。” 而另一个保安则是过去陆景林那边，一边伸手扶他，一边问道，“先生，您......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5章 人是我揍的，你道什么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 左氏集团的首席律师 程梨目光里有坚定的情绪渐渐冒了出来。 她握了握拳，“没事，左寒，大不了我就把那段视频发出来，和他闹个鱼死网破，他要追究我什么责任，我也不怕。而且我的工作也不太容易受到这些影响，可你不一样。” 做他这行的，名声和口碑实在是太重要了。 左寒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她，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有一种很莫名的感觉，好像心脏的某个角落，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轻轻撞了一下。 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而后才慢慢......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6章 左氏集团的首席律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他就是那个让左寒吃尽苦头的兄长 “你怎么来了。”左寒皱眉看着来人，“可真够闲的啊。”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左寒同父异母的兄长，也是zs集团的现任掌权人——左年。 左寒看了一眼旁边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不愧是左年的左膀右臂之一。 “还真是挺能瞒啊，刚才在电话里一句也不透露。”左寒声音有些凉。 凌渊听了这话，脸上表情变化不算太大，微微笑了笑，“主要是，你也没问啊。左……” 左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左年睨了他一眼，低声接道，......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7章 他就是那个让左寒吃尽苦头的兄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 她一耳光刮在了左寒的脸上 左年似是被左寒眼眸里的冰冷敌意给刺了一下。 他皱了皱眉，“小寒，你冷静一点。” “我就是太冷静了。”左寒道，“你发展海城生意，让我来管管，然后呢？” 左寒问了一句，左年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抿唇不答，没有做声。 左寒轻笑了一下，冷道，“我来帮你回答吧。然后，你的后妈会再跑来找我，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说我是忘恩负义养不熟的白眼狼，说左家对我这么好，把我培养到这么大这么优秀，而我居然只想着抢你的......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8章 她一耳光刮在了左寒的脸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他对无用社交，从来不感兴趣 左年挑眉道，“他辞职了？” “……”程梨忽然沉默了，她倏然意识到，左寒会不会并不希望左年知道他离职的事情？ 左年看出了程梨的沉默，便说道，“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是可以查得到的。小寒不会因此怪罪你，不用担心。” 程梨心想自己都已经告状告到了这个位置，现在开始装不知道，也太假了。 所以她点了点头，“左寒的确是辞职了。但以左寒的能力，想再去其他地方入职，也很容易。” 左年深邃的瞳眸里，目光意味深长，近乎自语般地喃......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79章 他对无用社交，从来不感兴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说我们新婚燕尔，可以去游玩 “……”陆景林完全没法说这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因为的确每一句话都是他说的，他脸色都涨红了。 左寒从调解室走出去，看到先前左年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时，他陡然反应过来，左年很有可能……去找程梨说话了。 先前竟然都没有考虑到这一茬。 左寒眉心紧拧，正如他之前担心过的一样，左年可不是邱瑾或者喻寻琴，可没有那么好糊弄。 程梨又明显不是什么有心机有心眼的人，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被套出话来。 左年忍不住有些担心，连脚步都加快......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80章 说我们新婚燕尔，可以去游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 你俩这是先结婚后恋爱啊？ 的确不是什么远地方，下午时从海城的日落码头上船。 游轮开到海上合适的位置，欣赏一场完美的日落。 然后在游轮上享受五星级的自助餐，过后可以在游轮上看一场小型演出，之后是一场音乐酒会，然后还会有甲板烧烤，夜钓等等活动，最后会在午夜前后返航。 程梨特意查了这个游轮酒会的流程，活动内容可以说是很丰富了。 所以才多少有些松动，相信了左年说想让左寒闲下来轻松游玩一下的话语。 程梨说道，“也是因为他话都说到这里了，我怕我......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81章 你俩这是先结婚后恋爱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就是带我老婆去看个日落而已 看到江橙发来的这条消息，程梨眼睛蓦地瞪大，差点连手机都没拿住。 左寒掰开一双卫生筷递给她，“怎么了？” “没、没事！”程梨赶紧锁了手机屏幕，对他笑了笑，“发朋友圈，被说深夜放毒呢。” 左寒道：“那你多拍几张，等睡前再发一遍。” 他的声音平静，听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 程梨看了他一眼，左寒平时总是很淡漠平静，但有时候说的一些话，真是很腹黑啊。 然后程梨晚上睡前，就再发了一遍朋友圈，还直接弄了个高清九图，再给手机关......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我就是带我老婆去看个日落而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让人觉得……性感 左寒转眸就看到程梨的表情似乎有些紧张。 “来吃饭的有什么不好？”左寒嘴角不自知的有了些浅浅的弧度，“你不是说这个游轮上的自助餐品质很不错吗？” 这的确是她说过的话，程梨咬了咬唇，“可是……” 她咬牙道，“不管怎么想还是觉得是被你哥哥给骗了啊，他和我说就只是个普通的自助餐酒会而已。” 程梨看了一眼那些打扮得很是精致的人们，怎么看也觉得不像是来赴约普通酒会的样子。 以至于她都有些打退堂鼓，倒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他让人觉得……性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谁赢了，程梨就归谁！ 不得不说，不愧是在网上被说成是能看到绝美落日的‘余晖号’，落日非常非常的美。 那是一种，让人觉得不太真实的，震撼的美。 在那一轮红日逐渐与海平线交接，然后缓缓沉落下去的那段时间里，因为美得太震撼，甚至都没有人说话。 最多只有些快门响起的声音。 程梨看得简直目眩神迷，就连先前上船时经历的不愉快，似乎都能洗去了。 而且一转眸，还能看到左寒英俊的侧脸……而且随着落日渐沉沉，他的轮廓逐渐变成逆光里锋利的剪影…… “嗯......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谁赢了，程梨就归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程梨是我珍惜的伴侣，我不可能拿她来赌 闻言，程梨脸色一白，她目光中充满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或许在年少时，她对唐川的确是真感情。 但长大以后，那么多次看着唐川明明知道她的感情，却还是每次都带着新女友出现在她面前，若无其事地给她介绍。 犹如不愿长大的小孩，一次次用伤害来让她证明，她永远不会离开。 程梨那些年少时的感情，就已经在这一次又一次的伤害中，消磨殆尽了。剩下的，只是一些可悲的不甘罢了…… 我为你忍耐了那么多的难堪。如果没能和你在一起，我如何能......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程梨是我珍惜的伴侣，我不可能拿她来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左寒，要不就玩大一点 一旁的荷官马上开始发牌。 虽然程梨不明白左寒为什么这时候，问她发香是什么味道。 但荷官见多了倒是清清楚楚，这可是德州扑克，德扑最重要的，就是搞人的心态。 这位先生就是在搞对手的心态呢。 牌局很快就开始了，棋牌娱乐室里人还不多，所以两人的对局，并没有引来什么关注。 开头两局，左寒没一会儿就弃牌了，看起来，一时半会儿算是唐川占了上风。 也因为这两局左寒的弃牌，唐川的情绪有些上来了。 他嘴角噙着笑容，心中一阵鄙夷，梨......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左寒，要不就玩大一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她被百香果大炮放倒了 左年的声音在蓝牙耳机里响起，带着些诧异，“哦？他为了那个程老师，和人打牌了？” “是啊，对方是海城嘉运企业的少东家，好像以前和那程老师有点什么吧。总之就对少爷挺挑衅的，说打牌，打德州扑克。”凌渊淡声说道。 “打德州扑克？这嘉运的少东家是不是脑子不太好，送死来的？”左年因为鼻子还有些不通，声音有些瓮瓮的，“小寒高中的时候就拿过当地德扑比赛奖项了。” “是啊，赢得毫无悬念。”凌渊说道，听着那头左年瓮瓮的声音......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她被百香果大炮放倒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不介意你继续睡着，也不介意抱你下去 程梨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满以为是那么香甜的果汁饮料，居然会是什么……百香果大炮！ 讲道理，就时下最流行的那些什么洋酒可乐桶雪碧桶的也就算了。 谁会想到有人会把百香果做成大炮啊？ 等到程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好在她这一次还算乖，喝多了只是困得很，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听到周围有乐队演奏的音乐声，好像还有左寒在和人说话，内容她根本没听清。 但是在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左寒的声音很好听，仿佛怎么都听不够似的......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我不介意你继续睡着，也不介意抱你下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我们\’ 唐川看着她，“我不明白，你告诉我。” 程梨垂着眸子，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也说不出是在笑他，还是在笑自己。 程梨说道，“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我们’啊，我和你之间，一直都你是你，我是我，界限分明清楚，从来就没有什么我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或许是真的还有些百香果大炮的酒意尚未散去吧，所以她才会说话这么直白。 也或许是，她真的已经决意不再和唐川有什么往来了。 “你和我之间也从来没有什么双向奔赴，......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我和你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我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她终于不再飘着了，而是感觉到了踏实 程梨闻言愣了一下，她话都在嘴边了想问他这么晚了要去哪儿，但想了想，他们之间，似乎本来就不是细问这些的关系。 于是话到嘴边，她咬了咬唇，又忍住了，“那、那你路上小心。” 程梨说完，就自己下了车。 “嗯。”左寒将档位从停车挡拨到了行车档，油门都已经踩下去一点了，车子顺滑的从车位往前驶出。 他转头看了程梨一眼，正好看到她还站在原地看着他。 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明明好像也没什么情绪，就算有情绪，应该也不是左寒这样......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她终于不再飘着了，而是感觉到了踏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把你弟弟带来了，他可真是个心软的 程梨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说道，“嗯我原谅你，但我已经辞职了，就不想再回去。” 唐嘉觅以为她还是在生气，于是在那头嘤嘤嘤了起来。 程梨无奈极了，“嘉觅你冷静一点。” “我不，嘤嘤嘤！你就是还在生我气嘛，除非你回去上班。”唐嘉觅性格娇气，闹娇起来也是很让人没有办法。 江橙对唐嘉觅的性格就不怎么惯着，倒是程梨脾气好，一直以来还算纵容，所以唐嘉觅在程梨面前，就会比较娇气一些。 如若不是什么要紧问题，程梨可能也就由着......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把你弟弟带来了，他可真是个心软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她的一条消息就能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 凌渊本来还担心，他对左寒说左年水土不服严重的事儿。 左寒真的因此来医院了，要是看到左年活蹦乱跳精神奕奕的样子，那就麻烦了。 所以先前会在电梯里发个消息提前告诉左年，也是打算提前提醒他一下。 但没想到，门一开，就听到了剧烈的呕吐声。 左寒和凌渊的面色，顿时都有些变了。 刚冲到浴室门口，就听到了马桶冲水的声音，左年已经站在洗脸池前了。 他一手撑着洗脸池的台面，身子弯着，一手从水龙头捧水到嘴边漱口。 除了面色略略有些......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她的一条消息就能让他的眼神变得柔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回去？”左寒反问道。 “既然结婚了，总得带回去看看。”左年说道。 左家的子孙，哪个的婚事都不可能那么轻描淡写就过去了。 不说大操大办，该有的仪式什么的，也一样都不会少。 就算是那些曾经和左年为了争夺左氏经营权，而斗得你死我活的堂兄弟们，都一样不会少。 更何况，左寒还是他唯一的亲弟弟。 左年自然不想在这些事情上亏待了他。 但左寒似乎并不领情。 “带她回去了然后呢？”左寒问了句，然后就继续道，“羞辱我还不够，还要连我的老婆一起羞辱，受尽脸色和白眼。是吗？” 左年沉默了，尽管他内心并不是这么想的，但也不得不说，左寒所说的，的确是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我之前担心那个程老师心术不正，是想要图你的钱财和家产。也担心你和她不是认真的，但是现在看起来，你们好像感情还不错。” 左年说道，“那么你带她回去，她是你妻子，家里那些亲戚们该给她的礼，一样都不会少。她条件也挺一般的，能有这些也是一笔不错的收入了。” 左寒听了这话，声音虽然没有先前那么冷淡了，但依旧没有同意左年的提议。 左寒平静道，“没有必要，她不贪钱。” “你确定？”左年道，“不贪和不想要是两码事。” 贪指的是想要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想要则可能是应该属于自己的部分。 左寒声音依旧平静，“她想要的话，我自然会给她，我养得起自己的女人。” 听到这话，左年眼眸略略弯了弯，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或许因为，左寒一直因为当年的事情，性格非常的冷漠，让人很担心，难得看他会对一个人这般维护，左年反倒觉得放心了。 倒也没有再提让左寒带程梨回去看看的事情。 却说了另一出，“那你带她去一趟江南总可以吧？” 听到这话，左寒的目光顿了顿。 左年道，“奶奶总是挂念你，你之前一直工作忙，她都没敢说，怕分你的心影响你工作。但你现在不是辞职了，暂时没上班么。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总该亲自告诉奶奶吧？” 左寒沉默了几秒之后，低声说了句，“知道了。” 从小到大，左寒在左家的身份敏感，小时候又经历过那样的创伤，所以他的性格很冷漠，亲情更是异常淡薄，在左家，对绝大部分人和事，基本都是不买账的。 说来伤感，左年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对他这个当哥哥的，也是很冷漠的。 但唯独只有四叔和四婶儿，还有奶奶，是左寒不会冷漠对待的人。 左家的老夫人季卿之，出身于江南水乡的书香门第。 一直不喜欢左家的氛围，也不喜欢左家对孩子的教育方式。 她希望孩子们能健康快乐，但左老爷子却希望延续左家一贯的风格。 竞争、厮杀。是左家教育风格的主旋律。 所以左寒父亲那一辈，竞争得就很是严重，家里弄得是乌烟瘴气的。 左老夫人实在是看不下去，索性回到了江南老家，过平静的晚年生活。 她很是传统，所以看不上邱瑾曾经插足了左寒父亲的婚姻，于是，纵使邱瑾后来已经正式过门，成了名正言顺的左太太。 左老夫人也依旧对邱瑾没有什么热络态度。 原本连带着，对左寒这个私生子，也很平淡，明显没有对左年和其他孙辈那么疼爱。 可是，这个温柔坚韧的江南女人。 却在左寒当初出事以后，第一个赶到了，将已经有心病的左寒带回了江南，亲自照料了几个月。 也让左家重视了此事，左老爷子这才不让邱瑾抚养他，而是按照左奶奶的意思，交给了四叔四婶。 从那之后，左寒虽是性情大变，对于左家绝大部分亲人，都非常冷漠。 但对左老夫人，一直是很不错的。 左寒没打算继续留在这里，站起身来就说道，“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等会儿。”左年叫住了他，然后从旁边的一个手包里翻了翻，拿出了一个车钥匙来，递给了他。 左寒没接，只淡淡看着他。 左年说道，“生日礼物，本来是打算你生日时再送的，但定早了，本来还以为从国外运来会在海上耽搁，没想到提前了不少。明天我秘书应该就开过来了，拿着。” 难怪他这次跟在身边的不是秘书而是律师，合着他是和凌渊先坐飞机来了，秘书还开着车在高速公路上驰骋着呢。 左寒看着他手里那个车钥匙，沉默了几秒，淡声说道，“你之前给的那辆车，我前阵子才刚卖掉。” 左年听了这话，只略略愣了一下，也不恼，嘴角勾了勾，“那你接着卖呗，这次和上次那个价钱差不多，你别卖亏了就行。” 左寒拧了拧眉，“不够麻烦的……” 左年将车钥匙抛给了他，低声笑道，“你也悠着点儿，你那个朋友，演戏那个……叫徐什么来着？” “徐泽谦。”左寒说道。 “对，就他。”左年点了点头，“人家一年到头挣点钱也不容易，那仨瓜俩枣的，还要到处去拍戏，你就是要卖车，也别可着他一个人卖，回头人家一年挣的钱，别的投资没投上，一小半儿都耽搁在买你车上了。” 左寒看了左年一眼，应该也只有左年才会觉得徐泽谦每年拍戏的钱是三瓜俩枣了。 左寒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他片酬不少的。” “算了吧，他去年的戏有一部我投了的，拍了大半年，就他那部戏的片酬，都赶不上你半年股东分红的。” 左年站起身来，抬手拍了拍左寒的肩膀，“所以啊，你朋友挣点钱也不容易。乖，你要么留着自己开，要么就换个人卖。” 左寒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只说道，“走了，你也赶紧走。” 左年站在原地没有动，看着左寒离开，就看到左寒明明都已经走到玄关了，只差两步就能走出门去，却倏然停下了步子。 转眸看向了左年，“你回江城之后，还是做个全面体检比较稳妥。” 左年听到这话，轻轻勾了勾嘴角，“哪有时间，多少人等着拉我下来，你又不回来帮我……” 左寒皱眉道，“走了。” 这才毫不犹豫走出了玄关去。 有她在的房子，终于有了家应该有的温暖 走出套房，在走廊上就碰到了刚打完电话的凌渊。 凌渊看向他，“这就走了？” “不走留着过年么。”左寒回了一句，却没依言马上离开，而是停下了脚步，问了凌渊一句，“飞机安排了么？” “刚吩咐下去了。”凌渊说着笑了一声，“你这小子是铁了心赶你哥走啊。” 左寒得知飞机已经安排了，便不再多言，朝着电梯的方向而去。 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得凌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左寒，你知道你哥的车，上个月被剪断了刹车线，上周又被发现有自制......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有她在的房子，终于有了家应该有的温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他们俩仿佛都察觉到，被认真对待了 水龙头的水已经开到最大，哗哗地冲着。 程梨有些懵懵地看着自己在流水下冲刷的手，还有手腕上握着那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 手上依旧有火辣辣的痛感传来，每一波传进脑子里，然后又会迅速被凉水的温度给盖过。 但是始终无法被盖过的，是手腕上，被左寒的手紧紧握住的感觉，他的体温熨帖着她手腕的皮肤，那么清晰分明。 她到现在都有些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就伸手去接那个烤盘了，这不是疯了么？但当时心里的想法确实是…… “那可是刚......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他们俩仿佛都察觉到，被认真对待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好家伙！她心中直呼好家伙！ 左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了一句，“以后不用这么麻烦，也不是……特别想吃。” 程梨没有反驳他这话，其实她很努力的忍着了！ 不然，她估计张嘴就想说上一句，左医生可你刚才就连掉地上的都想捡起来吃了吧？ 程梨紧抿着嘴唇，努力忍住了。 等到烤箱里正在烤的那盘烤好的时候，程梨觉得自己的手已经不怎么疼了。 “我觉得好多了，我不冲了行吗？”程梨问道。 左寒走过来拉着她的手看了一眼，情况的确比想象中要好很多，虽然红了一大片，而且红里又还有点发白，感觉……就不怎么健康的样子。 但是应该已经将伤害降到最低了。 “嗯，不冲了，等会周衡送药过来了，敷上应该问题不大。”左寒说道。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左寒的语气和先前比起来，似乎少了些急躁在里头。 程梨看了一眼烤箱里已经烤好的一盘饼干，轻轻甩了甩手上的水就说道，“正好，让我来吧。” “你别动。”左寒皱眉看着她，说道，“你这人有前科，还是算了吧。我还第一次见到用手去生接烤盘的。” 程梨都不敢说，自己那一瞬间差点幻听到滋的一声皮肉烧焦的声音了，比起疼痛传达到脑中而言……她觉得最先传达到脑中的，是幻听到这个声音时，心里恐慌的感觉。 “我当时……被吓到了所以才那样，现在不会了。”程梨说道，她可不想让左寒觉得她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但左寒很坚持，而且程梨也发现了，左寒这个人，如果坚持起来，真的是非常倔强的。 程梨的性格里，也有着自己的倔强，但是在特定的一些时候而已。一般情况下不是什么原则问题，她的性格都比较绵软。 见左寒坚持，她就不坚持了，说道，“那我把剩下几盘先准备好了，你帮我烤吧。” 左寒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但要是手疼就放着我来。” 程梨弯眸一笑，就开始准备另外两盘饼干。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声，略显尴尬的轻咳声。 “呃……咳咳！那什么……”周衡站在厨房门口，“左老师，师母，晚上好。” 程梨先前在左寒面前还挺放松了，这会子陡然就尴尬起来，手脚好像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 “啊，呃……那个，你好，晚上好。”程梨也赶紧问好。 左寒倒是半点没觉得尴尬，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个男人本来同理心和共情都比较不行的原因。 他说道，“来得正好，药呢？” “放在外头桌上。”周衡说道，忍不住叹了口气，“左老师，你家里也太香了，大半夜的，引人犯罪啊这是？” 左寒看他一眼，“犯什么罪？” “暴食。”周衡面不改色。 程梨在一旁心想，嚯，还真是七宗罪之一。 周衡继续道，“我还说你俩怎么会对坐嗑南瓜子儿给嗑得烫伤了呢，弄了半天，是烘焙啊？” “嗯，你带程梨出去，把药都准备一下，我马上出来。”左寒说道。 周衡嘿嘿笑道，“您慢慢来吧，我带了专业的人过来。” 程梨一愣，从周衡的话语里反应了过来，他这是……还带了别的人过来吗？ 左寒眉心一拧，已经将烤盘推进烤箱里，设置好了时间，这才转眸看向周衡，“你带谁来了？” 说着就擦了擦手，从厨房往外走，经过程梨身旁的时候，顺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腕，牵着她往外走。 程梨一愣，抬眸看向左寒，“嗯？” 左寒道，“这一箱烤好了我会再来弄的，你出去坐着就行。” 程梨反应过来，他是担心她会怕他弄不好，又自己进去忙活。 程梨有些忍俊不禁，说了句，“看不出来，左医生还挺念叨……该不会医生对病人都这样吧？” 左寒低声道，“你爸是我的病人，你不是。” 周衡在一旁噗嗤笑了起来，“师母，那应该也只是对你吧？左老师就连医嘱也都从来不多废话一个字，相当高冷了。” 程梨忍不住多看了左寒一眼。 而后就跟着左寒一起朝着玄关看去。 玄关站着个年轻的女子，一头很是利落的及耳短发，因为眉毛弯弯，眼睛圆圆，脸也是圆圆的苹果脸，看起来有些可爱。 也正是因为这可爱的娃娃脸，着实让人有些看不出来她的真实年龄。 左寒忍不住侧目睨了周衡一眼，“你没事吧？你把人烧伤科值班的给带出来了？” “啊，她是跟班的。”周衡解释道，“我去烧伤科拿药的时候，今天值班的正好是他们老胡。老胡听我说了之后，就说隋医生反正今天是跟着值夜班的，为了和他一起做一台夜班清创手术，学点东西的，不算正式值班人员，让我把她带上，过来给你看看。” 左寒听了这话，了然地点了点头。 那个被称作隋医生的姑娘，站在玄关处，听了周衡这话，赶紧点了点头，然后才小声问了句，“左老师我能进来吗？” “进来坐吧。”左寒说了句，“辛苦了。” “左老师太客气了。”隋意走了进来。 左寒牵着程梨走到沙发坐下，“她手烫到了，做了前置处理，但感觉光冲水肯定不够。” “让我看看。”隋意戴上了手套，看着程梨的伤势，皱眉问了句，“是怎么烫到的？” 左寒没做声，等着程梨自己说。 程梨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摸了刚出炉没多久的烤盘……” 隋意猛地抬眸看向她，周衡也震惊地看过来。 程梨实在是不好意思得很了，在场这三个医生，很显然都对她空手摸烤盘的行径，表示出了相当的震惊。 “勇士啊。”隋意说道。 周衡也比了个大拇指，“师母不愧是能拿下左老师的人！果然是个狠人！” 程梨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你们就……别调侃伤兵了吧，拜托了。” 她忍不住转眸看向左寒，投去求救的眼神，但左寒却视若无睹。 好家伙！程梨心中直呼好家伙！ 第97章 说得很好，下次别说了 程梨算是觉察出来了，这男人是不是就是找人来对她公开处刑的呢？ 这个烧伤科的隋医生虽然名字叫隋意，对待病人的态度可半点不随意。 她认认真真给程梨检查了伤口，又给她上药，敷上了油纱。 处置得极为妥当。 而且，她的手，非常非常稳，以至于在整个上药的过程，都将疼痛控制到了最小。 隋意还担心弄疼了她，时而问上一句，“疼吗？” “不怎么疼。”程梨摇头道。 “疼要说啊。”隋意说道，“左老师的老婆，虽然我不能和周衡一起叫一声师母，但也差不多了。” 程梨被她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又说了句，“真的不怎么疼，隋医生，你手挺稳的。” 周衡在旁边说道，“师母你这就说对了，这是烧伤科的明日之星。当初选科室的时候，神外和心外都想抢，就是因为她的手特别稳。” 隋意哪怕一边说话，手上的动作都是一丝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过奖了……主要是我是弃枪从医。所以手会比较稳。” 程梨愣了愣，脑子没转过弯来，问了句，“你……以前是警察啊？” 隋意笑了起来，“射击选手。” 她边说已经边给程梨处置完伤口，开始收拾医疗垃圾了。 那还真是难怪手会这么稳，稳得让程梨都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来。 而且虽然程梨没有见过左寒做手术的过程，但是看到隋意给她处理手伤的时候，那个手很稳的样子，程梨觉得自己可以想象得到左寒做手术时举重若轻的沉稳模样。 “好了。”隋意说道，她转眸向左寒嘱咐一些注意事项。 “虽然前期处置得不错，但还是烫得有点重，现在就是担心伤口会蹭破了，容易引起感染，但药我都带齐了过来的，真要是蹭破了，左老师您也会处理。注意一下没有什么感染发热的情况就行了，没什么问题的话，两周左右也就差不多了。” “好的。多谢。”左寒点头。 隋意就从带来的医药箱里，往外给左寒拿药。 正好厨房里烤箱响了一声，程梨看到左寒在忙，就站起身来，“我去看看。” 左寒眉头一皱，顿时说道，“等会我去。” “可是……”程梨咬了咬唇。 烘焙的烤箱里有余温，火候很重要，该及时拿出来的就要及时拿出来，不然有可能就会过火。 周衡哪里还看不出来，左老师这是一朝被蛇咬。见师母拿个烤盘直接空手拿烤盘搞成这样，现在处于一个不放心阶段。 周衡站起身来说道，“我帮师母去拿就行了，老师你别担心了。” 然后周衡就跟着程梨一起进了厨房去。 “真香啊。”周衡说道，“师母，你手艺真好！”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能不能……叫我名字就行？” “不行。”周衡果断拒绝了，“以示尊敬。” 程梨咬了咬唇，“可是我实在不太自在。” 周衡想了想，“那要是左老师要是因此责备我，师母能帮我讲讲好话吗？” “一定。”程梨说道。 “那好。”周衡这才叫了一声，“程梨。” 程梨总算松了一口气，因为周衡看起来，可能和她差不多大吧，被这样叫师母，实在是让她从天灵盖到脚趾都不自在！ “你手艺真好。”周衡又称赞了一句。 程梨笑道，“嗯？你怎么不说是左寒的手艺好呢？” “拉倒吧。”周衡摆了摆手，“左老师煮个面都嫌麻烦……” 但周衡说出这句之后，想了想，觉得还不足够体现自己想表达的左寒有多怕麻烦。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我家是开烤鸭店的，我给他拿烤鸭来，熟的，香喷喷的，回来只要丢进什么微波炉啊烤箱的，热一下，热一下就可以吃了！他都嫌麻烦，懒得弄。” 周衡说着，又想了起来，“哦对！我家开烤鸭店的，我和左老师认识这么久了，无数次主动献殷勤想给他烤鸭拿回来吃，他一次都没拿回来过，就唯一一次，他说让我带只烤鸭去，要拿回来给你尝尝。” 程梨听到这里，愣住了。 想到了那次那只烤鸭，自己差点就因为和唐川他们朋友聚会，而错过了。 “师……程梨？”周衡看程梨忽然不说话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是不是伤口还是疼？真要是疼就别挺着，止疼药什么的都有呢。” 程梨回过神来，笑了笑，说道，“没，不是疼。就是……” 程梨顿了顿，转了话题，“你吃饼干吗？我烤的，哦不是，这一盘应该算是我和你左老师一起合作烤的吧。” 周衡一进门就闻到这种引人暴食的甜香，说实话已经馋了很久了，本来值夜班的人，一个二个就都馋得要死。 但又出于礼貌，不好自己开口。 现在程梨主动开口，周衡就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那我尝尝。” 他尝了两块之后，就对程梨的手艺赞不绝口。 程梨说道，“这次做得不多，你要是喜欢的话，下次我多做点让左寒给你带去吧？” “好嘞，那我就不客气了。”周衡嘿嘿笑了笑。 左寒从厨房门口走了进来，又将一个准备好了的烤盘送进了烤箱去。 调好温度之后，指了指他先前装起来的那一袋战损的饼干，“不嫌弃就拿回去吃，刚刚她手烫到把烤盘摔了，掉出来摔碎了。” 程梨眼睛圆了圆，心想，那可是掉到地上了啊。 但周衡很明显是个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人，笑道，“不嫌弃不嫌弃。我快饿死了，本来都准备等下回值班室泡面去了呢。” 周衡和隋意没再逗留，向他们告辞离开。 他们离开之后，程梨才忍不住问了左寒一句，“你先前把那些饼干收起来，该不会就是为了周衡来而做准备的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左寒正在收拾厨房台面上烤盘里刚烤出来的饼干，听到程梨这话时，身形明显顿了顿。 程梨觉得，自己似乎是说中了。 但是左医生却不承认，“怎么可能，正巧碰上了而已。而且，不浪费粮食是我的原则。” 说得很好，义正辞严，有理有据。但她不信。 第98章 这就……这就同床共枕了？！ 程梨就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左寒高大的身影，在厨房流理台前忙碌着。 她端着一碟小饼干，有时候左寒手上在忙其他的事情。 程梨想了想，就捏一块饼干给他喂过去。 左寒也就第一次吃的时候，动作顿了顿而已。 之后就非常自在了，忙一会儿，又走过来吃一块。 不知为什么，程梨只觉得，此刻的气氛很让人觉得轻松自在。 “刚才那个隋医生，感觉很年轻厉害啊。”程梨随便找了个话题。 “不熟。”左寒道。 两个字，就和隋医生之间隔开了老远的距离。 “你不认识啊？”程梨哑然，“人家还叫你左老师呢？” “那要这么说……”左寒转眸看过来，“医院里除了郭老师那个资历的，其他的出于礼貌都得叫我一声左老师。我除了认人不用干别的了。” 程梨觉得他说得也有道理，于是便没再说话。 左寒见她没做声，就淡声继续道，“而且，神外和烧伤科隔太远了。” “距离吗？” “距离也是，而且主要是，要是来一个病人，有各种组合伤害的，我要是没能治好，其他科室的也就不用上了。” 程梨听了这话，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但是她倒是猛地反应过来，左寒似乎后面这句，好像是看她刚才没说话了，特意解释给她听的。 程梨嘴角弯了弯，继续道，“我说隋医生很年轻厉害，是因为听她说她是射击选手，弃枪从医很厉害啊。” “那倒是。”左寒对此表示了认同，“体育生的脑子通常……一般吧。” 程梨笑了起来，“那要这么说，你脑子这么好，体育肯定不行喽！” 左寒停下动作，看了她一眼，“我是军医毕业的。” “啊。”程梨脑子里倏然想起了左寒给她提供的那些资料里，的的确确，有他军医大毕业的证书。 这种院校多半都是军事化管理，身体锻炼上通常也不会怠慢的。 程梨想到这里，便小声说了句，“……难怪身材那么好呢。” 左寒看了过来，显然这句话听得清楚。 程梨垂着头，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什么啊这是！酒还没醒吧！ 她觉得就是眼下的情形让自己太放松自在，所以才会这么管不住自己的嘴。 她小心抬眸看了左寒一眼，还以为左寒已经继续忙碌了，哪知，左寒还在看着她。 程梨的目光就正好与他的目光撞在一处。 然后就看到左寒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翘起了小小弧度来，“真是没少惦记啊。” 程梨脸差点没直接炸红起来。 左寒将最后一盘饼干也从烤箱里弄了出来，等着凉了之后，装进了一次性的食品密封拉链袋里，再拿出记号笔。 转眸问她，“这个是给江橙的？” “嗯，你帮我写上吧，我手疼。”程梨说道。 左寒闻言，朝着她伤手看了一眼。 然后打开笔盖在密封袋上写下江橙的名字。 另一个袋子他也拿了过来，刚准备写名字，动作顿了顿，“哪三个字？” 程梨反应过来，“唐朝的唐，嘉奖的嘉，寻觅的觅。” 左寒听了之后忖了忖，就抬笔在密封袋上写下了名字。 弄完这些，时间实在是不早了。 两人也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因为手伤的疼痛，程梨还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才睡着。 睡着睡着就觉得又冷又热，很是难受，却怎么都醒不过来。睡得都一点不舒服了。 一个高大的黑影进了她房间里。 “程梨，程梨……醒醒。” 迷迷糊糊中，程梨只听到有个好听的声音在叫她，但是她意识却不是很清醒。 然后一个微凉的东西就贴到了脸上，她的脸很烫，这微凉的东西贴上来很舒服，她不由自主就将脸靠过去。 “我热……”程梨半梦半醒地咕哝着。 “你发烧了。”左寒将她从床上搂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然后拿了消炎药和退烧药，喂到她嘴边，“张嘴。把药吃了。” 程梨虽然烧得有些不清醒，但架不住从小到大就是个乖乖的性格，所以很是听话。 张嘴抿了两下，也没能抿干净他掌心里的药片和胶囊。 于是，她舌尖一卷，总算是将所有药片和胶囊都吃到嘴里。 左寒看着自己的手，只感觉…… 像是小狗舌头在掌心里卷了一下似的。 左寒忍不住屈伸了一下手指，然后才端着水送到她嘴边，“喝水。” 程梨烧得渴得很，所以咕噜噜喝了半杯水，好像终于好了不少。 左寒这才将她放到枕头上，自己则是转身去浴室打水。 很快就端了个小盆出来，里头浸着毛巾。 他用冷毛巾给她擦脸，直到她的体温渐渐下来了。 左寒才把盆子毛巾放回浴室去。 再回来看她一眼，就看到她睡得很不老实的样子。 左寒的眉头拧了拧，忽然有些明白，她为什么会发烧了，可能就是睡觉太不老实，把伤处给蹭破了……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因为烫伤的急性反应期所导致的体温升高。 总之。 左寒抱臂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思忖良久，终于是回自己卧室，拿了个枕头过来…… 程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身子有些发软，像是发过烧一样的那种浑身无力。 而且随着初醒时的睡眠渐浅，伤口的疼痛仿佛也醒了过来。 在手上一跳一跳的提醒着她，手上受伤的事实。 “嘶——！”程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下一秒，就感觉自己的肩膀接触到了一个……一个触感，说不上来是什么。说实话，如果她不是自己一个人睡的话，她就会觉得这会是别人的身体。 然后，她就听到一个低沉略哑的声音响起，“疼？” 程梨原本还闭着的眼睛，一瞬间猛地睁开，然后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她第一感觉，是好看。 很好看的一双眼睛，从眼线到眼型，无一不完美。 睫毛很长，但并不是很翘，所以不会显得很秀气，配上浓利的眉毛，就显得更是英气冷峻。 虹膜的颜色很深，所以哪怕神色还带着初醒时略带惺忪的模样，一双眼眸依旧显得很是深邃。 而这双眼睛的主人，就顶着这样一双好看的眼睛，问她，“疼吗？” 第99章 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程梨不是没有见过左寒的眼睛，但是这样近距离的，这样的直视，好像还真是…… 程梨瞳孔紧缩。 她感觉自己心跳在一瞬间都停止了，甚至都说不出话来。 “程梨？”左寒的声音再次响起，“怎么了？” 程梨这才逐渐找回言语的功能。 “我……你……”她眼睛眨了眨，“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甚至还打量了一下周围，确认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 左寒抬手捏了捏鼻梁，哑声问道，“你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程梨眨眨眼，然后摇了摇头，“我就记得我睡着了……” “你发烧了，昨晚。”左寒道。 程梨就看到这个男人说着话呢，就忽然朝着自己扑过来。 其实不是扑过来，只是左寒朝着她那边的床头柜伸出手去。 但这个动作，就像是……要扑上来拥抱她一样。 程梨忍不住闭上眼睛缩了缩脖子。 就听到左寒的声音说道，“喏。” 她睁开眼，就看到左寒从她那边的床头柜上，拿了根水银温度计来，上面的水银柱还停留在一个刻度上。 “三十九度八，而且还反复了两次。”左寒说道，“应该是创伤后的急性反应期，但也烧得挺高了，我不太放心。” 程梨顿时明白了，他这是一晚上在照顾她的缘故，所以才在她的床上躺下了。 这个时候，一些其他的元素，先前她没注意到的，现在也注意到了。 比如自己枕边的毛巾，应该是他给敷上的冷毛巾，退烧睡着之后掉到一边了。 还有他为了顺手，放在他那边床头柜上的小水盆。 所以才会把温度计放在她这边的床头柜吧，可能就是怕拧毛巾的时候，动作不注意碰掉了温度计。 程梨眨了眨眼，“谢谢你，累坏了吧？” 她不这么说还好，她这么一说，就注意到，左寒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些无语的感觉。 这让程梨觉得有些不妙。 左寒眉心轻轻拧着，“你睡觉怎么这么不老实呢？” 程梨眼睛睁大了些，快速眨了眨，“我……不老实吗？” 左寒不说话，只定定看着她。 程梨咬了咬唇，说道，“可能是……不太老实吧。” 其实她多少听江橙和唐嘉觅说过这个，但是听闺蜜说，和听左寒说，完全不是一个意思。 左寒说道，“今天得带你去一趟医院，重新再处理下这个伤，你睡觉不老实，肯定已经蹭破了。” 程梨乖乖点头，“嗯，都听你的。” 两人都起了床，时间虽然已经不算早，但是程梨看得出来，左寒脸上的惫色，显然昨晚没有休息好。 她心里有些歉疚。 两人洗漱过后，左寒带她下楼去外面吃早餐，在电梯里，程梨就说道，“要不……我去江橙那里住几天吧？” 左寒转眸看过来，“为什么要去她那住？” “就……要是有事情，她也可以照顾我。就不会影响到你休息。”程梨说道。 左寒淡笑一声，“算了吧。就她那种还在轮班的医生，不值班的晚上睡得打都打不醒，你要是在她旁边发烧，烧死了她都够呛能醒来。” 程梨抿了抿唇，心说不愧是当医生的，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同行了。 还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一旁的男人，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拍了拍，“你也别折腾了，反正我最近也不用上班，不差这一会儿半会儿的，我会照顾你。” 虽说，的确是因为烤饼干，然后被他悄无声息站在门口给吓了一跳，自己脑子短路摸了烤盘给烫到了手。 但程梨的性格，因为从小生长环境的缘故，就是怕给人添麻烦的那种。 但她也清楚，这种时候，而且在左寒这种性格的人面前，不要矫情什么。 所以程梨什么都没说，但就垂着头，有点颓。 左寒明明是不太会共情的人，这会子看着她低着头的样子，而且以他的身高，从他的角度，正好看到她头顶的那个发旋儿。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她好像很丧，连发旋儿好像都在往外散发着‘我很丧’的气息。 左寒也没有做声，只带她去了停车场。 上车后从兴华苑开了出去。 程梨这才问了句，“嗯？不是在小区门口随便吃点就行了么？” “小区门口那两家，不好吃。”左寒说道，“去上次喝早茶那个地方不错，我以前没什么机会喝早茶。” 程梨想想觉得也是，左寒以前早上都得去医院查房，的确是很难空出时间来。 “正好，要再和你商量些事情。”左寒说道。 “嗯？”程梨愣了愣，看向他，“什么事情？” “需要你帮忙的事情，可能会有点为难，所以要和你商量一下。” 左寒原本也只是试试，但没想到，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就看到原本还连头发旋儿都在丧气的酸梨，顿时没有那么丧了。 或许，她就是这样的姑娘吧。觉得给别人添了麻烦，就很丧。但觉得自己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又能变得不那么丧气。 左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就感觉她……像是个什么可爱的小动物似的，毛茸茸的小脑袋耷拉着的时候，就让人忍不住，想逗一下，好能看到耳朵立起来，眼睛亮起来。 “吃饭的时候再说吧，有点饿了。”左寒说道。 车子很快开到了鼎福楼，程梨原本以为要排队等位，因为鼎福楼的茶点很好吃的缘故，所以经常都是需要排队的。 她刚想去拿个号呢，左寒就握着她手腕，牵着她从排队的人群里走过。 而且程梨发现了，左寒一直挡着她的手，没让她的伤手被别人碰到。 直接带着她上楼去了包厢区。 程梨愣了，小声说了句，“左寒，包厢区有最低消费，很贵不太划算，因为我们就两个人，吃不完的。” 左寒看她一眼，这个姑娘是真情实感把他当成了一个失业之后零收入，还需要负担高额房贷的失业男青年了啊。 左寒忖了忖，淡声说了句，“没事，等会有人请客。” 他说完这句，就看到程梨的目光有些警惕，“请客？病人家属吗？” 这个姑娘不仅把他当成了失业男青年，看来也真情实感把他当成了收病人红包的医生了。 第100章 ……可真不愧是左寒的女人啊！ 左寒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解释。 程梨跟着他一起上了楼，服务员将他们领到了一个很是清幽的包厢里，里头的家具基本都是竹制的。 竹制的餐桌椅子，靠窗还有竹制的茶桌。 墙边有竹制的屏风，屏风上是苏绣的梅兰竹菊。 茶桌上的茶具也很讲究，茶叶看起来也不是那种很差的货色。 程梨其实和江橙她们也没少来鼎福楼喝早茶，但是还真是第一次来包厢。 没想到居然环境这么好。 程梨说道，“我给你泡茶？” 左寒看了一眼她的手，“伤残人士还是歇着吧。” 左寒在茶桌那边坐了下来，给水壶里的水烧上，用茶刀从茶砖上撬出大小合适的茶叶来。 等水烧开之后，把茶具一一烫过。 不得不说，每一个动作看起来，都不疾不徐，从容不迫。 让人看着，觉得很是赏心悦目。 程梨就坐在旁边，托着腮认真看着。 第一泡热水洗茶之后，已经有茶香出来了。 第二泡热水泡出来的茶汤颜色就很漂亮了，茶水从茶壶里倒出来，滤到公道杯里，再从公道杯里，倒进小茶杯里。 左寒修长的手指捏在公道杯外面，显得格外好看。 他将一杯茶水推到了程梨面前，“尝尝，小心烫。” “谢谢。”程梨捧起小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口。 她其实不太懂茶，也不太会品，但就是觉得，挺好喝的。所以眼睛亮了亮。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哟，我这是赶上了啊，什么好运气，左医生亲手泡的茶？” 程梨闻声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就看到门口站着个身形高挑的男人，穿着个宽松的t恤，配破洞的牛仔中裤，蹬着一双旧浅口帆布鞋，后跟都被踩塌了，当成拖鞋穿的感觉。 看起来可以说是相当随意的装束了，但是却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脸上还戴着个黑色的口罩。 看起来又可以说是相当全副武装的感觉。 “嗯，你今天运气不错了，这是托伤残人士的福。”左寒淡声说道。 门口的男人已经走了进来。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说道，“我伤得又不重……” 门口的男人大咧咧坐到了左寒旁边，端起一杯茶就瞬间把口罩扯到下巴，然后仰头把茶水倒进了嘴里！ 程梨看得眼睛都圆了，伸手想要制止的动作停在半空成了个尔康手，脱口而出的话也就剩个尾音，“……烫的。” 下一秒，那张英俊的脸顿时皱成了一团捏过的卫生纸。 这前后发生得太快，等程梨真正反应过来想看看这人口罩下的容颜时，看到的就是一团捏过的卫生纸一样的脸。 “烫烫烫烫烫！”就在这关头，他还能注意礼貌，伸长手臂从桌上拿了个空碗，吐了进去。 程梨眼疾手快递了一杯凉水过去，他赶紧接过，灌了几口。那张脸上的表情才平息了下来。 程梨这才看清了这人的长相，顿时就愣住了，“你、你你你……”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目光里全是震惊，“你、你不是那个……” 程梨虽然不追星，对这些明星也不太熟，但也能认出来，眼前这个男人，是个明星！是个演员！ 徐泽谦虽然对这种场面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但是想到，这个可是左寒的女人。 所以还是觉得有些荣光，徐泽谦侧目看了左寒一眼。 左寒挑了挑眉，表情里喜怒难辨。 徐泽谦温和笑着轻轻点了点头，“嗯，是的，我就是……” “余谦泽！对吧？”程梨问了一句。 徐泽谦的表情，裂开了。 左寒在一旁，眼眸多了些弯起来的弧度，甚至没能忍住，嗓子里逸出一声低低的笑声来。 徐泽谦眼角抽了抽，他侧目看了左寒一眼，“……真不愧是你的女人啊。” 程梨的眼里是纯然的疑惑，“……不是吗？” 徐泽谦无奈，朝她伸出手去，“初次见面，我是左寒的老同学，好朋友，徐泽谦。你这是不仅给我改了名字，索性连姓都给改了啊。” 程梨的脸差点直接红到脖子根儿去，说话都磕巴了，“啊，你好，我、我叫程梨。呃……那个，实在、实在不好意思，我不常关注所以……” “知道了知道了，夫唱妇随嘛，都是不怎么关注我这个行业的。”徐泽谦笑道，看起来很是随和好说话的样子。 程梨的确没有想到，左寒会和徐泽谦是朋友，而且看起来还是交情匪浅的老朋友了。 还是挺不可思议的。因为程梨觉得左寒的性格还是有些淡漠的，如果要和他成为朋友，可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徐泽谦看起来就是性格比较开朗的那种，所以才能一直和左寒这样淡漠的性子相处而不觉得冷落吧。 不过，程梨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左寒会特意要来包厢。 当然也是为了徐泽谦是公众人物的身份考虑。 “没想到你居然认识明星。”程梨眼睛亮晶晶的，朝左寒凑近了些，小声说了句。 左寒抬眸看了徐泽谦一眼，说道，“主要是，你看他刚才的行为吧，除了做明星，你觉得他还能做点什么？” 左寒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带着些笑意，看得出来，是在开玩笑。 这就已经足够让程梨判断，他和徐泽谦关系真的很好，因为左寒平时真是不怎么开玩笑的人。 徐泽谦嘿了一声，“我又想说我只能靠脸吃饭是吧？我不是没脑子，我刚只是能喝到你泡的茶，激动，还不行么？” “行。”左寒又开始不疾不徐地泡茶，然后指了指徐泽谦，“你过去和她坐吧。” 徐泽谦一愣，“咋了？” “你俩一个空口喝滚茶，一个空手接烤盘。我觉得可能会比较有共同语言。”左寒说道。 徐泽谦看了一眼程梨的手，“嚯，那你比我厉害啊。程梨，你要不找个庙去拜拜吧？” 程梨不明白徐泽谦为什么会忽然扯到这个话题上。 “啊？找个庙……拜拜？” “对啊，你这又是烫伤，之前不是还出车祸了么？”徐泽谦挑眉道，“左寒把车卖给我，还让我给弄一辆适合女孩子开的代步车来，过两天正好能提车呢，不就是给你准备的？我看你这得算水逆吧？别不信，去拜拜吧。” 第101章 委屈的泪水会从嘴角流下来…… 程梨没想到，这徐泽谦，一个明星就这么在她面前公然迷信。而且说得真真儿的！她都快信了。 但是她却顾不上因为大明星的迷信而感到诧异。 程梨眨了眨眼，捋清楚了徐泽谦话里的内容。 “给我准备的？”程梨转眸看向左寒，“车？” 左寒并不说话，只端杯饮茶，清冷的眸子朝着徐泽谦扫了一眼。 只一眼，徐泽谦笑了起来，打着哈哈，“啊，我该不会多嘴了吧？” 他问左寒，“你该不会是打算搞个惊喜什么的……？” 左寒淡声道，“那你觉得现在还有惊喜吗？” 徐泽谦有些惊讶，“该不会真的是要准备的惊喜吧？你居然……！会玩情调和惊喜了？！” 很显然，左寒从来不是这样的人，才会到了让徐泽谦都有些惊讶的地步。 而其实不管是不是徐泽谦提前暴露，程梨都挺惊喜的，主要是惊，他俩是假结婚，这事儿，他俩心知肚明。 怎么……还给买上车了？ 上次她拿着左寒的车钥匙，他妈妈都能气成那样，这要是真给她让买车，他妈妈不得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更何况，就算左寒敢买，她也不敢收啊。 左寒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然后朝徐泽谦伸出手，“钥匙。” 徐泽谦就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个车钥匙来。 车钥匙形状特别独特，是个圆乎乎的，上面的logo是个长了圆形小翅膀的mini，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徐泽谦让助理去办的。 助理可能还挺有少女心，还给这个圆乎乎的车钥匙外头，套了个白色的皮质钥匙套，带着个白色小兔子的挂坠，可以说是相当可爱了。 “喏。”徐泽谦说道，“我助理已经开去你车位停着了，手续资料什么的，都在车里的置物箱里。” “谢了。”左寒接过车钥匙，看了一眼上面的小兔子，挑了挑眉梢。 然后就递给程梨。 程梨没接，怔怔看着他，其实很多想说的，比如，我们是假结婚，这不合适吧？ 比如，有这个钱，不如留着还房贷怎么样？ 比如……左医生你这个举动不利于我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安全健康的发展啊，毕竟我也是个有血有肉有心的适龄女性，对吧？ 但，碍于有徐泽谦在场，这些话，程梨一句都说不出来。 只能怔怔看着左寒。 但这看在徐泽谦眼里，就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一切尽在不言中了的感觉似的。 忖了忖，就问了句，“就……我是不是有些打扰到你们俩的情绪了？” 左寒已经收回目光，将菜单递给徐泽谦，“点菜。” 程梨也知道这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菜就都上来了。 程梨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平时似乎都很难意识到，人只靠一只手，是很难适应的。 她烫伤的是右手，手掌和部分指根的位置，现在都包了起来。程梨的手是很难屈伸的，拿餐具什么的，也就不存在了。 她现在就是只能用左手拿勺子，不然就是左手直接拿点流沙包之类的。 相当不方便，连个肠粉都要戳得稀碎，才能吃到嘴里。 左寒的目光淡淡看着她这个状态好一会儿，都没有出手帮忙，直到过了一个时间区间，大概是十来分钟左右吧。 他忽然拿起了一双干净筷子，将一只虾饺夹成了两段，喂到她嘴边。 程梨一愣。 似是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张嘴接住了那半只虾饺，眼睛亮晶晶的。 “谢谢！”程梨含糊不清地道谢。 徐泽谦在一旁笑道，“我还在想，你老婆半天吃不到嘴里，你什么时候才会出手呢。” 左寒垂眸弄另半只虾饺，淡声说道，“我本来以为她适应一段时间，就能习惯左手，没想到十分钟过去还不行了，看来是不行了。不搭把手可能连只虾饺都吃不到嘴里。” 左寒边说，边将另外半只虾饺喂到她嘴边来，继续道，“眼睛都朝着那笼虾饺，看了三五次了，我怕她要是一直吃不到嘴里。网上那话怎么说来着……？” 徐泽谦挑了挑眉，“嗯？怎么你还会去网上看段子了？” “随便看过几眼。”左寒说着，挑了挑眉，想起来了，“哦对，我怕她要是一直吃不到嘴里，委屈的泪水会从嘴角流下来。” “……咳咳咳！”程梨差点呛死自己，眼泪都快下来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朝着左寒看了一眼。 徐泽谦笑了起来，“你就别欺负人了，等会把老婆给气哭了。本来左手不是常用手的人，用左手就是会很不方便啊。” 徐泽谦话音刚落，程梨刚想点头表示自己的赞同，就看到左寒将一根筷子夹在左手修长的手指间，然后转出一朵花来。 徐泽谦摆手道，“你不是常人，没有可比性。程梨，你说对吧？” 程梨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水汪汪的眼睛看向了左寒，说道，“我会……” “你会？”徐泽谦惊讶道。 程梨话还没说完，她顺了顺刚才呛着的气，继续道，“我会用左脚尖踮地转圈，还可以把左脚扳过头顶，你……能来吗？” 左寒：“……” 徐泽谦笑了起来，“还以为你是个温吞性子呢，这胜负欲很可以嘛。” 程梨没有再做声，但是左寒分明从她脸上看出了几分轻轻扬了扬下巴的小得意。 左寒没做声，但眼角却浅浅弯了弯，又夹了一筷子肠粉，送到她嘴边去。 然后就眼见着她脸上的小嘚瑟，在一瞬间变成了小感动，“啊谢谢！”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左寒才和徐泽谦随口聊了起来。 “景伦还没回吧？”徐泽谦问道。 左寒嗯了一声，“江城的案子，应该也快了。” “等他回来咱们一起聚聚，谁能想到第一个结婚的人居然是你，你可是我们公认的要孤独终老的家伙啊。”徐泽谦说着，朝着程梨看了一眼，“也不知道程梨是什么女菩萨。” 程梨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也答不上这话，只能埋头苦吃。 程梨见他们还有的聊，便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徐泽谦看着她走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才问了左寒一句，”看起来挺乖的啊，那怎么简麟说还挺狂野，把你嘴都给咬破了？” 左寒想了想就知道徐泽谦说的是什么了，淡声答道，“哦，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第102章 你也得为你老婆考虑考虑啊！ 徐泽谦对这话不疑有他，听了就点了头，“也是，就你这性子，的确是挺让人急的。” 然后便问道，“难得你早上居然有时间，你是真辞职了啊？” “不然呢。”左寒端杯喝了口茶，“我正好歇一歇。你呢？” “我什么？”徐泽谦反应过来，“哦，我可闲不下来，那部戏倒的确是杀青了，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海外的行程。现在除了广告、平面和一些活动之外。公司可能还会给我安排一些综艺和电视剧吧，网剧什么的。” “悠着点。”左寒说道，“钱是赚不完的，别累垮了。” 徐泽谦眯着眼睛笑了，“知道知道，你也知道我前几年都在还债，这两年才开始赚钱，我得多赚点啊，总得攒点钱吧？” 左寒一般情况下，其实不太有什么负罪感，因为共情能力比较差的缘故。 所以之前，左年说，让他车子不要卖给徐泽谦，说徐泽谦一部戏，国内国外到处跑，累得半死，片酬还不及他半年的股东红利。 那时左寒还没有什么感觉，但是此刻听到徐泽谦这话。 左寒忖了忖，淡声说了句，“要不那车你还我吧，不卖你了。” 徐泽谦一脑袋问号：“？？？” “你多存点钱。”左寒道。 徐泽谦反应过来，这是来自老友的关怀，但是…… “真还没到那份上，真没到。你别说得我好像买你一辆车，就要砸锅卖铁了似的，我这两年赚得还可以的，真的。”徐泽谦笑得眼睛弯弯，“只要我稳扎稳打，不出意外，过几年我也身家不菲了。” 左寒闻言不语。 徐泽谦想了想，说道，“不过，我倒的确有事情想问问你。” 左寒：“问。” 徐泽谦：“就是，现在公司这边说可以帮我资产管理。但是我担心如果之后我和公司不再续约之类的，省得扯皮，但是我又不懂这方面的事情。我记得你好像你有专门的资产管理团队？” 左寒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你让公司那边帮你资产管理，问题应该也不大，你不放心的话，可以让景伦帮你过一下合约。不过如果你以后可能不再续约担心扯皮的话，我可以让我这边的人和你接洽一下。” “那行。”徐泽谦笑了起来，“那就靠你了。” “嗯。”左寒想了想侧目看向徐泽谦，“那你要不要再买辆车？限量款的。” 徐泽谦的表情一僵，侧目看向左寒，“……你是魔鬼吗？我印钱也赶不上那么快啊！” “不买算了。”左寒说道。 这话题揭过去之后，徐泽谦想了想，又说道，“是了，我先杀青，容嘉可能还要等几天，她杀青之后估计也很快来海城的，她知道你结婚的事情了，估计不会就那么算了的。” 左寒听了这话，表情倒是很淡，“那她又能怎么样呢。” 徐泽谦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是啊，容嘉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就左寒的性格，亲爹妈都拿不住他，别人又能怎么样呢？以前就算容嘉在左寒这儿有分量，那也是左寒给的。 左寒若是不给的话…… “也是。”徐泽谦点了点头，但是转念一想，就说道，“不过你也得为你老婆考虑考虑啊，要是容嘉找你不成，去找程梨呢？我看程梨那个软绵绵的性子，怕是不够容嘉喝一壶的。” 徐泽谦说完这句，就看到左寒的眉梢轻轻挑了挑，眸色倏然凛冽，“那她就试试。” 还不等徐泽谦再说什么，程梨已经走了进来。 徐泽谦便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倒是程梨小声说道，“大明星，你好像……被发现了哦。” “嗯？”徐泽谦眼睛蓦地瞪大，“不是吧？” “我刚去洗手间，听到有几个女孩子很兴奋地讨论刚才看到个戴帽子口罩的，很像徐泽谦。”程梨说道。 徐泽谦表情有些无奈，“这样都能认出来？” 程梨笑道，“她们说，看到你眼角那颗痣了，还说你喉结的形状就是徐泽谦的喉结。而且还有你的棒球帽和衣服鞋子，都在你被拍到的照片里曾经穿过。” “真是可爱的显微镜女孩们。”徐泽谦也笑道。 左寒从旁边瞥了他一眼，“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总是喜欢穿的这身旧衣服，太有辨识度了？” 左寒的目光看向徐泽谦的鞋子，“就你这双帆布鞋，能把后跟踩塌成这样，也得费点功夫。” 徐泽谦看了一眼被自己当成拖鞋穿的，后跟都踩塌了的帆布鞋，撇了撇唇，“可是很舒适啊。” 他叹了口气，“吃完了吧？那买单走人吧，你车停哪儿呢？” “坐我车？你自己没开车来？”左寒皱眉。 “我孤家寡人来喝个早茶我开什么车，我骑共享单车过来的。嘿嘿。”徐泽谦说道。 程梨心说这位明星还挺环保接地气啊，就主动说道，“就停在茶楼前头的车位呢，走进去不远就能瞧见。” “好嘞。”徐泽谦朝左寒伸出手来，“车钥匙给我，我先去车上等你们，省得要是一起出去，被发现了拖累你们。” 左寒看了他一眼，慢吞吞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来。你 徐泽谦买单之后，迅速从茶楼离开去了停车场里上了车。 应该还是被发现了，因为是公众人物的缘故，所以对镜头的敏感度，让徐泽谦察觉到，可能还被拍了几张。 程梨跟着左寒从茶楼里下去，不紧不慢往停车场过去。 “等会就带你去医院把手重新处理一下。”左寒说道，“疼吗现在？” “疼，但是还可以忍受的范围。”程梨对于要去医院重新处理伤口没什么意见，毕竟谁还不愿意自己好受点儿呢。 不过程梨倒是想起来一个事儿，她伸出没伤的那只手，轻轻拉了拉左寒的衣角，“左寒。” “嗯？” “你之前说要我帮忙的，是什么事情啊？”程梨问道。 左寒刚想开口，就听着停车场传来短促一声喇叭声，显然是徐泽谦在催促。 左寒道，“等会说吧，先从这里出去。” 第103章 你打算和她去哪里度蜜月？ 程梨没什么意见，也是考虑到徐泽谦是公众人物，不想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一起去了停车场，就看到徐泽谦已经戴好了口罩和帽子，坐在了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走吧，我们坐后面。”左寒拉开车门，把程梨塞了进去之后，自己也坐了进去。 车门一关上，徐泽谦问了句，“都坐好了吧？” 听到左寒嗯了一声，徐泽谦就把车子从停车场开了出去。 拐上了大路之后徐泽谦才问了句，“你们去哪儿？” “你别管我们去哪儿，你自己要去哪儿就去。”左寒说道。 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一贯这样，或者说，无论是徐泽谦也好，还是景伦和简麟也罢，既然能和左寒成为挚友。 肯定是对他的性格早就习惯了。 但程梨觉得好歹是左寒挚友，就答道，“我的手伤，左寒说要带我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伤口。所以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先去你要去的地方，然后我和左寒再去医院就……” 程梨话还没说完，徐泽谦就笑道，“不耽误啊，我陪你们一起去，我反正刚回国，现在闲着呢！正好去看看简麟。” “呃……”程梨有些无措，她咬了咬唇，忍不住转眸看了左寒一眼，圆溜溜的大眼睛里，仿佛就是大写的三个字——怎么办？ 左寒看向她，耸了耸肩膀，深邃的瞳眸里，仿佛就在回答她——所以我才不想和他说太多。 徐泽谦在前头说道，“阿寒，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两口子吧？” 左寒抬眸看他一眼，“我说打扰你就不去么？” “哈哈，我不。”徐泽谦说道，“我就要去。” “那不就是喽。专心开车。”左寒道。 徐泽谦开着车，一路车里倒是不像平时程梨和左寒在车里时那么安静。 大抵是因为和左寒也有些日子不见了，徐泽谦话还是不少的。 徐泽谦：“所以你真辞职了？不打算干了？” 左寒：“休息一阵。” 徐泽谦想了想，“你也别休息得太久，不少人等着你救命呢。” “神外医生那么多。不至于。”左寒道。 但徐泽谦不这么认为，“但左寒只有一个！我还记得以前简麟说过，好像你给一个病人做那个什么……那个什么手术来着？就是人是醒着的那种！” “清醒开颅手术。”左寒声音平静，“都是很少有的情况，一年可能都没有一台这样的手术。” “但要是有这么一台，你们医院可能就你能做呢？你要是不上班了，那这一台手术的病人要怎么办？”徐泽谦问道，“你说对吧？” 左寒没做声，沉默了几秒才道，“还挺能操心。” “忧国忧民了属于是。”徐泽谦笑了笑。 左寒原本没打算说的，此刻听到徐泽谦都说到这里了，忖了忖，才说道，“我休息一阵，正好把之前一篇论文做完。我也该休息休息了吧？大学八年，而且还是军事化管理的学校，毕业出来就紧锣密鼓工作，上吊也得喘口气。” 徐泽谦听了这话之后，笑了起来，“也对也对，你新婚燕尔，也的确需要休息休息，蜜月啊什么的嘛，我懂。而且你的本事，应该也不难找到好工作。” 左寒没再多言。 徐泽谦想了想，就又问了一句，“是了，你去哪里蜜月啊？打算好了没有？” 程梨听着他们的对话，一直没多话，此刻听到徐泽谦说到这个。程梨才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答一句？ 她刚想说自己和左寒之间暂时没有蜜月和婚礼那些事情。 还没开口呢，就听到左寒在一旁，淡声答了句，“江南。” 程梨的眼睛蓦地瞪大了，她猛地转眸看向左寒。 徐泽谦在前头说道，“江南？不出国啊？那能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有意思就行。”左寒说道。 徐泽谦问道，“坐高铁、飞机还是自驾？” 左寒想了想，“自驾吧，不爱坐飞机。正好跑跑告诉，磨一磨程梨的新车发动机。” “行啊，这打算挺好的。”徐泽谦想了想，“从海城去江南这一路上，路线好像挺不错的，要是你们自家，可以一路开一路玩过去，我回头让我助理给你们做个攻略路线图。” 程梨在一旁依旧处于个震惊状态，但碍于徐泽谦在场，也不好多问什么。 但是就凭她对左寒的了解……好吧，她觉得自己对左寒其实也不怎么了解。那就凭她对左寒的感觉吧。 程梨觉得左寒不会无缘无故说要和她去江南，也绝对不可能是如同徐泽谦所说的这样，为了什么度蜜月。 那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兴许先前左寒打算和她说的事情，就是这个。 这么一想，程梨倒是没有什么先前震惊的情绪了。如果说左寒有什么事情需要她作陪的，她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徐泽谦和左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里，医院也就到了。 程梨有些担忧，问道，“你真要和我们去吗？会不会……引起骚动？” 徐泽谦摇了摇头，“不会，这里可是医院，谁有功夫理我是谁啊。” 程梨想想，也对，这里是医院，来这里的不是自己身体不适，就是家人身体抱恙。 没几个有心思去管旁边戴着帽子口罩的人是谁。 停好车，三人就一起走了进去。 徐泽谦边走边给简麟打了个电话讲了这事儿，讲了几句之后，就把手机递给了左寒。 左寒声音低沉，语句简洁，“嗯，烧伤科。你下来吧，老徐说想你了。” 很快就到了烧伤科，简麟比他们还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嚯！”简麟看到徐泽谦，就和他先是击掌，然后拥抱了一下，“好久不见。” 徐泽谦感叹道，“你可比阿寒热情多了。” “那是。”简麟说着，看向了程梨，“程梨怎么回事？手烫了？” “嗯，昨天处理过，但蹭到了，而且半夜发烧，就过来重新处理一下。”左寒说道。 简麟一想也是，左寒都已经从祥誉辞职了，不想去祥誉也是正常。 所以简麟点了点头就道，“那你等我下，我进去找个医生给她处理下。” 简麟话音刚落，程梨就有些惊讶地叫了一句，“隋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第104章 事关你的未来，比什么都要重要 程梨看向旁边经过的一个年轻女子，叫了一声。 虽然这年轻女子没穿白大褂，但程梨还是一眼认出来了，这就是昨晚去家里给她处理伤口的烧伤科女医生，隋意。 也是因为昨晚隋意就没穿白大褂，但因为拿着医药箱啊什么的，倒也还好。但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年轻的女大学生似的。 “嗯？哎？”隋意认了出来，她一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程梨比较合适，张了张嘴，吐出了一个称呼来，“左太太，你怎么在这里？” 程梨顿时就有些不好意思了，“我……” 隋意也看到了在一旁的左寒，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左老师，你太太手伤是出问题了吗？” “可能要再处理一下，昨晚有点发烧。”左寒说道，“你在这里上班？” “啊不是。”隋意摆了摆手，“我在祥誉，但是我同学在这里，我过来看他呢。” 她想了想，就问道，“左老师是打算来找个医生帮太太处理一下伤口是吗？” “嗯。” “那等我一下。”隋意说道，“我进去找我同学拿点材料出来处理一下，其他口服药之类的，家里都还有吧？” “有。”左寒点头。 “那就行。”隋意说道，“你们就别进去了，烧伤科味道比较不好，而且……” 隋意说着看了程梨一眼，然后才继续道，“左老师可能无所谓，但是你太太不一定接受得了。”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头，“好，麻烦你了。” 程梨并不太明白，转眸看向左寒。 左寒又不是个爱解释的性子，不过简麟倒是很热心，在一旁说道，“烧伤科，会有一股味道。你也知道的，烧伤……然后再敷药，那个味道，反正我闻了都觉得挺不那什么的。” 程梨有些明白了。 “……而且，因为比较痛苦，再加上，烧伤不比别的伤势，通常视觉效果都比较那什么。你懂我的意思吧？”简麟说道。 程梨当然已经都明白了，她点了点头。 徐泽谦和程梨一样，都不是从事医疗相关行业的，所以先前也是不理解，现在经简麟的解释就明白了。 略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这小医生看起来年纪轻轻，还挺细心的嘛。” 简麟瞥他一眼，“废话。你以为呢？烧伤科也都是精细活儿！” 没过多久，隋意就拿着东西出来了，“左太太来让我看看吧。” 程梨实在被她这么叫得不好意思了，“你叫我名字程梨就行，工程的程，梨子的梨。” “啊，好的。”隋意点点头，给程梨把手上的敷料拆开，看到里头伤口情形，皱了皱眉头。 程梨也看到了自己手伤的情况，因为昨天烫得严重，虽然冲了很久凉水，但还是起了一块大水泡。 昨天隋意就是把那个大水泡处理了一下，然后敷了药，也嘱咐了她不要把那个水泡的皮给蹭掉。 可是现在看起来，那个水泡的皮很显然已经被蹭过了，此刻那块水泡皮就可怜兮兮团缩在伤口的一角，已经完全失去了继续遮挡伤口的作用。 而伤口鲜红的肉，就狰狞地露在那里。 原本有敷料盖着，程梨看不到也没觉得太疼，就算疼，也还能忍。 但人真是视觉动物啊，眼下她眼睛看到自己的伤口这个狰狞的样子，好家伙，好像一瞬间就开始觉得手伤痛得钻心了。 隋意转眸看向了左寒，“左老师，程梨这个伤还是得注意一下啊。” 左寒点了点头，“我会帮她注意的，你先给她处理一下。” 隋意又给程梨伤口处理了一下。程梨觉得挺疼的，但这么多人呢，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咬唇拼命忍着，连眼圈都有些红了。 隋意说道，“这还得换药，而且我不是特别放心。”她想了想，“你留个微信给我吧，这两天我下班就过来给你换药。” 程梨就给她留了个微信，“这……也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反正我们住得不远，我就住在兴华苑旁边差不多一公里远的晨龙居。顺路得很。”隋意说道。 “原来如此。”程梨这才稍微放心了些，不然总觉得麻烦对方，她想了想，“那也不用你多跑，我到时候自己去你那儿好了。你还能省点事。” 隋意本来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好，但是想到左老师那个终年没有温度的脸，实在是觉得……不怎么自在。 也就点了点头，“那……也行。” 程梨又想到之前在车上左寒提过要去江南的事情，她小声问了隋意一句，“那我这个伤，还得上多久的药呢？” “两周吧。”隋意答道。 “可是……”程梨咬了咬唇，“我近期可能要出远门。” “那也没关系，带上药，左老师应该也能搞定。” 听了隋意这话，程梨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伤口处置好了之后，这才向隋意道别，从烧伤科离开。 简麟送他们出去，想了想就问道，“哎，左寒，你之后什么打算？” “暂时没打算，做完手头上的论文，再打算。”左寒淡声说。 简麟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要不要……来和我做同事？医院一直有人才引进的项目，待遇虽然不如祥誉那个级别的，但是也还不错了。你要是来，我们老谢肯定超级欢迎！” 程梨倒是知道这个老谢，神经外科的主任，当时左寒给她爸做完手术之后，老谢还来看过几次，言语之间也不乏对左寒技术的赞叹。 “再说吧。”左寒没有马上答应，只说道，“我歇一阵，做完手头上的论文，去一趟江南，事情都处理好了之后，再说。而且……” 左寒看向简麟，眼眸里似有些许笑意，“我就算来，也是做你领导。” 简麟啧了一声，“领导也是同事啊。级别高一点的同事嘛。” 徐泽谦就留在医院等简麟下班。 程梨和左寒从医院出来，回去的路上，程梨问了一句，“左寒，你……打算去简麟那儿工作吗？” 她说完这句，就看到左寒表情似乎有些惊讶似的，“我还以为你会先问去江南的事情呢。” 程梨一愣，旋即垂眸笑了，“你工作的事情事关你的未来，比去江南要重要呀。” 第105章 那辆车，竟然写的是她的名字！ 左寒看了她片刻。 程梨忍不住搓了搓脸，“怎么了？” “你是真的怕我失业啊。”左寒声音里似有笑意似的。 程梨想了想，说道，“倒也不是，今天听了简医生的话，像你这么厉害的医生，除非自己不想干，否则想要失业应该是很难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左寒是不是有心逗她，听她这话之后，就淡声说道，“也不一定，如果祥誉想要封杀我，那么大个医院，有钱有权的，手段也不少。” 左寒这话一出，几乎肉眼可见的，副驾上这只酸梨先前明显还有些轻松的状态和情绪，顿时就变得紧张了起来。 “真、真的？！”程梨眼睛瞪大了些，“他们不会这么做吧？这、这也太过分了吧？” 左寒看她像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觉得有点意思，也就没再逗她，顺着她的话，点头道，“嗯，不会这么做的。” 但程梨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不会这么做’，只以为他说的是会这么做。 所以马上就说道，“他们这不讲道理！那咱们告他！我刚也听徐泽谦说了，你还有个好朋友是挺不错的律师不是吗？咱们告……哎？” 程梨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听到的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 她问道，“你刚是说不会吗？” “嗯，我刚是说不会。”左寒嘴角泛起很浅的弧度来。 程梨眼睛圆溜溜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轻轻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我刚听岔了，吓一跳呢。” “怕什么，不当医生了其实也不会饿死。”左寒说道。 程梨想了想，就左寒这种有本事的人，的确，就算不从事这一行了，应该也有他自己其他的出路吧。 “可是……”程梨转眸看向左寒，“可是你如果不做医生了，是很多病人的损失。你的存在，可以挽回很多人命，不是吗？如果当时没有你，我爸爸可能就不在了。” 车子停在红灯前。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原本只准备扫一眼而已，对上那双清亮的瞳眸，却不由得多看了一会儿。 直到后车开始鸣笛催促，他才开动了车子。 “行吧。”左寒淡声道，“等从江南回来，再考虑看看要不要来简麟这里上班。” 程梨似乎放心了不少，这才问道，“喔对，去江南的事儿。你之前说有事要和我商量的，是不是就是说要去江南？” “嗯。”左寒点头。 “去江南做什么？”程梨想了想，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句，“总不可能，真的是去度蜜月吧？” “为什么不可能。”左寒反问道。 程梨一愣，“呃……”她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总之，你就当是去度蜜月的就行。”左寒说完这句，才继续道，“我的奶奶，生活在江南。” 程梨有些明白了，“所以是要我陪你去看奶奶是吗？早说嘛，吓我一跳，我还以为真的是什么蜜月呢。” 左寒说道，“得让我奶奶觉得，我们就是去蜜月的。她年纪大了，又对我很是不放心。” 程梨就明白了，难怪左寒说有事情需要她帮忙呢。 程梨点点头说道，“好，你放心，我会在奶奶面前好好表现的。”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扫了一眼程梨包着的手，不言而喻。 程梨不好意思道，“这是意外，我也不会次次都这么不小心嘛。” 她想了想，还是赶紧扯开话题，省得左寒真觉得她是个粗心大意不能自理的人。 “啊对了，我们真的自驾过去吗？” “嗯，开你的车去，正好磨一磨新车发动机。”左寒边说边开进了兴华苑，进了地下停车场。 程梨虽然很想客气一下，说不用了不用了，但是左寒都已经准备好了，她再拒绝的话，也就有些矫情。 更何况，她知道，这辆车写的也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只是使用一下。 那么只要平时的油费路费停车费保养费保险费，都她来承担着就好了，起码不会那么过意不去。 然后，左寒就将车子在自己车位停下。 程梨就看见之前自己停小摩托的地方，一辆大红色的mini，洗得锃光瓦亮的，安安静静停在那儿，非常漂亮。 左寒下车之后看了一眼，似乎还算满意，转眸对程梨说道，“好看吗？喜欢吗？” 程梨老老实实点头，“非常好看，很、很喜欢。” “那就行，不然让徐泽谦叫人来换。”左寒道。 程梨心说，自己真是给徐泽谦省了一桩麻烦啊。 晚上回去没多久，程梨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好，程梨吗？】 程梨一愣，【你哪位？】 【徐泽谦，我加你微信了，你通过一下。】 程梨赶紧通过了他的微信好友申请，看着徐泽谦那个头像，程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加一个明星的微信？还是男明星。 但她好在理智尚存，便发了一条消息过去，【你怎么会有我号码？左寒告诉你的吗？】 原本以为徐泽谦这样的人，应该会特别忙，不会那么快回消息的，没想到，他居然马上就回了。 【哦，之前办车证的时候，左寒给过我你的材料嘛，上面就有号码。】 程梨看着这条消息，傻了眼。 【办车证？】她迅速回了一条。 【对啊，今天不是给你钥匙了么？就那辆mini啊。】 程梨简直无语了，她还一直觉得，那是左寒的名字，自己只是使用一下。没有想到，居然办的是她的名字？ 但是仔细想一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当初为了让左寒同意和自己假结婚的时候。 她就给了左寒一整套自己的资料，什么都有。 程梨咬了咬唇，又发了一条过去。 【我以为上的是左寒自己的名字！】 徐泽谦直接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来。 程梨一点开，就响起了徐泽谦清朗的笑声，“哈哈哈哈！怎么可能，阿寒难得玩浪漫，送个惊喜给自己老婆，写他自己名字那成什么了？不够丢人的……” 程梨看着手里那个圆乎乎的车钥匙，原本先前还拿着觉得这车钥匙真可爱，这会子就开始觉得跟烫手山芋似的了。 左寒擦着头发从后面走过来，“徐泽谦说什么呢？” 第106章 他说，要帮她洗澡！ “……”程梨转眸就看到男人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浴袍走了过来。 他拿着毛巾擦着微湿的头发，浴袍的衣襟微敞，露出小片精壮胸膛。朝她抬了抬下巴，“他怎么有你的号码？” 程梨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片刻后，才说了句，“不是……你给的吗？” 左寒闻言想了想，然后点了头，“哦，对。” 左寒倒也没有问徐泽谦和她说什么的意思，就坐在沙发上，一手继续擦头发，另一手拿起了平板电脑，看着上面的文献。 程梨看了他片刻，小声叫了他一声，“左、左寒。” “嗯？”左寒应了一声，并没抬眸，目光依旧盯着屏幕文献上的冗长词条。 “你是不是……”程梨咬了咬嘴唇，“那个车写的是我的名字？” “哦，是。”左寒终于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程梨实在是没脾气了，“也不是什么便宜东西，写我的名字……” 但都已经是她的名字了，所以程梨想了想，“要不我回头给你写个协议吧？” 左寒对此也没什么意见，只说道，“看你自己怎么自在怎么来吧。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车这种东西是这样的，有时候如果有点小剐蹭什么的，你自己是车主，比较好办。不然的话，碰上这种情况，如果需要我出面，我在上班走不开的情况会比较多。” 程梨觉得……左寒是个很神奇的人。他明明也没有什么安抚的语气，甚至语气都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 但这样一番话下来，却让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轻松多了。 以前还没觉得男人这样有理有据的说话，有什么感觉。但是此刻，像是忽然就能够感觉得到这种魅力了。 “是哦，你说得有道理。”程梨点了点头，“总之，我还是给你写个协议吧。” 左寒随意嗯了一声，已经垂眸继续看屏幕上的文献了。 程梨轻松多了，便继续在手机上和徐泽谦发消息。 【对了，你加我是有什么事吗？】 【哦，这个文件你接收一下。】徐泽谦发完这一句之后，就马上发来了一个文件。 程梨点了接收，一点开，就是个长图。 她忽然反应过来，徐泽谦的确说过，让他的助理做个一路上的攻略。 没想到这么快就做好了发过来了。 而且…… 徐泽谦是真心实意觉得他们是度蜜月来着，所以和助理应该也交代过吧。 程梨看着这长图上的攻略内容，图片里不仅随处可见爱心。 就连攻略里的内容，也基本全部都是为了情侣而量身打造的。 什么……双人温泉，蜜月套房，什么情人路，甜蜜咖啡厅。 甚至还有不少恋人应该去打卡拍照的地点。 程梨都服气了，盯着手机看了许久，还真把攻略全部看完了。 不得不说，除了那些恋人必修部分之外，其他部分着实不错。 尤其是美食部分。 程梨看得挺专注，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左寒什么时候靠了过来。 直到左寒低声说道，“这个好像挺不错的，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想去？” 程梨一愣，“嗯？” 她一抬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和左寒的距离居然已经这么近。 她下意识就屏住了呼吸，身子略略往后靠了些许，“我就随便看看……这是徐泽谦让助理做的攻略，就我们去江南的自驾路线，这就是那个路线上的一些值得去的地方。” 程梨按掉了手机屏幕，“路线我已经记下了，到时候导航就行，不用看了的，我们反正也不去这些……” 她觉得，左寒应该没有时间。 但是左寒却问她，“你想去么？” “嗯？”程梨看向他，眨了眨眼，目光略有不解。 “你要是想去的话，反正来都来了。”左寒指了指她手机，“而且看起来好像的确有挺不错的地方，反正也不赶时间，你看看想去哪里，就去吧。” 程梨愣住了，但却拒绝不出来，好一会儿，就说道，“那……那我看看，选几个不错的地方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要是都去的话，有点太多了。徐泽谦的助理真的工作能力相当出色了，列出好多地方来。” “嗯，你挑就行。到时候顺路直接去。”左寒道。 然后就看到她打开手机屏幕继续看先前那个攻略，也看到她的眉眼弯了起来。 程梨一边看攻略一边说道，“我觉得这个温泉就不错，左医生以前工作忙，想必没有什么时间好好放松一下，这个温泉不错，我们去一趟。” “嗯。你决定就行，我没意见。”左寒说完，就站起身来，转身朝着浴室方向走去，程梨也并没有察觉。 继续认真地在手机的攻略上，选出打算去的地方，其实还挺多，所以她打算先选出来，然后再和左寒商量商量。 等到她都选出来的时候，就发现左寒先前去浴室之后，就一直没出来了。 她本来还以为他是去放回擦头毛巾，很快就会出来呢。 程梨想了想，站起身来。 刚起身，就看到左寒从浴室走了出来，对她招了招手。 “过来。” “嗯？”程梨虽然不解，却还是走了上去，到他面前，问道，“怎么了？” “给你洗澡。”左寒面不改色，吐出来的四个字。 却像是惊涛骇浪一样，直击程梨心里。 她眼睛蓦地瞪大，“你说……什么！？” “给你洗澡。”左寒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指了指她的手，“你的手现在这个样子，不能沾水。” “那我套个袋子……”程梨说道。 “不安全。”左寒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我是个医生，所以，你把我当成是医生就行了。” 程梨猛烈摇头，“哪有医生帮病人洗澡的！” “特殊服务。”左寒眼眸里似是有了些许笑意。 程梨总觉得，他是故意的！但在听到他这‘特殊服务’四个字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在脑子里冒出来一句‘这是另外的价钱！’ 她继续猛烈摇头。 但左寒却是不容她拒绝的，推着她的后肩背，推进浴室去了。 程梨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喉咙眼子里跳出来了！ 第107章 再感动几回，可能就要喜欢上他 咚咚！咚咚！咚咚！ 程梨觉得自己的心跳是不是太大声，左寒是不是都能听到了？ 可是她却躲不开，一只手有伤太疼，不能推他，另一只手的力量推不动他。 于是程梨就只能这样，以一种看起来好像有些半推半就的姿势，被左寒推进了浴室。 “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可……哎？”看清楚浴室里的场景，程梨有些愣住了。 左寒慢条斯理地挽袖子，“你自己可爱？” 程梨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没说完的那话，听起来像是在夸自己可爱似的，赶紧摆了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是，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程梨转过身来看着他，就正好看到左寒挽那个浴袍袖子因为过于宽大，半天挽不明白，索性直接将浴袍给脱了，挂到了旁边。 他里面穿着工字背心和运动短裤，其实还挺正常的男性居家装扮。 但是程梨刚才看他脱浴袍那架势，她真的以为他里面没有穿衣服来着！ 程梨只觉得自己先前心跳本来就剧烈得要从腔子里蹦出来了，刚才又因为他脱衣服的动作，感觉心跳快要停止了似的。 这起起落落的，对心脏是不是不太好？ 程梨脑瓜子里懵懵地想着，她轻轻问了句，“你该不会真要给我洗澡吧？” “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左寒淡声说道。 程梨赶紧说道，“我、我介意！” “你要是介意的话，我就帮你洗个头，然后给你手伤好好缠一下，淋浴不是很妥当，浴缸里我放了水，你泡澡吧。手还能往浴缸边搭着。”左寒说着，看向她，“比较稳妥。” 程梨看到那一浴缸的热水，还有旁边的一盆热水和洗发水。 “你……帮我洗头？”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 “洗头也介意？”左寒问道。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没，不介意。” 说不出是感动，还是什么。 很多年，都没有人帮她洗过头了，父母早早离婚，她判给父亲，父亲不太会照顾小孩儿，没多久向宝珍就嫁进来了。 那个态度，自然也不可能对程梨有什么照顾，所以她从很小开始，就是自己照顾自己的。 因为不会，做得不好，所以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里，她在班级里，总是显得……有点邋遢，头发洗得不太干净似的，衣服好像也洗得不太干净似的。 而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有一小部分，有一种天真的不加掩饰的邪恶，他们不会在意别人心里难过不难过，也不会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们觉得你脏，就会笑话你脏，他们觉得你胖，就会笑话你胖，觉得你笨，就笑话你笨，觉得你名字和什么不好的词语谐音，根本不管你难过不难过，就会给你取这个外号。 程梨不幸，在那两年里，一直是他们嘲笑的对象。 胆小又自卑，后来她默默去剪短了头发，省吃俭用攒了很久的零花钱，多买了一套校服换着穿，也让她能有更多时间把衣服洗得更干净一些。 长大之后，也有过小学同学聚会，而那些伤害过她的人，好像早就已经不记得那些伤害了，只有她还记得…… 程梨有些走神。 左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程梨，怎么了？” “嗯？”程梨回过神来，浅浅笑了笑，“没，就是……挺多年了，除开去理发店的时候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要帮我洗头，觉得……有点儿神奇。” 左寒表情依旧淡定，眉梢轻轻挑了挑，伸手拿过了毛巾来，说道，“巧了，这么多年了，我也是第一次帮人洗头，洗得不好你就忍着吧。” 说着，他在旁边一个小凳子坐下，然后拍了拍另一个凳子，“过来坐着。” 程梨乖乖过去，在他面前坐下，然后往前勾着头。 左寒拿花洒开了温水，缓缓从她头上淋下。 程梨感觉到温水在头上冲淋过，头皮和发丝都被打湿。 过了一会儿，关掉了水，空气中有洗发水的香味散开，然后就感觉到了他手指在头发和头皮上动作起来。 说实话，洗得的确不怎么样，不熟练，不专业。 感觉好像这里洗到了那里没洗到，哪哪好像都差点意思似的，但是程梨却依旧觉得，很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那些温水的温度，好像能从头皮，一直熨帖到心里似的。 左寒给她洗好了之后，用毛巾把她的头发包起来，轻轻揉搓着。 程梨听到他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带着些许疲惫和无奈的意思在里头的。 “累了？”程梨问道。 “感觉比做个手术轻松不了多少，而且我觉得，可能没太洗干净，刚才关水了给你包起来了之后，看到这里……” 左寒说着，伸手在她脑袋上的某一片靠近耳后的位置点了点，“……都还有点泡沫。不然还是明天去店里找人洗洗吧，术业有专攻，这我真不行。” 程梨笑眯眯的，抬手按住头上的毛巾，笑道，“没事，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了。谢谢你，左寒。” “没事。”左寒站起身来，拿防水膜给她手上缠了起来。 然后指了指浴缸，“那你泡澡吧，我出去了。小心手伤，有事情可以叫我。” 程梨小脸一红，“不、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左寒嗯了一声，从浴室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程梨小心地进了浴缸，把手架在浴缸边，单手玩手机又有些怕手机掉进浴缸里，毕竟她之前就这样弄过一次。 要是再掉浴缸，那可就是二进宫，就是质量再好，也扛不住两次热水泡澡，要是换手机，可就是一笔开销了。 所以程梨挺小心地，索性就趴在浴缸边，这样，就不担心摆弄手机时，手机掉进浴缸了。 程梨看着手机屏幕，但是直到手机屏幕都自己熄屏了，她也没个动作，走着神，脑子里一直想着的，都是先前左寒的手指按摩在头皮上的感觉。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亮了手机，咬了咬唇，点开了备忘录，在上面打了一句： 【今天，左寒帮我洗头了，洗得不好，可能也没怎么洗干净，但还是很感动，再感动几回，我可能就要喜欢上他了。】 第108章 他站在浴缸边看着沉在水里的她 程梨打完这条备忘录之后，就熄了屏幕，刚想随手将手机放到一边。 手机就震动起来，有电话进来了。 看着屏幕上的号码名字，程梨有些愣，她滑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妈，怎么了？” 黎晓惠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梨梨，你还好吗？” “我还好啊。”程梨应了一声，“你呢？” “我……我还不就那样？”黎晓惠在那头说了句，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苦涩的笑意，“老样子。” 程梨无意过问母亲的私事，母亲有自己的家庭。 早在好些年前，程梨发现自己会给母亲的家庭带来麻烦之后，她就已经学会了与母亲和她的家庭保持适当距离，以免影响到母亲的生活，让她为难。 别人都说她程梨懂事。可是，有几个受尽宠爱的孩子是懂事的？她也想能够撒娇耍赖任性娇蛮，但她不能。 她只能懂事，很多时候，越是懂事的人，往往越是受尽人间委屈。 程梨只说道，“这个点了，找我有事吗？” 黎晓惠犹豫了一下之后，说道，“程光远给我发消息了，他说，你结婚了。” 程梨听了这话，愣了愣，她倒是没想到，父亲会和母亲联系，而且还说的是这个。 因为继父和继母的缘故，程光远和黎晓惠离婚之后，就很少有什么交流。大概都是为了自己的再组家庭能够更加稳定。 所以，哪怕他们也很想为了程梨而交流，但终究还是都放弃了来往。 在程梨还小的时候，他们俩之间，就没太多交流和往来了。 更何况眼下她都已经这么大人了。 “是真的吗？”黎晓惠见她不说话，就又追问了一句，她顿了顿，说道，“我不太相信程光远的话，所以觉得，还是来问问你比较好。” “是真的。”程梨答道，“我结婚了，领了证。” “你怎么……！”黎晓惠似是有些急了，但很快平复了情绪，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么仓促！是不是程光远和他老婆逼你了？” 程梨笑了笑，没有做声。 黎晓惠在那头，语速有些快，听得出情绪焦急，“你上次来的时候，我说的话还是有失偏颇，我是因为自己婚姻不幸，所以对婚姻和感情，还是有些悲观。梨梨，你不要学我。” “你还是应该慎重，不要因为别人的施压就草率冲动。”黎晓惠说着，叹了一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有些迟了，你都已经领证了。梨梨，他人好吗？” “挺好的。”程梨答道，“妈你不用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从小到大，也没太管过你，挺失职的了，婚姻这件事情，要是不结婚也就算了。但凡要结婚，那就算是女人一生中比较重要的节点了，按说我这做母亲的，该帮你拿拿主意的……” 程梨听到这话，也听到了母亲话语里的歉意。 她多少有些心软，便说道，“妈，你别担心，他是很好的人，还救了我爸的命，是个外科主刀大夫。” “哦哦，那职业是挺不错的，稳定。不管怎么样，肯定总比向宝珍给你介绍的好多了。” 黎晓惠想了想，就说道，“梨梨啊，那你看看，要是他时间方便的话，什么时候带来和妈妈见一面吧。我总得看一看才放心啊。你见过他家长了吗？他家长对你还满意吗？” 程梨想到了邱瑾……再想到左寒没把邱瑾当成家长的态度，于是她想到了喻寻琴。 这才说道，“见过，但他不是海城人，长辈都不在这边，所以只见过一面，对我还可以，挺客气的。” “那就好那就好！”黎晓惠连声道，“那你看什么时候能带来让我见见吧。” “最近不行。”程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伤，再想到很快要和左寒去江南见他奶奶，便同母亲说道，“我要陪他回去见他奶奶一趟，已经安排好了。所以可能得等这趟回来了，到时候我告诉你吧？” “好，好。是得回去见见，老人年纪大了，又没生活在一起的话，见一面少一面的。”黎晓惠说道，“那等你回来了告诉我吧。” “行，那先这样。你早点休息。”程梨说道。 但黎晓惠的语气，又有些欲言又止，“他家……条件怎么样？父母恩爱吗？会不会……看不起你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程梨顿了顿，答道，“他家条件还可以，但他自己也挺有本事的。父母……应该还可以。他没有看不起我，就行了。” 黎晓惠听得出来程梨似乎是不太想说这些了，便也没再多问，“那就好，那先不说了，你也早点休息，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说。” 程梨嗯了一声，等着母亲先挂断了电话。 她才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也不是听不出母亲的关切和歉疚，也不是不知道母亲的好意。 但实在是…… 也不是心里就一点怨都没有。 他们婚姻不幸，可她有什么错呢？她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啊。 她艰难的煎熬的长大了。 有一段时间里，脑子里对于父母，印象最深的话语…… 是父亲说的：梨梨啊，你阿姨脾气不好，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了。 还有母亲说的：梨梨，妈妈对不起你，你原谅妈妈，妈妈有难处。 她现在，也不是就不怨了，也不是就原谅了。只是算了而已。 只是算了。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把手举高了之后，将自己整个人，沉进了浴缸的水里。 整个人全部都沉了进去。 耳边是咕噜噜的水声，然后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喜欢这样，这样会感觉，自己像是一块沉在水底的鹅卵石。 会让自己的心绪，渐渐安宁下来。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 自己沉在水里之后，被水声掩过了，于是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没有听到左寒在外面叫她的声音。 于是也就没有听到左寒开门的声音。 程梨就这样沉在水里，然后……看到，左寒出现在了上方。 就站在浴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沉在水里的她！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没能憋住气，呛了一口！ 第109章 程梨，你今晚和我睡 程梨沉在水里时，听着水声在耳边咕噜噜，听到自己的心跳仿佛也变得更加明晰。 视野里的景物，仿佛也在随着水波摇晃。 这种感觉有多舒适，那么呛水时候的感觉，在对比之下，就显得有多痛苦。 程梨的肺里和鼻子里都像是火烧一样，而且人仿佛会变得不受控制地慌乱。 但是很奇异的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一点点的感觉，仿佛都被放大了数倍，甚至更多。 程梨觉得，自己清楚察觉到了…… 一条修长有力的手臂，破开了水面，捞住了她的肩背后颈，将因为呛水而在浴缸里无措扑腾的她，从水里带出来。 而另一只手，则是早在她呛水的时候，就已经不容抗拒的，将她先前沉入水底时，就已经高高举起来怕被打湿的伤手，一把将手腕按在了浴缸边。 不管她怎么挣扎，那只手也没有因为她的动作幅度而溅上水花。 下一秒，程梨已经在那条修长手臂的力度引领之下，坐了起来，剧烈咳嗽着。 “咳咳咳咳——！” 一只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 程梨依旧觉得肺里像火烧一样，她真是难以相信，自己是不是差点把自己给淹死在浴缸里？ 那种慌乱的感觉太过明显，以至于她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于是甚至一时之间，她都没有功夫去反应，自己现在的状态，和左寒共处于一个空间里，是不是不太合适。 直到她咳嗽终于渐渐止息，呼吸的频率也逐渐恢复正常的时候。 尴尬的情绪，似乎也逐渐开始复位。 程梨的脸色通红，像是刚才被呛的，也像是泡热水久了之后，血液循环变好了所导致的。 但程梨自己心里相当清楚，她就是因为过于羞赧而导致的脸红。 她纤细的长腿曲着，抱在胸前，试图遮住自己身上走漏的风光。 长发也散在背后，按说应该能遮住些皮肤，但因为已经打湿，一绺一绺的结着，倒是使得她白皙的皮肤被这湿发要遮不遮的，显得更加……蛊惑，像是什么海妖似的。 程梨觉得自己头都抬不起来，一直垂着头，眼睛直勾勾盯着水面，说话磕磕巴巴。 “你……你怎么……你怎么会进来啊……”程梨的声音又羞又窘，简直细如蚊嗫。 对比之下，左寒的声音倒很是正常，简直一如既往的淡然自若。 “我怕你出什么情况，就在外面问你有没有事，没等到你回答，我不放心，就进来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声音太过寻常，倒是让程梨原本无比羞窘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 也对也对，他毕竟是当医生的，什么没见过啊……说不定医生眼里，就是没有性别的，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过就是一具躯体而已。 程梨在心里不停给自己心理安慰。 然后又小声说了句，“……那我也有可能没听见啊。” “我叫了三次。”左寒道，“所以按照我的理智和常识判断，你出了情况的可能比较大，安全起见，我就进来了。” 左寒指了指浴缸，“就看到你沉在水里，手还举着……” 程梨终于抬眸小心翼翼看了他一眼，“我只是……这是我的一个小癖好。” 她看到左寒脸上的表情似有不解，“演恐怖片吗？我小时候看过一个恐怖片，里面那个女鬼，就是这样在水里举着手……” 程梨急道，“不是！就是……我喜欢这样，在水里憋气，就感觉……自己像是沉在水底的石头一样，很安静，也很安全。我会觉得自己的思绪好像都变得更清楚了似的。所以我有事情要思考的时候，就喜欢这样。”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只说道，“你没事就好。冒犯了，我现在出去，水温不高了，你别泡太久。”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就看到左寒转身朝门外走去。 浴室门被他顺手关上。 轻轻一声咔哒声响起，程梨垂头丧气，垂着头让脸贴到水面，吐出一口气来，便在水面上吹起了一阵翻腾的泡泡。 把一口气吐尽了，她才抬起头来。 瘪着嘴自言自语道，“程梨啊程梨，你都被看光了……看光了啊……” 她咬唇片刻，终于是忍不住从浴缸里站起身来，光脚踩在浴缸边铺着的地垫上。 然后小心地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身材。 程梨伸手在自己身上，这里捏捏，那里比比的。 秀眉轻蹙，似是带着些忧愁，然后才裹上了浴巾，小声嘀咕道，“有几天没去上班了，还每天好吃好喝的，也不知道胖了没有，身材应该没变形吧……” 也是因为这一出插曲，程梨洗好澡，换了衣服，抹了脸，吹干了头发，把浴室里也收拾整齐了之后。 实在是没得可以磨蹭的了，才从浴室里出去。 一拉开浴室的门，就察觉到，外头的灯光已经暗了，客厅的灯已经关了。 程梨原本以为，左寒可能已经去休息了，所以她走出去的时候，还刻意放轻了脚步。 但是才刚朝着自己房间走出去几步，就听到那道磁性好听的熟悉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叫了她的名字。 “程梨。” 程梨脚步一顿，停顿了片刻，才转头朝他看去。 她几乎要幻听自己是不是要听到脖子转过去时僵硬的嘎巴声了。 然后就看到在主卧门口，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儿，双臂抱在胸前，背靠着门框，朝她这边看过来。 “怎么了？是不是……吵到你休息了？”程梨问了句。 左寒抬手往身后的主卧指了指，说道，“你今晚和我睡。” “……”程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 “！！！”然后她眼睛就蓦地瞪大了，“我……你……我们……” 到这程度了吗？ 程梨心中无声呐喊了一句。 但或许也是因为和这个男人生活了一阵子，也相处了一阵子了。程梨觉得自己也得学学他，不大惊小怪的性子。 所以她没让自己的情绪特别明显，只轻轻问了句，“为什么啊？” 左寒道，“你睡觉不老实。我不放心。” 第110章 祖宗，你睡觉能不能老实点？ 听到左寒这话，程梨忽然就很庆幸。 还好自己刚才的情绪，没有太大惊小怪，不然除了让自己更加难堪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程梨咬了咬唇，小声说了句，“也没有那么不老实吧……” 左寒指了指她的手，“总之，省得我半夜再去你房间，干脆和我睡一块儿，方便我看着你，不然半夜我再去你房间看你，不够麻烦的，而且你那床太小了。” 程梨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真心实意的，不带任何其他心思的，在担心她的手伤会因为她不老实的睡姿，而遭到再次破坏。 所以，如果自己再多说什么，好像反倒显得矫情了？ 而且，如果真的左寒半夜不放心她，过来看她是个什么情况的话，除非她能保证自己从今天开始就睡姿老实得如同死了似的。 不然的话，可能还真是，又会和昨天一样。 那么，和他睡在他的床上，他来睡在她的床上。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吗？ 程梨没有说话，只垂着头趿拉着拖鞋，朝着左寒的卧室走去。 她心里叹息着，程梨，你已经开始会自己洗脑自己了，找的理由甚至还逻辑自洽……你真是，没救了啊。 程梨走进了左寒的卧室。 她不是第一次进左寒的卧室，虽然打扫有钟点工，但她有时候也会帮左寒整理整理，比如收拾好了洗晒干净的衣服，给他放进衣柜去。 所以她一直知道左寒的卧室，干净整洁。 可是直到此刻走进他的卧室，程梨才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左寒的卧室不仅干净整洁，还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简直要将她完全包围！ 他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边，那边应该是他常睡的一侧，他的平板电脑和睡前读物，也都放在靠那边的床头柜上，而且那边床头柜上的阅读台灯也是开着的。 于是程梨就走到了床的这一边，把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准备上床去。 还不等她在床边坐下…… “程梨，你过来。”左寒的声音忽然响起。 “啊？”程梨看向他。 左寒站在一张椅子前面，指了指，“过来坐下。” 程梨不明所以，但还是走过去坐下了，不怪她会这么呆滞，毕竟任谁从假结婚发展到就要同床共枕了，估计都得愣神。 她在椅子上坐下之后，没过多久，就被一阵嗡鸣声给吓了一下。下一秒，温热的暖风，就在她的头上吹动了。 程梨呆呆坐着，一动不动。 感觉着男人温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梭。 明明……吹风机吹出的风更热才对，但程梨却莫名觉得，仿佛他的手指有着比吹风机的热风更温暖的温度。 “谢谢。”程梨说。 声音被掩在了风里。 吹风机的嗡鸣声骤停，“你说什么？” 左寒没听到她刚才的话语，但听到她似乎是说了句什么，便停下来问了一句。 程梨摇了摇头，一头吹得半干的柔顺长发就跟着晃动。 “没事。”程梨说，就在左寒准备再打开吹风机之前，程梨说道，“左医生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早餐？我给你做。” 左寒说道，“你手都这样了，歇着吧。吃外卖得了。” 然后就打开了吹风机，继续给她吹头发。 等到头发彻底吹干，其实时间不短，留长发的人，肯定都有这个经验，头发不是那么容易能吹干的，就算发根干了，发梢也还是润润的。 有的时候，就连程梨自己，都是吹干了发根，然后发梢再随便吹吹就算了，因为实在是太费时间。 但是左寒却给她连发梢都吹干了。 “好了。”左寒说着，将吹风机的线收了起来。 程梨这才去了床边，在床上躺下。 她背对着左寒那边，闭上了眼睛。 本来以为这样，就能够心静下来，赶紧睡觉。 可是人好像一旦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就会变得非常的敏锐。 程梨闭着眼睛，但耳朵却听着左寒的脚步声，脑子里似乎都在数着，一，二，三，四……他到了床边。 然后她察觉到床铺微微的动静，似乎是他那边的床垫有了些不很明晰的下陷幅度……他上了床。 皮质的床头板发出了皮革被接触的声音……他靠坐着。 再然后，是平板电脑解锁的声音，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程梨觉得，哪怕自己闭着双眼，却依旧能够因为这些细碎的动静，在脑海里勾勒出一整个完整的画面来，简直了。 甚至就连床头阅读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可能会有怎样层次分明的光影，她都能脑补出来。 程梨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但大概因为忽然换了房间换了床，所以她睡得并不算特别踏实特别沉。 半夜半梦半醒的睁开了眼，看着周围的场景，有些陌生。 脑子里却是根本反应不过来，处于一个懵懵的状态。 但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轻轻握着。 身旁男人的呼吸声，沉稳绵长。 程梨轻轻动了动手腕，不是故意的，只是因为察觉到自己手腕被桎梏着，于是有了个无意识的动作而已。 下一秒，就感觉到，男人的怀抱拥了过来。 左寒身上的清冷凛冽的雪松气息，顿时将她包裹，将她围绕了。 程梨蓦地瞪大了眼，在这一瞬间，仿佛一下子就清醒了似的。 她几乎要听到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动静。 然后，程梨听到了男人低沉微哑的声音，很是磁性，而且因为距离近，所以几乎就是直接灌进了耳朵里，让她一瞬间甚至控制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左寒大概也是半梦半醒还很迷糊，而且很有可能这一晚上，被程梨不老实的睡姿给折腾得有些疲惫。 所以他声音里带着些困顿，带着些无奈。 “……祖宗，你睡觉能不能老实一点？乖，听话。” 程梨紧紧闭着自己的嘴，她真是觉得自己要是一张嘴，心就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她见左寒没动静，就非常小心想从他怀里挪出来，却还没能如愿，就被已经睡着的左寒，一把按进了怀里！ 第111章 你俩还玩得挺激烈啊？ 程梨的脑袋，被按到了他的怀里，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 隔得太近，程梨已经分不清自己听到的究竟是自己的心跳，还是他的心跳了。 两人的心跳，仿佛混在了一起，分不出谁是谁了。 她浑身的神经，仿佛都紧绷了起来。 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睡着了，但是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也不知道是何时，就再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天光了，程梨只觉得脸上有些痒痒，忍不住抬手抓了抓，渐渐醒了过来。 但是眼睛都半睁半闭的不清醒，伸手去拿手机，打算看看几点，刚伸出手去，手机就被递到了自己手里。 “谢谢。”程梨无意识地随口说道。 说完这句，她一下子有些回过劲儿来。 原本因为不清醒而半睁半闭的眼睛，也猛地睁开了，就看到了床边椅子上坐着的人。 “你怎么……”程梨张了张嘴，有些哑然，话语开了个头，愣是在停顿了好几秒之后，才继续问完了后半句，“……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江橙歪头看着她，“我要是不来一趟，还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儿呢。” 程梨眨了眨眼睛，“我干什么事儿了？” “空手接烤盘。”江橙说完这句，就慢速鼓掌起来，“堪比空手接白刃，我该怎么夸奖你这个……创造性呢。” 程梨一下子就反应过来江橙为什么会在这里了，“简麟告诉你的吧？” “简麟要不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呢？”江橙说道。 程梨摇了摇头，“没、没啦。就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等好点了再和你说呗。” 江橙瞪了她一眼，“简麟告诉我之后，我就顺便问了个我的大学同学，毕业之后选了烧伤科的，嘿！你猜怎么着？” 听到江橙这话，程梨就小声道，“……你这个大学同学，是不是叫隋意啊？” 江橙说道，“你猜猜？” “世界真小啊……”程梨无奈道，“不过真没什么大事儿，我也不是故意弄伤的，你别担心了，再说了，我这一个屋檐下，就住着个大医生，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何止一个屋檐下。”江橙调侃地冲她眨了眨眼睛，“还在一张床上呢。程小梨你可以呀！这才多久啊，就把左老师给拿下了！” 程梨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她一边喝止江橙，一边小心朝卧室门的方向看着。 江橙注意到她的眼神，啧了一声，“没在呢没在，晨练顺便打包早餐去了。” 程梨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你可别乱说啊大橙子，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你都敢做了，还不敢让我说啊？还什么都没有？我都看到了，他脖子上那一道道的，你俩还玩儿得挺激烈啊？” 江橙这话把程梨给整懵了，什么脖子上？什么一道道？什么挺激烈？ 她怎么就听不懂呢？更何况什么脖子上一道道，她也根本就没有看到啊。 “我真没有。”要真做了什么，程梨倒也不会敢做不敢认，但的确就是什么都没做啊，最多……就抱一起睡了一晚而已。 程梨无奈道，“头天晚上我睡觉不老实，手伤给弄破了半夜还发烧，左寒照顾了我一整晚，说我睡觉不老实，我房间床又小，索性就让我到这边来，方便他照顾。真的，什么都没有。” 江橙听了这话就啧了一声皱了眉头，“他还真是……柳下惠啊，坐怀不乱？弯的吧？” 江橙想到程梨最刚开始和左寒领证之后，就说过，左寒好像不喜欢女人…… 后来江橙还有点不信了，但现在又觉得有点信了。 程梨刚想说不是，毕竟和左寒在一块儿久了之后，倒也有所了解，再加上还听到过他以前的事情，也知道他以前和女孩儿谈过恋爱的。 所以程梨刚准备出言否认，卧室门就响起了敲门声。 三声敲门声过后，左寒扭开了门，说道，“醒了？洗漱了来吃早餐吧，等会我看下你的伤口，问题不大的话，今天就可以出发，带着药，在路上也可以处理。” “啊，好。”程梨两只手拉着被子边，被子就拉到了鼻梁位置，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来，“就来。” 左寒点了点头，就关上了卧室门。 江橙这才看向程梨，问道，“出发？你要去哪儿？” 程梨说道，“我要和他去一趟江南。” “去江南做什么？”江橙想了想，左医生好像不是海城人，“难道是……去他家见家长？！” 程梨忍不住有些赧然，轻轻点了点头，“他也见过我家长了，我去见见他家长也正常嘛。” 江橙忧心忡忡地看着程梨，片刻后，轻叹了一口气，摸了摸程梨的头说道，“差不多了就赶紧撤吧，不然我真怕你把自己给搭进去。” 程梨轻轻抿着唇，然后坐起身来，“放心啦，不会有事的。而且，左寒很好啊。” 程梨很快就洗漱好了，换好衣服从主卧出去。 左寒在餐桌边坐着，没有先吃早餐，只是端着个马克杯在喝咖啡，像是在等她。 程梨赶紧走了上去，在餐桌边坐下，转眸问他，“怎么不先吃？快吃吧。” 左寒并不答话，只和她一起吃早餐，动作慢条斯理的。 程梨朝他看了一眼，脑子里不由自主想到先前江橙说的话。于是目光就不受控制朝他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他脖颈上。 确切的说是已经锁骨的位置了，的确有几条红道道。 一半隐在衣领里，一半露出些隐约的模样来。 程梨的目光就顿住了。 见她忽然不动，左寒抬起眸子，注意到她目光所向，便随意扯了扯领子，挡住那些红道道。 程梨问道，“是我……弄的？” “嗯，不过人在溺水状态下，的确控制不住动作和力道，也是正常。”左寒道。 江橙先前有科室电话打进来，就顺便在主卧里接了。 出来就正好听到左寒这句话，江橙一愣。 急忙问道，“溺水？怎么溺水了？！” 第112章 我们的蜜月行程，不劳你费心了 程梨怕她多想，赶紧解释道，“没事。就是我喜欢沉水里嘛，然后左寒以为我溺水，把我从浴缸里捞出来了，我慌乱中可能不小心挠了他脖子……” 程梨也是怕江橙担心，也是为了解释左寒脖子上那一道道的印子不是他俩做了什么。 可是哪知程梨这解释的话语一出，江橙眉梢挑了挑，意味深长道，“喔——原来如此啊。” 其实程梨刚才那话等于是自爆了，自己没穿衣服的状态下和左寒坦诚相见了。 但程梨并没有听出江橙的其他意思，所以就乖乖点了点头，“嗯，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左寒在一旁，忍不住侧目瞧了程梨一眼，目光中神色复杂，也说不出是怜悯还是什么。 总之，就……怎么说呢，这颗酸梨有时候心思简单得真是都不用猜，一眼望过去，清澈见底的。 江橙虽然有时候对这个心思简单的家伙很是无奈，但是也没有打算在左寒跟前让她难堪。 只转了个话头，说道，“左老师，听说你们要去江南？” “嗯。”左寒淡淡应了一声，“今天出发。” “会不会太赶了一点？小梨子才受了伤，舟车劳顿的。”江橙虽然有时候和程梨说话时，听起来很是嫌弃似的。 但是好朋友就是这样了，自己当面儿怎么嫌弃都行，但是在别人面前，那总归是能护着就护着的。 江橙觉得心很累，两个挚友，一个傻白甜，一个没心眼。 所以人生啊……交朋友很重要啊，不然真的会相当操心，很疲惫啊。 “不用她劳顿，我开车。而且沿途休息时间多。”左寒说道。 其实他素来没有什么与不熟的人过多解释的习惯，也只是看在这是程梨的好友，而且她也是因为担心程梨。 所以才多解释了几句。 哪知，江橙不太放心，就又说了句，“休息时间再多能有多少？你要是疲劳驾驶，也会很危险的，主要是……为什么不坐飞机走啊？” 啪嗒一声。 左寒轻轻放下了筷子。 程梨刚想出言缓和一下当下的局面，她当然知道，江橙是因为担心她。 而且因为江橙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和左寒的婚姻是个什么性质，所以可能从一开始，心里就对左寒很防备，这也无可厚非。 但程梨知道左寒帮了自己不少，所以自己对左寒能帮就帮，也是应该的。 但还不等程梨开腔，左寒就放下了筷子，转眸看向了江橙。 程梨有些紧张，左寒是个什么性子，她多少也已经有些感触，她是真不希望左寒和江橙杠上！ “左寒，橙子她没什么别的意……”程梨话还没说完。 左寒看着江橙，淡声说道，“江医生，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和程梨的蜜月行程，真的不劳你费心了。” 这话一出，整个餐厅的空间，仿佛都变得安静了下来。 寂静无声。 江橙站在原地，片刻后，她挑了挑眉毛，若有所思地复述了一遍关键词，“哦，蜜月行程啊……” 江橙朝着程梨看了一眼，“程梨都没和我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很赶的行程，怕你们旅途太辛苦呢。” 程梨垂着头，像个鸵鸟。 江橙只能看到她头顶那个头发旋儿，差点气笑了。 左寒在一旁，面色依旧淡然平静，已经继续拿起了筷子，淡声说道，“哦，可能因为程梨害羞吧。” 程梨依旧垂着头，她抬不起头来，实在是。 父老乡亲们，如果我做错了什么，请用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这样……公开处刑我。 尤其是，这时程梨还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自己先前说的那番话，昭示着什么。 沉水里，被左寒，从浴缸里，捞出来了。 哪里只是公开处刑啊，她还自挂东南枝了。 左寒看了她一眼那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似是觉得有趣，甚至不自知，唇角已经挑起浅浅弧度。 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没个动作，伸手过去，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屈起，在她面前的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快吃，凉了。”左寒淡声说。 “哦……好。”程梨虽然依旧垂头丧气，却乖乖吃了起来，想到这是左寒特意去买回来的，她垂着头继续吃的样子，像是完美诠释了埋头苦吃的状态。 吃完之后，左寒站起身来，转眸对江橙说了句，“随便坐。” 然后就端着碗盘进去洗。 他进去厨房之后，江橙才凑了过来到程梨旁边，“他把你，从浴缸里捞出来了。” “……是。”程梨点了点头。 “你还要和他去度蜜月？”江橙又问。 程梨想了想，虽说这次的这个行程，可能不是那么个意思，但是……好像又是那么个意思。 她点了点头道，“……是。” “行吧，很可以。相当厉害。”江橙冲着她比了个大拇指，“话说以前我最怕的就是你被欺负，毕竟咱们仨里，你最弱。” “我？难道不是嘉觅吗？” “她家有钱，加上她又比较白莲花，所以我还不是特别担心。”江橙说道。 程梨还真无法反驳，的确，就唐嘉觅家里的财力，加上家里对她的宠爱程度，以及她那傻白甜式的无意识白莲花。 唐嘉觅还真没受过什么欺负。 江橙这话很有道理。 “但是。”江橙给出了一个转折词，“我现在才觉得，小梨子你也相当可以啊？你看你被唐川渣了这么些年，现在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他现在饱受情伤折磨，人不人鬼不鬼的。” “你就别笑我了。”程梨无奈道。 江橙握住她的肩膀，憋着笑说道，“总之，做朋友的没什么好说的，祝你蜜月快乐？” 左寒洗完碗出来时，江橙已经离开了，他一出来，就看到程梨侧趴在桌面上，正拿着手机在打着什么字。 “你朋友走了？”左寒问道。 程梨动作一顿，赶紧将手机盖在桌面上，动作太急，差点把手机直接摔地上，“啊，她走、走了！” 左寒看她这磕磕巴巴的样子，挑了挑眉，“你又不是偷看我手机，这么紧张做什么？” 程梨咬了咬唇，没做声。她心想，你要是看见我在屏幕上打的是什么内容，你就明白我为什么紧张了。 盖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另外几条备忘录。 【左寒还帮我吹头发了，吹得很干，他真的耐心好好。】 【左寒为了不让我乱动到伤口，抱着我睡了一晚。】 【他给我买早餐了，还和江橙说我和他去江南是蜜月行。】 第113章 程梨，希望你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程梨昨天开始写第一条备忘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只是随手写了一条而已。 因为觉得值得纪念，所以想记录一下。 可是后来，他做的事情太多了，一条条记录下来。 程梨就觉得，这个备忘录，如果能记录到一百条，自己就开始喜欢左寒。 也是因为心里做了这个决定，她才会在刚才左寒出来时，那么紧张。 不然的话，没什么好紧张的，就算左寒看到手机上写着他对她的照顾，她也完全可以说写下来是怕自己忘了，到时候不能回他的人情。 左寒倒是无意过问她究竟在手机上看什么了，紧张成这样。 只说道，“你准备一下，我们出门。” “去哪儿？”程梨问道。 左寒道，“先去商场逛逛，今天就出发的话，看看需要买点什么，自驾的话，应该需要准备更多东西。逛完了我再去医院看看郭老师，就可以出发了。” “好。”程梨点头，“那你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然后收拾一下东西……” 程梨想了想，问了句，“那我们不回来了吧？直接就从医院出发？” “嗯，也行。”左寒点头。 程梨就去收拾行李，但她有一只手不敢用上，于是效率当然有些低下。 但没一会儿，左寒的声音就在门口响起，“我来帮你吧，你这个手，我不太放心。”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那拜托你了。” 左寒走了过来。 程梨就说道，“我在整理衣服，其他的都叠好了，就差内衣裤……”程梨说着，声音戛然而止。 温度和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她的脖颈开始往脸上耳朵上窜。 程梨觉得自己真是脑子短路了，她刚才就在叠衣服，为了好叠一点，她甚至选的都是版型比较周正的衣服，t恤啊，衬衫什么的。 所以都叠好了，就剩内衣裤没叠了。 哪里知道…… 她下意识就想伸手赶紧把那一堆内衣裤给胡噜起来，随便找个箱子角落塞进去算了！ 但是手腕却被一把捉住了。 “别冲动。”左寒抓着她的手腕，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定，“等会伤口又弄坏了。” 然后程梨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英俊的男人，神色淡然自若，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慢条斯理将她叠好的衣服都整齐码进行李箱里。 再……慢条斯理的，将那些颜色粉嫩素净的内衣裤，单手就叠了起来，放进了密封袋里，再放进行李箱里。 事已至此，再脸红什么的，也无济于事了。 左寒淡定道，“昨晚还没害羞够？” 他抬眸看向程梨的脸。 程梨：“什么？” 左寒将她的衣服都整理好了之后，握着她的手腕，用力了几分。 程梨就因为这力道，坐到了床上。 左寒看着她，“有的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程梨觉得左寒此刻的状态有些眼熟，但是没马上想起来，究竟什么时候见过。 思忖了片刻，才反应了过来，好像是在两人准备将这个婚姻关系继续下去的时候。 左寒在一个便利店门前的桌椅坐下，提笔在信签纸上写下那些条条框框的时候。 他当时好像就是这个态度，非常认真的。 程梨当时也觉得，看到这个男人当时认真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很安心，不会觉得被冒犯。 现在也是一样。 程梨眨了眨眼，点头道，“你说。” “我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情况。以后说不定也会有像昨天那样的情况，又或者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出现。” 左寒继续道，“有这些情况出现的时候，你作为女孩儿，害羞也是正常，但我不希望你因此弄伤自己。所以如果你实在觉得害羞，可以试着把我当成个医生就行。” 程梨轻轻咬了咬嘴唇，没有做声。 左寒没等到她的话语，就又说道，“尽管我很想说，我以后在家里会注意一些。但是想了想，实在是说不出来。我平时并不是什么不讲究的人，但在家里的时候，会自在一些，所以难免有的时候，不太注意。” “但家里本来就是让人能放松自在的地方，我实在不想在家里还处处小心注意。程梨，我希望你也一样，当成自己家，自在一些。你不是什么客人。” 左寒说完这些话之后，看着她，问道，“我说明白了吗？” “说明白了。”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那就行。”左寒转口问道，“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程梨站起身来，“冰箱里有些菜，要是等到我们回来可能就坏了，扔掉又太可惜了，所以我还是直接做好了带上吧。” 左寒皱着眉。 程梨以为他是又顾及她的手伤，就说道，“基本都是我提前处理好了的食材什么的，炒一下煮一下就行，很快，也不用洗切，不会动到我的伤手。” 左寒点了点头，“但别带上了，直接拿给郭老师吃吧，我估计他吃医院食堂也吃够了的。” “好。”程梨笑眯眯的。 没一会儿，厨房里就飘起了菜肴的香味。 只不过……情况倒是和程梨之前预计的完全不一样。 程梨站在灶台边，伸手拿着小勺子，往锅里撒盐。 “好了，再翻炒一下。”程梨说道。 左寒就拿着锅铲哐哐一通炒…… 最后，那些剩下的食材，都是按照这个分工给做好的。 起锅之后，左寒尝了一下，眉心很浅地拧了拧之后，声音平静说了句，“带去给郭老师是明智的决定。” 程梨笑了起来，也尝了一下，觉得很神奇，“明明所有工序都一样，调料的分量也差不多，怎么味道能差这么多啊。” 左寒想了想，淡声说了句，“也正常，上帝给你开了一扇门的同时，可能就会关上一扇窗。” 他被关上的窗，大概是厨艺吧。 半个多小时之后，郭启瑞兴致勃勃双手捧着筷子，坐在病床上，看着程梨把食盒一个个打开，露出里头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来。 郭启瑞高兴道，“这一看就是小程的手艺啊。” 他尝了一口之后，决定修改一下自己刚才对这些菜色的定义——色香俱全的菜肴，味真不咋地。 第114章 这是我婚姻失败的经验！拿着！ “我寻思，小程就算手受伤了，也不至于手艺就下降成这样，不合理啊。”郭启瑞说着，看向左寒，“所以这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是啊，你多吃点。”左寒道。 “我谢谢你啊。”郭启瑞没好气儿说道。 虽然说得是满眼嫌弃，但好歹是爱徒下厨的，郭启瑞还是给面子吃了些。 然后想了想，就对程梨说道，“小程，你拿着这个。” “哎？”程梨从郭启瑞手里接过一个看上去像是钥匙扣挂件一样的亚克力小牌牌，里头好像有个小小芯片一样的东西，“这是？” “医院食堂的饭卡，你要是找不到，就找个护士问一下。”郭启瑞笑眯眯说道，“这医院食堂饭菜虽然一般，但是酸奶和奶茶都特别好喝，冰棍儿也很好吃。” “啊，郭老师想喝？那我去帮您买。”程梨想了想，转眸看向左寒，问道，“郭老师的病情，能吃冰的吗？” 然后她看到，左寒的眼眸似是弯了弯，“他是我老师。” 程梨眨了眨眼，然后眼眸蓦地瞠大，是了，郭老师是左寒的老师，能不能吃冰，他自己心里还会没数么？ 程梨刚想转身去买呢，就瞧见左寒的目光朝着郭老师身上瞥了一眼，然后义正辞严道，“但不行，他不能吃冰。” 程梨愣了，旋即眼眸都弯了起来，“你故意逗我是吧？” 郭启瑞笑道，“行了小程你别理他，去买吧。我倒是一般，只不过左寒这家伙，就喜欢食堂的酸奶和冰棍。以前一台手术做太久了，饿过头了，食堂饭菜又一般，让人没胃口，他就去喝酸奶。你去买点，你们带着路上喝。” 程梨恍然大悟，朝着左寒看了一眼，这才转身去买。 程梨一出门去，左寒看着病床上的郭启瑞，就拉了个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了。 随手拿起个苹果，一边慢条斯理地削，一边说道，“说吧，想和我说什么？” “我哪有什么想和你说的……”郭启瑞嘿嘿笑了笑。 “你确定？”左寒看着他，“你要是不说，等她买完酸奶回来，我可就走了啊。” 郭启瑞皱了皱眉毛，不太乐意，啧了一声，“啧，你真没劲，你就不能主动告诉我吗？你和陆景林的事儿……” “我揍了他，不严重。”左寒说得举重若轻，手里的动作纹丝不乱，苹果皮一直就没断，不仅如此，就连宽度和厚度，感觉都几乎相差无几。 左寒抬眸看了郭启瑞一眼，郭启瑞也没做声，就盯着他，等着他继续说。 大家都是神经外科的厉害角色，特质都是沉得住气。 左寒笑了一下，“但就是腰子可能不太好受。” 郭启瑞睨了他一眼，“然后呢？当时究竟怎么回事？传到医院里也只知道你和他动手了，但具体什么情况为什么动手，完全不清楚。” 左寒说道，“就是碰上了，你病退，我辞职。他那翻身农奴把歌唱的得意样子啊。我本来也不想理。” “他说话惹你了吧？”郭启瑞眉头皱着，“你性格我最清楚的，脾气算不上好，但绝对不会主动去挑衅别人。” “他说我有精神病，让程梨小心一点。”左寒说着，终于将手里的苹果削好了，苹果皮细细长长一条在盘子里还能盘成一个蚊香。 再用刀将苹果切成数瓣儿，在盘好的果皮上展开成一朵花儿。 左寒继续道，“那我怎么不得让他见识见识精神病的厉害啊？” “操！”郭启瑞咒骂了一声。 这倒是让左寒愣了愣，在他印象里，郭老师最是脾气好，温柔和气。 直接这样爆粗话的情况还真是……相当少见，就连当初被病人家属情绪激动之下，泼了一身的泥水，郭老师都没生气说过脏话。 “他妈的疯了吧？这个陆景林脑子是不是不好？下次等我见他我也得给他腰子来两下！” 左寒听着老师这话，浅浅笑了一下，“行了，你就悠着点儿吧。” “我都快气死了！”郭启瑞抬手在自己脸旁边扇风。 “气什么，回头血压又高了。”左寒道。 因为郭老师的情况已经稳定，这几天就要出院了，所以监护仪都撤掉了。 于是左寒伸手扣住郭老师手腕，摸着他的脉搏，然后边看着手表，边淡声说道，“不用气，当时程梨已经和他吵回去的，挺厉害的，陆景林骂你的时候，她还录像了说要曝光他。” 听到这话，郭启瑞原本还气冲冲的表情，顿时松了不少，弯眸露出笑容来，“你这老婆，娶得当真是不错啊。” “放心了没？”左寒看向郭老师。 郭启瑞点了点头，“放心了放心了。来，我把小程支走也不止是为了问你和陆景林打起来的事儿。喏，这个你拿着。” 郭启瑞从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来。 那盒子是绒面的，黑色的丝绒，上面印着某大牌珠宝品牌的logo，左寒瞧着，挑了挑眉梢，“怎么个意思？” “这是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说实话，虽说我也不知道你俩有没有打算办婚礼，但就我这个身体情况，你俩要是办婚礼，我多半也够呛能参加，所以这结婚礼物，先提前送给你们了。” 郭启瑞说到这里，看到左寒想说话，就抬手制止了一下，“等我说完先。” 左寒比了个ok的手势。 郭启瑞继续道，“这是其一，其二呢，就是我觉得你啊，这个性子比较淡漠，木头桩子似的，我就怕你怠慢了人家姑娘，好不容易才得个好老婆，回头要是跑了，找谁说理去？” “我觉得你这榆木脑袋，应该是不会给小程准备这些的，上次就瞧她手上啥也没有，这次来，手上还是啥也没有，倒是还多了个烧伤！你可真够出息的。”郭启瑞说着，嫌弃地看了左寒一眼。 然后就打开了手里的丝绒盒子，“所以我就帮你准备了，喏，虽说咱们这一行的，戴这些不方便，做手术经常得摘，但是有的东西，用不上是一回事，有没有是另一回事。” 郭老师将盒子递给左寒，“这是我婚姻失败之后总结的经验，快，拿着！” 盒子里，黑色的丝绒面上，两枚银色的戒指，璀璨闪亮。 第115章 你大男人要那么多钻石做什么！ 盒子里的戒指，虽然是大牌珠宝，但样式看起来倒是低调。 对戒里的男戒是个银色的素圈，女戒也是银色的指环，但是上面镶满了细钻，非常闪耀。 左寒拿着看了看，不解地问道，“我的为什么没有钻？” “你个大男人要那么多钻做什么！现眼吗？”郭启瑞瞪了左寒一眼，“再说了，你成天要上手术，动不动就要刷手，指不定哪天就弄丢了。” “就不能盼我点儿好？”左寒淡笑着问了一句。 郭启瑞叹了口气，“我这都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哦对……” 郭启瑞指了指左寒手里的戒指，“你试试大小，等会让小程来也试试，这个牌子贵是贵了点儿，但还挺好，就算尺码不合适，也还有一次免费更换尺码的机会。” 郭老师向来周全，把什么情况都考虑到了。 “所以我就大概挑了个尺码，不合适的话，回头你们自己去专柜换去。还有就是，这也都不是什么限量款，都是一些经久不衰的经典款，你要啥时候真不小心弄丢了，还能直接再买个新的补上。” 左寒听着郭老师这话，“你真是什么都帮我考虑周全了啊。” “是啊我也不容易，所以你少给我纠结男款没有钻的事儿！我省了下来给小程买了满钻！不行吗？”郭启瑞说道。 左寒淡笑着点点头，“当然行。谢谢了，郭老师。” “唉，我就你这一个徒弟最拿得出手了，自然是想给你点什么。”郭启瑞说道。 “你这话要是被其他人听到，该嫉恨我了。”左寒道。 郭启瑞笑道，“干嘛？他们本事不够还不让说了吗？” 程梨在护士的指点下，去了祥誉的食堂。 原本准备买完东西就走，但是却碰上了周衡，叫住了她。 “哎？师……程梨，你怎么在这里？” 周衡显然是打算叫师母的，但怕程梨不好意思，就改了口。 程梨看向他，笑眯眯说道，“因为之后就要陪左寒去外地探望长辈，走之前来看看郭老师。” 程梨举了举手里的饭卡，“郭老师说食堂的酸奶和冰棍特别好吃，就打发我来买了，估计是有什么话想和左寒说吧。” “有可能。”周衡点了点头，“因为左老师和陆景林的事情，好像传出来了。” 程梨皱着眉头，小声问道，“传出来是什么版本的？他是不是给左寒泼脏水了？” 周衡乐呵呵笑道，“不至于，就只说左老师和他因为一些口角，发生了些肢体冲突。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周衡说着，变得有些神秘兮兮的，凑到了程梨耳边。 “原本陆景林应该入职我们神外，这是郭老师生病之后领导就做好了的安排。领导们打算的就是陆景林和左老师一起扛着神外的招牌，左老师他师从郭老师，技术精湛。而陆景林则是善于应酬，正好能补上左老师的短板，其实领导原本的打算是挺好的。” 听了周衡这话，程梨再想到陆景林当时说的那些话，不由得皱眉道，“可是架不住那个陆医生不做人啊。” 周衡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是啊。所以现在左老师不干了，本来神外就群龙无首，陆景林好像还因为和左老师的那些恩怨，现在也没入职。” 原本祥誉可是打算把神经外科当成医院的招牌来着，但现在整个科室没人挑大梁，要这样下去，不成最拖后腿的科室都不错了。 而程梨本来担心上次和陆景林的冲突，会影响到左寒的工作。 现在倒是想开了，反正左寒现在也没工作了。至于陆景林的工作，她才不关心呢。 所以程梨对周衡笑着扬了扬手里的饭卡，问道，“喝酸奶吗？郭老师请客。” 周衡笑道，“喝，正好我帮你拿过去，你手伤好点儿了吗？” “好些了吧，感觉好像没那么疼了。”程梨说道，“那天多谢你特意跑一趟。” “没关系，好点了就好。”周衡说着朝柜台里看了一眼，对程梨说道，“咱们再等一会儿，里头在熬玫瑰花酱了，他们这儿最好喝的就是玫瑰酸奶了，来都来了，还是尝一尝招牌吧。” “好。”程梨和周衡到了旁边一桌坐下了。 程梨就发觉，总有个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以前不是那么敏锐的人，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左寒相处久了，而左寒又是个敏锐的人，于是自己耳濡目染。 总之，程梨很快就察觉到了那道目光从何而来，循着看过去，就看到靠窗那边的一桌，坐了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子。 毕竟是医院食堂，所以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前来用餐，也很正常。 但程梨只觉得这个年轻女医生……有些眼熟。 周衡注意到她的目光，便顺着看了过去，然后问了一句，“你认识我们科的实习生萧艾玲？” “嗯？”程梨收回了目光，“见过。是实习生啊？” “算是吧，和那种规培生还不一样，她是大五来医院实习的那种。”周衡说道，“你怎么看到她了？” “不是我看她，是她在看我。”程梨笑着说了句。 周衡耸了耸肩膀，说道，“没办法，左老师那个水平的颜值和气质，还是很受欢迎的。” 程梨闻言怔了怔，旋即笑了起来，“说得有道理。玫瑰花酱好像好了……” 她站起身来走向柜台去。 而靠窗的那桌，萧艾玲坐在那儿，狠狠地咬着杯子里的吸管。 一个打扮得精致好看的年轻女子，就坐在萧艾玲的对面。 “这么恨？吸管都快咬断了。”年轻女子问了一句，声音带笑。 “你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她就是左寒的老婆，你看她那个样子，哪里配得上左寒了？！”萧艾玲说着，又狠狠咬了咬吸管。 然后看向了坐在对面的漂亮女人，问道，“静璇，你就不生气？” 被叫做静璇的女人笑了起来，“我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我和左寒相亲那都多久前的事情了。我不像你，我对他可没有什么执念，原本兴趣也不算太大。” 周衡对萧艾玲的关注不多，但是对萧艾玲对面那个年轻女人，倒是颇为眼熟。 程梨买好了酸奶，看到周衡在发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周医生，怎么了？” 周衡一顺嘴就说道，“哦没事，就那个女人好像是左老师……” 第116章 是左寒送她的玫瑰花 周衡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有些尴尬地看着程梨。 他是一时嘴快，也是左老师常说的，嘴上没个门把的。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话都已经说出口大半截儿了。 程梨眨了眨眼，问道，“那个女人？” 她朝着先前周衡看的方向看了过去，“你是说坐在萧医生对面那个吗？” 程梨很顺遂的以为，那可能是左寒的亲戚，至于周衡会忽然不往下说，可能是因为知道左寒和家里的关系不太好，所以怕说多了不合适吧？ 所以程梨问道，“那是左寒的亲戚吗？” 周衡挠了挠头，心里很是纠结，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不是亲戚，是左老师之前的相亲对象，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师母你别和左老师计较，而且当时的情况，也挺复杂的。” 程梨听到周衡的这个答案，有些愣住了，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肯定是左寒母亲安排的吧。 左寒和她的婚姻能够存续，很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左寒希望用这段婚姻关系，来挡下他母亲安排的那些相亲之类的。 所以程梨很快想明白了，但周衡看到程梨一下子愣了，就心道坏了！ 赶紧对程梨说道，“师母，你别难过，这事儿说起来也不是左老师的错，左老师当时根本就不知道。” 周衡说完这句，就看到程梨淡笑了笑，“是他母亲安排的吧？” “……哎？”周衡有些诧异，“你知道？左老师连这都跟你说了？真是实诚人啊。” 周衡表情明显放心了不少，松了一口气似的，他是真害怕自己嘴上没门把的，回头要是说了什么话，影响了左老师和师母的感情，那他真是要以死谢罪了。 周衡松了一口气之后，嘴上就更加没门把了。 “当时那情况，整个科室都知道，左老师才刚做完一个胶质瘤的手术，因为手术难度较大，所以持续时间挺长的，几个小时没歇。” “一下手术回到办公室，他母亲就带着个陌生女人在他办公室里等着呢，说是等着他一起去吃个饭。讲真的，虽然左老师看起来不是什么好脾气，但我也从没见过左老师那么生气，那还是第一次。” 程梨倒是能够想象当时左寒有多愤怒，毕竟她算是亲眼目睹过，左寒与他母亲说话时毫不客气的样子。 当时因为不了解情况，程梨甚至还曾经以为，左寒是个脾气很坏的人。毕竟，能对亲生母亲那么不客气，感觉就不像是个好脾气。 直到真正开始和左寒相处，才发现，他其实是个情绪控制力非常好的人，或者说，他其实很少有什么情绪。 程梨又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对周衡说道，“既然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也就没什么好提的，酸奶好了，我们走吧。” 周衡帮她拿了酸奶，一起从食堂离开。 萧艾玲看着她离开，就又开始用力咬吸管，比起她不淡定的状态，坐在她对面的林静璇就要淡定多了。 萧艾玲也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林静璇的，认识之后，这才知道她曾经和左寒相亲过。 林静璇家在海城很有资产，生意做得不小。 此刻，萧艾玲想了想，就问道，“静璇，你家条件那么好，会安排你和左寒相亲，我听说他家和江城那个zs集团有关系，是不是真的啊？” 林静璇笑了起来，“你连他什么家底都不知道，就对人家芳心暗许了啊？” 萧艾玲有些不好意思，“究竟是不是啊？” “你说呢？”林静璇说道，“我家怎么可能让我和一个普通医生相亲？哪怕这医生本事不错。” 林静璇说着，脸上的笑意逐渐收敛，“不过他家情况挺复杂的，他和现任zs的老总，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这么说你该明白了吧？” 萧艾玲点了点头。 “原本我也觉得他挺不错的，钱多，又不用参与家族生意里那些弯弯绕绕，麻烦少。” 林静璇继续道，“但看到他和他母亲那个紧张的关系，实在是不行，太恶劣了。我感觉真要结婚了，日子也难过，他母亲那种人，拿捏不住左寒，肯定会来拿捏我。” 她是非常理智的人，所以迅速就收敛了自己的心思。 萧艾玲听了林静璇这话之后，没做声，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所以就是说……他在你们相亲那件事情过去之后没多久，就和这个女人结婚了，这么短时间之内……能是真结婚吗？” 林静璇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在她肩上拍了拍，“醒醒吧你。” 程梨并不知道这些，她和周衡拎着酸奶去了郭老师病房。 刚进去，郭启瑞就对她招手，“小程快来。” “哎！”程梨应了一声赶紧上前，“郭老师怎么了？” “喏！”郭启瑞神秘兮兮，就对一旁的左寒使了个眼色，“赶紧的！” “哦。”左寒应了一声。 程梨还不明所以呢，眼睛眨了眨，用口型问了左寒一句，“怎么啦？” 左寒也不答，只站起身来，捧起了一个盖着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捧到程梨面前。 而且盖的那个布，还不太讲究，不说搞些什么ins风的格子盖布也就算了，淡蓝色的一次性手术垫单。 这架势，程梨都傻眼了。 左寒也不急，就站在她跟前，静静看着她。 还是郭启瑞等不及了，说道，“小程，你快打开看看呀！” “哦……哦！好的！”程梨赶紧放下了手里的酸奶。 原本其实没太紧张，因为左寒的表情总是那么淡定，说实话，看着他脸上那淡定的表情，就总会让人跟着安定下来。 但是被郭老师这么催促着，程梨也不由自主有些紧张起来了！ 程梨咬了咬唇，小心地揭开了那块淡蓝色的盖布，终于露出了盖布下面遮挡着的东西。 “这是……”程梨有些愣了。 “是左寒送你的花，还有戒指。”郭启瑞在一旁笑道。 程梨定定看着左寒手里的盘子，盘子里，是一朵用苹果雕好的玫瑰花，还挺……玫瑰花的，起码一眼就能看出是朵玫瑰。 就在玫瑰花蕊的位置，是一枚璀璨闪耀的银色戒指。 而程梨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素来干净的修长手指，无名指根已经多了一枚银色的素圈戒指了！ 第117章 是不是得让左寒给你磕一个…？ 程梨盯着他的手，好一会儿都挪不开眼睛。 还有苹果玫瑰里，那一枚满钻的银色指环……程梨甚至不知道左寒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快让左寒给你戴……哎你这个手伤得也太不是时候了。”郭启瑞在旁边还挺热切的，一看到程梨的手包着，不由得叹了口气。 周衡在一旁笑道，“郭老师，戒指都戴左手的，她这手伤也不耽误。” “哦对，赶紧戴上戴上看看。”郭启瑞又来了劲儿，“话说这是不是得让左寒给你磕一个……” “？？？”程梨满头问号，怎么就还得磕一个了？！ 郭启瑞抬手在自己嘴上拍了拍，“瞅我这嘴真是……跪一个，是不是得让左寒给你跪一个？人家小年轻不都得跪么？” 周衡在旁边也有点儿兴奋，但还是平时就饱受左寒的威严压制，兴奋归兴奋，也不敢随便起哄造次。 程梨不由得觉得，郭老师还真是……挺能热闹的啊？ 然后就看到左寒挑了挑眉梢，眸光似笑非笑的，淡淡吐出两个字来，问道，“要吗？” 周衡终于忍无可忍了，在一旁起哄道，“要！要！要！” 切克闹，煎饼果子来一套？ 程梨心说周医生真是胆子不小啊，她就不敢，总觉得左寒似笑非笑的模样像个千年的狐狸似的。 程梨摆了摆手，“不、不用了吧，那都是求婚才有的操作，咱、咱们都已经结婚了啊。” “啧。”郭启瑞看了左寒一眼，“所以就是你太速战速决缺乏仪式感。” 左寒点头道，“是啊是啊，我缺乏仪式感。” 这话说得让程梨也有些不好意思，要说仪式感，那也是自己一脑门子冲到他跟前，被他不紧不慢给套路了的。 左寒拿起那枚满钻的指环，也不急不催促，只安安静静看着程梨。 程梨伸出手来，表情里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左寒一手轻轻托着她的手，一手拿起了那枚指环，垂眸准备套进她的无名指。 在这之前，他抬眸看了看程梨的脸，就看到她小脸微红，眼眸一瞬不瞬盯着手指，看起来颇为紧张的样子。 左寒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梢，然后就单膝弯了下去。 程梨：“！！！” 她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跳出来了！她原本以为郭老师也就随便说说，更何况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是个什么情况，她比谁都清楚。 根本想都不会去想这样的情况，因为这根本就不合理，也不可能。可是此刻，这不可能的事情却发生了！ 程梨当然不会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竟是单纯的觉得她脸红的模样有点好玩儿，于是就做出了眼下这个举动。 就像是小学男生故意逗小女生一样，如果此刻简麟或者徐泽谦景伦他们在场，肯定能看出来左寒这行为，颇有小学鸡的气质。 程梨咬了咬唇，低声急唤一声，“左寒！” 左寒倒是不以为意，这才将那枚银色满钻的指环，套住程梨的无名指，缓缓推进指根。 程梨因为身形纤细，骨架小，所以手指也纤细。 所以这枚戒指其实有些大，但此刻程梨好像并没有注意这些。 这个事情本身，就已经充满了惊喜。 哪怕程梨心里很清楚自己和左寒之间的婚姻是个什么性质，却也依旧忍不住惊喜。 甚至因为清楚这个婚姻的性质，所以没有报有过什么期待的缘故，使得今天这一出的惊喜程度更是大大增加了。 程梨内心也不得不承认，女人的确是感性一些，或者说，自己是个感性的人，的确会被一些有仪式感的行为而惊喜和感动。 就在此时，郭启瑞的病房门口，响起了欢呼声。 “哇哦——！” “左医生厉害了——！” “真是看不出来！我们左医生竟然是神外浪漫第一人！” “居然在郭老师病房求婚！很有咱们医疗从业人员的仪式感了！” 程梨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神经外科的医护人员都堆到了病房门口看着热闹呢，大概都是被先前周衡嚎那几嗓子要要要切克闹的，给吸引过来的。 程梨来不及多欣赏手上戒指，就赶紧反手一把牢牢握住了左寒的手，用力想要将他拉起来。 “快起来！”程梨催促道。 左寒倒是不急不缓地站起身来，目光淡淡朝病房门口方向扫了一眼。 “都不用干活？”左寒淡声道。 左医生虽然已经辞职不干，却也余威尚存，门口原本还堆着看热闹的众人，一哄而散。 “大家这是都为你高兴呢，你个扫兴的。行了，也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你不是要和小程去蜜月旅行自驾游吗？赶紧出发吧。” 郭老师一边说，一边指挥周衡，“周衡，快，帮你左老师把酸奶给拿上，还有我那儿还有个新的果篮，给他们拿去路上吃吧，别浪费了。” “好嘞。”周衡半点没带客气的，就把酸奶和果篮都拎上了，送左寒和程梨去停车场。 看他们离开之后，科室护士才纷纷感叹。 “以前还以为左医生是个手术机器呢。” “哈哈哈是啊是啊，没想到铁汉柔情，还是绕指柔呢。” “我都没见过他对谁笑过，刚才他好像笑了呗？” “是啊我也看到了，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然后就跪下了。” “我这个少女心啊！” 神经外科的护士基本都已经结婚成家了，对于左寒自然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更何况，左寒那个性格，着实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所以她们才能平常心的来看这个热闹。 可是也有无法平常心的人……萧艾玲冷着个脸站在一边，听着护士们善意的讨论。 就冷声说道，“你们可真够傻的，左寒之前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恨不得一夜之间就领证结了婚，你们还真信呐？你们就没听说过假结婚这个概念么？” 萧艾玲还不解气似的，继续说道，“不过也难怪，没读过什么书，就是容易别人说什么信什么，真是愚昧。” 几个护士们的脸色顿时都变了，表情都有些僵硬起来。 第118章 就戴这一回，等回来就还给你 一个护士忍不住说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们难道不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萧艾玲嘲笑道。 另一个护士受不了这个气，皱眉道，“我们再怎么也是正经全日制本科毕业的，不差你什么。” 萧艾玲冷笑了一声。 这护士也冷笑了，“萧小姐，你不用冷笑，我们有本科毕业证，你有吗？切，一个连实习都还没结束，本科都还没毕业的人，来嘲笑我们愚昧？” 护士甚至连萧医生都没叫，直接叫的萧小姐，意思很简单，你连医生都不是。 萧艾玲本来就是还处于大五实习阶段，实习还没结束，当然还没毕业，又哪里来的本科毕业证呢？自然更算不上医生。 “我知道萧小姐你瞧不起我们这些护士，觉得护士就比医生低一等，可你都还不是医生呢，你本科都还没毕业，规培都还没参加，执业都还没考到。我们起码正经执业护士，你呢？你是什么呀？” 有先前那护士开了头，其他护士也都纷纷讨伐起来。 “是啊，别说那些规培医生或者住院医主治医了，就连左医生和郭医生，对我们这些护士也都是客客气气的。你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其实很多厉害的医生，反倒越是尊重护士，因为护士们的工作，更辛苦更繁杂。 以至于有时候，有的科室感觉医生不够用了，但也还勉强能运转，但要是少了护士，好像就忙不开了。 萧艾玲被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给怼得脸色铁青，“你信不信……” 她话还没说完，护士长走了过来，冷笑了一声，“信不信什么？信不信你要让你爸把我们炒了？行啊，炒呗，最好把我们全都炒了，现在反正郭老师要病退，左老师辞职不干了，你最好把我们都炒了，神外直接关张算了。” “你以为我不……”萧艾玲还想说什么。 “够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科室正门处传来。 众人看去，就看到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那边。 萧艾玲一瞧见他，跟看见了救星似的，表情顿时有些委屈，委委屈屈喊了一句，“爸——！” 没想到几个护士也完全不买账，“对对对，快去告状。” 萧建刚脸色也不太好看，但还是走上来，表情尴尬道，“抱歉各位，小女有些刁蛮，是我没教育好，希望别影响到你们工作时的心情。” 几个护士倒是摆了摆手，谁也懒得多说什么，说实话，大家也都清楚，能教出这么个姑娘来的，爹妈多半也不是什么好鸟。熊孩子背后一定有熊家长，真理。 “爸！”萧艾玲急了。 萧建刚怒瞪了她一眼，“闭嘴！跟我出来！” 萧艾玲一直跟他走到了外头停车场去，“你干嘛为了外人凶我啊！” “你还有脸说，和她们有什么好闹的！难不成你真想我把她们都炒了，然后这科室怎么办！由它垮掉吗！” 萧建刚斥责道，“本来上一次因为左寒的事情，股东会那边就已经对我意见很大了！” 萧艾玲也知道父亲最近工作上，挺焦头烂额的，声音不由得弱了些，“那……我也没叫你把左寒给气走啊。” 萧建刚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且我今天碰到了林静璇，她不久前和左寒相亲过，左寒那时连女朋友都没有，现在就忽然结婚了，肯定是随便找了个人假结婚！” 萧艾玲急道，“而且，左寒真的是zs集团的人！” “我今天来，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情的。”萧建刚眉心拧着，看着她，“你现在去换衣服出来，行李不用收拾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艾玲一愣，“去哪儿？” “带你去见个人。因为之前的事情，总之，我和zs的那位夫人联系上了。”萧建刚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道，“左寒的母亲。” 萧艾玲眼睛亮了。 …… 程梨眼睛亮亮的，看着无名指上的指环。 一旁左寒戴着蓝牙耳机，一边开车一边和郭老师讲电话。大概是先前在医院里时，还有话忘记说了。 程梨正好认真欣赏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左寒听着郭老师絮絮叨叨的声音从蓝牙耳机里响起。 郭启瑞：“我看小程觉得挺惊喜的，所以你也就别说这是我买的了，就说是你买的就行。” 左寒：“不合适吧。” 郭启瑞：“有什么不合适的，难道让小程知道你是个完全没有浪漫细胞的人就合适了？听我的。” 左寒：“行吧，那听你的。” 郭启瑞：“还有就是，你这阵歇着就歇着了，把你结婚啊家里这些事儿给弄明白了之后，你就去老谢那儿看看吧？” 左寒闻言挑了挑眉毛，“怎么说。” 郭启瑞道，“唉，还不就是老谢昨天来看我，他也知道你离职了，所以就托我来当说客么，也是觉得你的技术，救人命的本事，是绝对不能荒废了也不能浪费了的。好吧？” 左寒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说道，“再看吧。” 郭启瑞说道，“哎也别再看，反正你忙完私事儿之后，就去和老谢见一面，我也不说要你一定得去他那儿走马上任什么的，但让你和他去见一面聊一聊，总可以吧？而且你以前不总说，祥誉这边你不喜欢么？” 郭老师的话也的确没错，而且郭老师都说到这里了。 左寒应了一声，“好，我会去和他见一面的。” “哎。”郭启瑞笑着应了一声，总算是放心了。 然后说道，“那你好好休息一阵，你以前绷太紧了，也是该松松了，啊对，让你拿去的那个果篮，就是老谢拿来的，所以足以证明我的确没收好处啊。” 左寒目光柔和了些，“好，知道了，谢谢郭老师。” 这才挂了电话。 看他结束了通话，程梨才问道，“左寒，这个戒指是不是很贵？” 左寒说道，“不贵。不过你那个好像有点大了，回头去换个合适的尺码。” 程梨想了想，说道，“不用吧，反正也就戴这一回，我会戴得尽量小心，等回来了就还给你。” 第119章 的确要出去……蜜月旅行了啊 左寒听着她这话，眉心很轻地拧了拧。 车子正巧在红灯前停下，左寒转眸看向了程梨，“还给我？” 程梨将手举到眼前看了看，点了点头，“嗯。” 无功不受禄，就跟这辆车，到时候她肯定也会还给左寒一样，这个戒指也是一样。 先前在医院里时，被他们架秧子起哄，程梨就光顾着真的惊喜了，也没能冷静下来理智思考。 刚才出来在车上这一路，左寒和郭老师讲电话的时候，程梨倒是冷静下来理智思考过了。 左寒应该是因为要去江南看奶奶，所以才买了戒指吧？而且还可以在郭老师面前表现得让郭老师放心。 所以程梨理智思考过后，就觉得等到从江南回来之后，还是还给他比较好。 红灯短暂的时间里，左寒也反应了过来，觉得程梨大概会觉得，他是为了去江南探望奶奶，所以才给她买了戒指，顺便可以在郭老师面前装个样子，一石二鸟。 红灯转绿前的最后一秒，左寒的手伸了过来。 程梨还没反应过来呢，左寒的手指已经准确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 程梨呆住了。 男人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目光也已经看向前方路面。 程梨转眸看去，只能看到他英气俊美的侧脸。 左寒说道，“你还真是挺能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啊。”程梨眨了眨眼，显然并不明白左寒为什么这么说。 在程梨看来，或者说，她觉得在任何三观正常的人看来，都不会觉得和一个男人假结婚，互相解决麻烦，就能收对方这么贵的汽车和戒指。 会这么想的人，才是胡思乱想吧？ 左寒将车子拐向了大卖场所在的那条路，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淡声说道，“这是郭老师送我们的结婚礼物，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等从江南回来了，你去退给他好了。” 程梨愣住了，“可……你刚刚说……” “嗯，我说什么了。”左寒轻飘飘反问。 程梨仔细想了想，也是，刚才左寒没有一句话说明了是他买的。 “那、那……”程梨看了看手上戒指，想到先前郭老师看到他俩戴着戒指时，那么高兴的样子。 一下子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合适，也就没再说话，等到车子开到了大卖场的停车场。 程梨才做好了决定，既然这样，那就这辆车一起，等到自己和左寒解除婚姻关系的时候，一起还给左寒就好了。 “程梨？”左寒见她不动，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到了，在想什么？” “啊。”程梨回过神来，解开安全带，“想着路上要带些什么，等会去卖场时不要漏买了。” 进去之前，左寒拉了个推车过来推着，程梨就跟在他旁边。 上次来这个大卖场的时候，程梨就觉得，这样推着购物车一起逛超市的感觉……挺不错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多感觉一下呢，就被陆景林的突然出现给破坏了。 今天倒是没有人破坏了。 程梨挑选东西往购物车里放，左寒就推着购物车跟着她。偶有两人都握着推杆的时候。 程梨还是会被两人手指上的戒指闪到眼睛，心情好像都变得更好了起来。 情绪上来了，动作上就不那么注意了，好几次差点就忘记自己手上有伤的事实，几乎就要用伤手去完成动作了。 第一次，左寒只是看了她一眼。第二次，左寒看了她一眼，说了声，“小心点。” 第三次…… 程梨看着握在她右手腕上的……左寒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手。 “要买什么就说，我来拿。”左寒握着她的手，不打算让她再有动作，“不然我觉得也不用等到离开海城，从卖场出去，你的手伤之前的处理又全报废了。” 程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却乖乖点了点头，“那，我们去生鲜区那边看看吧。” 左寒一手握着她的手腕，一手推着购物推车，朝着生鲜区过去了。 “要买点什么？”负责海鲜区域的人员看到他们走过来，就笑着问道。 程梨看了看盆子和水缸里海产，问道，“我想买些生蚝和带子螺，但是可能要到晚上才做，放到那时候，会坏吗？” “我们这里可以提供泡沫保冷箱，里头里放好碎冰和冰袋，到晚上肯定不成问题，但要看你买多少，如果买得不够的话，就要另外支付包装费。”工作人员答道。 程梨点了点头，“那我要十五个生蚝，还要六个带子螺，帮我杀一下。” “好的。”工作人员动作利索地从盆子里先挑出来六个带子螺，一边杀就一边说道，“今天我们吉拉多生蚝打特价，你要不要带一份？” 程梨自己平时爱吃这些，也爱鼓捣这些，江橙和唐嘉觅都说她那个独门酱汁，都可以去开店了，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她一般不舍得买这么好的生蚝，可是看到左寒在旁边，不知为何，就是想让他吃好点儿的。 于是就点了点头，“那、给我拿一份吧。” 工作人员笑眯眯的给她准备好，还说道，“两口子这么蜜里调油的，新婚吧？新婚燕尔，老公多吃点生蚝最好了！再买点韭菜什么的，给力！” 程梨本来还没反应过来工作人员这话的意思，直到工作人员戴着蓝色胶皮手套的手，在说出‘给力’的同时，比了个大拇指。 程梨一瞬间反应过来他刚才这话的意思，脸差点没直接红到脖子根儿！ 等到东西都包装好了放进购物车之后，程梨赶紧拉着左寒一起走了，又买了些其他食材，再去户外区买了些露营野餐会用到的东西。 这才去了收银台结账。 左寒原本听徐泽谦和郭老师都说什么蜜月旅行之类的，他一直没太有什么感觉，直到将东西都往后备箱塞的时候，忽然有了很明确的实感。 他好像，的确要出去旅行了。 和程梨，两个人一起。 左寒说不上来心里的情绪是什么，又或者说，他其实很少有这样的情绪。 所以一时之间竟是无法辨别，此刻心里这种不甚明显的情绪，叫做——雀跃。 第120章 怎么？要我帮你去吵架吗？ 程梨也有些雀跃，她的雀跃很直观地表达了出来。 左寒发现，她好像不会正常走路了，走路都是蹦蹦跳的。 而且一路上，她把手机蓝牙连进了车内的蓝牙，然后用车内的音箱播放手机的歌单。 所有歌都是挺活泼的节奏和旋律。 并且已经把第一站的目的地，在导航里定好了。 所以活泼的旋律里，时不时还会有一两句导航的电子女声。 “前方上匝道……” “前方进入区间测速，限速……” “距离孔雀湖温泉度假中心还有xxx公里。” 程梨也是看了徐泽谦的助理做好的攻略里的内容，自己又在网上再查了查，然后才选定了。 第一站就是孔雀湖温泉度假中心，也是觉得左寒之前工作都很辛苦，现在既然休息了，就该好好放松一下。 所以才选定了这里。 说实话，选定的时候，程梨非常确信这个选择很不错。 但是真到出发了，听到左寒问她“去泡温泉？”时，程梨又有些犹豫了。 她迟疑地点了点头，“你要是觉得不合适的话，我们可以去下一站，我主要是觉得到那里时正好晚饭时间，晚上就不要开车了，太危险，就在那里吃晚饭泡温泉好好休息一晚，明早再出发。” 左寒耸了耸肩，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 一路开开停停，时而去一趟服务区里稍作休息。 差不多正好在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抵达了温泉度假中心。 “看起来还挺热闹。”左寒下车时扫了一眼停车场的车辆数量，“不会没有房了吧？” “不会不会。”程梨半点不担心，“我已经定好房间了！” 只不过程梨做梦也没有想到，明明自己提前定好了，但还是出了幺蛾子。 她目瞪口呆听着经理的道歉。 难以置信道，“可是我明明提前定好了啊。” “我知道我知道。”经理赶紧点头，“只不过我们这边因为今天有个活动的原因，房间实在是不够了，所以可能有粗心的工作人员，就把您预定的房间，开了一间出去给别人。” 经理脸上的表情为难极了，“实在是不好意思，您看……您这边也只有两个人，您看能不能……您两位反正也是男女朋友吧？住一间房怎么样呢？” 程梨很想说不行！不怎么样！ 可是她又素来不是那种会为难服务行业人员的性子，只能小声说了句，“那……那能让我看看房间吗？要是不好的话，我不要的。” “好的好的，我这就带您去看看房间。您放心，虽然少给您留了一间房间，但给您安排的这一间房间，还是很好的。”经理连忙说道。 程梨情绪有些低落，原本以为自己安排得好好的行程，第一站就出师不利。 她走到左寒面前，“他们说弄错了，把我定的房间开了一间出去给别人，现在只剩一间房了，我好气。” 左寒原本正坐在酒店大堂的等候区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电子档文献，听到她这沮丧的语气，看到她垂头丧气的样子。 左寒将手机屏幕按掉了，看向她，站起身来，“要我帮你去吵架吗？” 程梨闻言一愣，一抬眸就看到左寒朝经理那边冷淡看去的眼神，那架势，像是下一秒就要过去帮她吵架了似的。 虽说两人是互帮互助的关系，但是连在外面的架都帮吵，实在是有些……太互帮互助了。 说来也神奇，程梨原本还有些沮丧的心情，好像一瞬间，就变好了不少。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算啦，都是打工人，谁都不容易。而且我们来都来了，我去看看她剩给我的那间房间怎么样，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吧，你开一路车已经很辛苦了。” 左寒想了想，点头道，“好。” 程梨和经理去看房间，原本已经决定好了，只要房间不太坏，这个闷亏，吃就吃了吧，总不可能再让左寒开着车去下个目的地。 哪知，房间不仅仅是不太坏，甚至还挺好！ “这是我们的联排套间，虽说是联排的，但也就前面这一排院子是通的，后院还是有足够的遮挡，可以保证空间，而且后院有一个小小的汤池，如果不愿去公共汤池的，就在后院泡也可以。” “舒适度还是都可以保证的，但就是，如果您想要使用酒店楼那边的各项设施，比如自助餐厅之类的，就得从这边过去，不如您定的高层客房那边那么方便。” 程梨还挺满意的，也无意为难经理，就点了头，“好吧，那就帮我登记这一间吧。” 经理松了一口气，“好的好的，谢谢您的谅解，为了表达我们这边的歉意，给您两张今晚焰火晚会的门票。” “啊，谢谢。” “那我带您去大堂登记入住吧。” …… 左寒依旧坐在大堂等候区的沙发里，随便看着手机。 就在此时，旁边忽然响起了一道有些不确定，也带着些惊异的声音，“你该不会……是左寒吧？” 左寒坐在那里，面色不变，但是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目光顿了顿。 一个修长的身影像是一尾灵活的鱼似的，咻一下，就坐到了左寒旁边的沙发来。 “是左寒没错吧？”男人有着一张清冷的脸，倒不是表情有多冷淡，而是轮廓过于锋利，五官的弧度也不够柔和，于是就显得很是凉薄。 左寒沉默了几秒，淡声说道，“你认错人了。” 那个男人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毛，“听你这么说我倒更确定你是左寒了，左寒就是这么个性子。” 左寒原本还想再否认一句。 就听见大堂门口传来一个高兴的甜美女声，“左寒！” 左寒：“……” 他看向旁边这男人，就看到对方嘴角弯出个戏谑的弧度，双手环在胸前，似笑非笑看着他。 左寒收回目光，起身没再看这人一眼，朝程梨走去。 走到程梨面前，左寒道，“听你这语气，房间应该不错，现在过去？” “嗯嗯！你等我五分钟，五分钟就好，我去登记一下入住。”程梨走出去一步，又收了回来，压低声音问了左寒一句，“左寒，那有个人一直在看你，是和你有什么恩怨吗？” 左寒听了这话，很淡地勾了勾嘴角，问道，“如果我说是。怎么？你要帮我去吵架吗？” 第121章 我都没气，你怎么还气上了？ 左寒这话换做从其他任何人嘴里出来，程梨都会觉得是在开玩笑，可偏偏是从左寒嘴里出来的。 他可是左寒啊，程梨不觉得左寒会是开玩笑的人。 所以就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可以尝试一下，但我不太会吵架，所以要是吵不赢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左寒看她这么认真思考的样子，有点好笑，“我觉得你还是挺有潜力的，上次和陆景林……” 程梨陡然想到那时在大庭广众之下，和陆景林争论。 其实事后回想起来，程梨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可是当时就感觉自己像是忽然被通了电似的一通输出。 事后要是把当时的词儿写下来让自己照着念，都未必能念对。 那边的男人已经站起身，朝着他们走了过来，“不用帮他吵架，我是他老同学，没什么恶意，就是正巧碰到了。” 程梨听了这话一愣，看了看他，又看向左寒，左寒对此不置可否，但对这人也的确没有什么敌意的样子。 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左寒也不至于继续装不认识，他转头对程梨说了一句，“我以前的同学，慕赟。” “啊。”程梨看向他，“你好你好。” 听到左寒准确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慕赟心情不错，挑唇笑了笑，“我们是小学同桌，虽然后来都各自休学了一年，但在初中又成了同学兼同桌。” 那虽然挺久远，但按说应该在当时也是不错的关系了。 慕赟问了左寒一句，“不给我介绍一下？” “程梨，我老婆。”左寒这话说得已经无比顺畅了。 这倒让慕赟有些吃惊，原本他觉得就左寒的性格，就是不婚不育的人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没想到，居然已经结婚了，比自己还早。 虽说听起来，慕赟和左寒的关系听起来，是曾经的同学兼同桌，应该是很不错的关系。 但程梨也看得出来，左寒并没有表现出很不错的关系应有的态度。 于是程梨想了想，就说道，“啊，慕先生，那我们先回房间了，我们才刚登记入住，行李都还没整理呢。” 慕赟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行，那晚上焰火晚会时见。”他看向左寒，说道，“到时候咱们再好好喝点儿。”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淡声说了句，“先走了。” 然后就和程梨一起离开了。 因为从酒店大堂到他们联排客房所在的位置有些距离，再加上那边也有停车位，所以索性把车也开了过去。 因为程梨认得路，所以单手握着方向盘开着，她想了想，就和左寒说道，“左寒，那个经理为了表达歉意，还给我送了今晚焰火晚会的门票呢，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们就不去了吧？” 左寒原本目光正看着窗外，飘得有些远似是有些走神，听到程梨这话，回过神来，转眸看向她。 声音倒是挺平静的，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不想去了？” 程梨笑了笑，“我倒不是看出你不想去这个晚会，我是看出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和慕先生往来，听他的意思，他今晚肯定会去这个晚会，你如果不想碰到他，我们就不去了。” 左寒定定看着她，目光深沉，沉默了片刻后，他淡淡说了句，“没有关系，你想去的话就去，来都来了，又正好赶上就别错过了。” 程梨没做声，只在把车停进车位之前，转眸看了左寒一眼，似是有些犹豫。 左寒看到她这眼神，便继续说了句，“我不是不想和慕赟往来，我只是对小学初中那个时段的所有人，都不太往来，不是针对慕赟一个人。” “为……”程梨原本想问为什么，只是这句话还没有问出口，就戛然而止，她脸上的表情也倏然一僵。 因为她已经想到了，在左寒小学那个时段，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他遭遇了那场绑架。 慕赟先前说他们因为各自的原因休学了一年，程梨虽然不知道慕赟是因为什么原因休学，但她基本已经猜到左寒休学的原因…… 程梨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原本以为左寒没注意到自己刚才戛然而止的那个短暂音节。 但程梨这一眼刚看过去，就正巧左寒也看了过来，似笑非笑看着她，“为什么不太往来的原因，我想你已经知道了。” 程梨有些局促，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想要打听……” “我知道。婶婶告诉你的。”左寒说道。 程梨愣了愣，“婶婶她……和你说了？” “嗯，提过一嘴，说如果以后你不小心提到这事儿，让我不要因为这个和你生气，因为是她主动和你说的。”左寒看着她，“只是我没想到你还挺能忍，这么久都没说漏过嘴。”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嘴还算比较严。” “是比周衡那个大嘴巴要严多了。”左寒说着，解开安全带下了车，去后备箱把东西都拿上了，让程梨在前头领路。 “我虽然不喜欢别人探究这些我不愿提的往事，但你也不是自己打听的，所以不用这么紧张。”左寒说道，“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知道了这些也好，正好我就不用向你细说我和我母亲水火不容的原因了。”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她看着左寒现在这种……提及那段往事时，已经淡漠的样子。 她心里并不觉得好受，反倒觉得更难过了些。 因为她自己也是承受过很多伤痛的人，所以程梨很清楚，从来就没有什么好了，有的只是……算了。 可是从伤痛到算了，内心要经历多少的难受，她也很清楚，更何况左寒遭遇的是那样近乎毁灭性的伤害。 但程梨什么都没说，她也很清楚，像左寒这样的人，有着自己的骄傲，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程梨只说了句，“反正，你要是不想理这个慕赟，晚上宴会咱们就不去了！” 她话音刚落，就看到左寒放下了手里的行李，好玩似的，在她脸颊上轻轻戳了戳。 “我都没气，你怎么还气上了？” 第122章 从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左寒真是亲眼看着她的脸，像是河豚生气一样鼓了起来。 真是挺有意思，主要是，程梨平时其实是情绪很稳定的人，怎么说呢，就不太容易生气的那种。 所以，还真是第一次看到她变成了河豚。 就连淡定如他，也没能忍住，要放下手里的东西，去戳一下。 毕竟估计没有几个人能忍住不戳河豚吧？ 程梨就像是气球被戳破了一样泄了气，她赶紧说道，“我、我没生气啊……” 就算生气，也不是因为慕赟。 而是因为想到左寒曾经遭受的对待。 “不生气就去好了。”左寒想了想，“而且我和慕赟，那个时候在同一学年，都各自因为私事休学了一年，初中才又碰上，不过他没有待多久，就去了国外读书。早期关系还可以，后期交集也不算多。” 听到左寒这么说，程梨放了心，“好，那我们就去看看吧，你要是不想去的话，我自己去也可以的。” “陪你去吧。没有关系。”左寒说着，往前方抬了抬下巴，“是这间？” 程梨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点了点头，“对，就这间了。” “看起来还不错，去开门。”左寒说道。 程梨高高兴兴拿着房卡上去刷门，说道，“是还不错，前院虽然是和其他联排通的，但是后院有自己的汤池，隐私性还是不错的。” 程梨推开了房间门，让左寒拎着东西能够顺利进去。 套间的外面是个小客厅，有着舒服的布艺沙发，里间一张干净的大床，和推拉的落地窗，落地窗外是木质的玄关，玄关外的小院子，就是一个独立的汤池了。 汤池做的并不是归整的长方形，而是不规则的圆形，看起来倒是更透着几分像是浑然天成的感觉了。 汤池旁边还有个小石台，石台上有个浅浅的凹坑，里头也是一汪热水冒着白烟。 程梨高兴地说道，“我在网友点评里看到过，说可以让酒店送鸡蛋或者鹌鹑蛋过来，放到这里面，过一会儿，就会成温泉蛋了！” 左寒伸手很快速地往这个小石台上的水坑里探了一下，是热水，微烫，但不是皮肤完全不能承受的温度，总之绝对不是开水，感觉上连七十度都不到，可能就五六十度。 鸡蛋放下去，肯定煮不熟。他忽然就明白程梨在大卖场时为什么要买无菌蛋了。 左寒抬手看了一眼时间，“换衣服吧。” “啊？”程梨一愣。 左寒说道，“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去泡了，泡完正好吃饭和晚上那个焰火晚会。” 程梨乖乖哦了一声，去拿自己的泳衣了。 真到浴室换泳衣的时候，才开始有些后知后觉的局促情绪冒了上来，说实话，程梨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有些……怎么说呢？可以说是脸皮厚了，也可以说是虱子多了不痒了吧。 反正，都已经被左寒看光了。 就有点摆烂，无所谓了，倒也不是就不害羞了，但问题是，起码还穿着泳衣呢，比起害羞……程梨觉得自己好像更在意的是，自己穿这套泳衣够不够好看？ 以及……总是忍不住想起，左寒也要换衣服啊，男人的泳衣，那可是只有裤子哒！ 她看过那线条框框清楚的腹肌，但如果泳装……那肯定更直观嘛。 于是程梨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有些红了起来。 换好了泳装，再披上酒店准备的浴衣，系好带子出去，就看到左寒比她先换好，已经弯腰在房间配备的小冰箱前，弯腰整理食材了。 听到她出来，头也没回就说道，“程梨，这些东西晚上就得吃掉，这个冰箱的制冷效果很弱。” “嗯呐，今晚就干掉。”程梨应道。 左寒就转头过来，“手伤没弄到吧？” “没呢。”程梨举起自己的手，“单手已经很利索了。” 左寒挑了挑眉毛，“行，那走吧。” 公共区汤池就在他们房间和酒店大堂中间的位置，露天的一片。 “……各种口味的池子啊。”程梨看着各种不同的池子，什么玫瑰池，菊花池，当归池，生姜池，牛奶池的。 她有些跃跃欲试，“左寒，咱们下哪个？” 左寒有些犹豫，他一向很是淡定的人，在看到这种混浴的池子，一瞬间脑子里就想到各种皮肤病的名称。 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他迟疑地对程梨说了句，“这种混浴的池子，会不会不太干净？” 程梨眨了眨眼，通常情况下，一起出去玩，最怕的就是这种扫兴的人，一起去吃生腌，就说寄生虫。一起去吃地摊，就说地沟油。一起去看花，就说花粉过敏。一起吃小龙虾，就说是臭水沟里养的。 程梨虽然能理解左寒大概是出于职业敏感，但也不希望他这么扫兴，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泡了再说，反正也不泡多久，你要是不放心，等会你再去桑拿蒸一下，杀菌。” “什么歪理……”左寒虽是这么说，却是很浅地笑了一下。 哪知就在此时，有人经过，撞了程梨一下，本来池边就水多，程梨一个重心不稳就往池子里倒下去。 左寒看着她那只多灾多难的手，一把搂住了她，一起掉进了池子里，他一手揽着她，一手还牢牢举着她的手！因为池子深，所以还勉强能保持她伤手的干爽。 只不过，两人不是正常姿势下的水，此刻就都成了落汤鸡。 宽大的浴衣也散开了，身材也就一览无遗，甚至还肌肤贴着肌肤。 左寒抬眸淡淡看向在池边站着的人，慕赟站在池边说道，“抱歉，刚才没注意到你老婆手上有伤，想和你们开个玩笑来着，我的错。” 程梨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也没有做声，和左寒一起从池子里走上岸去。 慕赟站在岸上说道，“下都下去了，就泡一泡再上来呗。” 但左寒和程梨却都没有打算在这个池子里泡一泡，两人上岸从慕赟身旁经过时，却是不约而同地做出了相同的动作，程梨还只是有样学样的像慕赟刚才撞她下水时一样，撞向慕赟。 左寒没有那么温柔，左寒直接伸手对着慕赟用力一推。与此同时，脚下还对着他一绊，这就是神仙也得栽下水。 程梨觉得，左寒简直是完美诠释了，什么是——从来不记仇，有仇当场就报了。 第123章 身材都是杠杠的！ 而且，程梨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慕赟被她和左寒齐心协力推下水了之后…… 她就转眸与左寒对视了一眼，然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有了一种心领神会的默契，同时扬起手来，击了个掌。 两人手指上的婚戒，交相辉映着。 慕赟摔进水池里之后，倒是并不狼狈，索性还往前蹬了一下，然后悠然自在地在池边靠下了。 他顺手就扯掉了身上已经湿透的浴衣，露出了里头线条优美的精壮身材来。 甩了甩头上因为湿透而粘在额头和颊边的头发，比起之前梳着整齐背头的形象而言，慕赟此刻的形象看起来，倒是显得平易近人了许多。 他背靠着池壁，仰头看着左寒，“ok，我道歉。你解气了没有？” 左寒没做声，只拿起程梨的手，确认了一眼上面的纱布基本没什么问题。 然后才略略点了点头，“勉强。” “这还只是勉强啊？”慕赟修长的瞳眸略略睁大了几分，语带感叹道，“我以前可没想过，你居然还是个老婆奴呢？” 老婆奴三个字让程梨忍不住瞪大了眼！ 怎么……就老婆奴了？ 这怎么不得算是左医生医德高尚呢？程梨心中认真地想到。 “来都来了，就这个池子人少一点，你俩要不就在这儿泡吧，其他池子，等会有小孩在里头尿尿……”慕赟说道。 左寒的表情不着痕迹地僵了僵。 程梨觉得，这个慕赟，虽然和左寒的关系已经是很久远的关系了。 但不得不说，或许，他们当初的关系可能真的还挺不错，所以才会这么三两句话，就把左寒的心理给拿捏得死死的。 程梨也就转眸看向左寒，提议道，“左寒，那我们就在这儿泡泡吧？也泡不了多久，等会就回去把那些东西收拾来吃了。” “嗯。” 程梨看到左寒点了点头，然后下一秒，她就看到左寒，一把扯掉了身上的浴衣。 先前其实慕赟的身材就已经挺好了，但是程梨没有心思细看。 真要说起来，左寒的身材，和慕赟不相上下，没有说就比慕赟身材好多少。 但是程梨的目光，却的确是有些难以控制，总往他那边飘。 程梨默默将自己的浴衣在岸边的衣钩上挂好，这才踩着阶梯下水。 她身上的泳衣，并不是什么比基尼，但也不是什么连体的老套款式，就是个半截儿的细带露脐抹胸和一个带短裙子的下装。 一截白皙的腰身。 这泳衣平平无奇，至多也只能称得上是可爱的款式而已，和性感两个字，半点都搭不上边。 但因为常年跳舞的缘故，她纤柔的身材有着优美的线条，纤而不细，瘦而不柴。腿上有着恰到好处的薄薄肌肉线条，腰线更是紧致优美。 左寒看着她。 不管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还是从一个医生的角度，她的身材和体态都是非常健康优美的。 程梨被他这直勾勾的目光，给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程梨嘴唇动了动，发出个音节来。 就看到左寒朝她伸出手来，“池底滑，抓着我，别摔倒了。” 程梨抓着他的手进了池子里。 一转眸就对上了慕赟似笑非笑的眼神。 他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左寒和程梨，还是认真给程梨赔了个不是，“刚才真的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程梨也认真看了他两眼，说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慕赟停顿了两秒，笑了两声，“好吧，是的，的确带点故意，但着实没注意到你受伤了，不然不可能这么做，所以不好意思。” 程梨摆了摆手，以示没有关系。 慕赟侧目对左寒说道，“我在这儿当你俩电灯泡不介意吧？” 左寒不言不语。 慕赟没等到他的回答，忍不住啧了一声，“锯了嘴的葫芦都比你话多一点儿。” 左寒淡淡瞥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程梨想了想，就说道，“不介意，只是，先前看到你女朋友和你一起，现在怎么不见她了？” 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当时程梨都和左寒从大堂出去了，她随便往大堂里扫了一眼，就正好看到有个很漂亮的女子，走到慕赟面前，伸手拥着他。 慕赟听了这话，也只是眉梢挑了挑，“哦，我女伴，她换衫动作慢，等会就来。” 的确是挺慢的，一直等到程梨和左寒都打算上岸了，那个美丽的女子才姗姗来迟，她穿着非常漂亮的泳装，一头浅棕色的柔顺长发，也盘成了非常好看的模样。 程梨想到自己先前落汤鸡时已经湿透的头发，现在像是一团泡发海带似的在脑袋后头随便挽了挽，就觉得自己可真是……不讲究啊。 慕赟仰头对已经上岸的左寒说道，“左寒，晚点焰火晚会一起喝点儿啊？” 左寒对此并没有给出准确的答案，只说道，“再看吧。” 直到他们离开，慕赟的女伴才皱眉低声说了句，“他对你都这个态度了，你怎么还理他啊。他先前好像在酒店大堂时，也对不理不睬的吧？看起来也不像是多有本事的人啊。” 不然也不会连温泉别墅都住不起，只能住联排客房了啊。她想。 慕赟侧目看了她一眼，“你懂什么，他身上的能量岂是你能够想得到的？再说了，我也不是为了有所图谋，他的确是我的旧朋友。” 她看了慕赟一眼，又朝着左寒先前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不由得有些同情起来，毕竟，慕赟的‘旧朋友’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另一头，左寒和程梨从汤池区走了出去。 程梨好奇问道，“你好像不想理他。”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我对不熟的人，一直都这样。” 他停顿了一会儿，“而且，那些不熟却主动凑上来套近乎的人，我默认他们有所企图。” 程梨听了他这话，原本还没觉得什么，但蓦地想到自己当初其实也是主动凑了上去，也的确是有所企图。 她那时候只企图他高超的医术，精湛的手术技术。 哪里知道，会有后来这些事情，哪里知道会有今天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梨垂着头，似是听到左寒很低地笑了一声。 第124章 如果我是你，识相的就滚远点 至于慕赟，左寒的确没打算深交。 倒不是因为觉得他就一定有什么目的，但也不会失去防备。 让左寒撤下心防，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关系最好的徐泽谦、景伦和简麟，也都是他们三个一直没有放弃他，才慢慢让他的态度缓和下来。 真要说起来，恐怕程梨反倒是那个让他最快撤下心防的人了。虽说是因为，两人要互相给对方当挡箭牌的缘故，但不管怎么说，于左寒的性格而言，都是很神奇的事情了。 左寒没有多想慕赟的事情，就算在这里碰到是巧合好了，反正他和程梨接下来很快就会离开这里。 眼下巧合便巧合吧。 左寒不放下戒备心的原因其一在于他本身的性格便是如此，而原因其二，便是在于，那天听凌渊说过的话。 左寒你知道你哥的车，上个月被剪断了刹车线，上周又被发现有自制炸弹么？ 左家的那些堂兄弟们，从他父亲那一辈起，就已经是这样了，狼性教育狼性教育，养蛊似的。 亲兄弟之间还能有些手足之情，堂兄弟那比仇人还不如，见面笑嘻嘻，心里估计早已经捅死了对方千万回了。 在还小的时候，那些堂兄弟们，刚开始还欺负他，但后来觉得他一个私生子，爹不疼妈不爱的，没什么威胁。 所以才放过了他，但就在那之前，这些堂兄弟，就买通了不少他同年级的同学，同班的，隔壁班的，各种欺负和针对他。 直到他遭遇了绑架之后，让他们彻底认清了这个小可怜，根本没有任何威胁，于是才放过了他。 所以他中学之后，才算是过上了消停日子。 也认识了徐泽谦和景伦。 总之，因为之前那一段遭遇，左寒原本就对那个时段认识的人，保持着戒备。 更何况，堂兄弟们虽然不待见他，一直没把他当成一盘菜，哪里知道，他成年之后，老爷子却是为了补偿他，不仅按照每个家族子弟成年之后，都可以得到老爷子赠与的一部分公司股份。 除此之外，还给他比给其他的堂兄弟们要更多一些。 本来就已经足够让左寒成为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唯一能让他们暂时不把左寒当回事的原因就是，左寒一直远离江城，远离zs的权力覆盖范围之内。 也从不插手公司经营，似乎对执掌家业完全不感兴趣承，而且与左年的兄弟关系也很是淡薄。 堂兄弟们从不把他当回事。 但是以前没当回事，不代表现在和以后也不当回事，防人之心不可无。 程梨把环保炭在前院点上了，还有卡斯炉和烤盘也都准备好了。 再将自己亲手调制的酱汁拿了出来。 “程大厨马上就开工。”程梨一边轻快地拿出早就准备好了的生蚝和带子。 在已经燃起来的炭火上铺好，往里头先浇上一点儿纯净水，再放上自己精心调制的酱汁。 没一会儿，就有香味腾腾地冒了出来。 偶有其他联排客房的客人经过，都被香惨了。 甚至有人都过来问程梨卖不卖烤生蚝了。 程梨是个老好人的性子，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拒绝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倒是左寒在旁边一张淡漠的脸，“自己吃的，不卖。” 人家又说了好几次好话，但左寒依旧是一张不为所动的冷脸。 终于那个男的有点受不了了，起身一边带着爱人离开，一边小声嘀咕道，“是不是男人啊！究竟是有多不行，老婆才要给你吃那么多生蚝来补啊！中看不中用……” 程梨五感敏锐，这话听得很是清楚，简直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能专注地当一个敬业的烧烤师傅。 没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了，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说怎么那么香呢，难怪你们温泉都不打算泡多久，就急着走，原来是因为有好吃的啊？”慕赟说道，“能不能分享一下？我拿好酒来换。” 程梨其实看出来左寒有些护食儿，原本就想婉拒了的，但没想到左寒明明脸色很冷，却转眸跟她说道，“程梨，你和慕赟女伴一起进去把一次性碗筷和饮料拿出来吧。” 程梨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完全没有多想，就看向了慕赟身旁那个漂亮的女人。 而慕赟就对这个漂亮女人点了点头说道，“去吧，多帮她拿点，她手有伤。” “嗯。”漂亮女人就跟在程梨身旁，一起进了屋里去。 两个女人一进屋，左寒的脸色和气场，倏然就变了，他抬起冷漠的眼睛，除了寒凉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定定看着慕赟。 “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也不管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或是说你和谁有关系有交情。” 慕赟听了这话，表情里第一时间没有那种‘你在说什么啊’式的惊讶情绪，而是在短暂的一两秒钟之后，才有了一种‘啊，此处我应该惊讶’的惊讶情绪。 “左寒，你误会了，我什么主意都没有，我就是碰巧在这里碰到你了，你别说得好像我早有图谋似的。我能和谁有交情？我不就和你有交情么。” 慕赟说着爽朗地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道，“而且，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你毕业之后就做了医生吧？我对你一个医生，能有什么可图的啊？” “是啊，那你就去问问你背后的左家不知道哪位，我手里那百分之十五的股权，是不是他们也没有图谋。”左寒冷眼凝着慕赟，“那么你也最好是如你所说一样，别有什么图谋，否则，就你那点小生意，慕由企业，还有这个温泉度假村？” 左寒的话说到这里，慕赟脸上的笑已经挂不住了，“你……” “是啊，查你也并不用费多少功夫。”左寒往前凑近了几分，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慕赟的表情凝肃，他发现了，左寒这人，平时从来不会露出特别灿烂的笑，但好像越生气，就笑得越灿烂。 左寒噙着明朗的笑意，凑到了他耳边说道，“就你这些生意，我玩儿似的就能捏死，所以，如果我是你，识相的就滚远点，别来打扰我和老婆度蜜月的时间。” 第125章 我真没生气，你不用想办法哄我 左寒这话一出，慕赟的表情顿时有些变了，他一语不发，似乎是在认真考虑，得罪了眼前这个老同学，是不是明智的选择。 慕赟略有几分诧异，因为在他印象中，左寒比较内向，虽然不是什么开朗健谈的人，但也不是什么坏脾气的人。 所以甚至完全没有想到，左寒会发火。 左寒脸上的笑容已经收敛殆尽，表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淡漠，伸手拿着那个程梨用来烧烤的铁夹子，把烤好的生蚝夹到托盘里。 看也没看慕赟一眼，淡声问了句，“所以，你还要留下来吃东西么。” 慕赟没有做声，安静站在原地。 他的女伴和程梨一起从房里拿了餐具和饮料什么的出来。 程梨敏锐察觉到，左寒和慕赟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不太对劲。 慕赟的女伴显然也察觉到了，将东西都放下之后，就小声问了慕赟一句，“怎么……了吗？” 慕赟脸上露出个笑容来，只是看起来，笑意浮在面上，却未达眼底，“忽然想到还有些事情要去办，就不叨扰你们两口子用餐的闲情逸致了，晚上焰火晚会再见吧。” “呃……”程梨放下手里拎着的一瓶饮料，“这样啊，那……慢走。” 她冲着慕赟和他的女伴挥手告别，其实刚才程梨和慕赟女伴进去时，随口闲聊了几句，聊得还可以。 程梨觉得她头发盘得好看，人家还说等会教她呢。眼下倒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程梨倒是没有什么意见，等着慕赟带着女伴离开之后。 程梨接过了左寒手里的大夹子，哪怕只能用左手，动作也还挺利索，将烤好的海鲜都夹到了盘子里，再迅速给烤着的玉米翻面，刷上了酱汁。 等到做完这些之后，程梨才看向左寒，把装满食物的盘子端到了左寒面前。 说道，“左寒，快吃吧，不要生气了。” 左寒冷淡的面色，在此刻有了些许变化，他轻轻挑眉问道，“你哪里看出我生气了。” 程梨伸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两只眼睛都看出你生气了，别气了，人家都走了，快吃吧全是你的。” 左寒没有说话，定定看着程梨脸上那种无奈和迁就，以及捧到自己面前来的那一碟子满满当当烤得喷喷香的食物。 再加上她刚才话里这句——快吃吧全是你的。 左寒明白她是觉得他因为护食儿才生气的？ 左寒并未辩驳，拿着筷子夹了一块烤好的带子螺肉，送进嘴里。 非常好吃，肉质鲜甜弹牙，配上加了几颗小米辣的蒜蓉汁一起烤，更是完美。 左寒目光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程梨一眼，这个女人，就算伤了手，烹饪也还是有一套。 程梨并没有注意他的目光，只继续往烤网上放食材。 然后，一块带子螺的肉，就送到了嘴边来。 “嗯？”程梨一愣。 “你尝尝。”左寒说道。 程梨张嘴吃下，眼睛眨了眨，原本还以为是左寒觉得咸了淡了味道不行呢。 但她入口觉得味道很好，基本上是属于她自己的水平正常发挥了。 转眸就看到左寒已经垂眸，和盘子里其他的烤生蚝烤带子作斗争了，素来淡然的脸上，带着些满足之色。 程梨就弯了弯眉眼，这个男人，只是因为觉得好吃，所以想让她也趁热尝尝罢了，哪有那么多其他的心眼。 只不过他素来淡漠的外表，给了人一种他不会照顾人的错觉，但其实，他还挺好的。 程梨想了想，就说道，“生蚝也给我尝一个。” 左寒夹了颗生蚝，送到她嘴边来，吃下了之后，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了，小心问了左寒一句，“我受伤了是不是不能吃海鲜？” “按照老一辈的讲法来说的确是这样。”左寒边吃边说道，“海鲜是发物，吃了会影响伤口恢复……但我不是老一辈，所以就还好，一般说起来，高蛋白质、营养丰富，有助于伤口恢复。” “至于能不能吃，也得根据个人体质来，不能一杆子打死，要是平时就经常吃这些的，就算有伤口，吃点问题也不大，要说以前就基本不吃这些的，受伤了也就不要特意去吃这些。” 说着，左寒抬眸看向她，“可你是海城人啊。” 从小到大的饭桌上估计都离不开各种海产，原本的饮食习惯和结构就是这样，他也就没打算刻意让她避开，本来就受伤了很难受了，吃东西还吃不开心，能好么。 程梨看着左寒说这话时的样子，就说道，“遵命，左医生。”程梨一边继续烤着，一边就和左寒随口闲聊起来。 “刚才我才知道，那个小舒和他居然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程梨说道。 程梨说完这句，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左寒的答复，她转眸看去，就看到左寒正好把一只生蚝从壳上薅了下来，送到她嘴边来。 然后问了她一句，“小舒是谁？” “……”程梨有些无奈，“就……刚刚那个啊，和慕先生一起过来的姑娘，她叫秦舒。” “哦。”左寒应了一声，“他不是一直说是女伴吗？” “我对女伴这个说法没有什么概念，以为要么就是女朋友，要么就是将要成为女朋友的人。没想到居然真的只是女伴。”程梨又夹了一只生蚝到左寒盘子里。 说了句：“尝尝芝士口味的。” 然后才继续道，“而且看起来，小舒好像挺喜欢慕先生的。” 左寒看着她，没做声。 程梨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太八卦了？” 左寒依旧看着她，程梨一转眸，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眼睛，一下子有些怔住，“怎、怎么了？” 左寒定定看着她好一会儿，目光倒是没有什么凌厉或是冷漠的情绪，反倒是……还挺柔和。 然后，他抬起手来，拇指指腹抹掉她嘴角先前不小心沾上的酱汁，说道，“我真没有生气，也没有心情不好，所以你不用想办法找话题哄我开心。” “真的吗？”程梨问。 左寒点头，“真的。” “那我给你烤了青花鱼，原本是为了哄你开心的，也不吃了？” 第126章 他们度蜜月的事情，母亲知道了 左寒沉默着看了她一眼，片刻后说了一个字，“吃。” 然后就看到程梨脸上露出了愉悦的笑容来。 不管怎么样，两人倒是没有外人打扰，吃了非常满足且愉悦的一餐。 程梨准备得实在是太多，所以尽管左寒是最不喜欢浪费食物的人，也已经到达极限了。 还剩下一些食材，而且都是生鲜类的，不吃也没法放到第二天带走了。 程梨笑道，“左医生别勉强了，虽然浪费食物不好，但是暴食也不好啊，放心吧，我知道让谁帮我们吃了。” 片刻后，左寒看着程梨把剩下的食材，全部用清水煮过了，不放一点油盐，再把鱼都剔掉刺，虾贝都去了壳，再用一次性的纸盘子装好了。 程梨把这一碟子‘大餐’端了出去。 左寒就看到她嘴里轻轻发出了一些固定频率的咋舌音，他听得出来，程梨是想逗一些野生流浪动物出来。 但是流浪动物通常都警惕心很强，恐怕不会这么容易对人类放松戒备。 他们如果不离开，这些小动物应该不会出来……左寒心里这个念头都还没落下呢，就看到几个身影在墙角绿化带的草丛里，探头探脑的。 很神奇。 而且左寒看到程梨继续在那咪咪喵喵的，没一会儿，那些小家伙就朝这边越来越近了，但还是有些警惕，就在离他们还有一些距离的地方停下了，再也不靠近了。 程梨想了想，转眸看向左寒，“左医生，你先站远一点试试。” 左寒虽是不明所以，但也依言照做了。没想到他刚站远，几只猫就上来了，接受着程梨的招待。 狼吞虎咽，吃得嗷呜嗷呜的。 就连左寒再走上去，它们虽然已经有些戒备，但已经没法从食物的魅力中脱离了。 程梨轻轻摸了摸它们毛茸茸的脑袋。 左寒垂眸看着她眉眼温柔看着几只小猫的样子，“你喜欢小动物？” “嗯，以前嘉觅家里养了一只长毛猫，名字叫明太子，我特别喜欢。就想着以后有机会了自己也要养一只。”程梨说道。 只不过以前住在继母向宝珍的单位房子，省得向宝珍因此逼逼掰掰的，所以就没有考虑过这事儿。 现在，又住在左寒家，看起来，左寒虽然没有什么洁癖，但也是喜欢整洁的人，估计不喜欢养小动物，更何况，她在这里，最多也就住不到一年而已。 所以，还是等自己以后有去路了再说养宠物的事情吧。 “你呢？”程梨问了一句。 左寒沉默着，程梨原本以为，这就是他并不喜欢小动物，或者是没养过的意思，她以为左寒应该不会开腔了。 哪知道，左寒却倏然开了口。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小猫，我很喜欢，给它取名叫卷卷。”左寒淡淡开了个话头，眼神却飘得有些远，就好像一瞬间拉到了很久远的记忆似的。 “后来呢？”程梨问道。 “后来啊……” 程梨看到左寒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后来我父母结婚，我搬进了那个家，带着我的猫，但甚至还没有几天，我母亲就因为左年有哮喘为由，说都没有和我说一声，就把卷卷丢掉了。” 程梨听他婶婶说过他小时候的事情，也说过他那个母亲有多不正常，当时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觉得特别震惊，有些生气。 可现在听到左寒自己，轻描淡写提起曾经往事的时候，程梨总会觉得特别难过。 程梨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及这一茬了。 左寒说道，“后来我也没有再养过小动物。”他转眸看着程梨，“学医的时候倒是解剖过不少。” “……”程梨先前还有些心疼的情绪，一下子是上不来也下不去。 只得转移了话题，“吃撑了，我们去看看那个焰火晚会吧？” “嗯。”左寒没什么意见，眼里似是噙着些许浅浅笑意。 其实刚才左寒这话是故意说的，就是为了打断一下程梨的情绪。他先前已经看到她眼眸里有类似同情的神色出现了。 虽说，小婶已经告诉过她那些事情，他自己也并没有反感让程梨知道这些事情，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不希望从谁眼里看到同情的情绪。 所以才说了这话，将程梨的情绪给打断。 两人把前院烧烤的残局收拾起来，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程梨一眼就看到那人是慕赟的女伴秦舒，有些诧异。 “小舒，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盘头发啊，不是答应你了吗？”秦舒笑了笑，从浴衣口袋里掏出了梳子簪子发圈头花之类的，盘发要用的工具。 程梨没想到她还记着，有些惊喜。 “我猜想你可能是为了晚上的焰火晚会，所以就过来了。”秦舒说道。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的确，要是就只是泡温泉的话，她也没这功夫还打理发型。 程梨看向左寒，“那我和她进去弄一下头发……” 左寒点了点头，“我在这等。” 程梨和秦舒一起进去之后，左寒在前院的椅子坐着等。 没一会儿，他手机就响起来了。 屏幕上的号码，是左年的名字。 左寒滑动屏幕接听起来，凑到耳边，没有说话。 “小寒。”左年在那头叫了他一声。 左寒并没作答。 左年沉默几秒，叹了一口气，“你起码应一声让我知道电话通了没有。” “哦。”左寒应了一声，“有事？” “三件事。”左年说道，“我已经回江城了，这是其一。我在海城买了个房子，给你的车也停在那里，虽说有让人定期打理，但回头把地址和密码发给你，你有空就去帮我看一眼，这是其二。” 左寒听了这话，眉心轻轻拧了拧，他怎么听，都不难听出，左年或许真是像凌渊说的那样，想要往海城发展了。 “真是钱多了烧得慌。”左寒淡声说道。 左年在那头声音似乎带了些微笑意，“多新鲜呐，我钱多得发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三呢。”左寒问道，“能被你放在最后说的，要紧事儿吧。” 左年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其三就是，你和程梨去看奶奶顺便蜜月旅行的事儿，邱姨知道了。” 与此同时，程梨看着屏幕上的陌生来电，划到了接听，刚凑到耳边，就听到了一道耳熟的声音。 第127章 您这歹竹，都能出他这好笋呢 “是程梨吗。” 话语的内容虽然是问句，但是语气却听不出任何问句的意思，全然笃定的语气，显然早就知道她是谁了。 程梨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感觉那个答案就在嘴边了，却一下子怎么都反应不过来。 只能问道，“不好意思，你是？” “你当初在我跟前说话多么神气的，怎么？现在就想不起来了？你倒是忘性大。” 那头传来的女声里，语气带着些眼高于顶的傲慢和居高临下的轻蔑。 如果说先前程梨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话，这话一出也已经明了了。是左寒的母亲——邱瑾。 程梨眼眸蓦地瞪大了几分，瞳孔紧缩。 那头继续说道，“你忘性大没事儿，我记性好，都帮你记着的呢。” “您找我有什么事。您怎么会有我手机号码？”程梨问道。 尽管她对这位母亲并无什么好感，语气和称呼也依旧是礼貌的。 邱瑾在那头冷笑了一声，“怎么没什么事还不能找你了不成？” 程梨沉默不语。 邱瑾半天没听到声音，就有些狐疑地开口，“喂？喂？你挂我电话？” 程梨淡声道，“我在听您讲。” 邱瑾冷笑道，“哼，谅你也不敢挂我电话。至于你问我怎么会知道你号码？那还用说，当然是左寒给我的，他就是和我再不对付，也是我儿子，你真当他会不认我，向着你这个外人吗？你懂不懂什么叫做打断骨头连着筋？”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也依旧是沉默不语。 邱瑾在那头，无形的烦躁迅速冒了上来，“说话！你哑巴了？！” 程梨听得出来，对方已经烦躁得不得了了，所以又沉默了几秒，才说了句，“我在听您讲呢。” “听了你吱个声啊！”邱瑾虽然素来声音都傲慢轻蔑，但鲜少有特别愤怒暴躁的声音状态。 但是现在，却明显已经有这样的情绪在声音里了。 比起邱瑾的暴躁，程梨的状态，就显得淡定多了。 大概是因为和向宝珍相处久了的缘故，程梨有着一套自己的方法。 原始逻辑就是装聋作哑，敷衍了事，以及渣男话术和渣男心态。什么……‘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工作忙’，‘在开会’诸如此类的。 总的说起来，就是体现出一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状态。 所以虽说在向宝珍这儿，程梨的确是没少受欺负，但是久了之后，程梨也有自己的应对方法，向宝珍就算话骂得再难听，通常面对程梨这些态度，也得被气得无能狂怒咆哮。 向宝珍能不能伤敌一千不好说，但基本都得自损八百。 此刻，邱瑾也体验到了这一套。 她在那边还算克制，声音只是压在嗓子眼里的低吼声。 程梨听了之后，哦了一声，平静问道，“您想听我说什么呢？” 就这么清清淡淡一句反问，直接让邱瑾梗住了，“我……” 程梨不疾不徐地说道，“我想，您打电话来，可能也只是想教训教训我而已，所以我才什么都没说，安静听着您的教诲。” 说实话，这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语气里但凡捎带那么一丢丢偏差，就会显得阴阳怪气儿了！ 秦舒正在给程梨盘头发呢，听着程梨这话，觉得有些厉害。 因为这明明非常容易就可能被说成阴阳怪气儿的话语，在程梨的口中出来，竟然就不偏不倚，真的就只是非常平静的淡然。 可尽管如此，邱瑾在那头还是气笑了。 “程梨，你不用在这儿跟我摆谱。”邱瑾在那头冷冷笑了一声，“你是个什么样的家庭，我清楚得很，你这样的家庭养不出什么好鸟来。” 程梨抿唇不语，尽管再磨练得水火不侵，也总有弱点。程梨的弱点，可能就是对于自己原生家庭稀碎的自卑了。 所以邱瑾这话，还是让她平静的情绪和表情有了波澜。 邱瑾还在继续说道，“我查过你了，真厉害啊。父母早离了婚，爹不疼妈不爱，谁也不想要你，跟个皮球似的被踢来踢去。继母是个邻里街坊看到都得退避三舍的爱占小便宜的泼妇，继父是个屡教不改的家暴男……” 程梨听到这里时，眼睛蓦地瞪大了，就连嘴唇都在颤抖着。 “你说什么？”程梨问道，声音高了些。 程梨就是在因为自己从不知道的事实，而确认性地发问。 可是这话听在邱瑾耳朵里，却成了程梨被她揭穿了之后的恼羞成怒。 不管怎么样，程梨的这个情绪状态，都让邱瑾感到满意，并且解气。 所以她变本加厉地说道，“我说什么？我说错什么了吗？你那个继母，邻里街坊看到了都恨不得绕着走。而你继父，不仅是个赌鬼，还是个屡教不改的家暴男。” “确切地说是暴力男，不仅多次因为输牌了就闹事被带进警察局，还多次殴打你妈，邻居都听不下去了报了警，警察还上门来调解。” “这些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儿，就算不去警察局查，附近邻居随便问两嘴，都清楚得很。我说错什么了？说中你家的那些糟心事儿了，你就恼羞成怒了？” “还是说，我说中了你家那样的家庭养不出什么好东西，你就恼羞成怒了？我也没冤枉你吧？程梨，你和我儿子结婚才多久呢？他先是把自己的车给你了，然后又再给你买了一辆车吧？” “你之前还有工作，起码还是个人呢。怎么？现在觉得傍上我儿子了，连工作都不做了，等着他养你呢？” 程梨抬手用力抹了抹眼睛。 她的泪水已经盈满眼眶，不是因为邱瑾这些羞辱的话。 而是因为邱瑾之前说的，母亲竟然遭受了多次家庭暴力！ 她一直都知道，继父林磊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给人感觉就有些暴躁，但是没有想到，竟是会动手打人。 而且母亲也从来不和她说…… 程梨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抬手擦去眼睛里盛着的泪水。 可是又有泪水再次盈满眼眶。 程梨抿了抿唇，对着电话那头坚定地说道，“女士，你怎么知道我家就养不出好女儿呢？毕竟像您这样的歹竹，都能出左寒这样的好笋呢。” 第128章 我就花他的钱，我就要啃老公 她的声音里，明明都带着些委屈的浅浅鼻音了，却是字字铿锵。 左寒的脚步在门口停住了。 程梨一抬眸，就对上了左寒深邃的眼睛，她一眨眼，泪水从眸中滑落。 那一滴眼泪，像是落到了什么很深处的地方，激起了阵阵涟漪。左寒在那一瞬间，甚至连手指都不受控制地收紧了。 而程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先前都还能努力忍住的，在看到左寒的瞬间，好像情绪就决了堤似的。 原本，程梨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渐渐的，她有些明白了，或许，人都是这样的，就像小孩子摔倒了，如果没有人看到，就会自己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就算疼，恐怕也只会瘪瘪嘴。 可是如果知道有关心自己的人在旁边，那原本只是瘪瘪嘴就能忍过去的委屈，就变得忍不了了，只想扑在关心自己的人怀里大哭一场。 程梨在那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情绪决堤的原因。 是因为……原来自己已经把左寒当做自己的依靠，当做关心自己的人。 早在左寒一次又一次的帮助和维护中，她一点点，一点点将自己的防线退守得越来越近。 然后，退到退无可退。她终于将这个男人，放在了自己防线的这一边。 程梨的眼泪汹涌。 邱瑾因为程梨这话，简直要气疯了。 当年的事情，她也不是没有过愧疚，可是她有着很多家长的通病，那就是……觉得生恩大于天。 我都生了你，那还不是我想怎么对你就怎么对你？ 我都养活你了，你还跟我谈什么尊重？我是长辈！你一个晚辈在我面前，说什么尊重不尊重？ 就算我做错了，我是你妈！你就不能宽容一点？你怎么就这么心胸狭隘？你怎么就这么斤斤计较呢？你和生你养你的父母，都这么记仇，你往后怎么在社会中生存？ 归根结底，就是觉得。父母不会有错，就算有错，出发点也是为了你好。再退一万步讲，伤害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你怎么能记父母的仇呢？你身上流着他们的血呢！ 总之，就是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孩子，好好的，诚恳的，出自内心发自肺腑地说一声对不起。 就算道歉，也往往只是——我向你道歉，行了吧？满意了没有？还是要我给你跪下你才觉得满意？ 就觉得好像要是说了这句抱歉，自己的面子就被踏到了泥里。可是有的时候，父母儿女之间，面子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而且，所有的事情，都要子女听自己的安排。典型的控制型父母，不会管你是十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只要我是父母，你就得听我的，无条件。 每一点，都让人觉得窒息。 邱瑾对左寒的态度，就是非常典型的这个样子。因为她很清楚，一切关系都不监牢，只有她和左寒之间的血缘，是斩不断的。 所以，她无法接受，左寒脱离自己的控制。 尽管左寒无数次将自己的态度，无比坚决地表露出来，也没有用，邱瑾依旧是这样。 哪怕左寒甚至会对她恶言相向，她也能够选择性无视，继续说自己想说的，做自己想做的，看不懂左寒的拒绝，不想听也不想接受。 反正你拒绝你的，我安排我的。 可是，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就算是仇怨，也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 这个程梨是个什么东西！ 邱瑾在那头，几乎像是要爆炸一样的怒吼着。 都不用像秦舒隔程梨这么近，就连刚走进房间的左寒，都能听到母亲的声音，狂暴的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来。 “程梨！你是个什么东西！你敢这样和我说话？我捏死你都不用多费力气！你那个继母已经联系我了，舔着个脸，像狗一样摇着尾巴来找我要钱！你说，我只要给她这个钱，再让她签个什么协议之内的，能不能顺手把你这一家给按死呢？” “也不知道，按死你这样微不足道的一家人，要花几个钱呢？” 邱瑾的声音充满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程梨听得连身体都有些略略地发抖起来，左寒在一旁看着，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甚至连他都觉得，虽然不知道邱瑾先前在电话里究竟说了什么。 但是此刻程梨看上去，情绪像是已经崩溃，面对邱瑾，似乎已经完全溃不成军了的样子了。 就连左寒都已经这么认为了。 却不料，程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身体的微微发抖，就忽然停住了，甚至就连声音里的鼻音，好像都没有那么重了似的。 左寒觉得，这个小女人脾气很好，性子很软，老好人似的，看起来像是最好欺负的了。 可是，当她让人觉得已经彻底被压垮的时候，她又会战战巍巍地站起来，就像是风吹雨打都无法打垮的小草。 不起眼的，看起来甚至是柔弱的植物，却有着顽强的生命力，绝对的韧性。 根本打不趴。 程梨的声音带着些鼻音，语气已经逐渐趋于冷静，她说道，“对，我就不上班，我就要啃左寒。我和他法定夫妻，我就要当全职太太你又能把我怎样？” “我就花我老公的钱，你去告我呗。我就要我老公给我买车，我等会还要让他给我买房，写我的名儿。” “我让我老公给我买房买车，犯法吗？哦，还有，你这么恨他给我买了新车？他还给我买了新戒指呢，我特别喜欢，刚刚没忍住，查了一下。” “卡地亚的满钻，镶嵌了八十八颗钻石呢，六万多块钱，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给我买了，他自己都只戴素圈呢，却给我买满钻。” “我就要让他养我，我就啃左寒，我就乐意当全职太太，不服你就去告我好了！你想忽悠我继母借你的钱，陷害我一家？没事你尽管陷害好了，反正我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再说了，你也说了，我继母就那样的人，你当她能对我有多好？你还指望我替她买单吗？” “你尽管去，你陷害了她，我还得感谢你帮我报仇雪恨呢，不愧是亲婆婆，就是疼媳妇啊。” 第129章 哪天被骗去嘎了腰子都不知道… 程梨说话的语速其实素来都是不急不慢的，有时候甚至会给人一种，温吞吞的很柔和的感觉。 不紧不慢，让人觉得不激进，不吵闹，很舒服。 可是现在，她的语速却一反常态的，非常快速，简直跟连珠炮一样了。 一连串的输出，甚至让邱瑾在那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程梨就已经将自己想说的，全部都说出来了。 她也没说假话，她先前真的查了一下那个戒指的价钱，却不是因为自己忍不住。 而是秦舒在给她盘头发的时候，注意到她手上的戒指，夸了一句‘你这个卡地亚的满钻戒指好好看啊’。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这戒指，好像不是什么平价的牌子。 她这才上网查了一下自己手上这个戒指的价钱，六万块。 程梨先是暗中咋舌郭老师也实在太慷慨了吧？居然给她买这么贵的戒指……就算理智上程梨也很清楚，这是因为郭老师心疼自己的得意门生。 但是还是忍不住感到吃惊，想到自己刚才居然就戴着它又是泡温泉，又是洗菜，又是烧烤…… 程梨就想要赶紧伸手摘下来放进盒子里小心收藏。 其实就在邱瑾电话打来之前，程梨都还在纠结这个戒指的事情呢。然后邱瑾的电话没多久就打过来了。 程梨也就将这事儿，从刚才那段爆发的话语里给带出来了。 因为情绪激动，加上这话语速又很快的缘故。 说完之后，程梨就轻轻喘着气。 她心中忍不住想，自己难得硬气一回，可不要被对方听出自己的气喘吁吁，显得自己太过色厉内荏…… 程梨想要小心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声，可是就更加清楚地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吸声，比她自己此刻的呼吸声还大。 不难听出邱瑾的呼吸声中，有着濒临爆发的狂怒。 “程梨，你最好像你话里这么硬气，否则，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整死你！不信，咱们就试试！” 邱瑾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那些濒临爆发的狂怒，又都压制住了，一点点都没有往外流露，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只剩下声音里的那些阴冷。 却感觉，比狂怒要显得更加让人觉得不安。 程梨张了张嘴，似是还想要说什么，但其实自己先前的那些劲儿已经过去了。 此刻就算再想说些什么，似乎也都没有了先前的力度和冲劲儿。 但也不等程梨开口，两根修长的手指就从她手里捏过了手机。 程梨抬起被泪水沾湿的眼，看着左寒。 左寒目光平静且稳定，这让程梨觉得……心里都跟着安定下来。 但凡左寒眼睛里有任何因为此事的不高兴，又或者因为怕麻烦的不耐，程梨心里恐怕都会因此不安。 正如邱瑾先前话里所说的那般，她和左寒再怎么样，那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母子俩，而这世上也的确是有太多的人，帮亲不帮理。 可是，程梨并未从左寒眼里看到任何不高兴，或者不耐烦的情绪。 他的瞳眸里，仿佛永远都会这么平静，稳定。 左寒将手机贴到了耳边，他轻笑了一声。 那是怎样的笑声啊，简直没有任何温度。 只听到左寒这声轻笑，邱瑾在那边就已经没了声音。 然后声音有些冷冷的，略带些僵硬地说了句，“怎么？她这么快就找你告状了？” 左寒低声说道，“你不用吓唬程梨，没用。” 邱瑾声音一滞，她深吸了一口气，才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付她？不敢对付你？你要是把我惹急……” 邱瑾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寒淡淡打断了，“你尽管试试，我奉陪到底。但你蹬鼻子上脸，我都已经结婚了，还不死心，在我这儿没能满足你畸形的控制欲，就私下联系我老婆。” “我也不是泥巴捏的，你总不可能指望我还是当年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可怜吧？”左寒淡声说道，“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搅乱我的生活，控制我的人生，我也会做出应有的反抗。” 左寒说着，就看向了秦舒，“麻烦你，去叫我那位老同学过来一趟吧。就说，我手头上有他感兴趣的东西，现在愿意和他谈一谈了。” 秦舒虽然对于刚才这些情况，都已经惊呆了，但是听着左寒这话，也知道兹事体大，不敢怠慢，马上就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邱瑾在那头，自然也听得出来左寒这话里的意思，顿时有些紧张，说道，“左寒，你说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一直以来，我做什么，都取决于你想做什么。”左寒声音依旧很淡，而且话语听起来漫不经心的，仿佛没什么心思和邱瑾废话的样子。 甚至还伸手扯了张纸巾，随意擦了擦程梨脸上的泪痕。 “你希望左年好，却一次次来招惹我，我看你是想要他死。”左寒淡声说着。 邱瑾的声音愈发紧张，“你、你说什么？你想做什么？左寒，你想做什么！那是你哥！他是你亲哥！” 左寒很轻地笑了一声，瞳眸里除了凉，什么都不剩。 “多新鲜啊。”左寒道，“你还是我亲妈呢。所以呢？就能砍我一刀，我还得笑眯眯夸你砍得好？顺便再把我老婆的脖子也扯过来让你砍一刀？” “你……！你……！”邱瑾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却不难听出，呼吸一直有些重。 左寒已经不想和她再多说什么，直接挂了电话，然后顺手就用程梨的手机，把邱瑾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左寒有些无奈地看着程梨眼圈红红的样子，片刻后，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陌生的电话也随便接，哪天被骗去嘎了腰子都不知道。” 左寒原本是想调侃一下，让她的情绪能够缓和一点。他是很不会开玩笑的人，能说这话，都已经是努力了。 下一秒，左寒却陡然停住了。 身形有着很短暂的停止。 因为，一个温软的身子，一语不发扑进了他的怀里。 热泪浸透了他的衣襟。 第130章 她竟然一头扑进了左寒怀里！ 程梨温软的身子，扑进了他的怀里。 下一秒，他好像就感觉到了，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他的衣襟。怀里纤柔的身体，也开始轻轻颤抖起来。 但是，没有声音。 她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她就好像，连难过都是寂静无声的。 左寒停在原地，一时之间，什么动作都没有，就好像被关停了一样，不知道应该有什么动作。 直到他终于反应过来，在这个时候，应该做些什么动作。 他才轻轻抬起了手，一只手轻轻圈住了她的腰，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脊背。 带着安抚的力道和频率，一下一下，轻轻的。 “没事了。”左寒说道。 直到他说出了这简短的三个字之后，怀里的人，一直寂静无声的难过，才终于有了委屈的动静。 “呜呜呜呜……” 程梨很低声地啜泣着，就连发泄情绪，都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感觉在里头。 左寒眉心轻轻拧了拧，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程梨这个模样，他总觉得有些不太舒服。 左寒继续拍着她的肩背，陪着她，等着她把情绪发泄出来。 程梨也不知道自己啜泣了多久，等到她终于哭得差不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鼻子里像是封了少说三五斤水泥在里面。 真是，通不了一丝一毫的空气啊！ 程梨艰难地尝试用鼻子呼吸了两下，简直感到窒息！ 她从左寒的怀里抬起头来，委屈地看着左寒，原本已经差不多发泄完的情绪，又有些委屈上来了。 左寒清楚看到她的嘴角瘪了瘪，声音里有着无尽地委屈，带着非常浓重的鼻音，感觉就只剩鼻音了，“我的鼻子不能呼吸了……” “水肿了，过一会儿会好的。”左寒说道，然后问了句，“她和你说什么了？” 左寒一直清楚，程梨其实算是抗压能力比较强的人了。他觉得这样说，都还不够，程梨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抗压能力非常强的人了。 抗压能力不强的人，都没法从那样的原生家庭里好好长大。所以，一定是邱瑾说了什么，才让程梨的情绪完全失控。 程梨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左寒，我有点害怕。” 左寒问道，“害怕什么？” “你妈妈说她查了我。” “没什么好怕的，她就算查了你，也不能把你怎么样。”话虽是这么说，左寒的眉头还是皱了起来，因为不管怎么样，都是他将她拉进了这样的处境里。 所以左寒停顿了片刻，补充了一句，“我会保护你。” 程梨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害怕的不是她查了我，而是她查到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她说……我继父是家暴男，而且还是烂赌鬼，我妈好几次被他打得警察都上门去调解了。这些，我全都不知道……” “我怎么能一点都不知道呢？我明明是她女儿啊。”程梨的瞳眸怔怔的睁着，目光里是对自己的难以置信。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要是你母亲没有查了我，再告诉我这些的话，我是不是永远都不知道了？” 她想了想之后，又说道，“或许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又或者说，明明察觉到可能有些端倪，也不想去细想，因为怕麻烦，怕自己的生活受到影响，因为自己的生活一直以来，已经够不容易了。” 程梨像是不需要等待左寒的回答似的，自顾自地说着。 声音带着些自语式的喃喃，比起是说给左寒听，更不如说，她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一句句，都像是在说给她自己听。 “是不是因为，她一直以来是这么对我的，所以……我才会也这样对她？并且习以为常，也觉得没有什么不合理的？你知道吗？” “我小时候被向宝珍虐待，身上很多伤，我怕我妈担心，所以我妈来探望我带我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也不敢告诉她。” “可是她看到了我身上的伤……却避开了目光。就像，没看到一样。” “所以会不会因为这样？我才变成了和她一样的人？我虽然没有看到过她身上的伤，也没有看到过我继父对她使用暴力。” “但我一直知道，继父脾气很不好，暴躁易怒。这样的人，本来就是极有可能使用暴力的，不是吗？” “我有点害怕。”程梨抬起头来，终于不再是先前这样喃喃自语式的状态，她看着左寒的眼睛，“左寒。” 左寒从她还未褪去哭红的眼睛里，看到了些惶惶的情绪，“我害怕我变成我最不想变成的样子，我不想变成面对她的伤痛，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这样，等回来了，就去好好了解一下她的情况，然后再做打算，有问题就解决问题。不用害怕。”左寒说道。 他的语气平静沉稳，不带任何温柔劝慰的意思。 说来也神奇，正因为他不带任何温柔劝慰的声音，倒是更显得理智中肯，更让人能信服。 “你也不用先责怪自己变成了对他人伤痛视若无睹的冷漠样子，毕竟，她从未主动告诉过你，按照常理推断，你母亲很可能因为小时候那样对待过你的伤痛。对你有所歉疚，所以不想让你知道这些。”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继续平静沉稳说道，“一个成年人如果有心不让另一个人知道的话，通常会很小心地隐藏，不一定会露出什么端倪。所以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她想了想，小声说道，“你知道么，之前她还给我打了电话，说等我们从江南回去了，想见你一面呢。” 左寒嗯了一声，“到时候你定就行。” 程梨情绪逐渐冷静下来，终于有些回过劲儿来。 此刻再想到，刚才自己竟然就那样一头扑进左寒的怀里暴风哭泣！ 程梨只觉得连头皮都是发麻的，她后怕地看了一眼左寒的衣服，果不其然，衣襟上已经是一塌糊涂。 “对、对不起啊……”程梨小声道歉，“把你衣服都弄脏了，我帮你洗洗吧。” 左寒瞥了她一眼，说道，“不是说要花我的钱，要啃我？还要我养你，给你买房买车么？现在弄脏件衣服，怎么就这么慌了？” “……”程梨内心微笑哭泣，果然啊，公开处刑虽迟但到。 第131章 因为，你不是别人 “我、我……”因为鼻子还是不通的缘故，程梨伸手用力揉了揉，原本就有些泛红的鼻子，这会子更是红的像是小丑鼻子似的了。 “我不是故意的。”程梨小声说道，“你听我狡……” 她声音倏然停住，就看到左寒的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的。 左寒嗯了一声，“我听你狡辩，说吧。” 程梨忍不住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嘴，“你听我解释。我刚才就是太生气了，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辞职了，她觉得我是因为想要靠你养，所以才不上班了。” “本来她说到这里我也不是不能忍，可是她又说到我爸妈……我就没忍住。所以才那么说的，不好意思啊。”程梨说道。 左寒听完，也就轻轻点了点头。 “你没生气吧？”程梨有些不放心。 “不至于。”左寒说道。 他原本说到这里，就结束了的，没准备往下说。 但是却看到程梨还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像是还在等着他说下去。 所以左寒停顿了片刻，才又说道，“上次陆景林说我的话，你还记得么。” 程梨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话题转换得如此之快，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陆景林当时说了挺多的，程梨虽然差不多都记得，但却不知道左寒指的是哪一句。 只不过，左寒接下来的话，倒是给了她答案。 “陆景林虽然有些夸大其词，却不算完全胡说八道。”左寒声音很淡，平平静静的，“我的事情，你多少也听我婶婶说过了。所以我的确是有些心理上的问题。” 程梨虽然依旧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左寒会忽然提到这一出。这和他们刚才所说的话题究竟有什么关系。 但是，听到左寒说起他自己的事情，还是让程梨觉得有些吃惊，甚至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是惊喜还是受宠若惊？她也说不好。 真要说那个感觉就是，一个受过人类伤害，于是充满防备的动物，终于放下了些许防备，朝你走近了一步的感觉似的。 虽然只是拉近了一些距离，但依旧会让人觉得有些吃惊。 程梨现在就是这种感觉，以至于甚至都无暇去顾及左寒现在说的话题，和他们先前说的有什么关系了。 程梨小声问了一句，“不要紧吧？严重吗？” 程梨对这方面不是太了解，但也有所听闻，心理问题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 有的人抑郁、焦虑，那都是会出大事的！ 更何况，左寒当初经历的，是那么严重，那么可怕的事情，会带来的心理创伤也是可想而知的，可能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严不严重，都是有可能的。 左寒从她眼里看到了掩饰不住的担忧之色，那种透着些小心翼翼的担忧，就好像哪怕关心，都担心被他觉得没有边界感。 左寒声音平静道，“基本影响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主要表现在，我很多时候，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同情心和同理心也很少，共情能力低下。” 程梨眨了眨眼睛，听起来好像的确对他自己没有太多的伤害，最多就是……可能会在人际关系上有所欠缺？ “总而言之，我的意思就是。”左寒看着她，淡声说，“我没有那么容易生气，更不会因为你和她说了什么就生气。因为我同情心和同理心以及共情能力，都很低下的缘故。” 程梨听着他这话，整个人有些愣住了。 左寒这话想表达的，就是这个。 可是程梨对他话语里的内容，却是无法认同，她小声说了句，“谁说你同情心同理心和共情能力低下？你不就共情到我的情绪了么？所以才安慰我啊，不是么？” 左寒并没说话，表情停顿了片刻。 门口响起了门铃声，他走去开门前，程梨听到他那把素来淡漠而磁性的嗓子低声说了句，“你不是别人。” 程梨愣住了。 慕赟站在门口，眉心紧拧着，表情里还带着些将信将疑的犹豫，“她说你找我，是不是真的啊？” 秦舒在一旁站着，表情有些委屈，也有些低落。 她一语不发地站在旁边。 左寒说道，“是，出去聊吧。” 左寒看向秦舒，“不好意思麻烦你，程梨那个头发和那个脸，你再帮她整理一下吧，刚才弄乱了。” 秦舒怔了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好的。” 左寒转眸看了程梨一眼，就和慕赟一起走出门到外头院子去。 秦舒走进屋里，房门咔哒一声关上。 程梨喃喃道，“他刚才居然说我不是别人？我该不会是听错了吧……” 秦舒听到了程梨这喃喃自语的话，就浅浅笑了笑，说道，“你当然不是别人啊，你是他的妻子。不像我，我和慕赟之间，那才是别人。” 程梨反应过来秦舒在这儿，陡然回过神来，就看到秦舒微微泛红的眼圈，“小舒，你怎么了？还好吧？” 程梨给她递了柔纸巾过去。 秦舒接过之后，咬着唇，在眼睛上按了按，吸掉了眼眶里的泪水。 然后才仰着头，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用手在眼睛边轻轻扇着风，仿佛这样就能够让眼泪不要那么不受控制。 程梨当然看得出来秦舒和慕赟之间的关系不太寻常，但她也不敢问，她本来对人的私事，就不是很喜欢打听。 也是性格使然，在这方面会比较谨慎。对自己的私事比较不喜欢被人知道的人，通常也不会很喜欢去打听别人的私事。 所以程梨一直没问，安静在旁边待着，去冰箱里拿了两罐冰镇饮料过来，一罐给自己敷着眼睛，一罐给秦舒等会儿敷眼睛。 看着她一个字都不追问，却把后续都给准备好了。 秦舒原本有些即将决堤的情绪，一下子有些续不上了，低低笑了起来。 看到她笑了，程梨倒是松了一口气。 “好了我没事了，我可是有任务在身的……”秦舒说着，看了一眼程梨的头发，有些无奈道，“怎、怎么？刚才我走了之后，你是和你老公睡了一觉吗？这头发怎么能在短时间之内乱成这样啊？” 程梨瞪圆了眼睛。 第132章 左寒说一起去，就一定会一起去 “怎么可能！谁能这么短时间内睡一觉……我们就只是，只是……我哭，他安慰我呢。”程梨赶紧解释道。 秦舒笑着看着她，程梨总觉得她这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儿，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 然后就听到秦舒说道，“时间是有点短，早知道我晚点过来了，多给你们些时间。” 程梨眼睛圆溜溜的，脸色涨的通红，“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舒没有再多说什么，解开了程梨的头发，站到她身后，重新给她梳理起来。 一边重新给她打理头发，一边说道，“这么害羞做什么，我和慕赟要是能有你和你老公那么好的感情，我高兴都来不及呢，肯定恨不得到处炫耀。” 程梨从镜子里看了秦舒一眼，“我以为……” 她也不知道怎么说，但着实，先前在听到他俩只是什么男伴女伴关系的时候，就觉得这两人可能只是玩玩而已。 毕竟现代社会，进步开放。虽然她自己接受不了开放关系，但如果别人是开放关系，程梨觉得自己也能够尊重。 可是开放关系里，要是哪一方投入感情了，那……就是人间惨剧了。 相当被动不说，还可能会遍体鳞伤。 别人拿你当个伴儿，也还会和其他的伴儿有来有往，可你表面上还不能在意，只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憋在心底里。 每一次憋下来的情绪，都是一把绞肉的刀，藏在心里，将自己的心绞得稀烂，血肉模糊。 程梨有些惊愕地看着秦舒。 秦舒注意到她的眼神，就从镜子里和她对视了一眼，无奈地笑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没事。”程梨轻轻咬了咬唇，想了想之后，还是说道，“还是多为自己着想一点。” 秦舒嗯了一声，“是啊，你说得得对。反正，我感觉我也撑不了多久了。” 程梨听她这话吓一跳，声音都有些磕巴了，“你、你冷静一点，不要想不开，不要冲动啊，这个世界还是挺美好的，有挺多美好的东西的。” 听了程梨这话，秦舒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放心，我不会想不开不会去死的，我大把钱没花完，好玩的没玩，好吃的没吃。怎么可能想不开？我只是说，在这段关系里，可能撑不了多久了。” 程梨这才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 秦舒从镜子里看向她，笑道，“不过能在这之前认识你，还是挺不错的。你先前说你是舞蹈老师是吗？” 程梨点了点头，“嗯，现在歇业一阵，度……度蜜月，回去再上岗。” “好，那到时候我来找你学学，就当练练体态什么的了。”秦舒一边说，就一边不急不慢地将程梨的头发给盘好了，又看了一眼她的眼睛。 “有点肿，不严重，我还是给你化点妆遮一遮吧。”秦舒说着从自己包里拿出了化妆品来，“我觉得他们男人要谈事情，等会的焰火晚会，我们俩作伴一起去行了。” 程梨愣了愣，然后小声说了句，“可是左寒说会和我一起去。” 秦舒的化妆手法很老练，轻轻给程梨画上眼影，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不会太肿。 一边画就一边说道，“很多男人总喜欢说我们女人说话做事磨叽，但有时候，男人们谈事才最磨叽了。所以啊，他们要是没谈完，可能就得咱俩自己去了。” 秦舒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程梨还是觉得…… “可是左寒说了会和我一起去……”程梨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话。 不是她矫情，而是，就她对左寒的了解，她觉得……左寒说过的事情，不出意外，肯定会做到。 而‘和慕赟谈事’这一点，程梨觉得，可能还够不上左寒的‘意外’范畴。 果不其然，就在程梨和秦舒都收拾好了之后。 门上响起了三声敲门声，然后房卡刷开了门。 左寒走了进来，看到程梨收拾得差不多，说道，“好了？好了就走吧。” “你……”程梨原本想说，你要是有事情要忙的话…… 左寒看着她，淡声问道，“你不是想去那个焰火晚会？我刚看好像准备开始了。还是你心情不好，不想去了？” 程梨眼睛亮了亮，嘴角就弯出了笑容来，“想去，那我们走吧。” 程梨走了出去。 秦舒垂着头，在安静收拾化妆品。 慕赟就站在左寒旁边，略略皱了皱眉，有些不自在地说道，“你也好了没？你不是也想去看那个晚会焰火么？我们也和他们两口子一起去吧。” 秦舒听了这话，略略抬起眸子来，看向了慕赟。 慕赟的眉头依旧皱着，表情依旧带着些不自在，说道，“我刚才冤枉你了，但谁叫你也不说清楚呢……” 秦舒打断了他，“走吧。” 慕赟的眉头这才松开，伸手揽过秦舒的肩膀，往她脸上亲了一口。 秦舒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左寒忽然问我对一个项目感不感兴趣，明明先前还一副要弄死我的样子，忽然就转了态度。真是运气好，舒舒宝贝，你真是我的福星！”慕赟笑道。 他原本会和左家的其他人有往来，无非也是想要有合作的机会，左寒这里就能有这个机会，那自然是更好。 左寒和程梨一起朝着焰火晚会的场地走去。 程梨总感觉自己的眼皮有些肿，于是就忍不住问了左寒一句，“左寒，你看我眼睛怎么样？” 左寒垂眸，盯着她眼睛看了一眼，没有做声。 程梨又问了一句，“怎么样？” 左寒思忖了几秒，淡声说了句，“好看。” “……”程梨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了，脸颊有微微发烫，没再做声。 走到焰火晚会场地的门口，就看到前方竟是还搭了一个非常简易的舞台，工作人员在场地的入口处，接过他们门票的同时，还问了一句。 “请问两位打算表演什么节目吗？我们晚会有一个环节，前来参加的宾客如果表演的节目能够拔得头筹的话，就可以赢回一瓶酒。” 左寒：“不了。” 程梨：“什么酒？” 第133章 赢一壶女儿红，来当做嫁妆 其实程梨觉得自己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有些社恐的。 倒也没说见到人就会绕着走的程度，但是对于一些这样那样的需要表现的活动，通常都是能避则避。 实在避不了了，再硬着头皮上。 像现在这样，主动有了兴趣，还真是第一次。 不为别的，就因为心里忽然有了个很是冲动的想法。 她想要赢回这壶酒，送给左寒。 像这样的温泉度假村举办的活动，能用来当做奖品的东西，品质肯定不会差吧？ 所以程梨马上就问了。 “什么酒？” 左寒转眸看向她，“你……要参加？” 程梨不好意思地笑笑，“了解了解。” 服务员笑着说道，“是一壶女儿红，虽然不是什么值大钱的洋酒，但是我们经理孩子出生那年埋的，就埋在咱们度假村最大的那棵朴树下面，也有十几年了。原本我们经理是打算留到女儿出嫁那天再挖出来喝掉的。” 程梨有些吃惊，“那为什么现在要挖出来当奖品？” 十几年的酒了，这种陈酒，天知道有多香啊。 服务生无奈道，“没办法，我们经理生的是个儿子，赔钱货一个。留着也没用，就趁着这次这个晚会，挖出来当奖品了。” 程梨倒是没想到，这个奖品里还有着这样的故事。 听得是意犹未尽。 服务生问道，“怎么样？您打算参加吗？如果打算参加的话，就在票根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房号和打算表演的节目内容。” 左寒原本觉得，奖品也不是什么值钱东西，她手伤又还没好，这种表演节目又本来就带点哗众取宠的意思。 她脸皮子又挺薄，大概是不会参加了。 谁知道，下一秒就看到程梨点了点头，“那笔给我用一下吧。” 服务生将笔递给她的时候，表情就有些为难。而左寒，也在此刻，反应速度极快的从服务生手中接过了笔。 程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右手应该是完成不了写字这个动作，而自己左手又不具备这个能力。 也难怪刚才服务生递笔时，表情会有些为难。 左寒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在票根上写下了她的名字和房号。 字迹非常漂亮了，一笔一划都力透纸背，苍劲有力。 然后转眸看向了她，“表演什么？” 程梨说道，“芭蕾舞。” 她想了想，就凑到了左寒耳边，小声说道，“我还记得我去晏城给你解围的时候，回海城的飞机上，我们互相加了微信，你看到我头像里穿着芭蕾舞裙的样子，明显就不相信我是跳芭蕾舞的。” 左寒挑了挑眉梢看着她，“都多久的事情了，还记着？今天是来雪耻来了是吧？” 程梨笑了起来，她轻轻软软的小声，就落在左寒耳畔，和她温暖的呼吸一起，在他的耳朵边，拂来拂去。 不知为何，好像就有哪根神经被拨弄了一下似的。 程梨还在他耳边说道，“不仅是雪耻啊左寒，今天我还要把那壶女儿红赢回来。” 左寒或许脑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嘴却已经顺嘴说了一句，“当嫁妆？” 这话一出，程梨有些愣住了，她怔怔的咬了咬唇，然后嗯了一声，“嫁妆就嫁妆。” 左寒侧目看她一眼，倒是没看到她表情里有什么太多的羞赧，似乎情绪已经调整得还好了，又或者是先前秦舒给她化的妆的确不错。 但是，那一对红红的耳朵尖子却出卖了她。 左寒在票根上写下‘芭蕾独舞’四个字之后，就将票根和笔一起递给了服务生，“谢谢。” “不客气，两位请进吧，以及我们的晚会是园游会性质的，里头会有一些小游戏，参与完成之后可以获得兑奖票，可以兑换一些小玩意和食物。” 左寒这才和程梨一起一起进了场地去。 其实做得还挺好的，的确是园游会性质的，一个个的摊位摆着，很多的小游戏，如果成功完成了游戏目标，就可以获得兑奖券。 就可以兑换一些奖品，毛绒玩具，卡通气球什么的，还有好些个摊头上都是一些小吃，比如章鱼小丸子，烤冷面，蛤仔煎，，大肠包小肠，芒果炒冰，暴打柠檬茶什么的…… 这些也都是需要用兑奖券来兑换的。 模式还是挺不错的，的确是非常能够调动人的积极性。 原本左寒对这些游戏，都很不感兴趣，可是程梨看着芒果炒冰时眼神里的渴望，实在是让人无法忽视。 “行吧……”左寒站到了一个小游戏摊子的队伍后头。 程梨有些激动，就站在他旁边陪他排队，大概是因为有些激动，都原地蹦蹦跳着。 他们先排的这个摊子的小游戏，是用那种拳头大小一个的有弹性的球，往一个一个斜着的桶里，因为球的弹性很好，所以力度和角度都要很讲究。 如果被弹出来了，就不算数了，一次领十个球，进三个能有一张券，进五个能有两张券，八个三张，九个四张，如果十个全中，能有十张券！ 她小声问左寒，“能行吗能行吗？” 左寒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不行。” 而就在他们后面排着的一对年轻男女，应该也是情侣，看起来青春洋溢的样子。 那个年轻男人就在非常信心满满地对女友说道，“不就是砸个弹弹球么？我不说中十个，起码也能中九个！” 紧接着，就是程梨先前问左寒能行吗，左寒那非常丧的回答。 不仅没有一点吹牛成分，甚至连信心也全无。 不知道，可能不行。 搞得后面的年轻男女很不好意思，年轻姑娘对自己男友低声埋怨了一句，“你真是一点都不谦虚！” “我是不谦虚，可他那叫谦虚吗？他那得算是自暴自弃那一挂里的了吧？”年轻男人忍不住对左寒说道，“嘿，哥们儿，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左寒转眸看向他，目光很淡，“你行？那你先来。” 左寒把自己的位置和他换了一下，马上就轮到这个年轻男人了，年轻男人接过了摊主递过来的十个弹弹球。 程梨原本觉得，左寒是真的对这些都不感兴趣，也无所谓输赢，所以连位置都让给别人先。 直到……那个年轻男人拿起那一盆弹弹球时。 程梨看到左寒的眼睛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目光！ 第134章 我老婆还缺一盏孔明灯，多谢 左寒的目光，就像猛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一样锐利且专注。 盯着前方那个年轻男人手里的球，看着他抛出去的动作、弧线，大概估算着他的力道。 再看着球的弹性表现出来的是怎样的弧线，用怎样的角度才能使那个弹球就算弹也只能弹到桶壁，而不会弹跳出来。 程梨看着他那么专注的眼神，只觉得……如果这是什么电影的画面的话，这个男人眼睛里应该会出现一段段公式的特效才对。 所以，哪里有什么真的不感兴趣，无所谓输赢，连位置都让给别人先？ 男人到死都是雄性动物，雄性动物永远都是有胜负欲的。 看到素来淡漠的人，这会子胜负欲爆棚的样子，程梨忍不住弯唇露出笑容来。 年轻男子的十个球很快就投完，只进了两个，连一张券都拿不到。他哭丧着个脸，但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丈夫了，因为，他马上就开始向摊主求情。 “就给一张吧？给一张呗？我媳妇儿想吃个烤肠，给一张吧？” 摊主非常‘无情’地摆了摆手，将一盆球递给了左寒。 对年轻男子说道，“你不要挡着人家投球，你和我说没用，但是你可以和这位先生商量，如果他能投中多一点球的话，让他匀你一张。” 年轻男人小声嘀咕道，“没戏，他肯定比我还不如……” 他话音刚落。 “嘭——”一声陡然响起。 声音还挺大，连程梨都惊了一下。 左寒力道极大，以一个非常刁钻的角度砸到桶里，弹球在桶壁里来回一通弹，但就是没弹出来，桶壁里弹过去弹过来，就把力道给消化了，落进了桶里。 左寒眉梢轻轻挑了挑，目光里露出些满意的神色来，似乎是对于这次试验的结果还算满意。 紧接着，就是“嘭——！嘭——”一声声此起彼伏。 两分钟后，程梨捏着十张兑换券，满脸的美滋滋。 左寒两根修长的指头伸了过来，捻了一张兑换券，塞到了刚才那个年轻男子手里，淡声道，“拿去换烤肠吧。” 可以说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了。 程梨很高兴，马上拿去换了两个炒冰。 再换了个章鱼小丸子，一个炒冰三张券，一份章鱼小丸子两张券，兑换券就又见了底。 左寒觉得也差不多，反正已经吃过东西才来的，吃这点小吃也差不多够了。 可是那边却有人在放孔明灯。 要用券换，十张券一个。 按照程梨的想法，孔明灯上面写下自己的愿望再放飞，那自然得自己一个，左寒一个。 好家伙，这就是二十张券。 程梨当然也没把希望全放在左寒身上，自己也可以试试，虽然右手不能用，但她身残志坚啊。 就去了用纸网捞鱼的摊子，排一次队，给五个纸网，捞到两条一张券，三条两张，四条三张，五条五张。 她排了两次，倒是都捞到了，每次都捞到一条，等于捞了个寂寞。 左寒实在是看不过眼了，刚想说还是自己来算了。 远处就传来了先前那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哎！哥们儿！这儿！这儿！” 一抬眸，就看到先前那对男女，在远处的一个摊子。 “好像是在叫咱们。”程梨说，“要不过去看看？” 左寒扫了那边一眼，“看来是找到拿手的了，想要来比比的。” 这大概是雄性动物的直觉吧。程梨想。 因为过去之后，果不其然，就看到先前那个年轻小哥在那儿，一脸赢定了似的表情说道，“先前那个不是我强项！所以才会输给你了的，哥们儿，咱们来比比这个。” “你确定，要比这个？”左寒看他一眼。 年轻小哥兴致勃勃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自信满满的神色。 程梨看着这个摊子，这是个射击摊子，就是打气球靶子的。 程梨想了想，凑到左寒耳边小声说道，“他可能这是强项，要不……” 程梨话还没说完，左寒就一转脸凑到她耳边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强项？” 程梨眼睛睁得大大的，一下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不是因为左寒这话的内容，而是因为，左寒刚才倏然一转脸凑到她耳边，微凉的嘴唇，几乎就是从她耳廓擦过，然后印在她耳朵上似的。 那种柔软又微凉的触感，让她耳朵像过了电一样。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左寒已经接过了一把玩具枪，把摊主递过来的bb弹放进枪膛里去了，动作看起来，非常利索熟稔。 程梨想到了左寒先前的话，也后知后觉反应了过来。 是啊，她怎么就知道这不是左寒的强项呢？程梨觉得自己好像是搞忘记了什么。 左寒是军医毕业的，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可能是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也说不定？ 总之，两个人，每人二十粒bb弹，二十个气球，谁打得多就算谁赢。 年轻男人的意思是，输了的人，要把自己所有的券都给对方，哪怕是这一次游戏里能得到的券，也得拱手奉上。 左寒没什么意见，比赛很快开始。 比赛也很快结束。 几乎没有什么悬念的，第一枪试枪，二十枪十九中。 程梨拿着左寒得到的六张券，加上左寒迎来的四张券，美滋滋地去换回了他们的第一个孔明灯。 这样，就只差一个了。 程梨看向了纸网捞鱼的方向。 左寒淡声说道，“我去吧。” 程梨轻轻皱着眉，“那个挺难的，能行吗？” “我本来也想像之前那样说不知道，可能不行。”左寒侧目看她一眼，“但想了想，我可能还真的行。” 拿手术刀的人，要在手术显微镜下，在人的大脑组织里做手术的人，手能有多稳？ 程梨没见识过，但马上就见识到了。 如果说左寒先前抛弹弹球的时候是打眼，打气球的时候是帅气。 那他用纸网捞鱼的时候，真的就是挺迷人的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挺多人都来看了。 大家就都看着他，用一个沾水就很容易会破掉的纸网，将一条条小金鱼捞到一旁的小盆子里。 甚至有两个纸网，就连他把鱼放到盆子里了，纸网都还没破。 所以，他五个纸网，捞了七条鱼。 旁观者都纷纷起哄起来，“摊主，这要怎么办啊？你这该给多少兑换券啊？人家这算是把你定的标准给打穿了啊！” 摊主只能硬着头皮问左寒，“这位先生，你想要几张券？” 左寒放下手里的纸网，说道，“我老婆还缺一盏孔明灯，十张券。多谢。” 第135章 他的愿望是程梨的愿望能够实现 片刻后，程梨美滋滋地接过摊主递来的两个孔明灯和两支大大的记号笔，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程梨将一个孔明灯，和一支记号笔递给了左寒。 说道，“也不知道这个是怎么弄的，上面好像有说明书吧？” “嗯，等我看一下。”左寒说着就垂眸看了起来。 不是什么多么高级的东西，所以包装袋也很简陋，上面就只贴了个小纸片，非常简易地画着安装步骤。 把框架布置好，再把灯笼的主体部分也就是那个大纸笼给固定在框架上，再把燃料固定在框架中间，…… 左寒一眼扫过去就已经看完了。 拆开来就准备组装，而程梨也已经看完了那个相当简易的安装方式，赶紧说道，“我们得先把愿望写到纸笼上去吧？等把纸笼都组装起来了在写，就不那么平整了。” 左寒没什么意见只是看了一眼程梨的手，便说道，“我帮你写？” 程梨愣了愣，本来眼睛就圆，此刻圆溜溜的睁着更是像个什么惊愕的小动物似的。 程梨赶紧摇了摇头，“我、我自己写就行啦。我用左手！” 左寒看了一眼她的左手，“你左手还有这能力？” 程梨撅了撅嘴，“又不是让我写一篇论文，愿望没几个字的，我可以！” 左寒也没什么意见，只强调了一句，“用左手。” “用左手！”程梨点了点头，就捧着自己的纸笼到一旁去了。 左寒虽然也和很多理工铁直一样，很多时候并不理解女人的一些行为是什么逻辑。 但是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就是了，看着程梨到一旁去写，他也很尊重的没有将目光跟过去。 只是垂眸在自己这个纸笼上，写愿望。 说实话……这有点触及左寒的知识盲区。 愿望…… 他没有什么愿望，真要说起来，他活得一直就挺没意思的。 无望的那种，左寒自己也很清楚。 小时候好像还有过愿望，希望妈妈能多看我一眼，希望爸爸可以带我去游乐园，希望哥哥可以和我一起玩。 后来，就没有过了，再也没有过了。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么仅剩的一个愿望也只是能够逃离那个家而已。 已经实现了，便别无所求。 也就没有过什么，许下愿望之类的行为。 所以此刻，被程梨塞了个孔明灯，说要写下愿望…… 左寒握着笔，停顿了许久，才落了笔。 他是没有什么愿望，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程梨的愿望能够实现。 而程梨在那边磨磨唧唧，因为是左手的缘故，加起来也没多少字，但还是写得磕磕巴巴有点慢。 片刻后，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将孔明灯放起来了，夜空中星星点点的灯笼，各种颜色的都有，很是梦幻美丽。 程梨将自己的孔明灯组装了起来，好在不算复杂，就算自己身残志坚，也能够搞得定。 “好了？”左寒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啊？嗯！好了！”程梨拎起自己的孔明灯，“你帮我点个火吧？我怕我弄不好直接还没升空就烧了……” “行。”左寒帮她把纸灯笼拎了起来，然后点上了火。 原本还干瘪的纸笼，渐渐充盈，上升的力越来越足，慢慢就要从他手上升空。 尽管程梨在他点火的过程中，一直小心控制着，不让自己写了字的那一面，被左寒看到。 可是在纸灯笼刚升空的那一下，因为有风的缘故，正好就将她写了字的那一面转到了这边来。 她用左手写得宛如小学生一般的字迹，就展露了出来。 ——左寒天天开心。 程梨注意到了左寒看着纸灯笼的目光，她想到这个男人可是打气球能打中那么多的，说是目光如炬也不为过。 肯定看到了灯笼上那几个大字。 但与此同时，程梨又有些庆幸，因为她其实，不止写了那一个愿望而已，她在纸笼的最边缘，也就是靠近顶上的位置，还写了一行小小的字迹。 ——如果可以，我们能有好的发展。 这一句，左寒并没有看到。 “好了！成功！我们来放你的那盏灯吧。”程梨开开心心说道。 “嗯。”左寒应了一声，然后从旁边拿过自己那盏来。 放过一次之后，第二次就更熟手了，左寒没有多刻意不让她看到自己写的什么。 所以当纸灯笼升空时，程梨清楚看到了上面那一笔漂亮的字。 ——希望程梨的愿望能够实现。 孔明灯的光，星星点点映在她的眼睛里，她清澈明亮的瞳眸，映着满天星火。 “放完了，还要玩什么吗。”左寒问道。 不等程梨说话，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问道，“程小姐吗？” “我是。”程梨应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您报名了我们的表演节目，将在焰火晚会前展开，所以您需要先准备一下吗？有没有什么选曲之类的？” 程梨想了想，就在手机上找了一首曲子发了过去，“这个就行，就不用多准备了。” 因为表演节目快要开始，众人也都开始往那个小舞台那边过去。 其实会把表演节目这个放在焰火晚会前面，也很容易理解，因为如果放在焰火前面，很多人都是为了焰火来的，很可能看完焰火就离开了。 到时候表演节目这边就冷场了，场面肯定会很尴尬。 但现在焰火还没开始，先开始表演节目，大家在等焰火之前，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乎，舞台前面……堆满了人。 程梨原本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也不是第一次登台，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看到这个情形之后。 左寒感觉到她呼吸频率都变了，“怎么了？” “我……有点紧张。”程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 “……”左寒看着她，“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登台？” “也不耽误我紧张啊。”程梨说道。 左寒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道理，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思忖了片刻，正好一个服务生从他身旁经过，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几支鸡尾酒杯，里头盛着颜色漂亮的液体。 “等一下。”左寒伸手拦住了他。 第136章 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给挖了？ 服务生礼貌问道，“先生需要来一杯鸡尾酒吗？有百香果、橙子、葡萄、荔枝海盐口味的。” 左寒听到百香果三个字时，顿时想到了在落日号游轮上时，被百香果大炮支配的恐惧。 他眉心轻轻拧了拧，“不要百香果的。就橙子的吧……” 橙子通常都比较保险，左寒伸手端起了那杯橙色的液体，递给了程梨。 “喝了。”左寒说道，“鸡尾酒，我发觉你每次喝了酒会比较放松自在。” 程梨接过杯子，心说左寒说话还真是委婉啊。 她喝了酒哪里只是放松自在啊，简直就是放肆大胆！ 但是左寒的好意，她也不舍得拒绝，正好有点口渴，就咕嘟咕嘟喝光了。 然后正好，一个服务生就过来叫她，“程小姐，跟我来吧，我们要去那边和其他要表演节目的宾客们，抽一下出场顺序。”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看向左寒，说道，“那我先过去啦，你找个近一点的位置坐哦，我演完就下来。” 左寒应了一声。 左寒跟着服务生离开，去往舞台后边之后。 左寒在原地站着，准备找个离舞台近一点的位置去坐下，刚准备过去，就被先前那个端着酒水的服务生给叫住了。 “先生。” “嗯？” “刚刚看您只喜欢橙子味道的，所以我又去拿了一杯过来给您。” “哦，谢谢。”左寒说道。 然后就听到服务生友善提醒道，“先生，这是我们特调的橙香大炮，虽然口感很好，但是度数不低，还请不要过度饮酒。” 左寒素来淡然的脸上，表情有些僵住了，“你刚才说……这叫什么？” “橙香大炮。”服务生微笑说道。 左寒也是服气了，怎么这是都跟大炮杠上了吗？ 还以为躲过了百香果大炮，没想到就连橙子都不安全。 他目光不由得朝着先前程梨所去的舞台后头的方向看了过去。 “来，纸条里写了数字，各位抽到几号，就第几个出场。”服务生将一个盒子递到他们面前来，让他们抽签。 等到众人抽完，就剩了一个纸条的时候，程梨才伸手去拿。 一打开来，10号。 一共就十个表演，她竟是正好抽到了最后一个，压轴。 很快，节目就一一开始了。 在主持人的播报之下，一个个节目依次开始，因为并不是什么专业的表演，很多人上去其实也就是凑个热闹。 甚至有个大哥，上去诗朗诵还忘词了，直接串了台。 前一句还是，“两岸猿声啼不住——” 下一句就成了，“霜叶红于二月花！” 引起笑声一片。 还有个要表演一口气喝一瓶啤酒下去的，喝完之后那个嗝打得简直如同魔兽说话似的。 程梨在后台看着这些表演，自己渐渐也就不怎么紧张了。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刚刚喝的小酒，让自己放松了不少。 只不过，程梨并不知道，已经在起作用的橙香大炮，可不是什么小酒而已！ 那是绝对的大酒！人家名字里都写着呢！橙香大炮！ 终于，在一个唱歌的节目过后，就要到程梨上场，前面那位大姐歌唱得不差，但是音响和麦克风实在是没多好，大姐那高腔一起来，音响声音就一炸一炸的。 下面的观众们，都被炸得一愣一愣的脑壳疼。 都还没从大姐魔音灌耳的威力里缓解呢。 忽然，有了非常悠扬的音乐声响起。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光着脚踩着节拍，上了台去。 芭蕾舞的确是很能改变人气质和体态的一门艺术。 尽管程梨没有穿芭蕾裙，没有穿芭蕾鞋，但依旧能够让人，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一举手一投足之间的优雅。 左寒坐在台下，凝眸安静看着。 他知道她是教小朋友跳舞的，主要是跳芭蕾。 也看到过她微信头像上，她穿着芭蕾舞裙，做着芭蕾舞动作的照片。 但是，都和眼下这样直截了当地看到她跳舞的感觉不一样。 左寒一直以来，对美丑不是没有概念，只是不怎么在意而已。 但是此刻，他看着在简陋的舞台上，翩跹灵动，优雅轻灵的酸梨，忽然觉得…… 其实她蛮漂亮的。 是那种乍看只让人觉得挺舒服，并不会觉得多惊艳的容貌。 但是越看越觉得挺耐看的，而在她跳舞的时候。 才是真的，像被她的美，直接打到了脸上似的。就算是左寒这样对容貌不怎么在意的人，也能够直观地感受到惊艳了。 非常修长的，肌肉线条优美匀称的腿。 没有一丝赘肉的身材，挺拔的肩背，修长的脖子。 左寒安安静静看着，大家也都安安静静看着。 只觉得刚才被大妈炸得发疼的脑仁儿，这才慢慢被平复了下来。 慕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到左寒身旁的时候。 左寒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这对于他这样警惕性十足的人而言，是很少见的情况。 慕赟笑道，“怎么？看入迷啦？我早就走过来了，你看你老婆跳舞都看入迷了，根本没注意到我。” 左寒没有做声，只是又转头看向了舞台上的人。 慕赟又说道，“不得不说，还挺漂亮……” “什么。”左寒淡声说道。 慕赟答道，“刚开始真没觉得漂亮，还觉得你眼光怎么就这？就你的水平，你的条件，你的长相，怎么也不该只找这样的。虽然不难看吧，但真不惊艳。” 慕赟说着，就目光朝着台上的人儿看了过去。 感叹道，“只能说，左寒不愧是左寒啊，真够会挑的。真是耐看，跳起舞来跟变了个人似的，的确是漂亮。” 左寒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听着慕赟这话，他听得出来内容是赞叹，语气也是赞叹。 按说，自己应该没有什么反应才对，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无来由的，觉得有点烦躁呢？ 满脑子里想着的都是一些暴戾的话语。 要你管？好看你就上三路下三路盯着看了？再看信不信把你眼珠子给挖了？滚！ 第137章 我一辈子也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 慕赟说完这话，也没得到左寒的什么回应。 但只觉得，怎么左寒的目光好像越来越冷了呢？ 慕赟只能没在说话，默默往一旁挪开一步，拉开了距离，心里总有些不太明白。 “怎么我夸他老婆，他还不高兴了。”慕赟啧了一声，嘀咕道。 秦舒就站在他旁边，原本也在欣赏着台上程梨的舞姿，觉得着实很是曼妙动人。 听到慕赟这话，她淡笑了笑，转眸问道，“如果有人一直夸我的身材，说我好看，盯着我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你会觉得高兴？” 慕赟仔仔细细想了想，不解地问了一句，“为什么不高兴？别人夸你好看，证明我的眼光不错，不是么？” 秦舒目光很淡，眼底里有着隐隐的哀凉，她很浅地笑了，笑容里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秦舒说道，“所以，我只是你的床搭子。而程梨是他的老婆，这就是区别。就算人漂亮，你也别盯着人家老婆来回打量了，当心人把你的眼珠子给抠下来，左寒还是个外科医生吧？兴许能给你神不知鬼不觉地抠了。” 慕赟：“……”虽然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但他的确觉得，秦舒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变了。 他想了想，低声问了一句，“秦舒，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秦舒闻言只是很释然地笑了笑，“不，我没有生你气，以后也不会生你气了。” 按说她这话，他应该感到满意才对，但是慕赟心里莫名的，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 而舞台上，节目已经结束。 程梨的舞蹈作为最后一个节目也的确起到了压轴的效果。 当然，归根结底，也可能是因为其他节目实在是太拉胯的原因。 节目结束之后，就到了投票时间。 毕竟是个要选出第一名来的比赛性质的活动，因为只是个即兴的节目，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评委。 观众就是评委，每个房号，有一张票，票数最多的节目就获胜。 在观众们投票之前，主持人拿着麦克风，一个一个让表演节目的人们来发表一句拉票的感言。 大家的感言都还算正常。 bb……希望大家投我一票…… 我很努力了，希望大家支持bb…… 但这个时候，程梨的状态已经不那么清醒了，她脑子里仅剩的一丝清明的意志，在反应过来——‘那绝对不是什么橙子味的小酒！’之后就陷入了混沌。 等到主持人的麦克风递到程梨跟前的时候，她的眼睛，已经发直了。 如果程梨清醒地看到自己的状态的话，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就像是那种丧尸片里即将尸变的角色一样。 双眸呆滞，已经失去了神采，下一秒就像是丧尸扑人一样，扑了上去，接过了主持人的话筒。 主持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说道，“看来程小姐想赢的想法很强烈啊，难怪刚才表演的节目那么惊艳，这是把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吧？” 程梨拿着麦克风，认真说道，“请大家投我一票，他们说奖品是一瓶年份很陈的女儿红，我打算拿来送给我老公，当作嫁妆用的……” 左寒站在台下看着站在舞台上，握着话筒诚恳说话，却因为喝了橙香大炮，而有些大舌头的酸梨。 他略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但是露在外面的一双深邃修长的眼，却似乎有了隐约的弧度。 程梨的舞蹈原本就是毋庸置疑的第一，再加上她话都说到这里了，毋庸置疑的，得到了最多的票数，其他表演节目的人也是心服口服。 然后，程梨就如愿以偿地得到了那一瓶年份很陈的女儿红。 其实看起来，就是个很不起眼的酒坛子，因为埋了很久的缘故，所以外头甚至有些没完全清理干净的泥。 程梨抱着一坛子酒，站在台上，左顾右盼。 左寒看到她的目光和自己的对上的瞬间，眼睛就亮了。 程梨捧着酒坛子快速从台上下来了，左寒原本还有些担心她的手伤，但没想到，她还挺能顾得上那只伤手。 “左寒，我赢了，咱们走吧。”程梨小声说道，“我觉得有点晕。” 左寒目光略有无奈。 程梨想了想，又小声和他说了句，“我觉得那个橘子味的鸡尾酒，不简单！” “那酒叫橙香大炮。”左寒说道。 程梨秀丽的眉毛轻轻皱了起来，“我这是……跟大炮杠上了啊……” 程梨摆了摆手，“总之，我们快走吧。” 左寒嗯了一声，下一秒，就看到程梨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怎么？”左寒问道。 程梨笑了笑，脸上染着些酒意的模样，看起来显得有些娇憨可爱，“等我一下，有点走不动了。” 左寒垂眸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在她面前，背对着她蹲下了。 程梨愣了愣，她虽然有些晕，这个状态，胆子倒是比平日要壮很多，但还没到完全断片发疯的程度。 看着左寒这个姿势，却像是真的断片了似的，感觉自己丧失了思考能力，一下子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左寒见她没个动静，回眸看她一眼，“不是想回去了？愣着做什么，上来。” 程梨弯眸笑了，趴到了左寒的背上，左手还拎着装了那坛老酒的袋子。 左寒转身朝着他们房间的方向走去。 程梨伏在他的背上，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还没看焰火呢。” 下一秒，一枚枚火星窜上了夜空。 嘭！在夜空炸成一朵朵绚烂璀璨的花。 印在了程梨的眼睛里。 她的脑袋有些晕，但是却不是断片，所以，倏然就想起来了先前自己在台上舞蹈时。 不经意间瞧见的，在台下，左寒带着浅浅笑意的漂亮眼睛。 左寒原本停下的脚步，又开始继续往前走，他低声说道，“这样也可以看到。” “嗯。”程梨应了一声。 左寒问她，“还晕吗？要不要等会叫服务生送个解酒茶什么的过来？我觉得所有的鸡尾酒，可能都不怎么安全。” 动不动就大炮来大炮去的，谁受得了。 下一秒，他就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呼吸，拂在他的颈边，暖暖的，夹着轻轻软软的笑声说道，“我倒是觉得还好，否则我可能一辈子也没有胆量做这样的事情。” 第138章 原来，他对程梨……有独占欲 “哪样的事情？”左寒问道。 程梨笑了笑，“很多啊，在这样的舞台上跳舞，赢一坛女儿红当做自己的嫁妆，还敢把这个话说出口。” 左寒想到了她从小的生长环境，和她的性格，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也是。” 他说道，“你今天的确是够释放的了。哭也哭了，跳也跳了，喝也喝了，醉也醉了。” 言语间，就已经到了房间门口，左寒用房卡刷开了门，背着程梨走到沙发前。 将她放下在沙发上，然后伸手从她手里，准备把那一瓶酒给拿走。 可是，程梨却将提绳抓得牢牢的。 左寒看了一眼她抓得牢牢的提绳，似笑非笑道，“还舍不得撒手了？不是说，是要当做嫁妆送给我的？” 他言语间带着些不甚明显的调侃。 按说，他是非常少开玩笑的人，所以他开玩笑的时候，程梨通常都会比较配合。 但是此刻，程梨却没有配合，只轻声说道，“左寒，要不……我们等会儿把这酒给喝了吧？” 左寒看向她，目光里似有疑惑，就看到她垂着头，声音里带着些许浅浅的笑意，但是声音听起来却并没有什么开心的意思。 “虽说这个酒是应该在婚礼当天喝比较合适，可是我俩也不是真结婚，也没有那个机会啊，所以不如，别浪费了，赶紧喝了吧？” 程梨说着，抬眸看向左寒。 左寒听到了她声音里的笑，却从她眼睛里没有看到任何笑意，反倒是，看到了些许水光一闪而过。 左寒没有做声，对她的提议不置可否。 然后就看到，她似乎，微微靠近了一些。 左寒脑子里倏然就冒出了一些零碎的画面，她是怎么咬破了他的嘴唇…… 于是，在她彻底靠近之前，他眉梢略略挑了挑，一手握住她受伤那只手的手腕，反客为主，直接将她压到了沙发上！ 程梨原本还有些晕乎乎的神智，在这一瞬间，强行清明了不少。 她眼眸瞪得大大的，瞳孔骤缩，但是一双眼里都是他英俊的脸。 却一动都不敢动，就连呼吸都屏住了。 明明是自己先动了些旖-旎的心思，明明是自己想要主动，可是此刻当左寒真的有了动作时，将她压在沙发上的时候。 程梨又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猛兽叼了颈子的猎物一样，一动不敢动。 左寒看到她眼眸里微微的颤抖。 如果说，先前还没有太多想法的话，此刻，看到她眼眸里的微微颤抖。 再想到先前她在舞台上迷人舞动的样子，引得别人的目光不断的样子。 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在听到慕赟夸赞程梨漂亮时，对程梨不断打量时，自己心里那些暴戾的，恨不得把慕赟眼珠子都抠出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那是独占欲。 就算还不知道什么是动心，也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对婚姻的概念也很模糊笼统，甚至连对所有感情的概念都很淡泊的他。 也是男人，是雄性动物。 就会有占有欲，有独占欲。 他对程梨……有独占欲。 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左寒猛地俯首下去…… 程梨只觉得，呼吸仿佛都被这个男人给覆盖了，自己的气息里，好像都是他的气息。 然后，唇上就是一阵刺痛！ 嘴唇肯定已经被咬破了，程梨觉得疼，但也只轻轻哼了一声。 她发出的这点小小的动静，似乎让这个男人觉得有趣，又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 程梨身子抖得厉害，就连眼皮都在轻轻颤抖，睫毛也跟着颤抖着。 然后就感觉到，左寒的呼吸流连在她的耳边，声音也灌进了她的耳朵里，“怕了？” 程梨点了点头，“有、有点。” “怕就乖一点，不要老是来撩我。” 左寒的声音磁性迷人，落在耳朵里。 程梨原本以为是因为自己先前的举动，让他生气了，但是听起来，却像是……带着些笑意，仿佛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然后，程梨就觉得自己的耳朵也刺痛了一下！ 紧接着，左寒的声音又低低的灌进了她耳朵里，“待着，我去让服务生弄点解酒的茶什么的过来。” 然后，原本还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就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去。 程梨这才急促呼吸起来，大口喘着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先前就连呼吸都不敢正常呼吸！ 她抬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胸口。 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程梨啊程梨，你可真是出息了，上次就借酒撒风了，还来？没完了是吧？” 程梨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感觉像是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似的！ 程梨深呼吸了几口，然后就有些忍不住的，一个翻身，将脑袋埋到沙发靠垫里。 抖着肩膀控制不住地轻轻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和左寒以后究竟会走到哪一天，走到哪一步…… 但是目前看起来，起码还不坏，他们互相之间不讨厌，甚至关系还不错。 而且就连她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也没有生气，并且……好像也并不反感。 程梨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来，她没忍住，给江橙发了个消息。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一句话，叫什么来着？就是什么……谈恋爱之前的时间最快乐？还是什么来着？】 原本没觉得江橙会这么快就回复，但没想到刚发过去还没有半分钟，江橙就回了过来。 【恋爱之前的暧昧时光，才是最心动的。】 江橙发完这条之后，又马上发过来了一条。 【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肯定会被左寒迷得五迷三道的。】 程梨马上习惯性否认，回道：【你不要乱说。】 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行，又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江橙发了个鄙视的表情过来，然后才接了一句，【知女莫若母】 【滚蛋】 程梨把手机抛到一边没管，自顾自抱着抱枕偷偷笑了起来！ 左寒站在外头，从他们这边联排客房去酒店大堂的中途，没有前进一步也没有后退一步。 慕赟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经过这里，看到的就是左寒这副风中伫立的样子。 “左寒，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慕赟感受了一下，“这里可是风口。” “正好冷静一下。” 第139章 和她在一起后，生活有滋味多了 “……冷静？”慕赟不解，“好端端的怎么要冷静了？该不会真是因为程梨上台去表演了，你觉得她抛头露面了不高兴吧？哎我说，美丽的事物就是会引人欣赏的，好看你也不能让别人不看啊？” 左寒的目光朝着他瞥了过来，原本心情还不错，听到慕赟这话，就皱了皱眉，“虽然我不知道你小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左寒这话一出，慕赟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了，似是被提及了什么禁忌，慕赟的脸色顿时有些冷了下来。 只不过，左寒的性格，本来也不会去看人脸色，继续道，“回头我给你发个电话号码。” 慕赟看他话题又扯了开，脸上僵硬的表情稍有缓和，顺着左寒的话问道，“什么电话号码？” 左寒道，“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挺有用的，去看看吧。” 说完，左寒也懒得去看慕赟脸上的表情有什么变化，反正左寒素来也就是这样的——我情商低，我有话就直说了，你情商高你就憋着吧。 而且被慕赟这么一打岔，左寒的劲儿也已经下来了，抬步就朝着酒店大堂的方向过去。 酒店里没有什么解酒茶，但是倒是有好些别的茶，考虑到时间已经不早了，左寒让他们弄了一壶花果茶。 用漂亮的玻璃茶壶装着，下面还有小蜡烛温着，壶里的各种颜色的水果粒和花朵还有些小木棍模样的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在水里浮浮沉沉。 等到左寒把这壶茶给带回房间去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先前还被他按在沙发上咬的女子，已经起身来了，正站在客房的小厨房柜台前，用电磁炉忙活着。 左寒走了上去，“忙什么呢？” “啊。”程梨转眸看向他，笑了笑，“给你煮点宵夜，我怕你饿了。” 程梨说着，不好意思地抬手挠了挠鼻尖，“我看刚才在园游会的时候，那些小吃你不是很喜欢吃的样子。所以就煮个餐蛋面给你。” 碗里已经放上了煮好的面条和奶白的面汤，面上还有几片青翠的菜叶，程梨正在煎两片午餐肉和一个煎蛋。 正好已经煎得差不多了，铺到了面上，再撒上了先前烧烤时剩下的一些葱花。 “好了，吃吧。”程梨将面条端到了桌上。 “你呢？”左寒看着她。 程梨拎了拎他拿来的那一小壶花果茶，笑道，“我刚才在园游会吃那些小吃，已经很饱了！你对那些淀粉肠和丸子不感兴趣，我可是觉得很好吃的，我喝喝茶，去后院泡泡温泉就行了。” 程梨去了后院。 左寒在桌边坐下，原本其实也没有觉得饿，但是看着眼前这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好像忽然就有些饿了。 用筷子挑了挑面条，就看到面条底下还卧了几颗大大的带子肉，使得一整碗面条，连汤都鲜美无比。 左寒一边慢条斯理吃着，一边拿着手机看着。 没一会儿，就有电话进来，看着屏幕上的电话号码，他挑了挑眉梢，接了起来。 因为接得很快，电话那头似乎有些诧异。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接我电话？”左年低沉的声音略带诧异。 “我要是不打算接，下午你打来的那通电话我都不会接。什么事？”左寒问了句，然后吃了一口面条。 “吃宵夜呢？” “嗯，程梨煮了面。”左寒淡声说道。 左年闻言，在那头轻笑了一声，“不得不说，你和程老师在一起之后，生活有滋有味多了。” 左寒闻言沉默了几秒，似是思忖。 他虽然性子淡漠得很，但不是什么嘴硬不敢承认的人，所以先前在他意识到自己对程梨有独占欲的时候，没有不承认，还马上用行为证明了。 此刻听了左寒这话，左年想了想，的确，以前自己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就是吃食堂，除了在小区健身房里运动和游泳之外，最多也就偶尔简麟和徐泽谦景伦他们有空的时候，叫出去聚一聚。 没有任何生活乐趣可言，说实话，他并不在意，也从未因此觉得无聊或者有什么孤独的。 但是眼下想起来，每天回家都有热饭菜，有暖灯，有个人等。有时候，家里还会飘散弥漫着蛋糕店面包房才会有的甜香。 而且，自己居然还出来温泉度假了，泡温泉，烧烤，园游会玩小游戏，赢兑换券放孔明灯…… 虽然，也没有觉得特别有趣，但是，自己以前的生活比起来，就忽然觉得，以前自己过得还真是没劲极了。 左寒沉默了几秒，说道，“好像是有滋味多了。” “邱姨找程梨麻烦了吧？”左年问道，“她刚才打给我了。怎么听着……好像还是邱姨受气了？” “你帮她来出气的？”左寒问。 左年道，“我至于么。就觉得挺神奇，你和她吵也不一定能把她气成这样，程老师究竟说什么了，威力这么大？” 左寒原本没打算和左年细说这些。 主要是左年其实也很少好奇这些，因为他作为在邱瑾和左寒关系中的既得利益者，实在是不太合适去好奇这些。 但是这一次却是邱瑾与程梨之间的争端，所以他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 也是因为左年其实很少好奇这些，忽然这样问，左寒想了想，就答道，“程梨说她，歹竹出好笋。” 其实程梨还说了很多，但是左寒觉得这一句最为印象深刻。 左年闻言愣了愣，旋即低笑了起来，“程老师看起来脾气挺好的人，小婶也说她温温柔柔轻言细语，能被逼得这样说话……” 左寒说道：“嗯，所以我刚发消息和你说的事情，你让人跟进一下就行了，没什么事情我挂了。” 左年想到先前左寒发消息和他说的事情，是左寒从慕赟那儿得知，大伯的儿子左钦，对一个项目虎视眈眈，暗中没少花钱打点。 慕赟也就是想要合作这个项目，所以才和左钦有了往来。 左钦就是想要用这个项目，在老爷子跟前表现一下。 左年说道，“小寒，等等。” 第140章 非常大的动静！简直战况激烈！ 左年叫住了他，左寒准备挂电话的手动作一顿。 左年想了想，虽说现在zs是他掌权，但老爷子还在呢。 谁都清楚，老爷子手里还是有不少分量的，不管现在zs是谁掌权，只要老爷子手里那个分量，将来留给谁，谁就能逆风翻盘。 左寒把这个消息告诉左年，就是提醒左年注意一下，然后顺带可以和慕赟合作一下，说不定之后还能让慕赟继续从左钦那儿套出不少能用的消息来。 但在邱瑾面前，就把这说成是他左寒的算计就行。总不能让程梨白白被欺负了。 就听到左年在那头说道，“小寒，要不你自己来跟进这事儿？反正你现在也没有上班，这个事情又是你提出的。你要是想要气邱姨，回公司来帮我，最能气她不是么？” 左寒声音一沉，“你不要得寸进尺。” 左年这些年也不是第一次提这方面的事情，只要一提，左寒的情绪都很败坏，然后左年也就不再说了。 但眼下从左寒的声音里，倒是没有听出太过败坏的情绪。 左年顿了顿，就低声说了句，“总之，就算不说回公司来帮我，你今天提这个项目的事情，我会让人跟进。但你随时改变主意都可以。” 左寒一语不发，挂了电话。 可能是因为之前对左年本来就没有太深的成见，又或者是因为，之前从凌渊说的那些话，得知了左年现在的处境。以至于就算没打算回去帮他，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比起左年来说，左家那些从小就对左寒各种欺凌，没把他当人看的堂兄弟们，更不是个东西。 当然，也更有可能的是因为，眼前这碗餐蛋面，的确是味道很好，让左寒心情不错，连带着那些以往会让他觉得生气的话语，也没那么浓烈的情绪了。 左寒吃完面之后，收拾了碗筷，刚走到后头卧室，就看到程梨匆匆从后院玄关，走了进来，说道，“我、我困了，就先睡了哦。” “嗯。”左寒没有什么意见，点了点头道，“晚安。” “晚安。”程梨往卸过妆之后不施粉黛的小脸上拍了点爽肤水和面霜，就躺到了床上。 尽管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却依旧心跳得有些厉害。 咚咚咚的，尤其是，人在睡觉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姿势的原因，有时候真的是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啊！ 程梨躲在被子里，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 还有些烫，因为先前在外头泡温泉的缘故，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原本她还好好地泡着，美滋滋的，脸上的妆容也卸干净了，准备趁着皮肤被热水蒸得毛孔都打开了，好好敷个面膜呢。 他们这个联排的客房，房门前头的院子是共通的，但是房间后面，都有一小块空地，但是用隔板挡了起来算是个私人空间，然后都有独立的小汤池。 程梨都还没来得及拆开面膜，就听到了隔壁后院传来的动静！ 非常大的动静！水花四溅！稀里哗啦！ 刚开始，程梨还以为是不是隔壁有小孩儿，在玩水游泳呢。越听就越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那些动静，越发明显了。 除了水花四溅稀里哗啦的声音之外，还有鼓掌的声音。 还有男人喘气儿的声音！和女人哼哼唧唧的声音！ 程梨就算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 总之，她是一刻也待不住了，赶紧去了淋浴房冲了冲澡就进屋了。 脸都红透了，而且还正巧碰到左寒从外间进来，她生怕左寒要是问起她脸为什么这么红她不知道怎么解释。 所以赶紧说自己困了要睡觉了。 好在左寒只当她是泡了温泉所以脸红，便也没有细问。 程梨窝在床上，心中只默默希望着，希望左寒等会出去泡澡洗澡的时候，隔壁的两口子已经结束战斗了吧。 程梨脑子里乱糟糟的想着，大抵是先前的橙香大炮还是有些余威的，所以她倒是没一会儿就迷迷瞪瞪睡着了。 左寒从行李里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洗漱和换洗衣物，拉开了落地窗，从玄关走了出去到了院子里。 才刚将东西放下，还没下水呢，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 左寒眉梢一挑，脚步都没停顿一下，就下了水，泡在汤池里时，听着隔壁战况激烈的动静，在想到刚才逃之夭夭回了房，说着自己困了要睡觉的酸梨。 左寒垂着眸子，嘴角浅浅浮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来。 程梨倒是早就已经睡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的确是困得很，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手有点疼，不太清醒地睁开眼睛。 还以为自己睡姿不够老实，手伤又被碰到了。 哪知一掀开眼皮子，迷蒙的视线里，看到的是床头灯小档的昏黄光线里，男人英俊的侧脸，锋利的轮廓被暖光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柔光。 特别的柔软温暖的感觉。 男人就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给她手上的伤上药，目光专注，动作细致，时不时还会轻轻吹一下。 不经意地抬眸，就看到了程梨半睁半闭不甚清醒的眼睛。 “疼？”左寒问了一句。 程梨摇了摇头，咕哝道，“不疼。” “不疼就继续睡，快弄好了。”左寒说道。 程梨依旧是迷迷蒙蒙的，咕咕哝哝了一句，“……有时候都不知道要给你加多少分才够……” 左寒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挑了挑眉毛。 程梨已经闭上眼睛，又睡了过去。 左寒给她换完药之后，拿起了手机来，正好上面是隋意发过来的消息。 【左老师，她伤口恢复得还可以，你要是不太让她忌口的话，就多涂几天药吧。】 左寒拿起手机发了条过去，【不忌了，出来玩还什么都不能吃也太憋屈了】 至于多涂几天药，就多涂几天好了。 左寒把药箱拿去行李箱里放好，顺手把行李都归整了一番，都收好了。 然后才准备上床休息，刚走回卧室，就看着床上的景象，停住了脚步。 尽管觉得不怎么厚道，但程梨衣衫也都整齐，所以左寒拿出手机，对着床上的情形拍了个照。 他觉得程梨这种在睡姿上霸凌他人的人，必须得留证。 第141章 他看着高冷禁欲，玩得还挺野啊 虽说左寒还没来得及把她在睡姿上霸凌他的证据给她看。 程梨也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在睡觉上，的确挺欺负左寒的。 因为翌日一早，她醒来的时候，就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把左寒挤到了床的边缘。 左寒昨天又是开长途车，又是陪她园游会，看她表演节目，还要背她回来。 按说也不轻松，所以睡得也挺沉。 估计也是怕被她这个床上恶霸给挤下去，于是只能在床边紧紧地抱着她！ 而她还将一条腿直接搭在了左寒身上！ 简直把他当成个大号抱枕一样。 说实话程梨觉得自己性子好脾气不错，这辈子也没有欺负过谁。 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在床上，把左医生给欺负了。 她太惭愧了，她倒是睡得好，就是担心左寒这一晚上睡得不太好。 于是她动作轻轻的，想要从左寒的怀里给挪出来，好让他能好好睡一会儿。 但…… 程梨快哭泣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昨晚究竟是怎样霸凌左寒了，究竟是霸凌了多久？ 因为就在自己试图放轻动作从他怀里挪开时，左寒长臂一勾，牢牢将她搂在了怀里。 就好像……已经形成了什么肌肉记忆了似的。 程梨心中真是暴风哭泣，究竟得是怎样的睡姿霸凌，才会让人一夜之间就形成了肌肉记忆啊？！ 自己还打算好好和左寒发展发展呢！发展什么啊发展，她将来该不会成为第一个，因为睡姿而被嫌弃的吧？ 程梨颇有负荆请罪的意思，就想要先把早餐给左寒准备好了，好让他睡醒就能吃上。 所以只能再次放轻了动作，小心翼翼从他怀里往外挪。 哪里知道，才刚动没两下，就又被牢牢搂了回去。 她看到左寒在睡梦中，眉心都已经拧了起来。 而且，程梨的表情已经僵住了。 因为她感觉到……有某些很不和谐的反应，正在直指着她。 程梨的表情僵住，眼睛睁得大大的，然后，脸色就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的了！ 简直就是……咎由自取啊。 程梨只能小声说道，“左、左寒，让我起来吧，我、我要上厕所……” 就跟喊了芝麻开门似的，男人手臂的桎梏这才松开。 程梨起身后小声说了句，“你再多睡一会儿喔……” 左寒应该是还没醒，程梨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但是却看到他在床上翻了个身，睡得舒展了不少，舒适地喟叹了一声。 程梨相当惭愧的去洗漱了换了衣服，洗漱的时候，她叼着牙刷，看着自己手上明显是新换的纱布，有些走神。 思忖了片刻，脑子里才陡然冒出了一个画面。 台灯昏暗光线里，男人如同雕刻一般的脸，垂眸时的认真眼神和时不时吹一口气的样子。 程梨眨了眨眼，“原来，不是做梦啊……” 她洗漱完，一边往脸上抹护肤品，就时不时往手机备忘录上戳字。 真的打了很多条，光只昨天，就不知道得往备忘录上打多少条。 程梨打完之后，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漏打了的地方。 于是一边思索着，就一边朝酒店大堂过去了。 早餐是自助的，应该也不能打包。所以程梨打算自己吃完之后，单点一些吃的，给左寒带回去。 就当负荆请罪……负早餐请罪了。 早餐的时候，就在餐厅里碰到了秦舒。 “过来坐。”秦舒招呼她，眼眸弯弯的。 程梨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到了秦舒的对面，看着秦舒的模样，程梨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你还好吧？” 秦舒一愣，脸上的笑容都顿了顿，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啊。”程梨说道，“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好像有点难过的样子。” 虽然脸上笑着，但是笑意看起来一点都不真，眼里像是藏着些很深的哀伤似的，还有些复杂的情绪，程梨说不上来，总归是没能从秦舒眼里看到什么开心的情绪就是了。 “……”秦舒沉默几秒，无奈地笑了起来，“你还挺敏锐。” “有时候也迟钝。”程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总之，你还好吗？” “还行。”秦舒端起了面前的咖啡杯，里头盛着深色的苦涩液体，送到唇边不急不缓饮了一口，“心情的确是不太好，但应该会很快恢复的。” “那就好。”程梨想了想，就将自己盘子里一只香甜的甜甜圈推到了秦舒面前，“那就吃点甜的吧，吃点甜的心情会好，尤其是早上。” 秦舒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练舞蹈的，不需要刻意节食保持身材呢？” 程梨眨巴眨巴眼睛看她一眼，“那你吃不吃啊。” 秦舒接过了甜甜圈，“吃。能让自己心情好点何乐不为？” 秦舒咬了一口甜甜圈，的确是很香甜美味，都不需要吃到肚子里再感觉，味蕾感觉到这个味道的时候，心情仿佛就已经开始昂扬。 也难怪那么多人，那么喜欢喝奶茶。 “我还以为你会问我发生了什么。”秦舒笑着说了句，说实话，程梨这种不追问，不好奇，不刨根问底的态度，着实是让人觉得很有边界感，很舒服。 程梨抬眸看她一眼，“没打算问，你要是想说，你自己会说，你不想说，我也不好奇，再说了你不是也没问我发生了么什么么？” 程梨说完这话，就看到秦舒的表情里带着几分戏谑和调侃之意，瞥了她一眼，“我还用问？你都写在脸上了啊。” “啊？”程梨不解，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写什么了？” 秦舒说道，“昨晚和老公甜蜜嗯嗯爱了呗。啧！” 程梨一愣，她原本以为……秦舒说的嗯嗯爱是要说恩爱，说快嘴了于是口误了。 但是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秦舒好像不是说快嘴了的口误，她好像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嗯嗯……爱？ 程梨的脸一下就炸红了，“你……” 秦舒挑眉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懂的。不过，看不出来……” 秦舒往前凑了一点，低声说道，“左医生看起来高冷淡漠，一副禁欲的样子，还玩得挺野啊。” 第142章 你以后还这样，我就把你办了！ 程梨眼睛都瞪圆了，“你、你不要胡说嗷……！” 她话音未落，就已经嘶了一声。 秦舒抬手，在她脖颈上，一处咬痕上按了一下，激起一阵瘀伤被碰到的时候会有的疼痛。 然后又迅速抬手，在她耳朵和嘴唇上都按了一下。 “我可没有胡说，我只是眼睛比较利。”秦舒说道。 程梨不好意思地垂着头，她其实洗漱的时候也已经发现了，昨天被左寒咬到的地方，都有些痕迹，不算特别明显，但也不是没有痕迹。 所以程梨还特意用了点化妆品遮盖，但没能完全遮住。按说也不算太明显了，没想到秦舒还能发现。 只能说她的确如她所说一样，眼睛比较利了。 程梨小声说道，“你眼睛真的好利啊，我还专门用bb霜盖过呢。” “利着呢。”秦舒挑起一边嘴角笑了笑，“慕赟车里的两根颜色差不多的长发，我都能看得出来是两个不同的女人落下的。” 程梨听了这话，顿时石化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 “没事吧？”秦舒替她问出了她打算问出的话，然后笑着点了点头，“还行吧，我打算走了，吃完早餐就走，可能先旅游一段时间，然后看看是回宁城还是……” 秦舒说着，看了程梨一眼，“你是哪里人来着？” “海城。”程梨老实答道。 “行，我要是打算去海城，我就联系你。”秦舒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好啊。那你打算先去哪儿旅游？” 秦舒说道，“也不一定吧。你去江南对吧？” “嗯。”程梨应了一声。 秦舒笑了笑，“听说好像是去见左医生家长的？我看你温温柔柔的小兔子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欺负不自在呢。” “不会的，我脾气也没有那么好欺负。”程梨想了想，“你也看到了的，我也会发脾气的。” 秦舒想到程梨在和邱瑾打电话时那个发脾气的样子。 无奈道，“是啊，把自己气得直哭，哎算了吧，我也往江南走，过去随便玩玩，你要是在他家里待不住了，就联系我。” 虽说和秦舒才刚认识没多久，但是程梨觉得，秦舒也算是见识过自己出丑的时候了。 好像很快就熟悉了起来，于是便点了点头，“好哦，不管怎么样，你自己出去玩儿，要注意安全。” 程梨吃过早餐，送秦舒去了停车场，看着秦舒从停车场开走，然后才回了餐厅，打包了早餐之后回了客房去。 她这前后也折腾了个把小时，左寒都还没有醒。 越是这样，程梨心里越是不好意思，平时左寒都是很规律的人，早上醒的时间都差不多，这会子却是睡到现在。 程梨把早餐在桌上放好，想着先去把行李收拾了，就看到该收拾的，都已经被收拾好了…… 她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便坐在了椅子上，随便摆弄着手机。 也没注意到床上的男人是什么时候醒来的，深邃的眸子没有全睁开，半睁半闭的样子透着几分慵懒，半边脸埋在枕头里。 就这样慵懒地侧趴在枕头上，看着她。 程梨摆弄手机的间隙，随意朝床上看了一眼，就正好对上了一双半睁半闭的慵懒的眼睛。 愣了愣，“你醒啦？” 她声音都轻轻的，怕他其实还没全醒。 左寒的眼睛略略眨了眨，嘴唇轻轻动了动，像是在说话，但程梨没听到他说了什么。 于是凑近了些，蹲在床边，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程梨。”左寒的声音听起来也懒懒的，哑哑的，叫着她的名字。 “嗯？我听着呢。”程梨小声说。 “……你。”左寒似是觉得嗓子有点哑，便轻咳两声清了清嗓子，“你是什么恶霸吗？” 程梨一愣，眼睛眨巴眨巴，显得有些无辜的样子。 左寒继续说道，“……压路机都没有你这么霸道。” 程梨又不好意思，又想笑，努力忍着嘴角的弧度，“对不起……主要是，也从来没什么人和我睡过，也就没人提醒过我，我睡相不好。” “……你以后。”左寒声音懒懒，但程梨听到他后半句似是隐隐约约，磨了磨后槽牙似的，“要是还这样，我就把你给办了。” 办了。这两个字钻进程梨的耳朵里，让她不由自主就想起了昨晚被他按在沙发上的样子。 她轻轻吞了口唾沫，然后默默扯开了话题，“你吃小馄饨吗？我给打包了蟹黄小馄饨……” 左寒对于她这种扯开话题的行为，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可能是已经睡饱了，心情还不错的缘故吧。 他觉得，有点可爱。 尤其是，她这样蹲在床边，像是守着主人的小猫似的模样。 左寒轻轻眨了眨慵懒惺忪的眼睛，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揉了揉她的头顶后，从床上坐起身来。 程梨抬手轻轻抹了抹自己头上被他揉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总觉得……他刚才像是在揉什么小猫小狗的脑袋似的？ 左寒起身来之后，拿着干净的衣服进浴室去换，一边趿拉着拖鞋往里走，一边说道，“下次你要再这么恶霸，蟹黄小馄饨也救不了你……” 浴室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程梨从床边站了起来，大大的圆眼睛轻轻眨了眨，然后拿着手机点开了备忘录，在里头又写下了一条。 【他睡觉被我不好的睡相欺负了，居然说下次和以后我要是还这样……还有下次的吗？】 左寒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之后，就看到程梨在桌边把小馄饨倒进碗里，还有小碟酱菜和煎荷包蛋。 “快来吃。”程梨招了招手，“咖啡我打包了，在杯子里，你等会可以在路上喝，先吃早餐吧。” “嗯。”左寒拿起勺子，刚吃了一颗小馄饨，程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左寒无意探究是谁来的电话，但是一抬眸，就看到程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号码，目光里有些哀伤。 他明明同情心和同理心都一般，共情能力也不行，但是却在这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猜到了这通电话是谁打来的。 第143章 程梨，你是不是在生气？ 程梨原本还想出去接这个电话的，可是一抬眸就看到了左寒那种了然的眼神，忽然就觉得，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于是她深吸了一口气，滑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喂，妈。”程梨对着电话那头叫了一声。 那头黎晓惠的声音带着浅浅笑意，“梨梨，你出发了吗？就你之前说要和他回去见家长的事情。” “出发了。”程梨说道，说完这句原本就停下了，实在是因为受心情影响，不知道该和母亲再说什么。 可是想了想，又实在有些不忍心，只能艰难地笑了笑，继续道，“因为都不是很赶时间，所以我和他是自驾回去的，路上路过什么还不错的地方，就顺便玩一玩，就当……度蜜月了。” 黎晓惠听了之后感叹道，“度蜜月啊……挺好。你别看妈妈婚都结过两次了，但蜜月，还真是一次都没有度过呢。” 程梨一下子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便沉默着，没有做声。 黎晓惠停顿了一会儿，见她没说话，就又自顾自地说道，“我也是想到你要和他回去见家长，怕你要是不懂礼数……毕竟这种事情，按说都该是父母教着你的，程光远现在那个样子，就别提了。向宝珍肯定也没那么好心会教你。” 黎晓惠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虽然也不怎么称职，但是既然想到了，就还是打电话和你说说。” “嗯，我知道了。”程梨应道，“我会注意的。” 她忽然就不想继续这通电话了，不止是因为不想多说了，还因为她有些无来由的生气。 说是无来由的，但归根结底是因为从左寒母亲的话语里得知了母亲的事情。 听到母亲这话，程梨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怨气，堵在嗓子眼，简直快要堵死她自己了。 她担心自己要是再不挂电话，那些比瘴气还要怨毒的话语，恐怕就要脱口而出了！ 你如果真的那么有经验，你都懂得要教我这些了，自己的婚姻为什么是那个样子？别人都对你动手了，你为什么不走？你为什么不离开？ 如果你都能忍受一个对你动用暴力的人，我爸当年对你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对你动手过，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你又为什么要和他离婚？让我在这样的原生家庭，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呢？ 这些话，都已经在嘴边了，感觉上只需要一张嘴，就能说出来。 所以程梨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说道，“妈，那我先不和你说了，我今天还要继续赶路。等我回来了再和你说吧。” 黎晓惠显然是还想说些什么的，但听到程梨这话，也就只说了句，“那……好吧。如果你回来有时间的话，能陪我去一趟医院吗？我……” 程梨就算先前心里有那么多话里憋着没说，只想赶紧挂电话，此刻听到母亲这话，又还是忍不住心软。 “你怎么了？”程梨问道。 她有些担心，如果按照邱瑾所说的那样，那个继父是个暴力角色，会对她母亲动手的话，母亲会不会受了什么严重的伤？ 所以程梨问出这句，心都有些悬了起来。 但黎晓惠只是在那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就是……想去做个体检，我一直都没做过什么体检，也是听说那个……” 程梨听到这里明白了，“你听说左寒是医院的是吧。” “哎，对。”黎晓惠应了一声，“所以就想说，是不是能划算点，我听别人说，如果没有认识的人，去医院做一套体检下来，蛮多不必要的项目也会被加进去，何必浪费这个钱呢。”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就说道，“行吧，我回来联系你，然后就陪你去医院。” “好，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和小左玩得开心点儿。”黎晓惠这才挂了电话。 程梨放下了手机，垂着眸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左寒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的表情，问道，“……你母亲身体有什么不好？不用等我们回海城也可以，我可以让简麟帮她安排。” 程梨摇了摇头，表情看起来透着几分疲惫，“不用，她就是说她想体个检，知道你在医院，觉得在医院如果不认识人的话，自己去做体检，有些项目不必要的，会浪费钱。” 左寒闻言略略点了点头，“体检的话，倒的确可以不那么急，等我们回去了再做也可以，如果是身体上有什么不适的话，和我说我可以马上安排。” 程梨只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有说，沉默着，手指在已经黑屏的手机上来回滑动着，不小心把屏幕按亮了之后，又再等着屏幕熄灭。 左寒安静地吃着早餐，等到吃得差不多了，看到这颗酸梨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左寒这才问了一句，“程梨，你是不是生她气？” 程梨抬眸看向了他。 原本她以为左寒不会管她的情绪，因为左寒在共情方面有所欠缺。 程梨也觉得自己不需要安慰，自己这个劲儿很快就能过去，一直以来，她也都是这样的。 可是没想到，左寒居然看懂了她的心情，还主动询问。 程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了一句，“如果……我是说如果哦……” “嗯。”左寒点头。 程梨继续问道，“……如果我因为她被家暴了，反而对她很生气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很不讲道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孝？” 程梨说完这话，轻轻地抿了抿嘴唇，定定看着左寒。 “你和我说不孝？”左寒挑了挑一边眉梢，“我能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孝不孝顺呢？” “……”程梨一下说不出话来，不得不说，左寒这话倒是的确让程梨的心情一下子被缓解了一些。 于是，她轻轻点了点头，承认了自己心中的情绪，“那你刚才说得没错，我应该的确是在生她的气……” 程梨无奈地笑了笑，她算是已经知道了不少左寒的事情了，但是自己的事情，左寒可能并不是特别清楚。 她想了想，就开了个话头，“我四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上午，我妈妈穿了一身非常漂亮的红裙子，拎着一只皮箱，蹲在我面前和我说，她要和我爸去离婚，然后，就不再回来了，让我乖乖的，照顾好自己。” 第144章 程梨，你的情绪也很重要 左寒听到她开了这个话头，放下了勺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嘴。 表情里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看不出什么同情之类的情绪来。 程梨看着他表情里的平静，不知为何，就忽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忽然就觉得左寒的同情心和同理心还有共情能力都有些欠缺，有时候也不失为一件还不错的事情。 因为这样，会让倾诉的人，觉得没有什么负担。 有的时候其实会害怕别人同情的目光，会让自己觉得，自己好像特别可怜。 所以左寒这样平静的模样，就还挺好。 程梨松了一口气之后，就继续说道，“很多人可能连四岁发生了什么都不一定你记得了，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那天的雨，我妈妈穿的红裙子，那只旧皮箱，我妈打开了门走了出去，再也没有回来。” 左寒问道，“她为什么和你爸离婚？” 左寒也不是没见过程梨的父亲，想了想，就说道，“我见过你父亲，也见过你继母，说实话，就你继母那样的人，你爸都能过这么多年，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是他忍不了的。” 所以程梨母亲为什么会和她父亲离婚？ 而且左寒觉得，程光远长得就一般，而程梨却算得上漂亮了，那么她母亲肯定模样也不赖。 他觉得像程光远那样的老实男人，能娶个漂亮老婆，怕不是得当成个宝似的供着。 而程梨的父亲就算再温温吞吞和稀泥的性子，也总比家暴男要好。 所以怎么想也很难想出她父母为什么会离婚。 程梨笑了笑，她看得出来，左寒想不明白。 “我自己以前也想不明白，但那时候我还小，我妈跟我说过一些话，我当时也不太明白，长大之后回想起来……”程梨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说什么。” “她说……”程梨想了想母亲的那些话，或许因为以前怎么都想不明白，所以总是会想，以至于那些话简直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说我爸没劲。”程梨说道，“和他在一起的日子太无趣，没有任何生活乐趣，仿佛一眼就能够望到头，今天是这样，明天是这样，往后几十年也都会是这样，没有任何乐趣，没有任何盼头。” 程梨很淡地笑了笑，“小时候，我不太明白这些话。长大之后，倒是渐渐晓得了。我爸要的是生活稳定，而她要的是生活有激情。真要说起来，谁都没有错，只不过……不适合。” 程梨说到这里的时候，垂着眸子，声音很低，“可是我却已经出生了，我却要来承担这之后的苦果。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怨过……但长大之后，因为能够理解说他们谁都没有错只是不适合，所以我也觉得不好在继续怨着，于是就那样了……” “直到昨天，从你母亲那里得知了那些事情，我母亲再婚之后，一直遭受家暴的事情……”程梨咬了咬唇，“我那些因为觉得不好在继续怨着的怨气，又忽然都冒了出来。” “我以为她离开了我爸，放弃了我，是去追寻幸福，也追寻到幸福了，可如果她追寻到的，就是个家暴男，她就为这样的人放弃了我……” 程梨摇了摇头，“我真是想不通，怎么想都想不通。哪怕我的理智在告诉我，她是为了追寻幸福才离开，而不是为了家暴男才离开。可是情感上，我一时半会儿真是想不通。” 左寒听她说完了这些之后，淡淡问了句，“为什么要想通？” 程梨被他这一句话问得有些不明所以。 “而且你又为什么不能继续怨着？”左寒声音平静，“不管她站在她自己的角度，理由有多正当，你站在你的角度，就是被他们伤害了的，你就是可以不用原谅他们。你要与自己和解，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告诉自己，在这件事情里，你没有任何错，你只是个四岁的小孩子而已。” 程梨愣愣看着左寒，就看到左寒的手越过桌子伸了过来，轻轻在她脸上拍了拍，“你的情绪也很重要，你的人生也只有一次。这是我心理医生告诉我的，你也不妨试试。” 程梨在心里将这两句话默默咀嚼了一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的确就有了些说不上来的力量似的。 左寒说道，“你要是实在拉不下脸，我不介意帮你。反正我情商低，说话不考虑别人的心情，他们情商高的就憋着吧。” 程梨忍不住噗一声笑了起来。 不知为何，先前还不怎么样的情绪，就因为左寒简单的言语，缓解了不少。 她觉得真正等到自己面对父母的时候，可能依旧不会有太多的怒气和情绪，毕竟这么多年来，她都是这样，已经习惯了。 但是此刻，或者说等到当时，想到左寒现在的这些话，或许心里能有不一样的感觉。 情绪慢慢恢复了，两人也就很快退房准备出发。 原本按照徐泽谦让助理发来的攻略，程梨选了几个地方，去的路程上应该是还要去一个地方的。 但是半途中，左寒接到了奶奶打过来的电话，因为在开车的缘故，所以左寒直接把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于是程梨也听得非常清楚。 那是个柔和的声线，但是听起来，却让人觉得，颇有威严，柔和且坚定的感觉。 对左寒说，叫他赶紧回去。 左寒素来声音都很淡漠，有时候更是冷漠，但是在对这人说话的时候，声线却很柔和。 甚至还带着几分无奈，说道，“好，我知道了，我直接过来了。” 老太太在那头说道，“嗯，直接过来，路上就别逗留耽搁了，你们年轻人要是想旅游，等来完我这儿了再去游。和那姑娘说，不用害怕，奶奶不吃人。” 程梨很是无奈，脸都有些红了，唯一庆幸的就是，还好奶奶不知道左寒开的是免提…… 她心里刚这么想着呢，就听到左寒说道，“我开着免提呢，您自己和她说吧。” “？？？”程梨脸上缓缓打出几个问号，转头看向左寒。 她刚刚才在手机备忘录上，因为先前和左寒的聊天，给他加了不少分，现在她觉得，还是扣了吧，扣了算了。 第145章 那就希望左寒把你护得牢一点吧 其实不止程梨愣住了，那头的长辈，似乎也愣了一下吧，因为很明显，那头的声音有着短暂的停滞。 程梨觉得，人家长辈可能也有些尴尬吧。 自己作为晚辈，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是她来打破这个沉默的局面比较好。 哪知，程梨才刚准备开口，就听得那头那个柔和坚定的女声轻轻斥责了一句，“胡闹。” 程梨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但下一秒，老太太在那头就继续说道，“姑娘姓程，是吧？” “是、是的。”程梨应道，“工程的程。” “小程，我是左寒的奶奶，我姓文。”老太太在那头说道，声音听起来倒比先前那声斥责听起来要柔和多了。 程梨暗暗松了一口气，“奶奶您好。” “你好，打扰到你和左寒的蜜月旅行了吧？” “没，没呢。奶奶言重了，本来这一趟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和左寒一起回来见您。”大抵是因为左寒的奶奶说话的确是让人听起来很舒适，所以程梨也放松了不少。 “那就好，那赶紧回来吧，房间都已经备好了。你们啊，等来完我这儿了，再去游。”老太太温和说道。 “好，听您的。”程梨应着，看了一下他们的路程，“我和左寒今晚就能到了的。我让他和您说。” “没事，不用说了，让他好好开车就行。”老太太在那头说道，“我就先挂了。” 左寒嗯了一声，都要挂电话了，他又吐出三个字来，“黑粽子。” 老太太在那头低低笑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都给你准备好了的。” 这才挂了电话。 程梨轻轻松了一口气，转眸看向左寒，“你喜欢吃黑粽子？” 左寒看着前方路面，漫不经心答道，“我小时候在江南，陪奶奶住过一段时间。” 程梨转眸，看到左寒眼眸里，似有几分若有似无的笑意。 “她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就没做过什么家务，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不会做饭，所以就包包粽子罢了。我小时候，一下雨就心情不好，奶奶就会给我包粽子吃，黑粽子。” 程梨听着他将曾经的往事娓娓道来，就有一种很心情平静的感觉，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不好吃。”左寒回答得毫不犹豫，甚至像是怕程梨不相信似的，还补充了一句，“那是真不好吃。本来就心情不好，还得吃不好吃的粽子，心情就更坏了。日子真是太难了，后来奶奶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都不敢答应。” 程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音来，“那你刚才还和奶奶说黑粽子？” 左寒沉默了几秒，说道，“她老了，我也长大了。她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我这么说一嘴，她心情好。” 程梨听了这话，怔了怔，忍不住多看了左寒几眼。 她没有说话，眼眸却是弯弯的。 程梨觉得，或许，别人对左寒的评价，甚至连心理医生对左寒的评价，都不一定准确吧。 或许他的确比常人要更冷漠，共情能力更薄弱，同情心和同理心更丧失。 但那一定是对陌生人……或者说，被左寒放在他的那根线之外的所有人。 一旦被他放在了他那根线之内，他其实很温柔，就算不是每时每刻都表现出怎样的温暖来，但是在一些细节之处，表现出来的细心，是很让人动容的。 程梨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被左寒完全放到了那根线之内，但她觉得，单从自己的感觉看起来，就算没被完全放到那根线之内，应该也有一只脚跨过去了吧。 左寒偶有略略侧目一眼，就看到程梨嘴角挂着笑容，眼睛也弯弯的，看起来，像是不知道想到什么高兴事情了似的。 但开高速的自驾，毕竟时间不短，程梨也担心左寒会疲劳驾驶，过了一会儿，就有些担忧地问道，“左寒，你要是累了就进服务区休息，我来开也是可以的。” 左寒闻言挑了挑眉毛，“不用担心我这个，我累了会进服务区，平时一台手术时间也不短，习惯了。你困了就睡觉。” 程梨想到好像也的确是，左寒一台手术都是高强度，需要全神贯注的状态。 不过她也不敢睡，就一直坐在副驾驶上摆弄着手机。 挺安静的，也不会没话找话。 可能有的人会觉得这样子的人很闷很无聊，但恰好，左寒挺喜欢这种安静不吵闹的人。 又过了一会儿，程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轻轻咬了咬嘴唇。 “左寒。”程梨叫了他一声。 “嗯？”左寒没有转眸，只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 程梨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内容，想了想，还是说道，“我们在下一个服务区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想上厕所。” “可以。”左寒没有什么意见，马上就根据导航的指引，抵达了下一个服务区。 刚将车子在服务区停下来，他转眸看向程梨，却看到程梨没有什么动作，就连安全带都没有解开来。 左寒问道，“不是说想上厕所？” 程梨忖了忖，说道，“我刚收到个消息，怕直接和你说会影响到你开车，所以才这么说的……” “消息？”左寒挑了挑眉梢，就看到程梨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递了过来。 左寒没有接，只就着她递过来的动作，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看清个大概之后，他锋利的眉毛皱了起来，终于是伸手接过了手机。 屏幕上的消息甚至不是微信，只是一条短信而已。 甚至就连号码，都不是他所认得的号码，但是只从短信的内容，左寒也能看出发信人是谁。 【既然你那么靠着左寒，他又那么护着你，那就希望他能把你护得牢一点吧。程梨，我们江南见，走着瞧】 程梨咬着嘴唇，看着左寒脸上的表情，她忖了忖，轻声说道，“我倒不是很怕她，只不过我觉得她要是忽然出现，可能会影响到你的心情，所以就没打算瞒你。” 听到她这话，左寒顺手就把发这个消息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然后抬手非常轻地在她头上轻轻揉了一下，“嗯，乖。” 第146章 她就是一只会咬人的兔子 程梨被这一声乖给整懵了，眼睛都睁圆了些。 原本还以为他会被这个消息影响心情，所以都不敢在他开车的时候说，还特意找了个上厕所的由头来了服务区。 结果他看起来似乎还好？心情好像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的样子，而且还这样摸她的头…… 程梨真不知道作何感想。 “我还以为会影响到你的心情……” “也不是没影响，就是习惯了。”左寒说道，他将手机递还给程梨，“现在她是有个地方分散注意力了，以前她这些劲儿都在我这儿使。所以眼下这情况，还真不太能影响得到。” 以前可没有程梨能在这儿挡一下，这些消息，都是往他这儿狂轰乱炸的。 只要她没上脸来惹他，通常左寒都能无视，倒也不是不影响心情，但也就没那么影响。 再说了，他一直也就没有什么好心情，影响不影响的，感觉也没有多大区别似的。 可是刚才，在看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左寒倒的确是感觉到，好像心情有些受到了影响。 他才意识到，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情……已经还不错了，不再是以前那样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心情也就虱子多了不痒，不再是那样不受影响的状态了。 程梨看到他情绪没太受影响，也就放心了些。 “既然你也不怕她，而且她也说了希望我把你护得牢一点……”左寒看着程梨，“那等到了奶奶那儿，你就跟在我身边，哪儿也别乱跑就行了。” “嗯。”程梨乖乖点头。 她的确不怎么怕邱瑾，真要说起来，她和邱瑾的第一次见面就不怎么友好，但她也没有怕过。 所以现在应该也没什么怕的，更何况，就从昨晚邱瑾打来的那通电话而言，程梨心里其实对邱瑾还很有些反感。 总之，就更加没在怕了。 要不是担心影响到左寒的心情，她甚至都不会说要上厕所这一出。 但现在……来都来了。 程梨就还是下车去上个厕所去，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进了服务区，就得上厕所，不然都算浪费。 看着她朝着服务区建筑里走去。 左寒拿出了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起来，依旧是那个柔和坚定的声音，“嗯，怎么了？” “您还问我怎么了呢？我说您怎么忽然打电话给我，让我路上别耽搁赶紧回去？”左寒声音里带了浅浅笑意说道。 那头的女声和蔼笑道，“那还不兴我想你了么？想你早点回来让我瞧瞧，这不是挺合理吗？” “您以前也没少想我，但还巴不得我能多出去玩一玩别成天闷在家里……”左寒浅笑道，“你就是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才叫我赶紧回去，没错吧。” 左寒这话的内容虽然是问句，可语气却不是问句，而是非常肯定的。 老太太在那头笑了，说道，“啧，那你都说小程在车上了，我哪还好说这些呢？我就算老了，也还没糊涂呀，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再说了，我生怕你孤独终老没着没落，我怕我死了都还瞧不见你结婚生孩子。” “虽然我烦她成天给你塞那些有的没的女人，但我也总惦记着你都三十的人了。所以啊，你好不容易讨个媳妇儿回来，多不容易啊？要是让她给吓跑了呢？” 老太太在那边说得是有理有据的，左寒原本和她说话时，心情就还不错，此刻心情更是缓和了。 “吓不跑。”左寒道。 “那可不一定，我刚听她说话，轻声细气儿的，一听就是个好脾气的。”老太太说道，“总之，你莫欺负人家姑娘就行，至于你妈那边儿？哼。” 老太太因为说话总是那样温温和和的，所以听起来总让人觉得很舒服。 直到她语尾这一声冷哼，仿佛那个已经当了zs多年当家主母的威严，一瞬间就涌了上来。 左寒想了想，“也不是那么好的脾气。” 左寒想到她昨晚在电话里那连珠炮似的怼邱瑾时的样儿，又补充了一句，“真不是那么好，就是一会咬人的兔子。” “那你就把你这咬人的兔子带回来我见见。”老太太说道。 左寒道，“知道了，今晚就能到。” 然后才结束了通话，刚挂电话没一会儿，就看到程梨从服务区超市门口走了过来。 手里还拿着不少东西，拉开了车门。 食物的香味一下子就飘进了车里…… 程梨一看这是左寒给她的新车，顿时就觉得不妥，眉心拧了拧，原本齿关还咬着一根自己准备拿来叉关东煮丸子的签子。 也腾不出手来把签子拿下来，于是就这样叼着签子，皱着眉头说道，“左寒，你下来。” 也是因为叼着签子说话的缘故，显得她的声音莫名就多了一股子——咬牙切齿？ 而且还皱着眉头，又是皱眉又是咬牙切齿的。 左寒挑了挑眉，解开安全带下车，从驾驶座绕了过去，站在了她的跟前儿。 怎么的这是？要打架？ 程梨马上就把一杯关东煮塞他手里了，“给你买的，来都来了。怎么能不吃关东煮和淀粉热狗肠呢。” 左寒捏着那个杯子，只觉得里头的关东煮汤热热的，透过杯子熨帖到掌心。 左寒见她吃得很开心的样子，便问了一句，“好吃么？” “不好吃。”程梨说着，就往嘴里塞了一颗丸子，嚼了两口又补充了一句，“真不怎么好吃。” 左寒挑眉看着她，似是有些诧异的样子似的。 就看到程梨弯唇笑了，“那不重要，这就跟奶奶的黑粽子真不怎么好吃，但你还是每次都要点这个一样的道理。仪式感，知道吗？这是进高速服务区的仪式感……” 左寒一边漫不经心地往嘴里塞了个的确不怎么好吃的丸子，一边听着她碎碎数着高速公路服务区仪式感的歪理。 “……那就是上厕所，吃关东煮、淀粉肠和茶叶蛋，再喝一瓶红牛……” 左寒虽然以前从来没有这些仪式感，但不得不说，吃着这些的确不怎么好吃的东西，心情倒是挺不错的。 左年说得没错，他和程老师在一起之后，日子的确是有滋有味多了。 第147章 这可是到左医生的地盘上了 程梨拉着左寒，让他第一次好好感受了一把高速公路服务区的仪式感。 吃完东西之后，没一会儿让，她还和左寒一起去了旁边那种露天的健身器材。 两人在那个散步机上踩了一会儿，这才重新出发。 左寒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究竟是因为自己心情还不错于是精神变好了呢？还是因为那些仪式感的确有些作用？又或者单纯的是功能饮料红牛的效果？ 总之，再次出发时，他精神的确好了不少。 倒是程梨，似乎有些困了，手里还握着手机，屏幕已经因为长时间无操作而黑了。 脑袋瓜子往前一点一点的，眼皮子也已经耷拉上了。 左寒略略一侧目，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没有做声，只是伸手将空调关小了一些。 又再过了一会儿，他略略一侧目，看到的就是不是她在那儿脑袋瓜子钓鱼似的一点一点的模样了。 程梨歪着头已经陷入了沉睡中。 再醒来的时候，是惊醒过来的，因为车速的忽然改变。 程梨已经，脸上的表情满是惶惶，视线都还惺忪着呢，声音已经不安地问道，“怎、怎么了？” 左寒道，“醒了？” 程梨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好意思我睡着了，你是不是困了？” “没，快到了，下高速了。”左寒说道，“困就再睡一会儿。” 程梨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因为要下高速了，所以车速才减慢了下来，她先前睡得云里雾里的只觉得车速慢了下来，还以为是出什么事情了左寒才急刹车。 这会子，惺忪的视线，也有些清晰了起来。 就看到了前方收费站的灯光，以及收费站前头排队等候通过的车流，车尾灯连成了一条河。 程梨眨了眨眼睛，“天都黑了……” 她看着收费站上写着的名字，轻轻念了出来，“岭溪。” “嗯。”左寒应了一声，将车子开到了排队的那边。 程梨有些羡慕那些从etc快速通道走的汽车，“我们要是也能从那边走就好了。” “你车才刚拿到，可能徐泽谦的助理忽略了，忘记装etc了。”左寒缓慢地在队伍中往前挪动着车子。 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样子。 程梨伸着脖子往前看了看，少说还有五辆车在前头呢，她小声说道，“要是开你的车来，应该就省事了，而且还宽呢，” 左寒挑了挑眉梢，“这不是正好给你的新车磨一磨发动机。” 程梨噘着嘴，想了想，觉得又不是自己开车，自己刚才这样，好像有点矫情……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小声说道，“我也就是刚睡醒有点起床气，没有什么不耐烦的意思。” 左寒挑了挑眉梢，侧目看她一眼，“我也就是顺嘴哄你两句，等开过了收费站，你要是还撅个嘴，我就给你叫个出租车。” 这话倒是让程梨没有了先前的不好意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这可是到左医生的地盘上了，左医生不能不管我。” 左寒将车子开了上去，顺利地交了费用，随手将发票往杯架一塞，就踩了油门从升起的道闸下面开了过去。 车子从收费站出去没多久，就能够看得到城市道路的灯光了，程梨有些好奇，趴在车窗往外看着。 从高速公路下来，又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总算你抵达了目的地。 因为已经晚上了，所以其实怎么都不如白天那么能看得明白的，程梨只感觉左寒将车子开进了一个院子里停了下来。 然后转头对程梨说道，“到了，下车吧。” 程梨有些懵懵的，大概因为终于到了地方，马上就要见左寒的家长了，她有点局促不安，紧张感一下子冒了上来。 所以非常听话，完全按照左寒的指示，跟着他。 左寒拎着行李，往屋子的方向走去，周围安静得很，只偶尔有一两声，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狗叫声。 因为路灯并不是很明亮，所以程梨脚下有些乱，踉跄了两步。 拎着行李走在前头的左寒听到了她凌乱的脚步，倏然停下了脚步，回身过来，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拉住了她。 “跟着我。”左寒说道。 黯淡的光线里，程梨甚至看不清左寒的脸，只能依稀看到个锋利的轮廓。 但是，听到他低沉的声音，感受到他手掌手指的温度，在黑暗中，程梨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她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了句，“你走慢一点儿，我看不清……” 程梨说完这句，并没有听到左寒的回答，但却分明感觉到了，他的步速渐渐慢了下来。 又往前走了一段之后，猛地，灯忽然亮了！ 忽然明亮的光线，让程梨吓了一跳。 这应该……应该算是路灯吧，因为那雪亮的光线一下子照亮了往前的路面。 但这应该……应该不是路灯吧？谁家会用探照灯当路灯的？ 而且，也在这雪亮的光线下，程梨大概看清了前方的建筑，是那种看起来就很有江南水乡风情的建筑，白墙灰瓦的房子，看起来还有些老派的风韵。 但也是因为这么有风情，有老派风韵的建筑，配着这么雪亮的路灯……就更加显得不伦不类了。 而且还是他们走近了之后，才亮起来的。 所以程梨心里有个不成熟的猜测，她小声问，“左寒，就这个……这个灯啊，是个感应式路灯吗？” 左寒听了这话，挑眉侧目看了她一眼，“感应式，路灯？” 左寒朝灯光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这，是个探照灯。至于你说的感应式，感应的人在二楼呢。” 程梨听了这话，抬头朝着不远处的建筑看去，就注意到了建筑的二楼一扇亮着灯的窗户那儿，的确是站了个人影。 “是奶奶吗？” “嗯。”左寒点了点头，似是想加快脚步，但还是转眸看向她，“看得清的话，我们走快点儿吧。” 程梨抬眸，就看到了左寒眼眸里的那些带着柔软的光，听到他淡淡的声音说着柔和的内容，“她应该，等急了。” 第148章 她越是紧张，代表心里越是当真 程梨马上就点了点头，任由他牵着，跟着他加快了脚步。 却是不由自主想到了先前左寒眼眸里那些带着柔软的光。 其实，按说也不是特别明显。 可是因为这个男人，素来眼眸里的情绪就很是淡漠，有的时候更是近乎冷漠，所以他眼里哪怕只是一些不甚明显的柔光，也会显得异常明显。 快要走到建筑前时，程梨抬眸朝二楼看了一眼。 就看到那个窗口先前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应该是已经下楼了。 果不其然，等他们走到屋门口的时候，门已经从里头被打开了。 温暖的灯光从房门里倾泻出来，一个人影站在逆光里。 个子并不太高，但是哪怕只是一个逆光里的剪影，瞧着也让人能瞧出几分挺拔的身姿来。 下一秒，程梨就听到了那道她在电话里听到过的，柔和坚定的声音。 “快进来。”她让开了门，“开夜车辛苦了吧？” 左寒牵着程梨走进门去，然后就察觉到了，程梨的手心里尽是细汗。 进屋之后，左寒将行李放下，伸手拥住了那个虽然年纪不小，却很是精神，打扮得非常整齐，气质清隽优雅的老太太。 “不辛苦。”左寒拥了拥老太太，“奶奶，好久不见。” 老太太抬手在左寒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温柔和蔼，“知道好久不见，往后就常来。” 文柳竹说完这句，就轻轻揪了左寒一下，“不给奶奶介绍一下？” 左寒将程梨拉到了自己身旁来，“这是程梨，我老婆。” 程梨只觉得自己紧张得后背都开始冒汗，按说，自己一个假老婆，两人互帮互助，按照常规剧本在双方家长面前帮忙解围就行，有什么好紧张的呢？ 可是程梨却真是，完全控制不住的开始紧张起来。 越是真是感受到这份紧张，程梨心中的某些情绪和情感，也就愈发明显…… 她渐渐明白了自己会这么紧张的理由，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心里渐渐的，已经不再将这件事情完全当成完成任务的作假了。 或许就是因为，自己心里已经越来越当真了。 所以才会因为见到他敬重的长辈，而感到紧张。 她甚至就连当初见到左寒的婶婶喻寻琴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程梨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根本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您、您好，奶、奶奶……我、我是程梨，您、您叫我小程就行。” 文柳竹目光很平静，那种平静淡定的，让人觉得透着几分睿智的沉稳在里头，此刻还噙着些友善的笑意。 她仔仔细细打量了程梨一眼，然后问道，“小程啊，你这是紧张的呢，还是天生的呢？” “啊？什、什么？”程梨一愣。 “紧张的。”左寒在一旁解了围，“一紧张就这样，和我说话紧张时，也一样磕巴。”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奶奶说的是这个，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而且程梨也猛地反应过来，因为自己路上睡过去了，原本心里的计划，已经报废了。 她原本是打算，在快到的时候，就近找个城市，或者不用就近，就直接在岭溪城区找个商场，买些东西，作为见面礼送给奶奶也好。 可是因为她睡着了！就睡过去了！睡醒了之后又懵懵的，搞忘记这一出了。 这下子可好了，空手空脚就来了。 程梨咬了咬嘴唇，原本就局促，这会子自然是更加局促了。 她只能想着，好在时间也不早了，等会他们去酒店住的话，明天早上她早点起来，然后再想想办法…… 想到这个解决办法，程梨就松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口气都还没松个囫囵呢。 就听见奶奶说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了半天的路也辛苦，你们俩也早点休息，有什么都等明天再说吧。小寒，你的房间都给你收拾好了，知道你爱干净，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是新换上的，快带小程去休息吧。” 程梨懵懵的，反应过来了。 “嗯，奶奶你也早点休息。”左寒知道奶奶的作息素来很规律健康，平时这早就已经是她休息时间了，今天无疑是因为他要回来的原因，所以才等到现在。 奶奶点了点头就转身上楼去了。 而程梨被左寒牵着往后院走去的时候，都还懵着呢，她小声说了句，“我还以为，我们会去住酒店。” “这附近哪有什么酒店。”左寒转眸看向她，“你想住酒店？” 程梨摇了摇头，“也不是，就是……我这空手空脚的，总不太合适，我本来准备去城区买点礼物的，但是刚才睡醒之后云里雾里懵得很，这一茬就给忘了。” 程梨的表情有些懊恼，说话的声音都越来越小，“所以就想着如果是住酒店的话，我明天早点起来，还可以去准备准备。” 左寒倒是没有想到，她因为这事儿懊恼。 他略略挑了挑眉梢，“没有关系，奶奶不在意这些。” “她不在意，可我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程梨说道，“总感觉有点不懂礼数。” 左寒听了这话，思忖了片刻，说道，“奶奶的确是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你要是实在心里过意不去，你厨艺那么好，明天做点……” 左寒原本也是见她很是在意的样子，所以做了个提议，只是提议到一半，看到程梨那手，声音就戛然而止，转了口说道，“还是算了。这样吧，明天我定个酒楼，就说是你的意思就行了，你也不用心里过意不去。” 程梨有些感动地看了左寒一眼，不管怎么样，他能这样帮她想办法，她心里有些暖暖的。 但是她想了想，觉得定个酒楼好像还是不够诚意。而左寒既然会先提到她的厨艺，恐怕也是觉得，她如果能做一顿好吃的，会比较有诚意。 所以程梨想了想，心里就已经有了主意。 左寒倒是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小算盘，他有些累了，就说道，“早点洗澡休息吧，今天有点累了……” 程梨知道他开了那么久的车，辛苦得很，所以就让他先去洗澡先休息。 自己则是乖乖把手缠上了防水膜，洗完了澡，从浴室回到房间时，看到床上的男人双眸闭着，已经沉沉睡着了的模样。 程梨的心忍不住变得柔软了起来。 第149章 她觉得自己也有关于制服的情结 程梨解开了手上的防水膜，走到了床边，然后慢慢蹲下了。 静静看着左寒的睡容。 这个男人，长得好看，眉眼非常漂亮，鼻梁又高又直，轮廓又很锋利，平时看起来，是那种能够给人一种冷峻凌厉感觉的英俊。 可是睡着了之后，仿佛就是另外一种味道。 眉眼里没有平日里那种疏淡的神色，以至于锋利的轮廓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起来。 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眶投下一圈阴影。 床头台灯的灯光是暖色的，在他的脸上似乎都镀了一层柔光。 就连藏在眉尾里的那粒小痣看起来，仿佛都显得可爱了起来。 程梨就蹲在床边，看着他这张脸，看了很久。 她轻轻抬起手来，用手指隔空描绘着他的轮廓，自己都不自知，自己此刻的目光有多柔软。 程梨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应该还是有一阵子的，但是左寒在这段时间里，睡姿都没有变化过，甚至连翻身都没有翻一下，呼吸也很是平稳悠长。 程梨心里软软的，然后就开始反省自己的睡姿。 程梨啊程梨，你究竟是什么变的呢？平时倒是老实，一睡觉究竟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吗？被蚯蚓附身了？怎么就能睡得那么狂放呢？！ 程梨无声地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她因为在路上就睡过，所以眼下还不算太困，精神着。 于是一边用毛巾擦头发，倒是对这个房间有了好奇心。 索性就四处打量起来，想到这是左寒小时候住过的房间，程梨就觉得有些神奇。 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什么不同的痕迹。 因为，程梨其实有种感觉，左寒好像一直都没有什么归属感，哪怕是在兴华苑那套很是宽敞昂贵的房子。 她住进去之后，就渐渐有了感觉，左寒似乎对那里没有什么归属感，因为她住进去之后发现，那个家里，左寒的生活痕迹似乎都很少。 与其说是家，不如说那只是他随便落脚的地方…… 程梨明白，或许就是因为左寒小时候经历的那些事情的原因，可能会导致他对任何地方都没有归属感没有安全感也说不定。 尽管心里知道这个，但程梨还是对这里有些好奇，万一呢？万一左寒对这里是有归属感的呢？ 程梨目光四处扫了扫，最先看到的，就是架子上的两个样式有些老旧了的相框。 她眼睛亮了亮，凑上前去看。 相框里的照片应该也有些年头了，看起来相纸都有些发黄，透着一股子很有年头的感觉。 一张相片里的左寒，看起来，可能就七八岁的模样，长得……简直了。 程梨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这也太可爱了吧。 她忍不住垂眸看了一眼床上陷入沉睡的男人，看着他那锋利的轮廓，再看看照片里那个小男孩白白的圆圆的小脸。 程梨再想到左寒那双眼线修长目光时而淡漠时而凌厉的眼睛，再看到照片里的小男孩儿那双黑亮的大眼睛。 果然，长大了就失去了可爱的部分……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没忍住，拿起手机打开照相机，凑近了，对焦，然后按下了快门，再将照片收藏到自己手机里加了密的相册里去。 而另一个相框的相片里，则是左寒长大了的模样。 应该已经大学了，因为左寒在相片里，穿着一身军装，非常的英俊。程梨简直挪不开眼睛。 也难怪很多人都有些关于制服的情结，不论男女。 大抵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原本就很英俊的男人，在穿白大褂的时候就已经够让人觉得好看了。 穿上了军装更是…… 程梨再次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对焦，拍了下来。 只觉得放到手机里的私密相册都不够了，她想了想，发了一条只有自己可见的朋友圈。 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写下了一句……她觉得最能形容自己此刻心情的文字：【我怎么就没早点来呢？】 程梨上床的时候，动作很轻，也努力的保持好了和左寒之间的距离，就算自己的睡姿不怎么样，但左寒累了一天了。 程梨觉得自己应该谨慎一点，不要吵到左寒。 就在心里不停地这样的自我催眠中，陷入了睡梦中。 半夜里模模糊糊醒来了一次，一睁眼就看到了左寒的胸膛，一抬眼就看到了他好看的锁骨和喉结。 程梨瞌睡没醒，甚至来不及自责，只觉得睡得舒服，就又朝着他怀里窝了进去。 再睁眼时，已经是翌日一早了。 程梨看到了窗外投进来的光，只不过从天色看来，时间应该还不算太早。 她小心地从左寒怀里离开，拿起手机从房间里出去。 一看时间才六点多，程梨松了一口气，边洗漱边在手机上查周围有没有什么菜市场之类的。 洗漱过后从浴室出去，原本打算自己出去转转，才刚走到屋子前的院子里，就看到个穿着一身白色衣服的奶奶。 文柳竹一身白色短打，看起来像是那种练太极拳之类的练功服似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的样子，像是早就已经起了。 听到脚步声，老太太转身看了过来，“小程醒啦，这么早？” “奶、奶奶早。”程梨以为自己醒得挺早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转转了，没想到奶奶醒得更早。 “这么早是打算去哪儿？”文柳竹问道。 程梨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了，“我和左寒来得急，没来得及准备什么，也不知道奶奶喜欢什么，我挺过意不去的，就打算做顿饭菜给奶奶尝尝，因为左寒说我厨艺好。” 听到这话，奶奶挑了挑眉，程梨瞧见她这个动作，就想到左寒挑眉的模样，还真是很有几分神似呢。 “左寒说你厨艺好？”奶奶反问道，这话可不带什么嘲弄的意思，旋即，奶奶就笑了，“我原本还觉得这样是不是有点客气，毕竟你第一次来，但要是左寒都说你厨艺好，那我还真是想尝尝。毕竟左寒他啊，嘴挑着呢。” 程梨对这话倒是意想不到，她想了想左寒吃她做的东西时的模样。 “左寒不挑嘴啊。” 第150章 给你看点好东西，左寒的裸-照 奶奶摆了摆手道，“他吃东西和享受吃东西是两种表情，你仔细看看，多看看就知道了，他只是不浪费食物而已，但要说享受食物的层面，他其实挑着呢。” 听到奶奶这么说，程梨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又的确挺有道理的。 毕竟，真要回想起来，都不用往远了想，就昨天，她强行拉着他来点高速公路服务区的仪式感，给他吃淀粉肠和关东煮的时候。 他面无表情咀嚼的样子，的确是没有什么享受的意思。感觉就算那时候给他嚼一堆水泥，他应该也就是那样的表情…… “那今天就要辛苦你啦？我看你手这样，能不能行啊。”文柳竹有些忧心忡忡地看着程梨的手。 “没事，能行的。”程梨笑着点了点头，“只是我得去找一找菜市场，买点食材回来。” “菜市场啊……”奶奶重复了一遍这句，然后就忽然问道，“小程会打八段锦吗？” “啊？”程梨没想到奶奶怎么会忽然问这个，反应过来就一五一十道，“会，会一点。” “那就陪我练一练吧，然后我带你去市场好了。”奶奶说着，就开始起势了。 程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陪左寒回奶奶家的第一个早上，竟然会以……陪奶奶打八段锦开始。 程梨毕竟是跳舞的人，所以这种有关身体动作的，做得都还挺标准，不仅标准，因为她的体态好，所以动作看起来非常舒展好看。 一直打了三遍八段锦，奶奶才收了势，准备带程梨去菜市场。 程梨原本觉得会不会有点麻烦老人家，但奶奶摆了摆手，“没什么麻烦的，再说了，我要是不陪你去你，就你这手，你买了菜怎么拿回来？” 可程梨一想，“可我也不能让您帮我拿啊。” “我才不拿。”奶奶笑着拉她去了外头。 程梨就看到外头的空地上停了一辆……老头儿乐。 就是那种老头老太会骑的电动三轮儿，除了能载个人，后头还有足够的空间放菜，而且因为比较小的原因，甚至可以开进菜市场去。 程梨：“……” 奶奶：“怎么样？” “棒！”程梨比了个大拇指。 她坐上了奶奶的老头乐三轮儿，三轮儿从空地开出去的时候，程梨也才能好好看了看奶奶的房子，是那种农村的自建房，远处也能看到差不多意思的这种自建房。 其实，因为邱瑾的态度那么狂的缘故，程梨原本还有些忐忑地想过，左寒的家世是不是特别好？ 再加上左年看起来，就非常精英非常成功的样子，程梨还的确觉得左寒的家世，应该很好吧？也是因为这样，所以邱瑾才会生怕她会分了左寒的财产？ 可是现在到了奶奶家看起来，程梨又有些放下心来，左寒应该也就是普通的家世。 至于邱瑾会那么狂……程梨觉得，可能就是因为左年和左寒的事业都比较成功，一个继子一个儿子都这么成功的话，人飘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 程梨轻轻松了一口气。 奶奶听到了，就笑道，“空气好吧？” “空气真的好。”程梨连连点头。 “所以我就愿住在这儿，让我往哪儿去我都不愿去。”文柳竹温和笑道，“你要是喜欢这儿，往后就和左寒多来。” “好，一有空就来。”程梨点头道。 “喏，前头就是菜市了。”奶奶朝着远处抬了抬下巴。 奶奶这里比起说是农村，不如说是城市边缘，总之，菜市看起来也有模有样，甚至感觉不比她以前去过的那些菜市的规模小。 而且，奶奶将三轮儿一开进菜市，程梨就发现很多摊贩好像都认识奶奶，一路过去，都有摊贩跟奶奶打招呼。 “文姨来啦？” “文姨早啊……” “文姨要买点什么？说一声我给你送去啊，何必跑一趟。” “是啊，哦哟，文姨这载的是谁啊？” 程梨觉得摊贩们可真是热情啊，于是脸上就一直挂着礼貌的笑容。 奶奶说道，“我孙媳妇。” “一大早陪你来买菜啊？真是孝顺啊。”摊贩们纷纷称赞。 奶奶转眸问程梨，“想买什么？” 程梨在心里拟了个菜单，就开始选购，摊贩们都挺热情的，食材也都是给她往好的挑，也不缺斤少两。 很快，程梨就买好了食材。 奶奶载着她从菜市场出去，程梨忍不住感叹道，“奶奶，他们都认得你，都很热情，这里民风很淳朴啊……” 文柳竹笑而不语。 而程梨并不知道的是，就在先前那个菜市里。 几个摊贩都忍不住说道，“刚文姨过来我还以为她收租来了呢，一想还没到交租的时候啊。” “是啊，再说了，她也不太自己亲自过来收租啊，弄了半天是来买菜的。” “刚那个是文姨的孙媳妇？” “是啊，可真是会嫁啊。” “真是会嫁……” “咱们这一整个市场的门面都是文姨的，听说她夫家那边家大业大，个个儿孙都能干得很。” “真是会嫁啊……” 真是会嫁的程梨并不知道这些，她和奶奶一起回到家里，就准备吃早餐。 先前在市场买了一些，她又做了一些，也是听奶奶的，准备按照奶奶的意思，验证一下左寒究竟挑不挑嘴。 只不过，左寒昨晚应该是累坏了，她都已经做好早餐了，他也还没醒。 于是就跟奶奶先吃。 程梨一边吃早餐，就一边看着奶奶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旧了的册子来，“既然你要给我好好做顿饭，投桃报李，奶奶就给你看点好东西。” 程梨眨了眨眼睛，“什么好东西？” 奶奶看着她，挑了挑眉梢，这个神态和左寒挑眉时真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奶奶眼底里带了些许狡黠的神色，倒是程梨从未从左寒眼里看到的。 看到这抹狡黠的神色，在气质优雅姿态端庄的老太太眼眸里出现的时候，程梨心里其实已经察觉到了不妥，觉得这好东西，可能不是她定义里的好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奶奶说道：“哦，是左寒的裸-照。” “噗——咳咳咳！”程梨其实吃相还可以的，这下的确是因为奶奶这话，给呛着了，“什、什么照？” 第151章 我的存在，让她觉得是原罪 程梨呛得面红耳赤的样子，似乎取悦了老太太。 老太太乐得笑了起来，“哦哟，都结婚了还这么害羞的啊？左寒的裸照啊，我多年珍藏。” 文柳竹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从那个册子里，抽出了一张照片来，将照片趴着放在桌面上，推到了程梨面前来。 其实按说但凡反应过来了，都该反应过来了。 但程梨大概这会子已经被呛懵了，所以愣是没反应过来，盯着那张趴着的照片，犹豫了片刻，终于是伸手将那照片给翻了过来。 然后……就傻了眼。 “还真是……裸-照啊。”程梨说道。 白白胖胖的小男孩儿，看起来可能也就几个月大吧，趴在一个台子上，没穿衣裤，就光着个小屁股，趴在那儿。 一双黑亮的眼睛，圆溜溜地看着镜头，只冒了两颗牙的小嘴微微张着。 程梨脸色不由得更红了，如果说先前是呛红的，眼下的脸红，很显然是因为自己先前听到奶奶这话时，心里那些不纯洁的想法。 天呐，自己究竟在想什么啊？ 为什么会觉得奶奶会有左寒真正意义上的裸-照啊！ 程梨简直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天知道自己刚才这个窘态，看在奶奶眼里，会有多…… 程梨简直不敢想，尴尬透了。 她都不敢抬眼去看奶奶了。 一道略略带着些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 因为淬着一抹沙哑，听起来显得有些慵懒，磁性又迷人。 尤其是在程梨最尴尬的此刻响起，听在程梨的耳朵里，简直宛如天籁一般。 “左寒！”程梨赶紧看向了他。 说实话，至于这种状态看在左寒眼里该有多羞窘，程梨已经顾不上了，反正……自己在左寒面前丢脸还丢得少么？ 只要左寒能在奶奶面前解救她，程梨觉得就已经很完美了。 “您都多大的人了，逗小孩儿，有意思么……”左寒的声音里似有无奈，已经走了上来。 他显然才刚醒没多久，头发看起来还带着些许凌乱，身上的睡衣也没换掉，只洗漱过了，所以颊边还有些没擦干的水珠。 整个人看起来，明明有些不修边幅，但正因为这一份随意，显得很是青春洋溢，像个回老家过暑假的大学生似的。 “都逗不到你们，难得有个能逗到的，还不兴让我逗一逗了？”文柳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 程梨眼睛眨了眨，又眨了眨…… 她怔怔看着左寒，忍不住伸出手指去，轻轻扯了扯左寒的衣角，目光里露出些清澈的疑惑来。 “那不是我的照片。”左寒指了指程梨手里的照片，嘴角很浅地挑了挑，“我没有这些年龄的照片。” “哎，是啊……一点儿也不好玩儿。”奶奶说着叹了口气，将程梨面前那张照片重新收回了相册里去，“这是左年小时候的照片。” 程梨脑子里顿时想起了那个看起来很是精英的兄长…… 再想想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照片里，光着小屁股的奶娃娃…… 程梨觉得自己下次要是再有机会见到左年的话，可能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 奶奶说道，“我原本就想着，他们带对象回来时，正好用这些照片给她们看，也算是……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程梨小心地补充了一句，“……黑历史？” “对，就是这个。多好玩儿啊……”奶奶说着，脸上的表情带着惋惜，轻轻叹了一口气，“只有左寒没有。” 程梨原本想问为什么，但是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奶奶的表情里那些狡黠的笑容已经褪去，看起来情绪似乎有些不太好，程梨刚准备起身去给左寒拿早餐过来，“我去给你拿早餐，我放在锅里温着呢。” 奶奶就摆了摆手，“你坐着吧，我去拿。” 程梨当然觉得这样不合适，刚想再说什么，被左寒不动声色地轻轻按了按手。 程梨就乖乖坐着了，看着奶奶朝着厨房走去。 程梨才转眸看向了左寒，“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影响到奶奶心情了？” “我小时候没有照片，一张都没有。”左寒转眸看了程梨一眼，“奶奶一直觉得这是个遗憾，所以要是提到这里，总归是有些失落，所以让她做点别的，把这个劲儿缓过去就行了。” 左寒脸上的表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来。 以至于程梨一下子也懵了，虽然在奶奶那儿不敢问，但是在左寒这里，她现在似乎已经比以前要自在，所以既然疑惑，嘴上便问了，“为什么没有照片？” 程梨问出这句，就看到左寒修长的手指，指甲剪得干净整齐的指尖轻轻在桌面上画着圈圈。 然后，听到他微哑磁性的声音，没有太多起伏地说道，“或许是因为，我的存在让她觉得是原罪，所以不想要留下罪证吧。” 程梨乍听这句话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左寒话里的‘她’是谁，但甚至还没有三秒钟的思考，就已经迅速反应了过来。 眼睛蓦地睁大了。 她……指的是他母亲邱瑾。 在意识到这个的同时，程梨也就迅速明白了左寒刚才这话的意思，邱瑾因为觉得左寒是她给左寒父亲当小三的证明……所以自欺欺人的，连张照片也不给左寒拍。 程梨心里不知道应该说是什么感觉，闷得厉害，很是难受，好像连呼吸都变得有些不顺畅了。 她抿着嘴唇没有说话，想到了昨晚在左寒房间里看到的那个相框，相框里的小男孩看起来已经好几岁了。 程梨现在忍不住会想，是不是……那张照片里的左寒，是第一次拍照片呢？ 她嘴唇紧抿着，嘴角有些耷拉，眉头也拧着，表情瞧着，就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左寒对这些早就已经不在意并且麻木了你，所以说出来的时候，也还好，没觉得有太多不适。 可是一转眸就看到程梨脸上的表情不是很好，“怎么？”他低声问了一句。 程梨抿着唇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才小声说了句，“你不是原罪，你的照片也不是罪证。” 第152章 还好左寒的媳妇来得早 这种话，左寒早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来自于亲友的，来自于心理医生的，他早已经习惯了。 只不过，真正造成伤害的人，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这样的话。 加害者从未道过歉。 所以他早就习惯且麻木了，可是此刻，他一转眸，看到了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看着这双眼睛，让他有了一种错觉…… 明明是共情能力比较薄弱的人，但是却是莫名有了一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是被放在心上很好的对待着并心疼着的。 以至于，被这样的眼睛凝视着，心疼着，很好地对待着。 于是原本早已经习惯了的，原本早就已经麻木了的那些情绪。 在这一瞬间，竟是让他有了一种，委屈的感觉。 很神奇，就是委屈的感觉。 就好像那些摔倒了很疼的孩子，周围一个心疼自己的人都没有，于是也不想显露自己的脆弱，再疼都咬牙忍着。 但是一旦有心疼自己的人出现了，哪怕那阵最疼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却还是忍不住会有委屈的情绪冒上来。 左寒感受着自己心里的那一抹委屈，再看着眼前这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 觉得有些神奇。 他定定看着这双眼睛，片刻后，轻轻抬起手来，捂住了她的眼睛。 程梨一愣，“嗯？哎？左寒你为什么捂着我眼睛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哭了？我没哭，真没哭。” 左寒没有做声，只是嘴角浅浅地勾了起来。 奶奶端着早餐从厨房走来的时候，正好就看到这一幕。 看到左寒伸手捂着程梨的眼睛。 她这个受过了不少伤害，生活里已经鲜少有快乐，心情里已经鲜少有高兴，表情里已经鲜少有笑容的孙子。 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虽然不是特别明朗灿烂，但是看得出来，是出自内心的笑容。 这让文柳竹看在眼里，心头都一阵发热。 左寒看到奶奶出来，就挑了挑眉毛，程梨的脑袋左摇右摆也没能躲开他的五指山。 只能抬手抓住他的手，她还故意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果不其然，左寒的手马上就不动了，任由她把手给扒拉了下来。 程梨垂眸看着被自己捏在手里的……左寒的手，再看到奶奶已经端着早餐走了过来。 她想了想，藏着些小小心思，终究是没把左寒的手松开，就继续这样握在自己手里。 程梨瞧见奶奶脸上的表情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些低落。 程梨想，看来奶奶真的去端早餐这么一打岔，先前的低落情绪就已经揭过去了吧？ 奶奶把早餐放到左寒面前来，“来来来，快吃快吃。我一早特意去买的。” 程梨听到这话，忽然就想到先前和奶奶说起过的，关于左寒挑嘴的问题。 于是，注意力不由得就都放在了左寒身上。 奶奶端来的这些早餐里，有些是她们先前去市场时顺便买的，有的是她做的。 左寒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原本程梨觉得，可能奶奶说得也不尽然吧，毕竟，左寒这样的人，简直可以去当‘不浪费食物’的标兵了。 可是有时候就是这样的，很多事情一旦反应过来了，就会觉得之前似乎处处是端倪。 程梨默默地看着左寒的侧脸，就看到他夹起她和奶奶在市场买的芝麻团子放进嘴里时，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 可是在他夹起碗里那份她从菜市场回来之后，亲手用水年糕做的糯食送进嘴里之后。 程梨清楚看到了，他眼角眯起来的弧度，以及咀嚼的频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程梨甚至还数了一下，左寒在吃到不喜欢吃的东西时，他咀嚼的频率似乎都是一样的，不快一分，不慢一分。 但如果吃到喜欢的东西，咀嚼的频率似乎才会受到情绪的影响而有所变动。 程梨忍不住弯唇笑了起来。 奶奶看到程梨一直盯着左寒看，再看到程梨笑了起来，知道她肯定是已经看出来了。 于是就叹了一口气，说道，“年轻人就是感情好啊，吃个饭也得拉着手。”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一直拉着左寒的手没有松开。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还一直拉着他的右手。 而且左寒居然……完全不以为意，竟然就非常顺遂地用左手拿着筷子吃了起来，看起来似乎也丝毫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样子。 程梨马上就想松开左寒的手，但是想想又太刻意，索性就继续抓着了。 文柳竹看着他们俩吃个饭还抓着手的模样，再想到先前左寒一手捂着程梨的眼睛，嘴角勾起笑容的表情。 文柳竹笑了笑，转身去了自己房间。 程梨这下有些紧张了，赶紧小声问左寒，“左寒，奶奶不会是生气了吧？觉得我没有餐桌礼仪吃饭没规矩之类的？” “又不是什么大场面，没那么多规矩。”左寒说着，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不过你是真不打算松开了啊？” “啊。”程梨这才放开，脸颊上飘起浅浅红晕来。 左寒想着老太太先前的表情，再想到老太太转身去了房间，依稀是猜到了什么，便淡声对程梨说道，“等会别吓着。” “嗯？”程梨一下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 然后就看到奶奶走过来了，而且手里还拿了个盒子，那个盒子，看起来样式古朴，质感厚重，一看似乎就已经有些年头了。 程梨觉得自己好像忽然理解左寒为什么会说别吓着了。 文柳竹坐到了他们旁边来，将手里的那个盒子推到了程梨面前来，“打开瞧瞧。” 程梨下不去手，“奶奶……” “打开吧。”左寒在旁边低声说了句。 程梨咬了咬唇，伸出手去，将那个盒子上的锦扣给解开了。 打开来，里面是一对玉镯，看起来非常通透漂亮。 “这对镯子，我嫁给左寒爷爷的时候，我婆婆给的，后来又被我给到了左年妈妈手上，后来左年妈妈不在了，这镯子就又到了我这儿来。那时我就想过了，反正是一对，往后左年的媳妇一只，左寒的媳妇一只。” 奶奶说着，从里头拿出了一只手镯来，再拉过程梨的手，就要给她套上去，“哪知这两个小子，都拖到过三十了还没动静，还好你来得早。要是再晚几年，我若是不在了，兴许就不是我亲手交给你了，兴许，就交不到你手上了。” 第153章 亲手给他打上领带，气氛升温 或许因为这话里的悲观意味太浓，程梨都忍不住抿了抿唇。 更何况是左寒。 左寒眉心拧了拧，“奶奶，好好说话。” “我这就是挺好好说的话了，我也就是身体好，还能管管，我要是不在了，这镯子落到你妈手里，那就和你老婆再没关系了。” 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声音特别的平静。 哪怕是程梨，都听出来了奶奶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可见，左寒的母亲有多亏待左寒，在家里应该也不是什么秘密。 也难怪这镯子从左年母亲不在了之后，没有顺理成章地交到邱瑾手上，而是被奶奶拿了回来，打算交给将来的孙媳妇。 “还好小程来得早。”奶奶说着，就抓着程梨的手，给她戴上。 程梨原本真的想要拒绝，要说郭老师之前给买的那一对她和左寒的戒指，她暂时收了，也是因为知道像戒指这样的首饰，是有价值可以查得到的。 可是黄金有价玉无价。 玉这种东西，程梨觉得太贵重了，这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她真是觉得…… 总之就是不敢收。 她虽然不懂玉，也不太懂得那些行话里头什么水头什么种的。 但看着这镯子这么通透，又是老人家挺有些年头传下来的了，光是想想就觉得那个价值不是一般的。 所以程梨就连心里都直哆嗦。 可是听着奶奶这话，程梨也知道左寒的母亲做过的那些事情。 她眉心拧得紧紧的，感觉像打了个结似的。 后槽牙也咬得紧紧的，终究是没有拒绝，一双圆圆的眼睛像是灯泡似的，看着奶奶把那个漂亮的镯子套进了她的手腕。 “正好。”奶奶给她戴上之后，就抬眸看了她一眼。 一眼就看到了程梨脸上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哦哟，这什么表情……” 程梨赶紧努力想收敛脸上表情。 奶奶问道，“是不是疼啊？但我觉得你腕子细，给你戴进去也没用多少力气啊。这一脸拧得，都快攒到一起去了。” 程梨不好意思地说道，“不、不是疼，就是有点紧张。” “紧张？不用紧张。”奶奶笑了起来，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左年早点找老婆的话，剩下这只就是左年老婆的。左年要是还不赶快找老婆，但你赶紧给小寒生个娃娃的话，剩下这只奶奶也给你。” 先前程梨脸上的表情苦大仇深，甚至一时半会儿都收敛不回来。此刻，奶奶这话一出，她白皙的小脸，几乎是肉眼可见的，一下子就红到了脖子根儿。 “奶、奶奶……” “别害羞别害羞，催生这种事儿，总得有人来干，常规流程嘛。但左寒他妈是只管拆台不管这些的。那就只能我来了。”奶奶笑眯眯地说道。 程梨脸色红红的，朝着左寒看了一眼。 左寒倒是好，眼观鼻鼻观心，坐在那儿吃着她做的早餐，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刚醒时那种带着些许凌乱的慵懒了。 整个人，似乎都透着些神采奕奕的感觉。 “白天没什么事儿，你带着程梨去玩玩吧。”奶奶看左寒吃得差不多了，就打发道，“带着你老婆，去和你的老同学老朋友什么的去见见面，玩一玩，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你总得有点社交。” 左寒道，“我有社交。” “出门才叫社交。”奶奶道，“出去。” 奶奶说着看向程梨，“小程，你带他出去遛遛……” 程梨一时之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 不应吧，奶奶都这么说了，毕竟是长辈。 应吧，奶奶这话说得，跟让她出去遛个狗似的，她都听得出来了，左寒总不可能听不出来，这应了好像也不太好。 左寒吃下最后一块程梨用水年糕切片裹蛋液炸过的糯食之后，主动开了腔，先是应了奶奶一声，“行。” 然后声音听起来依旧带着几分慵懒和漫不经心，说道，“那我老婆带我出去遛遛。” 奶奶似乎还说了什么，又似乎没有说？ 程梨觉得自己鼓噪的心跳，仿佛要盖过其他的所有声音了。 吃过早餐，程梨进浴室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就看到左寒已经在房间里换上衣服了，此刻正垂着眸子，抬手扣着衬衣的袖扣。 “真要出去玩儿？”程梨小声问道。 “你不想出去？”左寒抬眸看向她，他记得她好像做的攻略里，就有关于岭溪的。 程梨道，“倒也不是，只是，是不是多陪陪奶奶比较好？” “不用，奶奶白天会去绣坊转转，在那儿能待一天，午饭都不回来吃的那种。她也是怕我们无聊，才打发我们出去。”左寒说着就抬眸指了指程梨后头，“帮我拿条领带。” 程梨转头就看到衣挂上挂着一个衣架，上面挂了四条不同颜色不同花色的领带。 她看了两眼，就伸手扯下了一条烟灰色的韩式细领带来，不会显得太过严谨正式，休闲又随意，和左寒还比较搭。 从衣架上取下来之后，她顺手就给搭到了左寒的脖子上，手指已经在领带上绕了起来，俨然就是一副准备帮他系上的架势。 左寒没动，没说话，只垂眸凝视着她，素来淡然无波的瞳眸里，似是多了几分兴致，好整以暇地垂眸凝视着。 而程梨在已经要把结打上的时候，动作陡然停了下来。 手指僵住了，她轻轻咬了咬唇，下意识地就想要收回手去。 左寒淡声说道，“系上啊。我不会你打的这个结。” 程梨的手指捏着领带，没再松开，在缠好了领带的结，拉紧的时候，因为拉紧的动作，不自觉地将他往自己面前带。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不少。 别说程梨了，就连左寒这样素来淡漠的人，也觉得两人之间的氛围似乎都在升温？ 他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还学了打领带？” 程梨心脏怦怦跳，心情说不上是雀跃还是紧张，可能都有，她仔仔细细给他调整着领带结，也没太思考，顺口就答了，“以前嘉觅说她哥领带打得不好，就……” 程梨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154章 他希望她能看到更多好的人和事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好像先前还有些升温的氛围，一下子又凉凉了下来。 她心里忍不住想给自己的嘴装个拉链还是什么的吧？真是什么话都往外杵啊。 但程梨又忍不住想着，也是自己以前考虑得不周全，总觉得自己和左寒应该什么都不会有，到期就得散伙。 横竖就是个互帮互助的关系，也就什么都敢说，和唐川之间的那些过往，也差不多捅了个干干净净，左寒全知道。 现在……？ 程梨想，现在心里流的泪大概就是那时候脑子进的水吧，怎么就什么都告诉他了呢……？ 程梨垂着头半天没个动作。 殊不知，自己此刻忽然没了动作的动作，在左寒这种本来情商就不算高，同情心同理心还有共情能力都一塌糊涂的人的眼睛里，是会被理解成其他意思的。 左寒理解的意思就是，她提到唐川还是会情绪低落。 他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高兴是不可能高兴的，反正平时他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至于不高兴……左寒眉心轻轻拧了拧，那种感觉又冒了上来，就是在温泉酒店时，慕赟盯着程梨看的时候，自己恨不得把慕赟眼珠子都给挖出来的那种暴戾的情绪。 原本升温的氛围，开始急速降温。 男人修长的手指从她手里接过了领带的结，随手调整了一下，淡声道，“好了，走吧。” 左寒说完，就转身走在前头，出了房门。 程梨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和先前那明显没了温度的声音…… 她轻轻咬了咬唇，心里有了一些大胆的猜测，这个男人，刚才……是不是吃醋呢？ 只不过，就她自己那点小心的小心思，在没有酒壮怂人胆的情况下，当然也不敢凑上去问他就是了。 只能脚步轻快地赶紧跟了上去。 左寒启动车子开了过来，两人一起朝着岭溪市区开了过去。 岭溪以前是个县城，这些年才成了县级市，所以市区算不上大。 离奶奶家也不算太远，开车不到半小时也就到了。 左寒话少，但程梨因为先前那些小小心思，心情倒是还不错。左寒一路上没说话，她就主动开了话匣子。 “奶奶说，让你去找以前的老同学老朋友见见面。”程梨问道，“你以前在岭溪读过书吗？”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就正好看到了她脸上明朗的笑容，和那双圆圆的黑亮的眼睛。 以前好像也没太觉得，但现在左寒不得不说，程梨虽然不是长得一眼惊艳的那种漂亮，但的确是耐看，尤其是这一双眼睛。 就连他这种其实对人的美丑感受不是那么敏锐的，也能够感觉得出来，这的确是一双漂亮又耐看的眼睛。 而且有着一种独特的魔力，她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很难对这双眼睛发出脾气来啊。 左寒原本不打算言语的，沉默了几秒之后，还是答了，“我出事之后，奶奶把我接到岭溪来，那时候插班读了不到一年。” 程梨听了这话，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左寒话里的‘出事’指的是什么。 于是程梨也就没有再继续追问，毕竟，就她对左寒性格的了解，就他这样慢热甚至有些冷漠的人。 又在那件事情刚发生不久的时候，别说一年了，或许两三年都不一定愿意与别人做朋友吧？ 程梨拿出手机开始查找，岭溪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决定靠自己。 但是程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将将抵达岭溪市区的时候，左寒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因为在开车，他索性就接进了车内蓝牙。 那头一个带着些岭溪口音的爽朗男声传了过来，“你到了没有？到了没有啊？” “快了，别催。”左寒声音淡淡的。 但对方听了也不生气，说道，“就催，我就催。我都多久没见你了？还不兴我催一催了？我就催！” 程梨心里简直给这人比了个大拇指。 她也没想到，左寒竟然真的叫了老同学或是老朋友之类的。而且就从对方这语气听起来，似乎关系……还不错？ 起码不会是不好的关系。毕竟，成年人之间，越生疏越客气。能逼逼掰掰罗里吧嗦的，反倒都是关系挺好的人。 “十分钟到，挂了。”左寒又淡声说了句，就挂了电话。 程梨侧目看向他，“是你朋友吗？” “奶奶不是让我带你去和什么老同学老朋友见个面什么的？”左寒挑了挑眉梢。 程梨小声道，“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有老同学和老朋友在这里。” 左寒没说话，他知道程梨的意思。 但其实真要说起来，那时候在岭溪借读的那段日子，反倒是他情绪比较好的一段时间。 甚至，左寒那个时候能够恢复过来，在岭溪生活的这段时间，占了不少的功劳。 那时，来岭溪之前，左寒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 奶奶把他接到了这里来，那时候这里还只是个小县城而已。 民风淳朴，左寒这样一个不爱说话，又长得好看的小孩儿忽然插班进来，无疑会引来挺多人的好奇。 没人知道他是谁，也没人去探究他的家世，他的过往。 在这样的环境下，左寒也放松了不少，反倒还算自在。那时候，左寒甚至想过，自己就算一直在岭溪跟着奶奶生活，一直在岭溪读书，也是很不错的。 只不过，父母不会放过他罢了，只等到他状态好一些了，马上就把他带回了江城，继续每个左家子弟应该接受的、毫无乐趣可言的精英教育。 以至于，在岭溪的这段岁月，左寒都很少去回想，越是想多了，越是觉得太没意思，太不开心了。 久而久之，就成了压在心里的一段宛如世外桃源似的记忆了。 也是前些年回来的时候，从奶奶这儿知道，那么久以前的老同学联系不到他，就让当初的班主任，和奶奶联系上了，还要走了他的联系方式。 想要和他一起聚一聚，见个面。 只不过，左寒一直没有时间，而且也不想要见面，很多事情很多人很多回忆，总是在记忆里才美好，这个道理他也懂，但很可能见了面，一切都会破碎。 今天也是鬼使神差的，想到是带程梨出来，便联系了岭溪的旧友。 左寒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程梨看到他的都是不好的，也希望让她能看点好的。 第155章 因为我是他救命恩人啊！ 程梨并不知道左寒此刻心中所想，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他：你没有不好，你已经很好了。 程梨原本还比较淡定来着，甚至还因为能够在左寒成长过的地方好好玩一玩儿感到兴奋呢。 在左寒接到了老朋友的这个电话之后，程梨那些已经被压下头去的紧张，又渐渐开始冒头了。 左寒沉稳地开着车，看着前方的路面，但他甚至都不用转头去看，就直接说了一句，“不用紧张，都是很随和的人，也不像徐泽谦那么大牌。” 程梨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放松了些许，她垂眸笑道，“嗯，我不紧张……”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徐泽谦也没有很大牌。” 左寒听了这话这才转头过来看了程梨一眼。 “怎么？”程梨注意到他的眼神，问道。 左寒说道，“徐泽谦要是听到这话，肯定要伤心了。” “啊……啊？”程梨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说错什么了，但不知道错在哪里。 左寒就又说道，“因为我总说他连个影帝都没拿到，就不要自诩什么大明星了。” 程梨：“……” 那难怪徐泽谦会伤心，恐怕会觉得她和左寒简直是穿一条裤子的吧。 程梨眼眸弯弯。 也就在这时，左寒已经将车子停到了一个饭店门口的车位。 门头看起来还可以，不会特别气派也不会特别寒酸，感觉还可以，有点像她在海城带左寒去吃过的小鱼庄。 程梨眨了眨眼，“有点像小鱼庄。” “里面不像。”左寒锁了车，带她进了饭店里。 只一进去，程梨就知道了，的确不像，这劈头盖脸扑上来的麻辣味儿，简直像是直接打在脸上似的。 小鱼庄可是吃非常鲜美清淡的鱼虾蟹来着，这里，摆明了是火锅。 程梨有些愣，“这……这还才上午吧？” 就算不是喝早茶也就算了，火锅？ “客随主便吧。”左寒拉着她，进了一个包厢。 包厢门才一推开，就听到里头闹哄哄的声音传出来。 “左寒来了！” “罚！” “狠狠地罚！” “罚三杯！” “三杯不够！他缺席这么多年，怎么不得把每年缺席的时候欠的酒都补上啊？” 程梨在左寒身后，从他侧身缝隙看到里头人也不多，就五个，三个男的两个女的。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都很随和友善，就这么随和友善地说着罚酒的狠话。 程梨还有些担心左寒要是喝那么多酒，会不会喝醉。 下一秒就被左寒拉着，从他身后给拎到身前来了。 程梨：“？？？” 左寒一手拉着她，目光淡淡看向了包厢里的众人，说道，“酒我就不罚了，因为我带家属来了。” “……” “……” “……” 里面的几人纷纷沉默。 还是一个声音终于憋出了一个字来，“……操。” 程梨认出了这个声音，就是先前和左寒打电话的那个人。 而且程梨也有些反应过来了，虽说这些人先前纷纷说着要罚酒什么的。但似乎他们之间曾经有过某种不成文的约定。 比如，带对象来，就不罚酒之类的？ 程梨还真的猜对了。 果不其然，众人纷纷招呼道，“行吧行吧便宜你了。” “妈的，人长得帅，超级学霸，也就算了，找的对象还这么漂亮。” 说话这人就是之前在车上时给左寒打电话的那个，他朝着程梨伸出手来，“岳航，左寒的老同学，幸会。” “程梨。”程梨和他握了握手。 这个岳航很是热情友善，马上就给程梨把其他人都介绍了一遍。 程梨这才发现，左寒的这些老同学，也都是人才济济啊。 岳航是个警察，其他两个男的，一个是消防一个是老师，而那两个女的，一个是地勤一个是财务。 而且他们对程梨的态度也都十分友善，没有什么打听的意思。 左寒对他们的态度，感觉上，似乎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是程梨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或许是自己对左寒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程梨总觉得，哪怕听起来左寒的态度感觉上和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其实也是有细微差别的。 比如，他的身子往椅背里靠着，手臂略略张开，不再是寻常那种抱在胸前的防备姿态，嘴角噙着些许很浅的弧度。 从这些都不难看出，左寒在他们面前，挺放松的。 看到左寒放松，程梨也就不由自主的放松，这一点，其实从以前就已经有所端倪了，毕竟哪怕在面对大明星徐泽谦的时候，只要左寒姿态放松，程梨也会不那么紧张。 “程梨，喝酒吗？”岳航过来问了程梨一句。 程梨想到自己酒后的囧事，哪里敢点头，连连摆手，“不了，我……我伤口还没好，不能喝酒。” 好在也都没有劝酒的意思，看到她手上的伤，岳航挑了挑眉，对左寒说道，“你好歹是个医生，老婆怎么这里伤那里伤的？” 左寒也挑眉看向了岳航，“我是医生我自己还会生病呢，而且她只手伤了，哪里来的这里伤那里伤？” 岳航认真说道，“她嘴不是也伤了？脖子也是，还有耳朵。我都看到了！” 程梨：“……” 左寒：“……” 在场的众人也都纷纷语塞，虽然大家现在可能没有对象，但起码都有过对象，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便也心照不宣不提了。 谁知岳航这个母单，那是真的二愣子啊。 岳航没注意到众人都有些无语的眼神，继续对程梨道，“他要是对你不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出气。” 程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生怕岳航再提她嘴唇上被咬破的口子，还有脖子上和耳朵上被咬过的小小瘀伤。 所以只能赶紧岔开了话题，问道，“你……你可以帮我出气？因为你是警察的原因吗？” “那倒不是，因为我是他救命恩人的原因啊。”岳航笑着挠了挠头，说道，“左寒没和你说过吧？他小时候来我们班插班，长得好看但不爱说话也不理人，直到我把溺水的他救了上来。” 岳航说着有些得意，但是程梨听到这话，心却有些沉了下去。 第156章 他说，就觉得她还挺好看的 第156章 “溺……溺水？” 程梨听了这话，有些怔怔的，转眸看了左寒一眼。 左寒依旧姿态轻松地坐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就像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 可是程梨却看得出来，左寒嘴角的那些浅浅的弧度，似乎已经有些不那么柔软了。 岳航很显然是个愣头愣脑的，也不太会注意到别人的微表情之类的。 所以听到程梨这话，直以为程梨是心疼自家老公。 于是岳航笑道，“没事没事，那都已经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落水了，总之我看到的时候，他在水上都已经不动了！” 尽管说的是这么多年前的事情，程梨听着，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 她紧紧抿了抿嘴唇。 岳航拍了拍胸膛，说道，“那我小时候原本我爸妈是打算让我当游泳运动员的嘛，所以还是很没有问题的，就把他给救上来了，他应该没淹太久吧，虽然在水上都没动静了，但是我给他压了两下他就吐水咳嗽恢复意识了。” 岳航心有余悸道，“好险好险，不然我岂不是还要给他做人工呼吸？我的初吻可就没了。” 一旁的老同学们起哄，“是啊是啊，所以你初吻留到了现在，你可真厉害。” “请你们对单身狗保持一定的善意行吗？”岳航转头瞪了他们一眼。 然后才问了左寒一句，“哎你当时是怎么落水的？我记得你当时说你不记得了，后来想起来了吗？” 左寒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多变化，声音的语气也是，淡淡的，“当初都不记得了，都这么多年了哪里还会记得。” “那我不管，反正我是你救命恩人，你认不认吧？”岳航问道。 左寒点了点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不认啊，所以我……” 左寒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所以你什么？”岳航不解地追问道。 左寒停顿了两秒，感觉到先前忽然从旁边伸过来的她的手，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那温度牢牢地盘踞在他的手被上，带着坚定的力道。 左寒原本还有些淡漠了的眉眼里，又隐约多了些带着真意的弧度。 左寒继续道，“所以今天我请啊。” “啧！早说我就不定在这里了，怎么不得搓一餐大的啊？”岳航撇了撇唇。 “放心，以后有机会。”左寒挑了挑嘴角。 程梨一直没有说话，从听岳航说过以前的事情之后，她就一直没有再做声了。 只不过也没人多注意她罢了，因为都是左寒的老同学，更多的还是注意到他，和他随口聊着。 而左寒，似是察觉到了程梨的情绪。又似乎是没有？程梨无法确定，如果说察觉到了吧，程梨想到左寒毕竟共情能力这些要弱一些。可如果说没察觉到吧…… 程梨看着桌面下，从先前自己主动伸手过去握着左寒的手开始，他就没有再松开过她的手。 一直到饭局结束，他都任由自己的右手被程梨的左手握着，然后一直在用左手吃饭。 饭局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散了。 左寒和她一起去车位，都已经走到车边了，左寒伸手准备帮她拉开副驾座的车门。 还没来得及动作，就被程梨握紧了他的手，没让他开门。 左寒转过身来，看着程梨。 看着她的眼睛，他索性背靠着车门，看着她。 “左寒。”程梨凝视着他的眼睛。 “嗯。” “你为什么……会溺水？”程梨声音有些许颤抖。 或许是因为，心里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左寒听着她颤抖的声音，看着她颤动的目光，沉默了几秒，说道，“可能是因为，那个时候不太想活了吧。” 他没有任何遮掩地说起了真实。 程梨眼睛一眨，一滴眼泪猝不及防地从眼眶里砸了出来。 她赶紧垂下了眼眸，深吸了一口气。 程梨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心疼。 她用力捏着左寒的手，“你以后……” 左寒抬起另一只手来，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没有关系了。” 程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了句，“不管是多少年前的事情，在我这里，都是刚刚才知道啊。” 左寒听了她这话，忽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自认自己算是个淡漠沉稳的人了，竟是在面对这个女人的话语时，一瞬间有些无措。 “你以后，不要再想这些了。好好活吧，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程梨小声说道，又小声问了一句，“好吗？” 左寒没有做声，目光看着她嘴唇上之前被他咬出来的小小破口，还有耳朵和脖颈上依稀可见的瘀伤…… 忽然觉得有些心里痒痒。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片刻都没有从她唇上的小小破口离开。 再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毛，和那睫毛掩映下，明晃晃遮掩不住的心疼眼神。 这世界，可能的确是挺美好的。左寒心里不由得想到。 左寒也没催促，就定定看着程梨，程梨得到了他肯定的答案之后，又被他这样定定地盯着看了片刻。 终于渐渐从先前的哀伤情绪中恢复过来，然后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程梨垂着眸子，睫毛像是蝶翼般扇动了两下。 左寒低声说道，“没什么，就觉得……” 他声音忽然停住了，程梨眨了眨眼，看向他，“……觉得什么？” 下一秒，男人就忽然凑了上来，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轻柔拂动，随着他的每一个低沉磁性的音节一起扑进耳朵里去。 程梨觉得，他的每一个音节仿佛都是贴着自己的耳朵说出来的。 字字句句。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声音仿佛带了些许浅浅笑意，使得原本就很是好听的声音，显得更加迷人了。 左寒附在她的耳朵边说道，“……就觉得，还挺好看的。” 咚咚！咚咚！咚咚！ 程梨几乎要听到自己的心脏从腔子里蹦出来的声音。 她不知道为什么，左寒明明也没喝酒啊怎么总感觉像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了呢？ 第157章 左寒这种百炼钢，你也不嫌磕牙 第157章 程梨心跳得太厉害，她总觉得左寒要是再这样靠近，自己的心脏就真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于是她猛地伸手推了左寒的肩膀一下，将他推得往后靠了一下。 原本左寒凑近的姿势，又被推得背靠在了车身上。 他也不恼，安安静静看着她。 可是程梨却觉得他的眼睛，深邃又闪亮，就像星空。 “你……”程梨刚准备说话。 就听得旁边传来个耳熟的声音大大咧咧说道，“哎左寒你回来这几天有时……哎我去！” 岳航原本匆匆忙忙跑过来，就是还有话要和左寒说。 哪里知道，一过来就看到这场面！ 好家伙！岳航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不好意思多看但又忍不住，于是就从指缝里悄悄看着，以他双眼五点零的视力，算是将眼前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岳航忍不住问道，“你们……这壁咚……车咚什么的，姿势怎么不太对呢，左寒你怎么这么被动？” “我一直被动啊，我矜持。”左寒似笑非笑说了句。 岳航忍不住呸他，“我呸！你哪里矜持了……” “我哪里不矜持了，当年你要是没救我命，我都不稀得和你说话。”左寒靠着车身淡声说道。 “……”岳航语塞，竟是觉得左寒的话好像也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矜持，不信你问程梨。”左寒说道，那似笑非笑的目光又看着程梨，不挪眼。 程梨的脸红到了脖子，甚至无法反驳，因为她仔细想了想之前自己的举动，还的确……都是自己比较主动，借酒占便宜之类的。 看程梨都窘得不行了，左寒顺手将她的脑袋一把按到了自己怀里来，省得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了。 然后才将目光挪向岳航，说道，“有什么事快放。” “行行行我有屁……呸！我有事快说。省得继续在这儿吃狗粮。” 岳航瞪了左寒一眼，“你之后在岭溪要是待得久，咱们再聚聚。还有就是，你和程梨应该还没办婚礼吧？记得请我啊，我给你当伴郎什么的，到时候我抢个捧花沾沾喜气，他们说我母胎单身没救了……” “婚礼？”左寒挑了挑眉梢。 程梨虽然被他按在怀里，但听到这句，也能猜到，左寒接下来的话会说，他们没打算办婚礼。 但没想到，下一秒，男人磁性好听的声音，对岳航说道，“行啊，等着吧。” 程梨忍不住倏然抬眸来看向左寒。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岳航听了他这些话有些高兴，然后就笑眯眯地说道，“你们继续甜蜜蜜吧，我就不打扰了。啧啧啧，程梨你厉害啊，左寒这样的百炼钢，你也不嫌磕牙。” “快滚蛋。”左寒道。 岳航说完就赶紧溜走了。 “好了，他走了。”程梨听到左寒说道。 然后他伸手拉开了副驾车门给她，“上车吧。” 程梨乖乖坐进车里，脑子里一直是刚才和左寒的那些对话，以及刚才他和岳航的对话。 脑子里闹哄哄的乱成一团。 直到左寒将车子都开出去好一截距离了，她才小声说了一句，“可我们也不会有婚礼啊。” 她转眸看着左寒。 左寒没有做声，只侧目看了她一眼，对她这话不置可否。 程梨原本以为他会回答，但没想到，一直到车子开回了奶奶家，也没有等到左寒的回答。 虽说，心里早就知道并且接受了，自己和左寒之间的关系。 但是大概是因为在和他的相处中，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妄念，以至于，没能等到左寒的回答。 虽然她有自知之明，却因为有了妄念便有了期待，自然也就会有所失望。 程梨知道这有点不讲道理，明明到期就散的协议婚姻，这是她的提议和决定。现在自己又在这儿失望…… 所以程梨一回到奶奶家，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晚上那顿晚餐上。 从下午就开始认认真真地准备起来。 奶奶来厨房门口张望了好几次了，原本还说想搭把手，但她本来就是书香门第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到大也就没有做过什么饭菜。 连做个黑粽子，左寒都觉得难吃的那种。 所以就算想要给程梨打打下手，其实也是爱莫能助，估计也帮不上什么忙。 文柳竹很快就放弃了要给程梨打下手的打算，去房间找左寒去了。 左寒正在房间里打开电脑继续做最近一直在做着的论文。 奶奶走了进来，“我还以为她就随便糊弄糊弄，没想到啊，一看还真是干活儿的人。” 奶奶在椅子上坐下，“你也不去帮帮忙？” “我不添乱都不错了。”左寒相当有自知之明，“你看到她手上那个伤了吧？” “看到了。” “那就是我上次忽然出现在厨房，把她给吓得，直接空手接刚出炉的烤盘。”左寒说道。 “嘶——”奶奶听着就倒抽了一口气。 “所以我还是不要去添乱了。”左寒说道。 奶奶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以前还以为，你这辈子，要么就孤独终老了，要么，也得找喜欢的，没想到你会找了程梨这样的。” 她倒也不是觉得程梨就不好，只不过，左寒这人慢热极了，却和程梨这么快结婚。 奶奶基本能猜到，两人之间感情不深，应该也不是恋爱结婚的。 “她这样的……”左寒复述了一遍奶奶这话，而后低声说道，“也挺好，很乖很疼人。” 奶奶闻言就点了点头，“是啊，会疼人好，会疼人就好。至于感情，有时候也不那么重要……” 左寒听了这话并没做声。 以前他的确是这么觉得的，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 母子亲情尚且如此，其他的感情又能如何呢？ 他不报希望，没有期待，便也从不失望。 但现在他却依稀有了一种感觉，自己的不报希望和没有期待，虽然就从不失望，但却也会因此，在感觉到那些感情来临时，而感到惊喜。 奶奶没有说话，但是，她活了这么多年了，见过很多世面，见过很多事情，也见过很多的人。 她了解自己的孙子，所以就算左寒什么都不说。 文柳竹看着左寒眼睛里一些细微的变化，也能够察觉得出来什么。 文柳竹笑了笑，“好了，反正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回房休息去了。倒是你，就算帮不上忙，也多去露个脸问两句，人家心里能舒服点儿。她大老远陪你回来见家长，要是就被孤身一人撂在厨房里准备一桌饭菜，难说心里不会觉得委屈……” …… “我才不委屈。”厨房里，程梨对着视频那头的江橙说道。 江橙翻了个白眼，“我是在心疼你哎，我是在为你感到不平哎，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平时就给他洗手作羹汤了，现在大老远跑去他老家，还要给他家里人也做饭菜？你就不觉得自己像个保姆？” “不觉得。” 程梨摇了摇头。 “我会做饭，也不讨厌做饭，正好我做的饭菜有人喜欢吃，这有什么好委屈的。要说我不喜欢做，但为了讨好他家里人而不得不做，那就有点委屈了。” 程梨是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再说了，我要是觉得自己委屈，觉得自己像个保姆的话，我最先抽的应该是你的耳刮子吧？我给左寒做饭才多久啊？” 江橙听了这话，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然后就看到程梨一个抬手的间隙，手腕上的那条玉镯和戒指。 眼睛都直了，“卧槽，你手上那镯子和戒指什么情况？” “啊？”程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镯子是左寒奶奶给的，戒指是左寒导师给的。” 江橙虽然对玉没有什么研究，但也能看得出来程梨腕子上那条镯子，不是什么便宜货色。 手指上的戒指就更加不用说了，就那个样式的价钱，网上随便一查都清清楚楚。 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行吧行吧，那你忙吧忙吧。” “嗯？你怎么了？今天不是休假么？我还想和你聊会儿呢……”程梨主要是做饭有点无聊。 江橙却不愿陪她聊天了，“我不！我不和你聊！我仇富！左老师不愧是左老师啊，看来家底还是可以的。” 程梨想了想，摇头说道，“我觉得应该挺一般的，他奶奶住的就是很平常的那种自建房，他这边的朋友也带我见过了，都是些普通人啊。他真要家世非凡，他的朋友不都该像是电视里演的那些那样么？一堆富家公子哥儿一堆富家名媛？” 程梨其实这一次来了岭溪，陪左寒见了奶奶之后。 也是因为这些，判断了左寒的家世应该也就是正常人的普通家世，其实心里还轻松了不少。 毕竟她也不傻，已经意识到了心里对左寒的想法，那么自然而然的，会因为她自己的原生家庭情况而感到自卑。 从小到大，程梨也没少因为自己的原生家庭而自卑过。 加上邱瑾那么傲慢，程梨其实心里也更加不安，但是现在，倒是渐渐放松下来了。 因为左寒的家世，应该也就普通人家，可能就因为他和左年都很优秀，所以邱瑾才会那么傲慢吧。 江橙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完了，你快陷进去了。” 第158章 他母亲这是阴魂不散啊！！ “完了，你快陷进去了。” 江橙这话，程梨没有反驳。 她在这头心里小声说道，可能不是快陷进去，是已经陷进去了吧。 “我不和你说了，等我回海城了再说，叫上嘉觅，一起吃个饭吧。” “好。”江橙应了一声，嘱咐道，“你也别太勤快了，什么事情一开始是你做，一辈子就是你做了，你太贤惠勤快了，以后你稍微不做一点，人家兴许就要说你懒了。别太委屈自己了。” 程梨想了想，江橙的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不过她对此并不是特别在意，也是有原因的。 她还没敢去想，和左寒的以后。所以什么一开始是你做，一辈子就是你做……这话目前还是不成立的。 至于委屈，她是真没觉得委屈。 结束了和江橙的通话之后，程梨已经将食材都准备好了，整整齐齐码放在厨柜台面上，到了这一步，接下来的步骤就很容易了。 做饭这事儿就是这样，烹饪的过程不是最麻烦的，最麻烦的是前期的准备工作。 就在这时，左寒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我来看看你。” 程梨转眸看去。 左寒走了进来，说道，“我也是一朝被蛇咬，没确定你手上没有危险物品，都不敢出声。” 程梨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笑了起来，“已经好多了。” 左寒看向厨柜上整齐码放的食材，说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程梨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尽管这个男人，总是说他自己的情商不高，共情能力不足之类的。 但其实，在某些细节上，比如一些话语的措辞，他明明就没有很刻意去措辞，但依旧能让人觉得听着心里舒服。 比如此刻，左寒随口问出来的一句话，说的是，有什么我能做的？而不是，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会给人一种感觉，从一开始他就没觉得这是程梨的活儿。 程梨笑了笑，往前张了张手，“没有什么你能做的了。看，这是朕给你打下的江山。” “做这么多菜？”左寒从她准备的这些食材就不难看出来，她打算准备的菜色肯定不少。 左寒眉心拧了拧，“太麻烦了吧，又没多少人吃。你手还伤着。” 但是程梨却并不在意，说道，“没关系啦，多做点我的拿手菜，让奶奶尝尝我的手艺。” 程梨伸手拿了一块切好的黄瓜递到了左寒的嘴边，继续道，“这样，奶奶以后也会更放心一点吧？总归是不用担心你吃不好。” 左寒张嘴叼了那块黄瓜，听了这话，侧目看了程梨一眼。 程梨伸手挠了挠鼻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好送的，能让老人多放心一点，也是好的。” 食材都已经准备好了，程梨也就准备开工。 左寒哪儿也没去，就在后头安安静静地待着。 但是这个男人……其实以前程梨还没觉得，现在兴许是心境不一样了，或者是感觉不一样了。 总之，对于程梨而言，左寒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 程梨总觉得不自在，她其实对烹饪烘焙什么的都很喜欢，厨房里也一向都是她非常放松且自在的地方。 但是有左寒在后头看着，程梨只觉得不太自在，都快要同手同脚了。 等到做好了一锅酱炒大鹅，程梨夹了一块鹅肉出来，转头就塞到了左寒的嘴里，“怎么样？咸吗？淡吗？” “正好。”左寒含着鹅肉，含糊不清说道。 “那就好，你赶紧出去吧，出去等。”程梨把他身子转过来，然后推着他的背，推着他往外走。 左寒挑着眉梢，但却乖乖被她推着往外走，被推到外头了，左寒才问了句，“为什么赶我？” “你在后面盯着我都不知道手脚怎么放了。”程梨无奈道，“再这样下去要做砸锅了。” 左寒嘴角浅浅勾了一下。 程梨把他从厨房赶了出去之后，这才回去继续努力。 左寒走到了外头去，就看到奶奶在那儿侍弄院子前种的月季花。 “怎么？把你赶出来了？”奶奶看到左寒出来了，问了一句。 左寒嗯了一声，“说我在她还不自在，给赶出来了。”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给我尝了一块鹅肉，可好吃了。” 奶奶一听这话，都笑出声儿来了，“一块鹅肉，把你给馋的！” 左寒想了想，“我记得小时候，你说李大叔家的杨梅不错？” “是啊，小李家租了我那两座山，一座山种山茶，一座山种杨梅，都好多年了，所以家里的茶油都是他每年拿来的。我不爱喝酒，又喝不来杨梅汁儿啊汤的嫌倒牙，所以家里没有。” 文柳竹说着看了左寒一眼，“你想喝？你自己骑三轮儿去小李家拿去。正好最近是果期，你多拿点回来，给程梨尝尝，然后等要回去的时候，再带上一些，给小程家里人送点去。” “行。”左寒点了点头，“那我去一趟。” 左寒其实对小时候的不少记忆，都还算清楚。 所以就记得这位李大叔家的杨梅那是真不错，虽说他也清楚，程梨这家伙，喝了酒之后会变得有点让人头疼的……可爱？ 但还是想让她尝尝。 左寒骑着奶奶的小三轮儿出去了。 程梨继续在厨房里忙活着，丝毫没有意识到，烦人的事情即将来临。 她忙活了好一阵儿，自己还觉得挺有成就感的。 然后就听到了外头，有些嘈杂的动静响起，好像是……汽车引擎的声音？ 但程梨没有多想，继续专注于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直到她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感觉，似乎就在厨房外头的客厅里？ “……他都来了，我也就跟着过来看看，正好绍华也很关心您，但他有事情要忙，跟不过来，就让我带了不少补品过来。” 程梨听到这耳熟的声音时，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眼睛眨了眨，一再确定了一遍，不是自己的幻听，这的的确确是左寒母亲——邱瑾的声音！ 程梨只觉得头皮都有点发炸，阴魂不散啊这个。 “来，小萧，你把我给奶奶带的这些补品收进去吧，厨房在那边。”邱瑾吩咐道。 然后程梨就听到一道脚步朝厨房靠近。 第159章 你带个女人来破坏他们的婚姻？ 听到这道脚步声越来越近，程梨咬了咬嘴唇，虽然心里也觉得有点烦躁。 但想着好歹不是邱瑾亲自进来，这小萧什么的……程梨也没多想，觉得是邱瑾带来的朋友或者亲戚什么的。 那么就算进了厨房来，反正看到她也不认得，程梨也省得不自在了。 但是哪里知道，走进厨房来的这人，竟是张熟脸！ 程梨都惊呆了，定定看着眼前的人，“你……你怎么……” 程梨目瞪口呆地看着来人。 而她目瞪口呆的样子，让对方露出了一声嘲弄的笑声来。 “至于么？这么大惊小怪？”萧艾玲上下打量着程梨。 她之前就觉得程梨不够好看，虽然不至于多难看，但在她看来，连左寒一根头发丝儿都配不上。 后来推测出她和左寒只不过是假结婚而已，萧艾玲对程梨就更加瞧不上了。 此刻打量程梨时，目光里除了轻蔑就是嘲弄，再无其他。 程梨定了定神，脸上的表情收敛了几分，皱眉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左寒之前单位的实习生么？” “实习生怎么了？”萧艾玲低笑道，“那间医院都是我家开的，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左寒才会丢了工作？” 程梨一愣，她轻轻咬了咬唇，她的性格从来就不强势。 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造就了这样的性格，她需要生存，便无法强势，只能弱下来求存。 但就算不强势，就算不是参天的大树，她也是柔韧的小草，她的性格里有着一股子倔强和韧性，遇到要坚持的事情，不是那么能被轻易打垮的。 程梨看着她，“所以呢？我老公丢了工作，你倒是替我担心起来了？真够闲的啊……” “你……！”萧艾玲眼睛瞪了瞪，似是马上就要发火，但是又很快将情绪压了下来，她冷眼看着程梨，“算了，我和你这种人有什么好生气的呢，你不就是左寒请来假结婚骗他母亲的么？还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 萧艾玲说着，似乎觉得有些好笑，就掩唇笑了起来，“你就只是左寒娶回来的保姆罢了，手都伤了，居然还要做饭？不过想想也是，你也没什么可以表现的，没什么可以送的了，自然是只能拿出些寒酸的技能来讨长辈欢心了吧？” 程梨暗暗捏紧了手指，刚想做声。 就听到邱瑾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妈！您怎么能把传家的镯子送给一个外人？！她根本就不是左寒真心实意找的对象！左寒就只是为了敷衍我！随便找了个女人领证！他们只见过一面就领证了！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结婚，只是假结婚而已！” 听到这话，萧艾玲的目光就往程梨的腕子上扫了一眼，果不其然就看到了那个水头非常好的玉镯子。 倒也不是觊觎这个镯子的价值，以萧艾玲家的身价，买个好镯子还是买得起的。 她眼红的是这个镯子的附加意义。 大抵是萧艾玲这个眼神里的觊觎之意太过明显，程梨眯了眯眼，目光非常警惕，甚至握紧了手里的菜刀，摆出了一副防备的姿势来。 萧艾玲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你摆出这样子做什么？你当我稀罕你这镯子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稀罕你这镯子了？” 程梨认真说道，“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稀罕这镯子了。” 萧艾玲气得直瞪眼。 不等她们继续说话，外头的声音又传了进来。 这次，并不是先前邱瑾的声音了，而是奶奶的声音。 奶奶的声音，一直让程梨觉得是那种温柔又坚定的感觉，让人觉得有一种很厚重的力量，带着岁月沉淀的质感。 而此刻，程梨才知道，这种力量，这种质感，可以不仅仅是柔和。 还可以是严厉，尖锐。 奶奶的声音甚至都淬着冷意，“只见过一面就领证结婚又怎么了？很让你看不上嘛？” 听到文柳竹这话，邱瑾表情一滞，似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先前说话时还有的气焰，也霎时弱下去了不少，解释道，“妈，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文柳竹很显然并不接受这个道歉，继续道，“当年我和左老头子，也只见一面，合适就结婚了，一样也能过一辈子！” 文柳竹冷眼睨着邱瑾，冷笑道，“怎么？所以就因为左年父亲与左年母亲当初只是见一面就结婚了的夫妻，所以你才去插足他们的感情和婚姻吗？自己做不出个好样子来，还把左寒当成原罪，这么多年把锅都推到左寒的头上。” 邱瑾脸色煞白，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文柳竹说的事实，正是她一生的污点，她自己都不愿意去回首的过往，不管她说一千道一万，她也无法抹去她曾经是个小三的事实。 就算她想要抹去，左寒的年龄实实在在摆在那里，让她连辩驳都无从辩驳，否认也无从否认。 她在这一点上，怨怼左寒。却又在这一点上，需要左寒，因为邱瑾很矛盾的清楚着，如果不是因为左寒、这个让她怨怼的存在，她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进左家的家门。 文柳竹继续道，“所以你现在哪里来的脸，瞧不起程梨和左寒只见过几次就结婚的事实？” 邱瑾不答这话，只说道，“妈，您别生气，我只是关心……” “关心？所以就带了个年轻姑娘来？你当妈的人就是这么关心孩子的？”文柳竹非常清楚邱瑾心里最痛的是什么，所以如果她想要说话刺邱瑾，可以说是一个刺一个准。 原本她没打算这样，觉得没必要，而且老了老了，很多时候，心境都变得很是平和。 但是实在是觉得邱瑾刚才那嘴脸太惹人生厌了。 文柳竹继续道，“所以你什么打算？是打算让你带来的这个年轻姑娘，做当初你对左年父母的婚姻所做的事情吗？就因为左寒和程梨是见过几次就结婚的夫妻，所以你觉得他们没什么感情，就要带个女人来破坏他们的婚姻吗？” 厨房里，程梨眨了眨眼，看向对面的萧艾玲。 ……不由自主地扬了扬下巴。 奶奶好棒啊！她心里默默为奶奶打了无数call！ 第160章 左寒的白月光一出现你就得滚蛋 萧艾玲可能也没想到左寒的奶奶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老人家都应该比较传统才对，但凡得知了这种出于孩子叛逆心而做出的偏差行为，肯定会觉得不满才对！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表现呢？ 而且，萧艾玲也完全不知道，原来左寒的母亲还有这样的往事。 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僵硬了起来。 程梨看着她，虽然觉得自己……颇有几分狐假虎威的架势，但有时候，能狐假虎威，其实也挺好的。 程梨问道，“你进来是打算干什么来着？” 萧艾玲表情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咬牙切齿地说道，“把这些带来的补品，找地方放起来！” “给我吧。”程梨伸出手去。 萧艾玲瞪着她好一会儿，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里的东西交到了程梨的手上。 程梨接过之后，一一放好，也就懒得再理萧艾玲，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原本就打算好好给奶奶做一顿饭，眼下自然是更加想好好给奶奶做一顿饭了。 萧艾玲站在后头，看着程梨在前头忙碌的身影，先前心里有的那些对程梨的鄙夷，和自己心里的得意劲儿，这会子全部都消散了。 人有时候的感觉真是和情绪相关的。在先前那样的情绪心境下，萧艾玲看着程梨忙碌的身影，只觉得她是个左寒娶回来的保姆而已。 但是此刻再看着，却只觉得，程梨看起来像个女主人，而自己倒像是个误闯的小丑。 萧艾玲心中暗恨，但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恨谁。 陡然就响起了之前那个被邱瑾安排给左寒相亲的女子，林静璇的话。 林静璇提醒过她的：左家可不是什么好人家，左寒身边更不是什么好去处，你年轻漂亮家世好，没事别往坑里跳。 但萧艾玲还是越想越觉得气不过，看着程梨忙碌的背影，心里猛地就生出了一股子恶意。 然后就想起了自己从邱瑾那里所得知的事情。 “程梨，你有什么好得意的？”萧艾玲说了一句。 程梨的动作顿了顿，从她的声音里，能够听出非常明显的恶意。 但是一直以来，程梨对于这种事情，这种情绪，已经有些习惯了，毕竟她有个继母总这样。 程梨一直管这叫做无能狂怒。 所以她没有接话，因为这种人在这样的状态下，越是有人搭腔，就会越来劲儿，没人接腔反而能赶紧说完赶紧算。 程梨没有接腔。 萧艾玲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程梨做声，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你应该不知道，左寒早就有喜欢的人了吧？不过也是，你和他本来就是假结婚，没有真感情，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吧。” “左寒喜欢的人，可是小时候的白月光那种，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左寒后来找的人，都是那个白月光的替身。这可是左寒的妈妈，亲口告诉我的。” 程梨听了这话依旧没有做声，但是嘴唇已经轻轻咬了起来，她觉得，这肯定是萧艾玲故意说来给她听的。 所以并不打算相信。 可是萧艾玲的下一句话…… “左寒的妈妈说，左寒小时候因为陷入一场恶性的事件，又因为一些意外耽误了救援，还是因为那个白月光的缘故，他才获救。” 程梨骤然尝到了血丝的腥甜，不知何时，自己咬唇的动作太过用力，已经咬破了嘴唇里的肉，嘴里一片腥甜。 她原本以为，只是有个容嘉而已。 而且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她想和左寒能有以后的发展，便不打算太深究过去的事情，否则的话，自己曾经对唐川的那些……黑历史，分分钟可以是公开处刑的程度了。 并且，左寒这样性格的人，对容嘉的态度……说实话，程梨并没有觉得太过担忧和危机感。 可是听到萧艾玲说到这里，程梨觉得自己似乎已经没有办法那么冷静的思考了。 因为不管怎么样，左寒曾经经历过的那件恶性的事件，都是一个非常关键的节点。如果一个女人在那个事件中对他有救命之恩…… 萧艾玲虽然等不到程梨的声音，但却明显可以看到，她的背脊已经有些僵硬，手上的动作也有些慢了下来。 萧艾玲嘴角恶意的笑容更大了，继续说道，“所以，你在这儿做什么都没用，当保姆也没用，你和他这假结婚，坚持不了多久，只等那个白月光一出现，你立马就得利利索索的滚蛋。” 程梨深深吸了一口气，“你可真是够有意思的，你都已经在左寒母亲那儿知道这种秘闻了，居然还能一脑门子上杆子往前凑，也是挺厉害的，怎么？我程梨不行，你就行了？替身都轮不到你，你在这儿急什么？” 萧艾玲没想到程梨会这么牙尖嘴利，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那些怒火在心里却是愈演愈烈，终于没有忍住，怒道，“你少在这儿装清高！你不就是贪图左寒的……” 萧艾玲一边说，就一边往前疾走两步，伸出手去，当即就想好好给程梨来两下。 她嘴里‘贪图左寒的家产’这句话都还没说完，刚伸出去的手就被挡在了半道。 萧艾玲一愣，下一秒，就听到一道冷冷的声音，传到耳边，“你莫名其妙来我家，我还可以只是请你出去，你动她一下我就把你爪子给卸了。” 萧艾玲浑身一震，转眸就看到了左寒那张英俊却冰冷的脸，没有丝毫温度，甚至没有丝毫表情，看着她就仿佛没在看着个活物似的。 程梨也听到了左寒的声音，一怔，猛然转眸看向了他。 明明先前都还没觉得委屈，这会子陡然就觉得有些委屈了，眼睛里顿时有泪光闪了起来。 然后自己又觉得有些矫情，于是赶紧努力忍住眶子里的眼泪。 左寒原本并没有怎么看她，一双冷眼盯着萧艾玲，只是余光随意扫过，就看到了那颗酸梨眼里有泪光一闪而过。 这个酸梨，被继母扇巴掌扇得结膜都出血了，也没有泪光在眼睛里闪过的。 左寒眉心拧了拧，一时之间心里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情绪就很暴戾，盯着萧艾玲，沉声低喝道，“给我滚！” 第161章 她抬手朝着左寒的脸就是一耳光 “左、左老师！”萧艾玲有些焦急，想要解释什么。 “我给你三秒钟时间，然后我会报警。”左寒冷冷看着萧艾玲，然后开始数数，“一。” “左老师，你听我解释，是你母亲……” “二。” “我没有恶意，我是想因为上次的事情来向你道歉。” “三。”左寒拿出了手机，拨了出去，“你好，有人闯入我家，对我进行恶意骚扰。” 萧艾玲脸色都白了，“左老师您别生气，别报警！我、我马上走！马上走！” 萧艾玲说着就赶紧从厨房出去了，原本过来是准备能在左寒奶奶跟前刷个脸，而且从她父亲萧建刚和左寒母亲邱瑾的态度看来。 其实萧艾玲甚至还想过能有个好结果来着，哪里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狐狸没打着，惹了一身骚，别好结果没盼着，还得去警局交待交待…… 萧艾玲越想越气，从厨房出去的时候，表情里已经带了些委屈的模样。 原本邱瑾在客厅里，因为先前奶奶的那些话，就已经很憋着闷气了。刚才左寒回来之后，只一看到她，甚至连和她打个招呼都没有，就直接走去了厨房。 邱瑾更是气得胸口都疼了。 此刻再看到萧艾玲委委屈屈的从厨房里出来…… 邱瑾虽然无法对文柳竹有什么激烈的情绪，但是对左寒，就没那么能忍了。 她转眸朝着厨房看了一眼，然后就抬步怒气冲冲走了过去！ 左寒站在程梨身后，问道，“没事吧？” “没事。”程梨说道，脸上露出个有些艰难的笑容来。 尽管不想要在意一个外人的话语。 可是不得不说，人一旦心里有了在乎，有时候在意不在意，就没那么容易受理智控制了。 脑子里总是会不受控制地想到先前萧艾玲说过的那些话。 ‘左寒喜欢的人，可是小时候的白月光那种，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左寒后来找的人，都是那个白月光的替身。’ ‘你和他这假结婚，坚持不了多久，只等那个白月光一出现，你立马就得利利索索的滚蛋。’ 程梨看着他，很想在此刻就直接问他，但也很清楚，邱瑾还在外头呢，这不是合适的时机。 因为自己没有什么追问和深究的立场，所以如果真的想知道，真的想询问，就得有个合适的时机。 “你去买什么了？”程梨这才注意到了左寒手里拎着的东西，也反应了过来，刚才萧艾玲能这么顺利的进来，肯定是因为左寒没在。 “杨梅，你吃吗？”左寒将手里的几个长方形的塑料小筐在台面上放下，还有一个塑料瓶子，瓶子上也没有什么标签，里头盛着非常漂亮的红色的液体。 “奶奶家附近有个果山，种着杨梅，正好到果期了，我去买的。还可以带点回去，你可以拿去送人。”左寒说道。 程梨一愣，全然没有想到他会是去买杨梅了。 “杨梅？”程梨记忆中，很少吃这种水果，几乎也就只有两三次，记忆还都很惨痛，只记得是非常酸的水果，“我没怎么吃过，很酸。” 左寒道，“李大叔家的杨梅不酸。你尝尝。” 程梨刚准备说话，一颗硕大的杨梅已经怼到了她微张的嘴边，被她的牙齿磕破了一些果肉，汁水丰沛。 顿时，非常酸甜可口的味道和浓郁的杨梅香味，就从嘴边蔓延进口腔里，程梨眼睛睁大了些，目光闪亮。 这是……杨梅？ 她捏着嘴边的果子，在她的印象里，杨梅的个头，比龙眼还小，指头大小，酸味多甜味少。 而眼前这个果子，居然和荔枝差不多大！甜味多酸味少，非常好吃。 “怎么样。”左寒问道。 “好吃！很甜。”程梨点了点头，“而且这果子怎么这么大个儿？我记得杨梅好像很小颗。” “我找李大叔要的那个特大果。好吃就行，回头我让他再送点过来，带回海城去。”左寒说道。 程梨见他表情非常平静淡定，似乎对于外头的情况完全不担心似的。 他把那个装着非常漂亮的红色液体的塑料瓶子拎起来，递到她手里。 “这个，是他们家自己酿的杨梅酒，我闻了闻，挺香的。就你的酒量，按李大叔的原话，舔两口就行了。所以我没拿多。”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牢牢抱着自己的酒瓶子。 她都还来不及多说句什么，邱瑾就猝然冲了进来！ “左寒！你究竟什么意思？你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母亲放在眼里！”邱瑾一冲进来就怒道。 她甚至没有顾忌素来的姿态，直接冲了上来。 以往邱瑾就算生气，就算嘴上说得难听，也从来都只是动口，没有过手上动作，但是此刻，她却是没有忍住。 直接冲到左寒跟前，伸手推搡了起来，“我就是再对不起你！我也是你妈！我生你，养你！给你吃，给你喝！供你读书，受教育！你给我带来什么了？啊？！除了耻辱，就只有叛逆和反抗！” 她每说一句，就会在左寒身上推搡一下，或者掐扭一下，看着就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看着就疼。 但是左寒却一言不发地站着，没有避开，也没有制止她的打算，甚至不想多说一句话，就安安静静站着，冷眼看着。 就好像邱瑾骂的不是自己，打的也不是自己。 “你不想听我安排，就跑去军医大！又不想听我安排，就随便找个阿猫阿狗结婚！你这是报复我吗？你这是报复你自己！你是在拿你自己的人生开玩笑！”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说了不算，我自己说了才算。再说了，我就算开玩笑，这也是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总好过你拿我的人生开玩笑。” 邱瑾听到这话，怒不可遏，抬手朝着左寒的脸就是一耳光！ 左寒这才略略避了一下，但邱瑾的手指还是在左寒的脸上刮了过去，指甲在他的脸颊上，刮出了一道明显的红痕，看着已经破皮，有血丝往外渗了。 程梨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刚想说话，谁知还没开口呢！邱瑾忽然就朝她扑了过来！ 第162章 你生我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 总得来说，程梨觉得……邱瑾的身手还是很好的，一看平时应该也是经常锻炼的人。 动作很快，角度又刁钻。程梨一个常年跳舞的人，一时之间竟是避不开！ 眼见邱瑾的手，就要挠到脸上来。 就在此时，一只手伸了过来，修长的手指牢牢抓住了邱瑾的手，制止了她将要对程梨动手的行为。 拦住邱瑾动作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面对邱瑾的所有掐扭推搡没有任何反应，不躲不闪的左寒。 程梨一愣，邱瑾也僵住了。 然后就更加生气，几乎要气疯了，“你居然为了个假结婚的女人，和自己的亲妈动手？” 程梨也没有想到左寒会出手，因为他自己先前就一直逆来顺受的样子，更何况邱瑾的动作这么快，距离这么近。左寒居然能及时反应得过来。 对于邱瑾的颠倒黑白，左寒表现得异常平静，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可思议，有什么匪夷所思的。 像是早就习惯了她是怎样的人，对此，左寒也只是非常平静地说道，“我不是为了她和你动手，我只是阻止你对她动手而已。” “你还觉得有理了？！”邱瑾怒道。 左寒越是这么平静淡漠，她越是生气。她心里也很清楚，左寒越是平静淡漠，就越是代表对她这个母亲，根本就不在意。 所以，她才会愈发生气。 左寒冷淡地看着她，淡声说道，“奶奶说，你生我的时候，疼了一天一夜。” 左寒这句话，让邱瑾忽然愣住了，眼神和动作都同时停住了，似是不明白左寒为什么会说到这个。但是话到嘴边，依旧变成了冷冷的嘲弄。 邱瑾冷笑了一声，“真是难为你还有点良心能记得这个啊？” 左寒的表情依旧不变，继续道，“所以你要打骂我，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对程梨不行。” 其实以左寒的同理心和共情力而言，他并不理解，这个女人未经允许就将他带到这个世界，让他饱受折磨，有什么值得自己感激的。 但是，奶奶和小婶都说她也不容易，当初生他也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她若是有什么情绪，打骂之内的，在能接受的范围内，左寒都懒得和她计较。 只要她别去插手他的人生就行。 可是左寒越是这样，邱瑾就越是愤怒，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文柳竹的声音从厨房门口传来，听起来已经是往常那种温和又坚定的感觉了，说道，“行了，没什么好吵的，不要把我这里吵得乌烟瘴气的，到饭点了，准备吃饭吧，小程做一桌子菜辛苦得很。” “嗯，知道了。”左寒点头应了一声。 然后就伸手在程梨的肩膀上带了一下，将她拦在自己的这边，不让她靠近邱瑾那边，低声垂眸对她说道，“你和奶奶去餐厅，没事的。” 不管程梨先前因为萧艾玲的话，心里有多少的忐忑不安和难受，此刻仿佛也都被暂时抚平了。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刚往出走了几步。 邱瑾就已经站不住了，往后踉跄了一步，身子靠着墙壁缓缓滑了下去。她其实没少在左寒这里受气，也没有这样过，显然是早就已经习惯了和左寒之间的相处模式，哪怕这种相处模式很是病态畸形。 但是这次，左寒明明没有说多少重话，她却是忍受不了了。 或许并不是因为左寒对她的态度有多冷淡，而在于，左寒在对她的冷淡之后，对文柳竹和程梨的温和，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这种落差，顿时让邱瑾有些受不了了。 她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肺里面的氧气仿佛都不足了，脸色很是苍白，嘴唇却是有些发紫。 听到她喉咙里尖啸的呼吸声，左寒皱眉看了过去。 邱瑾一手按着胸口，大口大口地抽着气，可是脸色却丝毫没有得到缓和，一看，就是哮喘发作了。 邱瑾以前从来没有过哮喘，唯一发作过的时候，就是在生完左寒之后没多久，体质虚弱，后来经过了很好的调养，感觉就像是一过性的病症，再也没发作过。 没想到现在忽然发作了。 奶奶看到了这情况，皱眉道，“左寒，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哮喘发作了……”左寒快步走上去，扶住了邱瑾，“药呢？带了吗？” 但邱瑾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见也是因为很多年都没有发作过了，根本反应不过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要带药的意识。 见她意识似乎都有些模糊了，左寒眉头紧皱，“妈？妈！” 要是换做平时，听到左寒这声称呼，邱瑾免不了又会一番冷嘲热讽。 但此刻，邱瑾都没能给出什么回应来。 左寒眉心紧拧，伸手从她膝弯抄了，一把就从地上抱了起来，转眸说道，“我带她去一趟医院。” 奶奶连连点头，“快去，别耽误了。” 左寒的目光朝程梨看了过去，“和奶奶先吃，不用等我。” 程梨早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搞懵了，此刻只懂得懵懵地点头。 左寒很快就将母亲抱了出去。 萧艾玲原本还在宅子外头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抱怨呢，此刻看到左寒抱着脸色难看的邱瑾从屋里出来。 脸色一变，赶紧挂了电话迎了上去。 “怎么了这是？”萧艾玲问道。 左寒懒得理她，只道，“让开。” 然后就将邱瑾抱去了他和程梨开来的那辆mini的后座，给她绑好安全带，准备去驾驶座开车。 但是萧艾玲却把着他的车门，也要跟着上车。 左寒看着她，萧艾玲梗着脖子道，“我也是医生，我跟着去比较保险！再说了，你要开车，顾得上伯母的情况吗？” 左寒冷冷盯了她两秒钟，“路上多说一句废话就滚下车。” 萧艾玲知道他这是同意了，马上钻进了后座。 左寒启动了车子就朝市医院开去，而程梨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已经离去的汽车，有些发愣。 其实她刚才，也是因为觉得左寒可能一个人，又要开车又要顾人，可能照顾不到，所以反应过来之后，就小跑着跟了出来，想要一起去，哪里知道就正好听到萧艾玲要上车，然后跟着上了车，车子开走的场景。 程梨定定原地站了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走回了屋子去。 奶奶站在餐厅边，温柔地笑着，看着她。 第163章 你和晚嘉在一起吧 程梨只觉得自己先前的模样大概是被奶奶看在眼里了，她不由得就有些不好意思，“奶、奶奶……” “小程啊，别担心。”文柳竹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和，脸上带着些柔和的慈祥，仿佛先前那个犀利尖锐指责邱瑾的老人，只是个幻觉似的。 文柳竹继续道，“左寒会解决好的。”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奶奶，我们吃饭吧？” “好啊。”文柳竹道，“我还挺想尝尝你做了什么好菜呢，在外面闻着可太香了啊。” 程梨把饭菜都摆好了，和奶奶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啧啧，这瞧着就不错，也难怪小寒的胃口都被你养刁了。”文柳竹两只手握着筷子，瞧着竟是透出了些许那种不知道先吃哪个的感觉来。 程梨被奶奶这话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文柳竹继续道，“以往他回来，对我那黑粽子还会敷衍敷衍，现在连敷衍都懒得敷衍了，直接就跟我说不好吃。” 程梨被奶奶的话逗笑了，“我觉得还行，我切成片煎了煎，还挺香的，本来还打算让左寒尝尝的。” 文柳竹笑眯眯看着他，“不耽误他晚点回来尝尝啊。咱们给他留着就是了。” 程梨听着点了点头。 文柳竹慢条斯理地吃着菜，边吃边夸，听起来都特别真诚，然后也会和程梨随口说几句别的内容，比如…… “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我本来想这么说的，但总觉得，这么说有点风凉，怎么可能不放在心上呢，她话说得那么难听。”文柳竹说道。 但这话，程梨没法接，只能安安静静听着。 文柳竹也没有等她接话的意思，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但，日子终究是你和左寒过的，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让这些插曲影响到你们的感情，就最好了。” 程梨心中有些无奈，只觉得奶奶是多虑了，因为，她和左寒之间，根本也就没有什么感情啊。 程梨对于奶奶这些话虽然没法接话，但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向奶奶说的一点是…… “奶奶，我和左寒他……”程梨轻轻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的确是在还没有什么感情基础的情况下，就领了证。所以她说的……也不算瞎说。” 文柳竹笑着看她一眼，“你当我不知道吗？小寒经历过什么，又是什么性子，我都清楚得很，他本来就很难和人建立很亲密的关系。” 这话一出，程梨明白，奶奶早就知道她和左寒之间没有什么感情，甚至，程梨觉得或许自己和左寒结婚是为了应付家长这种事情，奶奶应该也已经猜到了。 她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话到嘴边，只剩三个字，“对不起。” “没有什么好道歉的。”文柳竹说道，“我先前对他妈说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的。而且，说实话，奶奶从心里觉得，以小寒的性格，就是需要以你们这样开始的关系。” 程梨安静看着奶奶。 文柳竹继续说道，“否则，要等他这个硬邦邦的木头，不，冰块。要等他这个无比被动冰块融化，要等到猴年马月？以这样亲密的关系开始，反倒能让他不要那么被动。” 程梨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对奶奶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只要奶奶没生气就好，她先前其实还是挺担心奶奶生气。 “好了，现在可以放心的和奶奶一起吃饭了吧？”文柳竹指了指她的碗里没动过几口的饭。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 吃过饭之后，程梨才发了个微信给左寒。 【你还好吗？她还好吧？】 但却没有马上得到回应。 …… 先前，左寒一路载着邱瑾和跟着一路上照顾的萧艾玲，一起朝着市区一医院而去。 邱瑾看起来有些虚弱，呼吸依旧急促，但因为逐渐平静下来，所以状态比先前要稍微好一些。 萧艾玲原本还一直将手指搭在邱瑾的腕脉上，时刻关注着她的心率，此刻，就被邱瑾反手握住了手，轻轻捏了捏。 萧艾玲一愣，垂眸就看到了邱瑾的眼神。 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看起来依旧有些虚弱，但是眼神里，却仿佛分明写着那句邱瑾之前就曾经对她说过的话——你看吧？我说过左寒不会不管我的。 左寒在路上就拨通了一个电话，“郭老师，我记得你之前和岭溪一医的谁有交情？帮我联系下，我有急事。” 郭启瑞很清楚左寒的性格，加上同为医务人员，根本不用多问，只说道，“好，我马上联系，你直接过去。” 就算好奇，也得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说。 所以左寒将车子开到急诊门口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那儿等着。 正是岭溪一医的神经外科主任，也是大外科主任。 虽说和邱瑾突发的疾病八竿子打不着，但在医院就是这样，有个熟人的话，有的繁琐的步骤就可以省略，进度就可以快上不少。 邱瑾很快就被送进了观察室，用了药，又上了监护仪器观察各项指数，而且在左寒的要求下，要给她做一系列的检查。 毕竟很多年都没发作的哮喘忽然发作，还是得排除一下各种原因。 但因为邱瑾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左寒也就没有让郭老师找来的那个大外科主任跟着，他自己就可以带着邱瑾去排队做检查。 做完一系列检查，等待检验结果的时间里，观察室里很沉默。 萧艾玲去洗手间了，邱瑾转眸看向了左寒，“你要是不喜欢我之前给你介绍的林静璇和金雅茹，也看不上这个萧医生的话……” 听到邱瑾又开了话题，左寒的眉心拧了拧，原本正在看着手机屏幕上程梨发来的消息，心情暂时缓和了些许，因为邱瑾这一句话，因为邱瑾的声音，又迅速变得有些低郁起来。 左寒只是抬眸看了邱瑾一眼，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什么情绪，无波无澜。 邱瑾继续说道，“如果这些你都看不上的话，也不要勉强自己去和那么个小市民家庭的女人凑合在一起，不够麻烦的，你知道她家有多少麻烦吗？你就往上凑？” 左寒对此依旧不置一词，脸上也依旧没有什么情绪。 邱瑾终于说出了关键词，“晚嘉今年就会回来，你和晚嘉在一起吧，你不是喜欢她吗？” 第164章 这程梨，简直就是个程咬金啊！ 邱瑾这话一出，就看到左寒一直无波无澜的脸上，终于有了情绪的起伏。 左寒皱眉看向了邱瑾。 邱瑾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喜欢晚嘉，当初我破坏你们，是我不好，那我不也是希望你能专注于学习，不要被这些早恋什么的事情给打扰吗？” 左寒一语不发。 邱瑾觉得自己终于摸到左寒的七寸了，早知道，她从一开始就应该直接用上常晚嘉这张牌！ 她继续道，“但现在你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又都事业优秀出色，完全可以好好发展一下，你觉得呢？” 当初左寒被绑架之后，唯一的一个求救的机会，打给了邱瑾却被挂断之后，左寒就被绑匪发现了，受尽了各种折磨，他几乎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信心。 而他获救的契机，是因为他班上的班长，常晚嘉。注意到了他没有按时去上课，于是告诉了老师，并且一再向老师强调，左寒平时一直都按时上课，就算有些感冒发烧，都不会因此缺席。 没能按时来上课，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班上的学生，有权贵背景的，老师多少心里都有数，就算不说太过于区别对待，但碰到这种情况，还是会注意一些。 这才让左家察觉到了端倪之后采取了手段，左寒也是因此，才能在没有造成更可怕后果的情况下获救了。 后来左寒还是去学校上课了，但状态一直不是很好，只有常晚嘉和他的关系近一些。 邱瑾觉得就是间接因为常晚嘉，左寒才能获救的缘故，所以他们俩才会关系比较近。 而常晚嘉的家世很不好，她就是那种贵族学校里典型的草根学霸。就这样家世的人，竟是想要挨着她儿子，在邱瑾看来，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只不过后来左寒就因为状态不好，而被奶奶接到了岭溪，插班读书了一年。 原本邱瑾以为，左寒和常晚嘉之间，应该也就这么算了。 但没想到，左寒从岭溪回来之后，和常晚嘉的关系依旧很近，又渐渐到了少年少女最是懵懂朦胧的青春期。 邱瑾心里对左寒是有着一整套计划的，从他大学考什么学校学什么专业，要不要出国留学，去哪个学校留学，将来和什么样的女人结婚。 这些事情，邱瑾都是有预设的，但怎么也不会是常晚嘉这种家世很差，原生家庭也一塌糊涂，并且要靠奖学金来过活的穷学生。灰姑娘什么的故事，那都是骗小孩子的。 于是，就在常晚嘉向左寒告白之后的第二天，邱瑾就见了常晚嘉，给了她一个选择，资助她出国留学。 左氏一直有这种人才储备计划，资助一些有能力有出息，却家庭条件很差的穷学生，供他们读书，他们毕业之后，就能作为zs集团的新鲜血液，为了zs去拼搏，去发光发热。 常晚嘉只要选择出国留学，不仅可以有更好的发展，更是可以远离一塌糊涂的原生家庭。 常晚嘉只是考虑了一晚而已，就给了邱瑾想要的答案，消失在了左寒的世界里。 后来高中时候，左寒才认识了容嘉。 大概因为名字里都有个嘉字，又都是那种比较安静温柔的性子，邱瑾自然而然的认为左寒就是在寻找常晚嘉的替身，于是就故技重施。 这也是邱瑾为什么会和萧艾玲说，左寒就是在找常晚嘉替身的缘故。 哪知道会出现个程梨啊？这简直就是个程咬金啊！在邱瑾看来，这个程咬金，比常晚嘉和容嘉，都要差多了。 那真要这么比起来，还不如常晚嘉呢，起码人还是个海归，而且事业发展得也还不错。 那个容嘉是个戏子就不提了，但不管怎么样，都比这个教跳舞的程梨要好！教跳舞也就算了，居然还是个临时工！ 而且还和她这样唱反调！无论是常晚嘉还是容嘉，都不敢用这种态度对她！邱瑾对此非常的愤恨。所以向左寒这样提议。 “你觉得怎么样？”邱瑾问道，如果说是别人，她觉得左寒可能会无动于衷，但是常晚嘉的话，邱瑾不信左寒会不意动。 左寒手里握着手机，目光淡淡看着邱瑾，但邱瑾察觉到，似乎就连距离都比之前近了些。 左寒近近地看着邱瑾。 邱瑾趁热打铁，说道，“常晚嘉做完现在手头上的项目就会回国，她现在事业做得挺好，也是咱们家资助出来的学生，等她回来了，应该也可以帮你哥的忙，这样你也可以想做你现在的工作，就做你现在的工作了。是不是？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左寒淡声说道。 邱瑾认真听着，然后就看到左寒的嘴角掠起冷漠的弧度，“……你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先走了。” 左寒边起身，边拨了左年的号码，“医院地址和病床号我发给你了，你让人过来接。检查结果等下也都会发给你，我就先走了。” 邱瑾的脸顿时就垮了，先前还柔和的语气又变得尖锐了起来，“左寒！你能不能不要什么事情都麻烦你哥？！我和你说正经的，你跑什么啊！” 左寒已经起身从观察室走了出去，正好就和上完厕所回来的萧艾玲碰上了。 “左老师……”萧艾玲怔怔看着她，喊了一声，“你去哪儿？” “等下会有人过来。”左寒说完这句，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左、左老师……”萧艾玲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还想说什么，但他已经快步离开了，背影看起来似乎都带着几分迫不及待之意。 萧艾玲赶紧进了观察室去，“伯母，左医生他怎么……” 萧艾玲话音未落，就看到邱瑾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是先前哮喘发作时那种难看，而是因为情绪愤怒变得难看的状态。 “这个白眼狼！不孝子！逆子！我怎么生了他这么个报应啊！”邱瑾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先前那辆mini，左寒根本不会喜欢这种车型，一看就是给那个女人买的！ 邱瑾气得直接把手里的杯子都给砸了。 左寒坐进车里，看着手机上程梨先前发来的微信，他手指动了动，打算回一条过去，想了想，又打算直接拨号。 但最终，他什么都没回，无论是消息还是电话。 他只是启动了车子，用力踩了脚油门。 第165章 怕老婆在家里等得急 左寒一路上都开得很快，电话响起来的时候，直接接进了车内蓝牙。 那头传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小左啊，我还说忙完这台手术就来看看你呢，哪里知道你这么快就走啦？” 来电的正是先前在急诊门口等着的大外科主任，同时也是岭溪一医的神经外科主任，因为是郭老师老同学的缘故，所以刚才给了左寒不少方便。 “家里有些急事。”左寒淡声说道，“今天多谢李主任了。” 李桢大抵从郭启瑞那儿知道了些大概，所以也没有问什么‘还有比母亲入院更要紧的急事吗’诸如此类的话。 只说道，“什么急事啊？还有要我帮忙的就开口，我和郭启瑞挺多年的交情了，他的爱徒，我肯定能帮就帮。” 左寒说道，“怕老婆在家里等得急，所以先回去了。我母亲那边问题不大，很快有人来接手办理出院的。” 李桢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老婆向日葵呢？这样也好，省得郭启瑞成天担心你的终身大事。不知道你这次来岭溪多久？要是你时间充裕的话，看能不能来做个示范手术之类的？” 左寒沉默了几秒，终究没有拒绝，只说道，“只有这两天。如果没有合适手术的话，我来讲座也是可以的，我最近在沉淀中，正好在做个论文，上面有一些我做过的经典病例。” 李桢马上就高兴了，“好好好！放心，我一定尽量找个合适的手术，哎呀……老郭还说自己这徒弟不太好说话让我不要见怪呢，我看你，好说话得很嘛。” 结束和李桢的通话时，左寒的车已经快开到家里了。 在医院耽误的时间也不少，加上来回程，眼下的时间已经晚了，乡下的道路，光线不好，隔很远才有一个路灯，有的路段直接就没有。 就只有车前灯照着的那一片区域是亮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会让人有一种，连心都跟着空寂下来的寂寥感。 左寒对这样的寂寥，感觉不大，或许是因为习惯了，或许是因为原本在这方面的感知就有些弱。 但是在左寒将车子拐上了奶奶家前面的那条路的时候，按说平日里，奶奶这个点已经睡着了，应该黑灯瞎火的道路，此刻尽头却是亮着灯。 那灯雪亮，其实灯光并不够温暖，但是就不偏不倚地亮在那里，告诉他，家就在那儿。 左寒因为受到邱瑾出现而影响了心情，于是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起伏，就好像，表情的弧度都变得柔和了些。 车子在外头的坪院停下，左寒走回了屋里去。 客厅的灯还亮着，电视机里在播放也不知道是什么节目间隙的广告。 左寒看到沙发上窝着个纤细的身影，身上搭着一条薄毯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左寒走了上去，就看到了那颗酸梨安静的睡容，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眶下投下一小圈阴影。 奶奶家没有装网络电视，只有普通的有线电视，所以也没法点播，节目间隙的广告太长，程梨看着看着就困了，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但是睡得并不算踏实，起码在有个高大的黑影挡住了自己身前的光线时，她很快就转醒了过来。 眼前的黑影逆着光，她瞧不见他的容颜，但也不需要瞧清楚，就能知道是谁。 “左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程梨坐直了身子，揉了揉眼睛。 “刚刚。”左寒垂眸看着她，抬起手来，轻轻理了理她头上有些凌乱的一绺发丝。 “怎么也不叫我。”程梨道。 “看你在睡。怎么不进去睡？”左寒问，按照他原本的性格，问道这里应该就停住了的，但他只停顿了一秒，又问了句，“在等我？” 程梨被这话问得，略带不好意思地抬眸看了他一眼，没答他这话，只问道，“她好点了没？你吃过饭了吗？” “好多了。”左寒答道，“还没，水米未进。” 程梨笑了笑，“我给你留了饭菜，都在灶上温着呢，我去端来给你，你洗个手就可以吃了。” 程梨说着，就起身朝着厨房里走去。 左寒看着她走进厨房温暖灯光里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被塞得很满的感觉，顿时驱走了那些因为邱瑾出现而变得不好的心情。 左寒迈步走了上去。 程梨正打开蒸锅，从里头端出装了菜肴的盘子来。 下一秒，一条修长的手臂就从身后圈了上来，看起来，就像是个从背后拥抱的姿势。 程梨愣了愣，动作顿时停住了，“左寒？” “嗯，我来吧。”左寒道，“你辛苦一天了，歇着吧。” 程梨闻言，眼眸浅浅弯了起来。 菜肴都端到了餐桌上，程梨看着盘子里的菜色因为重新热锅之后，其实卖相已经变得不太好了，不由得有些惋惜。 “味道应该还是差不多的，就是样子不太好看了。”程梨说道。 左寒对此倒是不以为意，“没有关系。” 就他不浪费食物的习惯，以及程梨的厨艺，左寒还是很有信心的。 吃了一口，味道果然很好，左寒抬眸看向她，“奶奶应该吃得挺满意吧？” 程梨笑着点了点头，“嗯，她说红烧肉好吃，还添了一碗饭。我怕她吃得太油腻肠胃不舒服，还有点担心呢。” “没事，她平时吃得清淡，饮食习惯和结构都比较健康，每周还会有一天吃纯素。偶尔吃点油腻的，她自己也有数。”左寒说道。 程梨笑了起来，“是啊，奶奶倒是自己有数，我看你挺没数的。” 程梨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饭泡进了红烧肉的汤汁里，拌了拌之后送进嘴里。 听到程梨这话，左寒侧目看过来。 “嗯？”他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舌尖从嘴里探出来，舔了舔嘴唇沾上的饭粒。 程梨摆了摆手，“算了，没事，你多吃点。” 程梨边说，边顺手扯了张纸巾给他擦去唇上的汤汁。 左寒没动，任由她帮自己擦，他低声说了句，“程梨，我今天拿回来那瓶酒呢？” “在厨房，怎么？” 左寒抬眸看着她，“我们喝一杯吧。” 第166章 身体倒是很诚实嘛！ 程梨愣了愣，听到左寒这话，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脸色。 一下子就泛起了红晕来，“我不喝。我还总能摔倒在同一个坑里么？” 左寒眉梢挑了挑，“怎么能叫做坑？” 程梨揉了揉鼻子，说道，“先是百香果大炮，再是橙香大炮。我这次要是再摔在杨梅大炮里，那就不是运气问题，而是智商问题了。” 她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看到左寒的嘴角勾了勾。 他是笑容很少的人，所以一旦笑起来，就会特别明显。 而且左寒笑起来的时候，真的是特别迷人。 此刻，程梨就看着他嘴角的弧度，挪不开眼睛。 她盯着左寒的笑容看了片刻，才小声嘀咕道，“笑得好看也没用，我是不会上当的……” 她很小声的嘀咕着，也不知道左寒听没听到。 总之，左寒说道，“行吧，你要是不愿喝，就拿来，我喝一口总行吧？” 他忖了忖，低声说了句，“我今天心情不是很稳定。” 程梨听到这话怔了怔，想到左寒毕竟是曾经有心理疾患的人，而今天可以说是他的症结——邱瑾忽然出现了。 程梨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走进了厨房去。 她没有马上出来，左寒安静地继续吃着饭菜，其实味道真的都挺好了。 只不过因为不是当时就马上吃上，热过之后，看起来卖相不太好了，无论是素菜，还是荤菜里作为配菜的素菜，看起来都有些发黄。 左寒素来淡漠，却在此刻，觉得有些惋惜。 片刻后，程梨才出来，手里端了一个果汁杯，放到了左寒面前。 “来，杨梅大炮。”程梨说道。 左寒看了一眼杯子，水晶的果汁杯，里头盛着晶莹剔透的冰块，再倒上了杨梅红的液体，杯边还点缀了两片薄荷叶子，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而且，左寒闻了一下觉得酒味并不太重，按说，就李大叔酿酒的风格，度数就算不高，也绝对低不到哪里去。 他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略有几分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好喝吗？”程梨弯眸问道。 左寒点了点头，“你做的？” 他已经喝出来了，里头还有很多细碎的杨梅果肉。 程梨点了点头，“那个酒度数挺高的，我怕你伤胃，所以就用我先前打的，冰镇好了的杨梅果汁配了一下。应该还不错。” “好喝。”左寒点点头道。 程梨说道，“你喜欢就好。奶奶说……” 程梨咬了咬唇，思忖了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你小时候饿肚子落下了病根子，一直肠胃就不怎么好，加上后来当医生做手术，一台手术时间长了，就会耽误吃饭时间。” 左寒挑了挑眉梢，“小老太太倒还挺能说。” 程梨笑道，“那一顿饭下来，我和她总不能相顾无言吧，又没有太多共同话题，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喽。” 程梨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母亲，怎么样了？” “没事。”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就……”程梨问道，“不会是被我气的吧？” “要气也是被我。”左寒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道，“她生完我之后，忧思太重，有点伤了元气，就有些哮喘，但是后来已经基本不发作了，所以平时都没有带药在身上，这次会突然发作大概也意想不到。” “忧思？”程梨眨了眨眼睛。 “嗯，产后抑郁一类的吧，毕竟，我刚开始是私生子，原本她以为我父亲会因为我的出生，我的存在，就和左年的母亲离婚，然后来给她个名分之类的。” 听了左寒这话，程梨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可能不管说什么，都是风凉，于是只能安安静静地听着。 她原本也没有想过左寒会和自己说这些，她得知的那些关于他小时候的事情，多半都是从旁人那里得知的，比如小婶喻寻琴…… 程梨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做的杨梅大炮开始起作用了吗？ 左寒继续道，“哪知左年的母亲生了重病，我父亲当然不可能抛弃生病的发妻，于是……” 左寒说着，轻轻耸了耸肩，“一直到几年后，左年的母亲不在了，她才得以进门。大概因为，原本我存在的作用，是为了让她能够在我一出生，就进左家的门，但我很显然没有达到这个效果。之后，我存在的意义，就只能用来昭示着她是我父亲婚内出轨的事实了。” 左寒没有再说，但程梨知道，也就是因此，左寒成了原罪。 程梨没说话，但却伸手过去，在左寒的手背上，轻轻地拍了拍。 左寒大概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安慰方式，大抵因为，自己性格太过冷漠，太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缘故，旁人就算安慰，通常也就是言语上的。 他垂眸看着自己手背上，那温柔暖意的触感，眼里淡漠的光，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程梨。” “嗯？”程梨看着他，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 “我们在岭溪多留两天吧。”左寒说道。 程梨倒是没想到左寒会忽然说这个，她没有太多意见，反正现在也还没有找工作，没有班上，时间就还算自由。 她只是有些好奇，“怎么呢？想多陪陪奶奶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左寒说道，“还有就是，岭溪一医的大外科和神外主任是郭老师的老同学，想让我做个示范手术或者弄个讲座之类的。” 左寒说完都没有等程梨回答，就又继续说道，“而且今天这顿我都没吃到新鲜热辣的饭菜，觉得有点遗憾。” 程梨听到这个理由，忍俊不禁，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吃我做的饭菜，再说了，以后的机会多着呢。” “说得也是。”左寒点头道，“那……” 男人倏然抬起了眸子，修长漆黑的瞳眸，宛如夜海般深邃，要将她吸进去似的。 “岭溪有个风铃寺，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左寒低沉的声音，就这样传到她耳朵里，磁性好听。 以至于程梨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很诚实地点起头来。 第167章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你凭什么？ 程梨在微信里和江橙说了这个。 江橙哼哼了两声，说道，“你这种就是很典型的口嫌体正直嘛。” 程梨有些不解，“什么？” “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这就要和他去拜拜庙了？个老男人，约会的地点也太质朴了吧？庙！？”江橙说道。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嘴上也没有说着……不要不要啊？” 江橙‘哈’地笑了一声，“咋滴你还挺骄傲啊？” 程梨没接这话，换了话题道，“而且他也不算老吧？老吗？” “他三十了。”江橙说道，“虽然在他的位置，他的年龄可以说得上是年轻有为了，但是他三十了呀。三十的男人对于我们才二十多岁的美少女而言，都是老男人。你知道现在流行什么吗？” “什么？” “弟弟！流行弟弟！小狼狗！弟弟！”江橙在那头说道。 程梨笑了起来，“你最近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算了算了。”江橙无奈道，“我就是被工作折磨疯了，被新上司折磨疯了。我哪天要是跳楼了，你要给我报仇就直接找我新上司就行。” 程梨哄了她好一会儿，又承诺了等回岭溪了会做一个漂漂亮亮的蛋糕，拿去单位给她。 才算是哄好了江橙。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才又想起了江橙刚才的话，忍不住轻声嘀咕自语道，“男人三十难道不是一朵花吗？” 程梨说着，抬眸朝着浴室方向看了一眼，左寒刚刚进去洗澡了。 她因为在等他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洗过了，所以此刻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房间里安安静静，只有浴室里隐隐约约的水声。 太过安静了，以至于程梨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萧艾玲说过的那些话，关于那个……左寒小时候的白月光？ 程梨拿出手机来，在上面编辑了好几条。 其中有一条就是——【我要不要问一问他呢？会不会显得……太多事了？程梨你好没用啊，感觉陷入了一样的怪圈里。】 这让程梨心里觉得有些难过，她忘记自己曾经是在哪里看到过一段话了，大概说的就是，原生家庭不幸福的人，长大了之后在自身的感情生活里，很容易陷入一样的坑里。 像是个怪圈，怎么也走不出来。 程梨觉得，或许是因为自己原生家庭太稀碎，以至于自己性格里，还是有比较自卑的一面。 或许在她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潜意识里做出的行为，就带着些小心翼翼，而且这种潜意识，这种小心翼翼，似乎只在她对人动心了之后，才会开始触发。 越是在乎了，就越是小心翼翼。 就像她以前很长时间，从来不敢问唐川一句，你把我当成什么？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的吧？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打算过接受我？ 她知道自己，从开始到后来，都没有问过一句。 而现在对左寒……好像也逐渐有了这种趋势。 程梨也不是不知道自己性格里的缺陷，正因为知道，才会有些颓然。努力想改，可是真正到了想要鼓起勇气问的时候。 又有一个声音在不断质问自己。 “你凭什么啊？程梨？” “你以什么身份去追问左寒呢？” “说假结婚的是你，说只是合作关系的是你，现在想要去质问别人藏在心里的人是谁的又是你？” “程梨，什么话都让你说了呢？你凭什么啊？” 于是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又像有洞的气球一样，慢慢的泄气下去。 心里就开始对自己不满，却又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程梨用力戳着手机屏幕，好一会儿，才写下了一句——【一定要鼓起勇气，一定要找到机会，一定要问一问左寒。】 程梨写完这一句，这才锁了手机屏幕，闭上了双眼。 原本以为有这么多的心事，应该会睡不着，没想到一闭眼好像就很快陷入了沉眠。 左寒在浴室里，花洒喷洒着没有温度的水，淋到他的皮肤上，将他因为酒精而产生的热度慢慢浇熄扑灭。 他平时洗澡比这快，按说早就应该出去了。 只不过今天，却因为酒精，仿佛有了不一样的温度，于是在想到一出去，那颗酸梨的身子就会躺在自己旁边。 左寒盯着水龙头片刻，然后抬手就将它拨到了冷水那边去。 说实话，虽然已经是夏天，但是乡下的气温本来就稍低一些，加上水很多都是地下水，还是有些凉的。 等到左寒洗完，从浴室出来时，程梨已经睡着了。 他躺到身旁去的时候，程梨都已经睡梦中的人了，还是被他身上得寒气激得哆嗦了一下。 嘴里也不知道咕哝了一句什么。 左寒原本以为，这个女人会因为觉得冷，就躲开的。 因为按照人类的本能应该是这样的，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女人就在被激得一哆嗦之后。 就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地伸手过来，在他手臂上轻轻搓着，嘴里还叽叽咕咕说着些什么。 左寒凝神听了一下，她其实说得有些乱七八糟的，大概还睡得迷迷瞪瞪着呢。 “冻死了……冻死了……搓搓，搓搓就暖和了……” 然后就在他手臂上一下下搓着。 她的手小，那一点点温暖的热度在他臂膀的皮肤肌肉上来回摩挲着，隔靴搔痒似的。 左寒的眉头倒是越皱越紧了。 他皱眉凝眸盯着眼前的女人看着，然后低咒了一声什么，下一秒就将她捞到怀里来按着。 这才感觉跟搂着个热水袋似的，非常舒适地睡着了。 翌日一早，程梨的眼眸掀开一道缝，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和左寒，现在是个什么姿势了。 说实话，她已经有些虱子多了不痒的感觉了。 她和左寒面对面相拥着，睡得很是舒服的状态，说实话，别说奶奶不查岗了，奶奶就是真的查岗，看到他们这个状态，估计也能被糊弄过去。 程梨想了想，准备起身，但是才稍微动了一下而已，眼神就顿时变了！ 她瞳孔骤然收缩，然后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仿佛触电一般！ 第168章 惨烈！连他的裤子都弄脏了！ 原本左寒还睡着，但是程梨这个动作的动静着实很大。 所以哪怕他还在睡梦中，都顿时有些醒了过来。 视线里看到的就是程梨匆匆朝着洗手间跑去的背影。 左寒眼睛半睁半闭，其实没太看清，只觉得大概是错觉，但…… 程梨在洗手间里，目瞪口呆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也希望是错觉，但是…… 镜子里的她，侧着身，所以正好能够照到自己背后的情形。 睡裤的后裆已经彻底完蛋了。 鲜红的液体在睡裤后裆上绽开一片，看得程梨眼发晕！ 她坐在马桶上，两眼出神，忍不住想着……自己和左寒的那个睡姿。 那么近，会不会……这些不止是弄脏了自己的裤子，还连他的都…… 程梨把脸埋进了双手手掌里，恨不得此刻地上能有一条裂缝，即时将她给吞进去就好了，自己就不用面对这么尴尬又麻烦的事情了。 她的生理期虽然算不上有多准，但前后也不会跑偏三天以上。 可是这一次，生理期却是提前造访，或许是因为换了地方，水土不服所导致？也或许是因为之前泡的温泉太活血了？ 程梨已经无法去冷静思考原因，她刚才冲进来得太急，所以就连干净的裤子都没有拿进来，而且因为生理期提前造访的原因，她都没有准备卫生棉。 脑子里陡然就冒出来唐嘉觅曾经说过的话。 “你们喔，都不准备一些卫生棉在身上啦，哪天要是亲戚突然造访，你们就知道错喽。” 江橙当时不以为意说道，“不好意思，我比钟还准，我就是个钟好吗，不早一天，不晚一天。梨子这厮前后误差不超过三天，准不准备也没差啦。” 程梨现在知道错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所以不管有多麻烦多尴尬，她得硬着头皮出去把干净裤子拿进来，换上之后还得出去买卫生棉。 就她所知道的，最近的杂货店，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抵达的。越想就越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在这里拖时间也不是办法，所以程梨在马桶上沮丧了一小会儿，就起身来，准备出去拿干净裤子。 哪里知道，才刚走到洗手间门边，都还没有伸手打开洗手间的门。 就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抵是因为初醒，所以声音中还淬着一抹浅浅的哑，听起来特别磁性好听。 只不过程梨此刻没有什么心思欣赏他的声音迷不迷人。 左寒在门外说道，“程梨，你开门。” 不是什么询问和商量的语气，非常的笃定。 程梨愣住了，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这洗手间面积不小，自己站在门边这角度，从镜子里正好能看到自己那一屁股的血。 “……”她一动不动，连呼吸都要闭住了。 然后，就听到男人在外头敲门。 “程梨，把门开开，接一下东西。”左寒说道，声音沉稳淡定。 让人有一种心安的力量。 程梨终于小声问道，“什、什么东西？” “你的裤子。”左寒的声音和语气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依旧是那样沉稳淡定，“开门。” 程梨垂着头，看着地上怎么就没有个地缝让自己钻进去呢。 她先前还在担心，有没有弄到左寒身上。 但是左寒既然都知道她弄脏了裤子……想必是弄到他身上了？就算没弄到身上，也弄到床上了。 简直是个社死现场。 以前程梨总弄不懂社死现场啊公开处刑这些究竟什么意思，和左寒结婚之后，倒是一样一样的全部都体会过了！ 程梨轻叹了一口气，心想再僵持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刚准备伸手去握门把开门。 还没来得及伸手，就听到左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裤子我给你挂在门上了。我出去给你买东西，时间太早，估计杂货店没开门，我往市里开看路上有没有便利店吧，得要点时间，你在洗手间里等我吧。” 程梨听到这话愣了愣，不等她回应，就听到左寒的脚步声已经远去，显然已经出去了。 出去……给她买……卫生棉？ 程梨眨了眨眼，忘记是什么时候，在哪个地方看过了，说有很多男的都不愿意给自己女朋友去买卫生用品，因为觉得不好意思不自在，或者有的直接觉得丢人没面子。 很显然，左寒完全不是这样的人。 程梨原本还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此刻倒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她伸手扭开了洗手间的门，就看到门把上挂着她的干净的裤子和内……裤。 她伸手拿过，刚准备回洗手间换上呢。 房间门就被推开了，男人高大的身影进来了。 程梨目瞪口呆，僵立在当场。 这是什么水平的回马枪？！ 够得上仙人跳级别的了吧？！ “你……”程梨张了张嘴。 然后就看到左寒那张无可挑剔的俊脸上，眉梢轻轻挑了挑，“我以为你还要在里头待一会儿没那么快出来。” 程梨只眨了眨眼，愣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肚子疼吗。”左寒问道。 程梨又眨了眨眼，反应了过来，这个男人半途又折返过来，竟只是为了问她有没有肚子疼？ “不、不怎么疼。” “早餐想吃什么。”左寒看着她，“都这样了，就别自己做了。”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还是小声说了句，“我听说这边的桂花小圆子很好吃。” “好。”左寒说完这才转身，又从门口离去。 程梨赶紧抓起裤子进了洗手间，关上了门，背靠着门板，脸红得厉害。 等到她换好了，从洗手间里出来检查床铺，就看到床单果不其然已经阵亡，还有左寒搭在床尾凳子上的睡裤，也已经阵亡。 程梨捏了捏自己的脸皮，无奈的自语道，“程梨啊程梨，你再这样下去，可就要修炼出比城墙转角处还要厚的脸皮了啊！” 左寒虽说是朝着市区的方向开去找，但其实也没有花太久时间，前后还没到半小时就回来了。 手里拎着个袋子，半透明的袋子，透出里头花花绿绿的包装…… 另一手则是拎个袋子，里头装了两碗桂花小圆子。 不知为什么，这个画面，让程梨一下子有些感动。 第169章 我救人无数，老天会原谅我的 而且，左寒脸上的表情如常，看不出丝毫不自在的地方。 把东西递给程梨之后，就朝着床上看了一眼，他眉心拧了起来，“床单那些呢？” 明明是连出去买卫生用品都表情如常的男人，此刻却是拧了拧眉心，倒是让程梨有些无措。 程梨说道，“我、我洗了。” 左寒的眉心依旧拧着，“有洗衣机呢，干嘛费这个功夫？” “也不麻烦啊。”程梨说道，“再说了，也是我造成的……” “乡里的水很多都是地下水，冷得很。”左寒看着她，“女性生理特殊时期还是不要沾太冷的水。” 程梨心里有些暖暖的，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弯眸说道，“没事，也不麻烦，我顺手就搓了，挺快的。再说了，总不可能让你来洗吧？” 左寒看她一眼，“为什么不行？” “因、因为……”程梨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 左寒神色自如，问道，“因为是血？你知道我见过多少人命和鲜血了吗？” 程梨一听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儿，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儿。 “反正我说不过你，反正我已经洗干净啦。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就出来吃小圆子！”程梨抓起那个装了花花绿绿包装的袋子，转身就溜进了洗手间去。 出来的时候，左寒已经坐在餐桌边了，一边吃着早餐一边和奶奶说话。 倒是没有吃小圆子，而是吃一碗面条。 “什么面？”程梨走了上去。 左寒转眸看向她，筷子在面碗里戳了戳，随口说道，“打卤面。” “什么卤？”程梨就看了一眼他碗里乱七八糟的，一时半会儿愣是没认出来是什么卤子。 她问出这一句，就看到左寒认真想了想之后，说道，“剩菜卤。” “剩……”程梨一下子都语塞，打的什么鬼卤，就是剩菜拌面！ 她表情有些无奈。 奶奶在一旁掩唇笑，左寒看到了，就问，“您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你媳妇儿心疼你吃剩菜拌面呢。”文柳竹说道。 左寒嘴角很浅地勾了一下。 程梨被奶奶这话说得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转开了话题，“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奶奶说道，“他说要多陪我两天，这边医院还得做个示范啊什么的，我也听不明白。” 程梨舀了一勺桂花小圆子送进嘴里，弯眸笑着对奶奶说道，“没事，我也听不明白。” 奶奶乐呵呵道，“他工作那些事情我虽然听不明白，但是他说要和你去风铃寺，这个我可就听得明白了。” 程梨眨了眨眼，没有做声。 奶奶继续说道，“小寒和我说，他不懂去庙里要不要带什么，让我帮忙准备准备。” “要带什么？”程梨问道。 很显然，她对此也不是很清楚。 奶奶乐呵呵道，“算啦，这种事情就交给我吧，到时候你们只管拎着东西去就行，好好拜一拜。” 老人家说起话来，尤其是越开心的时候，心情越好就越容易唠叨，来来回回说车轱辘话。 程梨素来耐烦，听着也不会觉得烦躁，而左寒对在乎的人，向来很有耐心。 所以两人也不打断老太太，一边吃早餐就一边听着老太太唠叨着。 其实到后来都没太注意听奶奶究竟说了什么内容了，以至于有些话，他们都忽略了。 比如奶奶就说过一句——你们究竟知不知道风铃寺是求什么的啊就去了？总不会就只是为了去玩吧？ 奶奶这话虽然没有得到具体回应，但却说中了事实。 左寒的确，根本不知道风铃寺是求什么的，他是个医生，虽然他也听过一句叫做医学解决不了的就交给玄学。并且他也没觉得这些就有什么不妥。 但是他作为一个更崇尚医学和科学的人，的确是不太会去研究那个寺庙究竟是求什么的。 奶奶说得也没错，他的确就是为了去玩。岭溪只是个县城，现在虽然是县级市了，但着实，没有什么玩的地方。 左寒就知道有个景点叫风铃寺，而且一起吃饭的那群老同学也推荐了他，说他都带家属来了，来都来了，不如去一趟风铃寺看看。 所以他才提了这个事儿。 奶奶很快就把去风铃寺要带的东西都给他们准备好了。 程梨一路上还挺开心的，就随便看着手机。 左寒开着车，偶尔会侧目看她一眼。 也不知道是看的第几眼，就发觉程梨脸上的表情变了。 “怎么了？”左寒问。 程梨有些尴尬地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左寒，我不能进寺庙。” “为什么？”左寒正好在红灯前停下车子，侧目看向她，“有妖气？” 程梨本来还觉得有些遗憾，被他一句话差点给直接逗得笑场！ “不是，就、就是……我查了下，说女性的生理期是不能够进庙里的，是大不敬。”程梨小声说了句。 “啧。”左寒眉心拧了拧，“讲究还挺多。” “是啊，要不……”程梨想说要不还是别去了。 但左寒却打断道，“那就不进去了。” 左寒趁着红灯的最后几秒，转身向后座。 修长的手臂伸过去，扯开奶奶准备的袋子，往里看了两眼。 然后就坐回了驾驶座，继续开车，表情看起来透着满意的神色。 程梨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看了一下，奶奶准备的吃的东西挺多的，我们就别当去拜拜了。”左寒说道，一副随机应变的样子。 程梨问道，“那当成去……” “野餐吧。”左寒说道，“等以后再来拜拜。” 程梨又有点想笑，又有点觉得不好，小声说道，“这样会不会不好啊？” “有什么不好？”左寒转眸看她一眼，“放心，我救人无数，老天会原谅我的。” 程梨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弯了眼眸。 只不过，原本的计划还是因此被打乱了，所以要说一点遗憾都没有是不可能的。 但是风铃寺外头的风景什么的也的确很好，加上今天天气也还算不错。 所以还有不少人真的就在外头野餐。 程梨想了想，就找了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问了一句，“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从风铃寺里拜拜出来了吗？” “是啊。” “请问一下，风铃寺里……是求什么比较灵啊？” “哈哈，姑娘，你都不打听打听就来了啊？看你和你老公一起来的吧？那算你来对了，正好。风铃寺啊，求子最灵！” 第170章 不会再用手术让人和我结婚 风铃寺啊，求子最灵！ 这八个字简直宛如敲锣打鼓一样哐哐撞进程梨的耳朵里去。 程梨实在是觉得自己这脑子有时候一天天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啊想什么！ 是啊，这些庙啊寺的，能求的无非就那些，通常能让人拿出来说灵的，不是事业就是姻缘然后就是子嗣了吧？ 毕竟要是只求个平安，这有效没效也不好说是求来的效果啊？但要是事业成功了，要是姻缘碰到了，要是子嗣丰盛了。 这就很有指向性了。 自己还非得问，这下可好了吧？ 而且左寒先前还说，以后再来拜拜…… 其实本来也是因为左寒说以后再来拜拜，所以程梨才想着去问一问别人，这里求什么最灵，然后好告诉左寒。 现在…… “程梨，过来吃鸡腿了。”左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程梨走了过去，左寒将一只奥尔良鸡腿用纸巾包好了手拿的位置，递给了她。 程梨接过，慢慢吃了起来。 左寒眼睛也不抬，垂眸继续分解那只烤鸡。 明明只是分解烤鸡而已，但因为这位左医生的眼神太过淡然，动作里有着一种举重若轻淡然自若的沉稳。 以至于程梨忍不住想，这人在做手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左寒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边拆鸡边问了句，“去问什么去了？” 程梨想到自己先前从那位大姐那儿得知的内容，觉得还是不要说了，便摇了摇头道，“没，也没问什么。” 左寒道，“问清楚这里求子灵验了？” 左寒倏然一句问句，程梨眼睛一圆，下一秒就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你……咳咳咳咳！我……咳咳咳咳！” 左寒慢条斯理脱下了一次性手套，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程梨渐渐顺过气来，但因为刚才的呛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有些水汪汪的，瞧着他。 左寒说道，“我既然说要带你来这里，肯定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 程梨心脏噗通噗通跳，“你知道这里求子的？” “嗯。”左寒点了点头，“那天岳航说让我带你来这里看看时，还特意和我说了，这里求子灵验，说我新婚燕尔的，带老婆来拜拜。” 按说这应该是挺让人不好意思的话语。 可是左寒说得实在太过淡定，倒是让程梨没了那么多不自在。 程梨想了想，小声说了句，“那你还带我来……” “岭溪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风铃寺风景的确不错。”左寒看向她，“我想带你来。” 程梨觉得自己几乎又听到了自己咚咚的心跳。 只不过，她和左寒终究是没有进这座寺庙，她是因为身体不方便的原因。 左寒则是因为，可能本来对这些就不太信。 两人在外头找了块时不时有微风吹过的树下的草地，野餐了一番。 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后来的后来，程梨也想过，会不会……就是因为自己和左寒，当初没有到这座灵验的寺庙来求一求姻缘之类的，于是自己和他之间才没有了以后呢？ 但是此刻，她全然不知这些。 只是傻傻的开心着，看着左寒单手握着方向盘开车，深沉的眸子看着前方的路面。侧脸的轮廓好看得不像话。 开回去的路，好像太近又太远。近到似乎自己还没有看多久，好像就快要到了。又仿佛远到，能这样开到永恒。 程梨心情很好，于是又高高兴兴的做了一顿饭，左寒这回终于吃上了热饭菜，而不是热过之后变得发黄的卖相不好的菜色。 翌日一早，左寒就接到了李桢的电话。 让他去做个示范手术，已经给他找好手术的病人了。 星形细胞瘤，本来就是非常难搞的病症之一，复发率不低。 而这个病人的肿瘤位置又很是棘手，不好切得很。切少了效果不大，而且恐怕会很快复发，切多了，又怕边缘触及大脑功能区，影响到病人术后的生活功能。 因为太过棘手，李桢倒也不是不能做这个手术，只不过在这方面，左寒比他要更厉害一些。 程梨知道左寒要去做一个很复杂的手术，无来由也跟着有些紧张。 倒是左寒看起来，淡定得很。 程梨送他去医院，是左寒的意思，怕自己把车开走了她不方便，所以让她开着车自己可以在岭溪到处转转。 程梨送左寒去医院的路上，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左医生，你紧张吗？” 左寒原本正在看着平板电脑上病人的片子，听到这话，侧目看了她一眼，“你这是在采访？” 程梨想了想自己对他的称呼和语气，的确是很像采访，所以笑着摆了摆手，“没，我就随便问一问。” “不紧张。”左寒说道。 “我倒是有点紧张，刚刚听到那个医生在电话里和你说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程梨说道。 因为刚才左寒接电话的时候，就在她旁边，环境很安静，她听力又不错，所以几乎是差不多听了个清楚。 “能拿来做示范手术的，通常都是严重的病症。”左寒继续垂眸看片子，又说了句，“这点你应该最有感触了。” 程梨听到这话一愣，然后顿时反应了过来！ 当初左寒给她爸做的手术，好像也是示范手术，因此好像还省了一些手术费用来着…… 言谈之间，车子也已经开到了岭溪一医，遥遥就能看到有个穿着一身深绿色手术服的李桢站在那儿等着了。 程梨说道，“是了，我爸当初那台手术，也是示范手术吧。” “嗯。”左寒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转眸看向她，“不会再用手术让人和我结婚的，不用担心。” 说完这句，左寒就拉开车门下了车。 程梨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眨了眨眼睛，脸颊顿时有些发烫起来。 李桢看到左寒下车，顿时迎了上来，“左医生！欢迎欢迎。” 李桢的目光朝着车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嘿嘿笑着说道，“左医生果然不说假话，老婆的确是管得紧啊，这都亲自送来了？” 第171章 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儿媳妇 左寒看他一眼，面色不改。 李桢心说，郭启瑞这个宝贝徒弟，的确是冷淡得很啊，也难怪郭启瑞交待他和左寒谈工作就谈工作，少扯谈。 就在李桢觉得左寒不会给出什么回应的时候，就听到了左寒淡淡的声音，“是啊，等会兴许还会亲自来接呢。” 李桢和郭启瑞一样，因为早年忙于工作，顾不上家庭，离了婚之后索性就一脑门子奔在工作上，也没再成家。 现在被左寒这一句轻飘飘的回答给堵的，总觉得好像嘴里被硬塞了一把狗粮似的，有点干。 但又觉得是自己自找的，于是老老实实不再拿人家的私事儿调侃了。 程梨原本想按照左寒说的，去岭溪市中心到处去逛逛。 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兴趣，便哪儿也没去，索性直接将车停在了岭溪一医的停车场里，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开始看电影。 反正左寒说手术顺利的话，四五个小时就能做完了。 自己在车里拿手机看两部电影就差不多了。 但是程梨没有想到，自己没有先等来左寒，倒是等来了另一个人。 因为停在停车场里，又在准确的车位里，没有影响到别人的缘故，所以程梨完全没想到会有人过来敲车窗玻璃。 于是笃笃笃，车窗玻璃被敲响的时候。 程梨还有些发愣，她眨了眨眼看着车窗外的人，似是因为完全没想到她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直到对方又笑着敲了敲她的车窗，做了个让她把车窗降下来的手势。 程梨才赶紧，手忙脚乱的关掉手机上的电影，再给车子上了电之后降下了车窗。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窗外站着的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打扮得端庄，低调中不失优雅美丽，有着一张五官很是柔和的脸，因为五官柔和，瞳眸显得很是澄澈。 哪怕已经人至中年，依旧给人一种单纯天真的感觉，就好像没有见过阴云似的。 程梨还在另一个人身上，看到过和这神似的，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唐嘉觅的眼睛。 “阿姨，您怎么会在这里……？”程梨眨了眨眼睛，问道。 “我啊，我有个亲戚在这里住院啊，所以过来看看。”中年女人说道，声音听起来特别温柔，说实话，温柔中都几乎透着几分让人错觉的娇气了。 程梨知道，她这是数十年如一日，被丈夫和儿女给宠的。 程梨记得自己以前就和江橙一起感叹过，也没羡慕过谁，唯一羡慕的大概就是这位了。 这位是真幸福，一点苦头没吃过的。 这位就是唐嘉觅和唐川的母亲焦思雨。 “小梨子，你怎么在这里啊？”焦思雨柔声问道。 “啊，我……也是有点事情。”程梨说道，“在这儿等个人。” 焦思雨似乎也没有打算打听她究竟在等谁的意思。 她只想了想之后，就问道，“那……小梨子你赶时间吗？” “啊？阿姨是有什么事吗？”程梨问道。 焦思雨温柔笑了笑，“你要是不赶时间的话，我们去对面咖啡厅里喝杯咖啡吧？总好过你窝在车里看电影，你说对不对？” 对于焦思雨这种态度这种笑容和一点也不过分的请求，程梨着实是很难拒绝。 尽管她有些担心，焦思雨会说起什么关于唐川的话题。因为程梨的确是已经不想再重提了。 可是程梨只表露出了些许犹豫，焦思雨似乎就从她的表情里看出来了，然后说道，“小梨子，你是嘉觅最好的朋友，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喝杯咖啡呀。” 她绝口不提唐川，话都说到这里，又是长辈…… 程梨抿了抿唇，拿了车钥匙，“那我们走吧。” 听到程梨这话，焦思雨就笑了起来。 医院对面就有一家咖啡厅，看起来还挺宽敞的，装潢得也不错。 这个时间段，一大清早的，人不算多。 徜徉着悠扬的轻音乐。 焦思雨叫了两份早餐，一份摆到了程梨面前。 “你应该也还没吃东西的吧？”焦思雨说道，“快吃点吧。” “谢谢阿姨。” “不用这么客气，嘉觅有多喜欢你我很清楚，她啊，那个性子，在我们看来叫做单纯，但因为单纯说话不收敛，也容易得罪人。朋友是不多的，毕竟这世上很多人，只会共情你的苦难，却无法祝福你的幸福。” 焦思雨继续说道，“而嘉觅长这么大，也没有吃过什么苦头，说实话，一点苦难都没有遭受过，也不是没有人想和她做朋友，但不少都是冲着家里的钱来……倒是只有你和江橙两个，一直以来，把她放在心上，也被她放在心上。” “所以当初你要出来找工作时，嘉觅哭着闹着要投资你上班的地方时，我和她爸爸都没有阻止，因为知道阻止不了。”焦思雨笑道，“嘉觅有多喜欢你，我很清楚。” 程梨被焦思雨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的确清楚自己那个老友，对自己真诚的友情，历久弥坚。 但有时候有的感情就是这样的，你们自己知道，但要是被别人拿出来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阿姨……”程梨唤了一声。 焦思雨抬眸，她那双柔和又澄澈的眼睛，定定看着程梨。 下一句话，也已经说了出来，“唐川有多喜欢你，我也很清楚。” 程梨原本那些不好意思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此刻，倏然就停住了。 她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端杯喝咖啡，掩饰自己的沉默和局促。 焦思雨轻轻叹了一口气，定定看着程梨，“小梨子，不瞒你说，我是真的，一直以为，你会是我的儿媳妇。” 程梨蓦地看向了焦思雨，“阿姨，你……” “我知道我儿子不争气。”焦思雨叹道，“以前我不是没有提醒过他，不要做自己后悔的事情，真正喜欢的事物和人，一定要用心珍惜，不能随便摆弄别人的真心。” “我和他爸爸，一直婚姻幸福，从小给他和嘉觅渲染的家庭氛围，也一直是很真诚的。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或许还是长不大，或许还是带着男孩子那些幼稚的顽劣，越是喜欢的，越是要去欺负。所以你……” “阿姨，够了。”程梨一瞬不瞬看着焦思雨，声音已经沉了下去。 第172章 还以为你是个土包子，小瞧你了 “阿姨，够了。”程梨的声音沉了下去。 听起来已经有些严肃，甚至不难听出其中的情绪了。 焦思雨的表情怔了怔，嘴巴微微张着，大抵是没有想到程梨会这样打断她，会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 因为和唐嘉觅的挚友关系，程梨其实与唐家父母的交集虽然不说过多，但也不算少。 一直以来，程梨给焦思雨的印象都是非常温柔的，非常体贴懂事的。 别说说话大声了，在焦思雨的印象里，程梨对她就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而焦思雨因为婚姻幸福，儿女又贴心孝顺的缘故，说直白点就是被惯的，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受过什么委屈。 以至于，此刻程梨略显严厉的声音，让她顿时觉得有些难过和委屈起来。 “小梨子，我……”焦思雨咬了咬唇，小声说道，“我是实在觉得，你和小川之间太可惜了。你们明明那么好，你明明那么好，怎么……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呢？怎么就没能修成正果呢？”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先前的情绪已经逐渐冷静缓和了下来。 她看着眼前这位被丈夫和儿女惯坏了的中年女人，说道，“阿姨，这句话我之前在落日号游轮上和唐川碰到时，就同他说过一遍了的。” “什么话？”焦思雨不解地问道。 程梨继续道，“我和他会变成这样，是因为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我们’，我和他之间，一直都他是他，我是我，界限分明清楚，从来就没有过什么‘我们’。这一点，我想不管是我自己，还是比如像阿姨这样的旁观者，都能够看得清楚吧？” 焦思雨抿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我知道那小子之前混账，可是他现在真的已经知错了，每天也因为这个非常难受，因为失去了你，一直在惩罚他自己。小梨子……” 焦思雨停了停，声音似乎变小了些，说道，“阿姨不是想给小川辩解什么，他的确是错了，错了就是错了，无可辩驳。阿姨只是想说，人都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都该有一次能犯错的机会，不是吗？” “你和小川，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啊，小梨子。”焦思雨忍不住说道，“阿姨不想评论你现在这段婚姻这么突然，能有多少真感情。阿姨不说这个，阿姨只想说，你和小川……已经这么多年的感情了啊。你舍得吗？值得吗？” 程梨眉心拧得紧紧的，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和焦思雨说什么。 她原本就是不喜欢，或者说不擅长解释的人。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终于开了口。 “阿姨。”程梨唤了她一声。 焦思雨连连点头，“你说，阿姨听着呢。”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程梨脸上的笑容，很轻很浅的笑容，感觉不是什么开心的表情，笑意甚至没有半点落入眼底。 就只是那样很淡的一个笑容，看起来比起说是开心愉悦或是苦涩难过？不如说是释然解脱。 程梨终于又开了口，她低声说了一句，“阿姨，人的确都该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都该有一次能犯错的机会。” 程梨抬眸看着焦思雨的眼睛，“我不是没给，我甚至给过太多次了。曾经，唐川不是第一天知道我的感情，他早就知道了，但他一次次将女友带到我面前来，一次次……” “他继续对我好，他继续拉着我，他不让我走，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能给我似的。” 可是那时的程梨，除了感情之外，什么都不想要啊。 这话一出，焦思雨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难过，“小梨子……” “阿姨。”程梨对她浅浅笑了笑，“所以，不是我不给他机会，我只是，已经提前把所有的机会全部给完了，那么就再也没有了。唐川很好，值得很好的人，更好的人，但那个人，不会是我程梨了。” 焦思雨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惋惜，看起来就不难看出是真心实意觉得这个事情，太过于可惜了。 “唐川并不需要我，他只是接受不了我离开罢了。就像是一个不喜欢的玩具，也得是他的玩具，在他的心理里，就是烂掉也不会扔掉。不管他是怎么想的，我不是玩具，我的情绪也是很珍贵的东西，我的感情也是很值得珍惜的存在。” “我不奉陪了。”程梨想了想，觉得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那么不如说得更直白一些，“我原本以为，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就算不能有以后，也能做朋友。但是我没有想到，唐川偏执到那时候在落日号上，竟是想把我当成是赌注……” 焦思雨当然不知道这件事情，此刻听到程梨说，都惊呆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嘉觅和我是永远的朋友，但唐川……不是了。”程梨看向焦思雨的眼睛，“所以，如果可以的话，阿姨，我不想再谈论关于唐川的话题了，您觉得呢？” 焦思雨眼圈有些发红，但还是点了点头，心里多少也已经默认，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是没有这个福气了。 那个该死的臭小子，焦思雨素来对自己的儿女都很是满意又放心，在她眼里和心里，只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从小到大都让自己省心，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指摘的地方。 这还是第一次，焦思雨有了某种类似于想要把唐川那小子回炉重造的念头。 焦思雨心里觉得对程梨有歉意，所以也就没打算再多说什么。 只想着再点些好吃的和她一起吃了，把刚才这不愉快的气氛给揭过去就好了。 哪里知道，还不等她叫服务员拿菜单过来加单。 旁边的卡座，就响起了一声冷笑来，听起来可以说是相当冷酷了。 而且就在这个冷笑声响起的瞬间，焦思雨就看到程梨的脸色有些变了。 下一秒，隔壁卡座刚才冷笑的那个人，就继续说道，“程梨，你还真是让我听了一出好戏啊！我以前还一直以为你是个没什么花花肠子的普通土包子，看来是我小瞧你了。” 第173章 好像是家属，把医生给砍了 程梨当然认出了这声音来。 邱瑾的声音就算是再普通的声线，配上这种趾高气昂和阴阳怪气的态度，也已经足够有辨识度了。 更何况邱瑾的声线并不是什么特别普通的声线，真要说起来，不管左寒愿意不愿意，他的确和邱瑾有些像，很多地方。 就连声音里的那种磁性好听的质感，都有些相似。 邱瑾这话说得可以说是相当不中听了，连焦思雨这么好脾气的人，都忍不住皱了眉头。 要换做是个陌生人，她都要发脾气了，可是听着这声音对着程梨直呼其名，可见并不是什么陌生人。 毕竟陌生人可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就对别人散发恶意。 焦思雨皱着眉头，看着程梨，问道，“你认识？” 程梨无奈点了点头，说道，“阿姨，我这边有点麻烦要解决，要不，你先走吧？” 焦思雨不是怕麻烦的人，但更尊重对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尊，有着自己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一面。 所以焦思雨愿意尊重程梨的意愿，只是，她刚准备点头。 隔壁刚刚那阴阳怪气冷言冷语的声音，就又响起了，“别赶人走呀，怎么？怕人知道你的丑事吗？你有本事做，还怕让人知道？” 焦思雨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她本来就因为自己儿子错过了这么好个姑娘而有些心情不好，耿耿于怀。 此刻还听到自己当个宝的姑娘，被这个声音莫名其妙的贬低。 焦思雨的脾气一下子就有些上来了，“你没事吧你？我们说话你老搭什么话啊！你谁啊你？！什么素质啊你？” 焦思雨这话一出，隔壁那个阴阳怪气女声的主人似乎也不恼，只不过依旧是阴阳怪气的，说了句，“我是谁，你不妨让程梨告诉你啊。” 焦思雨担心会影响到程梨的情绪，因为她觉得自己刚才对程梨说的那些话，应该已经很影响程梨心情了。 所以此刻，焦思雨看向程梨，话到嘴边却是问不出来。 还是程梨注意到她的目光，主动给出了回答，“她是，我丈夫的母亲。” “哼。”邱瑾冷哼的声音从隔壁卡座传了过来。 焦思雨的眉头紧皱，“她怎么这个态度？也太不尊重人了。” 邱瑾的声音响起，“尊重也是因人而异的，有的人值得尊重，有的人不值得尊重，你觉得她值得尊重吗？” 焦思雨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还不等焦思雨做声，邱瑾就又继续说道，“就从她刚才和你的对话看来，你觉得她值得我尊重吗？她就差没给我儿子戴绿帽子了，我需要尊重她吗？” 焦思雨皱眉道，“你说话也太难听了点吧？什么叫戴绿帽子，你刚刚难道没有听到小梨子是在拒绝吗？” “哼，拒绝得了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呢？她本来和我儿子就是没什么真感情的假结婚，和你儿子倒是那么多年交情呢……”邱瑾阴阳怪气道，“我也是听到你说，才知道有个你儿子，谁知道背后还有没有别人的儿子呢？” “像她这样水性杨花，就为了男人财产的女人，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呢？”邱瑾说道。 焦思雨真是忍不了了，直接就站起身来，“小梨子我们走！不要和这种人废话！” 焦思雨的声音里有着恨铁不成钢的心疼，心里更加恨自己儿子不争气。要是唐川够争气，怎么会让程梨放下了所有的期盼？ 那程梨现在就会是他们唐家的媳妇了！她对程梨知根知底，心疼这个姑娘，是绝对不会像隔壁卡座那个女人这样对程梨的！ 程梨心里还是有些感激，因为自己刚才说的话，并不中听，但是焦思雨还是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义无反顾地维护她。 程梨刚准备起身和焦思雨离开。 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些许嘈杂，那一桌的顾客，看起来应该都是还没有交接班的医院护士医生。 此刻，他们忽然就爆发出了惊讶的讨论声。 “卧槽，你看到了没？” “看到了啊！好像说是神外？” “是啊，是神外，照片里我看到李主任了。” “听说是病人家属动的手吧？” “神外也只有病人家属能动手了吧，病人哪有这本事……” 不是昏迷就是半身不遂的…… 程梨以前其实没有这么大的感觉，也没有这么敏感。但是在和左寒结婚之后，自己的耳朵好像也多了一层过滤功能。 会精准提取到其中的关键词来——神外、病人家属动的手。 虽然指向性还不明确，但是这两个关键字，似乎已经足够让她不安地猜测到某个可能。 程梨已经完全忘记了焦思雨还在等着她一起出去，邱瑾还在隔壁卡座等着嘲弄讽刺谩骂她。 程梨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不远处的那一桌，耳朵恨不得都竖起来，凑到那一桌去听个清楚。 他们也并没有收敛讨论的声音，在翻看了一通手机之后，大概是从一些医院内部的同事群里，看到了更多的新消息之后。 又开始讨论了起来。 “好像是家属因为医药费之类的问题，先把自家人给砍了，然后把医生给砍了？哦哟那一地的血哦……” “无语了，简直了。被牵连的那个医生，好像还不是咱们本院的，是神外请回来的技术支援，来做示范手术的教授。” “非常年轻有为的那种，这要是伤了折了就太他妈的了……” 他们的话语，进入到程梨的耳朵里，就自动被过滤了，只留下那些关键词，这些关键词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钢刀，扎进程梨的心里去，用力的剐她一下！ 程梨猛地站了起来，嘭一声！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身体和凳子桌子的，碰撞出巨大的声响来，手也重重地在桌面上一按。 猛然的动静，让不远处那桌讨论着的医护人员们朝这边看过来。 焦思雨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就连隔壁卡座的邱瑾也被吓了一跳，皱眉道，“干嘛？你还想动手不成？” 邱瑾坐在隔壁卡座，一转眸，就看到已经站起身来的程梨，看到了她那双发红的眼睛。 程梨红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邱瑾片刻，从邱瑾眼里，只看到的那种又是不耐又是烦躁的眼神。 邱瑾不耐烦道，“你瞪着我做什么？我还能怕你不成？” 程梨不再与她浪费时间，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她只是心里，觉得很心疼左寒，很心疼很心疼。 第174章 地上的血迹像是刀刺进她眼里 程梨冲了出去，焦思雨也跟了出来，“小梨子！”她赶紧喊了一声。 程梨脚步只稍作停顿，转眸看向她，“阿姨，我有急事！” 焦思雨的反应也很快，想到先前听到的旁边传来的讨论声，表情一惊，“刚才他们说的该不会是……” 程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我得去看看，我得去看看。” 焦思雨赶紧点头道，“你快去，快去！” 不管怎么样，安危要紧。焦思雨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程梨转头就往医院里冲去，一路上，依旧觉得心里疼得厉害。 就特别，特别心疼左寒。 自己只是个和他才有个把月交集的人，可自己现在对这个男人……有想法，所以自己可能会比较关注和他有关的任何消息。就姑且不论了。 但就连焦思雨这样的，完完全全的陌生人，都能够很快反应过来是不是左寒出了事。 可是，可是邱瑾，她作为左寒的母亲……竟是无动于衷，毫无反应，甚至满心满眼里想着的只是怎么讽刺和嘲弄程梨罢了。 那是她的亲儿子啊！想到这里，程梨就一阵阵的心疼，很是难受。 尤其是，几乎在前一刻，焦思雨还在为了自己儿子唐川，费劲了心思。同样是母亲，邱瑾却…… 程梨奔跑着，大口大口喘着气。 奔跑时带起来的风，一阵阵从耳边拂过。 程梨在听着风声，听着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的同时。 脑子里不由得想到，当年那个小男孩，该有多绝望啊。 程梨总算跑进了医院，其实咖啡厅离医院明明也只有一条马路而已，并不算远。 但是在这个过程中，程梨却是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从医院离开，不然的话，自己恐怕就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 “呼……呼……！”程梨这才意识到自己都不知道事情发生在哪里，于是赶紧伸手抓住了一个护士。 护士吓了一跳，“干、干什么！？” “请、请问……呼……刚才那个……被砍伤的医生……在哪？那个……过来做示范……示范手术的……医生！” 程梨气都喘不匀，一边喘气一边断断续续问着。 护士看向她时目光有些警惕，“你是谁？” 大概是因为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医护人员都会变得有些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吧。 程梨赶紧说道，“我是、是……他老婆！他在哪？！” 程梨终于有些急了。 护士一听到她这话，也能理解她心情，赶紧说道，“我也是听说的，在四楼手术室门口出的事，你去看看吧。住院部东楼四层，就是手术室了！” “谢谢、谢谢！”程梨连声道谢。 “不客气，我也了解得不多，你到那儿了可以再问问。”护士还好心地给程梨指路，“从这边过去，就是住院部的东楼电梯了。快去吧。” 程梨头也不回地朝着护士指路的方向冲了过去。 正好看到电梯快要关了，她大吼一声，“先别关！” 好在里头的人及时按了开门，才让程梨得以赶上了电梯。 只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她一进电梯又发现，四楼的按钮直接就按不亮。 旁边有人说道，“这是分流电梯，这台是单数电梯，只停靠单数楼层，四楼应该是旁边那台双数楼层停靠电梯。” 其实这也是个好设定，讲道理，这真的是个好设定，可是在这一刻，程梨却是恨死了这个设定。 她赶紧按下了五楼，电梯很快在五楼停下，她冲向了防火楼梯，下了四楼。 从四楼楼梯的常闭式防火门一出去，程梨就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 围了很多人，因为四楼一整层基本都是手术室和术后观察室，所以这些围观的人，基本都是等待的家属。 他们那种……围观的姿态，在外围站着。 就会让人有一种感觉，里头是有热闹可以看的。 程梨快步走了过去，几乎是从围观的人群里挤出去的，才刚挤出去。 就仿佛被打了脑袋一样，顿时愣住了，浑身一震，身子一晃，几乎要站不稳。 医院的地板是那种也不知道是什么胶的防滑材质，米黄色的，带着白色的碎点。 此刻，最先映入眼里的，是这米黄色的地板上……一大片血迹。 猩红狰狞的，一滩，带着被拖曳抹开的那种蹭出来的血痕，在地上糊啦啦地扯开一片狰狞的泥泞。 每一道血印子，都如同一把尖刀，直接扎进程梨的眼睛里，再循着血脉，直接刺进心里去。 程梨就连呼吸，都停住了。 她不敢呼吸。 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这片刺眼的血色，耳朵都在嗡嗡作响。 好一会儿，程梨才终于渐渐恢复了一些感官，除了只能看到刺眼血色的视觉，除了只能听到嗡嗡耳鸣的听觉。 渐渐恢复了正常的功能，她看到有护工拎着拖把过来洗地，将地上原本就狰狞的血迹，拖开成更加泥泞的一滩滩血痕。 几次盥洗拖把之后，地上的血迹终于渐渐淡了，淡了。 她听到旁边有人在讨论的声音。 “哦哟，真是吓死了……怎么还有这样的啦？” “真是，又不是手术失败了。” “是的呀！要是手术失败了他情绪这么激动也就算了！” “我第一次见到手术成功了的家属还这么要死要活的？” “有病吧真是？” 程梨听着这些讨论声，她深吸了一口气，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在人堆中的一个护士。 她冲了上去。 就跟先前在下面碰到的护士一样，这个护士也因为程梨这忽然冲上来的动作而下了一跳。 很显然，这里的人先前更清楚地目睹了暴行，此刻都还是惊弓之鸟。 这护士的嗓子眼里甚至发出了一声压着的惊呼，目露惊恐地看着她，“干、干……什么！” 旁边的人也都警惕地看着程梨，毕竟她这个状态，双目通红，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医生……那个被砍的医生呢？他怎么样？他怎么样了？！”程梨声音很急，每一句问得都很急。 也是因为太过急切了，以至于她并没有注意到，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个挺拔的身影来。 第175章 原来，左寒已经重要到这个程度 要不是怕吓到这个护士，程梨真的要忍不住直接抓着她摇着她的肩膀追问了。 护士也依旧和先前程梨在下面碰到的那个护士一样警惕，问道，“你是谁？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是他老婆，我是他老婆，他究竟怎么样了？这么多血……伤得很严重吗？”程梨的情绪终于有些绷不住了。 如果说先前在楼下面对那个护士的时候，起码自己还没有见到现场，一切都还只是猜测和担忧，还能够稳得住一些。 可是此刻，看到了先前地上那一滩狰狞的血迹。 脑子里所有的猜测全是非常可怕的噩梦，情绪就再也绷不住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一滴滴犹如断线的珠子。 程梨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他怎么样了……？他人呢？是 在……在抢救吗？我真不是什么坏人，求求你了……告诉我吧……” 如果换做是以前，程梨也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能为了左寒，慌乱到这个程度。 也是在这一刻，程梨心中惊觉，原来，于自己而言，左寒已经重要到了这个程度。 “程梨？”一个磁性好听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那熟悉的，自带清冷质感的声线，辨识度非常高，一下子就撞进程梨耳朵里。 让程梨浑身一震，顿时就愣住了。她怔怔转头，朝着手术室的大门看了过来。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穿着一身深绿色的手术服，头上依旧是戴着一顶曾经被江橙诟病过的绿帽子。 脸上戴着口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头。 那双眼睛修长深邃，非常好看。所以哪怕只有一双眼睛，也足够让程梨瞬间认出来，这是左寒。 程梨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瞬不瞬地看着左寒，然后就挪动了步子，踉踉跄跄地朝他走了过去。 “左、左寒……”程梨叫他的名字。 左寒看着她踉踉跄跄的样子，伸手接住了她，程梨几乎是扑到了左寒怀里。 直到将这个纤柔的身子揽在怀里了，左寒才察觉到她抖得有多厉害，简直像是筛糠一样了。 左寒抬起一只手来，轻轻在她后背拍抚了一下。 程梨问道，“究竟……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我……听说有家属砍医生……还是来做……来做示范手术的医生……” “没事……”左寒话还没说完，后头一道声音就上来，打断了左寒的话。 “左寒，你赶紧去处理一下伤口，真的，郭启瑞要是知道他的宝贝徒弟在我这儿遭了这样的事儿，要怨死我了。哎？这不是……” 李桢已经从后头，也从手术室大门里走了出来。 就正好对上了从左寒怀里抬起头来看向他的程梨，那双通红的眼睛。 李桢轻叹了一口。 程梨怔怔问道，“受伤了？伤哪儿了？” 程梨上下打量着左寒，就看到了左寒手臂上缠着的绷带，先前因为太急切了，竟是完全没有注意到。 程梨觉得自己大概是瞎了？ “手怎么了？”程梨问道，看着他小臂上缠着的纱布，愣是不敢伸手去碰。 李桢在一旁说道，“见义勇为呗。你老公可真是条汉子啊，走吧，我去找整形外科的老朱给你看看，就是要缝也得给你缝得天衣无缝。” “嗯。”左寒淡淡应了一句，就好像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似的，“我家里可还有个老太太在等着我回去吃晚饭，不能让她看到。” 程梨整个人都还有些懵，基本就是懵懵懂懂的，被左寒用没受伤的那条手臂，揽着肩膀，一路跟着李桢过去了。 很快就到了整形外科，李桢口中的老朱是整形外科的主任，过来给左寒处理伤口。 因为得知程梨是左寒老婆，便也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也没提让程梨出去等。 李桢在一旁话又多，以至于左寒一时之间也忽略了这一出。 朱医生就当着程梨的面，把左寒手上的纱布一层层揭开了。 伤口的情况，一瞬间就暴露在了众人眼中。 李桢表情很淡定，朱医生表情很淡定，左寒朝着伤口看了一眼，表情也很淡定。 朱医生说道，“你就用缝合器临时钉了几下？” 缝合器是一种一次性的，长得像个订书机，用起来也颇有订书机感觉的东西，用来临时缝合的。 左寒先前就是用这个东西，在伤口上钉了几下，好让伤口闭合止血。 他听了朱医生这话，就嗯了一声，“不然呢？里头病人还开着颅的状态在台子上等着我，我总不能不管吧？” 朱医生叹了一口气，“那家属真是没良心啊，砍伤了你，你还得去给他的家属做手术……” 左寒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情。 朱医生说道，“我给你清创一下，再重新缝了，放心，有我出手，保证缝得漂亮。老李你去开支破伤风来给他打了。” 李桢听了这话，就做了个ok的手势，准备从处置室出去。 但是在这一刻，不管是左寒还是李桢，都反应了过来，这个病房里，不止他们俩和老朱而已，不止他们三个从业人员，还有个……业外人员啊。 程梨站在一旁，很安静，她是个很安静，很温和的人，而且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她很能够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很低。 尤其是，她在怕自己给别人添麻烦的时候，更是能够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最低。 此刻，左寒和李桢朝她看了过来。 程梨站在原地，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没有了，一片苍白，就连嘴唇都几乎要和苍白的脸色融为一体似的。 左寒看到了她身体颤抖的幅度，不知为何，看着她脸色那么难看，身体都轻轻颤抖，却一声不吭，生怕打扰了他伤口的处理。 左寒觉得心里不好受，但那种不好受的感觉，他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左寒刚想说，你跟李桢一起出去，在外面等就好了。 他还没开口呢，就在此时，朱医生已经拆掉了左寒伤口临时缝合的钉，血液一下子就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朱医生手里的双氧水也往左寒的伤口上倒了下去…… 猩红的液体顺着他的手臂，落进下面的垃圾桶里。 程梨身子一晃…… “程梨！” 第176章 话里有点臭不要脸的炫耀味道 程梨没想过自己会那么脆弱，晕倒什么的。 感觉像是电视里才有的场景，可是就真那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先前看着地上那一滩血迹，就只觉得眼前发花，但因为强烈的情绪支撑着，所以倒还没觉得什么。 到了处置室里来之后，他们还真是没把她当外人啊。 当然也可能根本就忽略了她的存在。 朱医生给左寒处置伤口的时候，那药棉直接在左寒伤口处怼来怼去，一副要将左寒伤口里外擦洗干净的架势…… 原本就没有完全止血的伤口，又开始往外淌血。 就算李桢对此有些内疚，毕竟左寒作为过来做示范手术的‘外援’，却在他们这儿碰上这样的事情。 就算朱医生也觉得左寒这伤得实在有些无辜。 就算左寒也觉得自己这受伤的确有些莫名其妙。 但都不得不说，在他们看来，都觉得，这就只是个皮外伤。 所以在他们看来，都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 可架不住程梨一个业外人士，在旁边观摩着这一场无比血腥的清创。 看着朱医生手里的药棉沾着消毒药水在左寒的伤口里扒拉来，扒拉去…… 消毒药水带着血水一起循着左寒的手滴下来。 程梨眼前更花了，或许是因为从先前到现在，情绪的起伏也太剧烈，视觉的冲击也太剧烈。 她眼前一阵阵儿地发花。 努力想要控制，也没能控制住，在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都能看到视野边缘逐渐有黑沉笼罩了。 失去意识之前，程梨最后的想法是——程梨，你也太不争气了啊，没能帮上忙也就算了，怎么还给人添乱呢？这下可麻烦了。 然后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左寒的一声，“程梨！” 是错觉吗？ 她好像还从来没听过，左寒那么焦急的声音啊。 再醒来的时候，最先清醒的是听觉。 身体仿佛还很发软，又很沉重，好像连挪动一下都很困难似的。眼皮子也很沉重，想要睁开却觉得像是压了三五摞砖块在上头似的。 但是听觉倒是最先清醒了过来。 程梨先是听到了一道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儿又没能想起来的声音。 “我刚去那边病房看过了，那个被砍的人，是嫌犯的老婆吧？下手可真够狠的，我看了一下她的伤势，还有你们手术室门外的监控我也看了。” “讲真，左寒，那一下要不是你伸手帮她挡了一下，就她老公当时那架势和角度，那可是……” 这人的话还没说完，程梨就听到左寒那素来就淡淡的声音响起，接过了这人的话。 “颈动脉。”左寒道，“我要是不挡那一下，他砍的就是他老婆的颈动脉，不然你当我傻？白白帮人挡这一刀？早不挡，晚不挡，偏偏只挡这一刀？” “是啊，我看着都看出一身冷汗来。” 程梨已经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了，她想起来了，这是之前左寒带她见过的朋友，岳航。 而且现在想起来，岳航出现在这里也是合情合理，因为他本来就是警察。 岳航继续道，“我不理解，他为什么啊？我刚去审问他的时候，他情绪还挺激动，搞得好像还是他受了委屈似的？口口声声嚷嚷着说你就是想坑他家的钱，庸医，这这那那的难听话说了一堆。” 岳航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理解，“可你不是来做示范手术吗？这手术费也不落你手上啊，并且也都是按照医院正常的收费标准，我问了一下李主任，好像因为是示范手术的原因，院办还能想些办法给一定程度上的费用优惠吧？” 左寒瞥了岳航一眼，“你也不是第一天当警察了，怎么还这么天真？” “啊？” “谁会关注合理不合理啊？人要是想砍你一刀了，你呼吸都是错的，总能找到理由。”左寒声音依旧很是淡漠，就好像自己不是这场恶性的事件里的当事人似的。 岳航啧了一声，似乎对左寒这个态度和解答并不满意。 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 左寒大抵是对岳航这个‘救命恩人’总归是会有些优待的。 便继续说道，“那个女孩儿得的，是星形细胞瘤，胶质瘤的一种，浸润性生长，所以边缘模糊不清，做手术的时候，就难以切除干净，于是就很容易复发。而颅脑手术，又总归有很大的风险，极有可能影响到患者的生活能力。” “所以他觉得没必要让孩子吃这个苦，浪费钱还折腾人，反正他和老婆还年轻，大可以再生一个，兴许还能生个儿子，而女儿这里省下来的手术费，就可以用来抚养儿子了。” “但是孩子母亲不想放弃自己的女儿，所以在接到李桢联系临时加这台手术的时候，很快就考虑好了，趁着孩子父亲平时工作在临城不在岭溪的时候就做了这台手术，哪里知道孩子父亲提前回来了。就有了这个事儿。” 左寒全程声音都很平静又淡定，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 岳航眉头紧皱着，“真不是东西啊，这家伙。” 岳航说着，就对左寒这平静淡定的态度很是不解，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淡定？” 左寒淡声道，“见多了。” 他转眸看了岳航一眼，“我是神经外科的，见过非常多的重病患。那句话的确没有说错，医院的墙壁，比教堂听过更多最虔诚的祈祷。” 岳航听了这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到最后也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两人的对话就沉默在了这里。 程梨觉得自己的状态也好了不少，起码没有一直眼皮子上像摞了三五捆砖块一样沉重了。 刚想试着睁开眼，就又听到了岳航的声音。 “你还活蹦乱跳着，你老婆怎么反倒是倒下了？”岳航问道，“我刚听到人家给病房号的时候，还以为你伤得严重呢。” “她啊。”左寒淡声开了个话头。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程梨从左寒这简短的两个字里，竟是听出了些许……笑意？ “太担心我，被我的伤势那一地的血给吓晕了。”左寒道。 岳航这母胎单身眉头一皱，觉得这话并不简单，“我咋听出你这话里有点臭不要脸的炫耀味道呢？” 第177章 究竟是谁在故意找麻烦啊？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 岳航倒也没和他计较这些臭不要脸的炫耀行为。 岳航轻轻叹了一口气，“但你也真是个狼灭啊，顶着刀伤还能手术，我都惊呆了。” “不然呢？放任开着颅的病人在台上等死？”左寒淡声反问了一句，“我虽然没什么太多的医德，但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 左寒说着，朝着病床走了过来。 程梨听着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床边。 下一秒，就有温热的触感，轻轻落在自己的颊边。 程梨不受控制的睫毛轻轻颤抖了起来。 左寒看着她睫毛像是轻轻震颤的蝶翼，不由得挑了挑眉梢，“醒了？” 程梨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多久了？”左寒问道。 程梨说道，“就一会儿，眼皮子沉得厉害。而且……” “嗯？”左寒垂眸看着她。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你受伤了还要照顾我。” “没有。”左寒道，“当时都忽略了你还在处置室里，伤口比较疼，我一下子也没反应过来。” “对了！伤口！”程梨反应过来，猛地就坐了起来！ “伤口怎么样了？”程梨盯着他的手臂看，左寒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长袖的衬衣，遮住了手臂上的伤势，程梨什么也看不到。 “缝好了，破伤风也打过了，问题应该不大。吃几天消炎药就行了。”左寒说道。 程梨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想到之前的情形，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你也太狠了，怎么就能直接用订书机把伤口给钉上呢……” “什么？！”岳航从左寒身后也走了上来，听到程梨这话整个就斯巴达了，嘴张得能怼进一个鸡蛋去，“你用订书机把伤口给钉上了？！” 左寒略略有些许无奈，“不是订书机，是缝合器。” 岳航很显然没听说过这个东西，也就不用说见过了，便问道，“哦，那这缝合器长什么模样？” “嗯……”左寒想了想该怎么描述，最终只说了句，“就像个带把手的订书机模样吧。” 岳航瞪大了眼睛道，“那不还是订书机吗！你他妈……！”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正好听到岳航的这句，顿时拧紧了眉头，再看到岳航身上的制服，便冷声道，“怎么？现在的警察，人民的公仆，都这么大脾气了么？张口闭口就是粗话？！” 岳航原本也是因为心疼老友遭了罪，才口不择言的。 只说到缝合器，一般人都没有什么概念，但一说到订书机，大家脑子里都有个模样，而且再想到用这订书机把伤口给钉上了，难免会觉得震惊。 哪里知道就因为自己一句口不择言的话语，被拿了把柄。 岳航看着从病房门口走进来的人，表情里多了几分不自在，“呃，抱歉啊。请问你是……？” 李桢跟在后头一起走进来了，脸上的表情有些无措，但还是答了岳航的话，说道，“呃，这位是左寒的母亲。” 岳航一听到这话，自然是赶紧道歉，“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刚才也是心急左寒的伤势才口不择言的，您别见怪，我真不是恶意的。” 来人正是邱瑾，她听了岳航这道歉，脸上的表情并无任何缓和，依旧是面色铁青难看的，但对方都已经这样诚恳道歉了，她也总不好继续咄咄逼人。 李桢站在邱瑾背后，脸上的表情也带着几分无奈地看着左寒。 李桢虽然不知道详细，但从郭启瑞哪里或多或少知道，左寒和家里的关系不好，所以郭启瑞才让他只和左寒谈工作就行，其他的不要多说。 于是原本在邱瑾找过来的时候，他不想说的，可是想了想，毕竟是左寒的母亲，担心儿子的安危也是正常。这才带着邱瑾往病房这边过来。 只不过在过来病房的路上，李桢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就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姑且不论郭启瑞曾经说过的那些左寒家庭很复杂之类的吧。 就只说，这个母亲……李桢觉得自己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才因为哮喘的问题，就在医院住着观察着呢。 也是因为要送她来医院，李桢才和左寒搭上线，有了今天的示范手术。 按说这位母亲就在医院，怎么也该最先知道自己儿子受伤的消息吧？但是她却还不如左寒的老婆来得更快。 而且李桢之前看到程梨晕过去了之后，还对左寒说了句，这种事儿你叫老婆来，不是存心吓她么？ 左寒告诉他，根本就不是他把人给叫来的，肯定是她自己不知道怎么就知道这事儿了，自己赶过来了。 所以李桢在来病房的路上，就有点后悔自己把邱瑾带过来了。 人家作为老婆能够那么快反应过来，这位做母亲的，却是后知后觉，姗姗来迟。 这都不是李桢觉得不合适的点，最让他觉得不合适的点，是他从邱瑾的脸上，看不到什么急切的神色。 程梨脸上那种下一秒天就要塌了似的表情，在邱瑾的脸上半点都没有出现过。 哪怕到了此刻，一进来，也没有问上一句关于左寒的伤势，倒是忙着去扯岳航的皮。 李桢看向左寒时，目光里的歉意就更浓了。 左寒对此倒是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面无表情的漠然里，透着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 就好像对邱瑾的这个表现，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声音非常漠然，“有什么事。” 邱瑾脸上的表情一僵，“我没事还不能来了吗？” 邱瑾的目光朝着还在病床上坐着的程梨看了一眼，目光里很快就透出鄙夷的神色来，“真没出息啊，这是故意在给人找麻烦吧？先前在咖啡厅里蹿得比兔子还快，那么身姿矫健，现在倒是会装柔弱啊，还晕了？” 程梨原本不想和她多说什么，甚至连看都没想多看她一眼。 但是心里却是忍不住想到了自己从咖啡厅，匆匆跑进医院时的心情，想到了自己当时特别特别心疼左寒。 原本因为先前看左寒伤势的一打岔，自己又晕过去了，导致先前这份情绪也暂时被打断了。 此刻看到邱瑾，倒是全部捡起来了。 程梨问道，“究竟是我在故意给人找麻烦，还是你在故意找麻烦？” 第178章 她才不是个没有脾气的女同学 程梨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所以这一句话，似乎也只是最平静的质问。 但这句话好像还是把邱瑾给气到了，她一下子表情就愤怒了起来，“你……！” 程梨已经很淡定了，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邱瑾都是会生气的。 邱瑾就是不待见她，她的存在就让邱瑾无法接受，所以跟她说了什么都没有关系。 程梨已经看白了，就算自己说，阿姨您别生气，我给你磕两个响头吧？ 邱瑾肯定也会觉得两个响头太少。 所以程梨已经摆烂了，邱瑾怎么看她的，她根本就无所谓。 人一旦无所谓了，就会有点无所畏惧的意思冒上来。 所以程梨此刻，觉得自己被说成什么样都可以，但她就是想说几句话，不是为了她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碍于有外人在场，邱瑾并没有直接和程梨对上，只说道，“看看，看看。你们看看左寒娶的好老婆，就这样对婆婆的！左寒你就是假结婚都不会找个像样的人来假结婚，你真失败啊，就只会找她这种能把你家里搞得一团乱的货色。” 李桢和岳航都是外人，此刻待在这里，听着邱瑾这些话，只觉得特别尴尬，这些毕竟都是左寒的私事。 于是也就觉得邱瑾实在有些不合适，不管怎么样，自家的事情，有外人在场都不该这样。 而且她这样说，难道是在给程梨丢面子吗？这无论怎么看，都是在给左寒丢面子啊！哪有这样当妈的？ 岳航和李桢都很尴尬，所以就都朝着左寒看去，目光里都带着几分歉意了，不管怎么样，目睹别人的难堪，都是值得抱歉的。 但左寒脸上的表情，却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像是母亲说的这些话，说这些话的这个行为本身，于他而言并没有任何意义，甚至你不值得有任何情绪。 左寒刚准备淡声开口，就被程梨按了按手背。 左寒有些意想不到，转眸看向了程梨。 看到了程梨那没有任何退缩表情的侧脸，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他是想在母亲无理取闹的难听谩骂中，保护她。 可这颗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很软绵绵好欺负的酸梨，似乎此刻并不需要他的保护，甚至还想要保护他？ “左寒失败还是成功，用不着你来定义，这个社会自然会给他答案。但你作为一个母亲是失败还是成功。”程梨看着她的眼睛，“左寒已经给了你答案。” “你说什么！”邱瑾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你刚才在医院对门那咖啡厅里，和那个女人说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你们那些对话，你敢对左寒说吗？” “我没什么不敢的。”程梨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邱瑾的眼睛，“可是，您呢？” “我？我什么？”邱瑾没有反应过来程梨的意思。 但其实被程梨这样问着，她就已经丧失了主动权。 程梨继续道，“左寒受伤的时候，你和我在一个咖啡厅里，旁边桌的人就在讨论这事儿，您有什么反应吗？您担心过吗？像我一样焦虑过吗？” 邱瑾脸色僵硬，说不出话来。 程梨道，“所以，我对于左寒而言是不是好老婆，您无权来定义，因为您对于左寒而言是不是好母亲，已经有目共睹。” “程！梨！”邱瑾咬牙切齿，“我和左寒的事情你才知道多少你就在这里指手画脚？我们母子之间的事情，有你说话的份吗！” “我知道的就已经足够了。就算我不知道过往，我有眼睛也会看。别的我不说，只说您从先前进来病房到现在。”程梨问道，“您问过一句左寒的伤势如何吗？你说过一句担忧的话吗？” 程梨不疾不徐地问着她。 左寒在一旁垂着眼眸，并不做声，安安静静的模样，竟是显得有几分柔顺乖巧。 程梨将他的手缓缓握紧，继续道，“您没有，您一进来先是忙着揪警察的字眼，再忙着来和我扯皮，一句关切左寒伤势的话都没有。” “说来有意思，这位警官反倒是句句不离对左寒的关切，而我因为太过担忧而晕倒。但是我和这位警官，对左寒真心关切。在你的眼里，却一个成了说话不中听，一个成了晕倒不争气没出息。” 邱瑾的眸光明明灭灭，脸色也是白了又红，十分精彩。 邱瑾深呼吸了几口，才说道，“我没有不关心！我只是看到他问题不大，所以才没有多问！” “就算看到他问题不大，也该得知了他是帮人挡了刀子，您这么有本事，想必来之前就已经了解清楚了。就因为看到他还能站着还能说话，还没倒下还没死，就连一句关切的话都没了？” 程梨本意也只是想要替左寒抱不平，她也做到了。 至于真的要说得邱瑾有如何难堪，如何无地自容，程梨真没想过。 所以说到这里，程梨就快速把自己想说的说完，语速都加快了不少。 “的确，您和左寒母子之间的事情，按说没有我说话的份。但是您先招惹的，我和左寒夫妻之间的事情，也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都什么年代了，您不会还指望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左寒如果是吃您这一套的，现在也不会是我站在这里了。” “至于我，如果我真的做得不好，或者对不起左寒，奶奶可以教训我，婶婶可以教训我，因为她们是真心对左寒好的人，但您不行。” 说完这话之后，程梨已经没打算再与邱瑾多说什么。 该说的都说完了，似乎也不用再握着左寒的手来吸取力量了。 所以程梨这才缓缓放开了左寒的手。 但是却没能放开，因为就在她想要放开的时候，男人陡然张开了手，他那用来拿手术刀、拿高速气动神经外科电钻的、拿探针的修长干净的漂亮手指。 陡然张开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不让她的手离开。 程梨先前在与邱瑾你来我往的对峙时，都未曾变动过的眼神，在此刻，终于露出几分怔忪来。 第179章 我只是伤了，不是死了 邱瑾已经不是第一天当zs的夫人了，荣华富贵，备受尊敬。 基本，就没有受过这种气。 就连左寒对她的态度就算不好，但因为左寒素来少言寡语的缘故。 也不会这样一一细数她的过错，把她说过的话，有一句是一句的全部反驳回来。 把她对儿子的亏欠和忽略，全部摆在了台面上。 其实也不是程梨非要说她，这就跟这么多年，其实左家不少人也基本都清楚当年的事情，她对左寒有多亏欠。 但是这是他们母子之间的事情，别人不好多说。 按说应该是这样的，按说程梨也是这样觉得的，没法多说邱瑾什么，只能多心疼心疼左寒就是了。 可是邱瑾非要去招她，一而再，再而三，不依不饶的。 程梨就没法一直忍着了，自己就算脾气再好，到底也不是面团捏的。 而且程梨看出来了，就邱瑾这样的人，油盐不进的。 不管你说什么，好讲也好，歹讲也罢。 她都不会听的，非常的固执，非常的自我，永远只想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只想听到自己想听到的。 对于其他的，不管怎么说，不行就是不行。 不然左寒这样的人，也不会到了被她逼得一时冲动，随便找了个程梨来结了婚…… 所以程梨也清楚了，反正不管自己说什么，邱瑾以后估计也还会一样，每次见到她都不会有好脸，还是会一样找茬，会阴阳怪气。 示弱也没有用，那又何必总是忍着。 脾气上来了，就怼回去了。 但邱瑾从来没受过这种气，先是有些懵了，紧接着就气疯了似的，素来颇有仪态的她，顿时就失态地要冲上来。 李桢和岳航没得选的就听了一出婆媳大戏，心里虽然无奈，但是反应还是很快的。 在程梨说完先前那些话的时候，他们就猜到了可能会坏菜。 左寒的妈看起来可不是个简单角色，这要是气疯了不得上手？这要是真上手了，左寒是帮还是不帮？就算是拉架，左寒那才被开了道道的膀子，可是被医生说了要两三天别太使劲儿的。 于是两人都绷着脑子里那根弦呢！ 以至于在邱瑾刚有要冲上来的势头时，就被两人一左一右的给揽住了。 两人纷纷打着圆场。 “哎！哎伯母！伯母消消气！消消气！” “是啊是啊，左妈妈，你谅解谅解，你们都是关心左寒的人，都是关心则乱了，情绪紧绷了。你谅解谅解，小程也是太担心左寒了，现在情绪和说话才这么失控，她先前看到左寒那一地的血，直接都晕过去了……” “伯母消消气啊，消消气！您是长辈，不要和晚辈一般计较嘛……” 岳航和李桢一边说，一边一左一右的，半扶半架的，就把邱瑾给带出去了。 出去之前，岳航还转眸对左寒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程梨是没看懂，但是左寒应该是看懂了的。 他们都出去了，这病房里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沉默蔓延着，程梨心里先前那股狠劲儿已经过去了，这会子有点后劲开始冒上来了。 她小声说了句，“刚才要不是岳航和李医生拦着，她会打我的吧？” 左寒看了她一眼，“我只是伤了，不是死了。” 程梨听了这话，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有些想笑，但又努力想要兜住，想严肃一点。 于是表情看起来，就颇为滑稽。 左寒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挑了挑眉梢，“这什么表情，皮笑肉不笑的……”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先前他们忙着给你治伤，我插不上嘴，后来又晕了，更是没说上话。” “你想说什么。”左寒看着她。 程梨垂着眼帘，小声说了句，“那么危险呢，就不能……” 她想说就不能不受伤吗？就不能小心点儿吗？但因为已经听到了左寒和岳航两人聊过的受伤的过程。 所以程梨实在是说不出来，因为当时的左寒，肯定是非常清楚，自己伸手挡那一下，是在救那个人的命。 程梨停了下来。 左寒也不急，就看着她的眼睛，等着她说话。 程梨停顿了片刻，才说道，“以后还是小心些吧，不要受伤。你是医生呀，怎么能用手去挡人家的刀呢？就算你是为了救那人的性命，可是，你双手的价值，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的双手可以救无数人的性命。如果没有你这双手，我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了。” 左寒其实原本是带着些调侃的意思，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但没想到她会从这个角度来说。 一下子，让他有些意想不到，就好像有一个什么罩子，将他的心罩了起来，密不透风的。 让他有些呼吸急促，胸口隐约发热。 于是，原本带着调侃的语气，到了嘴边，也只剩了沉沉的一个字，“好。”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那就说好了啊。” “嗯。”左寒点头。 程梨小声说道，“我刚才都吓死了。” 左寒看着她，“没什么好怕的，我不会让她对你动手。” 程梨愣了一下，“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先前看到你的伤，吓死了。至于你妈妈……” 程梨顿了顿说道，“我不怕她。” 左寒闻言，嘴角卷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来，先前散去的那些调侃，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语气和眼神里。 左寒说道，“是啊，平时绵绵的，一到面对她的时候，嘴巴像是机关枪一样。” “我也不是面团捏的……”程梨说道，“再说了，我每次什么都不想说，她非要来骂我。” 程梨声音有些弱了下去，她想了想，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似的，说道，“她等下会不会气不过了又来找麻烦？我们要不还是走吧？你这边忙完了吗？我想了想，刚才岳航出去之前给你使那眼色，是不是就是叫我们赶紧走呢？” 左寒嗯了一声，“还挺敏锐。” 程梨无奈道，“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哪里敏锐？那我们赶紧走吧。” 程梨说着，看了一眼左寒手上伤的位置，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烫伤的地方。 忍不住说道，“我觉得咱们回头还是去风铃寺拜拜吧。没进去拜拜，你跟着就受伤了，科学解决不了的，咱们就交给玄学吧，好吗？” 第180章 我不会只让他自罚三杯就算了 左寒听了这话没觉得什么，倒是李桢，刚刚出去之后，就让岳航带着左寒母亲出去了。 他自己不太放心左寒，所以又折返回来，哪里知道就正好听到程梨这番话。 原本就因为今天出了这事儿，觉得特别对不住左寒。刚才又把那不省心的妈给带过来了，搞得刚才那一场婆媳大战。 李桢心里就更觉得对不住左寒了。 心情沉重地回到病房来，结果就听到了程梨这番话。 李桢原本还沉重的心情都忍不住有些破功，他笑道，“我还想着今儿这事太不好意思，怕你媳妇儿难过，打算过来好好劝劝呢。” 左寒朝着门口的李桢看过去，问道，“她走了？” 李桢说道，“不知道，应该吧？那警察是你朋友？” “老同学。” “挺厉害的，我看他说话一套一套的，应该能把你妈那情绪给摁住了，所以我就没跟着，折回来找你了。”李桢说道。 听到李桢这话，左寒挑了挑眉，“岳航以前做过一阵子的片警，估计每天家长里短的扯皮没少见过。刚才这对他来说，可能小场面吧。” “你怎么样？”李桢问道。 左寒不是看不懂李桢的愧疚，只不过，自己没什么同理心和同情心。 所以他看了一眼手伤的位置，便说道，“刚那朱医生缝得挺好，应该问题不大。” 李桢刚想松一口气，就听见左寒继续道，“不过郭老师那儿，你自己去说。” 李桢的脸一下子就苦了下来，“啊？我去啊？他好能念的！” 左寒没做声，只侧目瞥了李桢一眼，哪怕一句话没说，那眼神里的意思也很是鲜明——是啊，你都知道他那么能念叨，你还指望我一个伤兵去么？ 李桢看到左寒这眼神，无奈地摆了摆手道，“好吧，行行行，我去说我去说，你好好养伤就行。不然我真是没脸去和老郭说话了。” 李桢说着，转眸看向程梨，“小程好些了没？”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说自己先前和邱瑾怼得有来有往的，瞧着也不像是没好些的样子啊。 李桢笑道，“我瞧你刚才挺厉害的，应该问题不大。” 程梨更不好意思了。 李桢摆摆手说道，“别不好意思啊，做老婆的护着自家老公没什么不对的。瞧着你这性子，平时也不像是那么犀利的……” 李桢扫了左寒一眼，“小子挺有福气啊。” 左寒不置可否，只说道，“没什么事我就和她先回去了。” “行。”李桢看向了程梨，“小程，那你多照顾照顾……” 李桢话没说完，就看到程梨手上还没拆的纱布。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哎算了，你俩真是绝了，别人情侣衫情侣表的，你俩干啥，情侣伤啊？” 程梨说道，“李主任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左寒的。” 李桢放心点了点头，想了想就对左寒说了句，“是了，那到时候我联系你？” “联系我做什么。”左寒看他一眼，“手术我做完了，术后就让你们的医生跟吧。” “不是术后的事情。”李桢说道，“先前我去看过那个女的了，她伤势比你重一点，现在可能还没法过来，所以就和我说等她伤都处置好了，再过来向你道谢和道歉，好好说说……” 李桢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寒就淡声说道，“不用了。” “嗯？”李桢没反应过来。 左寒道，“我是医生，职责所在，给她女儿做手术无关乎什么私人情绪。至于帮她挡那一下，也是当时的最优解。故意伤人的人，反正也会受到法律的惩处。” 左寒看着李桢，“我不需要她的道谢。你不妨帮我转告她，我会放弃任何民事赔偿，只要求重判她丈夫。” 李桢一愣，“你……” 李桢大概是没想到左寒会提起这个，他倒也不是觉得左寒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是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而已。 左寒看着李桢，问了句，“你该不会觉得，那人是一时冲动，我就会只让他自罚三杯就算了吧？” 李桢摆了摆手，“我不至于那么没数。” “行，那先走了。”左寒带着程梨准备离开。 “我送送你们。”李桢跟了上来。 程梨跟在左寒后头，一起朝外头走去。 李桢一边随口交代着，要是伤口有什么不好的，就马上来医院看看之类的事情。 其实左寒自己就是医生，当然不会不清楚这些，只不过李桢年纪和郭启瑞一般大，有的时候的确是啰嗦一些。 左寒在一旁没多说什么，倒是程梨听得很仔细，就差没有拿出纸笔来记下来了。 程梨听完还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李主任，我都记下了，我会让左寒多多注意的，我也会留意着的。” 不管怎么样，程梨这个态度还是让李桢觉得很受用，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个脾气很是温软的姑娘，天知道是被欺负成什么样了，先前才会和左寒母亲那样争论呢…… 李桢送着他们继续往外走去，还没走出医院大楼呢，就听得后头传来一个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呼唤：“左医生！左医生您等一等！” 他们停下步子，转眸朝着来人看去。 李桢一看到来人，就皱了眉头，“你怎么过来了？” 程梨看着来人，是个中年女人，瞧着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被生活磋磨得看起来很是沧桑，身上穿着一件病号服，手指甲里还有没洗净的血污。 病号服的领口和袖子都很宽松，所以能看到她肩膀缠着的纱布露出来，手臂上也是。 程梨已经猜到这人应该就是先前左寒救下的那人，她身上这些伤，应该都是被她丈夫给砍伤的。 也不知为什么，程梨一看到她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生出了些警惕的意识来，她甚至自己都说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些警惕意识。 “我……我想要当面向左医生道谢。”中年女人说道，“谢谢左医生救了我女儿，也救了我。” 她目光希冀地看着左寒。 但左寒却依旧表情淡漠，眼神里连一点笑意都无。 第181章 有毒的父母，不如不要 而且左寒一句话都没说。 中年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难过。 李桢因为先前在病房里就已经听左寒表态过了，所以此刻再看到她过来，就说道，“你还是回病房休息休息吧，等你女儿术后醒了还需要照顾呢。” 中年女人脸上的难过依旧没有褪去，她继续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我只是想来和左医生道谢，也想来向他道歉，他救了我女儿也救了我，却受了无妄之灾，遭受了伤害。实在是……我心里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 她说着，就朝着左寒鞠了一躬。 李桢说道，“没事，左医生职责所在，并不在意。” “我知道……我知道……左医生能愿意帮我女儿做手术，是有大爱的人。”中年女人说道。 听到她话说到这里，李桢莫名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总觉得……这个中年女人即将说的话，说不定左寒之前强调的要重判，就是因为已经猜测到了这个中年女人可能即将会说那些话。 郭启瑞这个宝贝徒弟，虽然共情心同理心都不咋滴，但也是敏锐的人啊。 果不其然，中年女人接下来的话已经脱口而出，“是我家那口子一时冲动了，他也是因为女儿的病情，拖了很久了，又看不到什么希望，人的神经都被绷得很紧了，神经都被绷得很细了，所以才会一时冲动，犯下了这样的错误，还好左医生只是皮外伤，不然我真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救命恩人……” 这话听起来，乍一听虽然没什么不对，但细听就发现里头想为行凶者开脱的意思，简直不能更明显！ 李桢都略略皱了皱眉头，他转眸看了左寒一眼。 却看到左寒脸上的表情倒是还好，说是还好都不足以形容，真要说起来那就是，左寒脸上表情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先前是怎样的面无表情，现在就是一样的面无表情。 李桢以为左寒这么淡漠是没打算回答，刚准备回答，“你这……” 却没想到，左寒主动开了口。 左寒不仅表情上没有太多变化，声音听起来也差不多。 淡淡说道，“一时冲动就能砍人？我从医这么些年了，在我手上的危重病人没有几千也有几百，家属们谁不是神经被绷得很紧了？要是个个都砍我，你女儿也就轮不到我来做手术了。” “左医生……”中年女人有些语塞。 左寒继续道，“他是一时冲动还是蓄谋已久，我不在乎，至于我只是皮外伤还是什么伤，他持刀伤人故意伤害，是刑案，你和我说没用，自有法官会去判断。至于你说什么……他神经被绷得很紧？你们若是能拿出精神病的诊断来，法官会酌情的。” 左寒淡淡看着她，“你会原谅他，我不会。我会做的，就是放弃所有民事赔偿，尽可能的让他重判。” 中年女人一下子就哭出来了，顿时就往地上跪了下去，“左医生！左医生！求求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们说要是您能同意和解的话……他就会被轻判，求求您了。” 李桢看着这中年女人，心说这世上各有各的不易。 可是谁容易啊？谁都不容易。 而且但凡她是和别的人这样求，说不定能有用，但是对左寒？那可能真没用。 因为左寒就是个欠缺同理心和同情心的人。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就是一时之间气昏头了！”中年女人呜呜地哭了起来，“求求您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女儿不能没有父亲啊。” 左寒牵着程梨的手，就绕过她，从旁边走去，经过她身旁的时候，左寒说道，“有毒的父母，不如不要。” 左寒牵着程梨从医院大楼出去的时候，程梨忍不住转眸看了一眼那个中年女人。 其实是背对着程梨的，所以程梨只看得到中年女人套在宽松的病号服下面的单薄脊背，在病号服上凸显出一节节嶙峋的脊椎。 程梨倒也不是说同情或是什么之类的情绪。 她只是在这一刻，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和林磊过到现在的？ 是不是也已经在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婚姻中，被磨平了心里的希冀与理想。 就和这个中年女人一样，不管对方做的有多离谱，都会给对方找借口？ 程梨也说不上是同情还是什么的，她只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然后就觉得……有些悲哀。 李桢本来就挺不好意思的了，再碰上这中年女人来这一出，心里更加不好意思，一直将他们送到了停车场上了车才算完。 车子从医院开出去的时候，左寒原本准备给岳航打个电话说自己先走了。 结果一转眸就看到程梨脸上的表情好像不太对。 明明不是什么能看得懂多少脸色的人，但现在却对这颗酸梨的表情，好像能读得很清楚。 “怎么了？”左寒问道。 “嗯？”程梨反应过来，看向他，“什么？” “还在想刚才的事儿？”左寒问道。 程梨摇了摇头，“也不是。” 但觉得左寒都看出来了，自己再遮掩也没有意思，便说道，“我就是觉得……明明都是那样的人了，为什么不离婚呢？” 左寒不明白为什么程梨会说这话，他的共情心和同理心的确不咋滴。 以前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但是这会子，倒是开始觉得，好像还是有点不好…… 因为没能明白更深层的意义，所以左寒不知道程梨是想到了她自己母亲，也就只能够就事论事说道，“谁知道呢？可能，沉没成本太高了？生活已经过得一塌糊涂了，可能就更想要抱在一起烂掉吧。” 左寒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好像本来就是这样，越是过得好的人，越是有放弃的勇气和决心。越是过得不好的人，越是宁愿抱着烂掉，哪怕遍体鳞伤也不愿放手。就好像，哪怕知道这是个烂人，这也是自己仅剩的了。” 程梨听了左寒这话，怔忪了片刻才喃喃自语了一句，“可她仅剩的不止这些啊，她还有我啊……也对，或许她从来就没对我抱有过什么希望吧。” 第182章 哦，是摘杨梅基金 左寒听到她这声喃喃自语，顿时明白了。 程梨说的是刚才那个中年女人，但不止是刚才那个中年女人，她应该是还想到了她的母亲。 原本可能没有这些事情的，都是因为在温泉度假村的时候，邱瑾给她那通电话里，将一些残酷的真相撕破了，丢到了她的面前来。 左寒没有说话，在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说什么好像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风凉。 所以车子又开了一段之后，左寒转眸问了程梨一句，“摘杨梅去吗？” “啊？”程梨完全没反应过来左医生这跳跃性的思维，整个人都有些懵，她眨巴眨巴了眼睛，“左医生，你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性的袭击事件，并且在这场事件中受了伤。”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然后趁着红灯的功夫，拿了个信封递给她，说道，“是啊，可我也的确才刚从手术台上和手术室门口救了两条人命，也算是值得祝贺一下吧。” 程梨听着他说这个话，也觉得很有道理。 只不过，这个信封是什么意思？程梨有些犹豫，但左寒还要开车，一直这么伸手递着也不是个事儿，所以程梨赶紧接了过来。 “这是……什么？”程梨捏了一下，还有着些厚度。 该不会…… 程梨心里有了个猜测。 而左寒的话肯定了她心中的猜测，“哦，是摘杨梅基金。” “……”这话实在是槽多无口，让程梨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比较合适。 她打开来看了看，里头果然是一沓软妹子，目测一下……其实也不用目测了，这一沓钞票簇新的，甚至上面的封条都没有拆开。 一万块钱。 “这该不会……”程梨眉心轻轻拧着。 左寒以为她应该知道这钱是什么钱了，哪里知道，这颗酸梨下一秒，说出的话却是，“就是你开飞刀的钱吧？” 程梨心里对左寒的定义一直有些固定印象，她觉得他就是背着高昂房贷的，靠给人开飞刀赚外快的医生。 但是，江橙说过，就左寒这个级别的主刀，开飞刀的价钱不一般。 可是…… 程梨捏了捏这一沓钞票，“要不，还是算了吧？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多得是呢。而且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工作。” 左寒还以为她已经理解了，没想到，她能够理解得这么歪。 左寒差点踩错油门刹车，他愕然地转眸看了程梨一眼。 顿时也有些理解了，程梨到现在，都依旧坚定地认为他，是个靠工资和外快过日子的穷医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觉得很有意思。 左寒的嘴角忍不住挑了挑，轻咳一声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做示范手术是不收费的，今天白打工还挂了彩，这是李桢补贴给我的工伤抚恤。” 程梨一愣，“原来是这样！” “摘点杨梅，回去拿给郭老师，还有你的朋友。”左寒说着，侧目对上了她的瞳眸，“你妈妈。” 程梨愣了愣，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时之间竟是觉得有些鼻子发酸。 “好、好呀。那去吧。” 李大叔的杨梅园，在离奶奶家还要更过去一些的地方的果山。 刚开过奶奶家，左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左寒直接就接进了车内蓝牙。 那头就传来了岳航的声音，“哎，你溜得也太快了点吧？你对得起我吗！” “吃杨梅吗。”左寒问道。 岳航一愣，“什么牛头不对马嘴的……吃。” “你要是忙完了呢，就自己过来拿，我发定位给你，你给其他人也送点去，我一个伤兵，懒得。”左寒淡声说道。 “嘿嘿，好的，我要aaa级大果！”岳航道，好像情绪和正事儿就那么简单的被左寒岔开了。 “嗯，挂了。”左寒说道。 岳航这才骤然反应了过来！ “哎哎哎！别挂别挂别挂！”岳航道，“我这正事都还没说呢！” “能有什么正事。”左寒道。 岳航轻轻叹了一口气，“就算你不想谈跟嫌犯和解这事儿，你连你妈这边，也不问了啊？” 岳航觉得自己语气特别语重心长，怎么说呢，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典范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完全拿出了自己当初作为片警的全部耐心。 谁知道，左寒声音依旧很淡，说道，“不问，挂了。开车。” 然后就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岳航都傻眼了，这厮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完全不按照套路出牌！ 不过转念一想，岳航也觉得心里挺不落忍的。 先前他把邱瑾带出去之后，一直在劝这位母亲消消气，结果这位母亲，就一直在他面前，数落左寒有多叛逆，有多不孝，说程梨有多不合她心意。 说了一大堆。 但是从他带着邱瑾出去，到他说自己还得有事情去忙就先走了。这期间，岳航一句关切的话语都没有听到。 这位母亲，一句关于左寒伤势的关切都没有，一句都没问过。 岳航忽然就觉得对左寒……挺不落忍的，好像忽然就有些明白了理解了，为什么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左寒一直都是这副要死不活的冷漠样子。 甚至他觉得邱瑾的那些对程梨的不满和数落，很没有道理。 因为不管怎么看，岳航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旁人，都觉得，有程梨在，左寒的状态已经比他记忆中左寒的状态，要好得多了。 所以岳航真是觉得理解了左寒对邱瑾的态度，并且不理解邱瑾对程梨的不满。 你对你儿子的漠视，你对你儿子缺乏的关心，都有程梨补上了。你却还嫌弃程梨，你这是要你儿子冷漠到死吗？ 要是没有程梨，你当你儿子会给我们买杨梅吗？ 岳航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在老友群里发了条消息。 【左医生请客发放杨梅，我要aaa大果，有需要的请接龙】 消息才刚出去没半分钟，下面就各种接龙上来了。 左寒的车已经开到了李大叔的果园。 李大叔迎了上来，是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有着劳动的沧桑，也有着劳动者的硬朗。 笑眯眯地看着左寒，“小寒来啦……嚯！” 李大叔目光落在程梨身上，声音震惊，“居然带媳妇儿来了！我以为老太太诓我呢！” 第183章 她这是什么虎狼的姿势！ 李大叔这么震惊，程梨有些不好意思，“李叔您好。” “好好好好！”李大叔笑得眼睛弯起来，眼角堆出一些褶子来，“上次的杨梅吃得好吧？我这儿别的没有，但杨梅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特别好吃。”程梨夸道，“我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杨梅，又大颗！一点酸味都没有。” “吃多了还是倒牙，悠着点。”李大叔说着看向了左寒，“这是过来再拿点走？” “嗯，今天得了笔外快，来照顾照顾生意。”左寒说道。 “你这话说的，你这么有本事，也不差这点子外快呀。” 李大叔赶紧摆手道，“而且，我这什么不多杨梅最多，你难得回来一趟，想吃就吃想拿就拿，说什么给钱呢，太见外了。老太太一年到头很是关照我已经很感激啦。” 程梨就觉得有点不合适，要说真只是他们吃两口也就罢了，但这还得往回带呢。 她转头看了左寒一眼，有些无措，手指捏着那个装了钞票的信封。 左寒的表情倒是淡定，“你要是不收钱，我就不要了。” 他声音也没有太多变化。 “哎，哎？”李大叔有些无奈，但看着左寒没什么表情的脸，也清楚老太太家这个孙子，是个好孩子，但就是性子太冷了，而且瞧着……就挺倔的。 所以李大叔也没再继续说不收钱，只说道，“那我给实惠的价钱，给你装特大果！再送你些杨梅酒，你可不要再和李叔客气了啊。” 左寒对此倒是没有再继续抗拒，只说了句，“能让我们自己摘吗？” 李大叔想了想，“你们可以摘点儿，但看你们要得要是不少的话，全都你们自己摘的话，就太慢也太累啦。这样吧，我给你们个筐子，你们自己摘点来吃，正好等我帮你们把要带走的都摘好，行吧？” “行，辛苦李叔。”左寒说着看了一眼手机上老同学们的接龙，大概统计了一下，转眸和程梨商量，“岳航和其他老同学这边要十筐，你朋友那边呢？还有你父母那边和我们自己留着吃的要多少？” 程梨觉得杨梅不经放，所以也不敢狮子大开口，非常谨慎地要了五筐。 李大叔在一旁乐呵呵笑道，“哎呀，来都来了。别什么五筐了，李叔直接给你们摘十筐，你们带回去给亲戚朋友们都尝尝，小寒你们在海城，那边怕是没有这么好吃的杨梅啦。” 李大叔一边说着，就一边给他们拿来了筐子和罩衣，然后就自己扛着家伙什去忙活了。 临走之前没忘了交待左寒和程梨，“罩衣记得穿啊，不然有虫子什么的。” 程梨和左寒装备好了就走进了果园去，说实话，看着那树上红红的果实，的确是很喜人。 程梨忍不住道，“我算是知道望梅止渴什么意思了。” 左寒随手从树枝上摘了一颗红红的杨梅下来，吹了吹就塞进她嘴里了。 “都没洗呢？”程梨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却含着梅子鼓着一边腮帮子，愕然地看着左寒。 左寒已经又摘了一个，塞进了自己嘴里，随口道，“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程梨无奈笑道，“你好歹是个医生，饮食卫生这么敷衍的吗？” “嗯。”左寒一点没觉得惭愧，点了点头。 然后左寒就没在这棵树下了，去了另一棵杨梅树下，又是摘了一颗，自欺欺人地吹了吹，就塞到程梨嘴里。 程梨也已经习惯了，算了反正饮食卫生偶尔敷衍一下，也吃不死。 左寒自己也尝了一棵，略略思索了一下，就继续往下一棵树走去。 程梨有些看出来了，“你这是在试哪棵树结的果子更甜？” “不然你以为我在做什么，猴子掰玉米吗？”左寒侧目看她一眼。 两人一连尝了好些杨梅树，终于选定了两棵最甜的，然后两人决定一人一棵树来摘。 “比赛？”左寒见她要和他一人一棵树来摘，以为她是想比赛。 程梨原本真没有这个意思，她其实不是那么有胜负欲的人。 但是胜负欲这种东西吧，是可以激发的。 有时候就只需要一个词一句话就能激发了，比如左寒的这个词——比赛？ 程梨眼睛亮了亮，“那就比比。” 两人很佛系，也没有什么赌注，就这么开始了。 左寒安静专注地摘杨梅，程梨也安静专注地摘杨梅。 偶尔往他那边看一眼，原本是想叮嘱他，注意手伤。 就看到他已经迅速找到了诀窍，不仅将手伤顾及得很好，还摘得很快。 男人的胜负欲真是绝了。 程梨无奈地摇了摇头，转眸回来准备继续摘自己的。 谁知，刚一转头回来，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到了自己的手臂上，落在了罩衣的布料上。 程梨还以为是熟透了的杨梅掉下来了。 下一秒定睛一看，瞳孔骤缩。 一个恨不得有一捺长，拇指粗的……颜色斑斓的毛毛虫，就落在她手臂上。 她这才觉得李大叔叮嘱他们穿罩衣，真的都是劳动者的智慧！！！ 但虽然隔着罩衣和自己的衣服，没有什么真实的触感，但是人是视觉动物，在看到这个玩意儿的瞬间。 程梨觉得自己的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啊——！”她终于克制不住嗓子里的尖叫。 用力甩手甩手甩手！ 感觉因为动作幅度过大，脑浆子好像都因为这剧烈的甩手幅度而一阵晃荡似的。 左寒听到她这声惊叫就马上看了过来，这颗酸梨，其实是很讨喜的性格，温柔的，绵软的，不会一惊一乍的那种。 她连被烤盘烫伤手，都没有这样大声尖叫过。 “怎么——”左寒的话还没有问完，下一秒就眼前一花。 一个绵软的身子，撞进他怀里，而且不止是撞进他怀里，甚至就跟攀着水中浮木一样，就像个猴子一样，直接整个挂到他身上来了！ 这个酸梨，可是跳芭蕾舞的，筋骨柔软得很！挂到他身上的同时，两条腿还在他腰后盘住了！紧紧勾着他！ 这是什么虎狼的姿势！ 左寒只觉得脑子里好像有根弦被拨了一下。 下一秒，耳边就听到了女人软软的声线带着颤抖，“左寒！有、有虫！大、好大的毛毛虫！掉我身上了！” 一句话声音抖得碎成八瓣儿了。 第184章 你俩嘴对嘴的喂，我都没意见 左寒一时之间手也不知道往哪儿放才好。 因为，这个姿势，就算她攀得紧盘得牢，人也是会慢慢往下滑的，要是滑到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就很尴尬了。 于是左寒只停顿了两秒之后，身体仿佛先大脑一步，就做出了反应。 他抬起一只手，托住了她。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托，这个姿势，他能托住她的……部位就只有一个而已。 绵软又带着弹性的触感，在掌心盘踞。 左寒轻轻抿了抿唇。 而程梨，原本还因为见到了大花虫子而无比恐惧的心情，想要尖叫的恐惧…… 已经被另外的名为羞赧和尴尬的情绪给代替了！ 她明显感觉到左寒的手稳稳托在她的屁股下面，好让她不至于继续往下滑。 程梨的确是羞赧又尴尬，但……怎么说呢？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脸皮越来越厚了呢，还是就是那种虱子多了不痒的破罐子破摔。 所以在羞赧又尴尬的当时，她脑子里最先闪过的想法竟然是……左寒的手不可以用大劲儿！伤口会绷开！嗯？好像是左手……那应该没事喔…… 脑子里的想法就这样过了一通。 然后两人谁也没动。 还是左寒问了句，“在哪儿呢？” “啊？”程梨懵了。 “虫子。” 左寒察觉到就在自己说出虫子两个字的时候，身上挂着的这人的身子都紧绷了一下！连带着那两瓣儿也跟着绷得紧梆梆的！ 程梨的声音又开始哆嗦了，因为她忽然想不起来，自己刚才究竟将那虫子甩掉了没有？ 她不记得有虫子被自己甩掉在地上的画面…… 难道……没甩掉吗？ 程梨眼睛都瞪大了，声音哆嗦起来，“在……在我手上……我手臂上……手臂上！我不知道还在不在，我、我不知道甩掉它了没有……” 说实话，他也没听过这个女人抖成这个样子的声音。 手被烫成那样的时候，声音也没有哆嗦。 所以此刻程梨声音里的哆嗦，听得左寒有些不落忍。 刚准备开口，就看到了她先前站着的那边，地上的草叶间，一条斑斓的大花虫子扭出来了。 左寒其实算是见过各种具有视觉冲击场面的人了，但人对于昆虫的本能抵触，似乎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 反正那大花虫子，他看起来也觉得的确是挺恶心的。 毛毛虫。 颜色斑斓。 拇指粗。 起码十厘米长，蠕动往前的时候，身体还会拉得更长一些。 这几条特征无论哪一条，都很是令人不适。 左寒轻声说道，“甩掉了，我看到了，在地上。” 下一秒，怀里的人，身子就渐渐松了些，她小声问，“真的吗？” “嗯，喏，在那边。”左寒自己都不自知，自己的声音已经柔和了下来，带着些哄劝的意味，竟似是有些温柔。 但程梨此刻并没有注意到这份温柔，她警惕地朝着左寒所示的方向看了一眼。 果不其然，看到了那条大虫子。 她一下子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激动道，“没错！就是它！就是它！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毛毛虫啊……命差点吓没半条。” 因为已经确定危险解除了，程梨松了下来，就不由自主地以这种挂在左寒身上的姿势，然后趴在了左寒的肩头。 也在这时，程梨反应了过来，刚准备说不好意思是我失态了，请放我下来吧…… 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到了一声。 “哎哟我去……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程梨倏然朝着声音源头看去，不是别人，正是岳航。 大概是刚来，一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于是岳航赶紧捂住了双眼，但是手指之间却开着很大的指缝，掩耳盗铃地说道，“没事没事，不用管我，你们继续……继续……” 程梨脸都快烧起来了，轻轻拍了拍左寒的肩膀，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放我下来吧……” 左寒松开了托着她的手，程梨赶紧从他身上跳下来了。 轻咳了一声，想要整理一下表情，却管理不了脸上的红晕，“岳……岳警官。” “哎，叫岳航就行。”岳航说道，然后乐呵呵地看向了左寒，“你究竟是找我来吃杨梅的，还是来吃狗粮的？关爱单身狗人人有责听过没有？母胎单身的人民公仆更是值得加倍关爱。” 左寒说道，“你来的正好，人民公仆，人民群众现在碰上了一些小麻烦急需你的帮助。” “什么麻烦？”岳航有些好奇。 “喏，那边地上有个不明生物，请你帮忙消灭一下。”左寒朝着那边指了指。 “嗨！那不是小意思嘛！”岳航不以为意地边说边走了过去。 然后在目光接触到那个颜色斑斓的大家伙时，尾音直接劈成了八瓣儿！ “啊——！呀——！卧槽——！去死去死去死！”岳航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而且程梨还听到他几乎夹子音地喊出了一句，“老子要代表星星消灭你！喝——！哈——！” 程梨还是第一次觉得那只虫子也挺不容易的。 岳航顶着恶心，把那只虫子给处理了。 然后随手扯了几个树枝上的杨梅塞进嘴里压压惊，“哎真好吃，真好吃。” 左寒非常顺遂地把程梨的摘杨梅工具递给了岳航。 程梨还觉得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岳航虽然神经粗点儿，但左寒总这样欺负人家，人家未必就感觉不出来。 程梨这个想法甚至都还没从脑子里落下呢，就看到岳航乐呵呵的跟个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喜滋滋地去摘杨梅了。 不知怎么的，程梨先前还想说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看破不说破…… 没过多久，岳航就捧着筐子美滋滋过来了，“看到没？这就是人民公仆的劳动天赋！看到没？” 岳航将筐子在他们面前放下，叉着腰有些得意。 左寒从这一筐里捡了一颗，塞到程梨嘴里。 程梨吃得眯起了眼睛，“很甜。” 然后也捡了一颗喂了左寒。 左寒吃了之后，看向岳航，比了个大拇指，“真棒，比我们厉害多了。还得是你。” 岳航马上就高兴了起来，得意洋洋大摇大摆的准备再次开工，“是不是！这就叫做劳动天赋！等我再去摘点，你俩慢慢在这你喂我、我喂你吧，等我走远点，你俩嘴对嘴的喂，我都没意见。” 第185章 左寒，我们以后…养个小动物吧 程梨差点被嘴里的杨梅核给卡死，又不敢太表现出来，显得自己太不镇定！ 憋着一口气给调整了过来。 然后才说了句，“我怎么感觉你，在套路岳航呢？” 左寒侧目看她一眼，说道，“你看他刚才看起来，快乐吗？” “快乐啊！”程梨想到先前岳航离开时那快乐的步伐，这还真没有办法违心地说他不快乐。 “那怎么能叫我套路他呢。”左寒看着她，嘴角噙出了一个浅浅的而弧度，“最多算是……在我的鼓励下，他更加深刻地发掘了自身的劳动天赋。不是么？” 程梨没有马上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左寒的脸，片刻后说道，“你要是不偷笑的话，我差点就相信了。” 实在是因为左寒是个笑容不多的冷脸帅哥，所以他脸上如果有笑容，就太明显了，根本无法忽视嘛。 左寒听到程梨这话，目光里有不明显的怔一闪而过，但是他唇角的弧度依旧没有落下。 只不过，他意识到了自己嘴角的弧度，意识到了自己的笑容。 好像和这颗酸梨在一起了之后，自己的情绪，的确比以前要更有起伏了。 这让左寒有一种很明显的感觉——他感觉自己在活着。 然后左寒的目光就注意到了什么，他倏然开口，叫了她一声，“哎，酸梨。” “嗯……？啊？”程梨也是没反应过来他这个称呼，愣了一下。 左寒继续道，“在你头顶不远的树枝上，我又看到那样的虫子了。” 下一秒，程梨就跳了起来，拉着左寒就跑！ 再也不愿意继续摘杨梅的活动了。 左寒被她拉着跑，看着自己被握着的手，意识到，这个酸梨哪怕在恐惧之下想跑也没忘了拉着他，而且，拉的还是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 左寒的嘴角弧度依旧，明明那么不擅表情的人，此刻嘴角的笑容却像是焊在上面了一样。 李大叔果园边有一幢小平房，准备果期的时候，他就住在这儿，里头虽然简陋，但收拾得挺干净的。 程梨和左寒就到了这个小平房里，里头还有一只哈巴狗，他们进来的时候，这狗还很警惕地冲他们吠着！ 左寒一蹲下了身来，它顿时就消停了不少，左寒再随便做了几个手势，它就变得很温顺了，没一会儿，就任由左寒将手指轻轻落在了它的头上。 还摆出了一副享受的模样来，到最后，竟是连肚皮都亮出来了！ 程梨有些惊讶，也在它旁边蹲了下来，试着用手指在它肚皮上轻轻抚着，“你的节操呢？你连三分钟都没有顶过去啊小朋友，李叔能指望你看家护院守果园？” “指望不了，这就是个贪吃的小家伙而已。”李大叔的声音呼哧带喘地从外头传来。 很快就扛着几筐果子走了进来，“来，你们检查检查看有没有坏果什么的，我再去摘。” 李大叔又出去摘果了之后，程梨和左寒倒是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什么去检查果子的意思。 程梨想到刚才左寒逗小狗时的手势和姿态，就问道，“你以前学过训狗什么的？” 左寒看她一眼，然后指了指地上亮肚皮还扭着身子歪头看着他们的这小家伙，“就这样的，还用训？” 程梨差点笑场，“也是。我就是看你刚刚挺有些架势的……” “我是军医大毕业的。”左寒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她知道这个，左寒给她那一沓详细资料各种证书里都有呢。 “有一些大学时期的同学，朋友，他们不像我这样，到外面的医院来，有的留在了军医大的附属军医院，有的去了营子里。有机会接触到军犬，我以前曾经去营子里看过他们，就带我去军犬营里看过军犬训练。” 程梨听着左寒非常平静地提起了曾经的往事，不知为何，她其实心里还是挺感动的。 不管怎么说，像左寒这样的人，曾经又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内心的防备是很重的，肯定也不愿和别人说自己曾经的往事。 但是却对她说了。 程梨倏然想到了左寒曾经说过的话——你不是别人。 而且，程梨也想起了左寒曾经说过的，他养过的那只他很喜欢的，名字叫做卷卷的小猫，却因为左年有哮喘，邱瑾带左寒搬进左家之后没几天，连说都没有和左寒说一声，商量都没有商量一下，就直接将卷卷扔掉了。 程梨此刻看着左寒蹲在那儿，手指轻轻抚着小狗的肚皮，眼眸略略眯着，神色看起来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忽然就忍不住说了句，“左寒，我们以后……养个小动物吧？小猫小狗都可以。” 左寒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程梨忍不住咬了咬嘴唇，以为他这个沉默以对的意思，是并不允许。 因为仔细想想，他那个房子，也着实是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如果有什么毛茸茸的小动物，就肯定会破坏这一份整洁似的？ 程梨没有再继续提这个事儿。 但是却没有想到，就在她觉得左寒根本不会有任何回应的时候。 左寒倏然开口说了句，“小土猫，狸花的，但有白手套的那种。” 程梨一愣，反应过来他这是同意了。 她弯眸笑了，“好，那我去小区里放点猫条猫粮勾引勾引，然后好好物色一下，要是物色不到，我就去当地流浪动物救助组织里找找看。” “嗯。”左寒低低应了一声。 程梨想了想，轻轻问了一句，“卷卷它……是狸花猫吗？”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没想到她还记得自己当初随口一提的往事里，那只被邱瑾抛弃的小猫的名字。 “嗯。”左寒点了点头，“狸花猫，白手套，尾巴总喜欢一卷一卷的，所以名字叫卷卷。” 程梨说道，“那我们之后养的猫，也叫卷卷吗？” 左寒嘴角很浅地勾了勾，眉梢眼角轻轻挑着，目光带着些迷人而不自知的魅力。 他似笑非笑说了句，“不了，叫酸酸吧。” “酸酸？” “嗯，酸梨的酸。” 第186章 你自己先学好怎么当妈吧！ 岳航也没有摘多久，很快就扛着两筐回来了，满脸的惊恐，“我不行我不行了我极限了，虫子太可怕了！” “说明纯天然无污染。”左寒淡声说了句，一边看手机，一边抛了一颗杨梅到嘴里，看起来惬意极了。 岳航纠结道，“我还是第一次觉得，农药也是不错的，而且……” 岳航边说边看了一眼先前李大叔拿过来的摘好的果子，每颗都又大又好。 他顿时就泄了气，“术业有专攻，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岳航在他旁边坐下，问了句，“你老婆呢？” “上厕所去了。” 岳航环视了一圈这小平房，忍不住问道，“这有厕所？” “没有，所以……”左寒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浅浅勾了勾。 刚刚才和程梨讨论完养宠物的事儿没一会儿，那温情的氛围尚未散去。程梨有点想上厕所，然后就发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里并没有厕所。 她惊诧地问道，“那李大叔上厕所的时候……” 她声音到这里就顿住了，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了。 男人，在荒郊野外，没有厕所的时候，会怎么办？ 通常……大概可能也许，会找一棵树？ 左寒也不答，只转眸看着她，似笑非笑的。 程梨咬了咬嘴唇，“那我……” 大抵是因为她的模样太好逗了，左寒问了句，“那我陪你去？” 程梨眼睛一圆，“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但她实在不想去找棵树，要说平时也就算了，她眼下正是特殊时期，不合适。 所以开车朝着奶奶家而去，好在虽然果园离奶奶家有距离，但好歹在一个村子里，距离不算太远就是了。 岳航侧目看了左寒一眼，“啧，真是不公平啊，你这样的都能有老婆，我却还单身。” “我哪儿不好了？”左寒淡声问道。 岳航：“你没劲啊，不像我这么活泼有趣。” “我长得好看。”左寒道。 岳航：“你面瘫。” “……”左寒沉默了几秒，“我有钱。” 这下轮到岳航沉默了，沉默了几秒，憋出了一句来，“草。” 自取其辱啊这是，岳航换了话题，“是了，就你这次受伤这事儿，后续你不打算再有什么接触了吧？” “嗯。”左寒点头，“我会把委托书给律师，之后如果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的，直接找律师就行。” “你要回去了？”岳航问道。 “明天吧。”左寒说。 岳航思忖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只以为左寒是因为不想被这件事情麻烦和骚扰，便说道，“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走，有我在，你还担心人家会来骚扰你么？你……” 岳航话还没说完，就注意到左寒看过来的眼神有些奇怪。 为什么说有些奇怪呢？因为岳航觉得，左寒像是看二傻子似的看着他。 “我带着十筐杨梅呢。”左寒说道，“我不快点回去，等着它们在车上自己发酵成酒吗？” 岳航：“……”怎么办？他也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二傻子了。 岳航沉默了几秒之后，“……草。” 左寒听到外头有汽车引擎的声音渐渐近了，知道是程梨来了，便起身来，拍了拍岳航的肩膀道，“所以你最好也赶紧把杨梅给他们几个送去，这是我的个人建议。” “知道了知道了。” “辛苦了，人民公仆。”左寒说道。 岳航摆了摆手，“哎呀太客气了。” “没客气呢，来，帮我搬一下吧，这十筐，帮我搬上车去。”左寒说道。 岳航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但还是没有拒绝，一边吭哧吭哧帮他搬，一边说道，“真是欠了你的！所以我才说你没劲你知道吧？” 程梨看到岳航扛着果子过来，连声道谢地打开了后备箱。 “你们就先走啦？”岳航看到左寒准备上车。 左寒嗯了一声，“剩下十筐你等李叔摘好了。” 岳航倒也没什么意见，“行，你们先回去吧。” “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一家白墙黑瓦的房子没有？院子前边有一大片空地的。” “看见了，怎么？”岳航问道。 “那是我奶奶家，你装好了果子直接过来，吃了晚饭再回去。”左寒道。 岳航诶嘿地笑了起来，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程梨和左寒开车朝着奶奶家过去，她先前因为上厕所，已经回去过一趟了。 她想了想，小声说道，“咱们还是不要告诉奶奶今天这事儿了吧？”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左寒道，“不过小老太太精得很，不一定能瞒得住。” “瞒不住再说吧？”程梨觉得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让奶奶担心。 但哪里知道，两人才刚准备进屋，在门口时，就听到了奶奶在讲电话的声音。 “让我劝？我怎么劝。小寒是要杀人放火吗？是要违法犯罪吗？他就是要救死扶伤而已，我怎么劝？我可没觉得小寒这样有什么不好的。” “被砍？那……那也不是他想要的啊，再说了，什么职业没有危险！做什么没有危险？你把小年当亲儿子似的，该不会就觉得小年现在做的事就绝对安全了吧？” “我和你说，你少来和我废话，你自己先学好怎么当妈！我该怎么当奶奶，我比你有数得多！” “邱瑾，我够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再这样没完没了的，就让左绍华来和我说！我养他这么大哪里对不起他了，他要找这么个人来烦我？” 文柳竹素来是性子温和的人，显然对于邱瑾不依不饶的偏执也有些厌倦了。 于是素来温和的声音里，都带了些忍无可忍的烦躁。 左寒和程梨在门口听着里头奶奶说话的声音，都停下了脚步，直到里头的声音终于安静了下来。 应该是已经结束通话了。 左寒和程梨对视了一眼，这才走了进去。 “奶奶，我们回来了。”程梨说了一句。 老太太坐在客厅里的红木沙发上，看得出来，是很努力想对他们露出个笑容来的。 但失败了。 文柳竹叹了一口气，“都听到了吧？” “嗯。”左寒应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不用理她。” 文柳竹侧目睨他一眼，“是这个问题吗？砍到哪儿了还不快让我看看！” 第187章 你们俩生个孩子先！ 其实程梨在听到左寒回答的第一句时就知道要遭。 长辈们最关心的，当然是孩子的身体健康和安全。奶奶估计在电话里都已经很焦急了，不然也不会在从邱瑾那里得知左寒受伤的消息之后，说话的情绪都变得很败坏了。 程梨是听出来了，但左寒那个感人的情商，大概率是听不出来的。 果不其然没听出来啊！ 一上去就只说让奶奶不要理邱瑾…… “快让我看看！”奶奶催促了一句。 程梨刚想劝两句，还没开口呢。 这位老哥子倒是好，直接说道，“别看了吧？等会吓着。今天程梨直接给吓晕了。” 程梨只觉得自己现在就眼发晕，哈喽？左医生？你要是不会安慰人，就先不要做声，起码别吓老人啊！ 文柳竹的脸色都白了，“这、这么严重！” “所以别看了吧？”左寒说道。 文柳竹喝道，“看！” 左寒只能捋起了袖子来，露出了手臂伤处。 伤处贴了一张银离子伤口敷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狰狞可怖的模样。 文柳竹将信将疑看着他，程梨倒是松了一口气，但哪里知道，左寒还干脆将伤口敷贴也揭开来了。 程梨屏住了呼吸，虽说她知道左寒的伤口，在她晕过去的期间已经被处理过了，但还是有些紧张。 脑子里反复闪过的，都是自己晕倒之前，看到的那些狰狞的画面。 但是伤口敷料揭开之后，程梨有些愣住了。 “嗯？”文柳竹看着左寒手臂上的伤口，经过美容缝合之后，细细的一条，虽然有点长，但是美容缝合之后化腐朽为神奇，看起来并不深，视觉冲击感的确没有多大。 文柳竹提前已经被左寒先前说的那些话给吓住了，先扬后抑的，现在就觉得好像……也没那么严重？ “看起来还可以啊？注意忌口，你年轻力壮的，应该恢复得挺快的。”文柳竹放心了不少。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左寒刚才那一手先扬后抑的办法，还真是不错。 说实话，就连程梨自己，看到他伤口现在的状态，都觉得放心了不少。 程梨说道，“快贴上吧。还是得多注意……” 文柳竹在一旁念叨着，“就是不够注意，不够小心。我看呐，你就是还和以前一样，把什么都看得太淡了。” 左寒没有做声。 文柳竹继续道，“要我说，你和程梨还是早点要个孩子，有孩子有责任，你估计就不会这么洒脱了，受个伤都还轻飘飘的不当一回事。你总这样不行的。” “我没总这样。”左寒说道。 文柳竹看他一眼。 程梨觉得这个气氛好像不是太好，就赶紧说道，“奶奶晚上想吃什么？我来做，材料够吗？我和左寒去买点菜吧？” 文柳竹摆了摆手，“不用，我已经买好了。说来也巧，正好人家就给我送了一条黑鱼，说是野生的黑鱼，对伤口愈合有好处，我想着小程手上包着呢，就拿回来了，哪里知道左寒也挂了彩，你俩……难夫难妻啊？” 听到这话，程梨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和左寒的手，谁说不是呢，还都是右手。 程梨说道，“那我去做，正好左寒还邀了老同学过来一起吃饭。” 对于程梨这话，奶奶有些意想不到，略有些诧异，甚至确认了一遍，“左寒邀了人回来吃饭？” 程梨没听出什么不对劲来，点了点头，“嗯，左寒邀的，去李大叔那儿拿杨梅了呢。等会就来吃饭。” 但文柳竹自己心里清楚，左寒从来就没请过什么人回来吃饭，朋友、同学什么的，一概没有请过。 但现在却主动请人回来了…… 程梨去了厨房。 文柳竹看着她进去的背影，等程梨进了厨房之后。 文柳竹才看向了左寒。 “怎么了？”左寒注意到老太太的目光，问了句。 文柳竹轻轻在他脸上摸了一下，眼眸弯了起来，“原本我听了你妈说的那些话，虽然我不赞同她，但也还是有些担心，你本来性子就淡，随便找了个人结婚，或许是不妥当。” “可是看到你和小程的相处，我觉得，应该问题也不大。你的确有所改变了啊，小寒。”奶奶感叹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全都是程梨的功劳，但我想，总归有她的原因在里头吧？” 左寒浅浅勾了勾嘴角。 文柳竹说着，又强调了一句，“不管怎么样，先生孩子。” 左寒啧了一声，“您不是一直挺开明的么？” “两码事，我开明就不想看到你的孩子了？我就是再开明也想啊！” 文柳竹也啧了一声，“你也不用担心你妈那边，她要是瞧不上小程，瞧不上小程给你生的孩子，等孩子一出生，我手头上那些，就分出来一部分给小程。” “嚯。”左寒挑了挑眉梢，“这么大方。” “这不是给你做脸么。”文柳竹也挑了挑眉毛，她嘿嘿笑了一下，听起来就有些使坏似的。 然后伸出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距离，继续道，“也不用多给，就正好压你妈一头就行了，省得她一天欺负人家。” 左寒忍不住笑了一下，不得不说，奶奶使坏起来还真是……很大手笔，也很可爱。 老太太作为左家的老夫人，手头上的财产可不少。她只是想住回老宅来，不代表放弃了自己的财产。 无论是老宅这边的地皮铺面山头这些不动产，还是在江城那些房产铺面以及zs股权，老太太都有。 左老爷子手上就有不少股权，家里的子孙成年之后，都会得到老爷子赠与的部分股权。 左寒因为小时候遭了罪，左老爷子出于怜惜，给他的分量比其他堂兄弟们都要多。 而邱瑾，在嫁进左家之后，也有作为见面礼的一些zs股份，不多，但以zs集团的规模而言，就算不多，也已经很可观了。 起码……能够让邱瑾狂成这样，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瞧不起程梨。 奶奶的意思就是，到时候，给程梨一些股份，不用太多，就正好比邱瑾多一丢丢就行…… 左寒笑了笑，对奶奶说道，“就算要给，也是我自己给她。” 第188章 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 这天晚上，岳航在左寒奶奶家，吃得满嘴跑油，尤其是奶奶还知道他就是曾经救过左寒的那个小同学，更是热情，除了那些杨梅之外，又给他准备了一堆东西。 附近茶山产的今年的新茶，还有一些别的特产之类的。 岳航别提多美滋滋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 “就是口味清淡了点儿，要是有点香辣的就好了。”岳航抹着嘴意犹未尽地说道。 奶奶在一旁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问道，“小岳啊。” “嗯？” “你应该没对象吧？” “没、没呢。”岳航说着，眼睛一亮，“怎么？奶奶要给我介绍吗？” 文柳竹乐呵呵说道，“难怪你没有。” “哎？”岳航被奶奶这一句话给打懵了，“怎么嘞？” “就你这眼力价儿，真要有姑娘和你谈恋爱，暗送秋波估计都会被无视呢。”文柳竹笑道，“你还看不出呢？今晚这一顿没有一点香辣的，全是清淡口味的，那是我孙媳妇儿心疼我孙子刚受了伤，怕对伤口不好呢。” 岳航眼睛一圆，奶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只是迟钝但不是傻啊！哪里还会不明白啊？ 这顿饭，压根就不是为了招待他来的，从头到尾都是人家做老婆的，心疼自家老公受了伤。 岳航吃得很饱，但是作为单身狗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从左寒奶奶家离开的时候，岳航还信誓旦旦对左寒说道，“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我肯定有对象了。” “嗯嗯嗯。”左寒随便应了几声，很显然对岳航这种话已经听过多次了，“慢点儿开，路上小心。” 翌日，左寒和程梨也准备出发。 虽说老太太说着让他们早点回去，不然在路上耽误久了开夜车不安全。 但是真当左寒和程梨一大早就准备出发的时候，老太太一直将他们送到车上，站在车边好一会儿都挪不动步子。 眼圈已经有些红了。 程梨向奶奶再三告别，心里也跟着有些唏嘘起来。 左寒是个感情比较淡漠的人，所以就沉声劝着，“回去吧，不用送，到了就给你打电话。” “嗯，嗯，你路上稳稳地开。”文柳竹红着眼圈说道。 左寒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可是又想到，这种时候越是多说，老太太只会越难过，于是便没再多说什么，踩了油门。 车子开了出去。 开出去一段了之后，左寒依旧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站在屋宅前的老太太的身影。 就好像，会一直那样站在那里，直到看不见他们车的踪影了为止。 就好像，要站成永恒。 左寒略略侧目，就看到程梨一直趴在车窗沿，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奶奶的身影。 看了很久，很久。 左寒清楚，程梨一直是比他情感细腻得多的人。 一直到车子开出去，再也看不到老太太的身影了，程梨都还依旧趴在车窗沿。 左寒原本也没觉出什么来，但是慢慢的，他有些反应过来了。 “程梨。”左寒唤了她一声。 “嗯？”程梨很轻地应了一声，像是在掩饰着什么，放轻了声音让人听不出来似的。 她不希望左寒听出自己声音里的鼻音来，所以才放轻了声音。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自己的性格便是如此吧，性子太软，心也太软。 总归是无法习惯离别。尤其是先前那样，从后视镜里看着老人的身影，在后视镜里变得越来越小，到最后就剩那么小小的一点儿，但是依旧站在那儿，依旧站着，仿佛要站成永恒。 这些在小时候给过无数温暖的长辈，就这样见一面少一面，越来越远。 程梨一下子就有些感伤。 然后她慢慢放低了汽车椅背，面朝着车门的方向，半躺了下去。 她不知道左寒有没有看穿自己的情绪，但不管他有没有看穿，起码，他没有拆穿就是了。 等到第一个服务区的时候，左寒就直接开了进去，给安排了一套高速路服务区的仪式感。 泡面烤肠茶叶蛋，非常完美。 吃完继续上路，紧赶慢赶的，总算是在天刚黑没多久的时候，抵达了海城。 在绕城高速上，看到很多大货车尾箱上五颜六色的反光块反光条，很是热闹。 下了高速之后，还有短暂的反应不过车速来，直到终于汇入了海城的城市道路，前方的车尾灯连成了一条河。 程梨侧目看了左寒一眼，就看到了左寒平静的侧脸，开了一天的车了，他看起来的状态似乎还好，竟是看不出什么太过疲惫的样子。 “你不累吗？” “嗯？”左寒侧目看她一眼，“还可以。你累了？” 程梨其实是觉得坐久了有点腰酸背痛的，但是开车的人都说不累，自己一个坐车的哪里好意思开口。 “不，不怎么累。”程梨摇头道。 左寒说，“你找个地方吧，我们直接过去吃饭，吃了再回去，省得再出来一趟了。” 程梨心说自己在家可以做啊。 但左寒却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说道，“冰箱里没什么新鲜食材了，而且你也累一天了，出去吃点省事。” 他说得很是随意，甚至因为语气是一贯的清冷，所以其实听不出什么太多体贴的意思来。 但程梨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心暖。 拿出手机刚想找个馆子呢，电话就响了起来。 江橙的号码跳动在屏幕上。 程梨接了起来。 “喂？” “你回来了吧？” “回了，刚到呢，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我就随口问问。我正好今天休假呢，心说你要是回来了就请你吃饭。你来吗？” 程梨犹豫了一下，侧目看了左寒一眼。 左寒注意到她的眼神，便问道，“怎么了？” “江橙说今天休假，请我吃饭……” 那头的江橙显然也听到了左寒的声音，就说道，“叫他一起来啊，叫他一起来呗。丑媳妇还得见公婆呢……” 程梨听到这话忍不住弯了嘴角，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看向左寒，问道，“和我一起去吧？” 左寒似笑非笑，“行啊。” 第189章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江橙把位置定在了大海弟。 是个吃宵夜的好去处，说是大排档吧，感觉又比大排档的档次高那么一点点，装潢上来说。 但要说不是大排档吧，那个模式又很是大排档。 一排排的水缸摆在那儿，里头都是新鲜水产，还有几个大架子，上面摆满了五颜六色的筛子，里面放着各种蔬菜。 还有几个大冰柜摆在那儿，里头则是各种肉菜，任君挑选。 选什么都行，想哪种吃法都可以。 所以这里虽然不是一个棚子搭出来的那种大排档，但也不少人吃烧烤喝啤酒，非常自在。 而且程梨怕左寒不自在，所以还让江橙叫上了简麟。 江橙虽然在那头说着啧啧啧，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实在是够体贴的。 但还是按照程梨的意思，叫上了简麟。 江橙倒不是怕有什么不自在，纯粹是觉得不给谁面子都可以，不能不给程梨面子。 抵达的时候，江橙已经点好菜了，正拿着个酒起子在开啤酒，看到程梨进来就招了招手，“这儿！” 程梨和左寒过来坐下了，江橙就把菜单推到他们面前，“看看要加点什么菜。” “别做太辛辣就行。”程梨说道，“我和左寒两个伤兵，意思意思也得忌一下口。” 江橙皱眉看她一眼，“你伤兵我是知道的，左老师怎么回事儿？”江橙看了左寒一眼，又看向程梨，狐疑道，“你把人给打了啊？” 程梨正在喝那杯刚倒上的山楂叶茶呢，差点没呛着，“咳……咳咳！别胡说……左寒他……” 但是程梨又不确定这事儿好不好说，毕竟，首先是左寒在外地给人做手术，而且还被病人家属给伤了。 所以她侧目看了左寒一眼。 江橙看到了程梨这模样，刚想调侃她两句，就听到左寒随口说道，“没什么，就被激动的病人家属，砍了一刀。” 江橙原本打算调侃程梨的话语都在嘴边了，听到左寒这话，一下子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梨看到江橙的沉默，心想，或许这就是身为同行的，唇亡齿寒的感同身受吧。 江橙沉默了片刻之后，端起了自己倒满了啤酒的杯子，举起来敬了左寒，“左老师，我敬你。” 然后就仰头饮尽。 不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怎么了这菜都没上呢人也没齐呢，就敬起来了？” 简麟走了过来，拉开了椅子坐下。 然后就对着左寒抬了抬下巴，“伤哪儿了我看看。” 左寒挑眉看着他，“你又知道了？” 简麟道：“我还能不知道？朝霞不出门，暮霞行千里……” 左寒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简麟笑了起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之前郭启瑞一直和老谢联系着呢，就是因为你之后工作的事儿，然后你去岭溪和李桢，然后做示范手术的事儿，不就是郭启瑞给你搭上的么？你碰上了这事儿，李桢也不敢不和郭启瑞说啊，然后这事儿老郭又传到了老谢这里，老谢又知道我和你交情不错。” 真够复杂的。 左寒啧了一声，“嘴真碎啊。” “可不是么，别岔开话题。让我瞧瞧你的战绩。” 左寒捋起了袖子来，露出了还贴着银离子伤口抗菌敷料的伤处来。 简麟和江橙就都凑上来了，程梨刚想叫左寒小心点儿呢。 简麟一抬手，唰，那敷料就给撕开了半截儿。 “哟，整形外科的人出的手？”简麟挑了挑眉梢，“以后看来是没有勋章了。” “缝挺好，要不我也去整形外科进修进修吧？”江橙抬眸看着左寒和简麟，带着些咨询的架势，“我那个新来的领导，简直绝了，我感觉我都快干不下去了，我一个骨外的，他居然吐槽我缝得不好看。” 程梨话都到嘴边了，她是真的半点不敢碰左寒的伤处。 但这俩倒好，一来，唰的就把敷料给撕开了一半儿，观看完了伤口情况之后，又再给他贴上了，虽然……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但是……看在其他人眼里，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这些当医生的，举重若轻的态度真是让普通人忍不住想要抓着头发嚎叫啊。 简麟问了句，“骨外新领导？你说霍昀啊？” 江橙一下子就垮了脸。 程梨也知道江橙最近一直因为和新领导不对付的缘故，每天都很辛苦啊，本来上班就是个很辛苦的活儿了，但以前起码还是自己喜欢的事情。 现在被新领导给折腾的，感觉都快没爱了。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江橙哀叹道，又举起酒杯喝了一杯。 左寒坐在旁边，他本来话就少，原本还是在安安静静听着的。 在听到简麟和江橙这些对话之后，就挑了挑眉梢，“霍昀？那叫他过来坐坐，聊会儿，以后别再欺负你。” 江橙一双凤眸一下子就瞪圆了，“什、什么……？你……我就是随口说说的，左老师别太当真了。” 但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左寒举着手机已经发了消息给霍昀。 对江橙说道，“没事，你都说了丑媳妇总得见公婆，那我这‘丑媳妇’不得在‘公婆’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啊？” 江橙张了张嘴，像是被丢上岸的鱼一样，嘴张了张，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来。 程梨在一旁悄悄地擦了擦自己先前没忍住，默默喷出来的一点山楂叶茶。 她侧目看了左寒一眼，男人端杯饮茶，神色如常。 倒是简麟在一旁笑得幸灾乐祸，似是对老友这个德行早已经习以为常。 江橙站起身来，“程梨，陪我去厕所！” 程梨赶紧陪着她一起去了厕所，在厕所里，江橙捏着程梨的脖子，马景涛状嘶吼，“说！你说！是不是你告密的！” “大人饶命，我当时接你电话时就在车里，车里安安静静的，你自己又不是什么嗓门小的。其实我也没想到左寒耳朵那么利。”程梨说道。 江橙哀嚎道，“我死了，我死了。霍昀要是来了，我就完了！” 程梨倒是坚定地搂着江橙的肩膀，“不怕，兴许左寒就是要给你撑腰呢。” 江橙哀怨地看了她一眼，“撑个屁，他这就是丑媳妇要报复公婆呢！” 第190章 ‘冷酷的木工师傅\’ 程梨笑道，“哪有那么可怕，我看了一下左寒的老师，人挺好的，特别温和。” “你说郭启瑞？”江橙眉心拧了拧，“那能比吗！郭老师一直以来的外号都是笑弥勒。你知道霍昀被称作什么吗？” “什么？”程梨有些好奇。 …… “……据说是叫‘冷酷的木工师傅’。”简麟喝了一口啤酒，对左寒说道，“就跟你的外号是‘暴走的脑花匠人’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这种都是业内人士私下里插科打诨的调侃，其实倒也没有什么贬低的意思在里头。甚至是正向的意思。 比如左寒这个诨号，其实是大家觉得左寒在手术上，更愿意冒险。 现今社会医患关系紧张，很多医生其实都不敢，也不愿冒险。 冒险意味着风险大，但也意味着机会大。 但风险大了，失败的后果很严重，很多家属没有办法接受这后果，就会将这些归咎到医生头上。 你为什么不继续努力点？你为什么不更优秀一点？你为什么没能救回我的家人？都怪你。 以至于各种恶性的事件发生。 以至于现在有的医生，不愿也不敢冒险，能保守治疗就保守治疗，生怕自己手头上死人。 就像程梨的父亲当时的情况，要是保守治疗，可能已经不在了，或者还在昏迷中，靠着各种机器来维持生命。 左寒皱着眉，表情里感觉都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似的，“什么？脑花什么……？” “你不知道吧？像你们这种无趣的人，当然是无法参与到同事们私下的聊天啦，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花名。”简麟笑道。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撇了撇唇，“不过霍昀的外号还真是适合他。” 左寒拿起手机就发了个通话出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 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也不知道这声线是什么特质，像是天生就带着些不耐烦的感觉似的。 “喂？” “霍昀？” “你谁？” “我左寒，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没。” “……没，刚收工，什么事？”霍昀的声音里带着些不解的犹疑，他倒不是不认识左寒，两人甚至有些交情，以前在一个医院进修过，也参与过一些联合抢救病例。 但是交往不算太多，毕竟两个人的性格都有点冷漠。同样开朗的两个人能玩到一起去，但是同样冷漠的两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叫你过来喝酒呢。”左寒说道。 “不来。你慢喝。”霍昀没有丝毫犹豫。 左寒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真是冷酷的木工师傅啊，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 “……”霍昀沉默了几秒，声音里也带了些谑意似的，“不好意思啊，脑花匠人，我们玩骨头的和你们玩脑子的人喝不到一桌上去。” 左寒道，“是吗？可你们骨外的江医生正在这儿喝着呢。” “江橙？”霍昀顿了顿，“她怎么会和你在一块儿？” 左寒：“她是我老婆的朋友。” 霍昀：“你结婚了？！” 左寒拧了拧眉，“不来算了，先挂了。” “地址。”霍昀道。 左寒说了这里的地址之后结束了通话，简麟在一旁笑得上不来气儿，“你俩咋还在电话里聊上了？” “他小时候是不是挨过骗？”左寒啧了一声。 “哎？”简麟疑惑道，“怎么说？” “警惕得……好像我要骗他过来割腰子似的。”左寒边说边摇了摇头，端杯喝了一口山楂叶茶。 江橙和程梨从洗手间里出来没多久，菜也就纷纷上齐了。 江橙才刚喝了两杯啤酒。 程梨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一个男人，身形很是高大笔挺，头发理得非常干净，是那种只留一厘米发茬的球头。 这个发型可以说是很考验人的颜值和气质了，驾驭得住的，就会显得有些健朗的痞帅之类的，驾驭不住的，就会有点劳改犯的匪气。 但这人介于两者之间，有点健朗的痞帅，也有点匪气。 就这个形象，程梨着实没能往江橙领导方向想。 然后就听到简麟唤道，“哎霍医生！这儿这儿！” 简麟还冲着那边招了招手，那个男人就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程梨一愣，下一秒就看到江橙肩膀耷拉着，看起来就有点颓。 霍昀走过来，很自在的就在江橙旁边坐下了。 场面一度十分沉默，也十分尴尬。 还是简麟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给霍昀杯子里倒上了山楂叶茶，说道，“哎那我先来提一杯吧，我们两科多久没联动过了。” 霍昀没什么意见，只是杯子捏在手里转了转，侧目看了简麟和左寒一眼，“不是说叫我过来喝酒？” 霍昀说着，目光已经在他们几人的杯子里扫了一圈，发现好像只有江橙杯子里有酒，“弄了半天只有我的人在喝酒？你们这些神外的，不实诚啊。” 江橙恨不得让自己的存在感更低一些。 简麟乐呵呵的，给自己的杯子里满上了啤酒，给霍昀杯子里换成了啤酒，说道，“来来，我替左寒喝，可以吧？他因公负伤了。” “工伤？你不是还没入职？”霍昀朝着左寒看了一眼，“你别不是去其他地方做示范手术之类的还搞了个工伤出来？” 左寒举了举山楂叶茶的杯子。 霍昀对替喝没有什么意见，只说了句，“那轮不上简麟替喝啊，你不是有老婆？” 左寒想到程梨两次被大炮放倒之后的情形，握着杯子的手指不由得紧了紧。 他觉得程梨自己应该也明白，应该会婉拒的。 哪知程梨对此没有意见，给自己杯子里换上了啤酒。 “这一杯是我替左寒的。”程梨仰头饮尽。 霍昀也喝掉杯子里的酒，倒是没想到，左寒这个看起来像是兔子似的人畜无害的老婆，居然又满上了一杯敬了过来？ “这一杯是我自己敬你的。”程梨说道，“还希望霍医生以后在工作上……” 程梨原本是想说不要太压榨，但是想了想，觉得和领导说这种话不合适，她话到嘴边忍住了，换成了另一句听起来更委婉的，“……能多照顾照顾江橙。” 左寒在一旁看着程梨的眼睛，忽然就不觉得奇怪她为什么没有婉拒了。这个女人虽然平时像是兔子一样绵软无害，但也有着自己的坚持和勇敢。 比如在维护他的时候。 第191章 左寒，陪我去见一见我妈妈吧？ 比如现在在维护江橙的时候。 霍昀没马上说话，捏着杯子在手里转着，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江橙身上，江橙垂着头，很是安静。 霍昀这才喝掉了杯子里的酒。 程梨原本也只觉得江橙是随口抱怨而已，毕竟大家都是社畜，谁也不比谁更轻松，工作中总是会有些这样那样不如意的时候，她自己曾经在工作里，都有一大堆闹心的事情。 更何况是江橙这样强度更高的工作。 可是刚刚在洗手间里，程梨听她说，因为工作太忙太累，压力也太大了的缘故，她有点神经衰弱，心动过速，甚至上个月和这个月都闭经了，生理期都不来了。 程梨这才冲动了一些，但好在霍昀并不是什么真正就要故意刁难江橙的意思，所以当即就同意了，并且让江橙明后天休息，算是把之前因为加班而占用的休假给休掉。 因为他们四个都是同行，除去江橙因为有领导在场而不太说话之外，简麟左寒和霍昀随口闲聊得都还可以，就算左寒和霍昀性格都有点淡漠，但有简麟这个开朗的从中活跃，气氛其实还不错了。 吃到差不多的时候，程梨又和江橙一起去洗手间。 主要也是因为三个男人在那儿聊着，她俩也不好聊什么。 所以两人其实并没有去洗手间，只是到了洗手间前的走廊上，说着话。 “既然他都点头了，你明后天就好好休息休息。”程梨对江橙说道。 她有些担忧地摸了摸江橙的头发，“而且抽空去看看医生吧？你自己就是医生，我肯定没你懂。可我多少也知道，心动过速神经衰弱那些不说，当代年轻人熬夜多了都容易这样，但你都闭经两个月了，这得想办法调调吧？” “嗯。”江橙声音软软的，目光也软软地看着她，“我知道的，我明天就去看，妇科那边有个老师，在中西医结合调理方面特别厉害，我去找她看看。” “那就好那就好……”程梨松了一口气，总算放心了些。 江橙拥住了她，下巴搁在她肩头，长长叹了一口气，感慨道，“不容易啊不容易，小时候一直是我护着你啊，小梨子长大了啊，成大梨子了，也能保护我了。” 程梨伸手搂着她，在她后背轻轻摸了摸，“因为你总是很让人放心啊。” 江橙这才想到，“哦是了，你不是说，想带你妈做个体检吗？” “哦对。”程梨点了点头，“我妈她……” 程梨想到自己从邱瑾那儿得知的，有关自己母亲的那些事，其实是想向江橙倾诉一番的。 但眼下这场景和时机都不合适，便没有说。 江橙想了想，就说道，“那就后天吧？后天你带阿姨来医院找我，把体检做了。” “好。”程梨点了点头。 江橙说道，“行，快快陪我上厕所去，啤酒喝多了老想上厕所，等会我先去把单买了。” 闺蜜俩朝着洗手间走去。 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拐角处，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那儿，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片刻后，霍昀才转身，朝着收银台而去。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程梨就先回了座位去，而江橙则是去了收银台。 没过一会儿，江橙就表情有些微妙地走回来了，她刚刚去买单才知道，单已经被霍昀买掉了。 “哦，霍昀刚刚接到电话说有急诊手术先走了。”简麟说道，“咱们也差不多了吧？要不就散了？” “嗯，正好去车里把给你们带的杨梅带走。”左寒说道。 回去的路上，程梨想到了先前和江橙约好了，后天带妈妈去体检的事情。 忖了忖，就侧目看向了左寒。 “嗯？”左寒注意到她的眼神，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 程梨说道，“左寒，你明天有时间吗？” “我现在每天都很闲。”左寒说道，“你想怎么安排？” “那，我们明天先去看郭老师，把杨梅给他送过去，然后……你和我去见一见我妈妈好吗？”程梨问道。 左寒踩了一脚刹车，因为前方正好是红灯的缘故，但是这一脚刹车还是比平时重了些。 程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提议太突然的原因，虽说之前就和左寒提过这事儿。但是才刚从岭溪回海城，第二天就要去办这事儿，可能是有点急？ 程梨刚想说，要不改期也行。 但还不等她开口，就听见左寒说道，“那早点起来，上午就去买点东西，然后看完老郭之后，下午去见你母亲，总不能空手去，还是提前准备一下。” 程梨愣了愣，心里就有些热热的，“嗯，好，听你的。”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我去奶奶家的时候……都空着手。” 想到这个，还有些惭愧。 左寒从红灯开了出去，倒是答得很是平静淡定，“这个社会本来对男性和女性的要求就略有不同。” 哪有女婿空手上门去见岳母娘的呢？ 他左寒在程光远和向宝珍面前能冷个脸，也是因为向宝珍从小苛待程梨，而且他救了程光远的命。 但是对于程梨的母亲，就没有这些前提了。 左寒停顿了片刻，又说了句，“主要我也没那么好厨艺，让我像你给奶奶做那么一顿好吃的饭菜似的，给你母亲做一顿，我也做不出来。” 程梨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其实无论是从岭溪回来这一路上，还是刚才去吃晚饭兼宵夜的时候，虽然也都有疲惫，但好像还能端得住。 一回到家，那疲惫的感觉就跟雪崩似的端不住了。 程梨只来得及把杨梅放进冰箱里保存，连收拾行李和收拾屋子的精力都没有，洗了个澡，倒头就睡了。 睡觉之前，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但具体是哪里不对。 她一下子却是怎么都反应不过来了，太困太累了，脑子都起雾了…… 于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到左寒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程梨都已经睡得很熟，像小猫呼噜呼噜一样，发出细细的呼噜声，还挺可爱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 左寒看着在他床上打呼噜的女人。 第192章 她就是想买给左寒 半夜。 程梨起来上厕所，她平时不太起夜，但大概因为晚上喝了点啤酒，所以半夜迷迷瞪瞪就起来上厕所了。 从洗手间出来时，朝着床走过去的时候。 看到大床上，另一边躺着的那道修长的身影。 不知为何，程梨几乎是一瞬间，一个激灵就反应过来了。 这里不是岭溪的奶奶家了啊！ 她的手伤也已经好了很多了啊！ 她有自己的房间！有自己的床！ 但是却依旧非常自如的，洗完澡，直接睡到左寒的床上来了？ 这…… 大半夜的，程梨只觉得头皮一炸一炸的发麻，一瞬间，睡意仿佛全部都清醒了。 她脚趾忍不住在拖鞋抠了抠。 其实第一时间是想趁着现在左寒正睡着呢，她悄摸溜的回自己房间去得了。 可是…… 心里有略略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然后心里就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借口了，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对自己说话来试图说服自己似的。 ‘哎呀，都睡那么多个晚上了，再多睡一晚上又不会怎么样。’ ‘人家左寒也没有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啊。’ ‘男人都没觉得自己吃亏，你为什么要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啊？’ ‘而且你大半夜的回自己房间了，也太刻意了吧。’ ‘退一万步讲，你的床上也没有换新床单什么的，明天换了再说呗，正好左寒那儿也能说得通……’ 程梨心里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觉得有道理。 原本还在拖鞋里抠着的脚趾，顿时就松开了。 走回床边，舒舒服服躺上去。 身旁隔得很近的左寒的体温，让她有些心安地闭上了眼睛。 而且就在她闭上眼睛的时候，身后的热源就略略动了动，似乎像是几天下来已经形成了习惯，顺手就抬臂将她搂进了怀里。 程梨原本已经闭上的眼睛，陡然睁开，觉得自己心跳变快了不少，但是很快，她又赶紧用力闭上了眼睛。 一动都不敢动。 尤其是，心里已经意识到，左寒搂过来的这条手臂，正好是他受伤的那只右手，于是她更加不敢动了。 这天晚上，可能是她睡相最老实的一晚了。 她就连做梦，都梦到的是，自己一直站在断崖绝壁上的一小块凸出来的石头上，前后皆是深渊，只有自己足下这一小块是安全的，一动不敢动。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她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有些酸痛。 程梨躺在床上，还有些懒洋洋的，惺忪的睡眼半睁半闭着。 正好此时，左寒从浴室里出来。 他头发微湿，没有穿衣服，只在腰上缠了一条墨蓝色的浴巾。 无论是肩背流畅的肌肉线条，还是胸腹优美的肌肉线条，都一览无遗，而且因为他侧着身子抬手拿毛巾擦头发。 从程梨的角度，连他背后的脊沟，和脊沟两旁两个小小的腰窝，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大清早的，这么好的风景。 程梨原本还惺忪着呢，顿时清醒了不少，差点脱口一句男菩萨…… 好悬忍住了。 左寒原本没注意到程梨已经醒了，但是这会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抵是因为身后有一道目光存在感太强烈。 他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脑袋微微歪着，转过身去，就对上了床上的女人那双圆圆的眼睛。 “醒了？” 程梨举起一只手，僵硬地挥了挥，“早、早啊。” “早。”左寒点了点头。 程梨轻咳了一声，“你这么早起来洗澡啊。” “嗯，醒了就准备起来吧，今天不是要去见你妈妈么？” 左寒说着，就朝着衣帽间走去。 程梨虽然因为刚刚才睡醒，脑子可能还不太清醒，但此刻也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左寒一大早爬起来洗澡，会不会是因为今天要陪她去见母亲的原因呢？所以比较……郑重？ 程梨心情都更好了，轻快地起身，拉开窗帘让阳光洒进来，开始整理床被。 左寒从衣帽间出来了，身上已经换上了干净的细纹法式衬衫和修身长裤，正在垂眸把袖扣穿过袖口处的扣眼去。 抬着一边手臂，垂眸将袖扣装上去时的感觉……有着非常英俊优雅的魅力。 “程梨。”左寒叫了她一声。 程梨以为他单手不方便扣袖扣，便说道，“要我帮你扣袖扣吗？” “嗯？不用。”左寒道。 程梨这才发现，他手指非常灵巧，单手装袖扣也非常利索，而且不论左右手都一样。 是了。程梨无奈想到，人家可是外科医生，有着一双最为精巧的手了。 “帮我挑一条领带吧。”左寒说道。 程梨跟他去了衣帽间，看着他领带柜里一条条卷好了的各种颜色各种花色的领带，她也不太确定，便拿出来，一条条放到他的衣襟处比着。 然后才选出来了一条花纹和颜色都很搭衬的领带。 “这条不错。”程梨说着，顺手就把领带抖开了，踮了踮脚，从他脖颈绕了过去，给他整理衣领，将领带位置调整好了。 然后不疾不徐手指开始绕圈打结。 左寒没动，安静站着，垂眸安静看着她。 她才刚起来，其实模样还有些凌乱，但是这样认真给他系领带的样子，却让人觉得非常的轻松安然。 “好了。”程梨给他系好领带，顺手又给他胸前的衣襟抚了抚。 “嗯。”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嗓音磁性。 程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和他刚才的状态距离和氛围……的确是，很像正常的夫妻俩啊。 程梨也赶紧将自己拾掇好了，两人这才从家里出去。 车子朝着鼎福楼开去，左寒定好了位置，两人喝了早茶吃了茶点，又打包了一些，两人就去了商场。 因为收到了郭老师买给他们的婚戒，所以程梨其实心里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给郭老师挑礼物的。 她连自己的卡都带出来了。 但是到了商场之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逛着逛着，就到剃须刀的柜台去了，程梨一下子就看中了一款看起来特别科技感的剃须刀。 她一下子就挪不开眼睛了。虽然价钱不是特别友好，但还不是什么让她完全承受不起的程度。 不知为何，就那一下子。她想买这个给左寒。 第193章 还能是谁？我老婆，程梨 程梨认认真真向营业员询问着商品的功能，问得差不多了之后，就点了点头道，“好，那麻烦你帮我开个单吧。” “好的，稍等。”营业员礼貌问道，“这款我们有三个颜色，一个亮银，一个哑光黑，还有个暗夜蓝。请问您需要哪个颜色？” 程梨转眸看向左寒，问道，“要哪个颜色？” “嗯？”左寒道，“随便选个都行，老郭没那么挑，手术服配的手术帽，就那个墨绿色的帽子，他能戴那么多年……” 程梨不由得又想到自己曾经看到左寒给她爸爸做手术时，戴着的那个墨绿色的帽子，差点想笑。 她轻咳一声，也知道左寒是误会了。 她看着左寒的眼睛，“我是说，你喜欢哪个颜色？这个……是我想买给你的。” 左寒的表情有着很短暂的滞涩，就好像是，情绪在传递到表情上的时候，出现了阻滞。 程梨说道，“我看家里你那个剃须刀有点旧了，这个好看，听起来功能也挺好，买个给你换了。你喜欢哪个颜色？” 左寒脸上的表情似乎这会子才和情绪传递上了，他看了一眼柜台上摆着的三种颜色。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先前还很是漫不经心的，觉得随便哪个都行，随便哪个颜色都无所谓。 此刻却仿佛忽然就认真了起来。 “亮银色吧。”片刻后，左寒说道。 售货员开了单，程梨拿着单子去付钱，收银台就在旁边不远处。 左寒目光敏锐，其实他原本觉得程梨是用他给的那张工资卡，因为他曾经说过，他会负担家庭的一应开支。 但是左寒随意扫了一眼，却看到程梨并没有拿出那张卡来，而是用手机调出了付款码，让售货员扫了支付了。 那就意味着，她不是用他给的那张卡来支付，而是用她自己的钱，在给他……买礼物？ “先生，给您。”售货员已经将一个新机装好到袋子里了，递给左寒。 他接过之后，打开袋子往里看了看，然后把袋子合上。 不知为何，想了想，又打开袋子往里看了看。 程梨付完钱过来，就正好看到左寒正往袋子里看的神情，就像……很是好奇似的。 说实在的，这个男人收入不低，品味也不差，按说也没少用好东西，就连现在家里的那个剃须刀，也是这个牌子的很好的型号，只不过是旧款了而已。 照理说他应该不至于这样，像是……小孩子看到了新奇的玩具似的神情，但是此刻程梨觉得，他看起来却有点这个意思在里头，就觉得……莫名有点可爱。 而且之后继续逛商场的时候，那一路上，左寒都拎着他那个装了新须刨的袋子，心情似乎不错。 是啊，程梨想，人收到礼物，都是会开心的嘛。 然后给老郭买什么，左寒完全没有任何意见。 程梨看他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就无奈道，“左医生，那毕竟是你的老师，你比我了解他的喜好啊，你倒是给点意见。” “我没什么意见，都行。”左寒侧目看她一眼，“我觉得你挺会挑礼物的，你挑就行。” 程梨虽然无奈，但还是好好思考了一番，最后给郭老师选了个按摩椅，不便宜，奔着五位数去了，正好碰上店庆大促打折，才勉强打到四位数。 但想到郭老师买了那么贵的戒指给他们，程梨还是连犹豫都没有，就买下了。 左寒看到，她又没有拿出他给她的卡来。 这下子，终于忍不住皱了眉头，走到了程梨身旁，低声问了句，“我给你的卡，忘记带了吗？” “嗯？”程梨一愣，转头看向他，笑了笑，“没打算带，我买礼物呢，用你的钱算是什么事儿啊。” 左寒的眉头拧着。 程梨看到他的表情，看出他可能不太高兴。她知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希望两人之间每一分钱都算得太清楚。 “这是我想给你和郭老师买的，当然得我来。” 左寒并不做声，只定定看了她片刻，然后点了头，“这样，那我知道了。” 程梨还以为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呢。 哪知道，才刚从那个按摩椅店里出来，还在想着买点什么去见妈妈呢。 左寒直接就朝着个金店去了，只一个照面就选了条项链。 好家伙，还是条黄金的。 程梨好几次想开口，但自己先前的话已经摆在那里了，因为是她自己想送，所以才自己给钱…… 这话都还热乎着呢。眼下总不可能打自己的脸。 去看郭启瑞的路上，程梨想了想，说了句，“其实我也没那么穷啦，虽然现在失业，但是我以前上班和兼职画稿，还是存了一些的。给你和郭老师买点礼物还是能买得起的。”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说道，“哦，上次摘杨梅基金没用完，我添了点，买一条项链给你妈妈，比较能拿得出手。” 摘杨梅基金…… 程梨一愣，想到那一沓崭新的票子，忍不住说道，“那还真是……血汗钱啊。” 然后才发现并不是去医院的路线，反应了过来，“郭老师出院了？” “嗯。”左寒点了点头，“说是医院住烦了，反正也恢复得不错，就出院了。” 郭启瑞的家离兴华苑不算太远，从商场开过去，也要不了多久。 是个老小区，而且最近楼下的门禁遥控还坏掉了，在楼上开不了楼下的门禁。 所以抵达楼下的时候，左寒就打电话给郭启瑞，让他叫陪护下来开门，因为出院了之后，生活上还是需要人照顾一下，所以早早就请好了陪护入户。 左寒和程梨在楼道口等着，但却不是陪护下来。 而是一个兴冲冲的人影从电梯里出来了，满脸带笑地冲到了单元门口，打开了楼下门禁的门，笑道，“左寒哥！快进来！我正好……” 下一秒，她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目光僵硬地看着左寒身后的女人，“你怎么……她是谁？” “还能是谁？”左寒淡淡看向她，答道，“我老婆，程梨。” 第194章 左寒，坐我旁边来 程梨对眼前的年轻女子也有些好奇，左寒侧目对她说道，“郭老师的女儿，桑妍。” 程梨了然地点点头，友善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程梨。” 桑妍嘴唇抿着，并不做声，也没有伸手与程梨握手，只是定定看着她，目光里审视和打量的意味很浓。 程梨原本还没觉得什么，毕竟，的确有的人会性格内向一些，对于陌生人不太热络也是正常的。 可是从进电梯上楼这个过程中，桑妍站在左寒身旁，站得很近，说话也带着些明显的亲昵热络。 就那种…… 好像故意要说一些程梨插不上话的内容和话题，好让程梨觉得自己很是个外人，完全融入不进去。 程梨没少在网上看到过这种事，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毕竟，她觉得左寒的朋友虽然不算多，但也都还挺好相处的。 比如简麟，比如岭溪的那些老同学们，甚至包括是明星的徐泽谦，都不会让程梨有这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 他们反倒会担心程梨不自在，而主动朝她搭话。 而此刻，程梨想到了郭老师，于是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忍一手。 电梯很快到了，进了郭老师家里。 陪护在厨房切水果，郭老师坐在客厅沙发看书，看到他们进来，就笑着让他们过来坐。 左寒在双人沙发上坐下，程梨刚准备过去坐下的时候，桑妍一屁股就挤在了左寒旁边坐下了。 程梨默默深吸了一口气，其实如果是以前，程梨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忍，或者是可以的吧，毕竟那时候心里也默认自己和左寒只是互相帮助的关系。 左寒并没有需要帮助的话，自己应该也不会主动做出什么反击和回应。 可是现在……毕竟心里的情感和情绪都不同了。 不管以前自己能不能忍，现在自己是完全不能忍。 程梨没有坐下，站在了沙发旁边。 郭老师其实有些尴尬，他着实是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就知道自己女儿对左寒的那点心思。 但凡左寒要也有点心思也就算了，自己怎么样都会想办法撮合一下。可是真就没有啊，能怎么办？ 早知道桑妍要过来，他就不让左寒来了，谁知道就这么寸，正好碰上了，桑妍正好过来，差不多前脚才进门没多久呢。 郭启瑞都来不及和左寒说一声，后脚左寒就带着老婆到楼下了…… 现在还成了眼下这么个情况，郭启瑞脑袋都大了。 他是不想管，他对女儿有愧疚，所以也不好对女儿多说什么，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是自己女儿做得不合适，所以也不好和左寒程梨多说什么。 但是好在，家里还是有其他人的啊！ “哎，小赵！快，扶我去洗手间，我要上厕所！” 陪护是个利索的三十来岁的男人，看起来很是敦厚老实，马上就过来扶着郭启瑞去了洗手间。 桑妍坐在左寒旁边，又开始和左寒说话，甚至不怎么需要左寒回答。 桑妍全程看也没看过程梨一眼，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程梨站在沙发旁边，原本想着应该开口让桑妍站起来，让出这个位置来让自己坐下。 但是想想，又觉得没有必要，毕竟是郭老师的女儿，若是搞得太难堪，总归有点不给郭老师面子。 程梨看了一眼旁边的长沙发，自己过去坐下了，旁边留了个离沙发扶手正好一个人的位置。 看到程梨自己老老实实过去坐下了，桑妍嘴角勾起了一抹略带得意的笑容，朝着程梨的方向看了过去，目光挑衅。 但程梨却看都不看她，只看着旁边的左寒，招了招手道，“左寒，坐我旁边来。” “好。”左寒应了一声就站起身来，走到程梨旁边坐下了。 桑妍表情一下子就有些难看，她抿着嘴唇，盯着程梨。眼神里对程梨的愤怒，几乎已经毫不掩饰了。 但是程梨却没有看她。 直到郭老师被陪护扶着从洗手间里出来了。 郭启瑞其实先前就觉得场面挺尴尬的，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从洗手间出来之前，原本以为还会是先前那尴尬的场面。 但没想到，一出来看到的就是程梨坐在另一边的沙发，而左寒已经去坐到了她旁边。 郭启瑞挑了挑眉梢，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 程梨正好抬眸向他看过来，就露出了笑容来，“郭老师，我和左寒这次去岭溪，摘了特别好吃的杨梅给您带回来。” “哎，好好好。”郭启瑞赶紧应道。 桑妍没忍住，在旁边冷冷说了一句，“弄得跟谁没吃过杨梅似的，真是够寒酸的啊……” 左寒坐在一旁看手机，闻言抬眸扫了桑妍一眼。 “妍妍。”郭启瑞喊了她一声，声音和表情里都带着制止的意思。 程梨倒是不以为意，把带来的杨梅放到了桌面上，打开了小筐的盖子。里头每一颗果子都巨大，乍一看感觉恨不得有乒乓球那么大了似的。 郭老师诧异道，“嚯！这可真够大的，怎么长出来的啊。” 程梨笑道，“特别好吃，您尝尝。” 郭老师连连点头，侧目对陪护吩咐道，“小赵，你快拿些去洗洗，咱们尝尝。” “好嘞。”小赵马上就端着杨梅筐子去了。 “杨梅呢，是我送的。”左寒说着，就将一张单子递到了郭启瑞面前，“这个呢，才是程梨送的。这个是送货单，上面留了你的电话号码，他们送货上门之前会打电话联络你的，记得收。” “什么东……”郭启瑞有些疑惑好奇，接过了送货单，就看到了上头的商品名，愣了一下，“按摩椅？” 而且虽然他对按摩椅的牌子没什么研究，却也记得在海城一些不错的大商场里有这个牌子的门店，不说是多么奢侈的东西，但也不是便宜货色。 “嗯，你反正也退休了，还得在家休养一阵子，好好享受享受吧。”左寒边说边轻轻拍了拍郭启瑞的肩膀。 “好好好！”郭启瑞笑眯眯地看向程梨，“谢谢小程啦，有心了。” 原本程梨和左寒是准备在这里陪陪郭老师的，来之前在车上都说好了的。所以程梨先前虽然被桑妍搞了一把心态，这会子倒也没有什么打算马上离开的意思。 但是左寒却是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行了，那我和程梨就先走了，等你下次方便的时候再说。” 桑妍顿时就急了！ 第195章 妈妈，他会打死你的…… “怎么就不方便了？怎么就不方便了？”桑妍连声问道，“你好不容易来一次，难道连饭都不吃一顿就走吗！” 左寒的目光，没什么温度地看了过来，不冷，也不热。 异常平静的，透着很是冷静的疏淡。 “我不方便。”左寒淡声说道，“你在这里让我感觉到不便。” 郭启瑞知道左寒的脾气，从来就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人，以往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对桑妍忍让一些。 但也不是没有底线毫无原则的。 所以听到桑妍不依不饶地追问，而左寒又这样淡声开了腔之后。 郭启瑞在旁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桑妍听到左寒这话，一愣，“什、什么？” 左寒淡声说道，“我不知道我老婆哪里惹到了你，你从开始就对她摆脸色。还做出各种不合礼数的举动，让我感觉到不便。所以我们就不打扰了。” 左寒站起身来，转眸看向了郭启瑞，说道，“往后我来之前，会提前打电话，记得说一声。” 意思很简单，如果桑妍在，他就不来了。 郭启瑞轻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了点头。 左寒不再多言，拉了程梨一把，“走吧。” 程梨虽然想过，如果能这样解气该有多好，但没有想过他居然真的这样做了？ 这让她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心里似乎被什么情绪满满当当地塞住了。 只来得及转眸对郭老师挥了挥手，说了句，“郭老师再见。” 然后就被左寒带了出去。 关门声响起之后，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就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小赵倒是很有眼力价儿，明显察觉到了氛围不对，便不从厨房里出来了，认认真真在厨房里把杨梅泡上了。 桑妍站在原地，深呼吸了好几下，终于是没能忍住，对父亲说道，“爸你干嘛呀？！你干嘛让他走了？” “我还能拦得住他？”郭启瑞看她一眼。 “你什么意思啊？”桑妍有些生气，“他刚才那话那么过分，你居然还帮着他？” “他会这样做，就是对我的尊重了。”郭启瑞说道，“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家，对着他一个已经结婚了的男人，还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只差没投怀送抱了，他当然不便，不然他还欣然接受吗？” 桑妍被父亲说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我、我……我就是……就是……我不甘心，明明是我先喜欢他的！” 程梨跟着左寒进了电梯，又从电梯出去走出了单元门，坐进了车里。 程梨才转眸看向他，问了句，“左寒，你是真的不知道她为什么针对我吗？” 左寒启动了车子，侧目对上了她的目光，“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知道。早知道她在的话，我就不来了。” 程梨没有做声，但不管怎么说，就算左寒和自己之间恐怕也还没有多少真意，但起码在这段还不够纯粹的关系里，他还是能摆正自己的位置的。 有时候，其实只要这一点，就已经让人觉得足够受用了。 而且程梨此刻也很明白，这个世界上，其实很少会有什么男人，会对其他女人对自己的爱慕而不自知。 男人肯定知道。 只不过区别在于，有的男人会摆正自己的态度，保持距离，不搞什么渔场管理。 但有的男人却会享受这种被爱慕被照顾被追捧的感觉，我不爱你但我不拒绝你爱我，简直海王。 而自己以前居然被这样的海王渔场管理过，现在想想就觉得…… “程梨。”左寒的声音打断了程梨的思绪。 “嗯？”程梨回过神来，看向他，“怎么？” “地址。”左寒说道，“不是要去看你妈妈么？” 程梨知道自己的出现可能会给母亲带来麻烦，所以每次去找母亲之前你，都会提前联系她，由她来决定见面的地点。 程梨今早已经和母亲联系过，说过今天见面的事儿，母亲没什么意见。 不仅没有意见，甚至还有些高兴。 所以程梨此刻又拨了个电话过去，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听起来。 “喂？妈，我们现在……” 程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黎晓惠打断了，“梨梨啊，今天妈妈临时有点事情，可能没办法来赴约，我们能改天吗？” “啊……这样啊。”程梨声音有些低落下去。 黎晓惠在那头笑得有些艰难，“妈妈知道很对不起，帮我跟左寒道个歉吧？改天我请你们吃饭，好吗？” “那……好吧。”程梨说着，刚想和母亲提一提明天体检的事情。 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就听见母亲在那头马上说道，“嗯好，那我们再联络。” 然后就结束了通话。 黎晓惠才刚刚结束通话，门口就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 还伴随着一个暴躁的男声，“开门啊，开门！不开门是吧？黎晓惠，我看你是皮痒了，我一天不收拾你，你就浑身不自在是吧？开门！” 伴随着男人的怒吼，门被用力踢了一脚！ 黎晓惠浑身都哆嗦了一下，而在她身旁一个小女孩儿，瞧着也就十岁出头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一头就扑进了她的怀里。 浑身抖得如同筛糠一样，害怕得泣不成声，嘴里不住地唤着，“妈妈……妈妈……” 黎晓惠紧紧搂着自己的小女儿。 外头的恶魔还在咆哮，“还不开门是吧？有本事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在里头，不然等老子把门弄开了，你们两个我一个都饶不了！一个丧门星，一个赔钱货，我一个都饶不了！！” 黎晓惠原本也极其恐惧，可是听到林磊在外面这话之后。 忽然冷静了不少，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怀中女孩儿的头，“泱泱你乖，待在里头，不要出来。” 林泱泱猛地抬起头，“妈妈！你呢？” “我得出去，不然他不会放过我们的。”黎晓惠艰难地对小女儿笑了笑。 林泱泱抽泣着说道，“可是他会打你的，妈妈，他会打死你的……！” 黎晓惠抹了抹她脸上的眼泪，“不用担心，妈妈会保护你的。” 林泱泱紧紧抓着她，但是手指却被黎晓惠一根根掰开，“乖乖留在房间里，不要出来。”黎晓惠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捂住耳朵，不要听。” 然后就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林泱泱用力捂着耳朵，那些可怕的声音却仿佛具有穿透性一样，根本捂不住！ 她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是妈妈刚刚留下的手机！ 林泱泱手忙脚乱地打开手机，到了拨号界面，正准备报警，却看到了通话记录里最近的那次通话所储存的名字——宝贝梨梨。 林泱泱用力抹了抹眼泪，握着手机如同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第196章 姐姐，救命啊！你来救救妈妈吧 在通话被结束的时候，程梨还有些懵。 她看了看手机，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但莫名就是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左寒看见她看着手机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就……我妈妈很突然的说今天没法赴约了，要约改天。”程梨声音有些低，说完这句，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我觉得不太对劲。” 如果是以前的话，程梨还不会觉得有那么不对劲。 可是现在，程梨已经得知了母亲第二段婚姻里的兵荒马乱，一切都变得有端倪起来。 就连母亲刚刚在电话里的语气，都让程梨觉得格外不对劲。 她转眸看向左寒，“左寒，我觉得不太对劲，我不放心。” “不放心就去看看。”左寒声音很沉稳，“你知道地址吗？” “知道。”程梨将地址告诉左寒。 左寒刚调好了导航，程梨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母亲的电话！ 程梨心里在一瞬间竟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我妈妈打来的。” “你仔细问问。”左寒道。 程梨接起了电话，“喂……” ‘妈’这个字都还没说出口呢，程梨就听到那头传来一个特别紧张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压得很低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谁。 “喂？喂？”带着哭腔的声音发着抖，“姐、姐姐？梨梨姐姐吗？” 程梨倏然反应过来，这是同母异父的妹妹，母亲二婚生的女儿——林泱泱。 “泱泱？”程梨坐直了身子，“你怎么了？为什么哭？” 程梨边说，边看了左寒一眼，正好对上了左寒沉稳的眼神，使得她原本有些莫名慌乱起来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 程梨在那一瞬间，就给手机打开了免提，左寒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朝着她这边伸过来，修长的食指就在她手机上按了一下，把录音键点亮了。 电话那头，似乎还有些细碎的动静传来，似乎隔着些距离，听不真切，但是却莫名带来一些令人慌乱的感觉。 程梨没听到那头说话，只听到一些低低的呜咽，就像是…… 那头可怜的女孩儿怕自己的说话声和哭声被谁听到，怕自己的声音激怒了什么人，所以努力克制着。 好一会儿，她才又很小声，很小心地说道，“姐姐，救命啊，你来救救妈妈吧，求求你了，他会打死妈妈的……他会打死妈妈的！求你救救妈妈吧……” 女孩儿还带着些稚气的，充斥着浓烈恐惧的哀求声，就这样从手机里响起，撞进自己的耳膜。 明明不是很大的声音，甚至因为恐惧，有的音节都只是一些气流声而已。 但是此刻撞进了程梨的耳膜，几乎震耳欲聋。 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对于电话那边有些隔着距离听不真切的细碎声音，明明都听不真切，却也依旧让自己感觉到莫名的慌乱。 那是……母亲在被暴力对待的声音吧？ 就在这时，那头又响起了那些细碎的声音。 林泱泱应该是被吓坏了，“呜啊——”地惊叫了一声。 这一声，陡然唤回了程梨的神智，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泱泱，姐姐现在马上过来，你不要怕。” 程梨的声音，异常的沉稳，明明先前在被母亲挂断电话之后，对左寒说话时，还有些不安的她。 在一瞬间就成了能让人依靠的存在。 左寒的车速已经很明显提了上去。 程梨的声音依旧沉稳，“泱泱，你听姐姐说，等会你就结束通话。” “不！我不！我害怕！姐姐，别挂电话好不好？别挂电话……”林泱泱在那头哭了起来，“我害怕……” “你听姐姐说。” 程梨声线是温柔绵软的，沉稳下来的时候，有一种能够安抚人心的力量。 她继续道，“姐姐希望你，结束通话之后，打开手机的录音录像功能，把现在妈妈在遭遇的暴力，拍下来，能拍到影像就拍影像，拍不到影像的话，录音也可以。但要在保证你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好吗？” 林泱泱毕竟也有十一岁了，并不是完全不懂事的小孩子，听到程梨这话，就明白了程梨的意思。 原本还因为恐惧而近乎崩溃的女孩儿，渐渐有些冷静了下来，“这样能帮到妈妈吗？” “这样起码有证据，有了证据，我们再想办法。”程梨说道。 “好……好。”林泱泱答应了，“那，姐姐你快点来，你快点来。” “好，一定。”程梨没有主动结束通话，她知道那样会让女孩儿太过不安。 是林泱泱主动挂断电话的。 只一结束通话，程梨就像被抽了筋儿似的，手都有些发抖，报警电话就三个数字，她按错两次才按对了，拨了出去。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电话接通的时候，他伸手从她手里抽出了手机来放到了自己跟前的仪表台上面，开了免提。 沉声说道，“你好，我要报警，地址是……” 报警过后程梨总算松了一口气。 没过多久，车子吱一声在黎晓惠住处的楼下急停下来。 还没跑到黎晓惠家门口，还在楼梯间呢，就已经听到了里头传来的可怕动静。 什么家具被拖动的声音，什么家具被砸到地上的声音，男人怒骂诅咒的声音，女人忍着痛的低呼声…… 每一种听起来都让人觉得压抑。 “有钥匙吗？”左寒问了一句。 程梨摇了摇头，“没有，我不常来这里。” 以前，大概在程梨十三四岁的时候，程墨比她小六岁，那时候正好七八岁吧，就是那时候，检查出来有高功能自闭症。 向宝珍没有人可以迁怒，就全部迁怒到程梨身上，实在是太能折腾，程梨受不了了，就来投奔母亲。 于是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长，但因为林磊的反感，后来她很快地申请了去学校住校了。 那时候还是中学时候，所以她没有这里的钥匙。 但等到了门口，才发现门根本就没有锁，甚至钥匙都还插在门上。 程梨看着那把插在门上的钥匙，有些愣神。 林磊甚至……连拔个钥匙的功夫都不愿意浪费，就要急着冲进去，殴打她母亲了吗？ 第197章 我是程梨老公，脾气不太好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当傻子是吗黎晓惠？！”林磊猛地凑到了黎晓惠跟前，几乎跟她脸贴脸，怒吼着，声音大到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碎。 “你不就是还惦记着你和前夫生的那个女儿吗！妈的！你都嫁给老子了，还成天想着和其他男人一起生的女儿！” “你当我不知道你和程光远打电话了吗！”林磊说着，一把就拧住了黎晓惠的头发。 黎晓惠眼睛的眼白上全是血，嘴角也渗出血丝，颧骨和眼角都是血肿，身上更是有不少挫伤。 她小声说道，“程光远是来告诉我，梨梨结婚的事情。” “她结婚管你什么事情！她判给程光远的！和你有什么关系！”林磊怒吼着，质问着。 黎晓惠虽然声虚气弱，但是却丝毫没有认错或者求饶的意思，她甚至没有流一滴眼泪，眼睛里的淤血使得她看起来几乎是要从眼里流出血来了，却也没有一滴眼泪。 黎晓惠说道，“她就是判给程光远了，也是我的女儿，她结婚当然和我有关系。” 其实黎晓惠也知道，对于林磊这样控制欲强，情绪管理又有障碍的人，顺毛捋的话，可能还不至于有太坏的结果。 但她就是觉得……很厌倦。 她真的是……很厌倦了。 就算知道这样有一句回一句的，会遭受到暴力的对待，她也不想惯着他，因为真的是厌倦了。 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要是真的哪天，被这个男人给打死了，或许就解脱了。 果不其然，林磊一听到黎晓惠这样有一句回一句的态度，更加怒不可遏，“你他妈……！我看你就是没把老子放在眼里！我都看到你把你那点子金器首饰收捡起来了。怎么？想拿去合算别人的女儿？你做他娘的梦！” 林磊一边说着，就一边将黎晓惠的身体往墙上掼了过去！ 一脚一脚朝着她身上踹了过去！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解气，让自己心里那股子愤懑得到释放！ 但林磊还没将自己的火撒完，下一秒，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道给摔了出去。 一个利落的绊摔！ 林磊甚至没能反应过来，脊背就砸到了地上。 他痛呼了一声，目光惊惧地看着这个突如其来出现在自己家里的陌生男人，目光有些惊愕，“你……你他妈……” 他一句粗口还没骂完就被砸在脸上的一拳头给中止了，连带着的，还有他从嘴里飞出来的一颗牙。 只一下，他的嘴就往外冒血了。 林磊先前还狂暴的情绪仿佛漏了气的气球一样，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先前的那些气焰，也一下子熄火了不少。 色厉内荏道，“你！你谁啊！”而且因为牙齿豁了，有点漏风的缘故，说话都不是很清楚。 左寒不答，只是冷眼看着他。 林磊又愤怒了起来，“你他妈究竟……” 他才刚开了一句粗话的头，被左寒又是一拳头打在了勒下，这一下，疼得他脸色都发白，腰都直不起来了。 先前还想要反抗，对抗的念头，顿时完全消停了。 他就是再比黎晓惠年轻，也已经四十多岁了，不再年轻了。 和一个身强体壮的左寒比起来，当然是不够看的。 林磊的声音弱了下去，就连先前色厉内荏的架势都已经消失了，带着些求饶的意思，说道，“别……别打了，有话……有话好好说……你究竟……究竟是谁……” 林磊问出这句的同时，也终于看到，不知何时，一个年轻女子早已经到了一旁黎晓惠的身旁，表情担忧目光心疼。 他咧开嘴角笑了一下，笑得有些嘲弄，说道，“弄了半天，搬救兵来了啊……” 林磊看着黎晓惠，说道，“黎晓惠，你可真是有出息……啊！”话没说完，又被左寒给揍了。 “你！”林磊瞪着他。 左寒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依旧冷漠，声音也没有丝毫温度，非常寒凉冷漠。 “我提醒你一下，接下来只要你有任何动作，我就揍你。只要你这张臭嘴里再发出任何一个音节，哪怕是呼吸声大一点，我就揍你。你眼珠子只要乱飘一下，我就揍你。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程梨老公，脾气不好，不打女人但对男人不会客气，个人建议你不要挑衅。” 林磊张了张嘴，似是想要说话，就听见了左寒活动了一下拳头指骨发出咔咔的声音。 林磊想到左寒先前说的话，又没敢做声了。 程梨顾不上他们这边，她在旁边小声问道，“妈，你怎么样？” “梨、梨梨……你怎么……你怎么来了……”黎晓惠的声音虚弱，面色苍白，眼神有些焦急地朝着左寒那边看了一眼，“还把……还把小左带来，这怎么合适……” 程梨听出来了母亲的意思，很明显是不希望左寒知道这些腌臜事儿，不希望左寒因为这些事情而看轻程梨。 程梨眼圈发红，“说什么呢！你都这样了……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泱泱害怕极了，打电话给我求救的话……你要怎么办？被他打死吗？还是又自己扛过去了，什么也不告诉我？” 黎晓惠垂着眸子，声音更虚弱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起码我不会不管你！”程梨急道。 “我有什么资格要求你来管我……”黎晓惠小声说道，“我都没有管过你。” 程梨听到这话，片刻没有做声，等她想好了要怎么回答黎晓惠这话的时候，却发现黎晓惠的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她脸色很苍白，额头上渗出细汗来。 “妈？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吓我！”程梨惊道。 左寒在一旁将手机递给程梨，“打给简麟！他会安排。” “好……好。”程梨赶紧给简麟拨过去，在等待通话的间隙里，程梨看到有鲜血从母亲的裤子里洇出来。 与此同时，有警察敲了敲门走进来，“你好？有人在吗？是谁报警的？” 说时迟那时快，林磊从地上一跃而起就窜到了两个警察旁边，指着左寒就说道，“警察！快抓他！他擅闯民宅还打人！快把他抓起来！” 第198章 你是说……她怀孕了？！ 两个警察顿时朝左寒看了过来。 程梨原本正在小声对电话那头的简麟说着这边的情况呢。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个男的居然这么无耻！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你胡说！” 而左寒，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非常的冷静淡定。 也不知道是因为无耻的人见多了。 对于林磊这种无耻的恶人先告状，别说让左寒气愤了，他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 只淡声对警察说道，“你好，是我报的警。他殴打这位女士，伤势不轻。” 警察转头看向了林磊，林磊还想狡辩。 就听到警察说道，“又是你。真是屡教不改啊你，因为你打老婆，你知道我们接警过几次了吗？真是无端端增加我们的工作量。” 另一个警察说道，“你都因为这事儿多少次了，现在还好意思污蔑别人？” 林磊见已经被拆穿了，脸上的表情有些难堪，不耐道，“真不知道我自己家的事情，真是吃多了撑的那么多人来管闲事！” 警察皱眉斥责道，“你还有理了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磊一边低咒着一边跟他们朝外头走去，都快走到门口了，林磊忽然反应了过来，大声说道，“不对啊，警官，他也打我了啊！他把我打成这样！牙都打掉了！你们为什么不抓他？他还擅闯民宅呢！” 警察看向了左寒，表情有些为难，尽管知道这林磊其实就是个无耻的无赖。 但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就是这么的让人无奈。 左寒无意让他们为难，只说道，“我可以等会去吗？我是医生，他殴打的是我的岳母，我得先把人送去医院。” 警察只犹豫了一下，看到了黎晓惠的模样，就叹了口气点了点头，“那你把人送去医院了再来吧。” “请放心。”左寒道。 两人就把林磊带走了，不难听到林磊骂骂咧咧的声音，一直从门外传进来，越来越远直到完全听不到。 程梨转眸看向左寒，声音有些发抖，“左寒，我妈妈好像晕过去了……” 左寒眉心拧着，马上走了上去，伸手摸着黎晓惠的脉搏。 “打电话给简麟了吗？” “打了，他说救护车会过来接。” “我们下去等。” 左寒说着，就将黎晓惠从地上抱了起来。 都准备朝外头走了，程梨转头焦急地朝着房间的方向喊了一声，“泱泱？泱泱快出来了！” 几秒过后，从房间里冲出来一个瘦小的小女孩，一头扑向了程梨，“姐姐……” “走了，我们要送妈妈去医院，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和我们一起去。”程梨说道。 林泱泱乖乖点头，眼睛又红又肿，目光里充满惶惶地恐惧，紧紧握着程梨的手，如同握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惶惶地朝着黎晓惠的方向看过去，目光里的恐惧逐渐放大，泪如雨下地问程梨，“姐姐，妈妈她……会死吗？” “不会的。”程梨哄道，“不会的，妈妈不会有事的。” 他们刚到楼下没多久，简麟就跟着救护车一起过来了。 不少邻居都出来看热闹，这忽然又是警车过来，又是救护车过来的…… “我就知道，那一家子迟早要出事情的。” “没见过那么狠的，自己的老婆孩子，真是不当人打啊。” “孩子真是可怜了……” “我们也没少报警，没用啊……” “那么多血，怪吓人的。” 简麟也没想到是这么个阵仗，先前在电话里听到程梨说了一下简单的情况，只说是母亲受伤了，左寒让她打电话过来让他安排。 简麟想都没想，就跟车过来了。 哪里知道会是这么个阵仗？简麟下车都惊呆了，而且从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们窃窃私语的内容里，大概猜出了是个什么混乱的情况。 但还是稳住了，马上就把人带上了车。 按说救护车上有一个急诊医生和护士，还有个简麟，现在再来个左寒，按说程梨和林泱泱是上不去了。 但是左寒上车之后，转头对简麟说道，“让她们上来。” 程梨和林泱泱这才跟着挤上了车。 急诊医生在路上就将各种监护体征的仪器给接上了，也给黎晓惠戴上了氧气。 一番检查之后，他转眸对简麟低声说了句，“这……得让产科那边来人看看吧？” “什么？”简麟有些诧异。 主要是急诊医生这话一出，其实作为医生的简麟和左寒，都知道是个什么意思，简麟只是有些不可思议罢了。 任谁都会觉得不可思议吧。被老公打成了这样，居然还…… 急诊医生听到简麟这话，没有反应过来简麟是诧异，以为他是真的没反应过来，便说道，“她身上的外伤基本都是挫伤，有没有骨折情况，等下回去拍片之后才比较准确。但她这些血……像是先兆流产的症状啊。” 程梨先前听到急诊医生说起产科的时候，人就已经有点懵了，她不傻，她就是再缺乏常识也知道产科是干什么的。 她只是难以置信。 而现在，急诊医生的话，给了她非常准确的答案。 “你、你……是说……我妈她……怀孕了？” 程梨难以置信地看着急诊医生，看到对方点了点头，程梨又难以置信地看向已经失去意识昏了过去的黎晓惠。 心里根本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在她的肩膀按了按。程梨倏然回过神来，转眸看了过去，就对上了左寒沉稳的眼神，心里那些浮动的不安，好像这才被缓缓压了下来。 “先去医院再说。”左寒说道，“不用担心。” 程梨抿着唇，点了点头，很是庆幸今天有左寒在，他就像是她的定心丸一样。 左寒又说道，“但就这个情况，你可能要打个电话给江橙，让她过来一趟。有个女医生在旁边陪着，能方便点。” 但简麟却想到了什么，刚想提醒左寒一下，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又听到左寒只停顿了两秒，就继续说道，“当然，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希望这些事情被朋友知道的话，也没有关系。” 第199章 他又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简麟有些诧异地看了左寒一眼，其实他先前想提醒的就是这个。 虽说左寒的提议没有什么问题，江橙要是过来了的话，有个认识的女医生在旁边陪着，的确是能方便一些。 但是值得考虑的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愿意让自己原生家庭的丑事，被自己的朋友所知道。 但简麟以为左寒想不到这一茬，因为左寒其实素来共情力同理心就很不咋地。 没想到，左寒竟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简麟自然有些诧异。 而程梨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关系，我什么都可以让江橙知道。” 她拿出手机给江橙打了个电话，非常简短地说了一下情况。 并且，因为左寒就坐在旁边的缘故，所以能够听得到，江橙在那头明显是有些震惊的。 但是情绪很快速地稳定了下来，沉声安慰程梨道，“好，我现在就过来，你别慌，别怕，我很快就过来，不会有事的。” 没过多久，救护车就抵达了人医。 黎晓惠很快就被推了进去，而几乎就他们前脚才到没多久，江橙后脚就冲进了急诊。 “程梨！”江橙一眼就看到了程梨，冲了上去。 程梨听到这声，浑身一震，转眸就看到了江橙冲上来的身影。 不难看出，她有多赶，说不定是在接到她电话之后，或者甚至在接她电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往外赶了。 头发乱七八糟的用个鲨鱼夹抓在脑袋后面，身上穿的甚至是一套家居服，趿拉着一双室内包跟拖鞋。 除了一手抓着个手机，一手抓着个车钥匙之外，什么都没带。 完全是匆匆忙忙赶过来的。 “没事，没事的。”江橙一把就将她搂到怀里来，轻轻在她背上拍抚着。 程梨一直紧绷着的身子，在她怀里，总算松了下来，脸埋在江橙的肩头。 这口劲儿一松，程梨的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浸到江橙的衣服里。 江橙非常沉稳，说道，“我去换个衣服，等会能方便点。” 她一边说，一边看向了一直怯怯的却牢牢跟在程梨身旁的那个小女孩儿，“这是你妹妹？” “嗯。”程梨点头道，“我妈的小女儿。” “跟我走吧，去值班室休息一下，就别跟着我们跑了。”江橙朝林泱泱伸出手去。 但林泱泱却怯怯地看着她，没有动。 程梨说道，“你和江橙姐姐过去，没事的，你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妈妈就好了。” 林泱泱虽然目光里还有些犹豫，但非常听程梨的话，乖乖跟着江橙过去了。 江橙毕竟是外科大夫，做事情的风格本来就总带着些雷厉风行的意思在里头，所以很快就安顿好了林泱泱，也换好了衣服，匆匆赶过来了。 她穿着一身白大褂，将工牌挂到了胸前。 嘴里咬着鲨鱼夹，一边匆匆走过来，一边用手指将头发梳理得稍微整齐点重新夹起来。 “我联系了急诊的朋友，会及时告诉我情况，目前说是没有危险，但是具体情况得等检查过后再说。咱们可以先等等消息，但你要是不放心，我等会就进去看看。”江橙说道。 大抵因为自己最好的朋友就是医生，嫁的男人也是医生的缘故。 所以程梨对医护人员，非常信任。 她听到江橙这么说，就摇了摇头说道，“没事，咱们先等等消息吧。” 也就在这个时候，程梨忽然听到，简麟在一旁低声卧槽了一句。 “卧槽！左寒你手……！” 听到这话的瞬间，程梨心里一个咯噔。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几乎要站不稳。 程梨猛地转头朝着左寒看了过去，就看到简麟正挽起他袖子，而他手臂上的纱布，已经被沁出的血丝染红。 左寒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甚至还随手把被简麟挽起的袖子往下扯了扯，不以为意。 是了，她先前就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就在左寒对林磊动手的时候，程梨就已经觉得了。 但是因为一下子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事赶事的，所以脑子里那种觉得不对劲的感觉，从脑子里划了过去，一下子怎么都抓不住。 直到此刻，直到听到简麟这话。 程梨才猛然一惊，反应了过来，自己先前那些觉得不对劲的感觉是什么。 左寒的手上……是有伤的！ 所以她才会在左寒对林磊动手的时候，觉得不对劲。 在左寒二话不说抱着妈妈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也有这种不对劲的感觉闪过。 在救护车上时，她明明看到了左寒袖子上的血迹，明明看到了的，但她却只以为是不小心沾上的她妈妈的血。 程梨走了过去，“左寒……” 左寒看到她发白的脸色，不知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点烦躁简麟，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提这一茬做什么。 “嗯，没事。”左寒说道。 “没事什么没事，都流血了，伤口肯定崩开了。”程梨眼圈红红的看着他，“我这边不要紧了，有江橙陪着我呢，你和简麟去处理一下伤口好吗？” 其实左寒真是觉得没什么关系，首先他不介意留疤不留疤的，其次，好像当医生的人，在这方面都有点淡定，不致死不致残的，就能再等等。 但是左寒觉得，自己如果不答应的话，眼前这个酸梨，好像就快要哭出来了似的。 他又莫名的，有些不忍心。 他忖了忖，嗯了一声，“那你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其他的不用担心，那个男的那边也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左寒说着，抬了抬手，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在她脸上摸一下。 但是却注意到了自己手上有些血迹，于是便换了一只手，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抹了一下，将她脸颊一点未干的泪痕给抹掉。 很简单的一个动作，在这兵荒马乱的急诊里，没有什么温情的氛围，但配上了他刚才那些话，竟是显得很温柔。 程梨定定看了他几秒，她手指在身侧攥了攥。 她已经努力克制了，但还是没能克制住，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搂住了他。 “嗯？”以左寒的共情，他并没能察觉程梨心中的情绪和情意，只以为她是害怕，便抬手在她背上轻轻拍了拍，“不怕。” 第200章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程梨的头埋在他怀里，声音显得有些闷闷的，“嗯我不怕，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程梨被自己心里的情绪，将整颗小心脏都泡得软软的，恨不得再这样更久一点，但也知道这样不行。 左寒手上的伤给赶紧处置，本来这人就对自己的伤势不甚在意，如果她再不在意的话，那完了，他更加不当一回事了。 程梨从他怀里离开，说道，“好了，你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左寒嗯了一声，朝着江橙看了一眼。 江橙点了点头，“左老师放心。” “拜托了。”左寒说完，这才和简麟一起去了。 他们离开之后，江橙就走到了程梨身旁来，拉着她去墙边的椅子坐下了，又去旁边的贩卖机买了一瓶水过来，塞到程梨手里。 “喝两口。” “我不渴……” “喝！你嘴皮子都干了。”江橙索性将瓶盖都给她拧开了。 程梨嘴唇接触到瓶口的水之后，好像那种干渴的感觉才忽然恢复在了自己的感官里。 她咕咚咕咚灌了半瓶下去。 江橙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程梨的目光没什么焦点地朝着抢救室大门的方向，沉默着。 似是在组织言语，片刻之后，才开了腔，“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我妈这么多年……” 程梨将这些事情娓娓道来，她对江橙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就算是再觉得难以对外人启齿的事情，在江橙这里似乎都还好。 江橙在一旁皱眉听着，一直紧紧握着程梨的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程梨将事情都说完，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江橙问道，“那你妈，现在是打算怎么办？还有她怀孕了这事儿……” 程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该不该管，要怎么管。我其实没什么头绪……”程梨说着，苦笑了一声，“很不孝吧？” 江橙侧目睨她一眼，“外人说你不孝也就算了，我这种什么都知道的，怎么可能说你不孝？” 江橙甚至一直都觉得，程梨对父母简直已经仁至义尽了。 江橙思考了一番，就说道，“我说话说得直，你别见怪。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少管，说难听点，我做骨科的，也见过好些在家暴中受伤骨折的人，我发现了一种很有意思的现象。” 程梨愣愣的，“什么现象？” “见多了之后我就发现，在这样的事件里，最气不过的永远是外人。”江橙看着程梨，继续道，“而受害者本人，还会替施暴者找尽借口。什么他是工作压力大，他是喝多了，他是太在乎我了。” 江橙说着，嘲弄地扯了扯嘴角，“什么新奇的借口我都见过。我甚至见过最令人无语的借口……那个男的，自己硬不起来，却恼羞成怒把老婆给打了。而这老婆断了两条肋骨还在给那男的找借口，说是自己生了孩子之后疏于自我管理，魅力不够。” “……”程梨简直惊呆了，“这也太……这什么啊，也太扯了吧？” “扯吧？但这是我们旁观者的看法，有时候当局者迷，你真是想不到她们心里是怎么想的，为了维持一个完整家庭的表象，能够委曲求全到什么程度。” 江橙说话直白，继续道，“更何况，你妈现在还怀孕了。她能够委曲求全到今天，说实话谁能保证她不会觉得，家里如果再添一个孩子，兴许就能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改了性子呢？” 程梨光是听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很生气！ 无论是谁，听到这些事情，再想到有这个可能，应该都会很生气吧？更何况这事情还是发生在自己的亲人身上，就更加生气了。 而且更让人觉得生气的是，不管自己愿意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江橙说的话，一点不带夸张，是真的有可能发生的！ 毕竟，如果真的能够放弃，又为什么要忍到今天呢？ 不管程梨愿不愿意，都不得不承认，其实在现今社会，这种情况也不少见，很多年轻姑娘都可能为了维持家庭完整，为了孩子而忍气吞声。 又何况，她母亲的年纪已经不小，和林磊也已经纠缠这么多年。林泱泱才十岁出头，现在母亲肚子里又揣了一个。 沉没成本……太高了。 程梨沉默着，江橙有时候实在是活得太人间清醒了。 江橙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所以啊，我才说这事你还是少管，等到你妈好点了醒来了，你能劝就劝两句，她要是不听，就算了。有时候做人还真是得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程梨刚准备说话，就看到里头有个医生走出来了，江橙站起身就冲那边招了招手。 那个医生是江橙熟识的急诊医生，马上就走了过来。 “怎么样？”江橙问。 “身上多处挫伤，右脚踝和左手活动都有局限性，还有胸肋处也有挺严重的挫伤，我怀疑都有骨折的可能。” “怀疑？”江橙眼睛圆了圆，“没拍片？” 这医生表情也有些苦恼，“她怀孕啊，人又没醒，没有家属同意哪里敢拍，应该也都不是什么严重的骨折，正好是你的专业，所以我就出来和你说一下这情况。” 江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问了句，“还有吗？” 医生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我也是给她检查肋骨和身上挫伤，顺带做心电图的时候发现的。” “什么？”江橙问道。 医生说道，“我发现她胸部有个结节，可能是我多心吧，但我以前去乳腺外科进修过，所以……我觉得那个结子长得不是太好，而且有点‘酒窝征’了，赶紧去做个钼靶检查看看吧。” 江橙皱眉道，“你不是说她怀孕连x光都没敢贸然给她做？钼靶又行了？” 医生耸了耸肩膀，“所以啊，让你和家属商量商量，要是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就省事不少，实在不行也能让乳腺外科那边想别的办法，彩超做出来要是不好，直接穿刺活检也是可以的。” “穿刺……活检？”程梨先前在后头听着，终于忍不住了，问了一句。 第201章 她居然被老公揍了！ 医生看了程梨一眼，又看向江橙，问道，“是家属？” “嗯。病人的女儿。”江橙说道，“我朋友。” “那你自己跟她说。我先去忙了。”医生说道，“总之办法总比困难多的，她现在情况是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们科赶紧拉走，我这里忙死了，床位缺得很！” “你当我们科室床位就不缺了？”江橙皱眉，头痛道，“我们老大都恨不得把病床搞成上下铺了。” 这医生闻言轻轻咳了一声，程梨在一旁也伸手赶紧拉了江橙一把。 江橙头皮一紧，小声对程梨说道，“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霍昀在我后面……” 程梨的表情不言而喻。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冷峻硬朗。穿着一身白大褂，站在江橙后面，胸前挂着的胸牌上写着——骨外科：副主任-霍昀 程梨索性唤道，“霍医生，又见面了。” 江橙只能转身过来，看向霍昀。 霍昀眉梢略略挑了挑，“不是说累了要休息？听他们说你回科室换了衣服然后跑急诊来了，有急病例？我来看吧，你回去休息。” 江橙看到霍昀在这儿，原本还觉得有点头皮发硬，但咬了咬唇，索性就说道，“是程梨的妈妈。咱们科室还有床吗？” 霍昀挑着眉毛，“没有也得加出来啊。” 程梨感激道，“谢谢，谢谢霍医生。” “客气，我先去看看。”霍昀说着，就朝着里头走去。 霍昀进去之后，江橙松了一口气，伸手握了握程梨的手，“不用担心了，霍昀会搞定的。” “那就好，真是太谢谢他了。”程梨也很清楚，虽说江橙也能想办法帮忙，但是江橙和霍昀在其他同事眼里的分量肯定是不一样的。 江橙：“是啊，要不是看他长得好看，偶尔又还挺温情的话，就他这么周扒皮的我早就辞职不干了……” 说到这里，两人异口同声。 程梨：“是了，我妈……” 江橙：“对了，你妈她……” “刚才那个医生来说的，我妈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我听不太懂，但也知道好像挺严肃的。钼靶什么的，又是彩超又是穿刺活检。”程梨的表情有些紧张，“我妈是不是……生什么病了？” 江橙说道，“急诊的医生在给她做检查的时候，看到她胸部有个结节还挺明显的。也是刚才出来我这个同事，她以前在乳腺外科进修过，所以对这些比较敏感，觉得那个结节不是太放心，提议做一下进一步检查。” 程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的意思，该不会是觉得我妈她那个结节……是癌吧？” “你也先别多想，一切都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才知道。只不过，既然发现有情况了，还是检查清楚比较稳妥，你说呢？”江橙安慰着程梨。 程梨点了点头，“嗯。我什么时候能见见她？” “等会吧，等转到病房去了应该就可以了。”江橙说道。 程梨想了想，忍不住说了句，“也不知道左寒去哪儿了……” “不着急，简麟会照顾好他。等你妈转到病房了，你再发病床号给他就行。”江橙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尽管心里知道，江橙说得有道理，但私心里，还是有种……想要去看看左寒的冲动。 妈妈这里放不下，左寒那里她也担着心。尤其是，急诊的氛围非常的紧张并且压抑。 又过了一会儿，门外推进来一个平车，伴随着进来的还有凄厉的哭声，程梨循声就转过头去，江橙反应很快地挡在了她前头，“别看。” 但程梨还是看到了些许惨烈的情形，她脸色有些发白，“那人好像肠子……掉出来了？” 江橙看着她的脸色，拉着她起来，“走，我们去外头透透气。” 江橙拉着她从急诊出去，一直到了医院门诊前头的绿化小花园。 程梨才长长松了一口气，她转头看向江橙，“我妈她……” “没事，霍昀既然进去了，就肯定没问题，等他安排好了，会打电话告诉我的。”江橙说道。 “那就好。”程梨放下心来，忍不住感叹道，“医护人员真是太不容易了，我看一眼都快难受得不行了，你们还得去做出治疗。怎么扛下来的……” “日复一日的学习和练习呗，无他，唯手熟尔。”江橙浅浅笑了笑，“不过骨外还算好了，烧伤科那边比较可怕，我以前实习轮科时去过一次，病人疼得直哭我也跟着哭。太惨了。” 江橙随口和程梨聊着，也是为了平缓一下程梨的心情。 而她们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就在远处，向宝珍正拎着一袋子代煎的中药液，刚从医院的中药房出来。 向宝珍正拿手机打着电话呢，然后余光就瞟到了那边的程梨。 “哎？我在医院看到那个逆女了，也不知道她来做什么的，我上去收拾收拾她，我一看到她！就来气！” 电话那头是她的朋友，劝道，“哎哟你真是消停消停吧，你家老程不是才因为她和你生气呢？你何必为了一个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搞得自己家无宁日呢？” “我就是气！就是恨！要不是她这个灾星！我怀程墨的时候就不会受那么多气！我儿子就不会……得这个病！” 向宝珍咬牙切齿，但她想了想，就说道，“算了，我今天就不收拾她了，我去听听她在说什么呢。” 程梨并不知道这些，她哪里会知道自己在医院的小花园里，和朋友聊天谈及母亲的事情，居然会被人偷听？ 这换做是谁，都不可能想得到。 向宝珍躲在被修剪成圆球形的灌木后头，偷听着程梨和江橙的对话，逐渐从她们对话的内容里拼凑出了事情大概的模样。 向宝珍越听就越激动，越听心里就越痛快！想到那个让自己耿耿于怀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简直跟扎在心里的一根刺似的，那个黎晓惠！ 居然被老公揍了！都揍得进医院了！从他们对话的内容里不难听出，好像还不止一次！ 向宝珍心里那个喜悦啊那个痛快啊，甚至连找程梨麻烦的想法都没了。只巴不得赶紧回去和程光远说说这个事儿。 第202章 就几针的事，磨磨唧唧绣花呢？ 处置室里。 “妈的。”简麟低咒了一声。 左寒抬眸看他一眼，“怎么还骂上了？” “明明昨晚看到还缝得漂漂亮亮的伤口，现在成了这个鬼样子，我都快气死了好吗，气死了。”简麟越说越气，情绪全写在表情里了。 左寒对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倒是不以为意，“无所谓，我揍了人一顿，既然诉诸暴力，必然付出代价。这就是代价。” 不过他不后悔就是了。要是再让他重新选一遍，左寒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简麟拿棉球给他伤口弄了两下，皱眉道，“你等我一下，我去叫医美科的同事过来……” “别忙了。”左寒说道，“你随便帮我弄两下行了，动作快一点。” 简麟还想多说什么，但是又想到，程梨那边的情况还一团糟，左寒哪里能有心思在这里等着医美科的过来给他重新缝伤口。 简麟啧了一声，拿出旁边的缝合包拆开来，从里头取出工具来，一边做准备一边说道，“妈的，我觉得你就是在搞我心态，以后我看到你手上这疤，岂不是看一次自责一次吗！” 左寒看他一眼，拨了个号码出去。 没一会儿，那头就接听了起来。 声音里带着笑意，“我没主动找你，你反倒来主动找我了？我原本还打算等忙完了，叫你出来，跟阿简和泽谦一起，三堂会审你呢。” “审我就下次吧。”左寒说道，“你回来了吧？” “嗯，刚回，怎么？”电话那头的男声好听，不是那种特别低沉的低音炮，又不会显得太过于明朗，介于两者之间，有着非常的平衡，让人听着很是舒服。 简麟在旁边就听到了电话里隐约的声音，挑眉问左寒，“景伦？” “嗯。”左寒应道。 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四剑客’之一的景伦，是个律师，法学院毕业的高材生，和两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创办了现在的事务所，做得风生水起。 景伦也听到了简麟的声音，“你和阿简在一起？” “嗯，在他单位。”左寒索性开了免提。 简麟在这头说道，“这厮挂彩了，英雄救美……女的母亲，总之就是挂彩了，在我这缝缝补补呢。” “嘶——”景伦以前打球摔伤了膝盖，简麟就给他缝缝补补过，有着惨痛记忆，当即就抽了一口气，“什么情况？” 简麟想着那些复杂的事情，实在是心累，便说道，“情况复杂，电话里讲不清楚就是了。” “总之。”左寒说道，“我把人给打了，原本应该跟去派出所的，但是我这边有点情况，所以就先来医院处理了，我不是主要责任人，所以警察也没什么意见，让我忙完这边了再过去。” 左寒沉声说着，“但我这边没那么快能忙完……” 听到这里，景伦没有不明白的，就说道，“你留了当时负责警察的电话吧？把号码给我，我会去办。还有，事情的经过你简短地说一遍，阿简那嘴笨的大概是说不明白的。你肯定没问题。” 左寒的确没问题，他只停顿了几秒，就简短道，“我老婆的继父把我老婆的母亲给打了，家暴惯犯，我碰上了。” 果然很简短，简洁明了。 “明白了。”景伦说道，“你把号码发我，我现在就去办。” “谢了。”左寒道。 景伦低笑一声，“别忙着谢先，你悄摸溜结婚了连我们都没告诉，这事儿我和泽谦还憋着劲儿等着收拾你呢。” 结束通话之后。 左寒看了一眼自己手上还没缝好的伤口，皱眉道，“就几针的事，还没弄完？你绣花呢？” 简麟瞪了瞪眼，“那我不是得仔细点么。” “差不多行了。不然我自己来。”左寒眉心拧着，朝简麟伸手去。 简麟当然不可能让他自己来，赶紧把伤口重新弄好了，再三嘱咐道，“你真是差不多一点儿，伤兵就消停消停，好吧？” “知道了，先走了。”左寒起身。 简麟脱掉手上手套，说道，“急什么？我陪你一起去。” 有霍昀的安排，黎晓惠很快就被转去了骨科病房。 也是运气不错，要不然就只能在走廊加床了，哪知正好有个病人出院了，空出来了一张病床，而且还是环境不错的双人间。 程梨走了进去，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沉睡着的母亲。 看着母亲消瘦憔悴的面容，程梨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其实……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吧，不是不知道母亲过得并不算好，因为过得好的人，不会是这样的面容。 脸上永远带着阴云，就好像……总也不开心似的。 程梨也不是没有问过，只不过，没有细问过罢了。母亲只要说没事，她也就不会再追问下去。 各人有各人的生活，各人有各人的秘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似乎才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与体面。 程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直到得知了母亲可能一直在遭受暴力，直到亲眼看到母亲被暴力对待时。 程梨忽然开始有些后悔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不更坚持一些地追问母亲。 你过得好吗？ 真的好吗？ 你如果真的过得好，为什么看起来总是不开心呢？ 程梨走到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母亲的手，母亲的手微凉，程梨用双手笼住了。 江橙站在她旁边，压低了声音说道，“急诊的同事说，产科已经来看过了，用了些保胎，现在问题不大，等她醒了之后，咱们再问问看，你妈妈自己究竟是什么打算吧。还有后续的检查……” “嗯。”程梨轻轻点了点头，她声音刚落，就听到了母亲沙哑的声音，问道，“什么……检查？” 程梨一惊，看向床上的人，“妈？你醒了？” “嗯。”黎晓惠缓缓睁开眼睛，清了清干哑的嗓子，看向了程梨，也看向程梨身旁站着的江橙，认出了这是梨梨那个当医生的好朋友。 “你是梨梨的那个好朋友吧？”黎晓惠问道，“小江，对吗？” “是的，阿姨。抱歉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江橙说道。 “没有关系，你肯定帮不少忙，谢谢你。”黎晓惠问道，“你刚刚说的后续检查，是……什么检查？” 第203章 你不是为寻找幸福才离开的吗！ 程梨在一旁说道，“妈，你可能有骨折的情况，需要拍片检查，再者就是，医生在给你检查和治疗的时候，发现你胸上有个结节，也建议做进一步检查。” 黎晓惠有些不解，“那就……检查啊。没检查吗？” 程梨站在一旁有些难以启齿，因为作为一个女儿，都已经二十六岁的女儿，实在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向母亲提及她怀孕了的事实。 程梨觉得就算自己怀孕了，都比母亲怀孕了，来得好开口一百万倍。 好在有江橙在旁边，江橙毕竟是医生，完全有着医生应有的冷静和专业性，直截了当说道，“因为你怀孕了。而将要做的那些检查，全部都是有射线的，有辐射。所以需要得到你本人的同意才行。” 毕竟不是什么危及生命时需要做出的抢救检查，所以还是得征求同意再说。 只不过，江橙这话一出，黎晓惠都愣住了，“我……什么？” 她完全懵了，眼睛瞪得大大的。 “你……”江橙准备再说一遍，程梨轻轻捏了捏江橙的手，说道，“橙子，让我和我妈单独聊一会儿吧？好吗？” “嗯。”江橙没什么意见，站在程梨身旁，姿态其实有些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说实话，江橙一直以来都对程梨的父母没有什么好感。她亲眼看到过，程梨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她心疼自己的老友，很心疼。 所以对于黎晓惠现在的遭遇，江橙的确是难有什么同情之心，甚至脑子里总有些……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感觉冒出来。 尽管知道黎晓惠作为一个女人，想要追求幸福似乎是没什么错的，可是那是站在黎晓惠的立场上。 江橙不想站在黎晓惠的立场上，她为什么要站在黎晓惠的立场上去同情她？那谁又来同情程梨？ 黎晓惠想要追求幸福没有错，当初还是个孩子的程梨又有什么错？ 江橙淡淡看了黎晓惠一眼，这才对程梨说了句，“我就在外头，有事情就叫我。” 然后才走了出去。 黎晓惠活了半辈子了，能看懂人的眼色和脸色，所以刚才江橙的表情和眼神，她看得清楚得很。 这个年轻的女医生，看不起她，而且责备她。但黎晓惠完全能够理解，这个年轻的女医生究竟为什么看不起她，为什么责备她。 都是因为心疼程梨。 黎晓惠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只觉得自己这半辈子，活的是个什么……好像什么也没活明白，才会活了半辈子了，至交好友没一个，亲密爱人没一个，亲昵又孝顺的儿女也没一个。 一个女儿被自己伤害了，和自己之间的关系，疏淡得也就比陌生人亲近一点儿。 另一个女儿，被自己生在了这个充斥着暴力和负面情绪的家庭里，活得谨小慎微，胆战心惊，完全没有一个孩子应有的天真快乐。 隔壁病床的人去食堂吃饭顺便去小花园散散去了，还没回来。 所以江橙出去之后，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程梨沉默着，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黎晓惠先开了口，“吓到你了吧？” 程梨倏然抬眸看向她，咬了咬嘴唇，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眉头又紧紧皱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究竟……”程梨咬了咬唇，问道，“为什么啊？你究竟为了什么？” 黎晓惠垂着眸子，浅浅笑了一声，听起来自嘲极了，“是啊，我为什么。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是为了什么。” 程梨听着母亲这个态度，不由得有些愤怒！不止是因为看到母亲遭受了这样的暴力对待而愤怒，更因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母亲早已经不知道遭受过多少次这样的暴力对待了。 那么多次了，为什么就没想过要跑呢？为什么就没想过要离开呢？ 哪怕这，都只是个引子。点燃程梨愤怒的，是另外一点。 程梨激动道：“你不是为了寻找幸福，才离开的吗！你嫌弃爸爸太过无趣，你觉得生活没有任何激情，就放弃了原本的家庭，放弃了我，把我丢给了向宝珍那样的……” 但是却说不下去了，话语在这里停了下来，她深吸了一口气，“你的幸福呢？你若是真的过得幸福了，我或许也不会这么生气了。但你就为了那样的人……你为了那样的人……！” 程梨抬手轻轻捂住了嘴唇，有些说不下去了。 黎晓惠一句也反驳不出来，她在程梨面前，没有任何能够辩驳的余地和空间。 “梨梨啊。”黎晓惠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辈子，是妈妈对不起你，你任何时候都可以因此生气。” “你为什么不走！”程梨问道。 黎晓惠脸上的表情有些灰暗，“刚开始，也想过走的，第一次他动手的时候……但他跪着求我。那时候泱泱又还小。” 黎晓惠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很可笑吧？以前我最看不起这样的想法和会有这样想法的人，哪里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变成了这样的人，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久了之后，想法就越来越……”黎晓惠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等到第二次第三次第更多次发生的时候，想法就陷入了一种怪圈里。” “如果现在放弃了，之前那几次我为什么要忍呢？我不就白忍了吗，那些打我不就白挨了吗？我大女儿生长在破碎的家庭里，我的小女儿又要生长在破碎的家庭里吗？” “林磊说……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打我，他说，因为我是嫁过人的女人，让他在外面抬不起头来，他说都是我的错，所以才打我。慢慢的，有时候我也会忍不住觉得，是不是因为都是我的错，所以我才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受到这样的对待。” 程梨眉头拧得紧紧的，“他胡说！他这是想要……” “pua我吗？好像现在有个流行的词就是这个吧？”黎晓惠说道，“我知道他是想pua我。” “那你为什么还会那样想？为什么还会觉得是自己的错？”程梨不解地问道。 黎晓惠垂眸，轻轻抠着手指，声音很低很平静，“因为我如果不这样想的话，就太痛苦了。我什么都没做错，却还要遭受这样的事情，受到这样对待的话，也太痛苦了。我得活啊。” 第204章 你不要将责任转加到程梨头上来 我得活啊。 这四个字撞进了程梨耳朵里，让她忍不住浑身一震。 程梨不懂，不懂究竟是生活都是这样令人痛苦和恶心？还是只有母亲的生活才是这样？ 程梨不明白，为什么曾经那个能够为了追求幸福，追求更想要的生活，连家庭都能放弃的女人，会过成现在这个样子。 程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这些？” 黎晓惠垂着眸，抠手指的动作一错，甲沟被抠得渗出了血丝来，这点痛和她身体上遭受的暴力所带来的疼痛相比，什么都不是。 她抬眸看向程梨，“梨梨啊，我有什么脸来和你诉苦呢？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不是吗？” 程梨语塞。 黎晓惠换了个话题，“小左呢？还没来得及谢谢他。说来是对不住你，第一次带对象来跟我见面，见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黎晓惠有些忧心忡忡的，“我别的都不担心，就是怕小左会不会因此对你有什么想法。我听说程光远那边，在小左面前也没能给你做脸，我这里也拖了你后腿……” 程梨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儿，只说道，“他手臂上之前受了点伤，刚刚有些崩开了，去处理一下，等会就会过来。” “受伤了？严重不严重？”黎晓惠问道，眉头皱得死紧，认真道，“梨梨你不要瞒我，是不是林磊给他弄伤的？” 程梨想到那个林磊，眸色很冷，“不是。那个打女人的烂人，也就只有那点本事欺负欺负女人，碰到男人了就什么都不是，他还没那本事伤到左寒。” 黎晓惠闻言怔了怔，旋即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妈妈还真是……很少看到你生气的样子啊，从小到大，你脾气都太软了。” 程梨看着她，“现在不是我脾气的问题，而是你的身体，你打算怎么办？你这个孩子……你总不会还想留着吧？” 黎晓惠无奈道，“我都快五十岁了，要什么啊。再说了，我也不打算和他过了。” 程梨一愣，看着她。 看到程梨的眼神，黎晓惠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还会重蹈覆辙，再忍下去？” 程梨停顿了片刻，点了点头。 “就是忽然不想忍了，等这次出院，我就会和他离婚。以前总觉得还能再忍忍，忍到泱泱读大学就好了。” 黎晓惠叹了口气，继续道，“可是今天被你撞见了之后，忽然就不想忍了，我为什么要让我的孩子们见到我这样不堪的样子啊……” 程梨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不是滋味儿。 她不知道母亲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应该是无意的吧。但哪怕是无意的这番话语，也依旧能让程梨忍不住去想……那么，是不是自己如果能早一点发现的话，母亲说不定会早一点做出这样脱离苦海的决定呢？ 就在此时，门口倏然响起了一声低沉的男声，“恕我直言，您才是当事人，是最有权利对自己的生活做主和发声的人，因为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生活和人生负责。但听您这话，却似乎要将这责任转加到程梨头上来。” 他边说，边走了进来，说完这段话的同时，已经站在了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病床上的黎晓惠，补上了最后一句，“是不是不太合适？” 程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愣了愣，马上转眸看去，就看到他从门口走进来。 不知为何，心里的某个位置，一下子就松开了。连带着整颗心都放松了不少似的。 黎晓惠的表情顿了顿，旋即笑得有些尴尬，说道，“抱歉，小左是吧？今天可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左寒，初次见面。”左寒朝她点了点头。 程梨终于忍不住了，赶紧拉了拉左寒的袖子，问道，“伤呢？怎么样了？好好处理过了吗？” “嗯，简麟给弄了一下，问题不大。”左寒道，“不用担心。” 程梨听了之后放下心来，但又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一下子还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正准备好好思考一下呢。 左寒已经打断了她的思绪，说道，“我刚去和霍昀聊了几句，我们的意思都是先检查，要是觉得没什么问题的话，就本人签个同意书就行。” 黎晓惠点了点头，“我签。” 很快就准备好了同意书，黎晓惠签字之后，很快就被带去检查了。 江橙说道，“她肋骨有伤，钼靶估计做不了，钼靶得压着胸，肋骨有伤的吃不了那疼，所以我找了乳腺外科那边的同事开了彩超，先看看吧，要是不稳妥，再做穿刺活检就行。” 左寒听了这话，眉心拧了拧，他自己就是做医生的，哪里会不知道钼靶是检查什么的？更何况再配上了穿刺活检这种步骤。 就连程梨在听到这个都时候，心里都有了不好的猜想，又何况是左寒。 骨科这边的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肋骨有两条骨折了，但没有错位，所以静养就可以。左手的舟骨骨折，打石膏固定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脚踝的伤势是扭伤。 检查结果按说应该是江橙来说的，可是江橙怎么想都觉得……不太合适，于是拿着病历检查单和片子什么的，去敲开了霍昀办公室的门。 “请进。” “霍主任。”江橙走进他办公室，表情有些为难。 “有事？”霍昀坐在办公桌后头，目光清冷，表情沉稳。 “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江橙咬了咬唇，开口说道。 霍昀挑了挑眉梢，眼神里陡然有了几分兴味盎然。 片刻后。 身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拿着病历单子什么的，走进了病房里。 看着霍昀进来，左寒皱了皱眉，“搞这么大阵仗……” 会容易让人紧张。其实在医院，医生态度越稀松平常，越是代表没大事。 真要是个主任副主任的亲自过来给病人说病情，反倒让人害怕自己是不是快死了？ 霍昀耸了耸肩膀，“我也不想的，有人求我。” 江橙在一旁暗暗咬碎了一口牙。 第205章 道理我都懂，但还是想不通 程梨听到这话，不由得朝着江橙看了一眼。 江橙什么都没说，只无声叹了一口气。 霍昀的性子不是磨磨唧唧的，来都来了，马上就拿出了片子来，指给程梨还有黎晓惠看。 “这是这一次的骨折线，这一条肋骨，还有这一条肋骨，但没有什么错位的情况，也不需要做太多手段，就回头让江医生弄个弹力固定带来固定一下，等到骨折线愈合就行了。疼得厉害就开点止痛药。” 霍昀又拿出另一张片子，“这里，手腕舟骨骨折，也是保守治疗就行，让江医生打个石膏，问题不大。” 再拿出另一张片子，“脚踝虽然有明显的活动局限，但是片子上看，骨头没有问题，应该就是单纯的扭伤，让江医生开点药膏敷一下，帮助活血化瘀，之后好了之后要多加注意，不要发展成习惯性的扭脚就行。” “后续注意营养，尽量吃清淡营养的食物，有助于伤势恢复。” 霍昀说到这里，黎晓惠点了点头。 程梨道谢道，“谢谢霍医生。” 霍昀嗯了一声，但是手里依旧拿着片子，停顿了几秒之后，才开始了下一个话题，“而且从片子上看，你有很多陈旧性骨折。” 黎晓惠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有些黯然，没有说话。 程梨一愣，“陈旧性……骨折？” “嗯。”霍昀看向她，说道，“就是以前骨折了，没有经过很好的治疗和妥善的恢复，以至于恢复得不好，愈合情况欠佳。” 霍昀说着，目光朝着黎晓惠看了一眼，继续道，“甚至有可能，在愈合过程中遭到了二次伤害。” 霍昀说话很是直接，但有时候真话就是太过尖锐，以至于他这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尖锐得跟刀子似的。 霍昀继续道，“听说你是家暴的受害者是吧？建议你做个司法鉴定的验伤，就这些做下来，可以判了。” 程梨在一旁，心里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儿。先前还不明白，江橙那么大大咧咧的人，怎么还自己没法说，要叫霍昀来说？ 现在听到这些内容，却一下子就有些理解了。 霍昀说道，“如果要做，我这边可以让人安排。” 原本在旁人看来，黎晓惠都已经到了这份上，肯定会毫不犹豫答应的。 可是黎晓惠听了霍昀这些话之后，脸色看起来虽然有些黯淡，却没有马上点头答应，只说道，“谢谢医生，我……再考虑考虑吧？” 程梨闻言顿时就愣住了，“考虑？” 这还用考虑？ 还不等程梨说更多，江橙就说道，“程梨！你……跟我去办一下入院手续吧。” 程梨抿了抿唇，点了头。 左寒站在一旁，伸手在她肩膀上轻轻按了一下，说道，“去吧，我在这儿等着。” “嗯。”程梨乖乖点了头，“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橙拉着程梨出去了，程梨也清楚，江橙叫她出来恐怕也不是为了入院手续，就江橙做事情的稳妥程度，区区一个入院手续，肯定早就帮她办妥了。 程梨轻叹了一口气，“不是入院手续吧？” “当然不是。”江橙说道，“我之前不就和你说了么，尊重他人命运，放下助人情结。我也提前和你说过的，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旁观者这么冷静理智……” 程梨咬了咬唇，说道，“我只是想不通。道理我都懂，但还是想不通。你也知道的……” 程梨抬眸看着江橙，江橙看到她脸上笑得比哭还难看，将她拥到怀里来，“我知道，都知道。” “她当初离开时的原话我都还记得，她说‘梨梨，原谅妈妈，妈妈还年轻，还想有幸福的日子过，而不是这样，日复一日困在无趣的柴米油盐里，睁眼闭眼，全是一样的日子，看也看不到头’。” 程梨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如果她真是过上了幸福日子。我当初被放弃，吃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也算是有点什么……意义？可是现在呢？如果她放弃了我，就是为了过这样子的日子的话，那我受的那些罪……都是什么啊？”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脑袋搁在江橙的肩窝里，说道，“我可能……就是不甘心吧，太不甘心了。” 江橙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懂，我都懂。” 而病房里，左寒在病床旁边站着。 其他人都出去了，只有他在，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尤其是左寒本身就是一个给人感觉很是疏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 黎晓惠在一旁，抬眸看了左寒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梨梨不会理解我。可我……也有我的苦衷和难处。” 左寒原本是真的没打算主动和她搭话开腔，起码就算搭话，也没打算搭话这些话题。 怎么说呢，真要说起来就是，原本左寒是打算给黎晓惠一些面子的，起码不会像当初对程光远的态度那样对待黎晓惠。 但是黎晓惠却主动提起了这些话题。 左寒的眉梢挑了挑，表情里没有什么温度，看起来很是漠然地朝着黎晓惠看了过去，问道，“哦？你有什么苦衷和难处？” 黎晓惠叹道，“泱泱还小，总不能让她父亲坐牢吧？如果她父亲真的有了什么案底，以后泱泱要是想考公考编的，岂不是会受到影响吗？我总得为泱泱考虑考虑……” “说得真好。”左寒的声音没什么温度，嘴角挑起了一抹浅浅的冰冷的弧度，其实如果程光远在场的话，肯定会觉得这个笑容眼熟，因为当初左寒对他说那些不客气的话语时，脸上挂着的，就是这样的笑容。 黎晓惠听到左寒这话，只觉得他的语气……好像并不那么客气。一抬眸，便看到了左寒嘴角没有温度的笑容。 左寒问道，“你当初放弃程梨的时候，一定也是这样由衷的为程梨考虑过吧？” 只一句话而已，甚至没有刻意带上什么讽意，却也已经足以堵死黎晓惠所有的辩白。 “我……”黎晓惠的脸色白了白，“……是我对不起梨梨，可我总不能让泱泱也……” “少感动自己了。”左寒说道，“你知道有毒的父母、有毒的原生家庭里养出的小孩，是什么样子吗？他们就连坚持‘活下去’这个念头，都需要付出百万分努力了。还考公？考编？” 第206章 原来，左寒一直在保护着她 左寒的话，让黎晓惠一下子就愣住了，一时半会儿愣是没能说出话来。 左寒的眸色没有温度，既然已经开了话头了，反正也已经不够客气了。 他也懒得再忍着，索性就把话干脆说完。 左寒继续道： “你当初离开程梨的父亲，放弃程梨的时候，起码还能坦诚是为了想要寻找自己的幸福。” “而现在沉没成本太高，自己又不甘心，不想离婚却打上为了孩子的名头，让你那无辜的孩子来背这个锅，你不会觉得自己太卑劣了吗？” “司法鉴定的验伤你不愿意做，这婚，我看你也是离不了的。” “并且你试图以愚蠢懦弱的无意义的坚守，来感动自己，顺便道德绑架你可怜的孩子，让这个目睹了你遭受家庭暴力，目睹了你婚姻不幸的孩子，一辈子背着‘母亲是为了我才不脱离这样的家庭’这个沉重的包袱，让这个可怜的孩子，为你悲剧的人生负责。” “我说得，没错吧？” 黎晓惠的脸色一阵阵发白，被左寒的话，一字一句，堵得难以呼吸。 “我不、我不是……我没有！你、你胡说……你胡说八道！”黎晓惠的声音都忍不住高了几分。 比起她的情绪激动，左寒的情绪异常的冷静淡定。 他继续道，“是我胡说八道吗？那，你口口声声说着是为了泱泱，我问你，你好好看过那个孩子的眼睛吗？你认真看过吗？” 黎晓惠愣怔着，“什……什么？” 左寒淡声道，“你忙于自怨自艾，忙于不甘心，忙于要困在这样的婚姻里至死方休，恐怕连好好看一看你孩子眼睛的时间，都没有吧？” 左寒想到了当时，在林磊被警察带走之后。从房间里出来的那个小女孩儿，那双染满恐惧的眼睛。 就好像，如果不是程梨还在当场，作为林泱泱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让她眼里还有些许仅存的希望的话。 这个孩子眼睛里，除了恐惧，可能就什么也不剩了。 黎晓惠听了左寒这话，一语不发，无法反驳，无法为自己辩白。 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因为就算情感上，自己依旧因为那些不甘心，而不愿承认。 但是理智上，她很清楚，左寒说的，句句属实。一句话、一个字，都未曾冤枉过她。 黎晓惠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什么辩解都说不出来，只是哑然地张了张嘴而已。 左寒说道，“如果你真是如你所说那样，为了孩子好？”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任何一个真心为了孩子好的父母，都不会想要看到自己的孩子有一双那样的眼睛，只剩恐惧的眼睛。” “迄今为止，你那个丈夫给那孩子所带来的心理上的伤痛，都已经需要她用一生来治愈了。” “我和程梨经历的都是烂疮一样的童年，才会因缘际会，像这样在一块儿互相疗伤。你刚才说从没见过程梨生气的样子，觉得她平时性子都太软了？” 左寒问出这样一句，让黎晓惠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本能的直觉，如果说左寒刚才这些话，如同一个又一个的耳光的话。 左寒接下来的话，也不会温和到哪里去，一样是扎心的利刃毫不留情。 左寒道：“她要怎么性子硬气得起来呢？她从小到大，都在饱受向宝珍的虐待啊。她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撑腰的时候，世界都不站在她那一边的时候，她要怎么硬气得起来呢？你告诉我。” “她只有性子软一点，不跟人硬碰硬，不去触人的霉头，才能保全自己。那是一个没有人撑腰的人，自己悟出来的生存之道。” “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程梨从小到大遭受了怎样的对待吗？” 左寒安静看着黎晓惠的眼睛，清楚看到了她目光里的躲闪之意，也看到黎晓惠脸上的苍白都带着羞愧之色。 “看来你是知道的。” “那么，同样对程光远说过的话，我再同您也说一遍。”左寒盯着黎晓惠的眼睛，眼神已经变得尖锐而凌厉，“你保护过程梨吗？这么多年。” 黎晓惠抿唇不语。 左寒继续道，“你没有。无论是在你的上一段还是这一段婚姻里，程梨都是最先被抛弃的那个，你没有保护过她。” “但是她还是想要保护你，她那么软的性子，会生气会动怒，都是因为想要保护你。你都不觉得脸红吗？” 左寒顿了顿，此刻，不止是眼神，就连声音都变成了和眼神一样的尖锐而凌厉。 “我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没有什么同情心和同理心。站在程梨丈夫的角度，我只会觉得你现在这样的日子，遭受这样的遭遇，难说就不是报应。” “也正如我所说，我没有什么同情心同理心。所以你那个小女儿，你爱怎么道德绑架，不管我的事，我不想管也懒得管。但看得出来程梨还是很在乎你，所以，我希望你少去道德绑架程梨。” “否则，我不会坐视不理。” 左寒说完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个首饰盒子来，随手放在了黎晓惠的枕边，“初次见面，幸会，这是礼物。” 语毕，左寒安静走到病房阳台去，没打算再有什么交流。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就在病房门外。 程梨捂着嘴，肩膀颤抖着泣不成声，双眸早已经哭得通红。 她背靠着门边的墙壁，身体缓缓滑下来坐在了地上。 先前里头的对话，她几乎都听了个明白，每个字，每一句……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左寒在保护着她。 并且，早就已经在保护着她了。甚至在她父亲面前…… 江橙原本去准备石膏和固定带了，一过来就看到程梨这副模样，都有点慌了，赶紧迎了上来。 “梨子！”江橙低唤一声，程梨赶紧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对江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赶紧站起身来朝着一旁安全通道楼梯走去。 江橙还有些愣，但很快，左寒就从病房里出来了，低声问道，“她人呢？” 第207章 我不会笑你，所以不用躲起来哭 “那、那边。”江橙愣愣指了指安全通道楼梯的方向。 其实，换做任何时候，江橙都是向着程梨的。 可是就刚才程梨那个状态而言，江橙觉得不会是左寒造成的。 而左寒很是关切的样子，让她不由自主就给他指了路，就好像觉得……左寒跟过去，会比自己跟过去，更有效果。 江橙看了一眼自己拿来的工具，就进了病房去。 程梨迅速跑下了楼梯，原本以为可以暂时躲开。刚才江橙在病房门外那一声唤，她担心会被病房里的人听到。 所以也只是想着暂时躲开，等到自己的状态缓和一些，就再进去。 程梨站在楼下的楼道口，深呼吸着，抬手努力将脸上的泪痕擦去。 “呼……呼……”她一声声深呼吸着，自我催眠似的安慰着，“没事，没事没事，没事的……” 仿佛只要这样多说几遍，就真的可以没事似的。 “没事什么。”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倏然从身后传来，很近很近。 几乎就在耳边了，近得程梨觉得只一瞬间，自己的心脏仿佛都要停止跳动了！ 她眼睛蓦地瞪大了几分，在那一瞬间仿佛连心跳和呼吸都停滞了。 一双手，从后头，轻轻握住了她的肩膀。 明明不是多炙热的温度，甚至，程梨一直觉得，左寒是那种体温不算太高的人，挨在一起会觉得温暖，但不太会觉得炙热。 可是此刻，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导致的，她觉得左寒的体温，炙热的透过了自己的衣服，熨帖在自己的肩膀上。 “没、没事。”程梨赶紧又在脸上擦一把，怕有什么先前没能擦干净的泪痕，“我就是……” 程梨咬了咬嘴唇，没能说下去。 左寒握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垂眸看着她。 程梨垂着眼睛，不敢抬眸对视她的目光。 左寒看着她的脸，低声问道，“刚才，都听到了？” “……”程梨没做声，只轻轻点头，总觉得自己只要发出任何声音来，可能眼泪就又会不好控制了似的。 左寒忖了忖，从她脸上，也读不出什么表情来，主要是，他本来就不是个擅于从别人的表情就准确读出对方心思的人。 更何况，程梨现在还在努力控制着表情，他就更加读不出来了。 于是，左寒只能顺着刚才的事情去想，思忖片刻问了句，“那，是我刚才对你妈妈说话不太客气，你生气了？” 程梨眼睛蓦地一怔，然后用力摇头，原本怕发出声音就控制不住表情，此刻也没能绷住，总不能让左寒误会自己因此对他生气吧。 程梨哑声说道，“没，我没有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不然，你的性子，都不会主动和人说话的。” 左寒嘴角抿了抿，很轻地叹息了一口。就像是，可能先前还不明白，为什么程梨会哭，但此刻听到她的这些答复之后，就明白过来了。 程梨听到他的叹息，刚想抬眸看他，就被他温柔的手轻轻扣住了后脑勺，按进了他的怀里。 程梨的脸贴着他的胸膛，听到了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声声落在耳边，仿佛能让她的心也跟着这样的频率，变得安定下来。 然后，程梨在这样沉稳的心跳声中，听到了左寒的声音，本来就很磁性的声音，在胸腔里被共振成更加磁性的音节。 左寒说道，“既然不是生气。那就是委屈了吧。委屈的话，哭也可以的，我又不会笑你，所以不用躲起来哭。” 原本情绪就好不容易才绷住的，一听到左寒这句话，简直了。 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一些稳住情绪的防线，顿时稀碎…… 什么都不剩了。 满耳朵满脑子满心都是他刚才那句‘委屈的话，哭也可以的，我又不会笑你，所以不用躲起来哭’。 眼泪顿时决了堤，程梨能够做到的，只是让自己稳住，起码不要哭出声音来。 她将眼睛轻轻按在他胸膛，于是热泪就这样渗透了他的衣襟。 左寒能够感觉到衣襟润润的温热的湿，但是他却始终没有听到她的哭声，她甚至就连呼吸都很克制。 左寒心中有些叹息，这个酸梨，看起来性子柔柔和和的，像是再没脾气不过的软弱的人了。 但其实真的是个能忍的坚韧的人啊。 也不知道以往的人生中，有过多少次受了委屈，无人倾诉，无人撑腰。 甚至就连哭都不敢哭出声音，就连呼吸声都要努力克制的时候？ 她是怎么扛过来的？ 左寒其实很难以想象，他觉得，自己或许都没有这个女人坚韧，因为自己曾经，都想要放弃了，觉得没有意思，这人生没有意思，这世界也没什么意思。 后来有心理医生以年为单位的疏导，才逐渐没有那么厌世。 可她呢？她应该也没有什么心理医生，但就这样，紧咬牙关的，熬过来了。 程梨默默流泪了许久，才总算缓过来了。 她努力深呼吸着，调节着自己的情绪，然后才鼻音重重，声音略哑，但是语气还算平静地说道，“江橙和我说，要我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左寒闻言，眉梢挑了挑，“有点道理。” “总之，我会把我能做的做了，把选择交给她自己，我能做的只有那么多，我毕竟只是个能力有限的普通人。”程梨说道 “嗯。”左寒低声应了一句，就很顺手地抬起手来，在她后脑勺轻轻揉了揉，“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我在呢。” 程梨手指不由得捏紧了他腰侧的衣服。 就在这时，有轻轻的咳嗽声，从楼梯上传来，“咳！” 声线很熟悉，是简麟，他声音有些尴尬，“打扰了打扰了，失礼了失礼了。我实在不想破坏你们的气氛，但是左寒走得急，手机落在我这里，有电话过来。” 简麟边说边一溜小跑下楼梯来，左寒眉心拧了拧，从他手里接过电话来，就看到屏幕上是左年的来电。 左寒眼下其实没有什么心情和左年通话，刚想挂断，程梨在一旁说道，“大哥打来的啊，你快接吧，我……我先去洗个脸。” 第208章 一棒子把他打死再也爬不起来 程梨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当着左寒也就算了。 她什么样儿左寒没看过啊，可是简麟也在呢！ 程梨赶紧也顾不得上楼去，直接就从这一层的楼梯防火门进去了。 左寒拿着手机，电话已经响到了自动挂断。 简麟在一旁不好意思地笑笑，拿出纸巾来递给左寒，“别这么看着我，我也不想的嘛，我哪里知道你和老婆在楼道里卿卿我我……” “你管这叫卿卿我我？”左寒从他手里接过纸巾，顺手擦了擦衣襟上的那片被泪水沾湿的位置。 简麟看着那片被泪水沾湿的衣襟，也意识到了用卿卿我我似乎不太合适，但他还真是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儿来形容。 简麟从他手里拿过纸巾帮他擦着，说道，“你赶紧给年哥回个电话过去吧，他都打了三个过来了，怕不是有什么急事要找你的。” 左寒看着他，“那你不先接了问问？” “你开什么玩笑！”简麟瞪大眼睛看着他，“我怎么敢！那可是年哥！” 简麟像是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似的看着左寒。 倒不是他夸张，而是左年其实给他们的感觉的确是……比较严肃，比较……可怕。 也只有在左寒面前，左年才是那个没脾气的好大哥。 而在左寒这些朋友面前，虽说现在其实也都还好了，但是在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刚开始和左寒做朋友的时候，几乎都被左年冷脸考察过。 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冷脸的时候，还真的是……挺慑人的。 简麟刚想催促左寒赶紧回拨个过去，电话就又进来了。 左寒接了起来，手机贴到耳边，“怎么。” “怎么？”左年的声音低沉馥郁，在那头反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些笑意，不像是开心的，倒像是被气笑了的。 左寒不语。 就好像，若是左年不说话，他就可以一直这样继续沉默下去。 左年是早就习惯了弟弟这个性子了，所以主动打破了沉默，“是不是要不是我律师正好碰到景伦了的话，你还真不会和我说这些事情了？” 左寒闻言，眉梢挑了挑，“景伦把事情告诉你律师了？不可能吧。” 景伦的专业素养和交情，左寒完全放心，不觉得景伦会随便把他拜托的事情告诉别人。 左寒自认自己虽然在交际方面比较弱，但是自己的朋友，都是很不错的。 所以对景伦并无任何怀疑。 左年在那头哼笑了一声，“还用他来说？对方的那个当事人，在派出所里大吵大闹跟疯了似的，你以为还用跟景伦打听才能知道事情的轮廓吗？” “原来如此。”左寒道。 左年声音有些不悦，“碰到这种事情，为什么不和我说？怎么不找我帮忙呢？” “你那么忙。”左寒声音平静，“再说了，我自己也能够解决啊。” “解决？你的解决就是动手打人，把自己的伤口给打裂了是吧。”左年在那头的声音明显听着就带着些关切和责备，“就连被人把手给砍伤了，也没和我说。” 左寒没做声，安静听着，不知为何，或许是真的和那颗酸梨在一块儿了之后，被她那种平和的心态给感染了。 仿佛对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似的。 所以，对于左年刚才这些话…… 左寒觉得如果在以往，自己听到的，肯定是左年的控制欲和责备。 自己给出的回答肯定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和你说？’‘我有什么要和你说的必要？’的诸如此类的话语。 但是此刻左寒听着，却奇异的觉得，自己听到的是左年的关心，和没能帮上忙的自责。 而此刻左寒张口的第一句回答是，“对不起啊。习惯自己解决了，岭溪医院被砍伤那事儿也就没多想，正好朋友是警察，顺便就解决了。” 左寒这带着解释的一句话，直接把左年给弄懵了。 原本，左年在说出先前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听到左寒一些冷言冷语，或者是直接挂断电话的准备了。 但是没有想到，会听到左寒的解释和道歉。 左年愣住了，凌渊正好拿着文件进来办公室，就被他打手势给制止了。 左年的表情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没事，只是、以后这种事情，可以找我让人解决。就算……左家你不当成是自己家，但我永远是你哥啊。” “嗯，知道了。”左寒说道，“至于今天这边的事情，算是家务事。所以……” “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左年问道，素来冷峻的声音似乎都染上了温和。 “看吧，现在也不知道受害者是什么想法什么决定。”左寒记得程梨刚刚说过的，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看黎晓惠自己怎么选择，怎么决定。 左年心思深沉，什么人和鬼没见过？只一听左寒这话，就已经反应过来了。 说道，“现在听起来的意思是，受害者可能不打算追究施暴者的行为是吧？” 左寒想了想黎晓惠的那个模棱两可的态度，扯了扯嘴角，“嗯，有的人跪久了，连膝盖都没了，不会站起来了。” “别人站不站得起来我不管。”左年冷道，“那人既然害得我弟弟手上伤口都崩开了，我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左寒闻言没做声。 左年继续道，“姑且不论受害者愿不愿意深究吧……你当那个渣滓手头上只有打老婆这一件事儿么？那种烂人，身上的脏事儿可多着呢，烂赌，拉皮条……回头我再让人去查一下，看有没有什么能够一棒子把他打死再也爬不起来的由头。” “嗯。”左寒应了一声，忖了忖，“谢谢。” “到时候你自己看要怎么处理吧，决定权交给你。”左年说完这些，便道，“我还有会议，先挂了。” 左寒又想了想，说道，“你自己注意身体，注意安全。” “嗯？”左年在那头挑了眉梢，嘴角勾起弧度，声音里有些兴味盎然，“小寒这是担心我的意思啊？” “啧。”左寒觉得自己真是……多这一嘴干什么？ 左年道，“你要真担心，海城那边不久之后有个宴会，你去参加吧，就当替我。海城那个水土，我实在是不服……等我吃中药调养调养先。” 第209章 原本孕妇就是不能被辞退的 结束和左年的通话之后，左寒的目光就扫向了简麟。 简麟站在那儿，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左寒。 左寒冷笑了一声，“这就是你说的，不敢接年哥电话？” 简麟轻咳一声，颇为不好意思，“那……那可是年哥电话！我敢不接吗？” “……”左寒盯着简麟看了片刻，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可真是能屈能伸，是要成大事的人，是我小看你了。” 简麟笑骂一声，“别损啊！” 两人就一起朝着楼上走去。 而另一头，程梨从防火楼梯门出来之后，才发现到了好巧不巧的，到了产科。 装潢的风格和灯光都显得温馨了不少，而且装潢里不少色调都是粉红色的。 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从走廊经过，程梨看着都小心了不少，询问了一下洗手间在哪边，刚准备朝洗手间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语气带着些不确定的声音。 “程……程梨？” 程梨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一转眸就看到了个男人，身形高挑清瘦，皮肤白，单眼皮的大眼睛，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长得是不差，而且还是程梨的熟脸。 程梨一愣，“尹凡？你怎么在这？”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程梨以前在启赋培训中心关系不错的同事金贤秀的老公，尹凡。 程梨之所以会认识他，就是因为当初他因为出了点交通事故，腿骨折了需要照顾。 金贤秀需要调班和代班，一直都是程梨在和她调班，帮她代班。并且程梨一个她的学生都没有抢。 所以金贤秀对程梨一直很感激，等到老公的伤好了之后，还特意带着老公一起，请程梨吃饭。也是这样程梨才和尹凡认识的。 尹凡脸上的表情带着些低郁。 程梨也倏然反应过来，是啊这是产科啊！尹凡在这里还能是什么？ 程梨的脸色顿时有些变了，“怎、怎么回事？贤秀呢？” “在病房里。”尹凡说着，朝着一间病房指了指，然后举了举手里的暖水瓶，“我出来打热水的。” 程梨点点头，“那你去打，我进去看看贤秀。” 在这里问尹凡也没有意义，不如进去直接问金贤秀。 程梨进去的时候，金贤秀正侧躺在病床上看手机，看起来瘦了不少，很是憔悴。 她们学舞蹈的人，其实平时就都是比较纤细柔韧的身材了，如果还能看出来瘦了不少的话，那真的是……瘦得厉害了。 “贤秀，这……是怎么回事？”程梨问道。 金贤秀听到程梨的声音一愣，“程梨？！你怎么在这儿？”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怎么回事？怎么憔悴成这样了？”程梨其实觉得自己多此一问，毕竟都在产科了。 只不过，她看到旁边一些病房和病床的孕妇，不是挺着大肚子，满脸开心的等着孩子降临，就是已经生了，头上戴着头巾，抱着裹着小小襁褓的婴儿。 只有金贤秀躺在这儿，孤零零的消瘦的…… 程梨就不敢猜，因为心里的猜测其实不太好。 但她看到了金贤秀脸上的笑容，“还能怎么回事？怀孕了呗。” 金贤秀轻轻叹了一口气，“吐死我了。这孩子，大概是来报仇的……” 程梨睁大了眼睛，目光里有些吃惊，然后就有些松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好，都不敢乱猜。” 金贤秀笑道，“吐得都进医院了，应该也算是不怎么好吧？你是不知道啊……吐得都带血了。” 程梨这才听出，金贤秀的嗓子的确比以前要哑得多，“好点了么？” “没呢，吃什么都吐，又没胃口，就只有吃点酸甜口的能稍微好点。”金贤秀叹道，“都不知道这样下去，能不能保得住。” “别胡说，肯定能保得住。”程梨陡然想到了自己从岭溪带来的杨梅，赶紧说道，“我从岭溪带来了杨梅，特别好的杨梅。等尹凡打完热水进来了，让他去拿一下吧！我车没停在医院，现在又走不开，只得让他跑一趟了。” “也好。”金贤秀说道，“省得他在这里担心得坐立不安的，他哪里是出去打热水，病房里就有烧水器，他就是心里担心，难受，去抽烟呢。” “难道你还指望他不担心啊？你都难受成这样了。”程梨说道。 金贤秀忖了忖，说道，“他想让我辞职。” 程梨一愣。 金贤秀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你，你离职了之后，申雅琴更是没完没了了，我怀孕了之后，她成天阴阳怪气说让我辞职，不要等肚子大起来了耽误工作什么的。” 不难听出，金贤秀是有些气愤的。 怎么可能不气呢？原本孕妇就是不能被辞退的，劳动法上不允许！但是架不住有个申雅琴这样的人，在一旁成天搞人的心态，就很烦。 程梨听得都有些来气，“理她做什么？有本事让公司辞退你。” “可不就是因为公司不能辞退我，她才这样来恶心我的么。我本来是不愿辞职的，但是尹凡心疼我，又看我孕反这么严重，更加想让我辞职休息了。”金贤秀说道。 可是金贤秀说着，眉头又皱了起来，“可是我也挺矛盾的，我不想当全职妈妈，我怕我现在要是辞了职停下来了，到时候想要再重返职场就没那么容易了。” 程梨听着其实挺能理解金贤秀的顾虑的，这可能是当代职业女性都会有的矛盾和纠结吧。 想要为了家庭，却又不想只为了家庭。 “但我也的确是觉得，我这怀了孕，成天还要面对申雅琴那样的阴阳怪气，真是对我宝宝的胎教不好。也不知道我孕反这么严重是不是就是被申雅琴给恶心的。” 金贤秀啧了一声，“我这请病假住院几天，等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被申雅琴阴阳怪气呢。烦人。” 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怎么打算的？” “也就住院这两天，我忽然有了个想法，虽然还不是太成熟。但今天却这么巧碰到了你，我觉得或许是天意也说不定呢。”金贤秀的脸色明明因为被孕反折磨得非常憔悴。 但是眼睛却非常闪亮，亮晶晶地看着程梨，说道，“程梨，我们合伙创业吧？” 第210章 不用担心，他都能为她解决 程梨听到金贤秀这话，愣住了。 “创业？”她复述了一遍这个词。 其实程梨也不是没想过这个事，只不过，最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 而且，她原本对于自己的职业规划里，就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的。 一是去考学校的编制，这样，工作能够相对稳定，而且工作环境也可以比较单纯。 二就是创业了，毕业之后，在启赋也已经上班了这么几年，已经积累了经验和生源。 真要自己开始，应该……也不是……不行？ 只是如果要创业，那就是从头开始，很多事情都得去考虑。 做生意和当老师，本来就是两码事。 得租场地，选址，谈价钱签合同，装修，办证，招生，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还有招聘，后续的经营计划，还得计算成本，计算风险，计算自己的资金够撑多久。 诸如此类的，所以独自创业的确是有点难，也有风险。如果有人合伙的话，就会变得轻松一些。 可是现在，正是自己的事情最多的时候，程梨着实是……给不了金贤秀答案。 她脸上表情有些为难，说道，“贤秀啊，我最近……事情真的很多，所以……” “我知道。”金贤秀笑道，“我只是有这样的想法，你要是觉得可行的话，我们就可以想办法往这个方向努努力呗。尹凡事业上其实已经有发展了，搞了自己的跑腿团队什么的，每个月算是能赚点钱，我也不用为了我们的生计发愁。” 程梨还记得当时尹凡摔断了腿，金贤秀找她代班，都快哭了，就是怕丢了工作，因为老公断了腿没有了收入，她要是没了工作的话，日子会太艰难。 也是因此，她才会格外记着程梨的情。 但看来尹凡还是有出息的，事业上已经有了发展。 “所以我也可以想想别的出路，正好现在怀孕了。”金贤秀说道，“如果我们真的要做，那我肚子还没大起来之前，我和尹凡在前期准备上能够多出力，但等到后头开起来了，我肚子大了要生了，教学方面的事情，可能就得你多费点心。” 程梨其实还没确定呢，但是金贤秀的性子看似温温和和，其实很有主见和想法，把很多事情都勾勒好了。 程梨听了之后就想了想，说道，“我……考虑考虑吧。” “好，那我等你消息哦。”金贤秀也没有打算一直催促的意思，说到这里也就岔开了话题，“是了，你来医院是……哎？你该不会也怀孕了吧！” 金贤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程梨脸一红，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我妈在楼上住院呢，我走错楼层了……” 金贤秀听到这话，也就注意到了程梨发红的眼睛，愣了愣，就伸手轻轻拍了拍程梨的手背，“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程梨点了点头。 正好尹凡打了热水进来，程梨顺便就把车钥匙递给他，说了自己的车停在哪里，让他去拿一下。 尹凡没什么意见，马上就去拿了。 程梨让尹凡拿完了把车钥匙放到骨科病室的护士站就行，这才和金贤秀告辞，上了楼去。 一上楼，就见左寒站在科室外头，和简麟聊天。 简麟手里拿着个片子给左寒看。 程梨原本还以为是母亲的片子，刚走上去，就听见简麟说道，“老谢让我拿来给你看看。” “我不看。”左寒摆手道，“我觉得你们老谢就是想套路我。” “哎呀你先看看！先看看！”简麟将片子往他跟前递。 左寒不看，说道，“我还在待业阶段呢，还想歇会儿，再说了我最近在做的论文也还没做完，你别给我揽活儿。” 简麟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程梨走了过来。 他转念一想，就对程梨说道，“程梨，你快劝劝他。” “这是怎么了？”程梨看着那张片子，她哪里能看得明白这么专业的东西…… 但是简麟可以说是相当亲切了，指给她看，解释道，“喏，看到吧，肿瘤在这里，需要手术切除，但是这个区域比较危险，是语言中枢所在的位置了。所以可能要……” 程梨一个不懂医学术语的人，也能够听得出来，这应该是挺严重的了。 但还不等简麟说完下一句，左寒就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前来，伸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他拧眉看着简麟，“你和她说这些做什么。” “怎么你还担心她被吓着啊？”简麟问道。 “她已经够多事情要忙了。”左寒说着，朝着骨外科室方向侧了侧头，意思不言而喻。 简麟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的确有些不合适，啧了一声，然后就瞪了左寒一眼，“所以啊！谁叫你这么拒人千里之外？” 简麟说着，就把片子塞回了胶片保护袋里，把袋子往他手里一塞，“总之，你还是拿回去看看吧，再考虑考虑？嗯？反正他的情况，应该也还不急于这一时，你看看再说。” 左寒没有拒绝，拎在手里。 简麟摆了摆手，“行了那我先上去忙去了。” 程梨看了一眼左寒手里拎着的胶片袋子，刚想说什么。 左寒就轻轻从后面推着她的肩膀，“进去吧。” 想到母亲先前和左寒的那些对话，程梨心里其实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母亲了。 “左寒，我……”程梨停下脚步，轻轻拉了拉左寒的衣角。 左寒转眸看向她，就看到她咬着唇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左寒看着她，以他的共情能力和理解力，一时半会儿没能理解程梨这欲言又止里隐藏的含义。 程梨沉默了几秒，就说道，“我现在，还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但听到这话之后，左寒挑了挑眉，瞬间理解了她的心情。 他伸手按住她的肩膀，“不用担心，我来解决。跟我来。” 左寒握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科室，却并不是去黎晓惠的病房，而是转头去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半掩着，霍昀坐在办公桌后头，已经脱掉了白大褂，修长的手指，将领带绕到衬衣领子下面去。 江橙站在他旁边，皱着眉头，声音里带着恳求，“……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没有住院的指标，但她现在要是出院回去了，辛苦的就会是程梨，所以还是给她开几天住院吧？好吗？霍主任……霍老师……霍昀！求你了，行吗？” 第211章 你不上班之后这么闲了吗？！ 霍昀似乎对江橙这话有些兴致，冷峻的面容上，浓眉轻轻挑了挑，“哦？怎么求？让你多值个晚班都要死要活的。” 霍昀一边说，手指一边在领带上绕，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江橙在这儿分心的缘故，他手指在领带上绕了好几下，也没能顺利系上领带结。 江橙看得都急，伸手就从他手里拿过领带，顺手就给他系上了，动作相当自然顺遂，甚至还非常顺遂地从桌面上拿起了领带针，帮他将领带结固定在了衬衣衣领之间。 江橙再顺手给他抚平了一下衬衣的衣领和肩线，这才继续说道，“就多开两天可以吗？我愿意多值晚班，这个月我都可以多值……不，两个月，这个月和下个月我都可以多值晚班。” 原本左寒就是打算来找霍昀给多开几天住院的，此刻和程梨一起站在了霍昀办公室门口。 就听到里头江橙已经先他一步，向霍昀提出请求了。 程梨心里暖暖的，她虽然在亲情上，得到的很少，但是在有情商，程梨觉得自己得到了很多，很多。 左寒啧了一声，“差不多得了。”拉着程梨走了进去。 霍昀抬眸看向他，眼底里带着些似笑非笑的神色，“我倒是想差不多得了，但想了想，多新鲜啊，怎么不得等左医生来求我一次？” 霍昀看着他，眼眸里明显是兴味盎然的戏谑，在等着左寒开口。 大概也是因为知道左寒是什么性子的人，只有别人求他的，哪有他求别人的？ 满以为这会让左寒有些不自在或是为难之类的，但是左寒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不自在和为难的神色，看起来简直再正常不过了。 说道，“是吗？求你了，霍医生，我岳母的事情就拜托了，感激不尽。” 左寒这样的态度显然不是霍昀想要看到的，更何况，左寒在说完这几句之后你，还伸出一只手来，用食指和拇指捏了一下，做了个手势。 声音无比淡漠地说道，“比心。” 程梨：“……” 江橙：“……” 两人其实都有同一种感觉，这两人虽然的确有些交情，但好像……都在搞对方心态呢？ 果不其然，在左寒做出这个手势的时候，霍昀明显眉头抽紧了一下，眼里的嫌恶之色几乎要满溢出来。 左寒不以为意耸了耸肩膀，顺手拉了椅子在霍昀对面坐下了，姿态闲适悠然。 “可以了没？都我最近新学的，不得不说，闲下来也有闲下来的好处啊，我都有时间刷手机学一学这些比较新潮的东西了。” 左寒闲适的将一条修长的腿翘到另一条腿上，本来就闲适悠然的姿态，就显得更加悠然自在了。 看得可真是让人……嫉妒啊。 公立医院的医生平时忙成什么鬼样，他心里难道没数吗！ “我还会弄那个手指舞呢，我感觉对外科医生的手指灵活度很有帮助，要我给你来一个吗？要是还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给你比个大一点的心。” 左寒边说就边双手互相搓了搓，瞧着就是一副准备来一个的架势。 霍昀眉头紧拧，他从口袋里拿出钢笔，在桌面上扯过了一叠单子，就迅速给黎晓惠写下住院单子。 眉头简直拧得要打结了，把住院单子拍在了左寒的面前，“行了没。” “啧。”左寒啧了一声，拿着单子站起身来，“早开不就完了。干嘛欺负手下医生呢。谢了，下次一起喝酒。” 霍昀抬手捏了捏鼻梁，摆了摆手，似是依旧还在受刚才被搞心态的影响。不想和左寒多说，抓了手机和车钥匙就从办公室离开。 看着霍医生离开的高大背影，程梨和江橙对视了一眼，心里皆是明白。 在搞心态上，左寒还是魔高一丈，这是赢了啊。 江橙和程梨甚至都在想，这两人以前是不是有什么恩怨啊？明明一看就是有交情，但交情又不像很好的样子。很神奇。 江橙甚至打算去找简麟打听打听了。 但不管怎么样，江橙道谢道，“谢谢左医生。” 左寒闻言，只是挑眉看了江橙一眼，“程梨的事情，应该不用你来向我道谢。”说着，他看向了程梨。 江橙听了这话就叹道，“也是，你们两口子……” 因为已经拿到了住院单子，三人一起从霍昀的办公室出去。 江橙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左老师，你刚才那些话应该是故意搞霍老师心态的吧？” “嗯？搞他什么心态？”左寒似乎对搞心态这个词定义不是很准确。 “就是……”江橙想了想应该怎么说明这个词，忖了片刻，谨慎的给出了个替代的说法，更加直白了，“……就是故意来恶心他的？” 左寒闻言，“放心，他不会迁怒你。” “所以真的是在搞心态？”江橙觉得很神奇。 左寒道，“倒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也没忽悠他，我的确会手指舞啊。” 说着，左寒就抬起手来，随手比划了两下，不止江橙，程梨都惊呆了。 他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却像是没有骨头似的，做出了一连串流畅又柔软的动作来。 “你怎么……”江橙目瞪口呆，只感觉好像心里有什么东西被颠覆了似的，“是因为不上班了之后，真的就闲到这个程度了吗？” 左寒略略耸肩，淡声道，“程梨当时应该是想教学生们这个，但她自己好像没学会，我在旁边看到了。” “你就会了？”程梨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看那个网上很流行的手指舞的时候，左寒的确是从旁边经过时，看了几眼。 就几眼！这就会了？ 而她自己当时，手都快抽筋儿了！最终放弃了。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只对江橙说了句，“正如我所说，对外科医生的手指灵活度很有帮助。” 等这一茬过了，程梨伸手去拿江橙手里的住院单子。 但是江橙没给她，只说道，“你回去休息休息吧，今天也忙一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甭管什么情况什么情绪，明天也差不多都冷静下来了，明天再说。” 程梨一语不发，看着江橙，什么也没说，只伸手拥抱了她一下。 江橙拍了拍她的后背，就塞了一张名片给她，“喏，这是我高中时的一个邻居姐姐，是律师来着，就你妈妈的事情，你可以咨询一下她。” 第212章 左医生的意思是会给我撑腰吗？ 程梨也不知道左寒已经联系过景伦，所以听到江橙这话，接过了名片说道，“律师？谢谢，帮大忙了，我原本还在考虑这事儿呢。” “嗯，要是用得上的，你就联系她就行。”江橙就摆了摆手，“行了你回去吧。” 程梨问道，“泱泱呢？” 那孩子她总得安排安排，总不可能让她自己回那个没人的家，才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甭管会不会照顾自己，都是让人不放心的。 江橙说道，“我会照顾的，我家没别人，带她回去住两晚不是问题。” 江橙笑了笑，“而且，给她辅导辅导作业也没什么问题。” 这一点程梨倒是一点不怀疑，江橙从小到大读书都是学霸来着。 “可是……”只不过程梨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你不是还想休假好好休息休息？你还得去看看医生呢。” 程梨忧心忡忡，想到江橙之前说的，因为工作太累，工作压力太大了，连生理期都不来了。 “没事，不用担心。”江橙道，“就一个小孩儿而已也不费事，十岁出头的孩子，也懂事得很了，应该不用我太盯着。再说了，住在我那儿总比住你那儿要方便些的。” 程梨听到江橙这话，倏然反应过来，的确也是，十岁出头的孩子，也慢慢懂事了的，和成年男性住在一个屋檐下，就算左寒是很正派的人，生活上也总归是有些不方便的。 让左寒在他自己的房子里，生活上还要受到拘谨，程梨也觉得不是太合适。 江橙看似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心思其实细腻得很。 程梨放了心，原本其实准备直接离开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去了母亲病房。 黎晓惠躺在病床上，略略侧着头，看着阳台窗外的方向。 “妈妈，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过来看你。” “嗯。” 黎晓惠轻轻应了一声，大抵是因为先前左寒的那些直击痛处的话语，她看起来依旧有些低落。 程梨原本也想觉得人各有命，咎由自取。 可是终究不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母亲这个模样，又不太忍心，便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我做了明天带过来。” “都行。”黎晓惠说道。 左寒伸手就握住了程梨的手，拉着她离开。 从医院出去的路上，左寒说道，“我先前的那些话，你也听到了的。” “嗯？”程梨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左寒说的是他在病房里对她妈妈说的那些话，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听到了的。” “我说，因为你一直以来没有人撑腰，所以性子很软，这是你自己的生存之道。”左寒将先前自己那些话的意思，又大概带了一遍。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 “这当然是一种生存之道。但是性子太软，也容易让人蹬鼻子上脸。”左寒说道，“更何况，你现在也不是没人撑腰，所以没必要委屈自己一直软绵绵的任人揉捏。” 程梨听懂了左寒的意思，她有些意想不到。 没有想到左寒说话会这样兜个大圈子，归根结底想表达的意思其实就是…… “所以，左医生的意思是，你会给我撑腰。”程梨眼睛弯了起来，“对吗？” 左寒没有回答这话，只轻咳了一声，说道，“打车吧。” 程梨知道他其实是有意岔开话题，难得能在左医生身上看到这样的状态，程梨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刚想再说句什么呢，就被一个骑着摩托车停在他们跟前的人给打断了。 “程梨，你车钥匙。” 摩托骑士戴着全盔，全盔的风镜盖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他的容颜。 他戴着骑行手套的手伸到程梨面前，掌心里是一个圆圆的车钥匙。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尹凡？” “嗯。”尹凡将头盔的风镜镜片撩了起来，露出了眉眼来，“谢了！” 尹凡眉眼里露出几分笑意，说道，“秀秀之前老说，你老公长得特帅，我还以为她故意说来气我呢。看来，很是实事求是啊。” 程梨脸红了红，冲他挥了挥手，赶紧说道，“你快去照顾贤秀吧。” 尹凡应了一声，将风镜盖了下来，骑着摩托朝着停车场过去了。 他离开后，左寒这才转眸看向了程梨。 说来奇怪，程梨从左寒的眼眸里，其实看不出任何询问的意思，他素来目光很淡，难以读出什么情绪来。 可是程梨在这瞬间，好像就是能从他眼睛里，估摸出好奇的意思来。 便和他说起了先前在产科碰到的事情。 大概说了一遍之后，程梨说道，“就，你也见过的啊，那次我们去吃自助餐，不是有个同事么？” “说话难听的那个？” “把说话难听的那个带走了的那个。”程梨说道。 左寒了然地点了点头，“找你合伙创业？” “嗯。”程梨点了点头，问他，“你有什么提议吗？” 她也是想听听左寒的意见。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只说道，“我能有什么提议，我也没创业过，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而已。” 程梨看他一眼，“左医生也太谦虚了。” 不管从哪里看，他都不是普普通通的医生吧？ 不过程梨想想也是，左寒只是个在医院上班的医生而已，无论是工作性质还是行业都没有任何重叠的地方，也的确是不好提出什么提议。 程梨想了想就说道，“没事，我之后去问问嘉觅。毕竟如果真要创业，还是要慎重点，亏本了就麻烦了。” 左寒转眸看她一眼，忖了忖，问道，“有多少本？” “嗯？”程梨听到这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鼻尖，小声说道，“我从大学时候就开始兼职，加上后来工作之后的收入，存了点钱，不多，但和朋友一起合伙的话，用来入股启动资金的话，应该是够的了。” 程梨转眸看向左寒，“毕竟成本其实不算太高嘛，就是场地啊装修什么的。” 左寒又问，“舞蹈教室？” “嗯。” “我看你之前上班的地方，还有钢琴和绘画教室。”左寒说道。 程梨摆了摆手道，“那都是之后的事情，但最先要做的肯定是舞……” 程梨话没说完停下了，转眸看向左寒时，眼睛里已经是满满的笑意，问道，“左医生问得这么仔细，这是愿意给我提议了吗？” 第213章 分床睡了，却开始想念他的体温 左寒轻咳一声，“我就随便问问。” 程梨倒也没有一直调侃他，要让他不自在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继续追问这个，换了个话题，“我们先去拿车，然后去逛超市吧，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左寒没什么意见，跟着程梨一起坐进网约车里，垂头摆弄着手机，连眼睛都没抬一下，说道，“你安排就行，我都可以。”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做的我都喜欢吃。” 程梨弯眸笑了，“那就先去拿车然后去超市。” 网约车司机笑着说了句，“小伙子是个会哄老婆的啊。” 左寒这才抬眸看了司机一眼，“实话实说罢了。” “所以才说你会哄啊……”司机将车子开了出去。 左寒没再做声，在手机上编辑着消息，发了出去。 【沈秘书，如果要开一个培训中心的话，需要什么手续流程步骤】 远在zs总部秘书室的沈胤，原本正在开部门会议，手机基本静音，只除了一些特殊人物。 所以消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目光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沈胤拿起手机站起身来，“抱歉，我先出去一下，这个消息必须回，是左寒发来的。” 秘书室一众同事听到这个名字，都纷纷表示理解。 左寒是谁？boss的弟弟，和那些牛鬼蛇神的堂兄弟不同，这位虽然同父异母，但确实是boss放在心上疼爱的弟弟。 绝对不可怠慢。 沈胤赶紧走出了会议室，谨慎认真地回了消息过去。 【先生，不知培训的方向是哪边？以及您意向的规模大概是什么规模？当然，您如果有这方面的打算和需要的话，我可以让项目部那边针对您的需求，做一个完整的方案出来，您觉得如何？】 沈胤全然不敢怠慢，这要是怠慢了，被boss知道了就完了。 多么难得啊，boss盼了那么久，也没盼到左寒少爷愿意做生意，这位少爷好像就是一心奔向了医学事业，根本对其他的事情不感兴趣了似的。 这下铁树开花似的，居然有了想要做项目的意愿？！沈胤怎么可能怠慢。 左寒看着屏幕上沈胤的回复，抿了抿唇角，侧目看了一眼身旁的这颗酸梨。 规模？ 他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颗酸梨从大学兼职，到工作这几年，按照她的收入，能存下来的钱，几万块应该有的，不然也不会对和前同事合伙创业而感到心动。 如果，自己在想办法补贴一点的话……多了估计不行，她不会收。 可能，给她凑到个十万块，她同事那边如果投差不多的钱，或者少一点，这样程梨能在日常经营和决策中有更多的话语权…… 于是左寒很是谨慎的，在屏幕上打下了一句。 【启动资金大概就在十几万的样子，培训方向前期是舞蹈培训，后期可能会加入美术和乐器。我没什么经验，对这方面不了解，那你让项目部去做个方案吧】 沈胤看着屏幕上‘十几万’这三个字，有些傻眼。 这要拿去项目部，可能就是项目部做过的……最便宜的项目了吧？ 而且，下一条消息还很快就进来了。 【还有，这是我的私事，不要告诉别人，尤其是左年】 沈胤傻眼了，十几万的项目，不让boss知道的话，他要怎么去找项目部…… 沈胤思忖了片刻，马上在微信上跟项目部一个熟识的员工发了条消息： 【晚上一起喝酒吧，正好有点事情咨询你】 发完这条之后，沈胤才回了左寒：【先生放心，我会尽快给您方案】 左寒看着屏幕上这一条，挑了挑眉梢，锁了屏幕。 侧目就看到程梨拿着先前江橙给的那张名片，照着上面的号码，加了微信。 发送了验证消息之后，程梨就看到左寒正在看着她。 程梨笑了笑，说道，“我先加她，你等会儿不是还得去趟派出所么？这事儿正好也能咨询咨询。而且如果我妈妈以后有需求的话，也可以……” “不用。”左寒说道，“我已经联系了律师。” “啊？”程梨一下没反应过来。 左寒说道，“刚刚和简麟去处理我手伤的时候，顺便给景伦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先去派出所那边处理了。” 程梨想起来左寒的确是还有个她没有见过的好友，是个律师。 左寒看着她，说道，“我先前不是说过吗，不用担心，我都会处理的。” 程梨听到这话，笑了，就好像阴郁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渐渐晴朗了起来。 两人去逛了超市，程梨特意买了好些食材，打算把冰箱填满。 回到家里，做好晚饭的时候，时间就已经不早了，两人吃完之后，左寒顺遂地起身去收拾碗筷和厨房的残局。 程梨坐在沙发上，正好能看到厨房门内的一小片区域，就看到左寒颀长的背影，穿着围裙，时而从她视线里经过。 不知为何，好像心头都能跟着柔和下来。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了准备休息的时候，左寒先洗了澡，坐在床上打开了床头的台灯，阅读着书籍。 而程梨洗好澡，顺遂地朝着卧室走来，但又很快迟疑了。 最终，她只站在左寒的卧室门前，歪头看着靠坐在床上看书的男人。 左寒的目光从书上抬了起来，看着门口的她，“嗯？” 程梨弯唇笑了，“晚安，早点睡。” “嗯。”左寒应了一声，似是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意思。 然后，就看到她转身，从他房间门口离开，朝着她自己的房间……也就是她住进兴华苑他的房子来的时候，住进的那间客房而去。 因为程梨已经转身离去，所以，她并没有看到，在看着她转身离去时，躺在床上的男人，眼眸里升起的那些愕然的情绪。 一直到程梨已经回房去了片刻，左寒的目光才重新落回了书页上，但书页上的文字，却仿佛进不了眼睛里了似的。 好久好久，都没有翻过去一页。 这天晚上，两人躺在不同的房间里，都很久没有睡着。 程梨呆呆看着天花板，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来，都说形成一个习惯，需要21天，可是她和左寒睡在一张床上才几天啊？居然已经成习惯了吗？还是只是因为…… 程梨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看着自己已经写下的那么多条。 抿了抿唇，又打上去了一条。 【可能还不是因为习惯，只是因为我想念他的体温】 第214章 程老师养得起自己的男人 翌日一早，程梨早餐过后，就装好了要带去医院的食物和汤菜，准备去医院。 “你慢慢吃。”程梨看向坐在餐桌边的男人，说道，“我去一趟医院，给我妈妈送点吃的。” 听到她这话，左寒放下了筷子，“现在？我陪你去。” 程梨笑道，“没事不用了，你不是最近还要忙论文吗？” 她看得出来，左寒从祥誉医院离职之后，看起来说闲也闲，都有时间学手指舞了。但要说忙也忙，忙于论文的样子很明显也不是装出来的。 但左寒对此却不以为意，说道，“也不差这一下。” 左寒忖了忖，继续道，“正好我去找简麟谈些事情。” 他这话让程梨想到了简麟昨天给他塞的，让他看看的那些片子。 程梨问道，“是他昨天给你塞的那些片子么？” “嗯。”左寒点了点头，顺手将早餐的碗盘收拾进了厨房。 程梨站在门口看着男人站在厨柜前，动作不急不缓却很细致地将碗盘一一收拾进了洗碗机，启动之后在水槽洗了个手，这才转身过来。 正好对上了程梨的眼神。 “怎么？”左寒问。 “你说你没有同情心同理心，我觉得也不尽然嘛。”程梨弯眸一笑，“明明昨天简麟把片子给你的时候，你还一副不很耐烦的样子，今天不还是打算去谈谈么？” 程梨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还是心软。” “嗯？”左寒听出她的意思，略略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去拒绝的？” 程梨竖起一根食指左右摇了摇。 “拒绝哪用亲自去，一个电话的事情。”程梨看着他，“还是心软。所以啊，左医生以后别说自己是什么没有同情心同理心的人了，你明明有。为什么要否认自己？” 左寒定定看了她片刻，对她这言语不置可否，只说道，“我去换衣服，等我一下。” “好呢。”程梨在沙发上边看手机边等他。 正好手机里有人发消息给她，程梨点开来。 【小汤：梨子老师，你最近忙吗？我这有一单活儿，你要不要接？】 【一颗小酸梨：什么要求？】 【小汤：影院前的一面墙和楼梯，做主题绘制，最近不是要新上映一部电影么，就那个主题。影院那边有自己想要的效果，所以，图什么的都是现成的。】 程梨一下子来了劲儿，她其实从大学开始就开始做兼职，去一些培训学校当舞蹈老师、美术老师。 除此之外，平时还会画一些插画的稿子，这个算是自己的爱好和积累，一开始是不赚什么钱的。 但程梨还会去接一些墙绘和涂鸦的活儿，辛苦归辛苦，但能赚些钱。 像这样一单下来，都是根据面积算钱的，多的时候能有万把块，少的时候也有几千。 【一颗小酸梨：墙绘还是涂鸦？】 【小汤：影院那边的意向是那面墙最好是涂鸦，楼梯用墙绘，但我觉得他们可能自己也不太懂，梨子老师可以都准备一下，都做一小块效果给他们，看看他们更满意哪种呈现。】 【一颗小酸梨：[ok]】 【小汤：那我这边就帮你联系啦，佣金还是老规矩哦】 【一颗小酸梨：好的，多谢了】 程梨没有多做考虑就同意了，因为她自己并没有时间去找太多的这方面的渠道，小汤是开这种墙绘工作室的，但手头上的单子却不是全部都有时间接得下来。 所以就会联系像程梨这样的画师，然后抽取一成佣金。你好我好大家好。 程梨坐在沙发上想了想，又发了一条过去。 【一颗小酸梨：最近能不能多给我一点单？手头有点紧】 【小汤：我尽量】 左寒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梨坐在沙发上认真盯着手机发着消息。 “怎么了？”左寒问道，走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程梨抬起眸子来，“没事，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程梨的目光接触到左寒的时候，就亮了亮。 左寒穿着一身修身的浅卡其色九分裤，露出筋骨清晰分明的脚踝。一件米白色的亚麻立领衬衫，整个人显得颀长又挺拔，很是好看。 下楼时，左寒想了想昨天自己找沈秘书问的事情。 便提道，“你昨天说的创业上的提议，我会找人问问。” “嗯？”程梨大抵是没想到他怎么会忽然提这一茬，转眸看向他。 左寒垂眸看向她的眼睛，继续道，“所以你工作上的事情，倒是不用太着急。” 这话一出，程梨倒是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左寒是以为她在创业那件事情上，没有头绪，所以现在才会在工作上费心思吧。 程梨笑了起来，“没事，我现在谈的工作，和创业的事儿是两码事，也不冲突。” 左寒闻言挑了挑眉梢，“程老师的业务这么宽泛？” 听到他这调侃，程梨点了点头，笑道，“是啊，所以左医生想忙论文就先忙论文，不用急着工作。程老师是可以先养家糊口的。”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不知为何，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虽然说不上来，但他觉得这种‘吃软饭’的感觉，好像……还不错？ 抵达医院之后，程梨就让他去找简麟，自己则是去母亲那边。 “不用我一起过去？”左寒问道。 程梨想到昨天左寒对母亲的那番对话，可算不上多么和睦友善融洽。 虽说程梨并没觉得那有什么错，她永远不会因为别人维护自己而觉得有错。 只不过，考虑到母亲的心情，还是尽量避免两人的见面吧。 程梨摆了摆手，“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了。” 左寒没什么意见，“嗯，忙完给我电话。” 两人进了医院之后，就分别去了不同的电梯，神经外科在南楼，骨外科在北楼。 程梨刚从电梯里出来，还没走进科室呢，就听到了一阵嘈杂。 说话的声音很是尖锐，语气里带着些蛮不讲理的咄咄逼人。 “不让出院？你们凭什么不让她出院？医院住院费那么贵，你们给吗！我看看她也没多大事儿，怎么就不能出院了？领导呢！我要见你们领导！” 第215章 她不会留着这个孩子 程梨听到这声音，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不认得这声音，但大抵是这么多年，被向宝珍动辄撒泼的行径给搞出来的应激反应。 只要听到这种类似撒泼的声音，程梨就总会无来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朝着科室里走进去，就看到护士站跟前站着个女人，鬓角斑白，瞧起来应该有些年纪了，脸上也有不少皱纹和老人斑。 只不过看起来，却没有什么老人应有的慈祥和蔼，整张脸上，写满了刻薄。 程梨眉头皱了起来，因为她觉得应该不是错觉……虽然自己不认得这个女人，可是她这张脸，尽管已经有了老态。 却依旧让她觉得有些眼熟。 这个老人依旧在和护士站的人扯皮，“怎么不做声了？既然不做声，就让他出院啊，怎么就不能出院了？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哪次不是回家养好了？怎么就这次金贵啊？还得住院了？！我看就是你们医院想骗钱！” 护士站的护士听到这话也有些忍不了了。 “这位女士，怎么能这么说呢？她身上的伤本来就应该好好治疗。而且你最好不要在这里继续吵了，这里都是病人需要静养，而且她是孕妇，更加需要安静的环境好好休息。” 护士的话，让这个老人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圆了，“什么？你说什么？你是说……你是说她怀孕了？她怀孕了？” 程梨就站在旁边，听到这话的时候，再看到老人的表情，心里就忍不住一个咯噔。 不知为何，先前只是觉得眼熟而已，这会子听到护士说孕妇这话，程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护士所说的是她的母亲。 再看到这个老人脸上的表情，程梨顿时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她眼熟了。因为她五官眉眼之间和林磊的确是非常相似！ 于是这个老人的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还不等护士做出回答和反应，老人已经直接朝着病房的方向快步而去。 “哎，你要做什么！”护士赶紧喊了一声，但对方虽然年纪大了，脚步倒是很矫健，已经冲进了走廊上的一间病房去。 护士也看到了程梨，赶紧说道，“你来了！你快去看看吧，刚那好像是你……奶奶？” 那当然不是程梨的奶奶，而是林泱泱的奶奶。 但程梨也不敢怠慢，马上朝着病房方向过去，还走进病房，就听到里头传来先前那个老人的声音。 “黎晓惠，你怀孕了？你居然怀孕了？” 老人的声音虽然刻薄，但是难掩藏那些兴奋，“这是好事啊，这是好事，我还一直以为你是下不出好蛋的鸡，没想到啊，老树还能开花。” 听到这话，程梨的眉头顿时紧皱起来。 “你都怀孕了，和林磊闹什么闹？居然还闹进派出所去了！你赶紧去把他给接回来！” “我说过的吧？就是因为你没能生个儿子，所以你和林磊的日子才过成这个样子的。你好好给他生个儿子，好好过日子！” 黎晓惠没有说话，只是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嘲弄，有些自嘲。 李桂芬看到她脸上这笑，心里一下子就火起，“笑？你笑什么笑？” “谁和你说我会留着这个孩子了？”黎晓惠问了她一句。 李桂芬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声音非常尖利愤怒，“你说什么！” 不管黎晓惠有没有打算留着这个孩子，在李桂芬面前，她都会这么说。 从她和林磊在一起之后，这个女人一天没落下的厌恶着她，觉得她二婚、年纪又比林磊大些，还能嫁给了林磊，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觉得自己儿子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个情况，在她怀了林泱泱之后，稍微好了些，但也只是短暂的。就在怀了泱泱几个月之后，李桂芬花钱找人带她去照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在得知是女孩儿之后，对黎晓惠的态度就一百八十度的大变。 说都是因为她的原因，说她第一婚时生的就是女儿，这又怀的女儿，说她是下不出好蛋的鸡。 甚至那时候，林泱泱在她肚子里已经七个多月了，七个多月，生下来都能活了。李桂芬居然说要她去引产……！ 而此刻也是一样，她明明鼻青脸肿，但李桂芬仿佛看不到她被林磊打成了什么样，需要治疗和休养，只知道她怀孕了。 黎晓惠冷笑一声，“我说，我不会留着这个孩子。” “你敢！”李桂芬厉声呵斥了一句，抬手就在黎晓惠的腿上拍了几巴掌。 一边拍一边说道，“你敢！你要是敢不要这个孩子，我就……！” 李桂芬的手在半空中就被截住了，程梨牢牢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谁啊？”李桂芬瞪着程梨，“多管什么闲事儿！” 程梨盯着她，目光很冷很愤怒，“你再动手，我会报警！” 说完这句，程梨才看向了母亲，“妈，没事吧？” “没事。”黎晓惠说道。 她脚踝的扭伤已经做了固定，但先前李桂芬拍的几下还是震得她有点疼，而且腿上不少瘀伤，被这样一拍打，都激起了疼痛来。 程梨看着她的脸色，不太放心，“我叫医生来看看。” 她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呢。 李桂芬的声音就阴阳怪气的在旁边响起，“我说呢，这么能管闲事。弄了半天，你就是黎晓惠那个便宜女儿啊。看不出，还挺孝顺……黎晓惠命好啊，她都不要你，你还能对她这么孝顺。” 黎晓惠的脸色更白了。 程梨闻言动作一滞，没有看她，只伸手按下了呼叫铃。 李桂芬见程梨不说话，只以为她好欺负得很，就说道，“也好，你都这么大了，正好能帮你妈养一养弟弟妹妹。” 李桂芬继续道，“你赶紧劝一劝你妈，别再闹了，好好把孩子生了才是正经，她都这个岁数了，她当还能再有下一次机会怀孕生子？她当她还是年轻那时候，能再找比自己年纪小的黄花仔结婚呢？” 程梨听到这些话，只觉得耳朵都快灌脓了，侧目看了李桂芬一眼。 李桂芬皱眉道，“你瞪我做什么？我说错什么了？” 程梨觉得和这种清朝人理论都费劲，于是只说了句，“你有功夫在这儿讲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去找个律师问问林磊会被判几年。” 第216章 现在有人撑腰，是个硬气的梨子 这话一下子就踩到李桂芬的痛脚了，“你胡说什么！” 李桂芬声音尖利地怒道，“都是一家子，有什么深仇大恨！” “判什么！判什么！”李桂芬一边说，手就一边要向程梨打过来。 有的人缺乏情绪管理的能力，在情绪激动说话的时候，容易伴随着一些手上动作，比如一边说一些重复的话语，就一边往别人身上招呼。 看着李桂芬这个情况，程梨忽然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林磊会是那个样子。 但是程梨不躲不闪，她打定了主意，李桂芬只要打到她了，她一定会让这个女人去派出所和林磊做个伴！ 心里的愤怒可以说是无以复加，和昨天时候的那种愤怒差不多。 带着一种不甘心的愤怒。 母亲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就是为了这样的日子…… 但是，李桂芬的手，却一下都没能落到程梨身上，就迅速被截住了。 然后，这女人的脸色很快就变了，大抵是因为手腕的疼痛。 李桂芬哎哟哎哟地喊了起来。 像她这样的人，其实跟林磊一样，本质上都是很脆弱的，面对觉得比自己弱的，就恨不得在别人脸上拉屎，但是一旦碰上觉得比自己强的。 怂下来的速度非常快。 李桂芬手腕被捏得很疼，刚想发火，一看到旁边站着的是个身形高挑挺拔的冷脸男人，而且瞧起来还一身清贵很不好惹的样子。 顿时就怂了，只一直小声逼逼叨，“你居然动手打老人，我要报警抓你！你等着，我要报警抓你！” 左寒冷脸站在一旁，清冷的面容没有什么温度，“可以。警察来之前我就会先如你所说的一样，打你一顿。” 左寒说这话的时候，手指屈伸了一下，再握紧成拳，指骨嘎巴嘎巴响了几声。 响得李桂芬眉头直跳，脸色都变了。 跟着进来的护士赶紧说道，“老人家，我们没报警抓你都不错了，这里是医院！你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了！请你出去！” 李桂芬欺软怕硬，而且在她这个特质里，很能体现的是性别。 哪怕程梨对她的态度并不弱势，李桂芬似乎也并不怎么害怕，但是左寒已出现，她很快就怂了，就像是潜意识里就非常坚定地认为女人就是不如男人的。 所以此刻有护士这话，反倒像是为她解围了似的。 李桂芬骂骂咧咧说道，“出去就出去，有什么了不起的。” 她一边小步朝着门口退去，一边没好气地瞪着黎晓惠，说道，“你要是敢不留这个孩子，我饶不了你！听到没有？！你要是让我们林家绝后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听到没有？” 李桂芬离开之后，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黎晓惠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是那样，泛着苍白，一语不发。 程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对她说什么了。 那些难过的情绪，那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那些为了自己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罪而感到的不甘。 在经过了一天的沉淀之后，虽然这些情绪依旧还在那里，但也已经没有那么浓烈了。 比起她们母女之间相顾无言的沉默，素来清冷寡言的左寒，倒是没有沉默，他看了一眼程梨手里拎着的装了餐盒的袋子。 顺手就接过来放在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程梨给你准备的饭菜，记得吃。我就带她先走了。” “嗯。”黎晓惠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哑，“让你们……看笑话了。” 左寒看了她一眼，声音平静淡然，“无所谓，影响不到我们的生活。你觉得没问题就行。” 黎晓惠沉默着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程梨其实也不知道对她说些什么好，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都是成年人了，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谁也阻止不了谁一意孤行想去吃怎样的苦。 程梨跟着左寒一起走出了病房，走出了科室到了电梯前，才问道，“你怎么来了？不是去简麟那里了吗？” 虽然觉得诧异，但也有些惊喜。 左寒侧目看她一眼，“要是不来，你岂不是又要被欺负？” 程梨从他这话里，听出了关心。 她眼眸微弯，“那也没有，我也不是谁都能来揉捏一下的软柿子。” 左寒依旧侧目看着她，对此不置可否似的。 但很明显，程梨看得出来他就是不信。 程梨认真说道，“真的。以前可能是，但我现在不是有人撑腰了么？也比较硬气了，是个硬气的梨子了。” 听着她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左寒嘴角浅浅勾了一下，看了看她手里另一袋餐盒，“走吧。” “嗯？”程梨还没反应过来。 左寒接过她手里另一袋餐盒，说道，“这不是要去送给你以前同事的？” 程梨反应过来，“啊，是。你要陪我一起去？” “来都来了。”左寒随口道。 和程梨在一块儿了之后，好像的确多了许多‘来都来了’的情况。 程梨的出现并没让金贤秀太过诧异，但是左寒也跟着来了，着实让金贤秀有些诧异起来。 程梨听得出来，因为金贤秀都开始对尹凡说韩语了。 程梨特意给金贤秀腌了一些小菜，酸脆爽口的，配上熬得浓稠的玉米粥。 金贤秀孕反这么严重的，都有了些食欲。 尹凡很感激她，再三道谢。 程梨小声对他说，“她现在的情况，你也就别太注意什么营养不营养了，能吃下去才是关键，就弄点这些开胃小菜喝点粥什么的吧，等到这个阶段过了，再谈营养也不迟。” 尹凡听了连连点头。 倒是金贤秀，吃了点东西之后，精神也好了不少。 笑眯眯地看着程梨，“你什么时候也生一个啊？” 程梨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金贤秀笑道，“主要是，就你老公这么好的基因，别浪费了啊。” 因为金贤秀一通围绕催生的调侃，程梨从产科出来的时候，脸都还是红的。 左寒看着觉得有点可爱，伸手在她脸颊上戳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说句什么，手机就响了起来。 左寒垂眸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眉梢挑了挑，接起来。 那头是霍昀低沉的声音，声线倒是一如既往，只不过语气听起来有些凝重。 “你现在和你老婆一起在医院的吧？来我办公室一趟吧。” 第217章 橙子，我妈得癌了 左寒听到霍昀在电话那头这话，转头垂眸看了程梨一眼。 程梨坐在病床边，正垂眸给金贤秀削一颗橙子，注意到左寒的目光，就抬眸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小心手。”左寒淡声说了句。 然后才对电话那头说道，“等我们一会儿。” “嗯。”霍昀应了一声。 左寒忖了忖，又问，“情况很严重么。” “嗯。”霍昀又应了一声。 左寒边和霍昀讲着电话，边垂眸看着在削着橙子，笑着同金贤秀说话的程梨。 “那就再等一会儿。”左寒对电话那头的霍昀说道。 起码让她再多开心一会儿也好，一会儿就好。 等到在这里待了一会儿，金贤秀吃饱了也有些累了，程梨没打算耽误她休息，这才和左寒向他们告别，从产科离开。 出来之后，程梨转眸看向左寒，问道，“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你有忙的就先去忙，没关系的。” “怎么这么说？” “就是……”程梨忖了忖，“你刚刚接了电话之后，好像情绪就不太对了。” 左寒没有做声，垂眸凝着她的眼睛。 程梨看着这双眼睛，修长深邃的。明明时常是如湖水般平静，如夜海般深邃的，按说是看不出什么情绪的眼眸。 但是此刻，程梨却是看出来了些什么…… 程梨的目光怔了怔，她微微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没能说出来。 沉默地哑然了片刻，才终于问了一句，“是我妈妈有什么事情，是吗？” 左寒对她这话不置可否，只说道，“霍昀叫我们去一趟他办公室。” 虽说左寒没有给出明确回答，但是这句话，已经依稀表明了什么。 程梨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那走吧。” 左寒没有做声，只定定看了她两秒，然后朝她伸出手去。 程梨看着他伸到面前的手，干净的手掌张开，掌纹错综复杂。然后她慢慢抬起手，放进了他的掌心。 左寒握住她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有些微凉，指尖似有依稀的颤抖。 左寒没说话，只默不作声地握得更紧了一些。 办公室里，霍昀坐在办公桌后头看着手机，屏幕上是江橙发来的消息。 看着消息的内容，哪怕隔着屏幕，都能够感觉到江橙急切的情绪似乎要冲破屏幕了。 【喔软吉：你先不要告诉她！】 【喔软吉：我很快就到医院，我会和她说的！你先不要告诉她！】 【昀：你不用忙了，我会和她说的。你情绪这么不稳定，不适合向病人家属告知病情】 霍昀手指在屏幕上戳着，难得的回复了一条文字消息过去。 刚发出去，左寒和程梨就到了。 “霍医生。”程梨看向霍昀。 霍昀将手机屏幕盖在了桌面上，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吧。” 程梨深吸一口气坐下，看着眼前不苟言笑的霍昀。 霍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目光在左寒身上扫了一眼，然后拿起了桌上的一份报告，“我去催了一下穿刺活检的结果，所以就加急拿到了。” 程梨看着他手上拿的报告，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抿唇片刻，才终于开口，尽管明明已经努力保持情绪平静克制。 声音却依旧有些不受控制的哑了。 “是……癌吗？”程梨问道。 其实早在说要给母亲做穿刺活检的时候，程梨就已经想过最坏的可能，但没想过真的是最坏的可能。 “右乳浸润性导管癌二级。”霍昀说道，“我已经联系了乳腺外科和肿瘤科过来会诊了，看他们会给出什么方案。” 程梨点了点头，“好、好的，谢谢霍医生。” “不客气。”霍昀说道，“你也不用太过焦虑，二级的话，还是很有希望的。” 程梨又点了点头，看起来好像很冷静似的。 但左寒在旁边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冷静，此刻的状态，可以说是有些懵了，整个人处于一种懵的状态。 所以没有太多情绪体现出来，显得很冷静似的。 “你也可以先去和病人大概说一下这事儿，让她先有个心理准备，这样等会乳腺外科和肿瘤科的人过来的时候，不至于太突兀直接。”霍昀说道。 “啊。”程梨应了一声，怔怔站起来，“好、好的。” 程梨从霍昀办公室走出去，才刚走出去，就看到了气喘吁吁从楼梯里跑出来的江橙。 江橙甚至来不及等电梯了，直接从楼梯跑上来的，额头上一层细汗，气都喘不匀，就看到程梨从霍昀办公室里走出来。 表情是懵的，看起来像是有些失魂落魄的走神。 “程梨！”江橙喊她一声，冲了上去。 程梨被她这一声给喊得回过神了似的，浑身震了震，抬眸看向已经冲过来的江橙，下一秒就被江橙拥住了。 程梨愣了愣，似乎所有的情绪这才瞬间归位，眼睛一阵发热，鼻子发酸。 就连声音都有了隐约的颤抖，“橙子，我妈得癌了……” 江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拥着程梨，视线越过她，看向了从办公室走出来的左寒和霍昀。 江橙的目光停留在霍昀脸上，眼神有些复杂。 尽管她知道霍昀说得没错，自己的情绪的确不够稳定和冷静，不适合告知病人家属关于病人的病情进展，容易导致家属情绪化。 而且从眼下的情况看来，也的确如此。霍昀说得半点没错。 道理江橙都懂，但听着程梨声音里那些隐约的颤抖。 江橙再看向从办公室里出来的霍昀，看着他脸上那波澜不惊不苟言笑的淡漠，江橙心里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几分埋怨来。 江橙伸手轻轻拍着程梨后背，努力平复了一下喘不匀的气息，稳住了声音说道，“不怕，不怕。” “我不、我不知道……要怎么和她说。”程梨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真的不知道。 江橙搂着她的肩膀朝一旁走去，声音很温柔，“没事，我去说。而且，其实到了这个程度，她自己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恐怕早就有所猜测了。” 左寒站在不远处，霍昀在他旁边，低声问了一句，“我看江橙那个样子，也够呛能冷静去和黎晓惠说病情。要不你去？” 左寒侧目看他一眼，“为什么我去说？我是家属。”他伸手朝着程梨指了指，“她的家属。” 第218章 程梨已经压抑太久，终于爆发了 霍昀啧了一声，拧眉看他一眼。 霍昀还没开口，左寒看着那边互相扶持的闺蜜两人，就又淡声对霍昀说了一句，“而且，你不要小瞧江橙。” 听到左寒这话，霍昀挑了挑眉梢看向他。 左寒继续道，“我总觉得，你要是小瞧这姑娘，恐怕是要付出代价的。” 左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种这样的预感，但就是有。 大概是因为，左寒一直就觉得霍昀和自己是很像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左寒和霍昀之间，一直就是有点惺惺相惜，又有点互相看不顺眼。 总之，正因为觉得很像，所以左寒才觉得不要小瞧程梨及程梨身边的人。 毕竟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左寒也不会知道，自己会对这样一个酸梨，有了对旁人不一样的情绪。 按照物以类聚的道理，这颗酸梨身边的人，应该也不简单。霍昀要是小看，迟早付出代价。 程梨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好歹也是能和向宝珍磨那么多年的人，情绪管理的水平还是可以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江橙，“呼，好了，走吧。” 这才去了病房。 黎晓惠正拿着手机，看着舞蹈的短视频，虽然因为尚未恢复的伤势，脸色依旧有些白，但是情绪看起来似乎还可以。 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黎晓惠看了过来，“梨梨？你怎么……” 黎晓惠显然没有想到，先前送了饭之后离去的女儿会去而复返。 她撑着身子坐起身来，以为女儿是担心她没好好吃饭，便说道，“你拿来的饭菜我都吃了。” “嗯，吃了就好。吃了就好。”程梨应了一声。 然后黎晓惠看到了和程梨一起进来的江橙，以及后头跟着的霍昀和左寒。 黎晓惠那双美丽却憔悴的，眼角甚至还有着未散青紫的眼睛里，目光仿佛会说话似的，先是恍然，而后有些了然，最后变成了一种释然。 她垂着眸子，嘴角浅浅弯着，低声说道，“我检查的结果，不太好，对吧。” “嗯。”程梨低低应了一声，再多的好像就说不出来了，开不了口似的。 江橙在一旁说道，“阿姨，你的穿刺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好。” 黎晓惠沉默了几秒之后，轻轻点了点头，“我……猜到了。” 程梨没想到竟然真的如同江橙所说的那般，到了这个程度，恐怕早就有所猜测。 原本江橙这样说的时候，程梨心里还没有太大的感觉，可是到了真正听到母亲亲口说出这话的时候，程梨还是忍不住有些激烈的情绪，从心里升腾起来。 她是那样有着优秀的情绪管理能力的人，但在这一瞬间，心里激烈的情绪，都几乎要失控。 连嘴唇都在轻轻颤抖着。 左寒站在不远处，安静看着程梨脸上微表情的变化。 心里已经意识到了，这颗酸梨……要生气了。不，或者应该说，已经生气了。 “为什么……”程梨喃喃开了口，吐出了三个字来。 但黎晓惠显然并没有听清楚，她看向程梨，问道，“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为什么啊！”随着每一声质问，程梨的声音里的情绪愈发激烈，愈发失控，从一开始的平和，到最后，每一个音节几乎都是炸出来的。 带着无法遏制的愤怒，排山倒海。 就像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剧烈喷发。 黎晓惠因为她忽然爆发的情绪，而有些发愣，大概是因为是在太少见到程梨有这样的情绪了。 所以乍一见到，最先的状态，其实是反应不过来的。 等到脑子里渐渐反应过来的时候。 黎晓惠乍然想到，是啊，梨梨已经压抑了太久太久了。 她笑了笑，有些苦涩。 黎晓惠声音轻轻的，“我只是觉得应该没什么，就算有什么，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毁了你的人生，这是我应得的，是我的报应。” 程梨的情绪没法平复，她继续道，“你明明早就发现了不对！你明明早就发现了的！为什么不来医院！为什么不做检查？为什么！” “你明明可以早一点来医院检查的！而不是要等到现在，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林磊家暴的事情，你岂不是要等到我带你来医院体检的时候才……”程梨说到这里，倏然停下了。 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黎晓惠看着她，看到了女儿目光彻底熄灭的过程。 先前还闪着怒火的光，此刻，却像是一切都熄灭了、寂静了、平息了。 这让黎晓惠无来由有些心慌，那种心慌的感觉，就像是什么东西流逝了，却怎么也抓不住一样。 黎晓惠坐直了身子，“梨梨……”她伸手想去拉程梨的手。 才刚抓住程梨的手指，程梨却瞬间抽走了手指。 程梨静静看着黎晓惠，就用那已经平息了的眼神，安静看着。 先前中断了的话语，也终于连上了，语气不再是假设，而是笃定的，“你明明已经察觉到不好了，却要等到我带你来医院体检的时候，才检查这个。就是为了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你毁了我的人生，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程梨轻轻笑了一声，“你觉得这样就能还我了。或者说你觉得就能够和你自己心里这些年对我的亏欠一笔勾销了……” 程梨的声音倏然冷了，“不，这是你对自己身体健康的不负责任，和什么报应什么亏欠，都没有任何关系！” “你说你毁了我的人生？”程梨一瞬不瞬地盯着黎晓惠的眼睛，“妈你错了，你没有毁掉我的人生，我有喜欢的工作、喜欢的人，有心疼我的挚友，我有事业有生活，我不自怨自艾，我向前看！我的人生好得很，只要我不愿意，谁也毁不了。” “你毁掉的，不过是你自己的人生罢了。” 程梨说完这句，转身就走，只是都已经走到门边了，忽然停顿了脚步。 黎晓惠看着她的背影，本以为她会转过身来，黎晓惠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素来心软。 但是程梨没有，她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那里，淡声说道，“我的人生，不是你想毁就能毁掉的。但我希望你清楚，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毁掉的不止是你自己的人生，还有林泱泱的。她还小，还有未来。你自己考虑清楚。” 第219章 别担心，我偷兄弟的卡来养你 程梨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江橙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追出去，但是却被左寒伸手挡住了。 江橙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去找她，你留在这里。”左寒说道，“等会乳腺外科和肿瘤科不是要来人么。” 江橙一听这话也明白了左寒是什么意思，这里留个自己人，又是医生，等会其他科室的过来会诊，起码也能保证黎晓惠能够听懂。 虽然江橙也觉得，让左寒留在这里，自己去找程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左寒也是医生啊，而且还是她得叫声老师那个级别的。 但是江橙毕竟没有这么不识趣，只说道，“那你快去，别让她躲起来哭……” 左寒嗯了一声，目光朝着黎晓惠看了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而后往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 程梨都不知道自己跑出去了多远，她只是想着远离那间病房，仿佛只要远离了那间病房，自己先前那种近乎窒息的感觉，就能够缓过劲儿来似的。 直到觉得自己已经跑得足够远了，程梨才停了下来，弯着身子，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喘着气。 等到呼吸稍微平复了下来之后，程梨站直了身子，但是才刚刚站直身子，就被人从后头，握住了肩膀。 “又哭了？”左寒的声音从耳后传来。 不知为何，只一瞬间，程梨就感觉到了放松，身体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往后靠去。 脊背非常顺利的就靠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程梨的声音有些无力，听起来软软的，带着些许难过和委屈，“没哭。好像……哭不出来了。” 该哭的，该流的眼泪，之前已经全流过了。 现在更多的，是觉得愤怒，以及愤怒平寂下来之后，心里那种怅然。 “比起难过和生气，我更多的，是觉得失望。”程梨说道，“我只是失望，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让自己的人生变成这样。” “她明明是为了寻找幸福才离开的，所以我只是觉得很失望像她这样的人，居然会忍心让自己的人生变成这样……” 程梨说着，看向左寒，忍不住苦笑了一声，“毕竟，就连我这样，这么多年日子都不太好过的人，都在努力让自己的人生变得更好啊。” 越是因为这样，才越是难过。 左寒忖了忖，并没有劝她什么，他也很清楚，像程梨这样的人，坚韧的，能在逆境中努力生长的。 有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劝慰，她心里什么都懂。 所以左寒只思忖了片刻，就说道，“走吧。” 程梨愣了愣，“去哪儿？” “跟我走。”左寒没有给她答案，只这样说着。 程梨对他完全放心，所以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点点头就乖乖跟着他出去了。 约莫半小时的车程，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眼前这个大门，程梨好半天没反应过来，眼睛眨了眨。 “两位里面请。”服务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左寒牵着她往里走，但程梨的手用了些力，没让他拉着走。 “怎么？”左寒看着她。 程梨圆圆的眼睛里，写满了拒绝。 她冲着服务员露出个礼貌的微笑，然后就凑到了左寒的耳边说道，“不、不用了吧？” “为什么不用？” “这里好贵的。”程梨的声音更小了。 左寒带她来的不是别处，而是海城东郊一处名叫竹林居的饭店。 和上次左寒的婶婶喻寻琴来海城的时候，带她去的那个‘秋筑’一个意思，都是私房菜。 秋筑的消费就已经不低了，但真要说起来，也还没到完全去不起的程度。程梨发工资之后和朋友aa一起去秋筑吃个饭，也还是可以承担的消费。 但这个‘竹林居’几乎不在她的消费观之内！ 因为用料格外讲究的缘故，食材用的都是有级别的，所以价格上…… 总之，程梨觉得自己实在不是用一个月的工资去吃一顿饭的人。 自然是一看到竹林居的门，就开始打退堂鼓。 她握着左寒的手，非常坚定。 “我知道啊。”左寒说道。 “你知道还……”程梨眼睛圆了圆。 左寒看着她坚定握着的手，嘴角浅浅勾了一下，也凑近了些，很配合地压低了声音说道，“就是因为这里好贵的，我才带你过来啊。” “什、什么？”程梨有些懵了，反应不过来。 左寒说道，“吃些好吃的，有助于缓解心情。” 他垂眸凝着她，“我又不像你，有那么好的手艺，所以只能出来吃些好吃的了。” 程梨目光有些愣怔，显然已经反应过来左寒是为了让她开心点，才特意带她来吃些好的。 “好意我心领了，可是……”程梨咬了咬嘴唇，小声说道，“可是咱们家现在的情况，两个无业游民……还要供房，养车，而且、而且咱们不是还打算养个猫猫吗？” 左寒听到这话，差点就要忍不住笑了。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个感觉，大概因为长这么大，从来没为了生计发过愁。 所以看着程梨现在这样为了他们的生活精打细算的样子，他觉得很有意思。 有一种……人间烟火的感觉。就像是，在她这样认真生活的态度下，他也跟着被拽着，脚踏实地过日子了。 而不像左家那样，活得离地三尺似的。 也是因为这样，左寒其实原本好几次都想要告诉她算了，告诉她，自己一点也不缺钱，手里每年的分红都能上亿。 但是看到她认认真真生活的样子，并且拽着他也跟着脚踏实地生活的状态，让左寒觉得很惬意。 于是才一直迟迟没有说。 就比如现在这样，看到她精打细算，不让他乱花钱来吃竹林居这么昂贵的饭店时。 左寒就有一种，干脆说了算了的冲动。 可是又听到她下一句话说起了对将来生活的计划，供房养车养猫猫。 这对于左寒而言，听她说这些对于生活的计划，是一种很单纯的满足。 但凡经济状况一暴露，恐怕就不再有这种单纯的满足了。 所以左寒又忍住了，脑子里一个声音在劝着他，再等等，还是再等等吧。 左寒轻咳了一声，嘴角的弧度浅浅勾着，对程梨说道，“别担心，我刷徐泽谦的卡。” 程梨惊呆了，这是什么‘我刷兄弟的卡来养你’的抓马剧情啊？ 第220章 你好端端，干嘛打断别人的牙？ 左寒索性一手握着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肩膀，将她往里头带。 劝她的话语，也很有创意性，“他那些粉丝做梦都想有这个机会但却没有，所以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程梨被这话一下子就逗笑了起来。 因为是私房菜性质，没有什么大厅，全是包厢，装潢清幽雅致。 程梨还是第一次来，觉得有些新鲜，四处打量着，倒的确是从先前在医院时，那些低郁的情绪中，渐渐脱离出来了。 “就上两份今日特例吧。”左寒懒得看菜单，直接说道。 “好的，两位有忌口吗？”服务员恭谨问道。 左寒因为自己没有什么忌口，所以就看向程梨。 程梨知道左寒点的大概就是当日的厨师安排，不用点菜，厨师怎么安排就怎么吃。 她忖了忖，想到自己和左寒身上都有还没好的伤口，便对服务员说道，“尽量都清淡一些吧。” “好的。” “还有就是……”程梨说道，“所有菜色里都不要用腐竹当配菜就行了。” “好的，两位请先喝点茶吃些茶点稍等。” 服务员很快就出去了。 而左寒，则是从先前听到程梨说腐竹的时候，就转眸看向了她。 他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托着下巴，安安静静看着程梨。 程梨被他盯着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就拿起茶壶倒茶来掩饰表情，小声说道，“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反正我也不爱吃腐竹。没必要加……” 其实就算菜色里加了腐竹，左寒也没有什么意见，他不吃而已，但并不会连加都不让加。 但程梨就是觉得，没有必要。 光是想到，左寒看到这个就有可能想到曾经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她就觉得，这个食材干脆就不要出现在他们往后的菜色里。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都送了上来。 每一道菜都相当美味，程梨觉得左寒还真是厉害，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带她来了这里。 真的，第一道菜的好味道在唇齿间迸开时，程梨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已经恢复了正常水准，再吃到第二道菜的时候，心情已经比正常水准要高了。 而且程梨觉得左寒很厉害，因为点的是每日特例，也就等于是没有点菜，全凭厨师发挥，所以其实送上来究竟是什么菜。 她是不知道的，尤其是很多食材在烹饪之后，早就已经失去了原来的模样，就更加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了。 只知道很好吃就是了。 但是左寒都知道。比如其中有一道菜，外面一层很弹牙，带着些韧劲儿又不会完全嚼不动，里面全是一些细细的颗粒，像是鱼卵一样的东西。 程梨只觉得是鱼卵，但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这是……带籽的墨鱼吗？”程梨不太确定。 左寒只吃了一口，就说道，“是把鱼籽塞进了鱼鳔里做的。” 程梨都惊呆了，没想到还有这种做法，真够费心的，贵也有贵的理由啊。 还有一碟子不知道是什么食材做的，感觉像是烤豆腐？又好像不是豆腐？反正外酥里嫩，口感很是软滑好吃。 “这个烤嫩豆腐……”程梨刚说完这句，就看到左寒抬眸看来。 看到左寒的眼神，程梨就明白了，“不是嫩豆腐吧？” 左寒道，“河豚白子。” 程梨并不知道河豚的白子是什么位置，默默拿手机查了一下。 看着屏幕上的解释：【河豚白子——即河豚的精巢，乃季节性的、稀少的顶级食材】 程梨陷入了沉默，再看着面前这一小碟子‘烤豆腐’…… “刚想叫你吃完再查的。”左寒嘴角勾着个浅浅的弧度。 程梨看他一眼，默默将那碟还剩一半的‘烤豆腐’推到了左寒面前去，“左医生多吃点，多吃点……” 不止这些，后来又上了一些菜，味道都非常棒，但甭管食材是什么，做成菜了之后，程梨都认不出来了，但左寒好像都认得。 吃到一半的时候，左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就接听了起来。 景伦在那头说道，“我刚从派出所出来，你在哪儿呢？” “竹林居。”左寒说道，“你直接过来吧。” “ok，那见面再说。我大概要……”景伦在那头思忖片刻，“二十分钟吧。” “谦虚了，以景大律师的车技，十五分钟绰绰有余了。”左寒说道。 景伦在那头笑了一声。 左寒道，“我先给你点菜了。”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就和服务员再要了一份今日特例。 程梨这才问道，“是你的那个律师朋友吗？” “嗯。”左寒点头，“他正好回海城了，就顺便让他去派出所处理一下林磊的事情。” 程梨有些担心，“麻烦吗？” “不麻烦。”左寒语气寻常。 十五分钟后，景伦走进了包厢，“哪里就不麻烦了？你好端端的，干嘛要打断别人的牙？” 程梨看着这个走进来的男人，有些诧异。 这就是左寒的另一个好友，景伦。是个律师。 说实话，程梨觉得自己心里对律师，大概是有某种刻板的既定印象，严谨的，严肃的，板正的，一丝不苟的…… 而眼前这位景律师，身长一八五，宽肩窄腰辣么长的腿。西装的袖子裹出他肩臂处分明的肌肉线条来。 他手里拎着个摩托车的全盔和一双骑行手套。长相也完全不是那种文质彬彬的，或是线条温和的。 别说什么严肃板正一丝不苟了，他甚至就连轮廓线条和五官，都给人一种带着些邪魅的痞气。 宛如一个……西装暴徒。 程梨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先前左寒在接景伦电话的时候，会说以景大律师的车技，十五分钟绰绰有余了。 左寒听了景伦这话，抬眸看向他，“牙断了？” “断了两颗。”景伦走了过来，“得赔点钱，别的倒是没什么。而且那个老哥子是个厉害的啊，打老婆打得进了局子几次，又赌得进了几次。算是老常客了，派出所那边也非常清楚他是个什么人物，所以办起来还挺顺利的，把你从里面摘出来问题不大。” 第221章 无业游民的幸福打工人不会明白 虽然从景伦的话听起来，似乎很轻松似的，但程梨清楚，林磊的事情，显然是给人添了不少麻烦。 不止是景伦，还有左寒。 景伦朝着程梨看了过来，伸出手来，“初次见面，我是景伦，左寒的朋友。” 程梨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不好意思啊，我的事情，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客气。” 景伦的菜也很快就上来了，他一边吃，一边随口和左寒聊着天。 听起来，语气就是相当熟稔的那种，特别自在。 程梨原本在旁边只是安静听着，也没有什么插话的打算。 但是左寒却将话题慢慢拉了回来，拉到了她母亲和林磊的事情上。 非常中肯且客观的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景伦皱了皱眉头，看向左寒，说道，“所以你是说，你这个岳母娘，现在得了癌症？” “嗯，刚刚检查出来的，乳腺癌二级。”左寒说道，目光略略朝着程梨看了一眼。 这一眼，程梨并未注意到，但景伦却是注意到了，眉梢挑了挑，略略有几分诧异，因为他还真是很少看到左寒会这样，在说话的时候，去先注意别人的表情。 景伦想到之前简麟还说左寒和这个老婆不太认真，可能只是用来作为和他妈对着干的幌子罢了。 眼下看来应该也不尽然。 “怎么？”左寒知道景伦不会无端端提起这个，于是问道，“是不是其中有什么不妥？” “不是关于你老婆的。”景伦摆了摆手，“只不过，你不是说，这个岳母跟这个林磊，还有个孩子吗？” “嗯，有个十一岁的女儿。”程梨点了点头，“怎么了吗？” “和你的关系倒是不大，主要是，就你母亲和继父这个情况，如果要离婚的话，就会牵扯到抚养权的问题。”景伦看着程梨。 程梨听到这话，不是很理解，她轻轻摇了摇头，不解道，“我不理解，他有这么多次家暴的情况，我母亲要是与他离婚，在抚养权上难道还会有争议？” “原本应该是没有的。”景伦说道，“可是你母亲现在有了这这样的病症，抚养权都是为了孩子身心健康而出发，所以法官也会权衡你母亲在有这样病症的情况下，还有没有能够好好抚养孩子的能力。” 程梨觉得有些荒谬，但是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不管心里觉得有多荒谬都好，程梨并不是不明白，法律从来都只是相对公平而不是绝对公平，本来就不是完美的。 景伦想了想，就说道，“主要是，我听左寒说的这情况，也有点担心，女方本来意志就不够强硬，如果再有这样的前提条件，我估计没有哪个当母亲的人，会放心将自己的孩子留在这样的父亲身边。所以，我担心这个情况会让女方打退堂鼓……” 景伦说着，看了程梨一眼，说道，“所以才提醒这个，也是希望你心里能有这个预想。” 这样才不至于到时候太过于失望。 程梨没有说话，心里一时之间，真是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 只能说，非常、非常的矛盾。 她理智上觉得母亲应该离开林磊，但又觉得那样对林泱泱太残忍。 可是，如果母亲因此没有离开林磊的话…… 程梨心里又会忍不住去想——那自己，成什么了呢？ 当初她能够为了要追求幸福，毫不犹豫放弃她。而现在要是为了林泱泱，连婚都不离，别说追求幸福了，根本就是弃身心健康于不顾。 那她程梨……二十年前那个年幼的程梨，成什么了呢？ 程梨心里的感觉是无比复杂的。 一下子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景伦也清楚，是自己的话让场面陷入了这样的沉默，所以他眼观鼻鼻观心，安安静静吃着东西，没有再做声。 直到，左寒那极具辨识度的，清冷磁性的带着几分金属感的声音响起。 打破了沉默。 左寒淡声道，“如果他坐牢呢。” 景伦看向左寒，“你说林磊？” “嗯。” “那当然女方优势更大，但是林磊现在的事儿，没至于到要坐牢的地步。”景伦说道。 作为一个法律从业人，景伦也不得不承认，现今法律对家暴的力度实在是太小了。 甚至有的地方离谱到，老婆都被打进医院了，想要离婚，居然会有人来调解，居然还得要冷静期。 说实话，就现在网络上对于婚姻法的诟病。景伦作为一个从业人，也作为一个三观正常的男性，都觉得不是没有理由的。 但左寒却没有再多说什么，只随口问了一句，“要是林磊坐牢了，抚养权就跑不了了吧？” “嗯，打起来难度不大。”景伦说道。 他听着左寒这话，觉得他虽然是随口问了一句，但总不像只是随口一句，毕竟，就景伦对他的了解而言，这家伙就不是什么会随口说一句的性子。 吃完饭就从竹林居离开。 景伦拿起摩托车全盔，戴上头盔之前，对左寒说了句，“看泽谦什么时候忙完，到时候一起出来喝酒。反正你最近不是成无业游民了么？” “嗯。无业游民的幸福你们打工人不会明白的。”左寒随口说道，拉仇恨都拉得轻重有度，节奏分明。 程梨站在旁边都担心景伦会直接抡起摩托车头盔，抡死左寒。 景伦侧目睨了他一眼，“也就是久别重逢的喜悦，才克制着我没有直接用头盔砸死你。” 说着，景伦就看向了程梨，“你管管，他这样出去迟早要挨揍的。” 然后才将头盔扣到了头上，似乎是还想和程梨说些什么，就被左寒一把将头盔掀开来的风镜镜片给啪嗒一声盖上了。 景伦也就冲他们挥了挥手，跨上了那架看起来就十分拉风的杜卡迪摩托，引擎发出令人血脉贲张的轰鸣声，很快就从竹林居停车场离开。 程梨看向左寒，说道，“我们也走吧。” 左寒说道，“嗯，我还有点事情要去办，先送你回去。” 程梨忖了忖，就点了点头，“那你送我去红枫路的鼎盛影院吧？” 左寒转眸看向她，目光停顿了片刻，低声问了一句，“你要和谁去看电影？” 第222章 你安心当无业游民，我去打工了 程梨一听这话就知道他是误会了，但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想笑，好像情绪一下子都缓解了不少似的。 因为，这会让她觉得，左寒是不是在吃醋？ 程梨挑了挑眉梢，“怎么？左医生想和我一起看电影吗？” 左寒沉默了几秒。 程梨其实只是开玩笑而已，但是却好像从左寒眼里，看出了几分……很是认真的犹豫。 这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开这玩笑，刚想说话。 就听见左寒说道，“我不太能适应，电影院那样的环境。” 程梨倒没有想到会等到左寒这样的回答，愣了愣。 但还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左寒这样的男人，在面对鲜活的人类脑浆子时，都能面不改色。 却说不能适应电影院那样的环境，肯定不是单纯意义上的不适应。 程梨很快反应过来，或许……是因为他小时候所遭遇的绑架有关。 左寒启动了车子，转眸看向她那边的后视镜时，正好余光就看到了她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 左寒将车子从车位开出来，便淡声说道，“是幽闭恐惧。” 程梨看向左寒，目光有些诧异，她没有想到左寒会这样轻易就将曾经的伤疤揭开来给她看。 这大概已经足够能代表左寒对她的信任了，程梨感动的同时，也有些心疼。 她思忖了片刻，小声问了句，“严重吗？那……坐电梯呢？飞机呢？” 左寒答道，“小时候有段时间很严重。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心理医生一直疏导着，所以情况已经不算严重了。” “电梯没什么问题，飞机问题也不大。”左寒继续道，“但就是对环境很黑的，很封闭的地方，不太适应。” 程梨一直没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会不疼。 因为感觉，他童年的那道伤口实在是太深重了，感觉上无论任何时候提及，无论以何种方式提及，他应该都是会疼的。 所以，她只是安静地待着。 左寒略略侧目，看到了她眼里的心疼，也不知道为什么…… 其实以前从不，或者说很少很少，愿意和别人提及的那些过往，倒不是因为疼。因为疼这种东西，人类素来是很能习惯的。 而是因为，只要一说，总能看到别人那种可怜的，像是看到什么流浪小动物似的同情。 他不喜欢被那样同情地注视着罢了。 但是在对程梨说了之后，从程梨的目光里，看到的那种心疼。 却让他觉得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沉迷其中。 心里仿佛有一个隐约的声音在喊着，再多看我一点，再多心疼我一点。 于是，好像以前一切的不愿意提及，在此刻，在她面前也就不复存在了。 左寒忖了忖，便说道，“那时候，屋子里的门窗总是关着，窗户有厚厚的窗帘，他们也不开灯，很黑。他们在那样的黑暗中，看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当时我世界里的所有光，就是那个荧幕上的背光，耳边的声音就是那开得很大的电视的声音。” “所以从那之后，有幽闭恐惧，大部分都已经没有问题了，就是影院这种环境，我不是特别喜欢。” 尽管左寒此刻说起来，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不急不缓的。 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悲伤什么难过。 甚至就连一点波澜几乎都没有，但是程梨听着，简直是惊心动魄。 完全能够理解为什么左寒会不喜欢影院了。 在他的感觉里，影院给他的感觉，应该就和那个时候，那个记忆里的那个环境的画面很像吧。 程梨赶紧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看电影就是了，以后我们要是看电影，就在家里看，现在的投影仪和幕布什么的，都方便得很。不一定要去影院。” 左寒侧目看她，嘴角浅浅勾了起来，轻声问了句，“程老师心疼了？” 程梨整个人都激灵了一下。 无论是程老师这个称呼，还是语尾那微微上挑的尾音，感觉分分钟就要让人苏得麻了。 但程梨对他这话实在是无法否认，她轻轻点了点头，“嗯。” 左寒笑了笑，“那，多心疼点。兴许哪天我就好了。” 左寒送了程梨到了她说的鼎盛影院，程梨也不希望他多想，车子停下之后就说道，“我就是要来这里做工呢。” “做工？”左寒看了一眼那影院的正门。 程梨指了指，“你看到旁边那面墙了吧？还有这些阶梯。” “嗯。”左寒看着那面墙和这阶梯，平平无奇的，并不明白。 程梨说道，“我要在这里画墙绘，按照工期来看的话，我如果接下了这单，基本上，小半个月都得在这里忙活。” 左寒眼眸里原本是有着笑意的，但是在听到程梨这话之后，眼睛里的笑意有些散了。 “这个天气，在室外画墙绘？不热么？”左寒皱眉问道。 最近中午和下午几个小时，在室外的阳光和温度，都已经有了炎热的意思。就算还够不上高温作业的范畴，但也绝不轻松了。 可是程梨的模样看起来，仿佛不以为意似的，她笑道，“没有关系，没那么热，躲开中午下午最热的那阵子就行了，我可以晚上过来。” 下车前，她轻轻捏了捏左寒的手指，笑着轻快说道，“左医生安安心当无业游民，我要去当打工人了。” 说完她就开门下车了。 左寒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看到她轻快的脚步。仿佛连每一个步伐和摆手的动作里，都带着有事情可以做，有钱可以赚的开心。 最简单纯粹的快乐。 她好像是真的，非常单纯的在因为工作赚钱而快乐着。 但是左寒却在拿出手机看到之后的天气预报和气温时，眉心紧皱起来。 左寒抬眸，从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里的……心疼。 他好像一瞬间就理解了，先前程梨在听到他那些过往时，眼里盛满那样的心疼时，是个什么心情。 大概就是自己此刻的心情吧。 就在这时，左寒的手机响了起来，是老谢打过来的，也就是简麟的领导，人医神经外科的主任。 左寒接了起来，谢纪安的声音就从那头传来，“左寒呐，你不是说要过来和我聊聊那个病例嘛？怎么还不来呢？我这儿等着你呢。” 左寒沉默了几秒，脑子里又闪过了先前那个因为有工可以做，有钱可以赚，而轻快的蹦蹦跳离开的背影。 “老谢，我要是来你们科，你给我什么待遇。” 第223章 能让老树发芽，能让铁树开花 谢纪安一直就很希望左寒能够来他们科室，这是从左寒还在祥誉医院跟着郭启瑞的时候，谢纪安心里就惦记着的事儿了。 也因此没少骂过郭启瑞，两人从大学的时候就是同学，这么多年的交情，这几年只要一见面，谢纪安就得因此数落郭启瑞一顿。 ‘左寒就应该是在公立医院待着的人！’ ‘他有冷静的性格，有抗压能力，而且有精湛的技术，又胆大心细。’ ‘他就应该在我这边，面对更多更棘手的病例！而不是留在祥誉那样的私立医院里，对那些有钱人点头哈腰的！’ 这样的话，谢纪安没少对郭启瑞说过。 所以当得知左寒从祥誉医院离职之后，谢纪安第一反应就是想将他挖过来。 但在知道左寒打算做一做论文，歇息一段时间时，谢纪安也没有催促。 也就是最近这个病例，才让简麟拿片子来给左寒看看，也是想听听左寒的意见。 根本就没想过，左寒会主动问起入职待遇啊？！ 谢纪安都愣了，“什、什么？” “待遇啊。”左寒说道。 “你要是愿意来的话，待遇当然可以商量。”谢纪安说道，“可你不是说要歇一段时间，做做论文么？” 谢纪安说完，就听到左寒在那头轻轻啧了一声，说道，“啧，不歇了。省得总有人担心我家的生活过不下去了……” 左寒后半句宛如自语般，语气带着些许无奈似的。 原本谢纪安还以为他说的是那个念念叨叨的郭启瑞，但想了想，又有些反应了过来，说道，“是家里老婆太担心吧？” “嗯，我再不赶紧找点事儿做，大热天她要去高温作业了。”左寒说道，“所以你安排吧，待遇什么再说，我得先有点事儿做着。” 谢纪安笑了起来，“好好好。那你下周过来报到吧。” “嗯。”左寒应了一声，“昨天简麟给我的片子我看过了，我现在过来医院一趟，正好聊会儿。”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的目光又朝着那条长长的阶梯和那面墙看了过去，片刻后，才挪开了目光，将车子开走。 程梨并不知道就因为自己接这单活儿的事儿，竟是激发了左寒的工作之心。 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左寒，和他工作不工作没关系。不管他工作不工作，她一直以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 这就是她一直在做的事情。就算没有他，她也会这样工作，只不过有了他之后，程梨觉得自己的确会更有拼劲儿一些。 这不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健康的关系么？和对方共同进步共同成长，为了对方，成为了更好的自己。 程梨觉得就有点这个意思在里头。 她和小汤约在了影院楼下的肯德基里见面。 程梨还没走进去，就看到靠窗边坐着的小汤。 小汤身形高挑清瘦，穿着的t恤显得有些空荡，及肩的头发随便在头上抓了一下，扎了个半头。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搞艺术的人会有的那种不羁的感觉。 正在咬着杯子里的纸吸管，看到程梨过来，汤宸就冲她招了招手，“程老师，这里。” 程梨走了上去，不好意思道，“抱歉啊汤宸，等久了吧？” “没呢，给你点了咖啡。”汤宸把咖啡放到程梨面前。 然后两人才开始谈工作上的细节，汤宸在平板电脑上调出了主题图片来。 汤宸说道，“因为离首映就半个月了，所以工期其实有点赶。还是看你的意思，如果你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太赶的话，我可以再找个人来和你一起合作，但是佣金肯定也就得平分了。” 程梨听了这话，想了想，“我还是想自己来，佣金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因为还得分工，互相之间又不一定适应对方的工作节奏和步骤，效率可能还不一定更高。” 汤宸觉得程梨的话也有道理，他摸了摸下巴，点了点头，“主要是，还不知道这段时间的天气，要是下雨，工期肯定耽误。这样吧，如果你觉得自己实在忙不过来了，可以叫我来帮忙。我可以帮点忙，但佣金我多抽一成。” 程梨想了想觉得可行，就点了点头。 汤宸就带着她上去谈了，影院的经理就让程梨现场试了试涂鸦和墙绘的不同效果。是为了试效果，其实也是为了试验程梨的水平。 经理对程梨的水平还是挺满意的，当下就点了点头。 汤宸说道，“袁经理放心，程老师的水平过硬。我肯定不会拿愣头青来糊弄你们。所以你定好风格，程老师也好规划材料。” 因为是动画电影的缘故，涂鸦的风格更合适，所以定下了涂鸦的风格。 程梨从影院离开之后，就去购买涂鸦需要用的喷漆材料去了。 而左寒已经抵达了医院，和简麟讨论了一通那个病例的情况。 “做清醒开颅手术是最优选择，你可以去和家属商量一下了。”左寒给出了结论。 “谁做？”简麟问道。 左寒瞥了他一眼，“还能是谁。” 简麟有些诧异，挑了挑眉梢，“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那之前我让你看看片子你还要死要活的……” 左寒淡声道，“你不是曲线救国了么？” 简麟听到这话，眼眸里的诧异更甚，“怎么个意思？程梨真的把给劝动了啊？可以啊小程梨，能让老树发芽能让铁树开花。” 左寒似笑非笑看着他，“你接着说。等我一上岗，就把夜班都安排给你。” “卧槽？”简麟反应过来，“你不是说要歇一阵儿？这么快要上岗了？” “嗯。”左寒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边朝办公室门口走去边说道，“得赚钱养家啊，不然老婆快把软饭喂我嘴里了。” 左寒边说边走了出去，简麟一边笑哈哈一边跟了上来，“小程梨真是个人才啊，她当时拿着你俩结婚证来找我要你私人联系号码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个人才了。” “哦？她怎么说的？”左寒问。 简麟答道，“她把结婚证直接亮给我看，说她就是你那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让我把你号码给她。” 左寒听了这话，目光有着短暂的怔忪。 他那时候所说的‘一劳永逸’指的是应付邱瑾安排的相亲。 而现在，左寒心里的一劳永逸已经有了别的意思。 第224章 你可真是个哆啦A梦啊，左医生 说不定，真的可以永远安逸。 左寒从神经外科出来，没打算离开，而是朝着骨外科的楼层过去。 刚到骨外科的楼层，就看到霍昀正从科室里出来，往安全楼梯走。 “哪去？”左寒问道。 霍昀揣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捏着个烟盒，意思不言而喻了。 左寒挑了挑眉梢，跟着他一起去了安全楼梯那边的一个平台。 霍昀叼了根烟点燃了，把烟盒递给左寒。 左寒不抽烟，也没接，只问道，“肿瘤科和乳腺外科来会诊过了吗？” “嗯。”霍昀应了一声，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继续道，“我随便听了一下，乳腺外科那边的意思是全切，然后在让肿瘤科那边出化疗和免疫疗法的方案。” 左寒略略点了点头，就对霍昀说道，“你给我介绍个乳腺外科的专家。” 霍昀只一听到这句话，眉心就拧了拧，“你自己找去。” 左寒看着他，“干嘛费这个事，你不就认识个现成的么。” 霍昀咬着烟蒂，皱眉盯着左寒，片刻后，才说了句，“我给你联系方式，你可以自己去联系。” 左寒对此倒是没有什么意见，“ok，谢了。” 很快，程梨也从江橙那里得知了母亲病情目前的情况。 “希望还是挺大的，所以你别太焦虑了。”江橙在那头安慰道，“到时候看看找个乳腺外科的专家，可能还可以想办法保一下乳。” 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胸被整个切掉的，有的都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但如果在有机会保住胸的情况下，谁都会想办法保一保。 江橙说道，“我已经打听过了，最近就有个乳腺外科的专家回国，从国外进修回来的，还挺年轻的，叫莫萱。回头我打听到联系方式了就告诉你。” 程梨才从江橙这里得知了这些之后，还在想着怎么找一找这位莫医生的联系方式呢。 然后左寒一回来就给了她个电话号码，“这是个乳腺专家的号码，姓莫，叫莫萱。你可以打过去咨询了解一下。” 程梨切菜的动作一顿，转眸看向了他，“你可真是个哆啦a梦啊，左医生。” “是啊，你还是中华小当家呢。” 程梨被他这话逗得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才问道，“是了，左寒，你可不可以把景律师的联系方式给我？我妈妈的事情，我之后可能要咨询他。” 左寒嗯了一声，“等会发你。” 程梨点了点头，“谢谢啦。好了你出去等吧，我这边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左寒伸手从碗里拿了一根切好的黄瓜条，嘎吱嘎吱地一边咬着一边走出去了。 到阳台上，左寒只思忖了一会儿，就给左年拨了个电话过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很快就接听了。 “小寒，怎么了？”左年问道。 左寒能听得到左年那边的背景音并不安静，应该不是在家里，可能是在什么应酬的宴会场合之类的。 左寒沉默了几秒，淡声说道，“你之前说，让我帮你出席一下海城这边的一些会议和宴会。” “嗯。”左年应了一声，其实他觉得左寒会拒绝，也已经做好了左寒会拒绝的准备了。 但是做梦也没想到，左寒竟是说道，“我可以答应你这个。” “真的？你愿意替我去参加那些场合？”左年有些惊喜，毕竟以前左寒最是讨厌这些场合。 “嗯。条件是你得把林磊给弄进去。”左寒说道。 左年其实还没有反应过来林磊是谁，他每天工作那么多，生意分分钟八九位数上下，哪里会记得这个不怎么熟的名字呢？ 所以甚至侧目问了秘书一句。 秘书在一旁解释给他听了，他才反应过来，“没有问题，他一屁股的烂事，很容易。” 结束通话之后，左年还有些高兴，凌渊看不懂他的高兴。 左年笑道，“你不明白的，其实小寒就是想为我分忧了，故意找这么个由头罢了。他不可能不清楚，就算他不替我去参加海城的宴会，我也一样会帮他处理林磊这个麻烦。但他却这么说了，无非就是想要有个台阶罢了……” 左年的声音里带着不掩饰的笑意，只不过他话音刚落，邱瑾的声音就从一旁传了过来。 “麻烦？左寒是有什么事情要麻烦到你了吗？”邱瑾没能将左年的话全听到，也就只听到了只言片语。 好像是说左寒要帮左年参加海城的宴会，以及左年要帮左寒处理掉麻烦…… 左年转眸就看到了打扮得雍容的邱瑾，脸上的笑意渐渐的散去。 他心里对邱瑾的情绪，一直是很复杂的。 理智上清楚，邱瑾介入了他父母的婚姻。 但情感上也明白，邱瑾在他母亲过世之后，嫁进了左家来，没有一天对他不好。用无微不至来形容，也不为过了。 左年也清楚，邱瑾对他的这些好，其实都建立在对左寒的忽略上。 可是理智上就算知道邱瑾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情感上，站在他自己的立场上，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实在是没有资格去指责邱瑾。 只能够从中转圜罢了，比如此刻，左年从邱瑾这话里，听出了她对左寒的不满。 就说道，“没有，小寒懂事，说会替我去参加海城的宴会，他素来最不喜欢这些场合的。” 左年的本意当然是希望邱瑾能够感觉到左寒内心的温柔，但是却是徒劳，邱瑾根本就看不到左寒的好。 她把左寒当做自己的污点，从心底里对左寒的存在就是抵触着的。 所以，在听到左年这话之后，邱瑾最先做出的反应，是皱着眉头，连珠炮似的埋怨了起来。 “懂事？懂什么事？他要真懂事就不会随便找了个阿猫阿狗结婚来气我。” “他要是真懂事，就不会学医，而是学了商科，早早就来帮你打理生意了。” “他要是真懂事，就不会抵触这些场合，因为他姓左，他是左家人，他本来就该习惯这样的场合！” “他才不懂事。一点都不懂得体谅父母，心疼兄长。都说一碗米养恩人，一石米养仇人。我这是养了个仇人呢……” 第225章 常晚嘉，只有你能阻止左寒了 左年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或许，说什么都没有用。可能这辈子，也没有办法转圜邱瑾与左寒之间的关系了。 左年不再言语，沉默了下来。 邱瑾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说道，“不用担心，回头我会去和他说的，他帮你本来就是应该的，居然还以此给你添麻烦……你不用搭理他。好了，少喝点酒，多吃点菜。” 邱瑾说着，就朝着旁边走了去。 左年坐在那儿，好半天都没个动静。 凌渊在一旁见证了这整个过程，啧了一声，“说真的，她真的不是故意在搞你们兄弟俩的心态么？我要是左寒，亲妈对自己这个鬼样，但却对你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我不砍死你一百遍估计都不解气啊。” 左年没说话，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凌渊倒是已经能够理解，为什么左年会说自己那个宝贝弟弟心软了，的确是心软啊，不然都能揍死左年一百遍吧。 左寒并不知道左年与邱瑾刚才的这些对话。 而无论是左寒还是左年，都不会知道，邱瑾在和左年说完刚才那些话之后，就走到了一旁去。 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声音里依旧带着些趾高气昂的傲慢，对着电话那头道，“你回国了吧？过些天，海城有一个宴会，zs海城分公司举办的，你去参加吧。左寒也会出席。” 邱瑾停顿了片刻，听着那头的人说话的声音，片刻后继续道，“常晚嘉，我以前的确是反对你和左寒，但你们那时候还小，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现在你们都成长成了优秀的大人，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必要阻止你们了。” “左寒现在脑子不清醒了，拿自己的人生开玩笑，就是为了来反抗我。我的话他一句都听不进去，我越是说东，他越要往西，我是已经没有办法了。但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阻止他的话，那也就只有你了。” “所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 程梨这天晚上就联系了莫医生，大概说了一下母亲的情况。 对方倒也没有确切的回应。 “要不……”左寒还想安慰安慰她，心里盘算着，不然他去找莫萱咨询咨询…… 这个想法都还没在脑子里过一遍呢。 程梨摆了摆手，“没关系没关系，这种事情，我也算是有经验了，想让这种专家大牛出手，都不是那么容易的。我上次碰上这种事情的时候，不就把人生大事都给搭进去了么？” 程梨说着就笑着转眸看了左寒一眼，“所以我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之后我会再找机会咨询的。” 左寒原本还想安慰安慰她呢，被这话给说得，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片刻后，左寒默默扯开了话题。 “我周一去上班了。” “嗯。”程梨随便应了一声，然后才反应过来了左寒话语里的内容，“嗯？！什么？上班？可你不是要休息沉淀一段时间么？” 程梨有些诧异，思忖片刻后，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因为我之前说你无业游民的事情……我没有给你压力的意思，我真的只是在开玩笑。” 左寒没有要给她心理负担的意思，只说道，“没，就是太闲了。加上简麟让我看的那个病例，要做手术，他们希望我主刀，既然如此我不如就直接入职算了。” 听到这话，程梨了然地点了点头。 左寒说道，“刚入职，会有一段适应时间，比较忙。” “我明白的，正好我这段时间也比较忙。” 于是，之后的日子，两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程梨的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白天跟金贤秀两口子一起去看场地，选场地。从地段到价位到环境，都需要细心挑选。这事儿急不来，所以他们每天都去看各种场地，愣是没选出一个满意的。 等到下午晚上了，她就去影院画涂鸦。 还要去医院探望母亲，母亲送饭，也会给左寒带一些饭菜和零食过去。 科室的同事有时候也能得到投喂，倒是很快和程梨熟识了起来，对这位做什么都很好吃的左老师的太太，都表示出了绝对的友善和热情。 有时候，任何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简单。只要你会做好吃的，那我们就是朋友了！ 但程梨每天这样连轴转的忙碌着，在左寒面前还要装作不累的样子，实在是让江橙不放心得很。 江橙忧心忡忡道，“梨子，你这样不行的，你会累垮。” “没事，没事的。”程梨摆了摆手，“没有那么严重，我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工作过，我以前还培训中心和墙绘两头跑，不也一样没事么？现在还只有一份活儿呢。哪里就吃不消了？” 江橙皱眉看着她，“可你那个时候起码忙完了回去就可以休息，现在你忙完了回去还要做吃的给你妈，给我和泱泱，给左寒，甚至有时候还有他科室同事送来。都没能休息休息，你这样下去迟早要累垮。” 江橙说着，就有些埋怨起来，“左寒怎么就忍心让你这么累？他以为你是铁打的啊？” “不是他的原因。”程梨咬了咬嘴唇，说道，“他最近刚刚入职，工作也有很多需要交接和熟悉的，也忙得很，经常要忙到晚上才回家。我画影院那个活儿还没忙完，也经常是临近傍晚和晚上去弄，回到家也挺晚了，有时候我到家的时候，他都已经睡着了……” 程梨的声音弱了些，“我和他相处的时间，好像都变少了很多。” 江橙忍不住按了按额头，说道，“那少就少点儿啊，等大家都忙完了再说不就行了？”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啊，橙子。”程梨看着江橙的眼睛，“我和他只有一年的时间。” 如果不能有任何发展的话，他们之间或许就没有以后了。 所以她不想浪费，能和左寒相处的每一分钟都是很珍贵的，她不想浪费。 江橙从她眼睛里，看到了一些情绪，江橙怔了怔，而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你爱上他了。” 第226章 你爱上他了 “你爱上他了。” 程梨听到江橙这话，表情也怔了怔，但是却一句都没有反驳。 江橙又叹了一口气，“不过就左寒那样的人，你会爱上他，也不出奇。” 程梨闻言笑了起来，“他很好，非常非常好。” 江橙没有反驳这话，以前其实她觉得左寒这样的人，太冷漠了。 但是接触之后，看得出来，不管左寒对别人是怎样的冷漠，但是对程梨，的确还不错。 江橙思忖了几秒，就说道，“但就算他非常好，你也不能为了他，太委屈自己。你首先是你自己，然后才是谁的妻子谁的女儿这些其他的身份。” “爱你的人，不会希望你委屈自己去迁就他。如果有人一味希望你能够迁就他、惯着他，根本不在意你委不委屈，那么这人并不爱你。” 程梨听着江橙这话，就抬眸和江橙对视了一眼。 然后和她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来。 程梨：“唐川。” 江橙：“比如唐川。” 程梨也不得感叹，江橙有时候真的是人间清醒。 提到唐川，程梨也就记起了之前在岭溪的时候碰到了唐川的母亲焦思雨的事情，顺嘴就和江橙提了一下。 因为和唐嘉觅交情很深的原因，所以江橙和焦思雨也认识，她们对这位长辈都挺有好感的，她身上有一种不染尘俗不问世事的天真。 到焦思雨这个年纪，还能有这样的天真，其实是很不容易的，因为这代表着，她从小到老，都一直被宠爱着保护得很好。 江橙无奈道，“焦姨这样的人，能对你说出这样的话，属实算是为唐川操碎心了……其实以前就不难看出来，焦姨挺喜欢你，对你很满意的那种。觅觅私下和我说过几次，说她妈特别喜欢，但是无奈她哥不争气。” 程梨听了这话只是淡淡笑了笑，没有沾沾自喜，也没有遗憾唏嘘。她甚至没有说什么话，有的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的人，放下了就是放下了。 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江橙看到程梨脸上的表情，心里也不由得感慨，这个梨子平时性子软软的，看起来像是再没脾气不过了。可能唐川也没有想过，像她这样没脾气的人，会这么坚决。 一旦决定了，仿佛就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想再后悔也来不及了，他想再挽回也没机会了。 “说到这个。”江橙问道，“唐川没再来找过你？” “嗯，没找过。”程梨点头道，“应该也已经放下那些不甘心了，这样就好。” 江橙张了张嘴，其实她想说，唐川那样的人，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什么挫折，他想要的，他都得到了。 忽然有个得不到的，或者说失去了的人。 江橙觉得唐川不会那么轻易就放下了，轻易就算了。 但是江橙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因为程梨一直是感情纯粹的人。没有必要说这些来搞程梨的心态。 江橙换了话题，说道，“是了，你明天下午时间空出来吧，下午三点，记得来医院，你妈妈手术安排在明天下午。” 程梨一愣，“这么快？可是……我没听说啊？” 按说也不算小手术，而且程梨最近还在联系那个乳腺外科的专家莫萱医生。医院这边也还没说安排手术的事情。 “不是乳腺的。”江橙看着程梨，“是流产手术。” “啊。”程梨应了一声，反应了过来。 是了，还有这个手术在等着。 “乳腺外科那边说，妊娠期的激素影响，会使得黎晓惠的病情发展得更快，必须尽快流产。所以计生科那边就把手术定在了明天下午，你有空就来，没空的话，我会帮你盯着的。” “我会来的。”程梨笑了笑，“你不是喜欢吃抹茶蒙布朗么，我给你做点来。” “别忙活了，有时间就自己好好休息休息吧。”江橙说道。 程梨也没在医院逗留太久，看着时间差不多，就准备去鼎盛影院了。 江橙看着她离开，其实心里在犹豫，要不要去找左寒说一下，程梨这个疲惫状况…… 主要是，江橙也觉得，她来劝程梨的话，程梨不一定听。 但如果左寒来劝，就算程梨不一定听，心里还能因为左寒的关切而感到高兴吧？ “我真是感动中国好闺蜜啊。”江橙站起身来就准备去找左寒。 但却还没能走出科室，甚至才刚走出办公室呢。 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堵在了办公室门口，垂眸看着她，“急诊那边临时来一台开放性骨折。你刷手，跟我上台。” 江橙咬了咬唇，“我都快下班了……” 霍昀垂眸看着她，思忖了几秒，说道，“做完这台，请你吃小龙虾，雅玉路上用小青龙做的那家麻辣小龙虾。” 江橙盯着他看了半天，弯唇一笑，“我去刷手，霍老师等我喔。” 霍昀看着她的背影，勾了勾嘴角。 至于去和左寒提一嘴的事儿，江橙只能够先搁置了。救死扶伤比较要紧嘛，再说了，也没有人能够拒绝一顿用小青龙做的麻辣小龙虾吧？ 而另一头，程梨已经抵达了鼎盛影院，开始今天的工作。 因为做的是涂鸦风格，用的是喷漆的缘故，所以程梨需要戴上防毒面具进行工作，本来天气就热，戴上面具自然是更热了，跟汗蒸似的，整张脸都在出汗。 经常忙完当天的工作量时，已经是满头大汗，面具里都是汗水。 但是今天，程梨觉得好像比之前更严重？怎么刚开始没多久，就已经感觉面具里不少汗水了似的。 正好汤宸顺路，就来看看她，买了冰咖啡给她。 程梨放下tanko的喷漆瓶子，伸手去解防毒面具。 汤宸说道，“休息一会儿吧，我看你这进度挺好，工期应该没有问题了，程老师的水平我还是……” 汤宸边说边看向程梨，就在看向她的时候，声音忽然停住了，脸色也变了。 程梨注意到汤宸脸上的表情，还有些不解，“怎么了？” 她边说边顺手抹了一把下巴上汇聚的‘汗水’。 抹到了手里才发现——满手的猩红。 是血。 第227章 你满脸都写着三个字——热恋中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先前还以为是汗流的太多呢。 汤宸也反应过来了，赶紧手忙脚乱的从包里掏湿巾出来给她，边掏边说道，“程老师，你流这么多鼻血你没发现？” “忙懵了没多注意。”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湿巾擦掉血迹。 “总能闻到尝到血味儿吧？”汤宸将湿巾一张张抽出来递给她，继续道，“要不是我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发现啊？” “休息的时候自然能发现了。”程梨拿湿巾堵着鼻子，声音有些瓮瓮的，“防毒面具里……味道有点不太好，所以一下子还真难辨别什么味道。也没流多久，久了我肯定能发现了。流点鼻血而已，可能就最近上火，没事的。” 这几天总是动不动一头大汗的，那个面具里的味道自然不太好。 搞得她每晚回去第一件事情就是进浴室洗澡，感觉要是不赶紧洗干净，都怕自己身上的喷漆味儿和汗味儿会熏到左寒。 “哎。”汤宸将冰咖啡递给程梨，“程老师你这么辛苦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抽你佣金了。你这是真的血汗钱啊，有血有汗的。” 程梨笑着摆了摆手，“没事，你该抽就抽，能多给我介绍一些活儿就行。” “程老师这么敬业，必须的。这些单子交给你我也放心。 大概是程梨血溅当场的场面让汤宸心有余悸，所以他没能放心离开，一直在旁边待着，等到程梨忙完。 然后汤宸就发现了，准备到她忙完的那个点时，程梨似乎就有些心不在焉了似的。 时不时会看一眼手机。 汤宸问道，“程老师在等谁电话吗？” “啊。”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是的。” 没过多久，时间一到点，程梨的手机就准点响起。 汤宸就看到她擦了擦手，接听了起来，明明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是嘴角的笑容和眼里的神色，都是温柔而甜美的。 “你忙完了？”程梨问道。 就听见左寒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还没呢，你忙完准备回去了吗？” 程梨：“嗯，收工了，马上就回去。” 她给自己定下的时间是每晚都工作到九点，这个时间正正好。 因为最近左寒才刚入职新单位，各种工作堆在一起，每天加班忙到晚上十点。 其实只要程梨工作时间再久一点的话，左寒的时间就正好可以顺便来接她了。 程梨不是不希望左寒来接，也不是不希望和左寒一起下班回家，但凡她现在忙的工作是给小朋友们上课，她肯定愿意和左寒同步下班时间，一起回家。 光是想想，好像一天的疲惫工作都能被画下一个完美的句号。 可是程梨觉得自己现在这个工作实在是……太邋遢了，忙活得一身臭汗和喷漆的味道，每晚连打车回去时，都对出租车司机挺不好意思的，又何况是要和左寒关在一个车厢里。 程梨到现在都还记得，和左寒初见时，自己骑着小摩托风尘仆仆的样子。后来去晏城解救他时，自己又是一副疲惫憔悴不修边幅的样子。 但那时候，无所谓，反正也没打算和他有什么…… 可是现在好像不一样了，女为悦己者容，就算不说要在左寒跟前打扮得有多精致俏丽，起码也不希望自己这么邋遢的样子被他看到就是了。 所以程梨就预留好了时间，回去之后洗个澡，左寒差不多正好回来，他都会买些宵夜回来，和她一起分享。 这几天，都是这样，非常疲惫但也非常充实。 程梨不能说不累，但她却不觉得苦。 “你呢？”程梨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将喷漆瓶子和其他工具收拾好，她低声问着电话那头的左寒，“累不累？” “……”左寒在那头沉默了几秒，轻轻叹了一口气。 再然后，程梨就听到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埋怨似的咕哝。 像是有些委屈，又像是在撒娇似的，说道，“都快累死了。谢纪安简直不把我当人使啊，就是生产队的驴都还能歇一歇吧……我连驴都不如。三台手术连轴转，我好像成了什么手术工厂里的流水线机器。” 程梨听了他这话，又觉得好笑，又有些心疼。 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一下子意识到，就像左寒可以在她面前这样抱怨，自己应该也是可以像左寒撒娇诉苦的。 原本就该互相扶持着。 还不等程梨多说什么，左寒又继续说道，“我工作还是挺顺利的，所以你往后别那么辛苦大热天出去高温作业了。” 程梨被他这话说得，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的，一下子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好像，其实并不需要自己诉什么苦，左寒全都明白。 她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那回家见了。”左寒说道。 “好。”程梨说道。 “哦对了。” “嗯？” “今晚宵夜想吃什么？”左寒问道，“霍昀说雅玉路上有一家用小青龙做的麻辣小龙虾，你要吃的话，我让他带点过来。” 程梨笑了起来，“好，就这个吧。”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就看到汤宸在旁边咬着饮料杯里的纸吸管，看着她。 “啧，啧，啧。”汤宸嘴里发出几个咋舌音来，“程老师这是，热恋中啊。” “啊？”程梨眨了眨眼。 汤宸说着，指了指程梨的脸，“满脸都写着三个字呢——热恋中。” 程梨听到汤宸这话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原来自己的表情在别人看来，已经是这个状态了吗？ 程梨回到家，赶紧洗了澡，原本只想着先眯一会儿，等左寒下班回来了，她就起来，和他吃宵夜。 哪里知道，往床上一躺就像是直接昏迷了一样的沉沉睡了过去，半夜是被热醒来的。 程梨睁开眼，神智都没有完全恢复清醒，只觉得很热，空调好像坏掉了。 她也并不很清醒，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瞪瞪就摸去了另一间卧室，说来也神奇，明明也没睡过几天那间主卧，但就是……好像非常熟悉似的。 一走进卧室，就感觉到了里头充斥的冷气凉爽，她甚至都不用多认真去看，就摸上了床，躺在了男人身旁，舒舒服服睡了过去。 第228章 空调坏了，所以你先来和我睡吧 程梨醒来的时候，左寒已经先醒了，也没有起床，就躺在她旁边看手机。 程梨一睁眼，看着这明显不是自己房间的床被，以及近在咫尺的，男人紧实优美的手臂肌肉线条。 有些尴尬的情绪后知后觉地上了头，她脑子里慢吞吞地反应了过来，自己昨晚究竟是怎么来这里的。 “早。”左寒并没有转眸看她，但显然已经察觉到她醒了。 程梨的脸一下子就有些发热起来，“我、我昨晚……房间空调坏了，好热，我迷迷糊糊就直接过来了。” “空调坏了？”左寒放下手机，转过身来。 程梨猝不及防的，就和他面对面了。 她心跳咚咚，老老实实点了点头，“嗯，就忽然不凉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能要找人来修一修……”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略略挑了挑眉梢，没有马上说话。 找人来修一修？ 几秒后，左寒说道，“最近都挺忙，没空找人来修。”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所以你就先在我房间睡吧。” 程梨愣了愣，她心里当然没什么意见，但出于礼貌，还是说了句，“会不会……不太好？你最近工作那么忙，我担心影响到你休息，因为我睡姿不是太好吗？”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嘴角浅浅勾了勾之后就从床上坐起身来，背对着程梨坐在床边。 真丝的睡衣柔顺地服帖在皮肤上，使得他肩背优美的肌肉线条和脊沟都清晰地显露了出来。 程梨努力想把目光挪开，但是实在是做不到，目光简直是好像有了自主意识似的，黏在他的背上。 然后就听到了左寒的声音，说道，“无所谓，都已经习惯了。” 左寒说完就起身朝着浴室过去，程梨瞧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心情就很好，弯唇笑了起来，抱着空调被在床上打了几个滚。 程梨醒来之后，去客厅的洗手间洗漱过后，到厨房一打开冰箱，就看到里头放着个大大的打包盒，不难看到里头红彤彤的小龙虾。 她反应过来，昨晚左寒说会给她带小龙虾回来当宵夜，但自己没等到他下班就先睡着了。 “热一热可能没那么好吃了。”左寒站在厨房门口说道。 程梨转眸看向他，他刚刚冲过澡洗漱过，头发还有着微微的湿意，整张脸显得格外清爽。 “但昨天看你睡得太熟了，就没叫醒你。”左寒说道。 程梨笑道，“没关系，热一热也还能吃的。” 程梨顺手煮了些清水面，用小龙虾的汤汁捞了，再剥了些虾尾肉出来，舀上两勺秃黄油，一起拌上了，就算是他们今天早上的早餐了。 相当的不清淡，相当的不健康，但相当的美味。 左寒在看到的第一眼时，是想拒绝的，但看到那色香味俱全的龙虾肉捞面，拒绝的话在嘴边，愣是没说出来。 “你今天就别去跟着那个同事找场地了。”左寒说道。 “嗯？”程梨喝了一口咖啡，转眸看向他。 左寒说道，“你脸色不怎么好看，应该是最近太累了，所以在家里多休息休息吧。”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左寒去上班之前，顶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不是说话敷衍我的吧？” 程梨笑着摆了摆手，“不是，真不是。今天我妈下午做手术，我要去医院，上午哪儿都不去。” “手术？”左寒眉心拧了拧，似是有些不解，“她已经到这个进度了？” 感觉上应该没那么快，而且，程梨这几天都还在和莫萱联系。 程梨说道，“不是病灶切除的手术，是流产手术。” 左寒眉心皱了皱，这才倏然反应过来了这一茬，了然点了点头，“那你上午在家好好休息，下午到医院了和我说一声。” 左寒这才出门前去上班。 其实程梨的确挺累的，但睡意已经清醒了之后，真要让她再继续休息，她又睡不着了。 索性把要准备的食材都准备好了，该腌制的腌制起来，该泡的泡上。 然后把家里收拾了一遍，有扫拖一体的机器人，机器人还会自己洗自己，其实还挺方便。 但等到她把食物都做好了、装好了之后，能有时间休息一会儿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时间又不够了。 程梨叹了一口气，起身从家里出发。 中午的太阳毒辣，开车的时候，都被晒得一阵阵眼晕。 终于开到了医院，又没找到离住院部更近的车位，于是停在了更靠门诊那边，提着大包小包的往住院部赶去。 等到抵达住院部大厅的时候，程梨觉得自己的状况不太好。 站定在住院部一楼大厅里，程梨一阵阵心慌，背后冷汗直冒，眼前发黑。 她咬了咬唇，嘴唇早已经发白没有血色。 她赶紧拿出手机来，这才看到自己的手抖得有多厉害。 “这下糟了……”她赶紧找到了江橙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暗暗咬着舌尖，好让自己能够更清醒一些，可还是耳边一阵大过一阵的耳鸣，眼前阵阵发黑。 再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江橙接到电话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笑，“到了？” 但却没有听到那头有程梨的声音，倒是听到了一些其他的声音。 “怎么了这是？” “怎么晕了……快叫医生吧。” 江橙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声音也有些不稳了，“梨、梨子啊……梨子！程梨！程梨！” 她喊了几声，就听到那头有人把电话接了起来。 “喂？你好，你是机主的家人？” “我是她朋友，你这是哪里？” “我这是在人医住院本楼的一楼大厅，机主晕过去了。” “我马上来！”江橙几乎是一阵风似的就从科室里窜了出去，甚至等不到电梯，直接冲进了安全楼梯。 然后刹不住车的，一头撞进了霍昀怀里。 “嘶——！”江橙捂住额头，甚至没工夫注意去看自己撞到的是谁，连声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霍昀看到她脸色很难看，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怎么回事？江橙，出什么事了。” “梨子……程梨她在楼下大厅晕倒了，我得去看看，你……”江橙的声音都有些打飘，抬眸看了霍昀一眼，“你帮我、帮我去和左寒说一声，让他赶紧过来。” 第229章 左寒的老婆在一楼大厅晕过去了 “程梨？左寒老婆？”霍昀眉心拧着。 “拜托了！”江橙心里太急，顾不上再多说，就挣开霍昀的手，继续冲下楼去了。 霍昀看着她匆匆忙忙窜下去的背影，沉声说了句，“慢点跑，别摔了。” “知道了！左寒那边就拜托了！”江橙应答的声音传了上来。 霍昀思忖了片刻，自语道，“左寒这几天都被手术堆满了啊……” 也是因为左寒刚入职，名声又大，很多之前因为各种风险和考量，而没有做手术的各种脑瘤和血管瘤的病人，就都慕名前来了。 很正常，名气大的医生就是这样，甚至会有全国各地慕名而来的病人。 只不过左寒以前在祥誉医院，那种私立医院的费用太过高昂，从而挡住了大部分被价钱劝退的病人罢了。 这世界就是这样，虽然国内的医疗体系已经是相对公平了，但也依旧有很多让人觉得不公的地方。 总之，左寒最近的手术排得很满，而且短期之内，可能都会排得很满。 所以霍昀想都没想，直接就朝着手术室的方向而去，果不其然在手术室大门外，写着各手术室状态的液晶屏上，找到了左寒的名字。 3号手术室：【手术中】 【颅内动脉瘤夹闭术】 【主刀医生：左寒】 霍昀皱眉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那头很快就接了起来。 “喂？老谢你现在在哪？”霍昀问道。 谢纪安在那头有些不解，“我？我在手术室观摩左寒做夹闭手术呢，怎么了？急诊有事？” 谢纪安觉得最大的可能应该就是这个了，急诊有那种创伤性的伤者，有颅脑和全身多处伤势，才会需要神外和骨外共同会诊。 霍昀咬了咬嘴唇，一手握着手机在耳边，一手叉着腰，在手术室门外来回踱着步子，“手术到哪个步骤了？你能不能接手？” 谢纪安往玻璃墙那边的手术室里，手术台旁边的监视屏幕看了一眼，说道，“马上到夹闭步骤了，最关键的时候，换不了手。你就说什么事吧，左寒能处理的我都能处理。” “你处理不了。”霍昀道，“左寒老婆在一楼大厅晕过去了。” “什么！”谢纪安也惊了，说话都不利索了，“怎、怎……怎么回事？小程怎么了？怎么就晕了？” 这几天程梨没少来医院，给左寒送好吃的，连带着也投喂同科室的医护人员，整个科室的人都差不多认识她，就连谢纪安都知道，左寒有个做东西特别好吃的老婆。 所以眼下听到程梨晕了，谢纪安也有些紧张。 “我觉得你还是和左寒说一声比较好。”霍昀想到左寒对程梨的态度，明显和他印象中左寒对任何人的态度都不同，“左寒挺在意她的。” “可是……”谢纪安有些犹豫，“都马上到重要步骤了，要是说了，影响到他情绪……” 霍昀忖了忖，“要说别人，我也就不提这个了，但是左寒……我觉得不是那么容易受影响的人。” “行吧，我看看吧。”谢纪安应了一声，“你先去看看小程那边究竟怎么回事，然后这边等夹闭做完，我就接手，让左寒过去。” 结束通话后，谢纪安就进了手术室去。 左寒的眼睛从手术显微镜的目镜上挪开些许，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老谢，出什么事了？” 谢纪安看着他，沉默了几秒，问道，“准备夹闭了？” “嗯。”左寒点头，“所以出什么事了？急诊有情况？” “没、没呢。有我也能解决，你专心做的。”谢纪安说道，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左寒挑了挑眉梢，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朝手术护士伸出手去，接过了动脉瘤夹，开始进行夹闭步骤。 脑动脉瘤的手术其实不是颅脑手术中难度多大的手术，但却的确是非常凶险的手术，就是因为动脉瘤有破裂的风险。 一旦破裂，就需要主刀医生的快速反应和冷静判断，开展抢救和一系列快速的补救，不仅患者活下来的机会更大，更重要的是，活下来之后，生活能力受到的影响更小。 所以，左寒在做动脉瘤手术上，很有一手。 不仅成功率最高，破裂率很低，就连破裂之后的补救速度，以及患者的预后，都非常不错。 所以很多人慕名前来。 谢纪安在旁边看着左寒将夹闭步骤完成，马上就准备出去刷手上台，“我去刷手接替你，我来收尾。” 左寒的眼睛贴在手术显微镜的目镜上，看也没看谢纪安一眼，淡声说道，“我自己收尾就行。” 谢纪安说道，“不，我来替你。你去看看你老婆，她在一楼大厅晕倒了。” 手术室里一下子非常安静，只剩监控病人生命体征的仪器和呼吸机泵的有节律的声音。 左寒贴在目镜上的眼眸已经挪开，转眸看向了谢纪安，脸色低沉，“你说什么。” “刚霍昀来和我说，小程在一楼大厅晕倒了。” 需要高强度的神经紧绷专注完成的手术，没让左寒觉得焦虑暴躁，也没让他觉得口干舌燥。 可是此刻谢纪安说的这话，却仿佛瞬间让左寒觉得自己嗓子冒烟…… “霍昀来和你说……”左寒低低复述了一句这话之后，想到了先前谢纪安一直在自己旁边，除了在那之前，他在玻璃墙那边……接电话？ “半个小时之前你就知道这事了，现在才告诉我？”左寒问了一句。 谢纪安没说话，只转身出去刷手。 他离去之后，手术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其实手术室从来不是那么安静的地方，做手术时，医护人员并不是一语不发的。 碰到难度比较大的手术，在关键步骤时，才会比较安静。但是在一些前期准备步骤时，以及后期收尾步骤的时候。 医护人员之间其实会聊天，左寒虽然是个寡言的人，但因为他不怎么计较，所以也不会限制自己的手术室里需要保持怎样的安静。 最多他自己不插话就是了，其他人爱聊什么聊什么。 但是此刻，明明已经到了后期收尾步骤了，却依旧安安静静。 还是麻醉师低声说了句，“左，应该没什么事儿，天太热了中暑，或者低血糖之类的，而且这是在医院，不会有事儿的。” 第230章 左寒那张脸在谁眼里不是西施？ “嗯。”左寒应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 手里的动作倒是依旧稳稳当当，开始做硬膜缝合。 但是紧拧的眉头，已经暴露了他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片刻后，他终于对一旁的手术护士说了句，“拿我手机过来，给霍昀拨个电话过去。” “好的。”手术护士去门口的推车上拿左寒的手机。 但左寒停顿了片刻，改了主意，“不，不要拨给霍昀了。江橙，拨给骨外的江橙。” …… 休息室里，江橙看了一眼点滴的速度，调整了一下。 然后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拿自 《闪婚后左医生他掉马了》第230章 左寒那张脸在谁眼里不是西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1章 我们家不缺钱，一点也不缺 程梨眨了眨眼，瞳孔紧缩，先前还带着些苍白的脸色，这会子血液仿佛争先恐后地往脸上涌！ 她没有惊叫，只是倏然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赶紧搂着胸前，转身背对着门口。 江橙站在旁边的储物柜前，手里正拿着一件自己放着备用的干净上衣。 看着门口冲进来的左寒，江橙也陷入了沉默。 她嘴角还沾着些绿色的抹茶粉，摆了摆手说道，“先把门带上，把门带上。” 等会要是有人经过就麻烦了。 程梨原本以为左寒会先出去，把门带上，等她换了衣服再进来的。 因为先前晕倒在地上的缘故，上衣弄脏了，所以江橙才去拿衣服给她换。 但哪里知道，左寒并没有先出去把门带上的意思。 门……倒是的确带上了。 但是人，没有出去。 他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程梨听到关门的声音，以为他出去了，一回眸，就看到男人压根没出去，而是站在房里。 程梨的脸色顿时更红了，“你……你……” 他一身深绿色的手术衣，头上的手术帽倒不再是那种常规的和手术衣配套的绿帽子了。 而是一顶印着大脸猫的手术帽，非常有反差萌。这手术帽是程梨买的。她买了好几顶，有大脸猫的，还有起司猫的。 都挺可爱的，程梨原本以为左寒不会戴呢，没想到…… 左寒目光沉静，看着她。 其实原本在刚刚进来的时候，看着她脱掉了上衣的样子。 左寒也有些愣住了的，虽说不是没有见过她没穿衣服的样子，她洗澡沉进浴缸里时，还是他把她给捞上来的。 那时候才叫真正的不着寸缕，眼下起码还穿着胸衣…… 但好像莫名就感觉不太一样了。 所以，在江橙说把门带上的时候，左寒是打算出门去，然后把门带上的。 可是目光却很敏锐地看到了程梨身上的伤和皮肤上的红点。 他就没法再转身出门去了，就走进来带上了门。 此刻再看到程梨局促的眼神和红红的脸，左寒走了上来。 程梨已经有些自暴自弃了，刚想就这样该接过江橙的衣服穿上算了。就看到左寒的手朝着自己伸了过来。 程梨一愣。 下一秒，左寒的手已经接触到了她的皮肤上。 让她好像鸡皮疙瘩都有些起来了，以及…… “嘶——”后知后觉的疼痛冒了上来。 她转头垂眸看着自己的背后，这才看到肩背处有着瘀伤，她一下甚至不知道这些瘀伤是哪里来的。 倒是江橙，拿着衣服边走过来边说道，“晕倒的时候摔的，应该过几天才会散了。” 左寒眉心轻轻拧着。 程梨刚想说，自己没什么事儿。 下巴就被男人微凉修长的手指捏住，抬了起来。 他就这样抬起她的下巴，然后略略歪头…… 别说程梨了，就连江橙在旁边看着，也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接吻的完美姿势！ 程梨觉得自己的心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还什么低血压，低血压个鬼，她觉得自己现在的血压可能都要爆表了！ 左寒当然不可能在这里和她接吻，他这样抬起她的下巴，歪着头，也只是为了看清她脖子上的那些红点点。 “脖子上怎么这么多红点点……”左寒皱眉道，“疼吗？” “不疼。”程梨抬手摸了摸，“有点痒。可能是痱子吧，这几天太热的缘故可能……” 下一秒，左寒就倏然凑近。 本来就已经很近的距离，顿时变得更近了！ 程梨觉得自己仿佛都要能感觉到他的呼吸，就拂在自己颈项的皮肤上，暖暖的沉沉的。 “……不像痱子。”左寒沉声说道，“等会我去找个皮肤科的过来看看，有点像是过敏。” 江橙也凑过来仔细看了看，“像是过敏。”她皱眉问程梨，“你接触什么致敏原了？” “应该也没什么吧，我不太过敏的，可能是……喷漆？我最近在做的那个单子用的是喷漆涂鸦的风格。” 程梨想了想，“可我也不是第一次做喷漆涂鸦的单子了，以前对喷漆也不过敏啊。” 左寒声音低低的，“过度疲劳导致免疫力下降，以前不会出现的一些症状，就会体现出来。” 人的身体就是这么神奇的精密的存在。 “我去给她开点过敏药吃吃看能不能缓解吧。”江橙说完就把衣服放在床边走了出去。 程梨其实内心有一百万个冲动，想叫住江橙，不让她出去。 但又觉得太刻意，只能忍住了。 于是，咔哒一声门关上。 好家伙，这休息室里就剩她和左寒两个人了。 也说不上来是尴尬还是什么别的，但是左寒一语不发，程梨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局促。 她小声说了句，“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戴我送的帽子。”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拿过了江橙放在床边的干净衣服，解开了扣子，给她穿上了。 不是那种解开扣子递给她，让她穿上。而是那种，解开扣子披到她的肩头，然后执起她的手，伸进袖子里。 帮她把两只手都穿进衣袖里之后，再给她一颗颗扣上扣子，整理好衣领。 程梨全程像个布娃娃一样，任由他帮着穿衣服。 不是她不会自己穿，而是没想到左寒会做到这个程度，于是有些傻眼了！ 直到左寒帮她穿好了衣服之后，程梨才眨了眨眼，小声说了句，“左寒，你是不是……生气了。” “是。”左寒声音很平静。 程梨甚至听不出他声音里有任何怒意，但是他说的，的确是肯定的答案。 程梨咬了咬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左寒没等她说话，便继续道，“我们家不缺钱，一点也不缺，我也已经开始工作，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去高温作业，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程梨想说，自己没有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但左寒似乎没有给她辩解的机会，这让程梨愈发肯定他是真的生气了，因为这个男人…… 平日里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按说不可能像这样，连珠炮似的，不给她接话的时间和机会。 除非是……生气了。 “你想要创业，我支持。你想要考编，我也没有意见。但高温作业，不可以。” 第232章 她……很擅长如何喜欢一个人 左寒的声音应该还算不上严厉，但是很严肃，让人不敢怠慢的那种。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她轻轻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问道，“你手术忙完了吗？” 她不提到这里也就算了，听她提到这里，左寒眉心拧了拧，“我刚从手术台上下来。老谢居然不告诉我你晕倒了的事情，直到我做完手术。” 程梨闻言愣了愣，她从左寒的声音里听出了他明显的不悦。 程梨能够理解他说这话的情绪，并且因此感到感动。 但她思忖了一下之后，还是打算劝劝。 程梨问道，“什么手术？” “嗯？”左寒大概没想到她会问这个，但他并不介意和她谈论工作上的事情，便答道，“脑动脉瘤夹闭术。” “夹闭？”程梨眨了眨眼，好奇地看向他。 “嗯，类似于脑子里的某根血管上长了个血泡，很脆弱，如果破裂就会有危险，所以用夹子把它夹闭，阻断掉供血，也就没有破裂风险了。” 左寒简明扼要地解释了一遍。 其实有的人会觉得专业上的事情你什么也不懂，于是懒得和你多说什么。 就算你问，他也只会说上一句‘说了你也不懂’。 但是左寒不会这样，哪怕他相当清楚，程梨是不懂的，但是还是会用尽量通俗易懂的言语，说给她听。不会觉得她烦。 这种态度，让程梨觉得心里特别舒服。 她听到这话之后，眸子闪了闪，笑了起来，“那老谢当然不会告诉你啊，你的工作和我的不同，你是和人命打交道的。” 左寒的眉心拧着。 “我只是低血压晕倒了而已。”程梨边说边抬手，柔软的指尖在他紧拧的眉心处揉了揉，“你自己是医生，总不会不清楚，低血压和脑动脉瘤的轻重缓急吧？” “不是一个意思。”左寒低声说了句，他看着程梨的眼睛，“你不同。” 你不同。三个字撞进了程梨柔软的心里。 尽管左寒没有说更多，只简简单单三个字，就已经足够让她的心暖起来。 更何况左寒在说出这三个字之后，顿了顿似是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你不是别人。” 程梨眉眼弯弯，“好了，不要生气了。” 她想到左寒的脾气，“你是不是做手术时就一直这样……” “哪样。” “就这样，眉毛拧成个麻花……”程梨一边说就一边揉他的眉心，“我和你说，你都三十岁了啊哥哥，老这样皱着眉，好快就老了的。” 左寒闻言眉梢一挑，侧目看向她。 程梨被他这挑眉一瞥的神色，给瞥得心上像是被什么羽毛轻轻拨弄了一下似的。 赶紧转了话题，“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 “三菜一汤？”左寒顺嘴就接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程梨顿时就愣住了。 脑子里忽然冒出个想法，左寒他该不会……先前在门外听到她和江橙的对话了吧？ 光是想到这个可能，程梨都觉得心里疯狂打鼓。 左寒看到了她目光里的惴惴，原本觉得就算承认自己听到了也没什么的。 但是看到她的眼神，想到她最近的疲累，脖颈处还有着明显的疹子…… 还是不忍心啊。 “刚刚江橙在电话里和我说过。而且……”左寒的目光转向了一旁床脚大包小包的食盒，说道，“三菜的食盒，饭盒，汤桶。还不够明显？” 程梨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松了一口气，“是喔……” 她伸手就要去拿袋子过来，“那就快吃吧。” 左寒不让她动，怕她弄到手上针头，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伸过去把袋子拿过来了。 程梨看着他一手按着自己一手拿东西时，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清晰的喉结和锁骨，非常的……性感勾人。 其实先前听到左寒那话，程梨还以为，他是不是在门外听到了她和江橙的对话了。 原本还因此有些紧张，但从左寒这里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程梨又觉得有些无来由的失望。 要是他听到了，也就知道她的心意了。程梨想，自己之后或许就不用再费心去想，要如何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了。 毕竟，喜欢是一码事，告白是另一码事。 程梨觉得自己还算是……很擅长如何喜欢一个人。 但着实是一点都不擅长告白自己的心意啊。 “好吃吗？”程梨看到左寒拿着筷子安安静静吃饭，渐渐收回了脑子里的思绪，问了句。 也是厉害了这个男人。 拿着个带着卡通啵乐乐图案的筷子和饭盒吃着饭，居然还能够吃出些优雅贵气的感觉来。 程梨还真没见过别人能有这个水平。 左寒看向她，“好吃。你把汤给喝了。” “嗯？” “你把汤喝了。”左寒重复了一句，“都低血压了，还不多吃点？” “对啊，左寒说得对。”江橙正好开了药回来，听到左寒这话，就顺嘴附和了一句。 然后垂眸看着地上那些袋子，“这一袋吧？等会我给阿姨送过去，你就在我这儿再休息一会儿。把营养针打完。” 左寒看了一眼地上的袋子，说道，“我拿过去。” “也行。”江橙没什么意见。 左寒吃饭的速度素来就是那样，所以很快吃完之后，就提着饭盒出去了。 江橙吃着抹茶蒙布朗，啧啧称奇，“你老公也是个神人啊，究竟是怎么做到明明那么风卷残云，还优雅贵气的？” 程梨笑道，“这对于我而言，也是个未解之谜。” 江橙挖了一块抹茶蒙布朗递到程梨嘴边，这才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让左寒去呢。” 程梨没理解江橙这话，“去哪？去给我妈送饭吗？为什么不会？” 江橙挑眉说道，“左老师一看就挺生气的啊，又不能对你发火，肯定是得找个地方……你不知道啊？我以为你看出来了呢？” 程梨眼睛眨巴眨巴着，摇了摇头，她小声问了句，“不会吧？他真是去……” 找她妈撒火吗？ 江橙耸了耸肩膀，“不知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主要是……” 江橙说着，很无奈地看着程梨，“只有你觉得你家左寒纤尘不染！谁会觉得‘左一刀’是个好脾气好说话的人啊？” 第233章 总得有人为她抱不平 左寒拎着食盒去黎晓惠病房的时候，黎晓惠已经要做术前准备了，所以饭菜暂时也是吃不了的。 看到左寒进来时，黎晓惠愣了一下。 她的确知道这个女婿，是医生。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医生。 从程光远的那些咬字不清的只言片语里，也不难听出，左寒是非常厉害的医生。 但黎晓惠还是第一次看到左寒穿着手术服和白大褂的样子。 因为上一次左寒来，说过那些话之后，就没再来过。 都是程梨过来给她送些吃的和生活用品。 其实黎晓惠能感觉到，梨梨经过那次的情绪爆发之后。 态度虽然已经平缓了下来，但是……也已经有了很明显的距离感。 距离感这种东西，眼睛看不见，摸也摸不着。 但就是存在，在每一个举动里，每一句话语里，每一个音节里。 都会体现出来。 黎晓惠心里其实因此难过，但却没有任何办法。 她非常清楚，自己是怎样伤害了这个女儿…… 所以她没有任何要求，对于程梨的照顾，就安静接受。 如果程梨不照顾，她也不会有任何要求。 至于左寒，黎晓惠原本觉得左寒不会再来了。 因为左寒那天的话，说得已经足够清楚足够撕裂，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不想再有什么往来的态度。 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不止是对她黎晓惠而已，对程光远和向宝珍也是一样的反感。 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心疼梨梨而已。 所以黎晓惠虽然会在面对左寒时，感觉到有些无所适从的无措局促之外，倒是不会对左寒有任何不满。 而此刻，黎晓惠觉得左寒本来就让人感觉挺冷漠的，配上这一身装束，似乎显得更加冷漠了。 “小……”黎晓惠原本想叫小左，但是停顿了一下，再出口就成了，“左医生……怎么来了？” 左寒将装了食盒的袋子，放到了床头柜上，然后顺手就拿起她床尾挡板上挂着的病历夹子，翻看了起来。 看过了，放下了病历夹子之后，左寒才抬起眸子看向了黎晓惠，淡声说了句，“我替程梨过来给你送饭。” 黎晓惠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顺嘴问了句，“梨梨呢？在忙工作吗？” “哦，她晕倒了。就不久前，在一楼大厅。”左寒脚尖勾了一把椅子过来，就在黎晓惠的病床旁边坐下了。 黎晓惠眼睛瞪大了，“晕……晕倒了？她怎么样？要不要紧？” “低血压，最近太忙又过劳。”左寒看着黎晓惠，“先是程光远生病，现在你生病。而且你还有个不省心的丈夫在局子里，女儿又还年纪小。” 黎晓惠的嘴唇抖了抖，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左寒为什么会过来。 黎晓惠苦涩地笑了笑，“你是过来为梨梨抱不平的……” 左寒冷漠且安静地看着黎晓惠，说道，“总得有人为她抱不平吧。没有人为她抱过不平，程光远没有，你也没有。那么，我来。” 黎晓惠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我无论做什么，说什么，都无法弥补我对她带来的伤害。” 而黎晓惠的这话，左寒甚至没有丝毫犹豫，就点头肯定了，“是的，你弥补不了。” 黎晓惠怔了怔，有些哑然。 “你们谁都没有为她抱过不平，没有管过她。那么，起码少给她添点麻烦。”左寒说着，拿出了一张名片来，递给黎晓惠。 “这是……”黎晓惠看着手上的名片，名片上干干净净的，印着左寒手写体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我。”左寒说道，“之后我会雇个护工来照顾你。” 如果说黎晓惠先前还不理解左寒的意思，现在明白了。 她捏着名片，怔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左寒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前，又说了一句，“哦对了，你的那个丈夫，是个大麻烦。所以，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决定。” 左寒顿了顿，继续道，“当然，你要是做不了，也没有关系，我会出手。我想，你和程光远都误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觉得我是个好人。” 左寒说完这些，就从病房离开。 刚走出病房，就看到霍昀在病房门边靠墙站着。 左寒侧目看他一眼，霍昀就跟着他一起从走廊走出去。 霍昀啧了一声，“我知道你生气，但没想到你居然会这样和丈母娘说话。” “哦，那你是没听到我是怎么对老丈人说话的。更刺激呢。”左寒淡声道。 “你也不怕程梨跟你闹。”霍昀低声说道。 左寒淡声答了句，“她不是那么不知好坏的人。” 他说着忖了忖，又继续道，“而且，你当那些原生家庭有毒的人，真的不希望有人为他们鸣不平？” “不过是因为一直没有人为他们鸣不平，没有人把他们从泥潭底里拽出来。而他们已经被压迫了太久，难以挣脱，只能困在那脏污恶臭的泥潭里，能怎么办呢？清醒着沉沦岂不是太残忍了？” “无非只能把眼睛闭上，欺骗自己，世界很黑很安全。只能这样罢了。但程梨不同，因为我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不管她。” 听着左寒这些话，霍昀低笑了一声，“说得还是挺有道理的，不过人家好歹是病人，你多少还是收敛着点吧。我知道你还是因为老婆晕倒了，有脾气上来了。” 左寒深吸一口气，长长呼出来，“我就是烦这些不负责任的父母。” 他冷讽地扯了扯嘴角，“既然那么不负责任，就控制好自己的繁衍欲。少一副生了孩子下来，孩子就该感恩戴德的嘴脸……” 左寒没再继续说下去，他摆了摆手，“算了。” 左寒的手机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是谢纪安打过来的。 他滑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左寒呐，你现在在哪儿呢？”谢纪安在那头问道。 “老谢，我以后不加班，要是再像现在这样，每天安排得这么连轴转，我老婆累得晕倒在医院大厅里。趁着我正好还没交接完所有手续，我走人。” 左寒淡声说完这句。 就听到那头几秒沉默之后，响起了程梨弱弱的声音，“左、左寒，谢主任在我这儿呢……” 第234章 左寒觉得，她好像更心疼他 程梨有些尴尬，她也没有想到谢纪安会直接过来，手里甚至还提了个……果篮。 这就让她更不好意思了。 更何况谢纪安的语气听起来还很是抱歉的样子。 程梨哪里还能有什么多话好说，只能连连点头，说自己没事没事。 然后谢纪安就拨通了左寒的电话，开了免提。 程梨觉得不仅是自己，恐怕连谢主任都没有想到吧，他就连说自己在探望程梨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左寒就已经先发制人，一通输出。 连辞职走人的话都说出来了。 程梨心里的感觉，也是相当的……复杂。 感动当然是感动的，她程梨就算再傻，也听得出来，左寒会和谢主任说这样的话，多少就有她今天晕倒了的原因在里头。 但是，尴尬也是尴尬的。 哥，你什么时候不能说，非得挑在谢主任就在她旁边坐着的时候说…… 好家伙，这得多尴尬啊。 左寒在那头沉默了两秒，说道，“我马上到。”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更加尴尬，冲谢主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沉默蔓延着。 气氛沉默了好一会儿，程梨实在觉得这么尴尬着也不是个办法。 于是思忖了片刻，低声说道，“不好意思啊，谢主任。左寒他……脾气有点急。” 谢纪安叹了一口气，“他脾气可不急，我和郭启瑞交情深厚，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左寒了，他最是能稳得住的人。” 谢纪安说着就朝程梨无奈笑了笑，“但就是这么稳得住的人也还是心疼老婆啊，估计就是你今天晕倒的时候，我得知消息了没及时告诉他，而是等到他把手术做完了才说，他心里有意见了。” 就在这时，左寒正好从门口进来。 “我就是不想加班了。”左寒说道。 程梨转眸看向他，听到他的气息略有几分急促，很显然，应该是跑着上来的。 谢纪安也看向他，“是么，你敢说和小程没半点关系？真要没关系，你跑着上来做什么？我还能欺负你老婆不成？” 左寒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将急促的呼吸平息下来了。 谢纪安见左寒不再说话，心说这家伙要是不想搭理你，你就是说破天了，他也一个字都不会回答。 谢纪安说道，“好了好了，你好好陪媳妇儿吧，其他事情暂时不用操心。” 谢纪安说完就准备起身离开，不打扰他们两口子。 不等谢纪安走出去，左寒就说道，“我明天去院办说辞职的事情。” 程梨瞳孔一缩，都有些傻眼了。 她知道左寒是个较真的，没想到竟是到这个程度。 谢纪安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说道，“郭启瑞说你是个倔的，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居然倔成这样！” 左寒不语，只静静看着谢纪安。 谢纪安只能点头答应道，“好好好，你不加班！行了吧？” 左寒这才淡声说道，“谢了。” 谢纪安这才离开，他走之后，程梨有些紧张，她伸出一只手来，轻轻拉了拉左寒白大褂的衣角。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程梨忧心忡忡的，“毕竟是你的领导啊。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因为这个就生气。” 左寒看向她，他看得出来她的担心，也看得出来她眸子惴惴不安的原因。 她觉得或许是因为她今天晕倒的事情，成了导火索，让他和领导有了这样的龃龉。 左寒只是很短暂地思忖了一下，就开了口，“你今天这事儿当然是原因的一部分。” 左寒顿了顿，继续说道，“但还有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我不可能总这样连轴转，我也是个人。今天晕倒的是你，明天就有可能是我，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左寒觉得，她比起心疼她自己而言，好像更心疼他。 所以才说了后面这段话，果不其然，在听到左寒这话之后，程梨的眉头倏然就皱紧了起来。 脑子里猛不丁想起的，就是左寒之前在和她的通话里时，那些带着些委屈撒娇的抱怨。 程梨眉心拧着，点了点头，“也是，你的确是太辛苦了。不加班也好。” 计划通。 左寒垂着眸子，修长深邃的漂亮眼睛里，有光一闪而过。 这才说道，“而且我现在和老谢说不加班，他肯定会去找郭老师告状，郭老师肯定会来劝我，到时候我再说，有危重病例时我该加班还是会加，就行了。” 左寒声音平静，继续道，“但我刚才要是不跟老谢表个态，他估计会继续这样把我当成个工作机器。” 程梨听得出来，“你这是和老谢玩拆屋效应呢？” 你说想在屋子里开个天窗，其他人不同意。但你直接说想把房顶给拆了，这时候别人自然就会觉得开个天窗是个不错的选择了。 左寒不置可否，算是承认了。 程梨的营养针还没吊完。 左寒看了一眼输液管子上面的滴瓶，然后伸手就握住了她的手。 程梨一愣，因为自己的手有些凉的缘故，所以更是觉得他的掌心温暖干燥，那些温暖的热度，仿佛能熨帖进心里。 左寒摸到她的手凉凉的，一边抬眸看着输液管子的滴瓶，一边将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下来。 而且似乎也不打算走了，就在她床边坐着。 “你不用回科室了？”程梨问道。 也是左寒入职之后一直忙得要死，程梨才觉得他在这里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嗯，不回了。今天我直接下班了。”左寒看着她，说得非常的理直气壮，“早退。” “……”程梨无奈，“左医生能不能不要把早退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左寒嘴角浅浅勾了勾，“江橙呢？” 程梨说道，“刚刚去手术室了，说等会霍昀有一台手术，她要去当助手，所以先去手术室准备了。” 左寒哼笑了一声，“都是些周扒皮。” 程梨问道，“你刚去时，我妈做手术了吗？” “没呢。准备了。”左寒说道。 程梨虽然没怎么说话，但目光里还是透出几分担心的神色来。 左寒看着，想到她父母对她这些年的不闻不问…… 他忽然就很不忍心，看到她对他们这么担忧。 左寒的眸光闪了闪，垂着眼眸，喉咙里发出一声带着几分疼痛的低吟声来，“唔……” 第235章 这个破班你还是一天都别上了 “怎么了？”程梨一下子就看向了他，“是哪里疼？不舒服吗？” 左寒活动了一下肩颈。 然后程梨就又听到他那种低声的埋怨，似是有些委屈撒娇似的意味。 说道，“我脖子肩膀感觉都快断了……” 程梨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你坐过来，到我这儿来。” 左寒依言坐到她的身旁，程梨就伸手在他肩颈处捏了捏。 那块肌肉像是僵死了一样，邦邦硬的。 程梨自己是跳舞的，对于运动伤害和劳损，多少有些了解。 只一揉捏到左寒肩颈肌肉是这个状态，哪里还能不知道？这就是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所导致的局部肌肉持续紧张。 程梨几乎是一下子就烦躁了起来，秀眉拧得死紧，声音里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说道，“这个破班你还是一天都别上了。” 左寒原本垂着的眸子，听到她带着烦躁情绪的话语，倏然抬起来，看向她。 “生气了？”左寒挑眉问了句。 程梨没做声，只闷头给他继续捏着肩颈僵结的肌肉，虽然一语不发，但是嘴却撅得像是能挂油壶似的了。 左寒看着她这模样，修长好看的瞳眸里，目光更是深邃。 这颗酸梨，好像就算她自己工作辛苦，过劳疲累低血压到晕倒，别说生气了，她好像连委屈都没觉得。 但是一看到他因为工作疲惫，却顿时生气了。 就连说话都不客气得很了。 程梨倒是没注意到自己有这么大的变化，她只是很纯粹地觉得……心疼左寒。 而且，左寒这样的人，手上被患者家属砍了那么长一条口子，鲜血淋漓的，她看了都眼发晕。 他好像都感觉不到疼似的，还能够顶着那样的伤势，随便收拾了一下，就继续去把手术给做完了。 问他疼不疼他也只说不疼，也没有觉得委屈过。 而来这里上班之后，程梨却已经两次听到他带着委屈的声音。 她那个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左寒原本只是想暂时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不让她顶着自己这样的身体状态，还要为那些对她不关心的父母去操心太多。 但是没有想到，会引来程梨这样的反应。 按说，左寒先前都不希望她顶着过劳疲惫的身体状态，去担心太多。 此刻察觉到程梨因为担心都开始生气的情绪，应该会觉得不妥才对。 可是，人大概都是双标的。 左寒承认自己也不能免俗，虽然不希望她为了那些不关心她的父母去操心太多。 可是在她因为担心他，甚至都开始生气的时候。 左寒又察觉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满足。 与此同时，门外的简麟和谢纪安都愣住了。 谢纪安原本也是不希望左寒因为今天的事情，心里真的有了什么隔阂。 所以去叫了简麟过来，简麟和左寒的挚友关系，谢纪安也清楚，就打算让简麟来劝劝。 简麟也没有什么意见，跟谢纪安一起过来的路上，还乐呵呵地对谢纪安说，“老谢你别太愁。” “左寒以前一直是个工作机器，其实要不是因为程梨今天这事儿，他也不至于生气。” “左寒这人生气了不那么好哄，所以不行的话咱们就曲线救国，在程梨那儿想想办法就行了。” 简麟这些话，让谢纪安觉得也有点道理。 于是两人一起过来，还想着曲线救国。 哪里知道，还来不及敲门呢，就听到程梨的声音带着烦躁的情绪说道‘这个破班你还是一天都别再上了’。 两人的表情顿时都僵住了。 简麟原本还信誓旦旦的呢，这会子也打了退堂鼓。 主要是做梦都没想到，那个温温柔柔的程梨，居然会这么生气…… 简麟一把就将谢纪安拉走了，到了电梯里。 简麟才说道，“左寒生气还好说，能让程梨那个脾气的都这么生气，老谢，那肯定是你的错了。” “……”谢纪安沉默了几秒之后，才小声说了句，“我最近的确是给他手术排得多了点。” 简麟摆了摆手道，“你还是让左寒好好休息休息吧，别让他加班了，等他缓过来了再说。” 左寒哪儿也没去，陪着程梨打完了营养针。 程梨好好休息了整个下午，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左寒给她拔针，程梨看着他拆她手背上固定针头的胶布时，垂眸的目光很专注，长而浓密的睫毛在眼眶投下一圈阴影。 拔针之后，他给她按着针孔。 低声说道，“等会你等我一下，我去科室换衣服。” “我和你一起去吧。”程梨看向了旁边袋子里的零食小饼干，“正好把这些给小彭护士她们和杨护士长带去。” 左寒看了那些零食饼干一眼，“小彭小张他们也就算了，怎么连护士长都……？” 小彭小张他们几个，都是年轻护士。但是杨护士长平时就比较沉稳，话少，做事很是利落的那种。 程梨笑道，“她儿子喜欢吃呀。” 她边说边朝着门口走了几步之后，转眸看向左寒。 左寒一抬眸就对上她弯弯的笑眼。 程梨笑道，“我要是以后培训中心开不下去了的话，干脆开烘焙工作室算了，我觉得说不定能赚钱呢。” 到了神经外科，几个护士的目光就都看了过来。 左寒低声对她说，“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衣服就来。” 他在科室里素来就很寡言冷淡，很是不好靠近不好相处的样子，所以他还在的时候，护士们也只敢远远看看。 左寒一走，护士们马上围上来了。 “程梨，没事吧？！” “是啊小程姐，听说你晕倒了，怎么回事啊？要不要紧？” “小程，没事吧？” 程梨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血压低。” “回头让左医生带你去找点老中医瞧瞧，开点药补补身子。” “不过说起来……”小彭护士嘿嘿笑了笑，说道，“左医生平时那么冷淡不近人情的样子，对老婆是相当不错啊。小程姐好福气。”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 “是啊，我听说左医生还让护士长帮忙问下有没有做得好的陪护呢？”小张护士说着，看向程梨，“应该是为了丈母娘吧？肯定是怕你太辛苦。” 第236章 说得什么虎狼之词！ 程梨一愣，要不是小张护士说起这个，她还不知道这事儿呢。 心里有暖意流淌，但是也有担心的事情。 所以程梨赶紧问了护士长一句，“是了，杨姐。请陪护的话，一天的费用一般是多少钱？” 杨护士长平日里都比较严肃沉稳，但是对程梨倒很是喜欢。 所以听到程梨这话，就答道，“不一定，根据病人的情况，费用也有所不同。” “如果是那种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病人，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而且还得定时翻身怕有褥疮出现的，这种陪护就会贵一些。我们医院内部能要到的价钱，差不多五百块钱一天。” “但如果是生活基本可以自理的病人，或者是有家人在旁边搭把手的，费用就会轻松许多。因为这种情况的陪护，可以同时负责2-3个病人。我们能要到差不多每天一百五十块钱以内的样子。” “其实就等于是把照顾一个人的费用分摊到两三个病人身上了。但是在尽心尽力上，你不用担心，这些陪护工，合作最多的就是我们神外了。我们出面去找的，肯定不会怠慢你母亲。” 杨护士长虽然依旧是沉稳严肃的表情，但是对于程梨的问题，回答得可以说是非常细致了。 “谢谢杨姐。”程梨向护士长道谢，得知费用之后，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起码不是自己承担不起的价钱。 没一会儿，左寒就换好衣服过来了。 身上穿着一身烟黑色的修身t恤，虽然不是完全的紧身，但也不是宽松晃荡的款式，反倒正好能让胸腹的肌肉线条，隐隐约约地衬出来。 一条卡其色的中裤，露出修长的小腿和清晰的踝骨，穿着双灰色的运动鞋。 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就戴着一只潜水表。 整个人看起来，显得非常的年轻，像是什么大学校园走出来的男大学生似的。 小彭护士和小张护士在一旁冲程梨嘿嘿嘿。 小彭小声凑到程梨耳边说道，“小程姐好福气，左医生可真是百变啊，白大褂制服的诱惑有了吧，现在又是男大学生诱惑。” 小张在程梨另一边耳朵附和道，“对啊对啊，听说左医生还是军医大毕业的，你下次让他把军装换上，然后正面上你……” 程梨的脸轰一下子就红透了。 “你们……！”她无奈地瞪了她们一眼。 说的什么虎狼之词！！ 简直了，这年头的年轻小护士，一个比一个厉害啊简直了。 “怎么？”左寒一边走过来，一边抬手垂眸调整腕表的带扣。 一抬眸就看到程梨那个脸红得像个番茄。 “脸这么红。”左寒顺手就摸到她额头上了，“也没发烧啊。” 小张和小彭在一旁起哄道，“小程姐这是害羞的，害羞呢。” “害羞？”左寒听了这话眉梢轻挑，而后垂眸看着程梨。 就看到程梨眼眸垂着，睫毛颤颤。 “为什么害羞？你们和她说什么了？”左寒看向小张和小彭。 小张和小彭笑哈哈道，“不关我们的事啊，还不是左医生太好看了，谁看到你能不害羞啊？” 左寒闻言，很低地笑了一声。 “是吗。”他语尾上挑，依旧垂眸看着不敢抬眼的程梨。 然后才抬眸对他们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左寒牵着程梨从神经外科走出去，一直到电梯里，程梨都没有抬眸看他。 她是想着自己脸上这该死的红赶紧褪下去了之后，自己再抬眸和他说话来着，此刻也已经褪了几分了。 程梨觉得等到从电梯出来应该也就褪得差不多了。 哪里知道，就在此时，左寒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真那么好看？” “什、什么？”程梨问了一句。 “小张和小彭说的啊，我太好看了，你都害羞了。”左寒的声音非常的平顺，说着让她羞赧的话语，“真那么好看？让你看到都害羞了的程度？” 程梨发现了，有些能让人羞耻的话，越是被这样平顺淡定地说出来，就越是让人羞耻！ 她脚趾都快抠出三室两厅了，那两个小护士真是太不省心了，神外的护士难道不是应该像杨护士长那么沉稳才对吗…… 左寒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似笑非笑地说道，“那干嘛垂个头，抬起头来看啊。又不收你钱。” 程梨恨不得堵住他的嘴，原本好不容易褪去的红，又一下子红炸了。 还好，在这时候电梯叮一声响，门打开了。 程梨赶紧往电梯外冲，冲出两步，还没忘了又转头回来，拉着左寒一起出去。 左寒被她拉着，非常顺从地跟着她朝外头走去。他嘴角勾着些浅浅的弧度，从这个角度，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是能看到她两个红红的耳朵。 左寒莫名觉得，很有意思。 其实从小他都不理解那些男生为什么会故意去逗那些小女生，意义何在？现在好像有点明白了。 程梨当然不会明白左寒这令人无奈的小学生想法！ 她拉着他一直走到了停车场，坐进了车里，状态总算恢复了过来，“我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她心里还记着左寒说过累死了。 左寒刚准备说话，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接了起来。 主要是电话那头在说，程梨只听到左寒对那头应了几声之后，就挂了电话。 转眸看向她，说道，“你妈妈手术做完了，护工也已经安排到位，会好好照顾她，不用担心。”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她先前其实就已经知道了，原本打算去看看母亲的。 可是先前知道自己因为过敏，皮肤上很多疹子的原因，省得妈妈看了担心，就打消了念头，还是等明天，状态好点儿了再去吧。 但还不等程梨对此多说什么呢，左寒又道，“不用送我回去，我和你一起去鼎盛影院。” “哎？！”程梨愣住了，“和我一起去？” “嗯，先在附近随便找个馆子吃饭，吃完饭和你一起去影院，等你忙完再一起回去。” 左寒转眸看向她，“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工作，能把人忙得体力不支，低血压晕倒，还皮肤过敏起疹子。” 程梨有些无奈，她还以为自己状态已经恢复了，这事儿就揭过去了。 没想到在左寒这儿……没过去啊。 第237章 酷酷的酸梨小姐姐 但程梨却一点都不反感左寒这个态度。 尤其是，想到自己先前是出于怎么样的心情，恨不得左寒不要再上这个班了。 此刻再听到左寒说这话，程梨心里就会觉得暖暖的。 因为左寒或许也是因为和她先前一样的心情，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所以程梨没能拒绝左寒的意思。 两人随便一起找了个馆子吃过饭，就去了影院。 程梨打开后备箱收拾工具，看向左寒，“外面热，你在车里待着等我吧，或者影院旁边那个肯德基也行，有空调。” “不用担心我。”左寒说着就下车，帮她将工具都拎到了场地。 从停车场朝着程梨工作场地走近之后，左寒有些愣住了，脚步渐渐放慢了下来。 上次他陪程梨来的时候，这里还只是一面光秃秃的墙和平平无奇的阶梯而已。 但是此刻…… 已经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那面墙上的画面几乎已经完成了大半，阶梯上的也打出了一些大致的线条。 非常的好看，有一种色彩很强烈，视觉感很强烈的感觉。因为是涂鸦风格，所以看起来其实有些夸张，但却让人觉得颇有色彩的力量。 “放在这里就可以了。”程梨指了指前方的地面说道。 左寒将东西放下。 程梨转眸，目光有些担忧。左寒看到她的目光，便说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程梨思忖片刻，点了点头，“那你要站远一点，不然漆味重，闻久了头晕的。” 左寒依言走远了些，但心中却忍不住想着，那你是怎么扛下来的呢？ 然后左寒就站在远处，看到她从工具包里拿出了长袖的外套来穿上了。 再然后，又拿出了一个防毒面具来，戴到了头上。 左寒：“……” 左寒眉心拧了拧，拿出手机来，点开屏幕的天气组件，看了一眼今天的气温，看着上面‘30’那个数字，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用力了几分。 指尖都有些发白。原本就紧拧眉心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更凝重了。 有哒哒哒哒的声音响起，是程梨拿着喷漆瓶子摇晃的声音。 很快就有喷漆的嗤嗤声响起，她已经开始工作。 程梨刚开始，还你一直惦记着左寒在旁边，但是渐渐的进入工作状态之后，就顾不上了。 耳朵里塞上耳机，放上摇滚乐，然后开工，完全专注其中。 左寒远处定定看着她工作时的模样，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哇哦，好酷哦……” 旁边倏然有赞叹的声音响起，几个小年轻，看起来应该是大学男生，在旁边看着程梨，赞叹着。 “我还是第一次看人涂鸦，居然还是个小姐姐！” “真酷，戴着防毒面具的样子简直帅爆了。” “哈哈哈，要不要买杯饮料送过去，然后要个联系号码？” 左寒：“……” 左寒反应过来了，是了，就是酷。 很酷。 他看惯了这颗酸梨温温柔柔绵绵软软的样子，所以在乍一看到她这副模样时，一时之间才会想不起来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 现在经得旁边这些小年轻的话语，倒是反应过来了，就是很酷。 戴着防毒面具的样子很酷，拿着漆瓶恣意挥洒的时候很酷。 那些颇有视觉冲击的色彩，就在她的手下，从无到有的出现。那种创造的过程，更是让人觉得很酷。 也难怪会吸引小年轻的目光，因为连他这个老年轻，也挪不开目光。 “走走走！我买饮料去！” “对对对！就算要不到联系号码，能看到小姐姐长什么样儿也不错啊。” “盲猜漂亮。” “我也投漂亮一票。” 小年轻们互相起哄着，竟是真的就打算去买饮料然后去找程梨搭讪去了。 左寒在一旁听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刚准备做出反应来。 就在此时，一个及肩头发扎在脑后，穿得很是潮流的年轻男人，倏然从不远处溜着滑板过来了。 手里还拎着两杯冰饮料，滑板一路咻咻就溜到了程梨身边。 倏然停住了，而且他脚一踩，滑板非常帅气地弹了起来，被他一手接住，动作很是帅气潇洒。 然后就将饮料递到程梨面前。 程梨也停下了动作，仰头对这个男人说着什么。 然后左寒就看到，程梨对那个滑板青年，朝他这边指了指。 滑板青年看了过来，大概因为近视，有些眯着眼睛。 看清之后点了点头，又垂眸对程梨说了两句什么，程梨摇了摇头。 然后滑板青年才将滑板往地上一放，顺遂地踩了上去，迅速朝着左寒这边滑了过来。 在左寒面前稳稳停下。 “左哥是吧？”汤宸问道，“你真的是程老师老公？她真的结婚了？”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 汤宸伸出手来，“汤宸，叫我小汤就行。我和程老师经常合作。” “你好。”左寒和他握了握手。 汤宸就将一杯饮料递给他，“程老师让我拿来给你喝的。” 左寒看着手里的饮料，“她呢？不喝？” “她嫌面具穿穿脱脱太麻烦，说干脆先忙，等会再说。”汤宸说着就开了自己的那杯，喝了起来。 还没忘和左寒说了句，“程老师估计是怕你等太久吧。” 左寒将吸管扎进杯子里，听到这话，动作一顿，“是吗。” “嗯，之前每天晚上是你给程老师打电话吧？”汤宸想了想时间，“晚上九点钟的样子。” 左寒点了点头，“是我。” “她一接你电话眼神都温柔了，而且接完就收工回家了，我想就是怕你等太久吧。”汤宸随口说道。 左寒听了这些，没有做声，只是握着饮料杯子的手指略略用了些力。 汤宸继续道，“不过左哥你也劝劝程老师，不用那么拼，从目前进度看来，工期也不算太赶了。” “别赶得像昨天那样，鼻血直流的，自己都没能第一时间发现。吓死我了，我今天就是因为不放心，才特意过来的。” 汤宸说着，转眸看向了左寒，问道，“是了，左哥，程老师昨晚回去没再流鼻血吧？好点了吗？” 左寒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深邃地盯着那个还酷酷地戴着防毒面具，拿着漆瓶在嗤嗤挥洒的女人一眼。 低声答了汤宸的话，“哦，没好。今天下午直接晕倒在我单位了。” 第238章 这样的她，迷人又美丽 汤宸听到这话都有些懵了，“晕……晕倒了？” “嗯，但肯定不全是因为工作辛苦的原因。最近事情比较多。”左寒说道。 汤宸说道，“程老师也太拼了，都这样了，今天居然不早点回家休息。” 左寒嗯了一声，看向汤宸，思忖片刻之后，开了口。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以后不要再给她介绍这种活儿了。” 汤宸却没有答应，沉默了几秒之后，对左寒说道，“左哥，可以叫你左哥吧？”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 “左哥，我和程老师是合作关系，并且已经持续已久。我放心程老师的水平，程老师也放心我的诚信。一直以来就合作得很愉快。” 汤宸继续道，“我觉得合作关系里最重要的就是诚信和尊重。所以我不能够答应你，除非程老师自己和我说她不想做了。” 汤宸说到这里，又补了句，“不好意思啊，左哥。” 左寒倒没有什么继续强求，或是说话为难汤宸的意思。 他目光朝着那个涂鸦酸梨看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原生家庭太过破碎。 这颗酸梨好像对人际交往，挺有要求的。 原生家庭没得选，原生家庭里的那些糟心的人和事，也就只能尽量避开。 但在人际交往圈子里，真正能被她放在身边的，都是很不错的人。 比如江橙和唐嘉觅这样的好朋友，再比如汤宸和金贤秀这样的工作上的合作伙伴。 都是很不错的，靠谱的人。 这一点，和左寒很像。 只不过左寒是因为性格使然，本来就很是冷漠。 不是真正的好人，他根本就懒得多看一眼，就不用说放进自己的社交圈子里了。 而程梨，仿佛才是历经的人生中，自己摸出来的一套处世之道。 不远处，程梨虽然依旧可以专注在自己的工作状态中，但哪怕处于专注状态中。 也还是有些敏锐地感觉到，好像有一道目光正在看着自己。 朝着左寒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左寒深邃的瞳眸。 小汤就坐在他旁边，程梨忽然有点后悔让小汤把饮料给左寒送去了。 小汤那个嘴巴，不太能兜得住事情。 只不过程梨以为，就左寒的性格，应该不会和小汤说太多。 但此刻，看着左寒在那儿，手里拿着的饮料连动都没动一口的样子。 程梨又有些不太确定了。 她换了一瓶其他颜色的喷漆，咔哒咔哒地摇着瓶子，然后在阶梯上喷出流畅的色块来。 等到把这个颜色的色块搞定之后，程梨思前想后，还是朝着旁边走了过去。 她先前不想停下来休息，是怕左寒等太久，而且休息的话，摘了面具，这一身臭汗和油漆味的站在左寒身边。 她有些不好意思。 程梨边走过去，边解开了防毒面具摘了下来。 面具解开之后，耳后颊边的发丝，被汗水沾染得微湿，垂在颊边。 勾勒出她因为热，而闷得有些白里透红的脸颊，倒是丝毫没显得有多狼狈。 她再脱掉了沾染着油漆味道的长袖外套，露出里头从短袖t恤里露出的纤细紧实的手臂线条来。 将外套和面具拎在手里，朝他走来。 左寒看着她一路走来的动作，莫名的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但好像忽然就理解了，先前那些小年轻为什么会在旁边起哄了。 这样的她，的确有一种……性张力。 “等久了吧？”程梨走到左寒面前，看着他，露出个笑容来，她指了指左寒手里的饮料，“怎么不喝？” 左寒没说话，直接将饮料吸管就递到了她的嘴边。 程梨仿佛这一刻才感觉到自己的口干舌燥，喝了几口冰饮料，感觉算是活过来了。 汤宸说道，“你今天有家属陪同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先走啦？喔对了，我已经把这一单的工钱转给你了。” 程梨闻言，咬着吸管一愣，“这么快？不是还没有做完？” “影院这边每天看着你的进度和质量都很让人放心，所以就先打款过来了。” 汤宸说道，“而且咱们也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收了钱就敷衍了事的人，所以就先给你转过来了。” 听到有钱进账，程梨顿时弯眸笑了起来，“谢谢啦。” “我谢谢你才是，你做事我放心。”汤宸冲程梨挥了挥手，“工期还宽松得很，程老师该休息还是休息休息吧，别又是鼻血狂流，又是晕倒的，怪吓人的。” 程梨摆了摆手笑道，“没事，我赶紧做完，省下的时间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 汤宸临走之前对程梨说道，“是了，等首映的时候，给你送一套情侣票。” 程梨高高兴兴点了头。 等到汤宸离开之后，程梨脑子里嗡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打了脑壳一样。 她瞳孔缩了缩，眼睛里有些愕然的神色酿了起来。 先前都没反应过来的，这会子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 刚才小汤说什么……又是鼻血狂流，又是晕倒……？ 他刚才在这里和左寒说的，该不会真的是这些吧？ 程梨转眸看向左寒，他只是安静看着她，拿了张湿巾，很顺手地给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程梨轻轻抿了抿唇，虽然心里有些惴惴，但也有些雀跃。 她提议道，“要不，你还是去肯德基里坐坐吧？” “你忙你的，不用担心我。”左寒说道。 程梨不想耽误时间，于是赶紧又喝了几口杯子里的饮料，眼眸弯弯的，说道，“那我去忙了。” 然后拎着外套和防毒面具，一边走过去一边套上外套，扣上面具，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工作。 左寒看她很快又恢复了专注的工作状态之后。 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 屏幕上的号码保存的名字是两个字——沈胤。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了起来，语气非常的恭谦。 “左先生，您好。您打给我是因为上次的那个培训中心方案的事情吗？” “不仅那个。沈秘书，你帮我找一下，在海城适合用来开这种培训中心的场地。” 左寒想了想之前程梨上班的那个培训中心的各种条件，继续道，“最好是临街的一二楼，位置别太偏。因为是给孩子们上课，周围的环境和人员也别太复杂。” “好的好的。”沈秘书一一记下左寒的要求。 左寒继续道，“然后帮我买下来，委托出去，再租给她。” 第239章 为什么？因为……喜欢我吗？ 因为有左寒在等着的缘故，所以程梨觉得自己的效率好像都更高了，很快就完成了今天的工作量。 她去肯德基的洗手间里换了身衣服，又吸了吸脸，用湿巾认认真真擦了擦身上的汗。 这才赶紧出去，就正好看到左寒面无表情地站在柜台前，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两个冰淇淋花筒。 画面有种莫名的反差萌。 程梨笑了笑就迎了上去，左寒转眸看到她过来，就将冰淇淋怼到了她嘴边。 程梨猝不及防就多了一圈奶胡子，但那弥漫到嘴里的冰冰凉凉，仿佛能甜到心里。 她笑眯眯说道，“我今天拿到工钱了，请你去吃宵夜。” 左寒其实是不愿意的，他更希望她能乖乖早点回去休息。 可是她眼里的开心，那么纯粹。 左寒定定看了她片刻，终于是应了一声，“好。” 两人吃过宵夜之后，回去的路上，程梨就坐在副驾驶上摆弄手机，也不知道再看什么，还挺专注。 直到一个时间比较长的红绿灯前停下时，左寒才得空拿起自己的手机。 就看到有一条不久前进来的短信，是银行发来的。 【程梨xx月xx日22时17分向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转账存入人民币3100.00元，活期余额……】 左寒的目光顿了顿，倏然想到了之前对简麟说过的话：得赚钱养家啊，不然老婆快把软饭喂我嘴里了。 再看着这条短信，左寒目光顿了顿。好家伙，这是已经喂到嘴里了。 左寒盯着短信看了片刻，红灯已经转绿，后头的车子按着喇叭催促着。 程梨转眸看向他，“左寒？” 她有些担忧，只以为左寒疲劳驾驶了，便问道，“你是困了吗？要不要换我来开？” 左寒摇了摇头，将车子开过了路口，然后靠边停下了。 程梨有些懵，看着这个熟悉的操作。 甚至就连停靠的位置都很是眼熟，好像就是当初，左寒和她约法三章的那个便利店？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味道。 左寒先下了车，走到她这边，给她拉开了车门。 程梨跟着他下了车，走进了便利店里，在靠窗的座位坐下了。 她眨了眨眼看着左寒，“左寒……” 左寒在她对面坐下了，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指托着下巴，安安静静看着她。 看得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惴惴，“怎么了？” 左寒将手机点开了刚刚那条银行短信的页面，放到了她的面前。 “你转了一笔钱到我的卡里。”左寒问道。 程梨反应过来左寒要说的竟然是这事情，她还以为是什么其他的严肃事情呢。 “哦哦，这个啊。”程梨笑了起来，眼眸弯弯的，说道，“嘿嘿，是我这次这单工作，除掉刚刚宵夜钱之外的工钱。” 左寒看到了她头发甚至都还因为汗水有些微湿，脖子上的那些因为油漆过敏的红点，虽然已经吃过药了，但还没有完全褪去，依旧能看出些隐约的红。 他手指默默地攥了攥，薄唇抿紧，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问道，“为什么要转到我卡里？你这么辛苦才赚到的钱。” 左寒看着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热到虚脱，流鼻血了自己也不知道，太疲惫了所以在医院晕倒，免疫力降低甚至开始皮肤过敏。” 程梨忍不住默默咬紧了牙关，心道汤宸这家伙还真是个大嘴巴啊。 “其实，也没这么……”程梨刚想说话，左寒却打断了她。 继续问道，“为什么转给我？”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他在无形地给她一种压力。 左寒甚至想着，干脆就逼出她的实话来好了。 为什么转给我？因为……喜欢我吗？ 他就是这么打算的，所以他直勾勾地看着程梨的眼睛。 可是程梨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认真且执着的。 她却忽然笑了，她抬手轻轻挠了挠自己的鼻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说道，“你那张卡，不是用来当做家用的卡吗？” 左寒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答案，所以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愣神，“什么？” “你给我的那张卡。”程梨弯眸笑道，“你不是说，家用的生活开支，就都从这张卡里支出吗？” 左寒反应了过来，点了点头，“是。” 程梨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轻声说道，“你给了我一辆车子，写了我的名字，虽然我有心想着以后还给你，但现在的确给我带来了便利。住的也是你的房子，如果连家用都全部是你来负担，我实在是……” 这是程梨心中带一直都想过的事情，如果说，他们是真正的夫妻，是心意相通的，两情相悦的伴侣。 程梨觉得自己可能能够更理所当然一点，不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对他有太多亏欠。 因为不管怎么看，在他们这段合作关系中，自己好像都占太多便宜了。 所以就连此刻说这话的时候，都很是不好意思。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所以不瞒你说，我都没好意思用过这张卡里的钱。” 她揉了揉鼻子，继续道，“所以，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以后我赚了钱了，也会往家用卡里存一点，作为家庭的共同开支。这样，我也能更自在一些。” 程梨看着左寒的眼睛，“你不要因为这个不高兴。” 这样，等到自己准备好了向他表白自己心意的时候。程梨想，总不至于让人觉得，自己是为了他的钱。 也能让自己，表白得更大声一点。 左寒看着她，听着她这些话，很莫名的……明明那么不懂得共感别人情绪的他。 在此刻，却仿佛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读懂了她的真挚。 他读懂了，她会这么做，是为了在两人的关系间，更多一些自尊。虽然是人都说得洒脱，说不要在意别人的说法，又有几个人能够真正做到呢？ 左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呼出来，看向她。 “所以你的意思是为了这个家，而不是和我见外。”左寒说道。 程梨听了这话，思忖片刻点了点头，“是的。” 左寒继续道，“那你之后打算的那个创业……” “嗯？”程梨眨了眨眼，不明白怎么就跳到这个话题了。 “钱不够吧？”左寒问道，然后不等程梨多说什么，他就直接说道，“我给你投资。” 第240章 我不管，我就要投资 程梨整个就懵了，“投资？” “嗯，投资。”左寒目光沉稳淡定。 程梨摇了摇头，“我有钱的，真的。” 她认真说道，“做这个其实成本并不算太高，因为除了场地费之外，其实没有什么太多成本了，最多就是之后会有一些宣传的支出而已。” “我工作这几年也攒了些钱，再加上我之前从启赋不干了之后，投在里头的钱我也抽了出来，虽然不多，但也有点。” 程梨也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她是真的有。 从大学就开始兼职，画插画，画头像，接墙绘，培训中心兼职当舞蹈和美术老师。 她并没有在自己的生活上太过拮据，比起节流，她更喜欢开源。 程梨不愿让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愿意辛苦一点。 人过得辛苦点，起码还充实。但要是紧巴巴的，好像就只剩下憋屈。 所以，她从大学时候工作就已经攒了几万块钱。 原本是为了读研用的，但后来又觉得以自己的情况而言，早点出来工作挣钱，可能比读研更适合自己。 于是大学毕业之后进入启赋时，正好赶上唐嘉觅怕她被欺负，投资了启赋。 程梨也不好意思就全让唐嘉觅家里出钱，更何况那还是以唐川的名义。 所以她把自己的那点存款也都一起搭了进去，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几万块钱。 然后这几年的工作，又存了几万块。 加上抽出启赋里之前投进去的几万块钱，也有个十万出头了。 她才二十六岁多，就连二十七都还没满。 程梨觉得在自己这个年纪，靠自己能够做到这样，也不算太差了。 所以她虽然觉得自己的原生家庭稀碎，拿不出手。 但却从来未曾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好而自卑过，从来都没有。 其实，如若不是碰到了左寒，如若不是被邱瑾那样说过的话。 程梨不会觉得，自己竟然会被人说是为了男人的钱。 因为她自己其实可以挣，而且她相信，会越来越好。 所以她真的没有想过，要向左寒开口。 “用来当做跟贤秀合伙的前期资金，是够了的。”程梨很是客观的对左寒这样说道。 但是左寒，却相当不客观。 程梨根本都没有想到左寒会这样……该怎么说呢？ 任性？ 孩子气？ 总之，左寒听她说完之后，只思忖了几秒之后，就‘蛮不讲理’道，“我不管，我就要投资。” “……”程梨有些哭笑不得，“哎不是……左医生，为什么啊？” 左寒目光深邃，安静看着她，“程小梨，你要是预算真的充足，就不会这样连个场地都要大热的天，到处去看，再三考虑，计算成本，再做出取舍。” “真正要是预算充足，就会直接横向比对，选最好的那个。因为几乎绝大部分东西都是这样，贵的只有贵这个缺点，便宜的只有便宜这一个优点。” 听着左寒这些话，程梨轻轻咬了咬嘴唇。 不得不说，左寒的确是没有说错，预算虽然不算缺乏，但也没有特别充足，所以才会有更多的顾虑。 否则的话，其实她和金贤秀，当然也会倾向选择更好的地段，更好的楼层，更好的周边环境和配套…… 左寒觉得讨论得已经差不多了，就牵着她起来，“我不管，反正我要投资。” 他这个意思表达得也足够明确了。 程梨又无奈，又觉得心里暖暖的，哪里能看不出来？ 左寒还是因为觉得她这段时间太辛苦了，而且这辛苦里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要去再三挑选和比对场地的缘故。 程梨深深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就不怕到时候要是亏了，怎么办？” 左寒给她拉开副驾座车门，把她塞了进去，在关上车门之前说了句，“亏了就亏了，反正，你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程梨眨了眨眼，她这和尚没打算跑，庙也本来就在他家。 左寒走去了另一边，坐进了驾驶座，启动车子朝着家里开去。 程梨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总之真要挣了钱了，按照左寒的投资比例给他分红就是了。 只要她好好的认真经营这个事业，程梨其实并不觉得会亏本。 “嗯，乖。”左寒看都没看她一眼，看着前方路面开着车。 他继续道，“回头我找人帮你找找合适的场地，省得你整天跟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跑，还找不着好的。” 不知为何，程梨今天虽然又是晕倒又是过敏，身上不是瘀伤就是红颗颗，但是她心情却不错。 回到家，哼着歌就去客厅的浴室洗澡去了。 而左寒也刚准备进主卧浴室冲凉，就接到了沈秘书的电话。 “左先生晚上好，打扰了，我是沈胤。” “嗯。怎么样了。”左寒问道。 沈胤说道，“您在海城的不动产里，正好有一处就在非常合适。” “是么。”左寒挑了挑眉梢，“那正好，把地址发我。” 程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左寒已经洗过澡了，头发微湿，坐在餐桌边看着笔记本电脑里的资料。 听到程梨从浴室出来，他就抬眸看向了程梨，“洗好了？早点休息吧。” “嗯。”程梨刚想往房间去。 左寒就叫住了她，“去我房间睡。” 程梨一愣，脚步停在原地，她心里猜到了原因，“是……空调还没修好吗？” “嗯，没时间在家等着人上门来修。所以先在我房间睡吧。”左寒说着，目光从电脑屏幕上抬起来看向她。 问道，“还是说你有空在家等修空调的上门来？” 程梨愣着，其实心里在挣扎着，她其实并不是没有时间在家里等修空调的上门来修一趟，但是…… “没有，我没有空。”程梨摇了摇头，“每天忙得都要上吊了……还是先蹭蹭左医生卧室的空调吧……” 她边说边趿拉着拖鞋就朝主卧去了。 左寒瞧着她的背影，嘴角浅浅勾了勾。 真是个放肆大胆的女人，就那么确定，自己不会动她么？ 程梨太疲惫了，早早就睡着了。左寒进房间的时候，她已经抱着被子睡得香甜，他才刚躺上去，她就像是八爪鱼一样攀了上来。 左寒侧目看着她，真是放肆大胆的女人，就那么确定，自己不会动她么？ 左寒凝眸看着身旁的女人，倏然俯首。 第241章 你该不会是被谁给偷偷亲了吧？ 程梨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做了个很不得了的梦。 具体内容不记得了，但肯定是很不得了！ “春-梦吧？肯定是春-梦了。”江橙听她说完，就接道。 “没事没事，我也做过，正常，我和你说，我们到年纪了，知道吧？我们需要男人，呢-俺-男，日-恩-人，男人。明白吗？” 江橙甚至还拍了拍程梨的肩膀。 程梨哭笑不得，“什么呀这都是……” 但是江橙认真看了她一眼，好像这样还不够，索性还伸手将程梨的下巴捏住，脸转了过来。 “不过你这个嘴……”江橙一边盯着她看，一边说了一句。 “嗯？我嘴怎么了？”程梨眨了眨眼。 “是被咬破了啊？”江橙问道。 “啊。”程梨摸了摸自己嘴唇，的确有些许细细的疼，“可能是我昨晚吃宵夜的时候不小心弄破的吧，我昨晚吃那个蟹脚，好吃归好吃就是杀伤力有点强大。” 程梨皱了皱眉头，“吃得时候没觉得，昨晚也没觉得，今天早上起来觉得嘴有点疼，好像是破了。” 她这话说完，就看到了江橙似笑非笑的眼睛。 程梨无奈道，“你这什么眼神？” “我啊……”江橙嘿嘿笑了笑，“可能是我太邪恶了。” “什么意思？”程梨不解。 江橙说道，“你这嘴，该不会是被谁偷偷亲了给咬破的吧？” 程梨听了这话，顿时就愣住了。 她脑子里倏然闪过曾经和左寒的那些吻。 不知为何，仿佛一瞬间在自己喉咙里点了一把火似的，整个人仿佛都有些口干舌燥起来！ “怎、怎么可能……”程梨喃喃说了句。 但又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不可能吧？” 江橙说道，“应该是不可能，毕竟你俩又不是睡一块儿，你俩要是睡一块儿的话，你身材那么正点，胸又大，腰又细，屁股还那么翘，我要是男人我都得把你办了。左寒怎么可能忍得住……” “你俩又没睡在一块儿，我觉得就左老师那个性子的，应该是做不出那种半夜溜进你房间，偷偷亲你一口的猥琐事情。” 江橙说的这些话，每一条听起来都挺合理。 以至于程梨有些垂头丧气。 是啊，他们如果没睡一个房间，左寒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半夜偷偷溜进她房间亲她一口的事情？ 他上次半夜进她房间，还是因为她手烫伤了，他半夜不放心她的伤，才过来看看。 而他们如果睡一块儿，左寒要是都没对她做什么的话，也只说明了一点，这个男人对她就没什么意思。 程梨的垂头丧气，江橙看在眼里。 江橙也是不明白了，程梨明明那么好，为什么每次都是单恋啊……这些男人真是瞎了。 但因为看出了程梨的情绪，江橙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马上就说道，“偷亲，肯定是被偷亲了。其实你要是不放心，就晚上蹲蹲看吧，我觉得不可能只一次的。” 程梨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于是就打算蹲两晚看看。 之后的两天，左寒真的不再加班，每天按时上下班，下班之后，就会陪她去鼎盛影院。 明明也是一样的工作量，但很奇怪的是，有左寒陪着前来，哪怕有时候她不想他热着了，让他去肯德基里等。 但好像就是不一样了，就感觉没那么累了似的。 而且明明之前还担心自己一身臭汗和油漆味，会熏到左寒，但是有了一次之后，就好像破罐子破摔了。 反正江橙也安慰她，‘哎哟，我们做医生的，什么味儿没闻过啊……’ 有左寒陪伴，好像一切都很顺利。 但程梨连蹲了两天，想要看看究竟是不是左寒偷亲，可是都蹲不到。 因为实在是太困了，尤其是……有左寒在旁边的时候，她总是睡得格外好，就好像有了什么人形的大号安眠药一样。 所以想着要蹲一下，结果每次都是眼睛一闭一睁就是第二天早上了，睡得特别好。 两天下来，人没蹲着，嘴上的小破口倒是一点没见好。 而且瞧着也越来越不像是什么偷亲出来的了。 就连江橙都说，“你也别蹲了，我看你这个嘴这情况，搞不好就是因为上火了溃疡给闹的，弄点药涂涂，要么去看看吧。” 程梨觉得也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但她们都不知道的是，左寒其实早就发现了程梨的意图。 这个女人……真的是不会说谎啊，瞒不住事儿的那种。 原本他那晚也只是一时冲动，又不是什么流氓，哪有天天都偷亲的？ 可是这天正准备睡觉了，一转眸就看到躺在旁边的女人，平时早就睡得像个小猪了。 这会子却是…… 左寒当时就轻轻勾了勾嘴角，这个酸梨，对她自己的睡相心里也太没数了。 她要是真的睡着了，哪里会是这么一副老实的姿态，肯定是手脚各种乱搭乱放，而且有时候睡得熟了，还会有几声细细的小呼噜。 不吵闹的那种，像是猫咪很舒适的时候，发出的那种呼噜呼噜声。 那才是她真正睡着了的样子，而不是眼下这种，睡得端正老实，眼睛虽然闭着，但睫毛轻颤，眼珠子在眼皮下转动着的动静都能看得到了。 左寒顿时意识到了她的意图，觉得有点意思。 便多等了等。 果不其然，没过太久，旁边就响起了细小的猫呼噜声。 一条修长紧实线条优美的腿，也不老实地搭到了他的腿上来。 睡着了。睡熟了。 左寒惩罚似的，再次俯首。 翌日一早，如愿看到了一颗从洗手间里走出来的，苦恼的酸梨。 第二天的时候，左寒依旧是那样，没打算再做什么。 可是，又看到了这颗酸梨端正的睡姿，轻颤的睫毛…… 于是左寒又等到她熟睡之后，如法炮制。 以至于，今天做手术的时候，听到手术护士对器械护士说起最近天气热太上火，嘴巴都破了的时候。 左寒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直接把手术护士给吓傻了，因为低低的一声笑听起来太像一声冷哼，更何况……他们基本没见过左医生有过什么笑脸！ “是……是打扰到你了吗？左医生。”手术护士小心问道。 “没有。”左寒道，“只不过想到我老婆今早也说上火嘴巴破掉了。” 第242章 她在感情里有独属于她的大气 今天这台的麻醉师是个年轻的男医生，听了这话就笑道，“那左医生今晚快给太太败败火。” “是啊，今晚。”左寒淡声道。 今晚就算那酸梨还是装睡，他也不打算继续‘教训’她了。 那嘴唇怪可怜的。 …… 休息室里，江橙拿着膏药轻轻给程梨的嘴唇涂上。 “要不，你要是想知道答案，就直接去问左寒吧。或者你要是没那么在意真正的答案，你就直接偷亲回去就行了。” 江橙一边给她涂药膏，一边给她支招，“反正要是你偷亲被发现了，也正好，反正你不是喜欢他么？女追男隔层纱，你正好就当捅破窗户纸了。” 不得不说，其实江橙的提议挺有可行性的。 但是程梨却有着自己的顾虑和打算。 她想了想，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要这样。” “不想？”江橙有些不解，“可你不是喜欢他么？” 程梨说道，“正因为我喜欢他，才不想这样。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当是我矫情吧。”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大概因为我和左寒从小都过得有些……” 程梨想到，自己和左寒从小就是不被重视的。 “……总之，我和他领证的事情，本来就挺敷衍了事的了。但如果真的要表明我自己的心意，我还是希望，有点仪式感。” 程梨垂眸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是不是有点矫情？” 江橙安静看着她，片刻后，说了句，“但有时候生活中就是需要这点儿矫情，才能让日子更加丰富多彩。” 程梨看向江橙，弯唇笑了起来，她知道，江橙就是这样的，就算不一定能理解她的想法，但也会支持她的决定。 “所以，我想要在更合适的时候，表明自己的心意。就算女追男只隔层纱，我也希望在天时地利的完美场景下，以最虔诚的姿态，捅破这层纱。” 程梨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江橙看着她这样纯粹的，闪亮的眼睛，莫名觉得有些感动。 不得不说，或许人永远都会因为这样纯粹且诚挚的感情而感动吧？ 江橙觉得，在感情上，程梨一直都是这样。 她是有着独属于她自己的一种大气的。 她可以投入，投入之后便也不会斤斤计较的去计算那些得失。 就好像那句话，世界上只有一种真正的英雄主义，那就是在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江橙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低声说了句，“希望我以后也能像你这样。” 程梨一愣，“我这样？” “嗯，永远积极向上，永远热泪盈眶，永远豪情满怀，永远坦坦荡荡。”江橙说道。 程梨听了这话，愣了一下，然后摸了摸脸，“哎哟这么夸我，真是不好意思。” 她顿了顿，就问道，“所以你觉得，生日怎么样？” “什么？”江橙还没反应过来程梨这忽然话题的转变。 “就是那个天时地利捅破那层纱的良辰吉日，在左寒的生日，怎么样？”程梨问道。 江橙说道，“你觉得好就行，你要是不放心，改天让嘉觅给你算算，她不是会算得很么，塔罗牌什么什么的。” 程梨觉得可行，心里便这么敲定了。 但是她还有个小小的想法没有告诉江橙。 那就是，她这天晚上打算再蹲一蹲看看，要是蹲到了呢？要是真的就是左寒偷亲呢？ 程梨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大概的确是有些赌徒心理了。 但她今天反正是最后一天的工期了，今天忙完收尾，这一单墙绘就完成了。 明天便不用再这么辛苦，所以程梨觉得今晚可以熬一熬，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大不了自己今晚就不睡了。 就算真的不是左寒偷亲她，就算真的没能蹲到，那自己起码也可以……偷亲左寒一口？ 程梨心里是这么盘算着的。 只不过，这天晚上，还没等两人睡着呢。 左寒的电话就猝然响起！ 铃声是那种救护车的警笛声，很是突兀急促。 左寒只会将医院的号码设定为这种铃声。 所以这个铃声一响起，程梨就知道，是医院有事找他了。 可能是急诊手术。 虽然左寒到这个单位来上班之后，还一次都没碰上，但是不代表不会有这样的情况。 毕竟在很多的交通事故中，颅脑损伤很常见。 可以说，左寒这阵子一次都没有碰上，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左寒顺手就滑到了接听，开了免提。 “什么情况。”他沉声问道。 “左医生，你快点来医院一趟吧，出事了。” 那头的声音有些急切。 “出什么事了？”左寒皱眉问道。 一般情况下，连环车祸什么的，都很可能。 但是情况是左寒和程梨都没有想到的。 “城中区有一栋楼坍塌了，消防已经过去现场了，因为我们医院是离得最近的，而且抢救水平最高的综合性医院，所以需要全体外科在医院待命，有创伤抢救经验的，可能还要去现场支援。” 左寒的动作顿了顿，程梨则是完全惊呆了，原本还半躺着的，直接坐了起来。 她眼睛怔了怔，然后赶紧拿起手机来查看本地新闻。 “马上来。”左寒说完就结束通话，拿起旁边椅子上的衣服套上。 程梨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本地新闻页面，说道，“现在流传出来的消息还不多，但是看起来，情况好像挺严重的。” “嗯，我去医院看看，你在家好好休息。你墙绘不是已经做完了么？明天在家好好休息一天。” 左寒说着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垂眸看着她的嘴唇，说道，“顺便养养你这个嘴。” 程梨现在哪里还有心思顾自己这个嘴呢。 她忧心忡忡地跟前跟后的，一直跟到了玄关。 程梨问道，“左寒，你、你不用去现场吧？” 她看到手机上的新闻有更多的最新消息刷新出来了，现场的情况看起来相当不妙。 作为一个普通民众，不会想看这样的热闹，也会觉得这样的事故现场……不怎么安全。 程梨问了这句之后，又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毕竟……医生是救死扶伤的。 她刚才那话似乎表现得太自私了。 程梨咬了咬唇，沉默了几秒，又小声说了句，“就……我的意思是……你手术水平那么好……应该，应该会留在医院准备手术吧？” 第243章 怎么？程梨是你俩的老婆呢？ 左寒看得出程梨的担心，她脸上藏不住太多事儿。 都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呢。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左寒无意让她担心，便这么说了一句。 程梨一听，稍稍放心了几分。 赶紧起身去冰箱里拿了一个密封袋，塞进了左寒的包里。 “是蜂蜜小蛋糕，我新烤的，晚上要是不睡觉就容易肚子饿，到时候你要是饿了，和同事们分了吃吧。” “嗯。”左寒站在玄关，安安静静看着她。 这个女人，话语里半句不提担心，好像很支持他的工作似的，但眼神里和举动里，处处都是她真挚的担心和关切。 左寒的手垂在身侧，手指微微屈伸了一下。 然后抬手，轻轻在她的头上摸了一下，再将她颊边的头发理到耳后去。 “你早点休息。”左寒说道，“就今晚的情况，我大概是回不来了。” “嗯。”程梨点了点头，“没事，你快去忙吧。” 左寒这才拿了车钥匙，换鞋走出了玄关去。 程梨站在阳台上，虽然天气是挺热的，但是十八楼的高度，风还是挺大，还比较凉爽。 程梨垂眸看着楼下的方向。 直到，看到地下停车场的出口，一辆suv从里头开了出来，开出小区。 程梨才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城中区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回房坐到床上，拿着手机给江橙拨了个电话。 那头倒是很快就接了，只不过，声音听起来，语速有点快。 “你这么晚还没睡，该不会是左老师也要临时加班吧？” 程梨说道，“嗯，他刚刚出门，我就想到你这边，打个电话来问问。听你这意思，你也临时加班？” 江橙无奈道，“宝贝，基本上，大部分事故里的伤者，都是骨外和神外的活儿。而你，正好有个神外的老公，还有个骨外的姐妹。” 程梨无奈苦笑了一声，“你们真是，辛苦了。最美逆行者，致敬。” “没事，别担心。正好我还能帮你盯着左寒。”江橙在那头笑道。 程梨还是不太放心，小声说道，“你顾好自己就行，我看到网上的本地新闻里发的现场图片，情况看起来挺严重挺吓人的。你不用去现场吧？” 江橙看了一眼自己手里提着的急救箱…… 轻轻咬了咬唇，然后笑了笑说道，“不用。没到那程度，别担心，而且左寒应该也不用去现场，他那个水平的，一般留在科室坐镇就行了。” 江橙继续道，“所以你好好休息啊。真要心疼我，明天给我做顿好吃的，然后让左寒那家伙沾沾我的光。” 程梨放心了不少，笑道，“好，一定。” 结束通话之后，江橙就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一旁急诊的同事笑道，“江医生，要不是你是个女的，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在打电话哄老婆了。” 江橙闻言笑了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说是老婆也差不多了，我要是男的我早就娶她了。” 哪还有左寒什么事儿啊，她肯定努力工作，买房买车把程梨给养起来。 “娶谁？谁老婆？”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江橙身后传来。 高大的身影就站在江橙的身后，仿佛遮住了光，阴影像是要将她笼罩一般。 江橙转眸就看到了霍昀，表情里透出了几分诧异来，因为她看到霍昀手上也拎着急救箱。 “霍老师，你该不会……也跟我们一起去吧？”江橙有些意想不到。 因为通常情况下，科室的头头都是留在科室里坐镇的。 “嗯，我有创伤抢救的进修经验。”霍昀却好像对此不以为意，“也救过灾。老祝让我跟着一起去……” 霍昀说着，侧目看了江橙一眼，继续道，“说是也让科室里年轻医生跟着学习学习。” “……”江橙耸了耸肩，没多说什么。 霍昀道，“哦，那家伙看来也是被打发去现场的。” 江橙顺着霍昀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左寒的车子停在路边的车位，从车上下来朝着他们走来。 江橙顿时有些明白了他们科室老祝和左寒科室老谢的用意。 如果说像她和简麟这样的被派去现场，是去积累创伤抢救经验的话。 霍昀和左寒这样的，被派去现场，通常就是为了沾个光拿个功劳。 这样将来他们需要升职的时候，也算是履历上一笔漂亮的资历。 左寒走了上来，看了霍昀一眼，“你也去？” “你都去，我当然更该去。”霍昀道。 左寒淡声说道，“我倒是不想去，老谢说我刚来，需要这种经验履历。” 江橙问道，“梨子知道你去吗？” “不知道。”左寒转眸看着她，说得理直气壮，“你别告诉她。” “……”江橙沉默了几秒，“你该知道吧，我是程梨的朋友。” 左寒看了她片刻，只淡淡反问了一句，“哦，酸梨知道你去吗？” 江橙抿了抿唇，顿时就不做声了。 霍昀在一旁听着，不由得轻轻挑了挑眉梢，“怎么？程梨是你俩的老婆呢？” 几辆救护车已经开了过来，在他们跟前停下。 他们也已经没有时间再闲聊，纷纷上了车，朝着现场而去。 在车上，就听司机说，现场情况挺不好的。 但真正到了现场，才知道有多不好。 从救护车上下来，看到了混乱的现场，消防车、警车、救护车的顶灯都旋转闪烁着。 不难看出眼前的一片狼藉。 “这……”江橙的脸色都有些变了。 “听说本来就是老房子了，里面私自拆了承重墙，顶楼还加盖，地基就有点不稳。然后煤气爆炸了。” 有的时候，很多的意外，明明只是一个点，却仿佛和其他的点一起，一环扣一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变成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地基不稳，煤气爆炸，楼塌了。 急诊的人已经先一步到场了，所以对情况已经大致了解，见到他们来了，就过来说道，“现在状况不太好，建筑的坍塌情况很严重。” 江橙看了一眼，说道，“一楼的情况吗？” 她指了指已经坍塌的建筑，看到已经不太能看得见的一楼，情况是挺严重的。 急诊的人看了她一眼，下一句话，就让江橙愣住了。 “那是二楼，一楼已经被压到地里了。” 第244章 那一瞬间，所有恐慌都不存在了 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江橙瞳孔骤缩，眼眸瞪大，看着那幢建筑。 穿着消防救援制服的消防员们，正在废墟旁来来回回，想必都是在为了救援而想办法。 江橙顿时有些口干舌燥，抓紧了自己背着的急救箱的带子。 霍昀看向急诊的人，沉声问道，“那我们现在要做些什么？” 急诊的人说道，“配合消防那边的救援工作，他们已经在制定最快的救援方案，我们待命就行，等到需要我们的时候，他们会来叫我们的。” 这样等待着，让人感觉时间仿佛都变得漫长了起来。 江橙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霍昀跟上来，“哪儿去？前面就是管制区域了。” “我不进去，就站在这儿。”江橙找了个近的位置，站在那儿。 几乎都要能够听到现场救援的指挥的说话声。 指挥手里拿着几张纸，大概是草绘的建筑各楼层的平面图。 表情看起来也是焦头烂额，脸上不少灰尘，被汗水结成一团团脏污。他随手擦了擦，听着对讲耳机里的声音，表情愈发的凝重。 又过了一会儿，就看到这个指挥阔步朝着医护人员这边走了过来。 “医生！”这个救援指挥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了，大概是因为在先前的指挥中过度用嗓。 “现在什么情况了？”急诊的人问了一句。 “刚刚打通了进入二楼的通道，里面有五个伤者。”指挥说道。 急诊的人马上对身后的急救人员打了个手势，说道，“拿家伙跟我进去。” 急救人员们就纷纷背起了急救箱，扛起了简易担架。 指挥赶紧说道，“其中四个伤者，受伤程度轻重不一，而且因为在煤气爆炸所在的楼层，所以都有着一定程度的烧伤。” 急诊的人点了头，“我们会做临时处理，带回医院进行进一步的细致治疗。” “还有另一个伤者，可能需要医生去评估一下他的情况。”指挥说道。 霍昀眉心拧了拧，“什么意思？” 指挥拿出了一张图纸来，正是临时绘制出来的二楼的平面图，拿到了他们面前，伸手指了指图纸上的一个位置，“伤者被压在这里，头部有外伤，已经陷入了昏迷。” 霍昀和左寒对视了一眼，瞬间就都心领神会这是他们的领域，所以马上就往前走了两步。 左寒：“头部外伤？” 霍昀：“挤压的位置和情况如何？” “我的人在这方面不够专业，所以希望有医生能跟我进去评估一下。”指挥说道。 江橙在一旁有些不解，“进去评估？” 不能先弄出来直接送去医院抢救吗？就伤者这种情况，怎么看都很危险吧？ 江橙说着看向了霍昀和左寒，就看到了两人沉毅的侧脸。 “他这个位置。”左寒指了指先前指挥在图纸上指过的位置，问道，“解救不出来是吗。” 指挥点了点头，眉头拧成了一个结，“要想把他从下面弄出来，不是不行，但要费太大的功夫。不是我们不愿费工夫……” 指挥看向了霍昀和左寒。 霍昀点了点头表示理解，“而是担心他撑不了那么久？明白了，我跟你进去，要是受挤压伤的情况实在不好，我看看能不能做现场截肢处理吧，保命要紧。” 左寒在旁边说道，“我进去评估一下颅脑损伤情况吧，要是情况不好，他挤压伤的情况能撑住也没用。” “好，跟我来，我让人拿安全帽给你们。”指挥说道。 江橙想了想，皱眉道，“霍老师，骨锯在我这里。我跟你一起去。” 霍昀皱眉看她一眼，刚想制止。 就听指挥说道，“赶紧跟我来吧，别耽搁了。” 于是只能忍住了，三人一起朝着前头而去。 先前只是站在远处看着，就已经觉得视觉冲击感足够强烈。 而此刻，站在了楼面前，那种铺天盖地的压迫感，就更加清晰了。 这幢残楼，像是什么怪物一样，屹立在前方。 仿佛试图想要吞噬里头的生命。 而他们一身蓝色的医疗救援队服，站在残楼前头，头上戴着黄色安全帽，看起来那么渺小。 却要从这个吞噬生命的怪物口中，抢回生命来。 他们准备进去的时候，正好急救队员抬着其他四个伤者从入口出来。 江橙只看了一眼，就已经不忍多看。 烧伤。 已经是面目全非。 “啊——！” “呃啊啊啊——！” 有两个伤者还清醒着，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嗓子好像已经坏了，发出来的惨叫声，也变成了沙哑的嘶吼，像是砂纸刮过一样。 急救的人看到他们过来，就对霍昀和左寒说道，“霍医生，左医生，剩下的那个情况也不容乐观，你们赶紧进去看看吧。” 消防队员将他们带进了建筑里。 因为坍塌的缘故，二楼的层高已经被压缩了，江橙还可以站直身子，但左寒和霍昀两个大高个，就都得佝着背了。 “这里。”消防队员将他们领到了伤者面前。 也是此刻，他们才看清了伤者的情况，双腿齐齐整整的被压住了，都差不多在膝盖上方，没到大腿一半的位置。 头上一个明显的伤口，已经被消防人员先处理过，用纱布压着，但纱布上已经被血浸湿。 左寒其实在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感觉非常不好了。 很压抑，非常压抑。 层高被压缩了，让他觉得很压抑，甚至呼吸都觉得有些不太顺畅。 再加上空气中的灰尘味道。 其实，小时候经历过那个事件之后，罹患了幽闭恐惧症之后，虽然接受过心理疏导，也没能完全痊愈。 但左寒知道自己的情况，通常都会避免各种可能会引起自己恐慌的情况出现。 所以其实已经很少有过这样的状态了。 今天实属是意外。 那种恐慌的感觉，仿佛攫住了心脏一般。 说来……很神奇。 左寒自己都觉得很神奇。 说起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什么医德的人。 因为缺乏同情心和同理心，他对病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同情之心，一切都只遵循理性出发。 不会觉得你年轻你还小你就可怜，而是一切遵从医学，遵从科学。所以他不相信奇迹，只相信经验和数据。 但是此刻，就在当下，就在自己视线接触到那个伤者，看到他头上带血纱布的瞬间。 就那一瞬间，好像先前所有的恐慌都不存在了。 左寒觉得很神奇，自己明明一个自认没有什么医德的人，却在那一瞬间，脑子里想到的不是恐慌，而是救人…… 第245章 她心里总有点慌慌的 “醒醒，醒醒！”左寒呼唤着他，“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睁眼吗？” 左寒拿出医用手电来对着伤者的眼睛照了照，凝眉摇了摇头，“一边瞳孔放大了，有颅内出血情况。霍昀，你赶紧。” “知道了。”霍昀已经拿着手电去了伤者双腿被压住的位置，仔细检查和评估伤势。 一边看一边声音低沉地嘱咐江橙道，“江橙，你看看他有没有其他伤势。” 外科的人虽然没有内科的人那么抽丝剥茧的细腻，但也有着独属于他们的一种冷静理智的、临危不乱的果断。 江橙拿着剪刀就滋啦一声将伤者的上衣剪开了。 一边在他胸腹触诊着，一边说道，“没有什么明显内出血情况，左边第七肋骨这里有瘀伤，可能有骨折情况，但没有明显移位。” “好。”霍昀应了一声，“腿的情况不太好，可能保不住。” 霍昀说着，看向了左寒，“你那边呢？” 左寒皱眉道，“你这边要是不快点，他扛不到去医院。我可能要就地给他做颅骨钻孔减压了。” 不然就算救回去了，可能也是植物人或者脑死亡。 “医生，他情况怎么样？”消防员在一旁问道，等着将具体情况汇报给指挥那边。 霍昀说道，“腿保不住，脑出血情况也不轻，我得给他现场截肢。” 左寒道，“我得现场做颅骨钻孔减压。” 消防员压低声音对着对讲机那头说了几句，说完之后，听着那头说了几句什么。 然后就对他们说道，“好，那还请你们尽量快一点，因为目前建筑的情况本来就已经不稳，并不安全。再加上……我们必须等到二楼的救援全部完成了，才能开始救援一楼。” 一楼都已经基本被压进地里了，希望其实是最渺茫的，但他们肯定不能放弃，有一丝希望都不能。 霍昀：“好的。” 左寒：“明白。” 左寒看向了消防员，“我没有带助手进来，可以麻烦你帮我一下吗？帮我扶着他的头，然后用你的头灯，照着这个位置，我需要手术视野。” “场面可能会有些令人不适，你可以闭上眼……”左寒这话没说完，就停了下来，“是我多虑了，你们见过的不适场面应该不比我少。” 消防员马上走了上去，给左寒照出了一片手术视野。 霍昀也已经开始手术。 很快，狭小的空间里，响起了骨外科电锯和神经外科电钻的声音。 …… 程梨躺在床上，其实也困了，精神上是非常疲惫的。 可是根本睡不着，闭上眼仿佛都能感觉脑袋上的血管突突地跳。 有着很莫名的，不安的感觉。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程梨觉得就是自己矫情，人矫情了就容易多想，东想西想。 她伸手扯过了左寒的枕头，用力按在了自己的脸上。 能够闻到左寒枕头上，他常用的洗发水那种清新凛冽的冷香。 这熟悉的味道，让程梨的心情暂时被抚平了一些。 但也只是短暂的一会儿而已，很快，心里又开始咚咚咚的擂起鼓来了。 “啊！”程梨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她轻轻咬着唇。 从床头柜上抓起手机来。 深吸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程梨你真是疯了，人家正忙着救死扶伤，你干什么呢！” 她指尖抠着屏幕，几乎要将钢化膜都给按碎。 然后她没能忍住，给江橙拨了个电话过去。 嘟……嘟……嘟…… 等待接通的嘟嘟声传进程梨的耳朵里，几乎和她擂鼓般的心跳共鸣着。 没有人接。 程梨轻轻咬了咬唇。 她坐在床上好一会儿，终于没能忍住，又拨了另一个号码出去。 响了几声之后，那头终于接了起来。 “你好，人医神外护士站，找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程梨总算松了一口气，“小彭？是小彭吗？” 对方也认出了她的声音，“小程姐吗？” “是我。不好意思啊，你们应该很忙吧？打扰了。我就是想问一下，左寒是在手术吗？”程梨问道。 小彭笑了笑，“小程姐这是来查岗啊？” “不是，不是不是。”程梨连声否认道，“我就是……我听说是因为那个事故，他临时来加班，我在手机上看到了现场情况的照片，觉得挺严重的，心里就总有点慌慌的。” 程梨咬了咬嘴唇，小声问道，“是不是很严重？左寒在做手术吗？” 小彭是个年轻护士，性子又直，说话没有那么委婉，听到程梨这话，也没有多想。 直接就说道，“没呢，左医生应该是去现场了，我刚刚听急诊那边的同事说的，情况不严重的楼层那些轻伤伤者早就已经来医院了。” “刚刚急诊拉来几个是情况严重的重伤者。我听急诊的同事说还有个最严重的，被压在情况最严重的楼层。一时半会儿救不出来，所以左医生和骨外的霍医生直接进场去，现场临时做紧急手术了。” 杨护士长正好从旁边经过，听到小彭在说那个事故的事情，皱眉问道，“谁的电话？” “哦，小程姐打来的，问情况呢。”小彭大大咧咧说道。 杨护士长眼睛一圆，压低声音道，“你可真是……左医生回来肯定得好好‘谢谢’你！” 杨护士长一边说，就一边抓过了电话来，对着那头唤了声，“程梨啊？” “啊？啊，杨、杨姐……”程梨声音已经有些不自知的哑了。 “你别太担心，没事的。”杨护士长说道，“一般会被派去现场的，都是有过现场救援经验的，左医生和霍医生都是，问题不大。” “嗯，嗯。”程梨点了点头，声音里是止不住的凝重紧张，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不好意思啊，打扰你们工作，我是有点太大惊小怪了吧？” “没有的事。碰上自己人，就没有不大惊小怪的。” 杨护士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等左医生回来了，我告诉他，让他给你回个电话，好吧？我看你电话都打到这儿来了，肯定是怕打扰他工作，所以没直接打给他吧？” 程梨长长松了一口气，说道，“谢谢杨……” 只是，程梨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那头有简麟焦急的，带着暴躁的声音响起。 “放你的屁！什么叫做都被埋在下面了！？” 第246章 他要是死了，那颗酸梨怎么办 “放你的屁！什么叫做都被埋在下面了！？” 简麟的声音由远及近，明明传到电话里时，应该不是多么明显的声音。 可是程梨却是连他声音里的暴躁和焦急，还有那一抹颤抖，都听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音节，仿佛都敲在了程梨的心上。 不，或者不应该说是敲在心上。 程梨觉得，每一个音节，包括声音里的每一丝颤抖，都宛如一把尖刀，直接往她的心上戳一刀。 因为太过猝然，太过尖锐的疼痛。 以至于程梨耳朵都开始阵阵耳鸣，嗡嗡嗡，嗡嗡嗡。 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似的，只依稀有些音节，是杨护士长的声音，似乎是在叫着她的名字，又似乎是在说着些别的什么内容。 程梨都没有听清，那些声音在耳边仿佛被拉长成了一段段模糊不清的音节。 然后，手指终于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手机从手中滑落。 啪一声跌落在地。 这个曾经掉进浴缸里之后，被捞出来还顽强使用着的手机。 终于不堪重负，屏幕上碎裂出了蛛网的裂痕。 屏幕闪了闪之后，终于彻底黑掉了。 程梨第一反应，就是要出去，她得出去，她得去现场，她得去…… 可是她站起来之后，往前走了一步就直接脚一软，往前趴跪在了地上。 膝盖咚一声重重跪在了冰冷坚硬的地砖上，但她却好像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她双手撑着地面，看到有液体滴滴答答地滴落在面前的地砖上。 程梨大口大口吸着气，大口大口吸着。 好像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不安。 因为，好像从小到大，有记忆以来，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 这让她觉得有些……不真实。 自己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幸福过，哪怕和左寒之间，还没有互通心意。 就已经足够幸福，如果能互通心意，她根本难以想象，自己能有怎样的幸福。 以至于，太不真实了。 从来没有幸福过的人，从来没有吃过糖的人，手里被塞了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糖果，平时就算没有什么感觉。 但在一些特定的时候，肯定会开始觉得不太真实，肯定会觉得患得患失。 程梨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那么不安，因为她担心，像自己这样的人，上辈子大概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所以才从小到大都在吃苦，好不容易有了这点甜。 老天会不会……也要狠心夺走？ 程梨撑着地面，艰难地站起身来，连衣服都没换，只随便扯了一件左寒的衬衣披在外面，冲去了玄关，抓起车钥匙跑出了家门。 …… 与此同时。 充满灰尘味道的，逼仄的残楼空间里。 “咳……咳咳……”左寒被呛得咳嗽了起来，眼睛也被灰尘激得生疼，几乎要睁不开，“怎么……怎么回事？” 刚刚明明还在做手术做得好好的，给伤者做的颅骨钻孔减压术，也完成得差不多。 打了几个孔之后，颅内压总算得到了减小，就这个情况，只要霍昀那边动作快一点，撑到医院不成问题。 而且左寒注意了一下霍昀那边的进度，也挺不错的，只要截肢做完，创面止血处理一下，其他的后续细节，可以等到去医院了之后，再细致处理。 毕竟就现场这样的环境，这伤者的抗感染治疗需要格外用心了。 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好像有什么塌了还是什么掉下来了。 左寒只记得，自己察觉到的瞬间，最先做出的本能反应，就是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伤者的头。 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然后……最先闪出来的想法就是——糟了，我要是死了，那颗酸梨要怎么办？ 左寒也记得，原本一直在旁边用头灯帮他照出手术视野的消防员，瞬间做出的本能反应，是将左寒按了下去，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等再反应过来，就已经是现在了。 仪器没有被砸坏，还在工作着，能够听到仪器随着伤者的生命体征，发出有节律的滴滴声。 左寒松了一口气，这才发出了先前的问句，“怎么……怎么回事？” 终于听到了一旁传来消防员有些虚弱的声音，“可能……楼板断裂，有些碎片……塌下来了。” “你没事吧？”左寒问道。 “没事……不用担心，外面……知道里面情况，伤者情况也……稳定住了，肯定……很快营救。”消防员说道。 他明明自己声音听起来都很虚弱了，还没忘了问，“左医生，你……没受伤吧？” “没有，应该没有……”左寒很努力想要感觉一下自己身上有哪里疼，因为头灯找不到了，手电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可能被砸坏了。 也看不见。 “我也不知道，可能现在肾上腺素还在起作用。”左寒说道，“就算有，也感觉不到疼。” 左寒朝着另一个方向看过去，但也看不清楚任何情况。 只能喊道，“霍昀！江橙！你们怎么样？” 但却听不到声音，左寒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算是比较能镇定下来的人了，在这样的场面下，还能做到不慌乱。 但是此刻没有听到霍昀和江橙的声音，还是让左寒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提高了音量，“霍昀！江橙！” 然后，左寒听到了一声抽泣的声音，是江橙的声音，“怎、怎么办？霍昀好像受伤了……” 左寒听到江橙声音的瞬间，就稍稍松了一口气，哪怕只是江橙的抽泣声。 只不过紧接着，江橙的话语声，就让左寒刚刚才松的那口气，顿时提了起来。 “你看得到情况吗？”左寒问道。 他现在不能乱动，他还得稳着伤者的头。 江橙摇了摇头，“我看不到，太黑了，我手电找不到了，我看不到……” 江橙的声音都在发抖，“他……他……” 在黑暗中，江橙想到了先前危险降临时的情形。 在巨大的变故和意外降临时，有时人的记忆是会断层的。 所以此刻，江橙甚至想不起自己先前是怎么和霍昀一起给伤者做手术的。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就是霍昀一把就将她护住了。 第247章 能不能……不要再摸了？ 在黑暗中，人会有一些差不多的行为。 江橙也不例外，她手到处乱摸着，但又不敢太放肆。 因为哪怕已经到了这个时候，江橙都还记得，在刚才这个突发情况发生的时候，伤者就在自己旁边。 伤者的截肢伤口虽然已经做过了初步的止血处理，但是更细节的处理，回去都还得再处理过，以及抗感染治疗。 江橙担心自己此刻要是到处乱摸，会碰到伤者的伤口。 所以她有些小心翼翼的。 然后终于摸到了一个温热的躯体。 原本明明应该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可是江橙很快意识到，这是霍昀的胸膛。 “霍……霍老师，霍老师……”江橙唤了两声，没得到任何回应，她声音抖得厉害，泣音更重，“霍昀！霍昀！” 左寒在旁边问道，“他怎么样？体征如何？” 左寒声音虽然很是凝重，但听起来依旧沉稳。 情绪应该还算镇定。 但江橙很明显没有左寒这么镇定，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 很明显有些慌神，说话好像都上牙碰下牙似的，“我不……我不知道……他……他好像，好像没反应……我……” 江橙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呼吸声听起来也明显有些急促。 左寒眉心拧着，声音更沉了，“江橙！你冷静点！你是个医生！深呼吸！冷静下来！” 江橙浑身一震，自己是医生，不是什么实习生，在这样的状况下，也没有条件当什么弱女子。 她深呼吸了几口。 “冷静下来了吗？”左寒问道，他声音低沉。 在这样的状况下，能有一个人，声音低沉稳重地在旁边说话，的确是能给人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呼……我冷静下来了。”江橙道。 一边说，一边已经将手循着先前就碰到的霍昀的胸膛，往上摸到了脖颈处。 左寒道，“很好，先看体征，然后再想办法弄清楚他受伤了没有，伤在哪里。我现在帮不到你，我要稳着伤者的头。” 消防员在一旁声音虽然虚弱，但还是说出了让他们能够稍许心安的话语。 “我……找到对讲机了……你们……别担心，我们设备齐全……很快就能把我们救出去的……” 左寒听了这话，低声应了一句。他心里有些发沉，主要是听着消防员这虚弱的声音，总让他觉得心里一紧一紧的，不太放心。 “左寒，霍昀他……”江橙已经摸到了他的脖颈，然后顺势就凑了上去，听着他的呼吸。 察觉到霍昀的生命体征都还算安全，江橙松了一口气之后，情绪倒是能更加冷静下来了。 “生命体征都还算可以。”江橙说道，“我找找看有没有外伤。” 江橙觉得自己的眼睛好像多少有点习惯黑暗了，虽然依旧看不清，但好像依稀能够看得到个大概的轮廓了。 江橙就伸手在霍昀身上摸着，检查着有没有明显外伤。 说实话，现场创伤抢救经验，江橙并不是没有。 可是这种一起身陷险境的创伤抢救，连视野都剥夺了的那种，江橙还真是一点经验都没有。 全靠感觉，全凭直觉。 江橙在霍昀身上摸了一遍，确定他正面都没有什么明显外伤。 江橙向左寒汇报道，“他正面好像没有什么明显外伤，我再看看后面。” 江橙说着，就准备伸手努力将霍昀翻过来。 还不等她伸手去攀着他肩膀，就被一把抓住了手。 黑暗中，一个略略沙哑的声音响起。 “能不能……不要再摸了？”霍昀的声音里带着些无奈，“死人都能被你给摸活了。” 江橙听到这声音的时候，还是有些愣住了。 她嘴唇轻轻颤抖着，虽然没有说话，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但是眼泪吧嗒吧嗒的滴落下来。 就落在霍昀的脸上，下巴上，渗进他嘴里。 霍昀一愣，温热的微咸的…… 是眼泪。 左寒在旁边听到霍昀的声音，也松了一口气。 然后低骂道，“以前没见你这么弱，妈的，吓死老子。” 霍昀哼笑了一声，伸手抹了一把江橙的脸，“别哭了别哭了。” 江橙赶紧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让声音平稳下来，然后伸手想要将他翻过来。 说道，“我看看背后有没有伤。” “没事。”霍昀按住了她的手。 “还是让我看看吧。”江橙不太放心，她也知道肾上腺素效果，觉得霍昀可能会感觉不出来。 霍昀说道，“背后有没有伤我还不知道么，别折腾了。” 江橙停顿了几秒，然后才点了点头，“那好吧，要是有不舒服一定和我说。” “嗯。”霍昀应了一声。 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淡定似的，但没有人看到他在黑暗中暗暗咬紧了牙关，腮帮子紧绷，忍住疼痛的样子。 外头马上展开了营救，指挥的嗓子本来就已经有些哑了，这会子知道一个自己的人和三个医生全困在里面。 差点没急疯了，原本只是沙哑的声音，现在直接就破音了，每一个音节都破音。 外面的人听着什么感觉姑且不说。 反正左寒和霍昀他们在里面，听着时不时在对讲机里响起的指挥的声音，都忍不住皱眉。 大概是医生的本能。 “这指挥说话再不悠着点儿，这趟忙完得失声几天。”霍昀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道，“急的吧。” 霍昀侧目看了他一眼，其实什么也看不到，“是啊，回头你老婆要是知道了你被埋在这里，哦，还有你，江橙……” 霍昀朝着江橙方向也看了一眼，说道，“你俩，一个好闺蜜，一个好老公，都被埋在这里。到时候也不知道她会急成什么样子。” 左寒没有做声，在黑暗中，薄唇抿得死紧。 江橙也倏然沉默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没事没事，还好她不知道我们来了现场，只要我不说，左寒不说，你也别说，她不会知道的。” 听到江橙这话，左寒稍稍松了一口气。 左寒停顿了一会儿，才轻声说了句，“我刚刚出门的时候，她还怕我通宵做手术太累，给我装了一包蜂蜜小蛋糕，让我和同事分着吃。” “小蛋糕呢？”江橙在那边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但好像总算是哭过劲儿了，“程梨做的蜂蜜小蛋糕……可以开店的水平。” 第248章 他的手，无力地滑落…… “在我急救箱的夹层里，急救箱……”左寒手不敢乱动，所以只能用脚去往旁边自己印象中的急救箱所在位置够了够。 却没够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那一团乱的状态下，给踢到什么别的地方去了。 他也不敢乱动。 好在外面的动静已经越来越明显，对讲机里也时不时能听到指挥提起还有多久就能够将他们解救出来。 所以虽然这个状态，的确会让人感觉度日如年。 但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其实是一种很是极端的状况，的确觉得度日如年，但因为好像丧失了对时间流逝的准确判断。 时间像是过去得很快，又像是过去得很慢。 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但终于，听到有什么被搬开的声音。 听到有什么声音从不近不远的地方传来。 “何进！没事吧？”有人叫着消防员的名字。 “还……还成。”在左寒旁边的消防员答应了一声。 “马上就弄你们出来。医生，伤者情况怎么样？还算稳定吗？现在弄出来没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急救箱找不着了，让人拿着固定颈托进来。”左寒说道。 眼睛已经能够看到那边投进来的光。 左寒心里松了一口气，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 好像瞬间就从先前那种，需要神经紧绷的状态下，脱离出来了。 很多医生都是这样，在面对病人，在给病人治疗和手术的时候，好像自身的什么感觉都变得不那么明显了似的。 除非等到从那个状态脱离出来了，自身的感觉仿佛才逐渐明显起来。 此刻左寒就是这样，因为终于暂时脱离了需要高度神经紧绷的状态。 其他的感觉似乎终于变得明显了起来。 身上的一些细碎的小伤口开始疼痛起来，之前暂时忽略掉的，来自空间狭小而带来的压迫和恐慌感。 在感官中，逐渐清晰起来。 耳边开始有嗡嗡作响的嗡鸣声。 直到困住他们的障碍被挪开，急救队员开始对地上的伤者做出应急处理，从废墟里抬出去。 左寒都没能反应过来，好像整个人完全僵硬在了这个状态。 甚至就连是怎么被人扶上担架，怎么被抬出去的，这个过程，在记忆里都是模糊不清的一些光和影的碎片。 耳边好像什么声音也听不清，只有一阵大过一阵的耳鸣声而已。 嗡嗡作响的，让人头疼。 被救援队带出去之后，终于看到了外面的灯光。 江橙也就终于看到了……霍昀半个背都是血，鲜血又沾染了灰尘，看起来，就是血糊淋漓的一大片。 她是医生，从不晕血的人，在看到那画面的瞬间，竟是有些两眼发晕。 “霍昀！”江橙惊呼一声，从嗓子里挤出来的，她以为很高声，但其实听起来，就跟猫叫一样。 霍昀嘴唇没什么血色，眼皮半耷拉着，看起来精神状态也不算太好，正在给医院那边打电话交待细节。 “……现场环境，后续应该要大剂量的抗感染治疗，让老祝上吧，给人缝得漂亮点，嗯……我手头上现在的病人，都让老祝，给他们分一下，我大概……要休一阵子工伤假了……” 虽然在讲电话，但还是听到了江橙那猫叫一样的声音。 霍昀转眸看过来，继续对着电话那头嘱咐着，只伸手在江橙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以一种安抚的力道。 然后就很快被急救队员用担架抬上了救护车。 江橙刚想跟着上去，霍昀就交待道，“你跟着伤者那辆车一起走，他那个伤口我不太放心。” 江橙嘴里都被自己咬破了，但还是忍下了，点了点头，“好。” 霍昀看了她一眼，她满脸尘灰被泪水，还有他先前摸了摸她脸，他手上的血也沾到她脸上。 此刻看起来非常狼狈，但一双眼睛，格外黑亮，眸子里的光，像是什么被抛弃的小动物，让人看得于心不忍。 霍昀闭上了眼睛。 而另一头，左寒和消防员都被抬了出来。 消防员的肩背受了伤，伤势不轻，血流了不少。 而左寒安静躺在那里，急救队员将他抬上救护车。 周遭的音节似乎都有些模糊。 他的手，无力地从担架边缘滑落…… 从这样的脱力状态里脱离出来需要一些时间，按照他往日的经验，睡一觉就能恢复很多。 于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以至于，并没有看到，远处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程梨从先前在电话里听到了简麟那一句话之后，就疯了似的没有任何犹豫地往现场赶。 按说应该在医院等才对，但她实在是等不住。 于是抵达现场之后，果不其然的，被拦在了管制区域之外。 就算她表明家属的身份都没有用，任何可能会影响到救援的因素都会被控制。 直到看到了有人被抬出来。 最先被抬出来的人，状态非常惨烈，其实隔着这么远，具体什么状态，按说也看不太清了。 只能看到脖子上套着固定的颈托，还有输液管。 可是依旧能让人一眼看出来非常惨烈，是因为哪怕隔着这么远也能看到这个人的腿……没有了，从大腿处开始就没有了。 只能看到被纱布覆盖着，纱布上都是猩红的刺目。 程梨一阵眼晕，她赶紧闭了闭眼，努力忍住了不适感。 深吸了一口气再看过去，伤者已经很快被抬上救护车。 然后她就看到了江橙，江橙是走着出来的，看起来虽然灰扑扑的狼狈，但程梨甚至没有注意到霍昀。 “江橙……”程梨喊了一声，这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不知何时，已经全哑了，就好像焦急的心火将自己的嗓子烧干了似的。 此刻竟是发不出什么声音来，只剩些破碎的气音。 急救队的速度是很快的，霍昀很快被抬上车，江橙也马上跟着伤者的救护车走了。 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另外被抬出来的两个担架。其中一个担架上躺着的人，穿着一身消防员的衣服，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而另一个担架上的人，她看不清状况如何，只看到……一只手，无力地从担架旁边垂落下来。 那只手，哪怕隔着这些距离，她也能一眼就认识。 左寒！ 程梨只觉得心脏像被重重锤了一下，只一瞬间，眼前都一阵发黑，喉咙里仿佛都要冒出血的味道来。 原本就通红的眼睛，此刻几乎要滴出血来。 第249章 他一辈子都没法忘记她这双眼睛 “左寒——！”程梨又大声叫了一声。 可是，只是她所以为的会很大声罢了，几乎是用尽了力气，声嘶力竭的一声。 结果，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来，只剩下一些空洞的气音。 从先前急救队把伤者抬上车开走的速度看来。 程梨知道他们动作都非常快，所以她根本没有多想，拔腿就往前跑去！ 果不其然，急救队的人抬着左寒的担架，就往救护车上去。 程梨疾步狂奔，目眦欲裂地看着那救护车的门缓缓关上。 不，等等！等一等！ 程梨努力往前跑着，她这是第二次痛恨自己为什么跑得这么慢，为什么不能更快一点？ 第一次，那还是二十年前，母亲离开家的时候，她追着母亲坐的车往前跑去，看着那辆车越开越远，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那种无力的感觉，暌违了二十年，又再一次出现了。 而且仿佛比当初的感觉，更加来势汹汹。 等一等……等一等啊！ 程梨觉得自己的嗓子眼火辣辣的，因为太过急促的呼吸，再加上先前的情绪激动。 先前只是感觉，现在好像真的觉得喉咙里都有血的味道在往上冒了。 她眼前越来越黑，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撑不住自己的意识，倒到地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即将变暗的视野里，那打着转闪着的车顶灯，并没有继续远去，而是停了下来。 强行将她原本要变暗的视野，给照亮了。 程梨目光一震，根本连想都没有想，明明先前还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追不上了，也跑不动了。 但是在此刻，看到那辆车停下的时候。 就好像被打了一剂强心针似的，让她又从骨子里挤出了一些力气来。 程梨拖着虚浮的步伐冲了上去。 救护车的后门被医护人员打开，程梨冲了过去，几乎是几步就要跪在车后。 “哦哟！”还是下车来的急救人员一把接住了她。 程梨才免遭了跌个狗啃泥的场面。 但是她甚至连道谢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的上了救护车。 看到了被安顿在救护车上急救床上的男人。 程梨的呼吸都屏住了，在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或许人在情绪极端紧张和几乎崩溃的状态下，就是会变得没有任何理智，也无法按照常规的思维去思考问题。 好像就常识和知识，在这一瞬间都完全丧失了似的。 因为，明明左寒身上接着的仪器，就在他旁边的架子上放着。 上面的几条线条，显示着他此刻的心率血压和血氧，都还挺正常的。 也是因为如此，急救人员看到程梨在追车，才会让司机停下车来。 如果左寒的生命体征有任何不好的，他们估计都会直接开去医院。 但是程梨却仿佛看不到那个仪器一样，在这瞬间就连常识和知识都瞬间丧失了。 剩下的，只有本能。 好像只有亲手摸到他的脉搏，探到他的呼吸。才能够确定，他真的还在，真的活着。 而不是像自己刚刚远远看到他的手从担架里垂下来时，心里冒出来的那些可怕的想法一样！ 程梨屏住呼吸，缓缓地伸出手去…… 左寒闭着眼睛，耳边的声音都很模糊，始终被一种耳鸣遮掩，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似的。 虽然他陷入了那种恐慌的状态里，但对周遭的情形，有一定程度的感知。 比如，他知道自己被抬上了救护车，知道他们将监护仪器接到了自己身上。 知道车门被关上，车子缓缓启动，开了出去。 甚至依稀听到了车上的急救人员说了句什么，但是内容却被耳鸣声掩盖，听不清。 然后就感觉到了车子又停了下来，车门又重新打开了。 再然后，他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只有耳鸣声，只有心脏一阵阵被攫紧的慌。 直到……几根柔软的手指，轻轻地按在了他的颈子上。 然后，又从颈子上挪开，轻轻探到了他鼻子下面。 通常左寒在这样状态的时候，对周遭的很多，都不太能感觉到，像这样微小的动作，于他而言都是可以忽略的。 可是很莫名的，明明这么微小的动作，却仿佛不是按在颈上，不是探在鼻尖似的。 而像是直接按在心上，就连那手指轻轻颤抖着的幅度，都像是直接抖在了心上一样。 一瞬间，就让左寒感觉到了。 下一秒，他的手被轻轻地握住了。 啪嗒……啪嗒……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他的手上。 左寒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来。 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眼睛啊？左寒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忘记这样一双眼睛。 一双通红的泪眼，仿佛因为被泪水洗过，于是瞳眸里的神色就格外清晰。 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写满的都是庆幸。 就像是……得到了世间最大的珍宝一样。 说来神奇，就在视线接触到这双眼睛的瞬间。 左寒耳边一直嗡嗡作响的耳鸣声，缓缓在消失，周遭的声音似乎终于一点点开始变得清晰。 救护车的警笛声，监护仪器的滴滴声。 急救人员说话的声音，还有…… 她的呼吸声，都变得明晰了起来。 但左寒不是很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已经逐渐从那个状态里缓解了。 因为，他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程梨的声音，他一个音节都没有听见。 左寒眨了眨眼，明明清楚看到她嘴唇翕合的幅度，但是就是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旁的急救人员皱眉道，“这急得……都没声儿了。你这嗓子得去耳鼻喉看看是怎么回事……” 左寒又眨了眨眼，他薄唇动了动，声音略有些哑，“程梨。” 他叫她的名字。 在听到左寒这声的瞬间，一颗在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又啪嗒地落了下来，落在左寒的手上。 明明只是一颗，没有什么重量，也没有什么太多热量的眼泪而已。 落在左寒手背上的时候，却让他觉得如同什么火山岩浆一样，烫进心里，让他不仅是手，就连心脏，都跟着颤了一下。 第250章 那甚至不能算是一个吻 急救队员问道，“左医生，这是你的家属吧？我看她太急了就让她上来了，都说不出话了。” “嗯。”左寒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我老婆。” “那我们这就关门走了。”急救队员马上关上了救护车后门，车子缓缓开了出去。 程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紧紧握着左寒的手。 看着她这样，左寒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 他原本那种恐慌状态，此刻也已经基本消失了。 左寒说道，“我没事，你吓到……”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顿住了。 左寒看到程梨的脸轻轻凑了上来，他不由得眼睛睁大了些。 然后，两片颤抖的嘴唇，轻轻贴上了他的唇。 感觉上，那甚至不能算一个吻，就只是很轻的，细微的一个碰触而已。 甚至带着几分虔诚的感觉在里头。 很短暂的一个碰触，很快就离开了他的唇。 左寒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这才慢慢将刚才被这个吻给打断的话语接续了下去，“……吓到了吧？” 程梨握着他的手，长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才动了动嘴唇，“你吓死我了……” 但是，依旧没有声音。 只有气音而已，从这气音虽然也能听明白她的话语，但是……没有声音。 左寒的眉头紧拧，直接就坐起身来了。 原本他躺着的时候，程梨坐在那个急救床的边缘，还能算是居高临下地垂眸看他。 而此刻他一坐起来，她看起来就像是直接靠在他的怀里似的。 程梨一愣，眼睛都蓦地睁大了。 “你……快躺下！”她气音说道。 “张嘴我看看。”左寒说道。 程梨急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就将他按到急救床上躺好了。 不给左寒再坐起来的机会。 她急道，“现在是我嗓子的事情吗？是你受伤的事情！” 越急就越没声儿，加上这话说得急促，就更加没声儿，连气音都因为急促而不明显了。 左寒有些担心，怕她情绪再起来再影响嗓子。 只能老老实实躺在急救床上没再动。 救护车一路呼啸着开回了医院去，急诊门口，简麟跳着脚等着。 看到救护车进来了，更是急得不行，简直了，就差自己冲上去把车子扛过来了。 救护车停下，左寒被从车里推下来，简麟就凑了上来，“左寒！你怎么样？！没事吧？妈的吓死我……” “没事。”左寒道，“那个伤者……？” “已经进手术室了，老谢在做呢。”简麟说道，“骨外的老祝也上台了，接手伤者截肢创口的处理。你就别担心了。” 左寒点了点头，“你认识耳鼻喉的人吗？” “怎么了？你伤哪了？”简麟问道。 “不是我。”左寒摇头，眉心紧拧，“程梨……” 说到这个，简麟赶紧说道，“啊是了，刚才杨护长和我说程梨不放心，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总之就是她大概知道你出事……” 简麟话还没说完，就看到程梨从救护车里走了下来。 顿时愣住了，“程梨你……” 看到程梨都从救护车里下来了，哪里还能有反应不过来的？她这肯定就是直接赶去现场了。 简麟看着程梨略略有些苍白的脸色和通红的眼睛，问道，“……你还好吧？” 程梨点了点头，“还好。” “好个鬼！”简麟一听到程梨这声儿就急了，哪里还会不知道左寒为什么问他认不认识耳鼻喉的人。 “等着，我马上去找个耳鼻喉的人过来给你看看。”简麟边说边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去。 急诊的人很快就要过来接手，左寒直接从平车上下来了，对前来接手的急诊同事说道，“别麻烦了，你们都够忙了。” “可是左医生你身上的外伤也需要处置一下啊……”急诊的人说道。 “我回自己科室去处理，你们忙你们的吧，辛苦。”左寒说完就朝着住院部的方向走去，没忘了转头牵了程梨的手。 程梨觉得回不过劲儿来。 说不上来的虚脱，其实除了先前疯跑着追救护车那一小段狂奔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费力的地方。 但就是……好像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了。 这会子从脚趾尖到天灵盖，感觉都在发软。 “先去我科室。”左寒对她说道，怕她担心江橙，左寒补充了一句，“放心，江橙没事。” 程梨点了点头，气音道，“我知道。” 她先前在现场看到了。 左寒说道，“碎片崩塌的时候，霍昀帮她挡了一下。” 程梨闻言一怔，旋即又看向了左寒，“你呢？真的没受伤吗？只是皮外伤吗？” “跟进去的消防员正好站在我旁边帮我照灯，所以那时候是他帮我挡了。” 左寒继续道，“应该都是皮外伤，虽说肯定还要做进一步检查确认，但目前问题不大就先不添乱了。等会我再去看看那个消防员伤势如何了……” 他话音未落，程梨已经扑进他怀里，伸手搂住了他的腰，但又像是怕他后背后腰有什么皮外伤。 所以原本还搂着的动作，又变成了紧紧攥着他腰侧的衣服。 左寒伸手在她后脑勺轻轻摸了摸。 然后就发现程梨有些站不住似的，身子往下软。 左寒眉心一紧，“怎么了？” 程梨摇了摇头，气音道，“没、没事，就是……腿有些软，找个地方坐一坐就好了。” 左寒当即就打算把她抱起来，却被程梨拒绝了。 左寒左右张望了一下，就去拿了一张轮椅过来，让她坐了上去，朝着住院部推了过去。 才一刚到科室，杨护长和小彭都迎了上来。 “左医生！你没事吧？” “人没事就太好了。” 小彭大概是先前已经被杨护长点过了。 也意识到了先前自己在电话里好像的确有点没顾及到程梨的心情。 “小程姐，对不起啊，我……”小彭反应过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坐在轮椅上？” 程梨弯了弯眼眸，“没事，就是有点腿软。” 小彭眼睛都圆了，“嗓子怎么了？！” 左寒道，“她跑去现场了，给吓的。” “还不是被你给吓的……”程梨这话原本打算小声嘀咕，但现在她嗓子这个状况，也不用刻意小声了。 左寒听到了她这一声，嘴角倒是浅浅勾了勾。 有力气嘟囔他了，可见情绪状态比先前要好不少了。 第251章 我这心现在疼起来也不听我使唤 杨护长看到左寒的状态还不错，放心了不少。 这位素来严肃沉稳的护士长，脸上难得露出些表情来，松了一口气似的。 说道，“左医生，还好你没事。先前骨外的霍医生的情况传来时，我们真是非常担心你。” 毕竟他和霍昀是一起进场的。 左寒眉心一拧，“霍昀……什么情况？” “好像是肩胛骨骨折，合并肋骨骨折，还有气胸，脊椎有几节也有些错位。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肯定得休养好一阵子了。”杨护长说道。 左寒不由得想到了那个帮自己挡了一下的消防员，要不是有他在，自己估计最少也得落个和霍昀差不多的伤势来。 那这酸梨怕是要哭死了。 程梨听到这话时，也是和左寒差不多的想法。 真是要买花买果订锦旗，好好去感谢那位帮左寒挡了一下的消防员，和帮江橙挡了一下的霍昀。 以及……江橙怕是要哭死了吧。 好朋友之间，相互自然最是了解。 果不其然，江橙跟着救护车一起回了医院之后，匆匆将那个危重伤者送进了手术室。 骨外科的主任祝德新问她，“江橙，你不跟我一起上台？” 江橙有些走神，听到老祝这话之后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说道，“老祝，就麻烦你了，我……我不上台了，我得去看看，去看看霍昀。” 祝德新听到这话之后，也担忧地眉心紧拧，“行，那你快去吧，有什么情况、是什么诊断，都打电话告诉我一声。” “好的。”江橙转头就跑，朝着急诊而去。 在急诊差点和一个急诊同事一头撞上。 “哎哟……”急诊同事定睛一看，“江橙？” “霍……霍、霍昀……霍医生他，怎、怎么样了……？”江橙问道。 急诊同事：“你这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的？” 江橙撑着膝盖看着他，“霍昀……怎么样了？” “喏，片子刚刚下来。”急诊同事举起手里的几张片子，“肩胛骨折，肋骨骨折，脊椎有几节小错位，还有气胸。” “让我看看！”江橙一把接过了片子，都等不到去找个灯箱夹上，直接对着头顶灯光就看了起来。 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 急诊同事在一旁说道，“气胸我们这边已经穿刺处理过了，背后的表皮擦伤和裂伤也都已经处理过。你来得正好，接下来都是你们骨外的事情了。” 江橙深吸了一口气，才点了点头说道，“好，他……现在在哪儿？” 急诊同事刚准备带江橙去，看到江橙的脸时，愣了愣，说道，“你……先别哭了。” 江橙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又开始流泪，赶紧手忙脚乱地擦了擦眼泪。 这才跟着急诊同事去了留观病床。 才刚走进留观病房，江橙的目光就定定停留在了病床上的人身上。 他高大的身形，安安静静躺在那儿，虽然急诊这边也给大概处理了一下，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灰头土脸的。 先前在现场，被抬出来的时候倒没觉得，此刻看起来，他头上那短短的发茬子里好像都沾了不少灰。 那张素来给人感觉带着些健朗的痞帅痞帅的脸，此刻看起来，格外苍白安静。 江橙轻轻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脸上又有眼泪滑落，赶紧伸手擦了擦。 急诊同事在一旁说道，“给了点镇静，所以睡着了。喏，病历在这里，片子在这里。” 江橙一只手接过病历，快速地翻看了一眼。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声音里的鼻音还很重，听起来说话好像都带着浅浅哭腔似的。 “现在好像忽然就理解了那些病人家属的心情了。在我们眼里那些没什么了不起的伤势，不致死不致残的，可在家属们眼中看来依旧是晴天霹雳。半点都不轻松。” “你是……我家属啊？”床上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江橙一愣，垂眸看向他，“你……醒了？” 急诊同事也有些诧异，“你不是上了镇定睡着了？” 霍昀眼睛略略睁开，半睁半闭地看了江橙一眼。 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听起来似是很无奈似的，对急诊同事说道，“死人都能被她给摸活了，活人都能被她给哭醒了。” 江橙听到他这话，知道他是在说先前他们还被埋在废墟下时，她摸他身上有没有受伤时的情形。 但是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难免显得……有些暧昧？ “嗯？摸啥？”急诊同事不解道，“刚刚江橙摸你了？” 霍昀带着些痞气地挑了挑嘴角。 “都什么样儿了还有心思开玩笑。”江橙赶紧说道，然后看向急诊同事，“没事你去忙你的吧。” 急诊同事点点头，“那不说了，我忙别的病人去了。我叫人来送你们回科室？” “别麻烦了，我自己推回去就行。”江橙说道。 急诊同事马上就去忙了。 江橙将床脚轮子的刹车全部都松开来，侧边栏杆都拦了起来，握着床杆，将病床从靠墙推到了房间中间之后，却好一会儿没个动作。 表情看起来有些怔，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他肩背后皮肤擦伤裂伤处理过的，大面积碘伏涂擦后的颜色，还有伤口上覆盖着的纱布边缘。 江橙脑子里猛然又想起了当时的画面，那半个背都血糊淋漓的画面，眼泪顿时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哗哗往外流。 霍昀轻轻叹了口气，“别哭了。” 江橙想着，他都已经伤成这样了，还要因为她哭不哭而劳神。 她就更加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而懊恼和自责。 然后仿佛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越是因此懊恼自责，好像就越是因此控制不住眼泪。 以前江橙在网上就看到过，有人说自己碰上什么事儿了，想要说点什么时总是欲语泪先流。 现在才真是亲身体会到了。 “这泪腺……呜呜……它不听我使唤啊……！”江橙声音里带着些委屈。 听到她这话，霍昀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一笑，就带得肋骨的伤也跟着疼，于是嘴角笑意还没落下呢，眉头又皱起来。 “是不是疼？”江橙看到他皱眉，马上抹了抹自己眼泪，问了句，然后说道，“你悠着点，反正我哭我的，又不用你心疼。” 男人轻轻叹了一口，声音低沉地说道，“你说得倒轻巧，我这心现在疼起来也不听我使唤啊。” 江橙愣住了。 第252章 这小伤，却让他心里很不好受 一般情况下，江橙都不会自作多情，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那些女孩子在花季雨季那种心思最敏感的年纪时，可能会有的一些自作多情的情况。 江橙从来都没有过。 比如什么他多和我说了几句话，是不是喜欢我？他朝我看了两眼，是不是喜欢我？ 诸如此类的情况，但江橙一次都没有过。 比起说是不自作多情，不如说是神经粗。 表白得不够直白的，她可能都不明白。 所以，这还是江橙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甚至就连先前在废墟里时，霍昀帮她挡下了崩塌的碎片时。江橙都还没有自作多情地觉得什么。 但是现在听到他这话‘我这心现在疼起来也不听我使唤啊’的时候。 江橙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他是不是……喜欢我？ 江橙定定看着霍昀，而霍昀却是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很疲惫似的，但又像是为了回避她的眼神。 江橙顿了顿，问道，“你是说，会心疼我？” 霍昀没有做声，明明是他自己先挑起来的这话题，碰上她这直球的回应，却好像又不知如何回复了。 只轻咳了一声，嘴硬道，“咳，别多想。我就是不喜欢看到别人哭。不然你以为我在现场时，为什么不让你摸到伤呢？” “这样啊，我知道了。”江橙听了这话点点头，轻轻吸了吸鼻子，“那你人还怪好嘞……” 她好像真的，完全相信了霍昀这话，完全没有多想。 霍昀一口气差点上不来，伤处好像都莫名变得疼痛了起来。 …… 左寒将程梨带到了科室里的医生值班室里。 他知道程梨肯定也担心江橙。 便劝道，“所以，你先别担心江橙，霍昀的伤没什么危险。而且他好像对江橙有点意思，肯定会照顾她。” “而且你这个嗓子，她要是听到了。你俩究竟谁担心谁呢？” 程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想到江橙平日里对自己的关切，觉得左寒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然后蓦地反应过来，气音问道，“霍昀……对江橙，有意思？” 程梨眨了眨眼，摇头道，“看不出来啊。” 左寒说道，“霍昀性格就那样，看着好像还行，其实界限分明得很。他对江橙那样，对霍昀而言就已经是有意思了。” 否则骨外一科室二科室加起来那么多个医生，除了江橙之外，霍昀也没像这样对待过谁。 只不过，性格就是如此，在这方面比较内敛，能表达出来的也就这么多。 所以才会连程梨都不太能看出来。 程梨走去旁边的洗脸池，打了一盆热水端过来，拧了热毛巾，给左寒擦脸。 一边轻轻擦着，一边气音说道，“江橙她啊……作为旁观者的时候，看得比谁都清晰。” “可事情一旦落她自己头上，怎么说呢……神经粗得很。别人对她表白如果不够简单直接，她可能都听不懂。” 左寒刚想说什么，就看到程梨给他擦过脸之后的毛巾上，一片黑灰。 左寒眉心一拧，脏成这样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原本还能够由着程梨给他轻轻慢慢地擦，这会子直接拿过毛巾来往脸上就是一通胡噜。 左寒刚擦完脸，杨护长就拿着东西进来了，后头还跟了个医生。 杨护长说道，“左医生，我来给你处理一下外伤。还有耳鼻喉科的林医生过来给程梨看看嗓子。” 左寒点了点头，“我的这点外伤不急。” 他看向林医生，说道，“麻烦特意过来一趟，我老婆忽然发不出声音了。” “好的，我来看看。”林医生拿出医用手电，和一个间接喉镜走到程梨面前。 程梨按照林医生的指示发出各种音节，让林医生用间接喉镜看过声带。 “如何？”左寒在一旁问道。 林医生答道，“左医生不用太担心，声带看起来有点充血，但问题不大，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失声的，考虑是植物神经紊乱引起的，熬夜、劳累、着急，都有可能导致。注意休息，多喝水，调整心情就行了。不用特别吃什么药。” 程梨松了一口气，气音道，“谢谢医生。” “不客气。”林医生说着看向左寒，“左医生，那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去值班了，要是还有需要，随时打给我科室就行。” “好，谢谢。”左寒点了点头。 林医生离开之后，杨护长这才在旁边说道，“程梨没什么大问题，现在你可以好好让我处理伤口了吗？” 程梨赶紧拉了左寒一把，让他坐下来，自己则是起身让到一旁，对杨护长说道，“杨姐，麻烦你了。” 左寒挺配合地坐着，任由杨护长处置伤口。 但是目光却是朝着程梨看着的，眸色很深。 左寒的伤都在肩背，基本都是一些细小的擦伤，杨护长很快处理好伤口，开始收拾用过的纱布和药棉。 左寒转眸看向程梨，“程梨你过来。” “嗯？”程梨看向他，乖乖走了过去。 程梨问道，“怎么了？是疼吗？” 左寒薄唇抿了抿，“你坐下。” 按着程梨的肩膀让她坐下之后，左寒弯身，轻轻将她的裤脚挽了起来。 程梨急急忙忙从家里出来，衣服也没换，就穿着一身睡衣睡裤和室内拖鞋。 睡裤是九分裤而且裤管宽松，所以很轻松就被挽起来了，露出了她白皙纤细的小腿，然后露出了膝盖…… 看到她的膝盖，左寒已经变了脸色。 杨护长只扫了一眼，就道，“哦哟，我去拿冰袋。” 程梨这才看到，自己的双腿膝盖上，全是一片紫得发黑的淤伤。 “啊。”她眨了眨眼，说来神奇，先前她和救护车那段‘他跑她追他插翅难飞’的场面，她一点没觉得膝盖疼过。 就好些这个伤不存在一样。 此刻视线接触到膝盖上这紫得发黑的瘀伤时，好像一瞬间被打了脑壳似的。 痛觉瞬间归位了。 程梨咬了咬嘴唇，抬眸看向左寒。 左寒的脸色有些沉，按说这是小伤，他不是没见过大伤，先前他才从废墟下面救出来一个呢。 可是就这小伤，却让他看得心里特别不好受。尤其是再对上这一双圆圆的小鹿眼。 “不疼？”他问。 本以为这颗酸梨肯定会逞强，说不定就为了不让他担心，而说不疼。 哪里知道她嘴巴瘪了瘪，委屈道，“好疼，好疼好疼。” 第253章 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 莫名的，她这瘪着嘴委委屈屈的喊疼，像是戳到了左寒的心里似的。 他眉心拧了拧，心里不太好受。 左寒打了个电话给杨护长，交代道，“顺便拿一支扶他林过来。” 挂了电话，左寒才看向程梨。 “怎么弄的？”左寒沉声问道，在她面前蹲下，微微歪头看着她膝盖上的瘀伤。 他先前就觉得她脚步不太对劲，她是跳舞的人。 虽然左寒平时没有特别刻意去注意，但还是察觉得到，她的脚步总是很轻盈却稳健的那种。 但是刚才从救护车上下来时，就明显有些步伐不稳。 原本左寒也觉得她可能是因为先前被吓到了，有些脚软。 但没想到都已经回到科室了，她的脚步还是那样，左寒这才觉得她是不是脚伤到了。 会不会是因为先前在现场追救护车扭到了脚，又因为情绪过于紧张，神经过于紧绷，所以没能感觉到疼？ 挽起她裤脚才看到膝盖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 左寒的声音都有些沉，低声问道，“先前在现场的时候，磕到的？” 可是现场到处灰扑扑的，她的裤子上又没有什么破损和脏污。 程梨往前弯身，将眼睛按在了左寒的一边肩膀上。 左寒目光略有怔忪，然后就感觉到了她的轻轻颤抖。 有热泪浸透了他肩膀的衣服，虽然没有什么声嘶力竭。 有的，只是她无声的轻轻颤抖而已。 但左寒也知道，她在哭，哭得很伤心。 因为膝盖的瘀伤太疼吗？ 左寒心里知道，那只是个引子而已，她只是……因为今晚的这一系列事情，太害怕了吧。 恐怕从还在家里的时候，得知了这个消息，就一直害怕着，神经紧绷着。 到了现场，继续恐惧着。 见到了他，一起到了医院……一直到刚才，杨护长帮他处理好了那些皮外伤之后。 好像那些紧绷的神经和情绪，才总算能够放松下来。 可那些害怕呢？那些情绪所带来的情绪，要怎么释放？ 她是个消化情绪已经习以为常的人，但不代表她没有情绪。 于是，膝盖的瘀伤，仿佛就成了一个引子。 或许膝盖上的瘀伤真的很疼，但左寒知道，程梨或许因为自幼就没少被向宝珍虐待的缘故，她和他一样，疼痛的阈值其实不低。 他是个手上被开了道口子还能去做完病人手术的狠人，而她也是个连手上被烫成那样，都没有这样哭过的厉害角色。 所以或许真的是膝盖上的瘀伤很疼，又或许，是因为膝盖上的瘀伤，将她一瞬间拉到了今晚那些害怕的情绪里。 好神奇。 左寒不由得想，他居然能够揣摩情绪了。 他抬起手来，轻轻在她后脑勺缓缓抚着，没有再问，也没有说话。 杨护长很快拿了冰袋和药膏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左寒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向她伸出手去。 杨护长也心领神会，轻轻走了进来，将冰袋和药膏都放到了左寒的手里，然后才退了出去，将休息室的门关好。 左寒没有说话，任由她无声地释放着情绪。 他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将冰袋轻轻放在她的膝盖上，给她冰敷着。 程梨也不记得自己哭了多久。 其实膝盖也没那么疼，但就是那一瞬间，好像情绪就崩溃了。 都说成年人的崩溃就在一瞬间，她以前还不信呢。 这次是信了。她甚至都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要哭，就是在目光接触到那瘀伤的时候，脑子好像就反应过来了疼。 但比疼痛更让她无法忽视的，是她反应过来了这个瘀伤是何时造成的。 是她在电话里听到出现了简麟焦急的声音。 说他们都被埋在下面了。 手机跌落在地，身形也有些不受控制，想要往前跑，脚步却太沉重跟不上脑子似的。 于是猛地跪在了冷硬的地面瓷砖上，重重地。 尽管现在左寒好好的，就在自己跟前，先前他身上那些伤，程梨也已经看到了，的确就是皮外伤。 可是，她在听到他出事了的当时，她的那些恐惧也都是真实的。 只不过被左寒没事所带来的庆幸感给压住了而已。 此刻那些恐惧忽然翻涌了上来，人是会后怕的。以至于好像一瞬间就崩溃了。 程梨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哭得是头昏脑涨，情绪倒是释放了，但是累得很。 她歪了歪脑袋，将脑袋搁在左寒肩膀上。 鼻子都已经哭得堵得太严重了，鼻音非常重。 “左寒。”因为这个姿势，程梨的气音就拂在他的耳边。 “嗯？”左寒应了一声，问道，“还疼得厉害吗？我让杨护长拿了扶他林药膏来，止痛的，我给你涂一点儿？” 程梨吸了吸鼻子，气音道，“我手机摔坏了。” “手机……？”左寒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忽然提到这个。 程梨继续道，“嗯，你从家里出来之后，我就有点不放心，但又怕你在手术，打电话给你会吵到你，但打给江橙，又打不通。” 因为还发不出声儿的缘故，所以程梨说得语速不急不缓。 “我只能打到科室护士站，想问问你是不是在手术，然后，就正好听到简麟火急火燎地说，你们都被埋在下面了。” “我太慌太害怕了，手机都抓不紧，直接掉到地上摔坏了，我也顾不上，我想赶紧去找你。但是，身体跟不上脑子。” “脑子里已经是恨不得飞去现场了，脚却跟灌了铅一样钉在地上，于是，就直接跪下了。” 左寒听了这话，眉心拧得紧紧的。 他原本觉得膝盖上的伤是不是在哪儿撞到了，也没多想，还觉得这两边都撞得差不多位置，真是够寸的。 此刻听到程梨这话，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这么来的。 程梨的声音和情绪，倒是渐渐平复了，哭了一场，再加上将当时的情形这样说出来之后，情绪倒是渐渐平复了。 “当时也没觉得疼，刚刚看到的一瞬间，才觉得疼。人还真是神奇啊。” 她看向左寒，“要不，咱们卧室里还是铺个地毯吧，你觉得呢？” 第254章 你俩都在值班室抱着睡了…… “嗯。”左寒低低应了一声，想说点什么，却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能一手继续握着程梨的肩膀，让她能够往前靠在他肩膀上的时候能够舒适一点。 另一只手，单手就将药膏盖子打开了，慢慢给程梨的膝盖瘀伤涂上药膏。 他就这样在程梨跟前蹲了好一会儿，不得不说，军校出来的还是不一样。 身形稳稳当当的，蹲在那儿愣是半分挪移都没有。 兴许是因为左寒太过稳当了，所以等到他安安静静给程梨两个膝盖上的瘀伤都涂好了药膏，缓缓按摩吸收之后。 程梨已经就这样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左寒听到了她像是小猫一样细细的小呼噜。 他嘴角浅浅勾了勾，先前因为她膝盖的受伤缘由而低沉的心情，总算缓和了些。 左寒换了个姿势，轻轻将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值班休息室的床上。 弯身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左寒没有马上直起身子，而是就这样近近静静地凝视她的脸。 程梨的脸很小，巴掌大的小脸，此刻还有些发白。 眼圈和鼻头却很红，看起来就透着些可怜的感觉。 明明都已经睡着了，但先前大概是因为哭得太厉害了，以至于哪怕睡着了，也还会时不时的抽冷子，呼吸一抽一抽的。 左寒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凝视着她的脸。 看了片刻后，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嘴唇上。 经过之前两晚他锲而不舍的‘偷亲’，她嘴唇上的破口一直没好。 而此刻，左寒想到了之前在救护车上时，她屏住呼吸，仿佛确认他存在似的，颤抖的，虔诚地印在他唇上的那个几乎不能算是吻的吻。 左寒的眸色一深。 终于，轻轻俯首上去，轻轻印了印她的唇，没有再‘惩罚’她唇上的破口。 很轻很柔的一个吻。 折腾了大半晚，时间已经不早。 左寒就着也在她身旁躺下。 他现在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程梨先前会哭得那么难过，是因为想到了在得知他出事的当时，那些害怕的心情翻涌出来。 是后怕。 左寒此刻躺着，因为值班室的床是上下铺的缘故，他和程梨躺在下铺。 此刻他看着上方的上铺床板，莫名就觉得令人窒息的逼仄。 眉心都紧紧皱了起来。 只要一闭眼，之前被困在那塌楼的狭小空间里的情形，又在脑中浮现。 左寒默不作声地缓缓深呼吸着，试图让自己从这种状态中缓解脱离出来。 就在这时候…… 忽然，一条纤细修长的腿，非常顺遂地伸了过来，搭到了他的腿上。 就好像，一瞬间的事情。 他一下子就从刚才那种状态里缓解了过来。 左寒眼睛睁开一道缝，垂眸看着朝自己怀里窝进来的纤柔的身子。 嘴角浅浅勾了勾，索性伸手将她搂紧了一点。 然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眠中。 …… 简麟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外头天都已经泛起鱼肚白了。 谢纪安和他一起从手术室里走出来，扯掉了口罩扔进旁边的废弃箱。 “老谢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吧。”简麟说道。 “嗯，你今天也休吧。”谢纪安抬手揉了揉脖子，“哦对，让左寒检查一下，确认一下没有什么别的伤。” “好。”简麟应了一声。 他先前去给程梨找耳鼻喉的人之后，马上就接到了电话，跟着就进手术室去给老谢打下手去了。 这会子才忙完出来。 回到神外，小彭护士都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和杨护长一起准备等会的早查房。 看到简麟进来，小彭问道，“简医生才下手术？” “嗯，刚下。左寒呢？”简麟问道。 小彭说道，“在值班室呢。” 简麟应了一声，踮着脚尖儿朝值班室小跑过去。 杨护长从小彭身后走进来皱眉道，“你可真是……你要么还是去报个班练一练眼力价儿和情商吧？” “哎？”小彭眨了眨眼，满脸不解，“护长，我不会又说错什么了吧？” “左医生没回去，人和老婆在值班室里休息呢，你也不说一声。简医生等会直接进去了，合适么？”杨护长说道。 小彭恍然大悟，拔腿就往值班室方向跑，因为还太早，怕吵醒病人们，只能压低声音道，“简医生……！简医生等一等！” 但已经来不及了，简麟踮着脚尖跑得又轻又快。 一把就拉开了值班室的门。 “左——”简麟刚准备叫他，声音就戛然而止。 值班室的上下铺本来就不算太宽敞。 床头的台灯亮着，照着床上的画面让人觉得很是温馨。 女人沉沉睡着，被男人从身后拥住，在不宽敞的床上，睡成互相依偎的姿态。 简麟的声音就陡然止住，但依旧还是吵醒了左寒。 原本闭着的英气瞳眸倏然睁开，目光幽深地看向了简麟。 简麟挠了挠头，虚音道，“嘿嘿，打扰了打扰了，我这就走。” “等会儿。”左寒声音很轻，“伤者？” 简麟点了点头，“在icu观察着抗感染，命应该是保住了。” 左寒点了点头，“霍昀呢？” “转回自己科室了，你等会儿可以自己去看看，我还没去看过，刚下手术。”简麟说道。 然后简麟就指了指还在睡着的程梨，问道，“程梨呢？嗓子怎么样？林岩应该来看过了？” “应激导致的。”左寒说道。 简麟轻轻叹了口气，“也难怪她会吓到，我听到的时候也是快吓死了。”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到这个，左寒就想到程梨就是在电话里，听到简麟咋呼呼地嚷嚷着他们被埋在下面了。 然后才急疯了的。 不然的话，她要是不知道这个，他现在什么事儿都没有，忙完了再回去，程梨都还没睡醒呢，根本就不会知道！ “你以后稳重点，别咋咋呼呼的。”左寒皱眉道。 简麟只听了他这话，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是个什么意思。 简麟嘿嘿一笑，“我那不是关心你么？再说了，就算因为我一惊一乍的，程梨才知道你出事的情况。那又如何？你看现在，不是帮你俩增进感情么，啧啧啧，都在值班室抱着睡了。” 左寒扫他一眼，“我不需要这种事情来增进感情。都给人吓成什么样儿了……” 第255章 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抽身了 简麟乐呵呵调侃道，“哎哟，这是心疼了，心疼了。” 左寒拧着眉，做了个赶人的挥手姿势。 简麟并起两根手指，抵在额角，然后轻轻一挥，以表‘收到命令’。 刚准备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下脚步。 转眸说道，“啊对，老谢让你把该检查的检查都做一套，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没有其他伤势，然后就可以休假了，好像能给批几天的工伤假。” 左寒挑了挑眉，“知道了，睡醒就去做检查。” 检查完还要去看看何进和霍昀的情况如何。 能休几天工伤假自然是好，左寒想着，自己正好能有点时间，陪程梨去把她那个创业场地的事情给办了。 只不过，此刻他什么都不想去想。 简麟从值班室离开之后，左寒就继续搂着程梨，闭上了眼睛，继续陷入了沉睡中。 程梨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应该很久吧？ 再睁眼的时候都不知今夕何夕，也不知身在何处…… 她有点懵，眼睛眨巴眨巴了一下，只觉得好像不太能睁得开眼。 脑中的记忆逐渐从初醒时的懵懂，逐渐归位。 程梨又眨了眨眼，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昨晚来了医院…… 天呐，究竟是怎么睡着的啊。 就算因为之前太担心左寒而神经紧绷情绪紧绷，后来又情绪崩溃，这整个过程都有些伤神。 但居然就那么睡着了，简直了…… 程梨又眨了眨眼睛。 “别眨了。”男人低沉略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的睫毛，扫得我很痒。” 程梨蓦地睁大了眼睛，这才反应过来了此刻的姿势。 好像是被搂在了怀里，而自己的脸前方，正是左寒结实的胸膛，而自己眼睛正好就对着对方衣领子没能遮住的锁骨位置。 程梨抬起头来看他，恰逢左寒低头垂眸。 按说两人这种抬头低头的默契，想象中应该是会出现个美好的、浪漫的不小心吻上之类的。 但是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于是这种抬头低头的默契，直接导致的就是程梨的脑壳怼上了左寒的下巴。 让他的上牙和下牙，嘎嘣一声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来，差点连脑瓜子都被这个碰撞给震得嗡嗡作响！ “唔！”左寒低哼了一声。 程梨赶紧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事吧没事吧？” 她听着那一声儿都觉得疼，赶紧手忙脚乱地坐起来看着他。 左寒声音略有些无奈，“差点就直接被动咬舌自尽了……” 程梨更加不好意思了。 左寒看着她的脸，顿时就愣住了。 程梨注意到他的眼神，不由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吗？” 然后手指就摸到了自己的眼睛。 “眼睛，我的眼睛。”程梨低呼了一声，其实光是手指的接触，都已经能察觉到这是怎样的肿眼泡了。 都是昨晚哭得太厉害给闹的。 程梨嘴角瘪了瘪，小声说道，“肯定都肿成悲伤蛙了……” “咳！不至于。”左寒轻咳一声，说道，“等会让护士拿个冰袋来敷一下悲伤蛙……不是，敷一下你的眼睛。” 程梨听到他顺嘴说出悲伤蛙三字，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就看到了左寒嘴角有些没能压住的弧度。 程梨的眸光怔了怔，然后就伸手过去，轻轻在他嘴角摸了摸。 左寒的表情稍稍怔了怔，“怎么？” “你在笑。”程梨说道。 左寒轻咳一声，以为她因为他的偷笑而不高兴，所以否认道，“没有，我没笑。” 但是程梨却是笑了，说实话，顶着一双像悲伤蛙一样的肿眼泡，笑起来也挺滑稽可爱的。 能够让人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的那种。 程梨笑了，说道，“笑也没有关系的。” 她看着他嘴角的弧度，继续道，“我冷静下来想了想，昨晚还要你来安慰我，来接纳我的情绪……” 左寒目光里略有不解，“有什么不对？” “明明你昨晚，应该比我更害怕的。”程梨说道，“你不是有幽闭恐惧吗？” 昨晚情绪正上头呢，所以程梨的确是，因为太过庆幸，那种紧绷了再松弛之后的情绪崩溃。 让她甚至，没能一时之间想起来这一茬。 冷静下来一想，左寒被困在了那样的环境里，他有幽闭恐惧的啊……连电影院都不去的人，却被困在那样的地方，他该有多害怕啊？ 而所有人都只盯着他的生命体征，有没有外伤。 就连她也一样，只看着他没有受什么要紧的伤，就放心了，就放松了，甚至在他面前肆意释放情绪，哭得稀里哗啦，还需要他来包容和安慰。 程梨冷静下来想过之后，心里的感觉就是……很感动，也愧疚，而且，更喜欢了。 怎么办？好像已经没有办法再抽身了。 “所以啊，你经历了昨晚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情，现在我还能让你笑起来的话，笑也没有关系的。”程梨弯唇道，“悲伤蛙就悲伤蛙了。” 左寒嘴角勾了勾，没有说话。 他没有说，程梨也不知道的是，昨天程梨只一出现，那些让他恐慌的感觉，就像是潮水一样褪去了。 “哦嚯，总算是醒了！”简麟走了进来，原本还很是轻手轻脚的。 此刻看到他们已经醒了，才自在了不少。 他手里拿着一块糕点塞进嘴里，“醒了正好，洗漱一下，我陪你去检查，和放射科那边都说好了，你过去正好能给你加塞把ct拍了。” 程梨一听这是要紧事情，赶紧道，“那快起来洗漱吧，检查要紧。” “检查不急。”左寒说着，看向简麟，“你手里拿的蛋糕，哪里来的？” 简麟看着自己手里塞了一半的小蛋糕，“哦，这个啊，你急救箱里拿的，昨晚现场的救援结束之后，你的急救箱和带去的设备都被找出来送了回来。” 简麟又把剩下的半个小蛋糕塞进嘴里，含混道，“你的急救箱和神外的颅骨电钻都被送了回来，你还在睡着呢我就帮你整理了一下，发现有一包小蛋糕，我就吃了。” 他嘬了一下手指，“还怪好吃的嘞！” 左寒看着他，“我和江橙在废墟里就靠惦记着程梨做的蜂蜜小蛋糕撑过来的。” 简麟的动作一顿，举起了双手，“我死罪……” 左寒：“死罪可免。你来得正好，去弄个冰袋给我家悲伤蛙敷一下……” 第256章 他俩简直聋子配哑炮，绝了 简麟朝程梨看了一眼，“嚯！这双眼……这得是为你流了多少眼泪啊。啧啧！我去拿冰袋。” 程梨看着左寒还能和简麟这样调侃，弯眸笑了。 程梨眼睛冰敷过后好一些了，陪左寒去做ct。 结果很快出来，没有什么其他的伤势。程梨这才算是彻底放了心。 简麟昨晚忙活一晚，今天本来就是休息，要不是因为不放心左寒，可能早就回去了。 所以这会子陪他检查完了，反正也没事儿，就跟着他们一起乘电梯上楼去骨外科探望霍昀。 电梯抵达楼层的时候，程梨最先出来。 她不经意地一瞥，正好旁边那部下楼去的电梯也正好抵达这楼层，门口站着个女人，侧脸的轮廓秀美。 程梨略略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一下子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 不等她细看，那个女人就已经走进了电梯去，电梯门缓缓关上。 左寒和简麟也已经从电梯里出来。 “在看什么？”左寒问了句。 程梨便没有将刚才的眼熟放在心上，转眸看向左寒，“嗯？没事，走吧。” 霍昀住在骨外科最里面的一间单人病房。 病房门没有关。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病床上的霍昀皱着眉，语气里似有几分不悦，“我都说了不用你来照……”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他们三人。 霍昀皱着的眉心松开了些，眉梢挑了挑，“是你们啊。” “嗯。怎么？还有别人？”左寒淡声问了句，走到霍昀病床边去。 霍昀没答这话，只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好歹你和左寒已经共过患难了，他肯定得来看看。” 简麟边说边走了过去，非常顺遂地拿起了他床尾的病历夹子，翻看了一遍，顺手递给了左寒，左寒也翻开看了看。 状况基本就是他们之前知道的那样。 “伤筋动骨一百天，休养肯定是少不了了。”简麟说道，然后嘶了一声，“妈的这么长的工伤假，真羡慕啊……” 左寒和霍昀都转眸看向他，“你认真的？” 简麟嘿嘿一笑，“只羡慕放假这个部分，不羡慕工伤那个部分。” 程梨赶紧将手里的果篮递了上去，“霍医生，不好意思，来得匆忙，也没多准备什么。谢谢你，真的谢谢。” 霍昀的病床被摇了起来，此刻靠坐在病床上，肩膀没受伤的那边手抬了起来，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果篮里的果子。 看向程梨，“谢我什么？” “听左寒说，在废墟里，是帮江橙挡了一下，保护了她。真的谢谢。”程梨说道。 霍昀闻言，眉梢挑了挑，“哦，不用谢。要谢的话，让江橙自己来谢。” 听到霍昀这话，程梨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如果还不知道霍昀对江橙有意思的话，听到霍昀这话倒也罢了。 现在经过左寒的提点，已经得知霍昀对江橙有意思。 听到这话，好像就总能听出点端倪来似的。 程梨问道，“是了，江橙呢？” 听到程梨这声问，霍昀眼里闪过了一抹笑意，“她说给我买吃的去了。” 程梨笑道，“她对你可真好，她连她自己吃东西，很多时候愿意走的距离也就只是从客厅到玄关开门拿外卖的距离而已。” 霍昀听了这话，眼神里闪过一抹别扭，轻咳了一声，“就是同事之间的互相照顾罢了，她感激我帮她挡了一下而已……” 程梨听到霍昀这话，没有做声，只定定看了霍昀几秒。 再和左寒对视的时候，莫名的，左寒觉得自己好像能够明白程梨的目光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毕竟在这之前，左寒就已经听程梨说过了，关于江橙那个神经粗的情况。 再听着霍昀这么死鸭子嘴硬的德行。 左寒就忍不住啧了一声，“啧。” 霍昀看向他，“你啧什么？” “没什么。”左寒顿了顿，“就觉得有的人，会孤独终老真不是没有理由的。” 霍昀闻言不解地皱眉。 倒是程梨很快就听懂了左寒这话的意思，轻咳了一声，赶紧把话题给揭了过去。 她对霍昀说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今天准备不充足。我下次会多准备一些好吃的，再和左寒来看你。” 霍昀闻言就点了点头。 左寒似是还想说什么呢，就被程梨一把给拉住了手，从病房里给拉了出去。 左寒撇着嘴，好像还不太满意，看着拖着他手往前走的程梨，问道，“怎么不让我说了。” 程梨转眸看着他，“人家还伤着呢，而且是为了救江橙……” “就你说的江橙那粗神经的性子，碰上霍昀这死嘴硬？” 左寒淡声说道，“简直聋子配哑炮，绝了，连个水花都不会起。兴许江橙儿孙满堂了，都还不见得知道霍昀对她有过意思。” 左寒这话，让程梨心里一个咯噔。 不得不说这个哥的共情同理和同情虽然不怎么行，但是目光还是敏锐的，判断力也很是ok啊。 他这么一说，程梨觉得还真是这样。 她摆了摆手，“不会的不会的，这不是有我在么，我会当好一个合格的助攻，合格的僚机的。” 简麟从后头跟了上来，“你们去哪儿？回去吗。” 左寒道，“不了，我和程梨去一趟商圈。” “劫后余生要报复性消费吗？”简麟问道。 左寒瞥了简麟一眼，懒得理他。 程梨原本以为左寒是不是真的如同简麟所说那般，劫后余生要报复性消费……毕竟人的情绪是需要得到释放的。 她倒是能哭一场，就算眼睛成了悲伤蛙，但情绪起码得到了释放，不憋着。 左寒好像到目前为止，都一直挺淡定挺平静的。 那么如果他需要靠报复性消费来释放情绪，程梨觉得也挺合理的。 哪里知道，开车去了商圈之后，左寒就拉着她进了一间商场，然后直接带她到了手机柜台前头去。 “选一支吧，不是说手机摔坏了？”左寒说着，看了一眼柜台上陈列的那些展示机。 随手就拿起了一只和他同款的手机来，“就这个吧。” 说着就准备买单，程梨说道，“我……自己买单就行。” 但左寒却不答应，他看着她，“不，我就要送你。”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摸透了对付她的办法了。 她对划进了‘自己人’范畴的人，总是格外的包容。比如江橙，唐嘉觅。 而他有幸，也成为了她的‘自己人’。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耍无赖就行。 “我就要送。” 第257章 我还以为你已经死透了呢！ 虽然是个坚韧的梨子，但是好像对于自己人的耍无赖，而且还是明摆着要对她好的行为。 实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程梨虽然的确是表情里有些无奈又为难，却也只能由着左寒去买了单。 左寒把手机递给她，“等会回去了把手机卡换上就行。” “谢谢。”程梨接过了新手机，仔仔细细看了看。 眼睛里都是欢喜，这手机和左寒的手机是同款，一模一样的型号。 程梨抿唇想了想，就转眸看向了左寒，“那你干脆再给我买个手机壳吧。” 左寒点了点头，“可以啊。” 程梨眼睛亮了亮，像是比拿到新手机还开心似的，拉着他去了那边卖手机壳的柜台。 她其实……是有私心的。 因为和左寒就算用同款手机，这年头用同款手机的太多了，谁也不会觉得是什么情侣手机。 可是，如果是情侣手机壳就不一样了！ 程梨心中有些跃跃欲试，但又怕自己太明显，又怕左寒不肯用。 因为这个男人，也算极简到极致了。 他的手机，没有膜，没有壳，锁屏和壁纸全是系统自带的图片，系统铃声。 简直了，就是手机店里柜台上摆的样机，兴许里头花样都能比他手机里头的东西多。 按照左寒的性子，手机就只是个工具，没有必要搞得那么麻烦复杂。 坏了就换。 所以什么手机膜啊手机壳之类的，都不需要。 于是程梨也没好让自己太明显，那些太过明显的情侣手机壳，什么你半颗心我半颗心啦，什么一个上面写着‘人民’，另一个上面写着‘为人民服务’啦。 她都没好选，思前想后，选了个感觉最不情侣的情侣手机壳。 一个海绵宝宝，一个派大星。 但因为太卡通了，也不知道左寒会不会乐意，程梨拿着两个手机壳，有些迟疑。 但还不等她开口，左寒已经朝她伸出手去，“另一个给我用吧？我要黄色这个。” 程梨眼睛一亮，将手里海绵宝宝的手机壳递给了左寒。 左寒觉得，自己虽然读不懂别人的情绪，但是现在对于程梨，好像已经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了。 他刚才好像一眼就看出来了她带着些迟疑的期盼。 “你喜欢黄色的还是这个派大星……”程梨想了想，“粉色的你用也不太合适吧，虽然有猛男粉一说。”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举了举手里海绵宝宝的手机壳，直接套到了手机上，“我用这个就行，长得……很像我术前消毒用来刷手的刷子。” 程梨：“……”虽然因为左医生这出色的联想力有些无语，但程梨把派大星手机壳套到自己新手机上时，还是有些高兴。 左寒手指在其他手机壳拨弄了一下。 修长干净的手指就从那一堆手机壳里，把‘人民’和‘为人民服务’给挑出来了。 “这个也挺有意思的。”左寒对营业员说道，“这两个也一起要了。” 程梨眨了眨眼，看向左寒。 左寒说道，“要是去医院，被人笑话我用术前消毒的洗手刷子当手机壳的话，就换成这个为人民服务，肯定不会有人废话。” 反正也来了商圈，两人就顺便吃了个饭，才一起回了家。 家里还保持着程梨离开前的样子，连灯都没关。 被子半张搭在床上，半张掉在地上。 她屏幕碎裂的手机跌落在地。 看着这些，左寒莫名仿佛能够想象得到，她昨晚慌乱的状态。 程梨去倒了杯果汁塞到他手里，然后就朝浴室走去，“我去给浴缸放水，你泡个澡吧。” “嗯。”左寒没有拒绝，他的确觉得自己有点脏兮兮的，昨晚从废墟里解救出来之后。 也就在值班室的时候，程梨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头脸，他换了身衣服而已。 澡都没洗，太累了，就和程梨在值班室的小床上，抱着睡了一晚。 昨晚太累了没细想也就算了，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哪哪都不自在。 程梨进去给浴缸放水，左寒去将被子叠好，再走去了厨房，找了块程梨做的蜂蜜小蛋糕吃了。 手机倏然响了起来。 左寒拿起手机来时，还有些不太适应，平时适应了手机本身的金属质感，此刻摸到的是有些软的硅胶壳。 屏幕上显示的是徐泽谦的号码。 左寒接起来，徐泽谦在那头说道，“你怎么样？！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看到新闻之后，差点没吓死！” 徐泽谦的声音很是急切，语速很快。 左寒听着，挑了挑眉，“你看新闻知道的？我还以为是简麟告诉你的。” “没，我看新闻……”徐泽谦说着就来气，甚至没忍住，爆了粗口。 “你他妈……人没事能不能不要做那么惊悚的动作？拍照的人也真不是个东西，这不是博人眼球么！谁看了那画面不得吓死？！” 徐泽谦越说越气，“我看到那画面，我还以为你已经死透了呢！” 左寒听到这话，愣了一下，不解道，“什么动作？什么画面？” 徐泽谦说道，“你不知道？你等着，我现在就发给你看。” 没一会儿，左寒手机就响了两声，徐泽谦发了两张图片过来。 “你自己看，你自己看看。就这两张配图，能不吓人吗？”徐泽谦的声音继续道。 左寒点开图片看了一眼，沉默了。 画面中，是两个急救队员抬着一把担架，而担架上的人，一条手臂从担架边缘滑落…… 徐泽谦在那头质问道，“你看了没？看了吧？你自己说说，吓人不吓人吧！是不是像死透了的？” 左寒有些无奈，“是有点。” “再配上第二张，加上那个配文内容……！我都叫助理帮我订机票了你知道吗！”徐泽谦说道。 左寒点开第二张。 好家伙，第二张直接拍的是相对的近景，大抵离他没有几米的距离拍的吧。 他的脸拍得清清楚楚，但给他眼睛打了码。 只不过左寒高挺的鼻子，嘴唇，锋利的下颌线……认识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他。这码也是打了个寂寞。 新闻的配文里：‘……为现场急救伤者，医护人员进入废墟之中……废墟二次坍塌，目前被掩埋的医护人员、消防人员和伤者均已脱困，送往医院抢救，但伤亡情况暂且不明。’ 左寒只扫了一眼配文，原本没有多想。 可是再扫到那张照片时，脑子里像是有什么忽然被敲了一下似的。 他眼睛蓦地睁大了些。 第258章 酸梨，我有点想你 左寒也是在再看了一眼那张，他的手从担架边缘垂下来的图片时。 才蓦地反应过来，程梨当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他一瞬间，就特别特别清楚地理解到了，为什么昨晚程梨会忽然就哭成了悲伤蛙…… 她看到的，是这样的画面。 徐泽谦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只是在手机上，在新闻里，看到了这样的图片，就已经足以吓得爆了粗口。 又何况是亲身感受到了现场紧张凝重氛围的，亲眼目睹那样画面的程梨呢。 左寒在这瞬间，甚至没太听清徐泽谦在那边说了什么。 等反应过来去听的时候，就只听到个尾音。 “……吧？” “……”左寒沉默了两秒，这个尾音他实在是揣摩不出对方问了什么，于是问道，“什么？” “你没受伤吧？”徐泽谦问道。 “没，霍昀受了伤，我没事……”左寒有些心不在焉地答道。 “霍昀？谁？”徐泽谦并不认识，只说道，“总之，没受伤就好，我马上就登机了，落地再打给你。” 左寒道，“你去哪？” “还能去哪？”徐泽谦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声，做作地说了一句，“当然是你的身边啊。” “……”左寒沉默几秒，“你正常点儿。” “我机票都定了，正好这边海报拍得也差不多了，按说在这边待几天就可以衔接下一个工作的，但谁让我不放心你呢。” 徐泽谦又开始做作起来，“所以当然要到你的身边来康康啊。” 左寒：“……你现在要是在我面前，会挨打。” “所以我这不是在电话里才烦你么。”徐泽谦啧了一声，“等我到海城再说吧，我要吃竹林居，你买单。” 这种小事，左寒当然没什么意见，“我会员卡号你自己拿去刷就是了。” 说到这个，左寒想起了上次带程梨去竹林居吃饭，为了不让她太有负担感，他还说刷的是徐泽谦的卡。 “是了，说到这里。”左寒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回来得正好，我有件事情要找你帮忙。” …… 程梨往浴缸里扔了个泡澡球进去，就在一旁边等着浴缸的水放好，边把手机卡从旧手机里拆出来，换到新手机里去。 平时心灵手巧的，但在这方面大概欠了点儿，所以放卡进去还放反了一次，重新调整过后，才算是顺利装好了手机卡，开了机。 原本没觉得会有什么电话或者短信来联系自己，毕竟昨晚自己手机坏了之后，时间其实也已经很晚了。 但没想到，手机一开机之后，各种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的推送消息滋滋滋的震动着。 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最先看到的就是唐嘉觅打来的好多通未接来电，还有未读的微信。 【糖+蜜：梨子！你看新闻了没有？】 【糖+蜜：[图片]】 【糖+蜜：[图片]】 几张图片大概都是唐嘉觅在新闻上找到的配图，全是昨晚的现场图片。 【糖+蜜：这么严重，医院搞不好就要现场支援，我打不通橙子电话！我有点担心！】 【糖+蜜：你电话也不通……到底怎么回事啊。】 【糖+蜜：[图片]】 【糖+蜜：这是不是……你老公啊？】 程梨看到这一条的时候，尽管已经是昨晚错过了的旧消息了，可是她都不用点开那图片。 光是小图上的略缩画面，都已经足够刺痛她的眼睛了。 是左寒在担架上被抬出来的画面。 程梨眉心轻轻拧着，点开了唐嘉觅最后发来的那条消息，是条语音消息。 她的声音里带着些疲惫，但听起来已经放松了许多，没有太过焦急了。 ‘我实在不放心，赶到医院来打听了，听小简医生说了，江橙在手术，你和左寒已经精疲力竭休息了，总算是放心了。你吓坏了吧？我听小简医生说，你说话都没声儿了。’ 程梨听着这条消息，心里觉得挺过意不去的，没想到都那么晚了，嘉觅居然还注意到了这件事情。 还因为不放心她们，特意来医院一趟。 而且从消息里不难看出，她对于程梨和江橙的联系不上，一点埋怨都没有。 有的只是对她们平安无事的庆幸，甚至还担心程梨肯定因为左寒的事情吓坏了。 大概是从小被宠大的，人生又很是一帆风顺的缘故。 唐嘉觅的性格里没有什么扭曲的部分，按照江橙的话来说就是‘傻白甜’。 很多傻白甜是装的，但唐嘉觅是真的，觉得这个世上没有什么阴云。 程梨只觉得心里软软的，她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就接了。 “梨子……你还好吧？”唐嘉觅的声音里带着担忧。 “还好。”程梨笑道。 基本没什么声音，基本就是气音。 左寒倒是因为，已经听了挺多了。 但是唐嘉觅乍一听，都惊呆了，“你嗓子！” “要休养休养才能好。”程梨又说道。 唐嘉觅直说道，“挂了发消息吧，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程梨笑了起来，应了一声，“嗯，别担心。” 程梨挂了电话，一边和唐嘉觅发消息，就一边看其他的未读消息。 因为唐嘉觅发的消息最多，而且唐嘉觅和江橙又一直被程梨置顶在最上面，所以很快就能看到唐嘉觅发的消息。 然后，就看到了下方，是左寒同样被置顶的对话框。 程梨在点开之前，其实什么都没有想。 但是点开之后，整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神经外科-左寒：酸梨，我有点想你】 简简单单一句话，加上标点都不够十个字。 程梨却看了很久很久，好像才能将这句话读懂似的。 她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到了他发消息的时间……是昨晚。 真要算起来，是左寒还被掩埋在废墟里的时候。 程梨听他们说，左寒在废墟里的时候要一直稳住伤者的头，连伸手去摸索个手电的动作都不敢有。 那么这条消息…… 程梨想，或许也就是在已经要被解救，伤者已经被抬走了之后。 那个短暂的时间罅隙里发送的。 这个男人，在那样短暂的、惊魂未定的时间罅隙里，说想她了。 程梨觉得感动，但又觉得，特别心疼他。 第259章 左寒休工伤假的第一天，想他… 程梨甚至都没有马上再回唐嘉觅的消息，而是定定地盯着左寒这条消息，看了很久。 好一会儿，她才从和左寒的对话窗口退了出去。 唐嘉觅已经发过来了好几条消息了。 【糖+蜜：你嗓子这个样子可怎么是好？看过医生了没有？啊对，你老公就是医生……】 程梨动了动手指，回了一条过去：【看过耳鼻喉医生了，说是应激导致的，多喝水休息休息，过几天就能好，别担心】 【糖+蜜：应激？】 唐嘉觅像是一下子没能理解这意思，但又好像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糖+蜜：你这就是给吓的吧？真是……正好我妈之前从丰城拿了些特产来，柚子蜜什么的，说是喝了对嗓子最好的，我拿来给你喝喝看能不能有点用】 程梨原本还想婉拒，可是想了一想，就自己刚才看到左寒发来的那条消息的时候，心里冒出来的感觉和想法。 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她想向他表露自己的心意。 所以程梨觉得自己的确需要和唐嘉觅见一面。 因为程梨虽然遇事也经常和江橙商量，但这次自己打算做的事情，和江橙这种粗神经的没有浪漫审美细胞的母胎单身商量……没什么用。 程梨回道：【那我们见一面吧】 【糖+蜜：你直接来我家呗。】 她这条消息发过来，程梨看着内容，有些犹豫。 因为唐嘉觅和唐川是住一块儿的，确切的说，他们兄妹俩一直和父母住在一起。 而就程梨之前和唐川之间那些事儿，总也不好再堂而皇之出现在他家，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大合适。 她还在想着要怎么措辞婉拒一下，然后把见面的地点改到其他地方，哪怕是随便找家星巴克呢？ 还不等程梨回复，唐嘉觅的消息就又发了过来。 这次直接的是一条语音消息，“啊，你怕会碰到我哥不自在吧？唐川出差去了，而且就算没有出差，他也很少住回来，大概因为我和我妈都老是骂他……总之，你要是实在担心不自在的话，咱们就约个别处呗，我就是想你了想见见你。” 程梨听到唐嘉觅这话，弯眸笑了笑，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一颗小酸梨：那行，那明天吧，明天下午我来找你】 和唐嘉觅聊完之后，水也已经放好了。 程梨从浴室走出去，就看到左寒站在客厅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正在那儿一边讲电话，一边虐待她的仙人球。 程梨走近就看到，左寒把那盆她买回来的仙人球上面的刺拔掉，然后再戳到仙人球上。 原本程梨还担心他这么拔的时候，会不会被扎到手，但是仔细看就知道自己想太多了。 怎么可能呢，这可是神经外科左一刀的手，拿着探针戳在人的脑花里时都稳得不行，怎么可能会因为拔个仙人球的刺就手抖？ 受伤的只有仙人球！ 这个仙人球杀手！ 程梨无奈地拉开了客厅的落地窗。 就正好听到左寒的半句，“……那这个场地的事儿就交给你了。” 大抵因为这阵子，一直在因为挑选场地的事情纠结。 所以程梨在听到场地两个字的时候，就本能地想到，左寒在说的，是不是她要找的场地的事情？ 毕竟他之前就已经提过了要投资的事情了。 左寒听到了落地窗打开的声音，回眸朝她看了过来。 一边对电话那头说道，“行，那就等你回来了再说吧，挂了。” 一边将手里的仙人球刺戳回仙人球上，很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程梨无奈走上去，将那几根戳在仙人球上的刺拔出来，“你这个仙人球杀手……” 然后看向他，“水放好了，快去泡澡吧。” 左寒嗯了一声。 程梨忖了忖，还是问了一句，“左寒，你是不是……在帮我找场地啊？” “听到了？”左寒想到自己刚到在电话里和徐泽谦说的内容。 程梨点点头道，“就听到了最后一句，提到场地了，可能我最近老为了这事儿奔忙，所以有点敏感。” “找到了，回头带你去看看，没什么问题就赶紧签了定下来。”左寒说道。 然后才走回屋里，他走去衣帽间收拾换洗衣物，去了浴室。 就看到满满一缸温度合适的热水，浴缸上还架了个小小隔板，上头放着一壶花草茶，几块松脆的饼干和一碟子水果。 左寒嘴角挑了挑，他很少有什么想要拍照的时候，发朋友圈的时候就更是没有了。 他朋友圈里几乎除了一些转发的期刊论文之类的推文之外，什么都没有。 简直无趣到了极致。 但此刻，他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想要拍照发朋友圈的冲动。 左寒拿手机打开照相机，对着浴缸的方向……他甚至，还找了找拍照的角度。 直到发现自己在找拍照角度的时候，左寒自己都觉得有些神奇，因为他好像有点明白‘生活乐趣’是什么意思了似的。 他顺手就把拍下来的照片发了朋友圈。 简麟很快就发来了评论。 【简麟：左寒休工伤假的第一天，想他……】 程梨想到明天要去和唐嘉觅见面，下午的时候，反正没什么事情，她一边做饭一边就做了些小点心，用封口机打包起来装好了。 傍晚时分，她就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一趟医院。 “做这么多？”左寒看着她大包小包的，走过来帮她。 程梨点了点头，“送去医院的。” “喏，这些是霍医生的，这些是我妈的，这些是何消防员的。” 程梨对左寒说道，“是了，我还在从家里去医院的路上有间礼品店，定了鲜花和锦旗，正好拿去给何消防员。” 这件事情，左寒原本是打算明天去医院的时候一起办了的，但没想到，她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看着她。 很莫名的，一下子好像就明白了别人所说的贤内助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尤其是此刻听着她这把还无法好好发声的嗓子。 “你自己都还没好，忙着这些做什么。”左寒说道。 程梨笑了笑，“反正我闲着嗓子也不会马上就好，何消防员救了你，若是他没有帮你挡那一下，后果不堪设想。那我怕不止是嗓子这样，我会哭死的。” 左寒从她的话里能清楚听出她的心疼，他看着她，“不是只有你会心疼的。” 第260章 反正只要我不尴尬…… 说完这句之后，左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伸手接过程梨手中的大包小包，走出玄关去。 留下站在玄关处有些发愣的程梨。 左寒刚才的话她听清了，而且她觉得不是自己的错觉，左寒想表达的意思，就是会心疼她。 程梨弯眸笑了笑，快步跟了上去，“等等我啊……” 左寒站在电梯口，电梯门在眼前打开，他转眸对程梨说道，“悲伤蛙快点，电梯来了。” 程梨原本的那点情绪瞬间破了功，一边快步迎上去，一边说道，“我认识你的时候，没发现你这么坏啊。” 挺漠然高冷的人，而且还让她觉得有些脑子不好似的。 而现在…… 程梨从电梯门上的镜面，看着里头的自己，也看着里头的左寒。 说实话，当初自己骑着小摩托往那个神经外科的年会赶的时候，满脑子想着的是父亲的病情，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和这样的男人，有什么故事…… “怎么了？”左寒注意到她的目光，问了句。 “没有。”程梨笑了笑，在电梯抵达一楼，门打开之前，她低声说了句，“就觉得，虽然我从小到大都过得不算好，但眼下看来，命运也算待我不薄了。” 起码，没有夺走左寒。 左寒侧目凝眸看了她片刻，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拉着她从电梯里出去。 半路上，程梨就去那个礼品店拿到了鲜花和锦旗，去了医院。 何进因为也主要是肩背的骨伤和挫伤，所以和霍昀在一个科室里住院。 没有穿着消防员的服装，何进看起来是个身形健硕，皮肤小麦色皮肤的年轻人，单眼皮的大眼睛，寸头，一口大白牙，看起来格外精神。 脸上还有些因为碎片瓦砾给弄出来的细碎的口子。 看到左寒和程梨拎着锦旗和花篮过来的时候，笑得特别不好意思，很是客气的样子。 但在看到程梨做的饭菜和点心的时候，他就没再客气了。 霍昀那边，程梨就交给左寒过去了，她自己则是好把东西送去母亲病房。 抵达母亲病房的时候，护工正在给她削水果。 病床上架起来的小桌板上，摆着食堂送来的饭菜。 看到程梨进来，黎晓惠愣了愣，然后就马上招呼她，“快过来坐。” “我给你做了些吃的。”程梨说道。 黎晓惠的表情里露出些焦急来，“怎么回事……？嗓子怎么变这样了？” “没事，可能……就最近天气太热，我户外赶工得多，有点上火吧。”程梨说道。 黎晓惠皱着眉，思忖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不是因为左寒出了什么事情吧？” “嗯？”程梨愣了愣。 黎晓惠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听见护士们在讨论，说有个楼塌了，医院有救援队过去，好像有医生受了伤什么的……” 其实如果她现在还在霍昀科室的话，肯定很快会得知消息的。 但是已经换到了其他科室，不清楚也是正常的。 程梨没有打算和她说这个事儿，怎么说呢…… 一来也不希望母亲拖着病体因为这事儿担心。 二来…… 程梨觉得无论是和母亲还是父亲，情感上都没有那么亲近。 她不希望他们过多进入自己的生活。 程梨还是希望能有些边界感，尤其是在母亲这次的事情之后，她这种感觉好像就更明显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她可能还是会和黎晓惠说这些，但是现在……真的就是，没有什么多说的想法。 程梨笑了笑，说道，“受伤的是左寒认识的同事，左寒没事，他没去现场。不用担心。” 和母亲聊了几句，等母亲吃完饭之后，程梨就从母亲病房离开。 她离开之后，黎晓惠脸上的那些笑容，就已经撑不住了。 美目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哀伤来。 黎晓惠拿出手机来，屏幕上还停留在新闻配图的现场照片，那人虽然眼睛打了码，但怎么看都是左寒。 梨梨在对她说谎…… 黎晓惠心里有些难受，但也知道，自己的确是让梨梨太失望了，是自己亲手在将女儿越推越远。 程梨并不知道这些，她等着左寒顺便回科室去开了工伤假单之后，就一起回了家。 两人……谁也没再提过修空调的事情。 就好像没这回事了似的。 谁也不提，心照不宣，反正程梨就睡到主卧来了。 甚至……她把自己的枕头都给拿来了。 管他呢。程梨心想，反正只要我不尴尬…… 于是她早早就躺在有着左寒身上那种清冷凛冽香味的床上，早早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翌日一早，程梨从左寒的怀里醒来，她觉得自己都已经不觉得害羞了，也已经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习惯得很。 果然啊，人类这种卑劣的生物，就是什么都会习惯的。 程梨揉着眼睛走出主卧去，准备去厨房烧水。 但是眼角的余光，总觉得……好像……捕捉到沙发上有个人影。 她揉着眼睛看过去，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哪里知道居然真的有个人坐在那儿！ “啊——！” 左寒在睡梦中，直接被程梨这一嗓子给惊醒了。 因为，程梨的嗓子本来就没好，哑成那样，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声音而已。 这一嗓子喊出来，声音是无比破碎的，听起来就特别的凄厉，令人心疼的那种。 左寒几乎是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甚至都不记得是怎么从床上跳下去，怎么冲出主卧的，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客厅里，在程梨身边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左寒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沙发上的人影。 就看到程梨瞳孔紧缩，目光惊惧地看着沙发上。 左寒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人。 左寒眉心拧了拧，“小叔？你怎……你怎么来了？” “小叔？”程梨有些诧异。 因为她之前曾经见过左寒的小婶喻寻琴，所以多少清楚，左寒小时候出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左家老爷子觉得邱瑾对左寒不好。 索性就将左寒交给了小叔小婶照顾。 所以左寒虽然对邱瑾和左绍华都很抵触。 但是对小叔左绍之和小婶喻寻琴，都还是挺亲切的。 左绍之坐在沙发上，看着左寒，问道，“你说我为什么来了。” 第261章 真该让她来看看你们的生活…… 左绍之的五官和轮廓，都有着左家人会有的那种英气锋利。 只不过，左绍之因为神色比较温和的缘故，看起来给人感觉没有那么锋芒毕露。 但也不难看出，年轻时候肯定是英气逼人的风采。 左绍之这话一出，左寒就知道，前晚的事情，他们肯定是知道了。 左寒抬手捏了捏鼻梁，“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天刘秘书给我打了电话。”左绍之说道，“马上就赶过来了，我感觉不赶紧赶过来的话，你婶婶就要急死在家里了。” 左寒低声道，“原本没想你们因为这件事情费心，根本就没想过惊动你们，是那些新闻太夸大其词，配图又太不讲究。” 左绍之睨他一眼，“这就是问题啊！这就是问题，问题就在于，你什么事情都不告诉我们，报喜不报忧的，我们要是不问，你就从来不会主动说。” 左绍之的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就从厨房里传来，“就算我们问了，他也是能不说就不说，简直就是要急死人……” 喻寻琴边说边从厨房里走出来，她看起来似是有些疲惫。 想必是因为担心左寒的事情，都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但身上穿着围裙，手里端着一大盆凉面，放到了餐桌上，说道，“都快过来吃早餐吧，我随便做了些凉面。” 喻寻琴说着，看向了程梨，“我还担心你们工作忙碌，日子会过得太将就，但一看冰箱里柜子里……” 各种调味料和食物材料都很齐全，冰箱里还有好些程梨做的食物。 喻寻琴尝了一口，味道都很不错。 她一下子就对这个姑娘好感更加了。 此刻说到这里，喻寻琴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说道，“没想到，你们把生活过得很不错嘛。小程，辛苦你了。”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摆了摆手。 喻寻琴一边用公筷从那一盆凉面里夹了一碗。 “我上一次来小寒这里的时候，他还不认识你呢，那时候我看到厨房，都心酸。简直了，是要在厨房做什么外科手术吗？是什么样板房吗？厨房里几乎就是什么都没有，干净成那样……” 程梨弯唇笑了笑，也是瞬间想到了第一次到左寒家里来的时候，给他煮解酒汤的，一看厨房里几乎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她也是两眼一抹黑。 而现在，在自己的不懈努力之下，厨房里可算有了些人间烟火气了。 喻寻琴将凉面递给程梨，“搞得我还有点不好意思了，我手艺没你好，别嫌弃，早餐就当随便吃吃吧。” 程梨赶紧双手接过，说道，“谢谢婶婶。” “哎哟这嗓子……！”喻寻琴这才听到程梨嗓子这个基本失声了百分之八十五的状态。 没好气地就转眸看了左绍之一眼，“你声儿不做，气儿不出的坐在那儿，把人给吓得嗓子都喊劈了吧？” 喻寻琴先前在厨房里就听到了程梨的那声惊叫，只以为是这个原因。 左绍之也是个温温和和的好脾气，听了这话之后就连连说道，“我的错我的错。” 程梨连连摆手说道，“不是，不是的。我嗓子前天半夜就成这样了，看过医生了，说是应激，过几天就能好的。” “应激？”喻寻琴眼睛睁大了些，“这个词左寒还小的时候我没少听过啊，就是给吓的啊。” 虽然这个解释简单粗暴倒也的确没有说错。 但婶婶这话里的内容，让程梨顿时就反应过来了，婶婶为什么会在左寒小时候没少听过‘应激’这个词。 恐怕左寒因为小时候的那件事情，有过创伤后应激障碍吧？ 程梨想要对婶婶笑一笑，却笑不太出来了。 喻寻琴转眸盯着左寒，“就是被你给吓的吧，也是，我看到新闻都吓得要死，小程在家里得吓成什么样儿啊……” 左寒道，“她在现场。” “什么？”喻寻琴惊讶地瞪眼。 一大早上吃凉面的确是有些让人胃口大开啊，光是闻着那种麻辣红油的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动。 左寒见婶婶一直不给他盛面条，就自己拿筷子从面盆里挑了两根尝了尝，眉梢一挑。 “她得知了消息就往现场赶过去了，吓到了，嗓子就成这样了。”左寒说着，看向了喻寻琴，“给我也盛一碗吧？” 喻寻琴拿着公筷，捧着面盆，忽然就有点烦他，将面盆抱到了身侧。 “不给你吃！你讨厌死了，就会让人担心！”喻寻琴说道。 程梨在一旁，想了想，就乖乖将自己那碗凉面推到左寒面前，说道，“那你吃我这碗吧？” 左寒倒也没有伸手接过程梨那碗，只是在听了她这话之后，转眸看了喻寻琴一眼，嘴角勾了些若有若无的笑意。 像是……得意似的。 喻寻琴看着左寒这表情，一下子就有些呆住了。 左寒看到婶婶怔忪的目光，问了句，“怎么了？” 喻寻琴很快速地抬手擦了擦眼睛，微笑着说了句，“……没事，就是觉得，邱瑾成天说你和小程是故意为了气她的，是闹着玩的，是假的。” 喻寻琴的目光在左寒和程梨身上打了个转，笑着说了句，“真该让她来看看你们的生活……” 看看左寒先前的小表情，和他看向程梨时的眼神。 程梨原本还觉得，左寒的长辈来了，会不会有什么不自在的。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大概也是被左寒的母亲弄出什么应激障碍了吧。 因为其实目前所遭遇过的左寒的亲戚中，好像也就左寒的母亲比较让人不适。 而其他的，无论是大哥左年，还是奶奶，又或是眼前这两位叔叔婶婶，好像都还挺好的，没有让程梨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自在的地方。 气氛很快就融洽了起来，程梨因为嗓子的原因，也就没有多说话，主要是听着他们说。 左寒大事化小的将当时的情况说了说，并且将那点不算严重的擦伤给叔叔婶婶看了。 有时候长辈们就是这样的，你越是藏着掖着说自己一点事情都没有，他们的想象力简直无极限。 但要是伤得不算严重的话，大大方方把伤势给他们看了，他们反倒不会自己脑补得太严重。 果不其然，婶婶松了一口气，“还真是不打紧，皮外伤皮外伤，你别动，让我拍个照发给小年，不然他要自己过来了，你也知道他那个体质，一离开江城就各种水土不服。” 第262章 无所谓，反正他会出手 左寒原本没什么意见，也就让喻寻琴拍照。 但是喻寻琴把照片发给左年之后，还没过一分钟呢，左年的电话就直接拨了过来。 光是从声音的严肃凝重，都不难听出他在电话那头肯定是面色铁青的状态。 因为左寒小时候的那些遭遇，左年虽然在外人面前是个性子冷漠，不苟言笑的人。 但是在自己这个宝贝弟弟面前，倒是倾尽了所有的耐心和温柔。 以往哪怕左寒从来说话语气都很是不近人情、冷漠，甚至敌意。左年也都从来不恼，甚至还都很耐烦。 但是此刻，声音听起来有了明显的严厉。 “你当医生我不反对，这些年来也从来对你的职业都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你一换这单位，这才多久？一个月都还没有！” “先是给人挡刀！一刀子给你胳膊剌开了那么大一道口子，老太太当着你的面，怕给你压力，也不敢说，私下里因为这事儿，打电话给我哭。” “而这次呢？！差点把自己的性命都给交待进去了！也就还好老太太不是经常上网的人，也不懂得去看那些新闻！否则还不得吓死？” “要是这样，你就别干了！天天待在家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就行！总好过去这样玩命！” “我什么都不用你做也没有关系！我左年！养得起自己的弟弟！” 左年的语气很严厉，每一句听起来都并不轻松，这一番话下来，几乎能称得上责骂了。 尤其是，左年还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对左寒说过什么重话的。 左年原本在打电话来之前，都还在想着，措辞和语气，要如何注意一下。 毕竟左寒这一回虽然没什么大事，也算是惊魂未定的。 所以其实昨天就已经知道了左寒没有危险，受了点皮外伤而已。 但是左年一直忍着，没有打电话过来，也是在默默调节自己的情绪。 哪里知道，调节了个寂寞。 有时候，很多情绪是忍不住的，愤怒是，关切是，愤怒的关切也是。 只不过，在说出这些之后，左年就沉默了下去。 似乎是此刻才开始思索，自己刚才说的这些话，会不会让小寒生气、难过，或者伤心了？ 毕竟左寒才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而且，左寒对左家的大部分人，都一直没有什么好脾气。 其实左寒在听到左年说这些话的时候，在刚听到他语气的时候，第一时间也以为自己可能会生气。 可是，没有。 很神奇，就连自己都对自己的情绪做出了预判，但没想到，预判错误了…… 居然完全没有生气，甚至还语气很平静地劝了左年一句，“别生气，意外谁都不想的，再说不是没事么。” 这话一出，反倒让左年有些没反应过来似的，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 “没事就好，但我觉得你这个工作，也太不保险了，不安全。”左年眉头皱着，他觉得还不如以前左寒在军医院的时候呢。 起码安全。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忖了忖，说道，“彼此彼此吧，你的工作也没有多安全。” 左年听了这话一愣，“你……” 他的车，前几个月被剪了刹车线，差不多两个月前吧，还被发现有自制炸弹。 想都不用想，就是左家那些所谓的堂兄弟们的手笔，只不过他们既然敢做，肯定是把他们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就算深查，也不一定查得到什么证据。 而如果让家人知道的话，也只会让他们徒增担心罢了，所以这些事情，左年就压下来了，没有告诉家人。 但左年不确定左寒是不是听说了什么，所以左年想要赶快结束这个话题。 他说道，“总之，你人没事就好。哦是了，你之前让我帮你办的事情，已经差不多了，你到时候有需要的话，直接联系沈秘书说这事儿就行。” 左寒眉梢挑了挑，知道左年说的是程梨母亲那个会家暴的丈夫，除了打老婆之外，一些其他的罪行。 虽然在所有人眼里看来，家暴都不是什么无关痛痒的罪行。 但有时候现实就是这么让人无语，家暴在现实中，有时候真的就是个自罚三杯的罪行。 恐怕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会有那么多家暴男屡教不改吧。 毕竟这种会对自己身边的人，会对弱者使用暴力的人，本质上，都是很脆弱的。 但凡家暴动辄就要枪毙或者判刑的话，哪怕不是这么重的刑罚，哪怕是只要家暴就会被抽几十鞭子。 这些人估计都会老实很多，他们之所以会屡教不改，不过是因为从第一次对老婆动手的时候，已经以这个‘试错成本’来试探过了。 他们心里就很清楚，犯错成本太低了。 这些家暴男，在外头就算和人吵架，估计也是不敢动别人一指头的，因为知道犯错成本很高，和外人打架要赔钱。 左寒觉得，林磊估计也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无所谓，左寒想，反正自己会出手。 林磊的拘留时间也已经要到了，很快就会被放出来。 左寒手里拿着这些东西，就好办很多。 “好，谢了。”左寒说道。 “不用客气。”左年继续道，“之后海城的宴会，记得按时出席就行了。” “……”左寒沉默了一下，差点忘了还有这一茬。 这一次让左年帮忙，不是无偿的。 左寒忖了忖，说道，“我才遭遇了这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他还想挣扎一下，毕竟左年一直对他挺好的，说不定就能挣扎掉呢？ 左年在那头哼的低笑了一声，“你不是没受伤么，没受伤，就不算工伤。” 左寒啧了一声，“医院还给我放工伤假呢。” “那是医院。”左年说道，“而我是资本家，两码事。记得按时去，回头秘书联系你别装不知道，听见没？” 左寒应道，“知道了。”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从阳台拉开落地窗的门，走进客厅去，才刚走进去。 就听见小婶在对小叔说道，“等会小程出来你少说什么催生孩子的话题，听见没？生孩子那是女人一个人的事情吗？老给姑娘家施加压力做什么？我以前提过一嘴就行了，老说老说的，回头把小寒媳妇吓跑了，我看你拿什么赔他。小寒什么性子你不清楚？” 第263章 你看看他们多能生孩子吧 左绍之听着妻子的训诫，乖乖点头，无奈道，“我那不是心急么？小寒都三十岁啦。” “三十岁怎么啦？三十岁是正好的年纪，一朵花儿呢！”喻寻琴瞥了丈夫一眼。 左绍之笑了起来，“我就不信你不急，你之前不还说，你有两个闺蜜都抱孙了么？” 喻寻琴一梗，一时没有做声。 左绍之就继续说道，“啾啾才二十出头，又在国外读书。而且我瞅她那个架势，估计是不读到博士不罢休了。” “而且她说她目前崇尚的是不婚不育，她说她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改变观念，要是改变了会再告诉我们。” “总之，女儿一时半会儿暂时指望不上，还不能指望一下儿子啊？我可是一直把左寒当儿子的。” 左绍之看到妻子一时半会儿没做声，知道机不可失，所以连珠炮似的，赶紧把自己想说的给说了。 喻寻琴也已经回过劲儿来了，瞪了左绍之一眼，连珠炮得比他还要厉害。 “那你催自家儿子去呀，你把小寒当儿子，你就催自家儿子去。你逮着人家姑娘催什么催？” “我都说过我已经和小程提过一嘴了，提过一嘴不就行了么？横竖生孩子三口之家还是不生孩子二人世界，那都是人小两口自己的事儿。” “再说了，我说你们老左家的人是真的情商太低呢，还是就是没有什么眼力价儿呢？你听小程那嗓子吧，人家因为你儿子前天夜里的事儿，还惊魂未定呢。” “你这时候催生，你可真好意思啊。” 喻寻琴说着，就看到左寒已经从阳台走了进来，挑眉道，“喏，小寒进来了，你要催就赶紧催，趁现在，别等等会儿小程也出来了，就尴尬了。” 叔叔和婶婶刚才连珠炮似的对话，内容左寒基本也已经听到了，表情略带几分无奈。 左绍之朝着左寒看了过来。 左寒还以为小叔要如婶婶先前所说那般，开始催生呢。 哪里知道，小叔只是看向左寒，委屈道，“小寒，你也管管啊，你小婶就知道凶我。” 喻寻琴在一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左寒嘴角勾了勾，问道，“程梨呢？” “说去给我们切点水果。”喻寻琴说道。 喻寻琴继续道，“我看呐，就是被你叔说得不好意思了，找个由头躲去厨房呢，你还是进去看看吧。” 左寒点了点头，“嗯，我去看看。” 左寒正准备朝厨房走去，左绍之没忍住，在后头小声对他说了句，“寒呐，你三十啦。” 左寒脚步一顿，差点一个踉跄，他倒是没有想到，小叔居然真的会来和他催生。 左寒看向左绍之，“小叔，你来真的？” “当然是真的。” 左绍之认真看着左寒，“我也算是豁出去了。而且你也知道的，左家那些家伙，论出息，没有比你和左年更能看的了，可是呢？你和小年，两个都是而立之年的人了，不结婚。” “现在好不容易你结婚了，那我不得催催啊？” 左绍之叹了一口气，“你也知道左家那些家伙的，他们都清楚，论本事论出息都不如你和小年，所以他们就生孩子啊，你看看他们多能生孩子吧。” “左威和左年一样的年纪，孩子都三个了！婚都结了两次！左霖和你一年的吧？现在老婆也怀二胎了。”左绍之皱眉道。 “孩子出生了，老爷子总不可能不管，多少都会给点什么，他们就靠这个呢。你说就他们的孩子，老爷子都不小气，若是你的孩子，小年的孩子，老爷子该得有多大方吧？哦，还有老太太那边呢。” 左寒其实以前就不太爱听这些，他对左家的那些财产，本来就没多大兴趣，给了就拿着，不给他也无所谓。 大概也是因为小时候，邱瑾一直就是那样给他灌输的，都是左年的，你想都不要想。 所以他也就懒得去想，反倒活得自在。 怎么说呢，左寒是一个没有什么物欲的人。 非常的自在，给人的感觉就是，他作为左家这样的财阀之家的子孙可以过得很好，但就算没有这个身份，他作为左医生，也能够过得很好。 甚至，感觉或许不会有太大的差别。 有很多财阀家的子弟，起跑线可能和别人不一样，参加各种交换生，各种高级家教辅导。 而左寒，就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学霸，没有参加过什么课外辅导之类的，就是很单纯的，脑子好。 也不一定要是竹林居那样档次的珍馐美馔，他和程梨在团购软件上随便找一家有团购优惠的自助餐，也能吃得很是满足。 没有什么物欲。 但有时候，身在左家这样的家庭，就是这样的。 你不争，也会有人推着你去争。并不是说像小叔这样的，自己人的善意推动。 而是其他人的，确切的说，是那些所谓的‘对手’。 左家的那些堂兄弟，真的是，让左寒这样没有物欲的人，都有了一种‘不能便宜他们’的感觉。 “小寒呐，你总不能什么都不争吧。”左绍之语重心长道。 想到左年的车子被剪了刹车线，甚至还被安排了自制的炸弹。 左寒就有一种很愤怒的情绪在鼓噪，脑子里会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去争，然后丢了也不便宜他们。 “我就是争也不可能像他们那样吃相难看。那样的话，我和他们还有什么区别。”左寒撇了撇唇，“所以，他们爱生孩子就让他们生去吧。” 左绍之一愣，“哎你这小子……” 左寒摆摆手就朝着厨房走去。 左绍之叹了一口气，小声对喻寻琴说道，“脑子太好了也是挺愁人的，想绕他都绕不进去啊！” 喻寻琴低笑一声，“他没把你给绕进去都不错了。” 左寒走进厨房，就看程梨在那儿认真地切西瓜，不是那种把西瓜去皮切块的切而已，而是恨不得就像外面酒楼饭店那种。 把西瓜切成个孔雀模样的造型，相当细致了。 左寒进去看到这一幕就有点想笑，“我再不进来，你怕不是要雕个龙凤呈祥？” 程梨一听到他的声音，就松了一口气。 转眸看向他时，表情里就多了些无奈，“没办法，我要是再不找点事情躲开的话，小叔就快要聊到孩子幼儿园读哪一所了。” 第264章 你只需要解决我就行 程梨的声音依旧很哑，但已经不像前天晚上那样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只剩空洞气音的状态。 眼下还是有些声音的，只是因为很哑，所以听起来不很明显。 声音显得带着些许可怜的感觉。 左寒说道，“没办法，小叔是那个性子，碎嘴子，比婶婶要能念叨得多。” 整个左家的男人里，大概也就只出了左绍之一个碎嘴子而已。 程梨将切好的水果整齐放到盘子里，洗了洗手，刚准备将果盘端出去。 忖了忖，动作又停了下来。 她转眸看向了左寒，“左寒，叔叔和婶婶，中午会不会留在这里吃饭？” 左寒闻言道，“怎么了？放心，就算吃饭，肯定也是出去吃的。” 他也不希望程梨太过辛苦，昨天才做了那么多吃的，给霍昀，给何进，给她母亲。 今天不管怎么样，左寒也是打算带她出去吃的，而且原本做的打算就是晚上去竹林居，正好徐泽谦回来了，到时候谈谈场地的事情，再以徐泽谦的名义去刷一顿竹林居。 看得出来，上次小酸梨虽然有点拘谨，但还是吃得挺开心的。 程梨想到自己今天和唐嘉觅的约，说道，“主要是我今天中午约了唐嘉觅去吃饭，最近一直事情多，我和她已经有阵子没见面了。” 程梨抿了抿唇，有些为难道，“但没想到叔叔和婶婶忽然来了……” 程梨自己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合适，于是便说道，“算了我和唐嘉觅改约一下好了。” 她话音刚落，左寒就说道，“不用。” “嗯？” “不用，你有自己的事情，就去忙自己的。”左寒说道。 “会不会……不太好？”程梨看着左寒。 左寒道，“没什么不好。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忙，去忙就行。” 程梨其实依旧觉得不太好，不管是于情还是于理，都不太好，程梨摇了摇头，“没事，我和唐嘉觅改约晚上就行。” 但没想到，她这话，左寒却是不同意了，“不，晚上不行。” 左寒看着她，“晚上你要陪我吃饭。” “哎？”程梨听了这话眨了眨眼，心说中午和叔叔婶婶一块儿，不也是陪你吃饭么？ 但左寒好像不是这么认为的，他伸手，越过了她的肩膀，感觉上，像是马上要给她一个拥抱似的。 但他修长的手从她肩膀越过去，在果盘里捏了一片西瓜送到了嘴里，边吃边随口说道，“程梨，我仔细想过了。” “嗯？”程梨有些不解，“想过……什么了？” “我们之前商量过的，要互相为了对方解决双方家长的麻烦么？”左寒吃着西瓜，其实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漫不经心似的。 程梨听了，点了点头，“是的，我们商量过，给对方做……挡箭牌。” 其实以前真的是半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受的感觉，因为从一开始就是这么商量的。 她从一开始也就是这么接受的。 可是现在，因为对左寒的感情已经全然不同。 于是，原本可以全然接受，没有什么不好受的事情。 现在却就连‘挡箭牌’三个字说出口来，都让程梨觉得有些不好受。 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在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左寒的眉头也皱了皱。 “我后悔了。”左寒淡声道。 “什、什么？”程梨瞳孔骤然缩了缩，声音好像一瞬间，又比之前要哑了几分，好像好不容易才恢复的那点子音量，又没了。 左寒继续道，“我不希望……不，应该说，我不需要你去解决我的家长。” 程梨觉得自己大概变成了一个智障！ 左寒的话，她明明每一个字，每一个词，每一个句子，都能听得懂，可是连在一起，就好像听不懂意思了似的。 所以她只能懵懵地看着左寒，说不出话来。 左寒说道，“我自己能解决他们，你只需要解决我就行。” 程梨觉得，此刻的感觉，有点儿像是她以前，将脑袋埋进水里，一直屏住呼吸，屏住呼吸，一直到肺里好像连一丝一毫的氧气都没有了，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逐渐淹没自己所有感官。 然后自己脑袋从水里猛地探出来，那种忽然能够大口喘气，新鲜的空气充盈了每一个肺泡的感觉。 她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 先前左寒那些话语，就像是令人窒息的水，而他刚才这句话，就像是将她从窒息中拯救的，新鲜的空气。 程梨忍不住伸手，轻轻在他衣角拉了拉。 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拉了拉衣角而已，但就这么细小的动作，仿佛也足以说明她的心情。 停顿了一会儿，程梨才低声问了句，“真的吗？” “嗯。”左寒应了一声，“只要我没觉得，那么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只要他没觉得她不好，只要他没觉得她不对，只要他没觉得生气。 那么旁人说什么都没有用。 也是因为左寒这话，程梨一直到和唐嘉觅见面的时候，心情都非常好。 唐嘉觅盘腿坐在地毯上，将点心从密封袋里一一拿出来尝过，心满意足地眯着眼睛，看着程梨。 “高兴什么呢？从进来到现在，一直眉开眼笑的，你老公不是差点出事？你不是急得都要失声了？我还准备了一肚子安慰你的词句呢，你倒好，笑没落下过。” 听着唐嘉觅这话，程梨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我眉开眼笑了？” “是啊，笑得可好看了，要我拍给你看看？”唐嘉觅说道。 程梨连连摆手，“不用不用。” “来找我是想和我商量什么？”唐嘉觅看着程梨，“我之前听江橙说了，你打算自己创业了，是钱不够叫我投资吗？” “不是不是。”程梨又摆了摆手，笑得眼睛弯弯，“已经有人要给我投资了。” “谁？”唐嘉觅有些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她怕程梨上当受骗，甚至连自己人都不放过，直接狐疑道，“唐川那坏家伙该不会又去找你了吧？” “没有没有。”程梨笑得弯眸弯弯，说道，“是左寒……” 她嗓子哑着，说他名字的时候，全是气音。 于是程梨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我老公。” 唐嘉觅就像当初江橙盯着她一样，盯着她，片刻后，说道，“你爱上他了。” 第265章 修狗的命也是命啊！ 不得不说，唐嘉觅虽然某些时候有些傻白甜，但是某些时候，又和江橙一样，敏锐得很可以。 听到唐嘉觅这话。 “啊。”程梨轻轻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倒是半点都没有落下，她又小声补了一句，“他好好的。” 唐嘉觅：“……” 她有点反应过来了，程梨这家伙，特意带了好吃的点心过来，就是为了一边给她吃点心，一边喂她吃狗粮的吧？ 但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所以唐嘉觅很配合地问了一句，“哪儿好？” “工作好，长得好，身材好，对我好。”程梨一一细数。 越说眼睛越亮，主要是她以前都没人能说这些，和江橙说这些的话……倒也不是不行，但是江橙工作那么忙。 给一个忙着救死扶伤的人塞狗粮，是不是有点不太人道？ 而金贤秀的话……好像还没熟到那份上，就算以后可能是长久的合作伙伴，已经熟到那份上了吧。 人家好歹是个孕妇呢，不太人道。 唐嘉觅是不知道程梨心中的这些想法，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怒吼一声——那对我就人道了？吗喽的命也是命好吗！ 在听了程梨的话之后，唐嘉觅皱了皱眉头。 “前三点我都给予肯定，工作好很重要。长得好身材好的，用网上那句话来说的话就是，想吵架的时候看到那张脸，气都能消半截。” “可是，对你好这一点，应该不算加分项吧？这难道不是基本要求么，要是都对你不好了，还在一块儿干嘛？图啥？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吗？” 程梨知道唐嘉觅这话说得也很中肯，而且还在玩梗。 “他年轻貌美爱干净得很。好吧是我话没说全。”程梨说着顿了顿。 “不应该说是对我好，应该说是……”程梨弯唇笑了笑，“只对我好。” 如果说以前，程梨还没感觉得那么明确，但是近来，对左寒的感情越强烈越明确，再往回捋一捋。 就发现，左寒这样性格的人，他对人的好，甚至是会让人觉得荣幸的。 唐嘉觅听到这话，尤其是，在看到程梨说这话时的眼睛…… 唐嘉觅忍不住觉得，唐川那家伙输得还真是不冤啊。 起码，她认识程梨这么多年，和程梨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还真的是从来都没有在程梨说起唐川的时候，从程梨的眼里看到过这么欢喜又欣悦的光。 以前程梨提及唐川的时候，从来都是要么不愿多说，要么目光黯淡。 果然，人还是应该和能够给自己提供正向情绪价值的人在一块儿啊。 这样不仅不会过度内耗自己，人生也会变得幸福起来。 大概是因为没得人说，所以此刻在唐嘉觅这里打开了话匣子，程梨就嘿嘿笑着，哑着一把没剩多少音量的嗓子。 也一个劲儿地叭叭叭，把左寒对她很好，有多好……就连今天长辈来了，也不勉强她改变原有的计划，让她该来找唐嘉觅就来，他的家长他自己能够搞定……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唐嘉觅一边机械性地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听着程梨往她耳朵里塞狗粮。 片刻后。 “嗝儿——！”唐嘉觅打了个饱嗝，有些淡淡的忧桑，也不知道是吃点心吃饱的，还是吃狗粮吃饱的。 程梨看到唐嘉觅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淡淡忧桑和迷茫，写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做什么，这样的哲学三问。 “嘉觅……”程梨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相当不人道，小声叫了她一句。 唐嘉觅幽幽道，“我如果有罪，请让法律来惩罚我，而不是这样给我灌狗粮，修狗的命也是命啊。” 唐嘉觅目光控诉地看着程梨，问道，“难道，你今天放弃了和左寒的长辈出去吃饭，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投喂狗粮来的吗？！” “咳！”程梨轻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因为我没人可以说嘛，江橙现在因为她领导受伤的事情焦头烂额得很，我总不好再用这些事情去烦她。” 唐嘉觅当然也知道江橙的情况，听着程梨这话，叹了口气，无奈地摆了摆手说道，“好吧，那你继续说吧。” 程梨已经没有了继续灌狗粮的意思，忖了忖，就说道，“嘉觅，我今天过来找你，不是为了和你说这个，而是有事情想要你帮忙。” “嗯？”唐嘉觅之前就听程梨说是有事情想找她商量，此刻听她这么一说倒是好奇起来，“什么事？” “我打算正式一点，向左寒表露我的心意。”程梨虽然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目光却是非常坚定。 唐嘉觅一听这话，眼睛圆了圆，声音里多了几分诧异，“什么？！你是说，你要向他告白？！” 程梨点了点头，“嗯，之前我和江橙提过这事儿。主要我觉得，我和左寒之间的开始……挺敷衍了事的，但那时候我对他没有什么感情，也就无所谓。可现在不一样了……” 程梨笑了笑，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觉得还是得有点仪式感，我本来还担心会不会有点矫情，不过江橙说有时候生活里就是需要这点矫情来提味。” “我想定在左寒生日。”程梨看向唐嘉觅，“你觉得呢？江橙说让我叫你算一算，你不是会塔罗牌什么的么。而且我觉得，你的浪漫审美比我和江橙都要好，正好帮我出出主意。” 唐嘉觅看着程梨闪亮的目光，她沉默了几秒，略略点了点头，“不是不可以。只是……你为什么啊？” 唐嘉觅眼里是纯然的不解。 “什么？”程梨没明白唐嘉觅的意思。 “为什么要你来主动？为什么要你来给仪式感？”唐嘉觅替老友觉得不值得，“难道不该是男人给女人仪式感才对吗？” 程梨眨了眨眼，笑道，“这和男女有什么关系。” “可是……”唐嘉觅皱眉。 “他若是以后想要给我仪式感，那是他的事情。”程梨笑道，“而我想要给他仪式感，是我的事情。并不冲突啊。 “这世上除了生孩子之外，其他的事情，哪有什么绝对之分？”程梨继续道，“无非是，看对方值不值得。” “左寒值得。”好像提及这个名字心都会暖，程梨的声音，坚定又温柔。 第266章 会遗传又怎么样？ 她们仨当中。 程梨除了以前暗恋唐川的经验之外，什么经验都没有。 恋爱经验约等于零。 江橙，是个大学霸，母胎单身，恋爱经验都不用约等于，直接就是等于零。 只有唐嘉觅，作为她们三人中，有恋爱经验的人。 在某些时候，目光还是会更现实一些，加上她说话直白，该泼冷水的时候也不会委婉，直截了当该泼就泼。 唐嘉觅皱着眉头，直接问道，“可你不会觉得很掉价吗？” 这话可以说是相当直白了。唐嘉觅说话风格素来就是这样，程梨虽然已经有些习惯，但有时候猛一听到。 还是会觉得有点打脑壳。 唐嘉觅继续道，“你要是先动心了，先付出了，会不会太被动了？对方要是因此就看轻你，对你不好了怎么办？” 程梨觉得唐嘉觅的担心，有她的考量。 毕竟的确现今社会，的确会有很多人都觉得，女人要是太主动了就掉价了，男人就会不珍惜了。 但程梨有自己的看法。 她想了想，说道，“感情的事情哪有什么价码，我愿意给，自然是觉得他值得。若是他因此就看轻我，我给得出去，也就收得回来。” 对唐川她就是这样的，可是程梨觉得自己话不能说得太满，毕竟……左寒不一样。 所以程梨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就算真的覆水难收，那及时止损就行了。” 程梨笑了起来，“再说了，我觉得感情不会因为说谁先动了心，先付出了，谁就被动了掉价了不值钱了。如果是对的人，就算先付出，也会得到对方加倍的回应吧？但要是没碰到对的人……” “就算对方先付出得，他该变心的时候，一样会变心，该打人的时候，一样会打人。我妈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程梨问道。 唐嘉觅点了点头，“嗯，江橙提过。” “就我妈再婚的这个丈夫，当初多主动啊，对我妈各种好，结果呢？”程梨说道。 唐嘉觅想了想，“也是，是这么个理，你说得也有道理。” 程梨见已经说通，笑道，“嘿嘿，那你快帮我算算日子吧，左寒生日那天怎么样？还有，你觉得我要怎么准备比较合适？” 唐嘉觅难得看到程梨对一件事情这么上心，笑了起来，“好好好，我帮你参考参考。” “好嘞嘿嘿嘿，花会不会太俗气？戒指会不会太直接？手表……我想了想我又买不起太贵的表……” 而另一头，左寒带着叔叔和婶婶去了酒店餐厅。 “哎……”左绍之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说，该不会是我刚才真的吓到小程了吧？她才会连和我们一起吃个午饭都不敢来了？” 喻寻琴看他一眼，“现在知道刚才有点过了？” 左寒拿起菜单，一边翻一边说道，“不至于，程梨性子很好很乖，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就记着了。她只是有事情提前定好了要去忙，你们来得突然，她那边也不好改时间。” 左寒说完这话，就垂眸看菜单，随口问了一句，“吃鱼吧？他们这儿的鳜鱼挺不错的。” 左寒问出这句，却半天没等到叔叔和婶婶的回应。 他这才将目光从菜单里抬起来，就发现，叔叔和婶婶都定定看着他，目光里明显带着几分诧异。 “怎么了？”左寒问了一句，“怎么都这么看着我？” “寒呐。”左绍之有些感慨，“你长这么大，我都没怎么见过你帮别人说话呢。” 左寒闻言稍稍怔了怔，旋即很浅地勾了勾嘴角，“是吗？我有那么不近人情？不过，程梨也不是别人啊。” 听到左寒又帮程梨说话，左绍之和喻寻琴对视一眼，目光都有些感慨。 左寒一边用手机扫了码点菜，一边说道，“程梨最近挺多事情要忙的，先是父亲病，父亲病完母亲又得了癌，然后我这儿又差点出事，她挺不容易的。” 左绍之和喻寻琴听了这话之后，都有些唏嘘。 左绍之从包里拿出个红包来，“我还准备了见面礼的红包呢……” 左寒看向他，“那我帮你转交吧。” 左绍之点头道，“那也行。” 那红包看起来也不厚，薄薄一张，左寒捏开红包口，往里看了一眼。 是一张不记名支票，面额五十万的。 左寒眉梢挑了挑，注意到左寒这个动作时，左绍之有些谨慎地问了句，“会不会太少？主要是之前成天听邱瑾说，说得好像小程就是图你的钱来的似的……” 左寒听了这话，看了左绍之一眼，“叔，姑且不说她是不是真的图我的钱了。就算她是真冲我钱来的，你给多给少其实意义不大啊。” 左绍之一听，觉得也是，就左寒每年的进项，那就不是个小数目。他这做长辈的是给五十还是给一百，好像都差不多。 “对哦……我真是老了老了脑子都不转了，那我再多给点？我支票簿在酒店客房里，我等会去拿。” 左寒忖了忖，伸手在那红包上弹了弹，“不用麻烦了，这个就行。” 反正她要是缺钱，他会给她。 小叔给这个，倒是正好用来当做给程梨创业的投资了。左寒心里盘算着，自己给她投资的话，她肯定会压力太大。 那么，等到她表示出压力太大的时候，他就可以说，这是小叔给她的红包，正好拿来给她投资。 而如果她表露出对小叔给这么大红包压力太大的时候，他就可以说，这钱反正也没给到她口袋里，他拿了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用来给她投资正好。 他们学霸就是这样，在做什么事情之前，提前把各种可能都预设好了不说，把应对办法都给想好了。 他也反应了过来，先前小叔的话的确没错，他长这么大好像都没有这样，认真的为人做过什么。 想到这里，左寒看向叔叔婶婶，“我们快吃吧，吃完等会我还得去接程梨。” “这还真是新婚燕尔蜜里调油，一刻也离不开啊？”左绍之乐呵呵调侃道。 但是喻寻琴在一旁却皱着眉，思忖了片刻，开口道，“小寒，小程她父母生病的事情，你不要让你妈知道，省得她借题发挥说会遗传。” 喻寻琴说的，是非常现实的问题，并且她觉得是邱瑾非常有可能借题发挥的问题。 但左寒听到这话之后，只是非常平淡地反问了一句，“会遗传又怎么样？” 也就唐嘉觅没听到左寒这话，否则她肯定会觉得——两个恋爱脑啊这是，谁也不吃亏。绝配了。 第267章 左寒对感情有他自己要求的纯粹 “会遗传又怎么样？”左寒说道，“我要是要她，会遗传也要。” 因为自幼经历的原因，左寒原本就很难建立亲密关系，若是真的建立起来了，自然是弥足珍贵。 所以遗传又怎么样？ 如果只是为了生个健康孩子，而建立起来的婚姻关系。 这样的关系，在左寒这样纯粹的人看来，比起说是婚姻，不如说只是繁衍。 生育只是婚姻里的偶然，而不是必然。爱情才是必然。 只不过，这年头会这样想的人，其实已经不多了。 也是因为知道左寒因为小时候的遭遇，对感情和亲密关系，有他自己要求的纯粹。 所以喻寻琴点了点头说道，“你说得没错。” 喻寻琴说到这里，眼圈都有些红了，因为她女儿啾啾，就是因为先天性的胆道闭锁，从一出生，就吃了不少苦头。 虽说后来也好好长大了，但这件事情，一直是喻寻琴心里一个心结。 不管左绍之怎么安慰她，不是她的错，这种事情，就是时有发生的。 因为有时候，不幸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善良的人身上。 但是喻寻琴心里的槛就是过不去，再加上邱瑾那人，早年间还没什么，毕竟邱瑾是被左绍华从小三扶正的。 而喻寻琴却是左绍之明媒正娶回来的原配老婆，而且还是左绍之的青梅竹马，是初恋。 邱瑾刚进左家门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大概是因为觉得自己还没有站稳脚跟的缘故。 所以哪怕邱瑾是嫂子，也一直对喻寻琴挺尊重的。 但大概是在左寒出事了之后，老爷子发话将左寒托付到喻寻琴膝下照顾，因为那时候喻寻琴体质一直不太好，所以和左绍之迟迟都没有孩子的缘故。 从那之后，邱瑾的态度就渐渐变了，大抵是觉得喻寻琴霸占了她的位置，让她这个母亲没了威严。 而在后来不久，喻寻琴就怀了啾啾，她的女儿，大名叫左酒酒。 从她怀孕时开始，邱瑾就没少来烦她，话语间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希望喻寻琴将左寒还回去。 那时候喻寻琴本来就因为怀孕而处处不适，还要隔三差五被邱瑾这样骚扰。 说实话，真的很烦。但是想到左寒那双因为远离了那个原生家庭，远离了邱瑾的控制之后，终于开始有了些许光芒的眼睛。 喻寻琴实在是忍不下心来。 后来还是素来脾气很好的左绍之，发了好大的脾气，才让邱瑾有所收敛。 但哪里知道，喻寻琴十月怀胎的女儿，却有先天性胆道闭锁，虽然出生没多久就做了手术恢复了健康，但也依旧是一件让父母心疼的事情。 所以，有点情商的，都不会在左绍之和喻寻琴面前提起这个。 但是邱瑾就总是故意在喻寻琴面前说一些风凉话。 阴阳怪气。指桑骂槐。含沙射影。 在那之前，喻寻琴都不知道邱瑾还会这么多语言‘艺术’。 ‘所以啊，有时候什么都是虚的，什么原配不原配的，有什么用？身体好才是最要紧的，你说对吧？’ ‘不然，连个健康的孩子都生不出来，也太闹心了。’ ‘我怀左寒的时候，真是省心极了，产检都一路绿灯。’ ‘你以后得辛苦些了，因为小年不就是因为他妈妈身体不好啊，所以小年从出生开始，体质就不行。’ ‘所以我这些年照顾小年可没少费心呢。哦对了，你以后还是得调理调理身体。’ ‘毕竟，你女儿有这种先天性疾病啊，你将来肯定还得再生的，再说了，总得生个儿子吧？只有个女儿，还是个有病的，中什么用呢？’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现在自己都焦头烂额，何必再浪费工夫在我儿子身上？我儿子我自己来管就行。’ 邱瑾的话简直说得往人的心窝里刺，而且这些话，不仅把喻寻琴给骂进去了，甚至把左年已经不在了的母亲也骂进去了。 不可谓不诛心了。 喻寻琴当时就被气得不行了，她直接带着几分赌气似的，对邱瑾说道，‘我为什么要再生？我才不生，生孩子又疼又不好玩，还担惊受怕的，我又不是没有儿子！’ ‘老爷子可是亲口说了的，左寒将来就给我和左绍之当儿子！所以才会连左寒的户口都迁了过来！左寒就是我儿子，我在他身上费心又怎么能算是浪费工夫？所以你就别做梦了！’ 喻寻琴也不是省油的灯，邱瑾当时就被气走了。 但喻寻琴还是被邱瑾那些话，气得不轻，几乎产后抑郁。 还是后来左绍之知道自己老婆被气成这样了，简直怒不可遏，直接去结扎了。 然后跑去老爷子跟前噗通一声跪下了，就说自己精-子质量有问题，往后也不生了，反正有左寒了。 老爷子这才知道了邱瑾一直骚扰喻寻琴的事情，又是好一番敲打。 邱瑾老实了不少，这些年没少想办法修补和左绍之喻寻琴的关系，也没再提要把左寒要回来的事情。 但是却一直没少对左寒的事情逼逼叨叨。 所以…… 也是因为喻寻琴经历过邱瑾那些烦人闹心的行为，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想起来好像都还是会有些ptsd。 此刻听到左寒说起程梨父亲生病，母亲也得癌的事情时。 才会提起这一茬，都是被邱瑾搞怕了。 所以喻寻琴还是善意地提醒着，她轻轻拍了拍左寒的手背。 “虽说你不在意，但她要是真去烦小程，你以为小程也不在意吗？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所以，还是不要叫邱瑾知道吧，省得她再生事。” 左寒知道，婶婶这话，是为了他好。 换而言之，也是为了程梨好。 左寒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们就别担心了，既然来海城了，我让沈秘书给你们安排个当地的地陪，带你们好好去玩玩，我记得左年有一艘游艇停在海城，正好能派上用场。” 喻寻琴笑了起来，“行了行了，我们哪还用你安排，你快去接你老婆去吧！” 第268章 到嘴里的鸭子，还能让她飞了吗 左寒从酒店一出来，坐进车里，就发了个消息给程梨。 【你现在在哪儿？忙完了的话，我过来接你】 还没等程梨回复过来，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相信有无数人愿意花高价得知。 因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储存的名字——徐泽谦。 “到了？” “嗯呐，刚到，你来接我吧？”徐泽谦在那头说道。 “你自己没车？”左寒挑眉。 “也不知道消息怎么走漏了，现在机场有粉丝蹲守着，我的几辆保姆车他们都认得……” 徐泽谦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我不是不爱粉丝，只是现在的确有些累，左医生，我两天一共只睡了四个小时。” 左寒啧了一声，“钱没见多赚几个，累成这个鬼样。” “？？？”徐泽谦满脸问号，“哈喽？我可是徐泽谦！来，跟我念一遍的我的名字，徐，泽，谦！” “所以这话我原样送给你，钱没见多赚几个，累成这个鬼样，你还差点被埋了呢！” 左寒车子已经朝着机场方向开了过去，顺手将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 “我钱赚不少。”左寒说道。 徐泽谦听到这话就梗了梗，是啊，他倒是可以和别人比赚钱。 但是左寒这家伙，他……他特喵的是躺赚啊！躺赚！ 左寒一路朝机场开过去，很快就在机场接到了看起来非常不修边幅的徐泽谦。 左寒皱眉道，“所以这才是你不打算坐自己保姆车回去，不打算被粉丝发现的理由吧？怕他们觉得太幻灭？” 徐泽谦抓了抓凌乱的头发，将帽子往头上反扣上，再将口罩拉松了一下，兜在嘴上，露出了鼻尖来。 左寒开着车子往市区而去，两人也就一路闲扯。 扯着扯着…… 徐泽谦越听越不对劲了，“哎不是，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那套商住一体的单位，到时候，会以你的名义，租出去给程梨。我会和她说，你因为名气太大，不方便露面，所以全权托给我来办了。”左寒淡声说道。 徐泽谦皱眉道，“我不李姐，你干嘛不直接说是你的，直接给她用不就好了？麻烦不麻烦？” “你懂个屁。”左寒道，“也难怪景伦说你身在娱乐圈还能母胎单身，不是没有理由的。” “……行行行，我明白了。”徐泽谦撇了撇唇说道，“妈的被你这样的嘲笑我母胎单身，简直耻辱啊。“ 徐泽谦继续道，“你不就是想要保护你老婆的自尊心么，搞这么复杂。” 徐泽谦说着，看了左寒一眼，“看不出来啊左医生，挺细心的嘛。行吧，这锅我背了。条件是晚上我要吃竹林居。” “准了。”左寒淡声道。 车子继续朝市区开去，但因为还有一些距离，所以徐泽谦将椅背往后一放，舒舒服服地靠了下去。 正准备闭眼眯一会儿呢，但是闭眼之前，问了句，“左寒，可你就打算一直瞒着程梨？不让她知道你真正的家世？会不会不太好……到时候真相曝光的时候，她要是觉得，你怕她图你的钱呢？” 左寒忖了忖，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不过无论是徐泽谦简麟还是景伦，都对左寒这种，可能在交流中不会回应的性子习以为常。 所以徐泽谦就闭上了眼睛，准备眯一会儿。 哪里知道，闭上了眼睛之后，倒是听到了左寒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不是怕她图我的钱，也没想一直瞒着，只是，好像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左寒说着，忖了忖，就又继续道，“而且，我的确有些担心，如果她知道了真相之后，我和她之间的感觉就变了。” 徐泽谦的眼眸掀开了一道缝，“因为钱而变了？” “我和她还没有确定关系。”左寒低声说道。 徐泽谦的眼眸瞪得铜铃大，“啥？都多久了？还没确定？！你该不会是……” 徐泽谦垂眸往左寒的裤裆看了一眼。 和左寒多年老友，徐泽谦对于左寒小时候经历过恶性的绑架事件也多少清楚。 于是也清楚，左寒的性格成因，也与原生家庭以及小时候经历的事件有关。 但他一直没想过，小时候经历的绑架会影响功能啊？ 左寒本来就对人的目光很敏锐，所以马上就察觉到了徐泽谦在往哪儿看。 他眉心一拧，“你往哪儿看呢？” “咳！”徐泽谦轻咳一声，“抱歉，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想啊。但要不是你有什么毛病的话，那你可就是……大圣人了啊，圣人。” 左寒拧眉不语。 徐泽谦低声说道，“你特娘的都领证了，结婚证。合理合法的，结果到现在你居然说还没有确定关系……圣人，大圣人我和你说啊，你一把谦谦君子骨，固然是好，但是要是用在这方面……” 徐泽谦盯着左寒的眼睛，“你会被人当成基佬的！！！” 左寒：“……” 左寒沉默了几秒，终于是没忍住，低骂了一声，“妈的。” “我在和你说灵，你特么在和我扯什么肉！”左寒愠怒。 “行行行，你接着说。”徐泽谦道。 “我和你说个鬼。闭了！”左寒不说话了，油门踩得呼呼响。 徐泽谦老老实实闭了，压低帽檐在旁边闭目养神了好一会儿。 就在左寒把车子都从高架上开下去了的时候。 徐泽谦才忽然说了一句，“我其实明白你的意思，你就是觉得，程梨现在和你之间挺纯粹的，你不希望任何事情破坏了这一份纯粹呗？” 左寒侧目看他一眼，眉梢挑了挑。 徐泽谦说道，“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你对程梨还有什么，救父之恩吧？按说她在你们的关系中，本来就更诚惶诚恐一些，要是再知道你的家世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zs集团的左家的话……” 徐泽谦看向他，“你是担心她会更加不自在吧？说白了说还是不说，于你而言，你觉得差别都不大。说到底，就是不希望让她太过不自在就是了？” “啧啧啧，左医生，看不出来，还是个情种啊。爱上程梨了？”徐泽谦乐呵呵地说道，“那简单啊，你先和她告个白，好好把人追到手了，吃到嘴里了。之后她再知道你家世，又能如何，到嘴边的鸭子能飞，到嘴里的鸭子还能飞吗？” 第269章 我只知道，我不想和程梨分开 虽说觉得徐泽谦这话不太中听，但也莫名觉得有点话糙理不糙的意思。 “那你经验多，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和人告白，把人追到手的好？”左寒问了句。 车子下了高架桥在红灯停下的时候，他随手点开了程梨先前回复过来的消息。 【我把位置发你喔】 看得出来，她现在在他面前，也已经自在了许多。 左寒喜欢这样的相处，所以他不希望这样的相处模式，这样舒服的距离感因为任何事情被破坏。 左寒将程梨发来的位置导入了导航。 徐泽谦在一旁听到左寒刚才那句话，瞪圆了眼睛，脸上写满了大写的问号。 “？？？”徐泽谦说道，“什么叫做我经验多？是我失忆了吗，你不是刚刚才嘲笑过我母胎单身的事情？” 左寒薄唇紧抿，沉默了几秒之后说道，“你下去。” 徐泽谦啧了一声，“恼羞成怒了啊这是。” 左寒把车都停下了，徐泽谦难见到左寒这么耍小孩脾气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玩，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经验多。虽然实际经验等于零，但我好歹演过不少肉麻巴拉的偶像剧。要我说，你就定在你生日吧。”徐泽谦说着，挑眉看了左寒一眼。 继续道，“反正你生日不是快到了么？” “我生日……”左寒反应过来，离自己生日的确没多久了。 因为邱瑾的原因，他不喜欢过生日。 每年到他生日的时候，邱瑾总会来找他，和他说多年前的今天，她为了生他吃了多少苦头。 然后让他陪她去吃顿饭。 左寒就算性子冷漠，心也是肉长的，所以哪怕别的都不管，但是在这样的日子里，也没法对邱瑾视若无睹。 于是都会陪她去吃顿饭，然后这顿饭，每次都像是一场永恒的折磨。 在这顿饭期间，邱瑾会含沙射影，阴阳怪气的，以各种话语，来指责左寒是个怎样不知好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不孝子。 以至于，每年的生日，于左寒而言都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而此刻，徐泽谦却提到了他的生日，这让左寒有一种短暂的愣怔，好像一时之间没能将‘生日’和‘告白’联结上。 “所以呢？”左寒看向徐泽谦。 徐泽谦啧了一声，“在你生日的时候告白，就当做你许的生日愿望好了，不是正好吗？还能避免尴尬。” 虽然左寒的确是很少会觉得尴尬，就算被拒绝了，他也不会觉得尴尬。 但徐泽谦说得也有道理。 “好，那就我生日。”左寒点了点头。 “回头我让人给你找个庆典策划。”徐泽谦说道，“到时候布置得浪漫又漂亮，话说你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 徐泽谦想了想，“就你俩现在的关系，证都已经领了。你这告白，是打算当做求婚吗？要是这么打算的，你不得去买个戒指啊？” 左寒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但他很快皱了皱眉，“可是现在再定戒指，工期太短，来不及吧？” 徐泽谦拿出手机翻了翻，“来不及，但你可以买现成的啊，挑着大的买。” “我想想吧。”左寒说道。 不得不说，虽然左寒的原生家庭稀碎，以至于他的性格很是淡漠。 但值得庆幸的是，他从小就到了叔叔婶婶身边生活。 叔叔和婶婶的感情极好，左寒虽然自己很是淡漠，但是潜意识里，其实对男女感情夫妻关系，是有标准的。 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徐泽谦回想了一下刚才和左寒的对话，有些感慨。 “讲真，我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你会真正爱上一个人，因为你性子太冷了。”徐泽谦说道。 虽然以前觉得容嘉总是粘着左寒，而左寒也的确对容嘉没有太过抵触。 但在徐泽谦和景伦这样的挚友们看来，左寒那个态度也只是不抵触而已，算不上被融化。 再说得更直白一点，如果左寒当初真的和容嘉有什么以后，估计也只能算是个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的渣男而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会为了考虑到程梨的自尊心，而苦恼应该如何去做。 “爱……吗？”左寒的声音略有迟疑。 “难道不是？”徐泽谦反问他。 左寒思忖片刻，轻轻摇头道，“我不知道。”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最需要情感支撑的时候，获取的情感就太过匮乏。 甚至就连几乎绝大部分人都有的母爱，他也没有得以尝到过。 所以左寒对于感情的概念是很模糊的。 他会有这样不确定的状态，也是自然。 只不过，左寒很快就继续说道，“我只知道，我不想和程梨分开。和她在一起，很自在很舒适，我很喜欢。” 徐泽谦听到左寒这话，想到左寒的性子，觉得这样的状态于左寒而言……那他就只有一句话来形容——如果这都不算爱？ 不过徐泽谦懒得提醒左寒，越是像左寒这样性子的人，在感情上的事情，越是应该他自己去感受去领悟。 言谈之间，左寒的车已经开到了一个小区门口。 是海城一个比较老牌的别墅小区。 “这哪儿？”徐泽谦这才反应了过来。 “程梨朋友家。”左寒说道，“我来接她。” 在小区门口就被拦了下来，还是左寒按照程梨短信里给的门禁随机密码，保安才放了他们进去。 车子在一幢三层小洋楼的院子门前停下。 从这个位置，左寒正好能够看见院子的草地里，程梨穿着个围裙，和另一个穿着围裙的年轻女子一起，在院子里修剪植物和浇水。 喷头里洒出来的水珠，映着夕阳的余晖，在半空中形成了小小的彩虹。 使得整个画面都没美得不像话。 左寒没有马上下车，也没有给程梨打个电话，坐在车上，看着这画面，静静凝望了片刻。 徐泽谦在一旁注意到左寒凝望的眼神，低笑了一声。 “你以前不是说住公寓大平层比较方便，所以住在兴华苑这套，现在后悔了没有？是不是觉得带院子的洋楼别墅也有它的优点？” 左寒目光一直没有挪开。听了徐泽谦这话，只低声说道，“是啊，不过没事，我在城南有一套别墅空置着。等我把鸭子吃到嘴里了，我就带去住洋楼。” 第270章 需要帮助，我自会向我老公开口 “啧，我要仇富了。”徐泽谦撇唇道。 左寒淡声，“那晚上竹林居，富就不请了。” “我错了。”徐泽谦笑道，然后就伸手揉了揉肚子，“说起竹林居，寒哥，你还要在这儿凝望你老婆多久？我有点饿了。” 左寒准备下车去。 只不过，手才刚刚扣上车门的把手，都还没把车门拉开呢。 一辆跑车轰轰地开了进来，院子门也提前打开了，跑车顺遂地开进了院子，在院子里的车位上停下。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驾驶座里匆匆下来，朝着院子里走了去。 程梨有些懵，她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唐川的车。 不由得转眸看向了唐嘉觅，因为自己在来之前，唐嘉觅说唐川出差去了，而且平时也不太住回来。 但现在…… 唐嘉觅当然也认出来了唐川的车，此刻目光里也有些错愕。 唐川匆匆走了过来。 唐嘉觅皱眉问道，“你怎么来了？你今天不是出差？” 唐川的目光略有几分闪避，说道，“忙完了就回来了，没想到……梨梨也在。” 唐川说着，看向了程梨，“好巧啊。” 唐嘉觅在这件事情里，完全不站在自家哥哥这边。 所以直截了当就说道，“就是为了躲开你，才挑着你出差的时候叫梨梨过来的。哥你是故意回来的吧？你这么搞，我很为难啊。” 唐川皱眉看了唐嘉觅一眼。 虽然上一次和唐川在落日号游轮时，闹得很不愉快，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些时间了。 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已经没有了太多激烈的情绪。 甚至真要让程梨仔细去想，记得更多更深刻的，是左寒当时如何维护着她，是左寒如何照顾她的记忆。 其实这样更好，人总不能一直沉湎于不愉快的记忆里。谁不希望自己能够开心一些呢？ 所以程梨也无意把场面弄得很难看，便说道，“没事，我马上要回去了。” 唐川听到这话一愣，“这么快？梨梨……不一起吃个饭吗？我特意定了位置。上次的事情，我还没有好好向你道过歉，就当我向你赔罪，赏个脸吧？” 程梨淡淡笑了笑，“不用了，也没什么好赔罪的。我没放在心上。吃饭就不用了，我和我老公约好了要一起共进晚餐，他已经在来接我的路上了。” 唐川的脸色有些白，看起来不是很好看。 他听得出来，程梨的每一句话明明都很平静，很平淡，也听得出来，程梨的的确确，没有因为上次在落日号游轮上的事情，有什么记恨的情绪。 可是，他宁愿程梨记恨他。也好过现在这样不痛不痒的淡然。 人一旦对另一个人不痛不痒了，也就代表着，这个人已经不能够牵动情绪，没有了情绪价值。 也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不再重要。 他已经……不再重要。 程梨的每一句平静的话语，唐川都觉得，如同利刺，如同尖刀，扎得他的心，血流不止。 尤其是程梨话里那五个字，让唐川一瞬间，眼眶都有些激红了，她说——没放在心上。 唐川有些急，他抿了抿唇，又说道，“梨、梨梨……我听说你最近创业，正在找场地，我这边可以帮你找到不错的场地，你……” 唐川话还没说完，就被程梨平静得近乎清冷的目光望了过来。 让他一瞬间声音戛然而止。 “唐川。”程梨叫了他的名字。 唐川一怔。 “我是在创业。”程梨声音平静，“但，那是我的事情。” 唐川目光一黯，“我只是想帮你。” “好意我心领了，但不用了。”程梨说道，“我如果需要帮助……” 唐川看到程梨说到这里时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眸里透出了些柔和的笑意，眼角都微弯了起来。 而后说道，“我会向我老公开口的。” 唐川垂在身侧的手，不动声色地攥紧了起来。 他其实心里知道，不应该这样做，不应该这样说，但还是忍不住生气，忍不住难过，以至于，忍不住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话语。 直接就说道，“他一个普通医生，能有几个钱。而且他最近还连祥誉那样的收入高一些的地方，都干不下去了，去了公立，又累又不挣钱。他能帮你什么！” “他要是真能帮你，你也不用之前大热天还去画墙绘了！” 其实唐川最近不是没有所听闻，关于左寒的身份，也依稀有了些猜测。知道这个普通的医生，家世并不普通。 但是此刻在程梨面前，还是忍不住说了这样的话。 “而且你妈妈还生了病，哪里哪里都需要花钱！他能帮你什么？！只有我才能帮你。”唐川说道，“就让我帮你吧。” 程梨的眼色有些沉了下来。 唐嘉觅在一旁斥道，“唐川你够了啊！” “我实话实说罢了。”唐川说道。 程梨声音很淡，“你还不明白吗？唐川，我如果愿意让你帮我，我根本不会从启赋辞职。我就是想要和你划清界限。” 唐川：“梨梨，我……” 程梨继续道，“我已经结婚了，或许你看不上，我的这段婚姻，也看不上左寒，但那不重要，这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满意就行了。” “我不希望因为我们的事情，影响到我和嘉觅之间的友情。她于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特意挑了你不在的时候来。但你还是那么‘恰巧’地出现了。” “而且你还那么‘恰巧’地知道我想创业在找场地的事情，但凡你没说得这么细致，我都要觉得是嘉觅不小心说漏嘴让你知道的了。” “但你却细致到连我正在找场地，连我之前去画墙绘，都一清二楚。” 程梨说着，定定看着唐川的眼睛。 “因为我经历过，所以我清楚，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人费尽心思罢了。所以，不管你是以怎样的方式在窥探着我的生活，都请停止。” 程梨说道，“我没有要求过你祝福什么，但还请不要插手我的生活。” 唐川喃喃道，“为什么……？” “因为我曾经就从你的生活中让开了。”程梨说得很平静，“我从来没有打扰过你任何一段感情，这不仅是对你，也是对我自己感情的尊重。” 唐川抿唇，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做着最后的挣扎，“如果，我不呢？” 一道低沉淡漠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无所谓，反正我会出手。” 第271章 程梨浪费在你身上的时间真可惜 左寒的出现，让程梨有些惊喜，也有些惊讶。 “左寒！”她听到左寒的声音，就快步迎了上去。 左寒原本在看到唐川的车冲进了院子时，心里就已经有些不悦。 于是下车跟着进来了，就正好听到了刚才唐川的那些话。 字字句句都透着对程梨的纠缠，和对他的鄙夷。 左寒原本当时都已经准备站出来了，哪里知道，却听到了程梨言语里对他和他们这段婚姻关系的处处维护。 左寒一下又暂时忍住了想要站出来的冲动，就……想再多听一会儿。 不管怎么样，好像从和这颗酸梨在一块儿了之后，他就一直挺喜欢听到酸梨维护他时的言语。 明明看起来是那么没有脾气的人，给人感觉软绵绵温吞吞的，像是个谁都能来捏一下的软柿子似的。 其实却有着非常强韧的部分，就像是个橡皮球一样。 旁人只能捏一捏她，却不能够因为自己的残忍力道而改变她。 而且左寒也莫名有些理解，唐川为什么会这么的求不得放不下。 因为无论是谁，只要被那颗酸梨放在心上的温柔对待过，恐怕都无法忘记，也不想失去那些温柔和温暖吧？ 左寒的脸色原本很冷，但是此刻，在看到程梨听到他声音之后，眼睛发亮地朝他看了过来，然后再快步就迎了上来的模样时。 左寒面容里的冷意一下子就挂不住了，瞳眸里的神色渐渐缓和了下去，伸手握住她肩膀，说道，“嗯，车我停在外头了，你去车里等我吧。” 左寒说着，朝着唐嘉觅看了过去，虽说唐嘉觅是唐川的妹妹，但是左寒对唐嘉觅倒是没有什么反感情绪。 声音平静道，“不好意思，你能送酸梨去车上坐一会儿吗？我与这位唐先生，想借一步说话。” “啊，好的。”唐嘉觅应了一声，表情里有些羞愧，主要是这事儿她的确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叫程梨来家里的。 唐川这闹的是什么事儿啊这是…… “走吧。”唐嘉觅走上来挽住了程梨的手。 “嗯……”程梨都已经准备答应了，但是又有些担心，主要是她知道左寒不是什么好脾气的。 而恰巧，唐川也是。 两个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针锋相对的凑到一处，程梨担心自己要是去车里等着了，回头他俩打起来就麻烦了。 唐川这家伙，不仅特别能打，又家大业大，公司里有专门的法务团队……总之归根结底，程梨也是担心左寒吃亏。 所以原本都已经准备和唐嘉觅走了。 想了想，又转头仰头凑到了左寒耳朵边，低声说道，“不要打架喔。” 左寒听到她这句话，忍不住有些想笑，“好喔。” 程梨听出他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些调侃之意，倒是放了心，这才和唐嘉觅一起朝着院门外走去。 院子里，只剩唐川和左寒两个人，泾渭分明。 一时之间，两人谁也没有说话，很安静，只有没有关牢的园艺水龙头，在地上冒着水流，发出不甚明显的嗤嗤声。 唐川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左寒开口，只能深吸一口气，先开了腔，“左医生，梨梨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和你玩不起这种人生儿戏，请你放过她吧？你要是需要什么损失费，只管开口就是。” “你真是……”左寒看着唐川，有些无语，“我要怎么说你才会明白呢，我和你不同，唐先生，程梨在我这里是不能用金钱衡量的。” 唐川脸色一白，又想起了之前在落日号游轮上的事情。 “请你以后，离我的妻子和我们的生活都远一点。”左寒淡声说道，“这是忠告，也是警告。” 唐川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苍凉自嘲似的，又有些苦涩。 他说道，“如果我不呢？” “那我必然会让你付出代价。”左寒嘴角掠起一抹寒凉的弧度，“你最近没少盯着我和程梨的生活吧？也没少花功夫查我。” 左寒看着他，“我之所以心知肚明却没有制止你，就是因为我无所谓你查到了我的底细是什么。不妨告诉你一句，你查到的那些，都是真的。” “所以不要觉得你就比我左寒厉害多少，你能给得起程梨的我都给得起，你给不起的我也可以。我左寒的确只是个工资没多高的穷医生而已。” 说到这里，左寒的眸子微微眯了眯，声音里的警告意味更浓，“但你手头上现在正在进行的那些生意，我一样可以玩儿似的就掐死。不信，我们就试试。” 唐川听了左寒这话，面色比先前似乎更加苍白了几分，他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就是不愿意放弃。 “程梨喜欢的是我！是我！她喜欢了我那么多年！她一直喜欢的都是我！你得意什么？你牛逼什么？你不过就是捡了我不要的！” 左寒听了这话，片刻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左寒的薄唇才略略翕合了一下，吐出了一句话来，“程梨真是可惜了。” 唐川一愣，“什、什么？” 左寒看着他，“我说，程梨真是可惜了，她以前浪费在你身上的那些时间，真是可惜了。” “她那么纯粹的一个人，就算当初没能得到个好结果，起码曾经的付出也应该被尊重，结果你却是这样一个烂人。” “程梨的时间和付出真是可惜了。还不如去喂狗。”左寒边说边啧了一声，喃喃了一句，“啧，这酸梨什么都好，就是眼光不太行啊。” 说着，左寒就又对唐川很是敷衍地点了点头，就像是……胜者对败者的那种……人道关怀的敷衍。 “行吧行吧，那就多谢你的不娶之恩，便宜我了。行了吧？以后离我们远一点。” 左寒边说边摆了摆手，他准备离开之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解气，于是幽幽地又将唐川‘捅了一刀子’。 “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究竟输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唐川没有说话，只抬眸看着他，眼睛已经有些红了，眼圈也是红的。 左寒挑了挑眉梢，说道，“你输在命太好了。你命好到……老天在最开始就把最好的人给你了，但你却没有珍惜，只觉得后面也许还有更好的。” 第272章 下次再敢来，一定揍得他妈不认 “你想骑驴找马，到头来发现最开始自己得到的就是千里马……后悔又有什么用呢。” 左寒笑了起来，虽然表情上不算特别明显，但是眼里带着笑意，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得意洋洋的朗朗。 他转身就朝着院子门外而去。 徒留唐川一人站在院子里，背影中似乎透着无限的苍凉。 而程梨，和唐嘉觅一起从院子出去之后，就在不远处的路边车位看到了左寒的车。 原本唐嘉觅只是打算将程梨送上车，自己并没有打算坐上车去的。 刚走到车边，余光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下，就完全震惊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了个大槽！”唐嘉觅一连串的卧槽输出，一下子就将程梨从原本还在担心左寒和唐川打起来的担忧中给强行拽了出来。 搞得程梨也忍不住原地乱蹦了几下，“什、什么？什么什么什么？！老鼠吗？蟑螂吗？蛇吗？！” 唐嘉觅虽然从小就锻炼，身手其实可以，但是本质上，就是个千金小姐，对于这些东西，还是非常害怕的。 唐嘉觅压低了声音，却没能压住声音里的兴奋劲儿，“是徐徐徐徐……泽谦！” 程梨听了这话，眨了眨眼，三秒后才慢吞吞问了句，“比蛇虫鼠蚁更让你害怕？”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有点……有点不真实，有点不可思议啊。居然是徐泽谦哎！徐泽谦居然在我们小区？”唐嘉觅声音里依旧难掩激动。 程梨叹了一口气，“你是徐泽谦的粉丝吗？” 唐嘉觅嗔怪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可能？我是他黑粉，我是他对家顾臻的粉丝！” 程梨目瞪口呆。 唐嘉觅继续道，“不过没想到，他长得挺好看的啊，我看到网上好多人说他就是整容脸，近看一塌糊涂，不耐看，经不起细看……” 唐嘉觅又朝着那辆车副驾驶上，放低了椅子半躺着的，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看了一眼。 “没觉得啊，挺耐看的。”唐嘉觅继续道，“只是他为什么会在我们小区啊，难道他住这里？” 程梨看她自己都快演完一集电视剧了，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道，“那是左寒的车。” 唐嘉觅愣了愣，似是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程梨继续道，“他和左寒是多年挚友，发小。上次我就见过他了，还一起吃过饭，只不过忘记跟你和江橙说了。” 唐嘉觅眼睛都瞪圆了，“这种事情怎么能忘了说！” 妈的，闺蜜之间的必说话题里，难道不就该包括——我间接认识某个男明星！你粉不粉他？ “这种话题难道不是闺蜜之间的八卦必备吗？”唐嘉觅质问道。 也不愧是江橙和程梨亲封的傻白甜了，自己亲哥还在院子里和人对峙呢。 她居然已经能够放心大胆的讨论男明星了，完全不担心啊这是？ “好吧。”程梨一手拉着唐嘉觅，朝着车门走去，一手就抓住了车门把手。 唐嘉觅一下子就连眼睛都圆了，“不不不，我就不上去了吧？” 唰，程梨已经拉开车门，利索地将唐嘉觅塞了进去。 傻白甜的欲拒还迎程梨是明白的，否则就唐嘉觅这种苦练多年拳脚功夫的力气，她区区一个跳舞的，哪里有这个力气这么轻松就把唐嘉觅给推上车去？ 车门一打开的时候，徐泽谦就已经醒了过来。坐直了身子，伸出一根食指将帽檐顶起来一点，再将墨镜勾下来了一点。 转头看向了后座。 “哟，程！”徐泽谦笑了起来，阳光灿烂。 明明才和程梨见过一次面而已，熟得好像上辈子就已经是亲戚朋友了。 “上次给你选的车如何？喜欢吗？”徐泽谦挑了挑眉梢。 程梨点了点头，“多谢多谢，很是喜欢。” “给你列的攻略也不错吧？”徐泽谦又问，笑得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程梨想到自己和左寒回奶奶家那一趟，去温泉酒店的行程，还是挺愉快的。 她又点了点头，“不错不错。” “左寒呢？”徐泽谦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该不会是去和情敌打起来了吧？他刚下车的时候，脸都是黑的，来势汹汹的样子……” 程梨原本就担心左寒和唐川打架，此刻被徐泽谦这么一说更加担忧。 她赶紧对徐泽谦说道，“他不会真打起来吧？我有点担心左寒……” 程梨眉心拧紧，“我还是下去看看吧。” 徐泽谦看着她，“你担心谁？” “什么？”程梨还有些不解，“当然是左寒啊，唐川以前练过的……” 徐泽谦笑了笑，“你还是担心担心那位亲故吧。你也知道左寒小时候事情的，从那之后他就开始练，到现在也还在练着呢，工作忙的时候就少练点儿，工作闲得时候就多练点，不然你以为他那一身腱子肉，天上掉下来的吗？” 听到徐泽谦这话，程梨的确是想到了左寒那一身线条优美的腱子肉，稍稍放心了些。 倒是唐嘉觅，听了这话之后，眼睛圆了圆，就准备下车去，怕唐川挨揍。 毕竟她自己就觉得，唐川的行为已经挺欠揍的了。 还不等唐嘉觅下车去，徐泽谦就说道，“喔，出来了。” 程梨看了过去，也松了一口气，她降下车窗来，就趴在窗沿上，看着朝着车子走过来的左寒。 左寒看起来……步履轻快，表情也很明朗。 好像心情还挺不错似的。 他遥遥就看到程梨趴在后座车窗沿，于是就走了过去。 “左寒。”程梨看他一眼。 “嗯？”左寒发出个疑问的音节，从鼻子里轻轻哼出来，很是低沉磁性，听起来莫名就透着些缱绻迷人的味道。 “你没把人给打了吧？”程梨问道，目光忧虑重重。 左寒闻言眉梢一挑，“怎么？就不担心我被人打了？”你 程梨瞥他一眼，“徐泽谦说你从小练到大，十个徐泽谦都不够你打的。” 徐泽谦的声音从车窗里传来，“后面这句我没说。” 左寒嘴角浅浅勾了一下，顺手，就屈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用第二指节，在程梨的鼻子上轻轻夹了一下，“没打，但他下次要再来骚扰你，我一定会揍得他妈不认。” 第273章 左医生这借花献佛，六六六啊 听到左寒这话，唐嘉觅颇为不好意思地在后头说了句，“谢谢左医生手下留情了。” 左寒朝着后座里看了一眼，然后就伸出一根食指，抵住了程梨的额心，往里推了推，“坐好。我开车。” 然后绕去了驾驶座，坐了进去，启动了车子。 程梨转眸朝着唐嘉觅看了一眼，眨了眨眼。 唐嘉觅先前明明说了，等会要在家里补觉来着。 但是现在，她好像没有什么打算下车的意思了？ 而且，面对程梨的目光，唐嘉觅直接目不转睛直视前方，根本没打算对视。 一看就是心虚…… 程梨自己没有什么喜欢的明星，但却不是不能理解唐嘉觅的心情。 毕竟就算不喜欢自己偶像的对家，通常都是因为一些荧幕里的角色形象，或者人设所导致的。 真要和对方在现实中碰面了，说白了除非非常狂热的粉丝之外，正常人一般都不会当面朝人脸上吐口水吧？ 雷公都不打笑脸人呢。 所以程梨就弯眸笑了笑，收回了目光来。 左寒似乎也觉得，程梨最好的朋友之一，和他们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没有什么不对的。 车子从小区开了出去。 左寒侧目对徐泽谦说道，“你打给景伦，叫他一起来吃，让他直接过去就行。” 徐泽谦刚开始还开玩笑似的调侃他：老板大气，老板威武。 但忽然想到，这老哥子在老婆面前的人设是个穷医生。 徐泽谦到嘴边的话又停住了，拐了个弯弯说道，“左医生这借花献佛，六六六啊！” 左寒侧目瞥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对徐泽谦说了句，“帮我调个导航。” 程梨原本还没多想什么，不就是一起吃个晚饭么，她倒是比较关心叔叔和婶婶左寒是怎么安排的。 于是就问了一嘴。 左寒答道，“他们有自己的安排，就不用我们多操心了。” 程梨放心了些，刚想问我们去哪儿吃，然后就听到车子里响起了从徐泽谦手机里传来的导航女声。 “导航开始，距离目的地竹林居，还有7.5公里，预计时间二十分钟。前方五百米红绿灯路口直行，请走中间两车道……” 竹！林！居！ 程梨一愣，抬眸朝着左寒看了去。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上次去竹林居的时候，非常美味的记忆，以及非常惊心动魄的价格。 程梨才一抬眸，就正好和左寒的目光，在后视镜里撞到了一起。 程梨没有说话，只轻轻眨了眨眼。她其实的确是想到了竹林居不菲的消费，可是……要是只和左寒独处的话。 她就直说了。 但现在还有徐泽谦和唐嘉觅都在，程梨什么都没说。 可是，她却看到后视镜里，左寒与她对视的瞳眸，似乎浅浅地弯了起来。 笑了？ 程梨原本还不明白左寒为什么笑，下一秒就听见左寒说道，“谢谢未来影帝招待我们。” 程梨眨了眨眼，看着后视镜里左寒的眼睛，也忍不住眼眸弯了弯。 徐泽谦侧目瞥了左寒一眼，哪里还会不懂他的意思，于是就随意摆了摆手，“好说好说。” 红灯转绿，左寒将车子从路口开走。 程梨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出来看到了唐嘉觅发过来的消息。 【糖+蜜：徐泽谦请吃竹林居？！】 程梨忍不住转眸看了唐嘉觅一眼，但她只是专注盯着手机屏幕。 程梨勾了勾嘴角，回复了一条给她：【应该是吧。】 【糖+蜜：我何德何能啊！徐泽谦请吃竹林居？！我也有份吗？】 程梨努力忍着脸上的笑，回复过去：【没中途赶你下车，应该是见者有份吧？只不过……你不是徐泽谦黑粉吗？】 【糖+蜜：什么话！我从今天开始就是徐泽谦粉丝了！】 程梨看着这条消息，没有回复，笑了起来，抬眸看向了徐泽谦，说道，“徐泽谦，这位是我朋友唐嘉觅，她说是你粉丝哦。” “是吗？”徐泽谦转头看了过来，表情里带着几分懒散的笑意，“幸会幸会，是我的荣幸。” 唐嘉觅连连摆手，“你……太客气了。” 徐泽谦明朗地笑着，然后朝着程梨看了一眼，瞳眸里终于多了几分欲言又止的犹豫。 也只犹豫了片刻就说道，“我还在想左寒这厮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弄了个海绵宝宝的手机壳呢，这么多年都没有见他装过手机壳……” 徐泽谦指了指程梨的手机，“看到你这派大星我有点明白了。” 程梨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想了想，自己当时买这手机壳的时候，不就是为了这个么？ 于是她只停顿了一会儿，就说了句，“嗯，是、是情侣手机壳。” 徐泽谦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大老远的过来，就是为了吃这一口狗粮的吗？成年人能看这么甜蜜的剧情吗？老子在阿富汗打仗都没受过这么重的伤！” 程梨和左寒两个人，很少活跃于各种社交软件，也不太关注太多的时下新梗。 倒是唐嘉觅，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儿来，因为她知道，徐泽谦的确曾经有个电影的角色，就是雇佣兵。 没多久，竹林居就到了。 服务员在门口恭谨等着，看到他们过来，就礼貌微笑着迎了上来，将他们领去了包厢。 虽然程梨并不知道是左寒请客，只以为是徐泽谦请客。 但是服务员却是知道谁做东，所以菜单都是直接最先捧到了左寒的面前。 左寒嫌麻烦，直接就点了五份当日的特例，景伦那份等他来了再上。 徐泽谦在一旁笑道，“我不怕麻烦，把菜单给我看看。” 然后就加了好些菜肴，这在程梨眼里，倒是更加坐实了是徐泽谦请客了。 手笔真大啊。 唐嘉觅倒是有些许不太确定，目光在左寒身上停留了短暂片刻。 她家虽然家世不错，但父母为了给她树立价值观，从小并不会让她太过挥霍。 所以让唐嘉觅自己话花钱来吃竹林居，她是不舍得的。 但是跟父母兄长倒是来过一两次，因为已经不是最近的事情了，所以唐嘉觅也不太敢确定，竹林居是不是改新规矩了。 不然的话，她如果记得没错的话……因为竹林居是会员制的高级私房菜，服务标准又很严格。 虽然会员卡不是不能借给别人刷，但如果在会员本人在场的情况下，菜单好像只会递给会员本人。 “怎么了？”程梨见唐嘉觅有些走神，凑过来问了一句。 第274章 男人至死是少年？ 程梨也是担心唐嘉觅会不自在。 主要是，程梨自己代入了一下，就很不自在。如果只是什么路边大排档，大家一起随便吃点喝点，开开心心。 请了也就请了。 但是竹林居这种地方的消费，在海城的多少都清楚，唐嘉觅更是清楚。 太高的馈赠和消费，其实都会让人有负担感。 程梨现在倒是已经淡定了不少了，大概因为，嗯……一回生二回熟？ 又或者说，从和左寒在一起开始，左寒一直灌输给她的那些中就有一点是——两个人既然在一起生活了，有的时候不要太见外。 而且，也是因为，程梨对左寒已经有不少了解。 也就清楚，就左寒这种性格的人，他要是觉得会有负担的话，根本就不会带她们过来。 他才不是那种会为了讲客气而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没事吧？”程梨低声问了唐嘉觅一句。 “嗯？”唐嘉觅回过神来，看向程梨，问道，“你说你老公是做什么的来着？” 程梨觉得唐嘉觅不可能明知左寒是医生还故意再问，估计是不记得左寒的科室了。 于是低声凑到唐嘉觅耳边答道，“喔，他是神经外科的医生。” “确定吗？”唐嘉觅又问了句。 这倒让程梨有些不解了，“什么？” 唐嘉觅想了想，“就是，他有什么别的收入渠道吗？” “呃……”程梨犹豫了一下，虽说她也不太清楚具体有没有，但她曾经一直觉得，左寒可能有收红包，或者收钱去开飞刀的情况。 而且好像自己有几次旁敲侧击的时候，左寒也没有否认过啊？ 但是程梨当然不好和唐嘉觅说这个，就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怎么了吗？” 唐嘉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摇头道，“没事呢。” 没过多久，菜肴就纷纷上来了。 菜肴上来的时候，景伦也正好过来了。 “景大律师。” “徐大明星。” “过奖过奖。” “失敬失敬。” 两人你拱手我让座的，程梨也没想到这两个老友相处是这么个模式。 毕竟从形象看起来，景伦还挺酷的，徐泽谦更是荧幕形象深入人心，和眼前这你拱手我让座的做作模样，可以说是相当撕裂了。 左寒则是个合格的干饭人，任由他们俩你来我往的，他只慢条斯理的吃饭，抬了抬眼皮说道，“讲真的，你们俩真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左寒朝着唐嘉觅方向侧了侧头，“还有粉丝在场呢。” 徐泽谦轻咳了一声，似乎这才意识到不太合适。 左寒看向景伦，“东西带来了吗？” 景伦随手将摩托车头盔往旁边一放，从双肩包里就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来，“喏，都做好了。” 景伦将文件袋递给了左寒，左寒随手接过，顺手递给了程梨，“拿着，吃完饭再看。” 程梨有些好奇，小声问了左寒一句，“是什么啊？” “租契。”左寒说道，侧目看向她，“你不是一直在找合适的场地么？” 程梨一愣，“你帮我找了吗？” “嗯。”左寒说着，朝着徐泽谦指了指，“他的。” 程梨看向了徐泽谦。 徐泽谦原本还专注干饭，左寒在桌子下蹬了他一下。 徐泽谦马上道，“啊对，我以前置办的一处商住一体的单位，地段还可以，租给别人我也不放心，你有需要正好，租金也可以算你友情价。” “而且因为我不太好出面，而且经常不在海城的缘故，所以委托了景伦和左寒，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直接和他们联系就行。” 听着徐泽谦这些话，程梨有些愣，显然完全没有想到。 她倒是听左寒说过，场地的事情他来想办法，但这办法也太快太直接了。 “我让景伦做了合同过来了，也已经委托左寒了，钥匙也给左寒了，所以你有空了随时过去看看就是，满意的话再签。”徐泽谦又道。 左寒在一旁轻轻挑了挑眉梢，不得不说，徐泽谦这话说得是相当到位了。 台词功底和临场发挥能力相当可以啊。 左寒甚至在想着，下半年给徐泽谦投一部电影算了？ 程梨听得一愣一愣的，但也知道，这是给自己优惠，是帮自己忙，所以赶紧点了点头道了谢。 心里有些感动，忍不住就目光感动地看向了左寒。 菜肴又送了上来。 “好了，吃吧吃吧。”徐泽谦道。 众人纷纷起筷。 景伦说道，“为什么没有酒？我们三个不是你忙得上吊就是我忙得起飞的，好不容易碰上了一起吃顿饭，干嘛没有酒？” 左寒侧目看向景伦，“你骑摩托来的，喝了酒，回去一头创飞在树上，我喝了酒都够呛能上台做手术救你。” “瞧你说的，我当然是打车来的。我骑车来怎么可能比你们还晚到？”景伦扬着下巴笑了笑。 徐泽谦无语地看了一眼景伦的头盔，“你有病吧没骑车把头盔扛来了？” 景伦指了指那个就连摆放的角度都是他刚才精心挑选过的头盔，此刻从他们的角度看过去，就像那个头盔也在看着他们似的。 景伦表情有些得意，“限量版的，帅不帅？按一下风镜旁边有个钮，那个风镜会像钢铁侠的头盔那样揭开来。” 左寒和徐泽谦纷纷朝景伦投去无语的目光，同时投去了鸡骨头和鱼尾巴…… 程梨和唐嘉觅一边吃着无敌美味的饭菜，一边好像是什么前排吃瓜的群众一样。 看着他们三个。 好像一瞬间，就有些理解了某一句话的意义——男人至死是少年。 倒不是说什么那些渣男，为了自己的贪玩不顾家不负责任而找的可笑借口。 而是像眼前这三个一样。 程梨看着只觉得，不管他们在各自的领域是怎样发光发亮的优秀人才，在各自的家庭或感情中是怎样的依靠。 但是只要聚在了一起，心理年龄好像统统退回到十五岁。 说实话，程梨想，她没觉得他们心理年龄统统退回到小学鸡，已经是她最大的尊重了。 景伦：“我要喝酒。” 徐泽谦：“我随意。” 左寒：“我不了，我开车。” 景伦和徐泽谦齐齐看向他，“你有老婆啊！” “是啊，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们也去找一个。” 第275章 情敌登场？ 听到这三人之间的对话。 程梨和唐嘉觅的表情和心情都是一样的。 简单概括就是六个点：“……”像这样。 程梨看了他们三个一眼，说起来，其实真的有些幼稚。 但是她却没觉得幼稚，也不知道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还是出了什么别的更厉害的玩意儿。 反正程梨想到左寒的性格，平时其实在人面前都有些漠然、沉闷。别人觉得他闷，他估计也嫌别人烦。 但是在几个老友跟前，倒是很自在。 人总得有那么几个能让自己毫无保留做自己的朋友。 程梨自己就有，而且她非常庆幸也非常珍惜自己有这样的挚友，就更加能对此刻左寒的放松和自在，感同身受。 当然，该觉得小学鸡的时候，还是觉得就是了。 徐泽谦和景伦都朝着程梨看了过来，目光炯炯。 “呃……”程梨道，“我可以开车走。” 景伦比了个大拇指，“理解万岁。” 徐泽谦也比了个大拇指，“友情赠送，免除你一个月租金。” 反正也不是他的铺子，反正左寒也巴不得不收她钱，要不是担心太不合理的话，徐泽谦非常想说免除一年算了。 程梨笑得有些无奈，“好了，你们要喝酒的话，就上酒来吧，等会你们慢慢喝着，我和嘉觅吃好了之后，我先送嘉觅回去。晚点再过来接你们。” 景伦和徐泽谦听了这话之后，朝着左寒看了一眼， 左寒双手环在胸前，靠着椅背，嘴角弯了个很浅很浅的弧度，又将刚才说的话，再次重复了一遍，“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们也去找一个。” 景伦：“他……” 徐泽谦：“妈的……” 两人配合默契地打出了一个连招。 左寒惬意耸了耸肩膀，不以为意。 很快就点了酒上来，服务员端着酒瓶和冰桶送了上来。 程梨侧目凑到唐嘉觅耳边说了句，“你要是喝，也倒点儿？” 唐嘉觅嘿嘿嘿地尝了一点儿。 而那边三个男人，有了美酒下肚，原本互相之间就很是放松的状态，就更加放松了。 聊着这聊着那的。 程梨原本还随便听一耳朵，后来也就没怎么太注意听了，顺手发了消息给金贤秀，把有可能已经找到合适场地的事情和她说了一声。 就算是左寒介绍的场地，程梨也完全相信左寒的眼光。 但毕竟是合作伙伴，大家一起合作，最重要的就是互相尊重，所以程梨觉得不管怎么样，也还是得和金贤秀一起，去亲眼看过了场地再说。 而他们三人的聊天，都是东一下，西一下。 一会子说到左寒被埋到了事故的现场，情况有多凶险。 一会子说到了景伦接了个遗产分割的案子有多离谱，小三带着私生子过来也要分遗产，但男人已经死了，小三提出做亲子鉴定，原配老婆直接把老公火化了连点灰都没留，全扬了…… 一会子又说到了徐泽谦之前拍的那部电影，取景在西部的一个山区，因为有一幕是要拍雨夜进山寻人的镜头。 导演要求得严格，所以选景很挑，水车又开不进去。想要拍雨夜就只能等雨夜，于是盯着天气预报，在快下雨那两天就去山里搭了帐篷等着。 哪里知道，徐泽谦有一次明明记得自己的帐篷关上了，结果莫名其妙打开了。 他刚准备钻进去，还好眼睛利，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盘在他睡袋上面的那条过山风。 “那是我觉得离死亡最近的一刻啊。”徐泽谦灌了一口酒，“我但凡晚发现一点，进去了。被那玩意儿给叨上一下，就当时取景那座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估计死在路上了。” 左寒和景伦都皱眉看了他一眼，这么惊险的事情也从来都没有听徐泽谦说过。 唐嘉觅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听到惊险之处，甚至都开始咬嘴皮子了。 直到此刻，才提了一句，“所以是谁把你帐篷打开的呢。在山里帐篷不能随便打开是基本常识吧……” 这其中充满了阴谋的味道啊。 但徐泽谦听了也只是朗朗一笑，“管他是谁呢，我没出什么事情就是对他最大的回击了。” 程梨见吃得也差不多了，就对左寒说道，“那我先送嘉觅回去了哦？” “嗯，开车小心。”左寒嘱咐道。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对唐嘉觅说道，“走吧。” 唐嘉觅站起身来，都快走到门口了，终于停下了脚步，转眸看向了徐泽谦。 徐泽谦也在这个当口非常恰巧地朝着门口看了过来，正好对上了唐嘉觅的目光。 徐泽谦朗朗一笑，问道，“要给你签名拍照吗？” 唐嘉觅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不、不用了。” 徐泽谦以为她害羞，便说道，“没关系的，来拍吧。” 唐嘉觅又摆了摆手道，“真的不用。我就是……有事情想问。” “嗯？你问。”徐泽谦点了点头。 唐嘉觅咬了咬唇，本来是没打算问的，但刚才喝了点酒，倒是酒壮怂人胆了。 唐嘉觅问道，“你和顾臻……真的是对立的吗？” 徐泽谦愣了，就是傻子也能听出来这是什么意思了。 程梨赶紧用力拉了唐嘉觅一把，然后冲着徐泽谦解释道，“她、呃……她喝醉了！我们先走了！” 赶紧拉着唐嘉觅溜了。 边往竹林居的停车场冲过去，边说道，“疯了疯了真是疯了，等会人家让你把吃了的都吐出来。” 唐嘉觅嘿嘿笑了笑，“不会的，我感觉徐泽谦人还挺好啊，挺好说话的啊。” 走进停车场了，程梨转头看她一眼，“我还等着人家把场地租给我创业赚第一桶金呢，断人财路无异于杀人父母这话你总听过吧。” “sorry！”唐嘉觅嘿嘿笑着道歉，还特别做作地又再道歉了一句，“骚——！瑞——！” 程梨被她逗笑了，边转头回去边继续往前走。 结果没有注意，一头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一股幽幽的馨香飘进了程梨的鼻间。 程梨赶紧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然后就看到了眼前一个很是漂亮的，气质优雅的女人，她被程梨一撞，也有些没站稳。 但稳住身子之后，没有任何不悦，只温和地淡淡笑了笑，“没关系。” 然后就从程梨身旁经过，朝竹林居里头走去。 唐嘉觅莫名觉得……这人好像有些眼熟。 第276章 她可是左寒的初恋！ 唐嘉觅虽是觉得莫名眼熟，却一时之间根本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真要让她好好想，估计这一时半会儿的，都不一定能想得起来，更何况这还喝了点小酒呢。 程梨看她忽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解问道，“怎么了？” “嗯？没事，走吧。”唐嘉觅跟着程梨一起朝着车位走去。 就在她们才刚把车子从竹林居停车场开出去，先前走进竹林居的那道倩影又走了回来。 就在她们先前碰上的地方，她借着停车场明亮路灯的光线，目光在地面上四处寻了寻，就眉梢挑了一下，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一个做工精致的夹子。 “原来掉在这里了……”她自语了一句。 那是个名片夹。她纤长的手指捏开了名片夹，将里头的名片规整了一下。 名片放在名片夹里正好露出来的部分，印着她手写体的姓名——常晚嘉。 她将名片夹放回手袋里，就再次走回了竹林居。 服务员将她领去了一间包厢，轻轻敲了三声包厢门之后，将门推开了。 常晚嘉脸上露出个微笑来，走进了包厢去。 “好久不见……” 包厢门在她身后关上，门一关上，包厢里的气氛顿时僵硬了起来。 包厢里，坐在主位上的中年女人，打扮得雍容华贵，眸子里带着些眼高于顶的傲慢。 她朝着常晚嘉扫了一眼，然后就对着坐在对面的人说道，“喏，都记得吧？左寒当初那个小班长，就是左寒最喜欢的那个，左寒的初恋。我后来不是把她送走了吗，其实是把她送出国去深造了。” “她也争气，一直还挺优秀的。之前一直在国外的zs分公司工作，最近才回国，正好zs不是要在海城也发展事业版图么？我就打算让她过来看看。到时候和小年提一提，让晚嘉负责海城这边……” 坐在邱瑾对面的夫妻俩，脸色都很沉。 喻寻琴终于是忍无可忍的，直接站起身来，“邱瑾，你还没完了是吧？” 邱瑾的表情顿了顿，嘴角挑起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你这话说得，我怎么你了？” “你不是怎么我了，你是怎么我儿子了！你也做个人吧？！都多少年了？”喻寻琴大抵也是被气急了，也懒得管什么妯娌不妯娌关系的。 可去尼玛的吧。 喻寻琴继续道，“你到底还要恶心左寒多久？！怎么跟个老妖婆一样？阴魂不散，没完没了的？！” 左绍之都有些惊呆了，转眸看着妻子，天知道这个邱瑾是把她给气成什么样儿了，自己老婆性子明明是最好的了，被气得直接这样开麦骂人，还真是…… 帅气啊！ 左绍之眼睛都亮了。 他做丈夫的都没想到妻子会这样骂人，邱瑾自然更加想不到，她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就看向了左绍之，原本是想要左绍之管管自己老婆。 结果就看到左绍之亮晶晶的眼睛。是了，怎么就忘记了呢？左绍之是个恋爱脑啊，‘老婆向日葵’的那种，并且这么多年都没有掩饰过这个事实啊。 邱瑾只能沉这个脸，对喻寻琴说道，“请注意你的态度，喻寻琴，我是你大嫂。” “你就是我亲妈，做成这个样子，我话也就这么说了。你究竟还要来恶心我儿子多久？他为了躲你远远的，大学报得远远的，工作找得远远的。他都几年没回过江城过年了？！你自己算算！” 喻寻琴骂了起来，“讲真的也就是因为你的确还算是个便宜大嫂，我才没和你掐起来，但凡你要是个什么阿猫阿狗陌生人，你把我儿子欺负成这样，我不大耳刮子抽你我都不姓喻！” 邱瑾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她抬手指着喻寻琴，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一句，“那是我儿子！我！十月怀胎！生的儿子！” “他这辈子最可怜的就这个了。”喻寻琴冷冷说道，“我还以为你真那么好心，只是打算和我们吃个晚饭，我心说反正你也没让我叫左寒来，应该问题不大。我就来了……没想到，你恶心人的套路，真是一套接着一套啊。” 喻寻琴侧目看向左绍之，“起来，走了。” 左绍之站起身来。 邱瑾扶着桌面，目眦欲裂瞪着喻寻琴，“你不要得意，喻寻琴。” 喻寻琴侧目睨了她一眼，“我就得意。不服憋着。” 喻寻琴走过常晚嘉身旁的时候，侧目看了她一眼，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然后对邱瑾说道，“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自信，觉得找回一个当初你赶走了的女人，就能够让左寒回心转意了？” “你凭什么觉得，左寒会觉得她比程梨好？你凭什么认为，左寒还能看得上她？”喻寻琴看着邱瑾。 邱瑾咬牙切齿道，“她可是左寒的初恋！你可是吃尽了身为‘初恋’的红利，现在你来问我为什么？” 喻寻琴就是左绍之的初恋，两人青梅竹马的那种。 但是喻寻琴却并不给邱瑾这话面子，她冷笑了一声，“邱瑾，你还不明白吗？你不是说左寒是你的儿子？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居然一点都不了解左寒吗？“ 喻寻琴冷笑道，“左寒这人的性子，只要抛弃他一回，这辈子就被他从身边划出去了。你当是什么酒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是他亲妈，抛弃了他一次，这么多年了，你被他从身边划出去了之后，还进来过吗？” 喻寻琴对邱瑾说完之后，就侧目看向了常晚嘉，“年纪轻轻又优秀，别那么想不开。” 常晚嘉没有说话，只是脸上浮着美好的礼貌的微笑，让人挑不出错处来的那种。 喻寻琴这才拉着左绍之从门口出去，离开了竹林居。 两人一坐上车，之后，喻寻琴先前还在邱瑾面前半点不怵的姿态，顿时就塌了，肩膀都垮了下来。 “怎么了这是？”左绍之问道，“刚不是还斗志昂扬的么？” 喻寻琴轻叹一口气，“怎么办啊这要？要不我还是告诉小寒吧？我真是心疼小寒，他和程梨本来就才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程梨家里又有那么多烦心事要忙的。邱瑾还这么来想着法子恶心他们！” 左绍之思考了一下，说了句，“要不，就不要先告诉小寒了。让他自己处理吧，这如果是危机，说不定也是契机。不然我俩哪年哪月能抱上孙子啊。” 第277章 我，左寒，完全，没事 包厢里，常晚嘉依旧安静站在那儿，脸上那礼貌的笑容，都跟先前左绍之和喻寻琴还在的时候一般无二。 邱瑾扶着桌面站在那儿，面色铁青，深呼吸着，从呼吸听起来，好像好一会儿都没能缓过劲儿来。 片刻后，常晚嘉眼神平静，问了一句，“需要帮您叫救护车么。” “叫什么叫！”邱瑾皱眉瞪了她一眼，目光愠怒，然后先前被喻寻琴堵了一通的那些火气，好像一下子就上来了。 邱瑾瞪着常晚嘉，“你怎么一点用都没有！送你去国外这么些年究竟学了什么！都学到鸡屁股里去了吗！” 邱瑾甚至连措辞都粗鄙了起来，像她这种，自从嫁进豪门之后，就生怕被别人挑她的出身和过往。 一直以来，就算是生气的时候，也尽量努力保持仪态优雅。 但此刻却是连这个都无法保持了，可见她已经愤怒到极致了。 只不过，她愤怒的言语似乎并没有激起常晚嘉什么情绪。 常晚嘉脸上的笑容依旧礼貌，声音也依旧平静，说道，“抱歉，这些年在国外只一心奔在学业知识和工作能力上，其他方面，的确有所欠缺……” 她这样的态度，着实会让人有一种，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一样的错觉。 邱瑾听着她这话，不仅没觉得自己刚才一通谩骂有什么解气的。反倒更生气了。 因为察觉到，自己居然在这么个任自己拿捏的女人面前，失了仪态和体面。 “你也看到了，老四家的对你不满得很。”邱瑾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将自己的状态逐渐调整下来。 然后才继续说道，“老四家的和我不一样，他们在左寒跟前更有面子，说话也更有分量，他们要是对你不满，你就会很难，所以你之后在左寒跟前，得自己多想办法了。” 听到邱瑾这话，常晚嘉脸上的表情也依旧没有太多变化，只微笑着点了点头。 感觉就像是在脸上扣了一张微笑面具一样。 不管邱瑾说什么，好像也无法撼动这张面具分毫。 常晚嘉礼貌问了一句，“需要我陪夫人一同晚餐吗？” 邱瑾看了她一眼，目光里也是各种不满。 如果说程梨让她非常不满的话，常晚嘉就是让她相当不满。 简直就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程梨原生家庭一塌糊涂，居然敢贴着她儿子不放，还敢对她态度那么不好！ 而常晚嘉？邱瑾心里冷笑一声，当年她知道常晚嘉的存在之后，就随便去查了查，那一家子，穷得就差一起跳楼了。 就这样的女人，居然想着道德绑架她儿子！她也配？！ “不需要。”邱瑾说着就摆了摆手，“需要你有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我会再告诉你的。” “好的，知道了。”常晚嘉点头，“那您慢用，我就先告辞了。” 常晚嘉说完，转身离开。 从包厢离开之后，她脸上那些如同面具一般的笑容，也就渐渐消失了。 她拿着车钥匙绕过了回廊，朝着停车场走去。 经过回廊的时候，正巧看到一个服务员端着一瓶酒推开了一个包厢的门。 门开门关短暂的间隙里，常晚嘉随意地一瞥，看到了一张，虽然已经不能说是熟悉，但依旧能一眼认出来的脸。 常晚嘉表情略有怔忪，包厢的门很快就自动合上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停车场继续走去。 包厢里，左寒捏着杯子不疾不徐饮了一口。 徐泽谦看一眼他那慢条斯理的样子，啧了一声，“我爸六十岁，喝酒都比你痛快。” 左寒听了徐泽谦这话也不恼，并且没有什么自证的打算，只说道，“那你爸肯定没有我身体好，酒喝太急很伤身。” 他话还没说完，景伦就在旁边咕咚咕咚牛嚼牡丹似的，灌了一杯下去。 舒畅地喟叹了一声，他转头对左寒说道，“你不用理阿谦，他现在就是自己备受打击之后，到处挑刺呢。” 景伦说着，就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还问别人要不要签名合影呢，哈哈哈哈……跌大脸了简直。” “那姑娘压根就不是你的粉丝吧？”景伦转头问徐泽谦，“我说，就她刚才临走时那话，她应该是顾臻的粉丝吧？” 徐泽谦啧了一声，脸色依旧黑得很，低咒了一声道，“是谁的粉丝不好，偏偏是顾臻的……” 谁不知道他和顾臻是死对头。 但凡是其他人的粉丝，都不会让他像刚刚那么跌大脸。 景伦朝他举杯，“来，干了。” “干了干了。”徐泽谦仰头饮尽。 景伦又咕咚咕咚饮尽，只有左寒坐在那儿，依旧是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点到即止，绝不猛灌。 景伦看了他一眼，刚想说话。 徐泽谦在一旁摆了摆手，“算了，这厮大概就是不想喝多了等会在老婆面前丢脸呗。”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点了点头，“对。” “这么多年老友，把我当朋友就干了。”景伦说道，试图撺掇左寒。 “是啊这么多年老友，把我当朋友就随意。”左寒毫无心理负担。 撺掇失败。 反正，任你们喝成死狗，我自岿然不动。 他简直就是那种现今酒场上，最让人头疼的一种人了。 不管谁来劝都没有，反正只要他不愿意，谁也没法道德绑架他。 所以等到程梨把唐嘉觅送回家之后，再来竹林居接左寒回家的时候，徐泽谦和景伦都已经喝大了，但是左寒的状态还可以。 “他们，喝多了。”左寒说道，目不转睛看着走进包厢来的程梨。 “看出来了。”程梨无奈笑道，主要是，另外两人的模样实在是不难看出来他们喝大了的状态。 一个靠坐在椅子上，身体靠进椅背里，头往后仰着，眼睛闭着。 另一个趴伏在桌面上，眼睛闭着。 桌上横七竖八摆着几个酒瓶。 “都是你们喝的？”程梨有些吃惊，咋舌道，“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左寒站起身来，站得笔直笔直的，然后伸长手臂朝远处，再收回来，用双手食指摸鼻子，以示自己是清醒的。 “我，完全，没事。” 语气也非常强调。 可是程梨看着他这认真摸鼻子，说话认真强调的样子，就忍不住有些无奈起来。 第278章 路这么黑，我不想你害怕 因为左寒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已经是喝多了的样子了。 正常人是不会这样的。 正常人谁会不停地摸鼻子给别人看，就为了让别人相信自己没有喝酒啊？ 更何况，左寒是从来不会这样说话的人。 这样一听就很是铿锵，斩钉截铁的，认真强调的语气。 左寒不是会这样说话的人，他总是很泰然自若的，很是淡然平静的，冷静从容的。 会给人一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就好像一切尽在他掌握中似的。 而不会像这样，非常认真的强调，会给人一种很中二的感觉，用力过猛似的。 怎么说呢？程梨觉得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动漫里头，主角认真强调‘我一定要成为xxx！’的感觉一样。 热血、中二。没什么不对，只是……很不左寒就是了。 醉鬼最会强调自己没醉，旁人要是反驳，反而有得扯皮，程梨虽是无奈笑了笑，但却是点了点头道，“嗯，没醉就好。那他们……我能叫服务员过来扶一下他们么？” 程梨觉得自己应该也不是不能扶，只不过还是有所顾虑。 景伦倒也就算了，主要是徐泽谦的身份，程梨要是扶了，没被拍到什么的也就算了，要是被拍到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左寒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程梨的脸，定定看着。 也不知道是从她脸上读出什么情绪来了，可能是读出了她的为难？总之…… 等到左寒终于没再将目光继续停留在她脸上的时候，他扫了那一趴一仰的两人一眼。 然后猝然抬起脚来，对着他们两人的椅子，一个就是一脚。 哐当！哐当！两声响起。 可以说是非常没有发小情谊了。 但不得不说，效果相当直观。 两人都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唔……？” “怎么？” “地震啊？” 左寒看着他们，“走了，下课了。” “ok……”景伦比了个ok的手势，自发自觉站起来，虽然歪歪扭扭的，但倒是准确揽住了左寒的脖子，这就是一副需要左寒来搀扶的架势了。 左寒看向徐泽谦，对景伦说道，“算了，不管阿谦了，让他经纪人来收场吧。” 徐泽谦也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别啊，别抛弃我……” “带你出去，被人发现了省得麻烦。”左寒道。 主要就是自己嫌麻烦了，本来自己也没少喝，艰难维持着状态，能挂一个景伦不错了，要是徐泽谦也来…… 徐泽谦自发自觉地走去了一旁，将景伦的那个限量版头盔拿了起来，扣在了头上…… 他手指在风镜旁边摸了摸，摸到个按钮，按了一下。 只见头盔上的风镜镜片，还真就像钢铁侠的面具一样，目镜亮了起来。 左寒瞪了瞪眼，景伦在旁边笑道，“是不是很酷。” 徐泽谦又按了一下，风镜就像钢铁侠面具一样，揭了开来。 徐泽谦说道，“这样就没问题了。” 说完再按一下，就又关上了。 然后徐泽谦也挂了上来，一起走了出去。 程梨看着三个男人在前头勾肩搭背地走出去，她想了想，忍不住拿出手机来，将他们三人勾肩搭背同行，在门口卡住了之后，调整了一下角度，艰难从门口捋过去的模样，录了下来。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眼熟，但却一时之间，愣是想不出来这个场面自己究竟是在哪里曾经见到过？ 程梨想了想之后，将这个短视频发给了唐嘉觅。 自己虽然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类似画面，但是可以集思广益。 果不其然，很快…… 约莫十分钟吧，唐嘉觅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是一个动图，程梨点开来，就看到动图上，是一部名叫功夫的电影里，两个瞎子琴师扛着一把长筝，被卡住的画面。 程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时候其实都已经坐上车了，程梨点开了唐嘉觅的消息，就笑了起来。 程梨将车子从竹林居开出去之后，原本还想问问景伦和徐泽谦，他们住哪儿，要送去哪儿。 然后从后视镜一看，就看到后座两人已经睡得不省人事。 大概率也问不出什么来了。 “左寒，他们住哪儿啊？我开去哪儿？”程梨问道。 左寒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目光倏然就朝着她看过来。 深邃好看的双眸，就这样非常专注地看着，但是却片刻都没有回答程梨的问题。 程梨也意识到，左寒这双深邃好看的眸子，这样直勾勾看着她的时候，的确可以说得上是专注，但也可以称得上是——双眼发直。 这就是醉了吧？ 程梨想了想，又问了句，“那……要不，把他们带回去？我也不用辛苦开夜车送他们了，我们还可以早点回家，你觉得呢？”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目光只短暂怔忪了两秒钟，好像什么也没听明白，就听明白了个……她不用辛苦开夜车了。 那好像就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左寒点了点头，“好。” 脑袋不动还好，脑袋一动，简直了，眼前感觉都有金光闪烁了……左寒赶紧保持了坐姿的端正。 程梨侧目看了他一眼，忖了忖，轻咳一声问道，“那，你等会想不想喝解酒汤？” 左寒又点了点头，然后眼前一片金光。 程梨看到他脸上那一下子变幻的表情，说道，“你也眯一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左寒下意识要摇头，但是却生生止住了动作，因为怕眼前更花，头更晕。 他不想头晕，也不想眯一会儿。 “我不。”左寒说道。 外头是暗沉如水的夜色，郊区的环城高速上，此刻仿佛就只有车灯照亮的前方那一小块明亮之处。 左寒说道，“我不想你一个人开夜路，路这么黑，我不想你害怕。” “我不害怕。”程梨心里暖暖的，弯眸说道。 “我不放心。”左寒声音坚定，认真说道。 于是，车子就这样破开了沉沉的黑暗，朝着市区而去。 在黑暗中，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副驾驶伸了过来，轻轻握住了程梨的一只手。 第279章 比起解酒汤，我比较想……吃你 就好像是在黑暗中，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在自己的心脏上，轻轻撞了一下。 两人的手接触的时候，心脏仿佛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程梨觉得自己有这种感觉，但她不确定左寒有没有。 但是她却感觉到，左寒的手，温柔却强势地，将她的手给翻了过来，然后，他修长的手指，一根一根的，轻轻伸进了她的指缝。 然后轻轻扣住，就这样安静的，与她十指相扣。 而且，还若无其事地提醒了一句，“开远光。” 程梨：“……” 她也不知道这位哥究竟是因为喝多了呢，还是因为紧张呢，还是两者都有呢？ 总之，程梨默默看了一眼仪表盘上，自己早已经开了许久的远光灯标志。 她默默应了一声，手指随便在灯光操杆上拨弄了两下。 车子继续奔驰在道路上，车里的空调开得很凉快，但是氛围……却让程梨莫名有一种，很灼热的感觉。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开回去的。 期间还遭遇了交警拦路查酒驾，看到程梨拉着一车的酒鬼。 交警刚想问她是不是代驾，一个姑娘拉一车酒鬼会不会不太安全，就看到了她和副驾的男人十指交扣的手。 话也就忍在了嘴里，放了行。 车子开到了兴华苑楼下，原本还在后座人事不省的两人，在车子停进车位之后，非常神奇地就清醒了过来。 也不能算清醒吧，就…… 反正程梨看着他们发直的双眼，僵直的身形和同手同脚的姿态。 她觉得真的不能算清醒，最多只算是短暂地睡醒罢了。 等到了家里，两人就非常自发自觉地脱了鞋，各自躺去了沙发上，横一个，竖一个。 感觉甚至都没有一秒钟缓冲和酝酿，就再次陷入了睡梦中。 “呃……”程梨看着他们这个进门-脱鞋-躺下-睡着的光速步骤。 甚至有些没反应过来，因为她其实是打算给他们找洗漱用品出来的……现在看来，好像是可以免了。 程梨只能转眸看向了左寒，“你要不要也先去休息？” 这两人一路睡过来的呢，都还能困成这样，左寒一路上都没有闭过眼，一直在陪着她开车。程梨觉得他肯定更累。 左寒的样子看起来依旧是那样，两眼有点发直，但是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要，我要洗澡。” 左医生就算喝懵了也要洗澡。 程梨笑着点了点头，“好，那先去洗，我去给你煮点解酒汤，你洗好出来正好能喝了。” 左寒乖乖进了浴室去。 程梨去厨房准备了一些食材，把解酒汤煮上了。 又想了想他们喝成这样，明早起来肯定胃不舒服。 所以顺便泡了些各种米在电饭锅里，然后开了预约模式，定好了时间。明天早上起床正好能喝。 等到程梨煮好解酒汤，走进主卧，就看到主卧浴室的门开着，左寒就站在干湿分离的外间洗脸池前。 他穿着一身墨蓝色浴袍，头发微湿，大抵是热水一蒸，酒意更上来了。 也不知道是热水的功劳还是酒精的功劳，左寒的脸颊泛起了些许浅浅的酡红。 一双修长深邃的瞳眸，虽然眼神有些发直，但是眼睛却是亮得惊人，宛如星辰。 程梨看得有些呆了，这个男人本就生得好看，此刻配上略略酡红的脸和晶亮的眼，更是显得……很欲。 他双手撑在洗脸池台上，半天都没个动静，但是因为这个动作，浴袍后头凹出了他脊沟的线条和肩胛骨的轮廓。 “左、左寒，解酒汤煮、煮好了……”程梨磕磕巴巴说道，一句话下来恨不得咬了两次舌头。 程梨在心里骂自己，程梨啊程梨，你就不能有点出息？ 又不是没见过男人！ 然后心里就会有另一个声音在否认自己：就是没见过，没见过这么极品的。 左寒并没回答，闻言也只是略略抬了抬眸子。 程梨以为他酒后劲上来了醉了，便走了上去，伸手想要扶他，“怎么了？是不是头晕？还能走吗？解酒汤还吃吗？” 程梨才刚伸手挽着他的手臂试图扶住他，左寒的手臂就顺遂地搂住了她的腰背。 程梨以为他是真的走不动了，刚想扶着他往外走去。 就听到左寒的声音从头上传来，声音又低沉又磁性，还透着一抹浅浅的沙哑，像是被什么情绪，烧哑了嗓子似的。 程梨自己的嗓子都还没好，只恢复了百分之五十左右的声音，她觉得自己嗓子哑着，很不好听——像鸭。 可是左寒的声音怎么就能够哑得这么好听呢！！！ 他说：“不想吃解酒汤，比起那个，我倒是……比较想吃你。” 这话的后半句，每一个字都让程梨完全懵住。 而下一秒，在她还完全懵住的状态下，就被左寒很顺遂地按着肩膀，推到了墙壁上。 浴室的墙壁是坚硬的瓷砖，按说被这个力道的推上去，难免可能磕到后脑勺。 但是却没有什么预想而来的疼痛。 在她的后脑勺将要接触到冰冷墙面之前，就已经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扣住了。 再然后，被按在了墙壁上，汹涌的吻侵袭了下来…… 这个吻，比他们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来得更激烈，更汹涌。 程梨整个人都是懵的，回不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只能感觉到，他呼吸里淬着浅浅的馥郁酒香，但是嘴里却是水蜜桃薄荷的牙膏和漱口水味道。 程梨能够感觉到，这一次与哪一次都不同。 她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左寒染着酒意和情意的，迷离的眼睛。 更是感到了……他明显的身体变化。 程梨有些紧张，心里大抵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激动？期待？ 她不太确定究竟是哪种情绪。 心跳得也太大声了。 咚咚……咚咚…… 这个吻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或许时间很短，或许时间很长。 长到她觉得自己背后冰冷的墙壁，都快要被自己急速升高的体温给焐热了！ 长到她……觉得自己的腿好像都有些发软，站不稳了。 第280章 他酒后强吻我，好可爱啊妈呀！ 程梨以为，今天就是那天了。 她的确有些紧张，但是……并不害怕。 如果是左寒的话，她觉得自己并不害怕。 她比较害怕的是，在这里……浴室里。 以及，外面还有两个喝醉了睡着了的别人。 然后，程梨就感觉到了，左寒的吻落在了她的颈边。 左寒炙热的气息也落在她耳边…… 然后就没了动作，只不过，他的呼吸，从急促，变得深长。 他调整着呼吸，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似的。 程梨的嘴唇轻轻动了动，尚未恢复的声音哑道，“怎、怎么了……？” 然后就听到了左寒磁性低哑的声音在耳边，像念咒一样，“还不行，还不行。还不可以……” 他其实神经被酒精泡得有点迟钝了，但是此刻的状态下，却依旧能够牢牢记得一点——程梨不是能随便对待的人。 他不能够，也不舍得随随便便的，就在一个和朋友聊天扯淡喝醉了酒的深夜里，在两个朋友还烂醉睡在他家客厅沙发上的情况下。 在这样的浴室里，吃掉她。 不行，不可以。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左寒居然就将自己的欲望完全忍了下来，眼睛都有些红了。 配上酡红的脸颊，看起来，竟是透着些可怜巴巴的感觉。 程梨看着他这副模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倒是可以准确地说出自己先前不太确定的自己心里的情绪了——是期待。 因为，她此刻心里，隐隐约约有些失落，于是，她能够判断出来，自己先前心里的情绪，是期待。 只不过这些隐隐约约的失落，却因为左寒此刻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懊恼模样，而完全被冲散了。 程梨甚至有些想笑，她努力忍住了笑意，问道，“那什么时候才可以？” “再等等、再等等吧……”左寒的声音就在程梨耳边，此刻都带了几分可怜巴巴的叹息似的。 程梨其实已经能够察觉得出来，他只是不想太过随便的对待她。 这份心意，她已经能够察觉到了。 程梨只能哄道，“那要不要出去吃解酒汤？” “不想吃。”左寒低落道。 “那想吃什么？”程梨又问道，声音温柔。 左寒没有说话，只一双略略有些发红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 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梨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得不说，虽然喝酒有害健康。 但程梨觉得，左寒喝酒之后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和他平时一本正经的样子比起来，真是可爱太多了。 简直就像是直接敲碎他平时那些一本正经的面具似的，露出了柔和的内里来。 左寒没有说话，只拥着她，略略倾身，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 两人就这样静静相拥着，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但程梨依旧是那样，她觉得，希望时间能够过得再慢一点。 又过了片刻之后，左寒好像终于缓了过来，无论是生理状态还是情绪状态。 而且…… 程梨觉得，他或许、大概、可能、似乎有点醒酒了。 虽然没有完完全全彻底清醒，但也清醒了大半，怎么说呢，起码不会有先前那两眼发直说话直白，行动大胆直接的状态了。 他又变成了一本正经的左医生。 直接表现为，程梨感觉到他没再倾身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还听到他轻轻咳嗽了两声。 不是那种嗓子痒的咳嗽，而是那种……为了缓解尴尬而发出来的咳嗽声。 程梨倒是手臂将他拥得更紧了些，脸贴到他胸膛上来，听着他胸腔里的心跳，擂鼓一样的心跳！排山倒海一样的心跳！ 程梨有些愣，原本还不太确定，但听了听，还真是…… 原来不止是自己心跳得很大声而已啊。 她忽然就有了一种，很好的心情。就在听到了他相同鼓噪的心跳声开始。 程梨嘴角带着笑，因为声音本来就有些哑，此刻听起来，竟是带了些撒娇的味道。 她又问了一句，“左医生，解酒汤还吃不吃啊？” “咳！”左医生又轻咳了一声，“吃。你做得那么辛苦。” 说完这句，程梨就感觉到他松开了她，看到他朝着卧室门口走去。 程梨看着他走出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明明就连先前喝醉了的时候，走路都还是特别板正的模样，此刻都已经有些醒酒了，倒是走出了同手同脚的姿态来。 也太可爱了，怎么能让人不笑呢？ 程梨看着他加快了两步走出去，甚至还原地蹦了两步，想要将顺拐的步子给调整过来。 她笑得肚子都有点卷筋了，一边揉肚子一边拿出手机来，马上打开了自己的备忘录，编辑了一条上去。 【他酒后强吻我！因为太紧张尴尬羞涩，居然走路都顺拐了……好可爱啊妈呀！】 程梨原本还想再打两句，就听到从客厅传来了左寒的暴喝声。 “你们这两个！偷吃的贼！” 程梨眼睛一圆，赶紧快步走了出去。 就看到餐桌边，徐泽谦和景伦两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的，此刻一人端着个碗，另一人面前直接是她那个煮汤的小锅。 吃得那叫一个美滋滋。 程梨要不是清楚记得自己就只是煮了点解酒汤的话，真的要以为自己煮的是什么龙肉了？ 也是神奇，明明在竹林居那么好吃的地方，都没见他们吃出这么饿死鬼的样子来啊。 “你老婆手艺真是太好了，怎么就便宜你了，不科学啊。”景伦说着，还吸溜了一下，将嘴边挂着的豆芽嗦到了嘴里去。 徐泽亚更直接，“反正我平时回来得不多，要不……能匀一间客房给我吗？我可以交租金啊。” 他说着，还从旁边碟子里拿起了一块饼干，送到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起来。 真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左寒看着这样，本来先前就因为那个那个，有点憋火，现在连自己的爱心下火汤……不是，爱心解酒汤都没了。 左寒那架势看起来，程梨看到他都挽袖子了，她怕左寒借此迁怒，等会真要把徐泽亚倒着提起来控几下就麻烦了。 她赶紧走了上去，“你乖，我再给你做，做番茄鸡蛋汤面。” 第281章 那个价钱，四舍五入就等于白送 江橙曾经说过，程梨所做的番茄鸡蛋，可以俘获绝大部分人的味觉！ 唐嘉觅说过，如果程梨要成立一个番茄鸡蛋教的话，她和江橙将是她的头号信徒！ 而左寒其实后来也基本算是信徒之一了。 就在今天晚上，这个番茄鸡蛋教，再添新鲜血液。 景大律师和徐大明星。 翌日一早，左寒起床之时，不管是昨晚浓烈的酒意还是后来微醺的酒意，经过一晚上的沉眠之后，都已经完全清醒。 昨晚那些记忆，也像是电影一样，在脑中清晰地播放。 左寒看着贴在自己胸膛上，睡得还很甜的程梨。 他其实原本不会有什么太多尴尬情绪的人，此刻还真是……脚趾在被窝里忍不住抠了抠。 还好程梨没有醒，不然他可能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啊。 大抵是因为，其实也已经动念头很久了，以至于昨晚酒精瓦解了平日的克制，一下子就有些失控。 但还好，在最后关头，就真的把那颗梨给吃了的话。 左寒对这件事情本身，不会后悔。 但是对这件事情的过程，肯定会感到后悔。 因为，他不喜欢冲动行事，他觉得冲动行事、和酒后乱性都是贬义词。 他肯定会无法原谅自己，在那样混乱的状态下，去和她发生什么。 左寒觉得自己对这事情，有一种可以称之为矫情的仪式感。 他不希望程梨被怠慢。 所以哪怕是她自己以前喝大了来撩扯他的时候，他原本大可以吃了就抹嘴，反正是她自己先来招惹的…… 但是他依旧全部都克制住了。 左寒看着程梨还在酣睡的脸，很轻的，凑上去吻了一下。 然后就轻轻下床，走出了卧室。 一出门就看到两个硕鼠坐在他家客厅，姿态懒散随意，身上已经穿了他的干净衣服。 电视上放着个不知道什么片子，两人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啃鸡脚，一边看电影，碰到搞笑情节的时候，嘎嘎直笑。 看到左寒出来，两人齐齐看过来，动作整齐一致。 “哦哈哟。”徐泽谦说道。 “哦……”景伦刚想跟着也哈哟一句，被左寒扔过来的一个枕头给打断。 “恼羞成怒了。”徐泽谦说道。 左寒走去客厅的浴室洗漱。 徐泽谦和景伦也没再继续看电影，走到浴室门口来，看着站在洗脸池前洗漱的左寒。 徐泽谦：“等会儿经纪人就过来接我了，景伦我一并捎走了，不打扰你的新婚生活。什么时候办婚礼，我给你包个大的。” 左寒叼着牙刷，摆了摆手，等到刷好牙之后，他才说了句，“八字都还没一撇，倒是我生日的事情……” 徐泽谦想到左寒打算在生日上，好好向程梨表明心意。 但就左寒这种，可能有点浪漫过敏的，浪漫审美可能也几乎没有的人。 的确是需要一些僚机，比如像他徐泽谦这样的。 徐泽谦比了个ok的手势，“放心，交给我。” 等到程梨醒来的时候，徐泽谦和景伦已经离开了。 “他们走了？”程梨揉眼问道。 “嗯，两个硕鼠，卷走了一大盒的泡椒鸡爪和大半盒的曲奇饼干。”左寒说道，“早餐给你温好了，快吃吧。” 左寒握着她肩膀，让她在餐椅上坐下。 “你吃过了吗？”程梨问道。 “吃过了也能陪你再吃点。”左寒在她对面坐下。 程梨弯眸一笑，刚舀了一勺粥送到嘴里，还没咽下去呢，就听见左寒说道，“程梨，昨天晚上……” “噗……咳咳咳！”程梨没想到左寒会主动提起这一茬，一下子就呛着了，咳了好一会儿。 左寒给她递纸巾和水，等到她咳完。 原本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左寒说昨晚的话题了，但是左寒却没再提了。 …… “你们俩是要急死谁呢！”江橙在电话那头忍不住说道。 程梨坐在马桶上，抓着手机小声和江橙讲电话，“我觉得，他应该也喜欢我。哎我这样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江橙道，“你这不是废话么？他要是不喜欢你，他亲你干什么？肯定是喜欢的。” 程梨：“那你说他为什么……” “估计就是觉得你俩现在这不清不楚的合作伙伴关系，不合适吧。”江橙说道。 程梨听了江橙这话，倒是更加坚定了，“好，那我得赶紧准备了，左寒生日当天！我就要给他告白，然后……” “然后你就别刺激我这个单身狗了。”江橙轻叹了一口。 程梨嘿嘿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我今天约了朋友一起，要去看看场地，要是没什么问题，应该就会定下来了。可能要晚点过来医院……” “放心，你妈那边，我会帮你照看着些的。”江橙说道。 其实程梨心里对江橙特别歉疚，本来工作就够忙了，加上还要照顾因为救她而受伤的霍昀，还要帮她照看两眼她母亲，而且她妹妹还住在江橙家里呢。 说实话，程梨都觉得自己这个朋友当得挺差劲的。 “泡椒鸡脚做好了吗？” 听完了程梨的自责，江橙只问了一句。 “做好了。”本来做了两大盒，打算自家留一盒的，一盒给江橙的，哪里知道直接被徐泽谦和景伦消灭干净了。 “那就行，那就不用自责了。这样吧，我给你列个单子，你下次要是觉得对我自责的时候，就自己照着上面的做就行了。” 只要有好吃的，江橙觉得她能与这个世界都和解。吃货的快乐和世界，就是这么的简单纯粹。 要是会发胖还有烦恼，江橙还是个吃不胖的吃货，能有什么烦恼？什么烦恼都没有。 上午的时候，程梨就和左寒一起去了场地，一到那个地方，程梨就有些愣住了。 “左寒，是不是弄错地方了？” 程梨看着这个地段和里面甚至就连装潢都很是高档的铺面。 “徐泽谦要租给我的场地，真的是这里？那个合同我已经看过了，那个价钱……”程梨原本觉得那个价钱好像算成是友情价的话，应该也还勉强合理。 但是现在看着这个场地的情况，程梨就只觉得：“那个价钱，就算按照友情价来说，四舍五入也等于白送了啊。” 第282章 左寒说，他就是吃醋 左寒闻言，侧目看了她一眼，“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叫他白送。他不差这点，我主要是担心你觉得不自在。” 左寒的表情非常淡定，甚至还给了程梨另一个方案，“而且你可以把这个归到你承担的成本里，那么其他方面，你就能让你那个合作伙伴，多承担一些。” 程梨摆了摆手，既然是合作伙伴了，自然不能这样做的。 其实左寒的话说得也没错，她的确是会觉得不自在。 程梨其实清楚，虽然自己从小到大，已经是足够努力的野蛮生长了，才让自己没有受原生家庭的影响太多。 没有性格变得阴郁，也没有变得抑郁。 她已经很努力的，让自己活得像一个正常人的样子了。 可是原生家庭的毒，她毕竟是曾经长时间的被毒害过，就算再努力的康复。 好像也总会在一些细微的地方，有所呈现。 就比如，她其实对别人的好，都是有所防备的，因为从小到大，她在原生家庭里所接受的…… 妈妈对她好了之后，就离开了。 爸爸对她好了之后，继母就会虐待她。 而继母对她好了之后，紧跟着的就会是算计她。 在她看来，无缘无故的好之后紧跟着的，肯定是未知的厄运。 所以程梨在面对别人的好时，会很谨慎，甚至有的时候……会有些防备。 这样其实不太好，她心里也清楚，这会让人有一种‘人家好心好意的，你这防贼呢？’的感觉。 可是有的时候，有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改过来。 她对于左寒，已经很努力在改了。 在面对左寒的好时，她已经不太会去觉得不自在，觉得惶恐，觉得会不会接下来是更多的厄运？这一点就在左寒之前出事的时候，其实也有所体现。 但总的说起来，已经还可以了。 可是这是徐泽谦的好意，就算别人不缺钱，那也是别人不缺。 从来没有什么‘你有那么多钱，为什么不给我一点？给我一点怎么了？反正你又不缺’的道理。 程梨最大的优点就是，哪怕在自己还弱的时候，也不会以自己的弱小就去道德绑架其他人。 她只是从很小就领悟了一个道理，没有什么人有义务一直帮助你，一直对你好。 连父母也都只是在你的人生中同行一段而已，又何况是在你人生里匆匆经过的其他人呢。 程梨没有说话，但是左寒却仿佛看懂了她的心似的。 起码，程梨觉得，左寒好像有什么读心术，在这一刻读懂了她的心？ 因为她在想到无缘无故的好之后，跟着的可能就是未知的厄运的时候，就听到左寒说道，“不是什么无缘无故的好。”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其实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了，他觉得自己的共情心可能还是弱了点。 但他就是觉得，不想要看到她这样的眼神，这样的眼神，会让他觉得心疼。 于是他顺遂说道，“这么和你说吧，这个铺子我也投了钱的，只不过，徐泽谦占比要比我多，所以……” 程梨听了这话，看着左寒，“真的？” 她看了一眼这个铺子。 “嗯，所以你想要白给吗？想要白给你就直接用吧。”左寒说道，“我不是说过要投资你么？这就当我的投资了。” 程梨有些傻眼了，她没想过要白给啊！但怎么就把左寒这个给诈出来了呢…… 她眼神有些懵懵的。 然后就听到左寒说道，“哦是了，我听说当初唐家那两兄妹，因为怕你在单位受欺负，所以就特意投资了你之前上班的那个公司，成了股东之一，让你不受欺负，有后台……” 程梨讷讷问道，“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我只是想了想，唐川都能做得到的。我左寒也没什么做不到的，所以我要是投资多一点，往后你在和你合作伙伴做决议的时候，话语权也能更多一点吧？”左寒说道。 程梨听着左寒这话，觉得的确有他的道理。 可是…… 虽然但是，她怎么还是觉得他有点像是…… “你是不是吃醋啊？”程梨实在没忍住，问了一句。 她觉得应该不是错觉，自己清楚地看到左寒的眼神有着短暂的滞涩。 所以，程梨原本觉得，左寒对这话，应该会否认才对。 她甚至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他的否认了。 但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是，左寒说道，“是。” 一个简短的字，就跟有个大锣，哐一下在她心里敲响了似的。 程梨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她还想再追问一遍，但是金贤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带着惊叹的语气，“天呐！这里也太好了吧？” 而且也已经看到了程梨在这里，笑着朝她走了过来，“程梨！” 程梨只能暂时放下了打算再追问一遍的意思，朝着金贤秀招了招手。 但是更让程梨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金贤秀还没有走到她面前来的这个短暂的间隙里。 左寒从后侧按住了她的肩膀，略略倾身，凑到她的耳边。 说道，“我说，我是吃醋。经过昨晚的事情，我想我的确没法再以任何对待和看待合作伙伴的心思和目光，来对待和看待你了。” 程梨只觉得耳边都有些嗡嗡响，眼前也有些发晕。 她一直觉得，可能需要自己先告白，或许要等自己先告白了，才能得知左寒的真正心意。 但是从左寒的这句话看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能够察觉到他的心意了。 那么接下来，他们也就只是差一个完美的仪式感了！ 程梨眨了眨眼，觉得自己这样感觉得……应该没错吧？ 金贤秀已经到了面前，看到她两眼有些走神的样子，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程梨，怎么还发呆了？”金贤秀笑眯眯说道，“这里真好啊！你怎么找到的？” 程梨的眼神依旧有些懵懵的，轻声答道，“我老公的，他和朋友一起投资的，现在之前的客户已经退租空出来了，可以给我们用。他说这算是我们的投资，怕我以后跟你的合作会受欺负，我倒是觉得你不会欺负我，但就是……” 程梨懵懵的眼神里终于有了焦点，目光亮晶晶地，将话语继续说了下去，“……想秀一下。” 第283章 杀狗不要用恩爱刀！！ 金贤秀：“……” 听了程梨刚才的话，金贤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沉默了好几秒，捂住了胸口，“杀我也不要用恩爱刀啊，就这样对待一个孕妇，你于心何忍啊？” 金贤秀一边说，一边执起了程梨的手，然后将程梨的手，按在了她的胸口，“你自己摸摸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程梨嘿嘿一笑，说道，“不会，我良心现在受我的恋爱脑保护，暂时感觉不到痛。” 程梨这副样子，左寒在一旁看着，眼眸略略眯出个微弯的弧，他其实在笑。 但是在外人眼里，他笑得不明显。 此刻看在金贤秀眼里，这笑得跟狐狸马上要吃人了似的。 小梨子这个恋爱脑真的没问题吗？怎么感觉分分钟就会被这个男人吃干净似的？ 金贤秀当然不会知道，这个在她眼里跟要吃人的狐狸似的男人，昨晚连到了嘴边的鸭子，都只是给搂住了rua了两把而已，没舍得真吃到嘴里。 金贤秀朝着左寒伸出手去，“放心，我以后肯定不会欺负程梨，你才认识我，所以可能不清楚，在我最难的时候，程梨帮过我。那么，我以后就算没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程梨的，但也绝对不会害她。” 其实这世上能做到不暗中算计对方，都已经不错了。 左寒和她握了握手，“那就好。她性子单纯，我不希望她受欺负。” 金贤秀：“……”杀我也不要用恩爱刀啊，谁还没个老公啊？你俩这样对待一个孕妇…… 金贤秀沉默了几秒，继续道，“至于这个算作投资，到时候怎么分配，咱们可以再商量，总之你放心，肯定不会让小梨子吃亏。” “那就再好不过了。”左寒说了这句之后，就没打算再掺和。 他轻轻附到了程梨的耳边，低声说道，“你带你朋友到处去看看，我就不跟着了，省得你们聊得不自在，反正我也不懂你们行内的事情。我在门口等你们。” 程梨只觉得他的气息一直在自己的耳朵上，拂啊拂，撩啊撩，简直了。 耳朵痒的都要到心里去了。 她努力忍着想要伸手掏一掏的冲动，低低应了一声，“……嗯。” 然后就走到金贤秀旁边去，“走吧，咱们先到处看看，初步构想一下。” 左寒看着程梨挽着金贤秀的手上楼去的背影，他嘴角掠起个笑容来，目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只红红的耳朵尖子。 哎哟可爱。 程梨一直挽着金贤秀走到了楼上去之后，才赶紧搓了搓耳朵。 金贤秀说道，“看来医生工资当真不一般啊，这里的门面，好贵的！” “他和朋友一起投资的，他朋友才是大头。”程梨赶紧说了一句。 虽然但是，她还是有些护短，虽然自己总觉得，左寒是不是收病人红包了？是不是去开飞刀赚钱了？觉得有些不太合适。 但是在别人面前，程梨还是会很努力地想要维护左寒的形象。 “我看这里场地挺好的，都不用太装修什么了。你看这木地板铺得……只要装上把杆和镜子，就已经可以先投入使用了啊，说不定咱们还能够赶上一波暑期的尾巴呢！”金贤秀说道。 程梨说，“还得宣传，还得招人，总不可能只有咱们俩，你怀着孕呢，也不可能让你上课，别说尹凡不放心了，我也不放心啊。” 程梨考虑了不少，“而且就算刚开始课不多，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但也总有上课之外的事情，前台总得有一个，不然排课约课的……” “我已经招到前台了。”金贤秀嘿嘿一笑，只一看到金贤秀这笑容，程梨心里一下子，好像就有些猜到了。 程梨眼睛亮了亮，“小蕊要过来？” “小蕊前两天和我见面一起吃饭，说只等我们这边一准备开业，她那边马上辞职，正好可以无缝衔接到我们这边来。”金贤秀说道。 程梨两手一合掌，“那就真是可以慢慢步上轨道了。” 原本一些小型的舞蹈培训班，本来就不需要特别大的场地，有的甚至只要有个舞蹈教室，就能够开课了。 她们这里，场地其实还挺大，不止一个舞蹈教室而已。 但是明显可以一边上着课，一边准备其他的空余场地。 金贤秀说道，“等到开始上课了，我们慢慢可以再物色一个合适的舞蹈老师。我怀孕生孩子什么的，肯定会耽误一段时间，你一个人撑着的话，也太累了。” “而且不管怎么样，两个人肯定是转不开的。你也新婚燕尔呢，要是你也怀孕要生孩子了呢？”金贤秀有着自己的顾虑。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起了些许红晕。 怀个鬼，昨晚某人半路就刹车了。 她还早着呢，大可以先认真发展事业。 左寒在门口等着，拿着手机刷着，原本是想着在手机上找找看，等会带程梨去什么地方吃饭。 然后左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左寒接了起来。 左年在那头，欲语先咳嗽，一阵狂风暴雨的咳嗽之后，才缓过气儿来。 左寒听得眉头直皱，“你怎么回事儿？” “没、就换季，嗓子痒。”左年声音里带着些鼻音。 左寒眉心紧拧，“换个屁的季，都入夏多久了，你就是感冒了。赶紧吃药休息。” “知道了。”左年的声音在那头带着浅浅笑意，问道，“你最近在休假对吧？” “嗯，有几天工伤假。”左寒说道。 “海城那边那个宴会的邀请函，我已经让秘书发给你了。”左年说着，又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继续道，“你记得……去参加一下。” 左寒其实还是想挣扎一下，拒绝一下。 可是听着左年在那头咳得那鬼样子，而且左年又说道，“你去一下吧，小寒，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事情，可是海城这边的事情，我如果不交给你的话，其他家伙最近都猛在老爷子跟前露脸，想要自告奋勇这边的事儿呢。” “这事儿，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你在海城待的时间长。可你如果不接这摊子，兴许老爷子真的就得便宜他们。”左年说到这里，声音冷了些，“而于我而言，便宜狗都好过便宜他们。” 第284章 对，暧昧期什么的，最甜蜜了 这话原本没有什么不对的。 对于左年而言，这些人为了对付他，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说实话，因为大家成年的时候，老爷子都会送一部分股份，算是成人礼，所以zs赚钱，大家都可以分钱。 而现在在让zs赚钱的人，正是左年。 这都已经足够让左年糟心了，他兢兢业业的操持家业，然后那些暗地里没少用各种龌龊事情来恶心他的家伙，就跟着躺赚。 这就已经足够糟心了，若是zs的海城分公司这边，还便宜了那些家伙的话。 那对于左年而言真的是，宁愿便宜狗都不愿意便宜这些家伙。 这话的确是没有什么不对的。 可是左年的下一句话就是，“所以还是你去吧。” “……”左寒沉默了几秒，“你骂谁狗呢。” “……”左年也沉默了几秒，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嗓子又痒，一边笑就一边咳嗽。 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说道，“我的错我的错，我不是那个意思，话连话的你才听岔了。” 左寒当然知道左年没这个意思，只不过是听到左年刚才说那话时的情绪。 便随口怼了一句，果不其然，就听到了左年的哈哈大笑，左年先前声音里那些不悦情绪好像也已经消散了。 “知道了，我会准时去的。”左寒说道，“你自己差不多一点。注意身体。” “哎……”左年在那头喟叹了一声，“还是我弟弟好啊。” “啧。”左寒被左年这句夸得有些不自在，就准备结束通话，“行了，挂了。” “等会儿。”左年叫住了他，“是了，之前不是查那个小程后爸的事儿？” “嗯。”左寒应了一声。 有关的证据什么的，都已经拿到手里了，那自然是想什么时候收拾他，就什么时候收拾他。 左年说道，“他好像这两天就要放出来了，你自己注意着点。” “嗯，我知道。”左寒应了一声。 他有着自己的打算，主要还是打算看看，黎晓惠究竟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不好，他再出手。 这会子，是左年准备挂电话了，但是左寒又想到了什么，“是了，哥。” 这个称呼一出，左年在那头连呼吸都有片刻的停滞。 他真的是不常听到左寒这样叫他，但凡听见，就总会觉得很是感动。 谁又能想到呢？叱咤商界的左总，居然是个弟控。 “嗯，哥在呢，怎么了？”左年问道。 左寒想了想，“我现在在海城的一处我名下的门面这儿呢。我在海城，是不是只有这一个门面？” 左年迟疑了片刻，大概是一下子没能捋过来左寒这话的意思，所以迟疑了片刻，沉默了几秒。 才斟酌地问了一句，“你想要几个？” 这话要是听在别人耳朵里，恐怕会觉得是，这么好的铺头，你有一个还不够？你还想要几个？ 可是左寒很清楚，兄长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果不其然，没等左寒开口，左年又说道，“你还想要几个？我马上让专门的置业经理去帮你物色些好的。” “嗯，先再要一个吧，不用落在我名下，你看看能不能放你名字上……”左寒说道。 左年有些费解，“怎么呢？你打算用来做什么？” “程梨在创业，她和朋友合伙一起开个培训中心，两个姑娘家开班教小孩子跳舞的，省得她到处去找不到合适场地，找到了也怕房东不好说话挤兑她们。”左寒说道。 “所以你打算准备好场地给她们用？”左年问道。 “没，这次的场地已经准备好了，就我在海城现有的这个门面。但是，要是她以后想开分店呢？”左寒说得理所当然，“所以我先给她准备着。” 左年没什么意见，几个门面的事，能让小寒开心，几栋楼也只有那么大的事，“行，我马上让人安排。” 有左年安排，左寒当然是不用担心。 又过了一会儿，左寒就看到程梨和金贤秀从楼上下来。 这才结束了和左年的通话。 本来是打算叫上金贤秀一起吃饭的，金贤秀举起双手在胸前比了个叉叉，“我才不去呢，我不想吃狗粮，你们自己去恩恩爱爱共进午餐吧。”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但等到金贤秀打车离开之后。 她还是转眸小声说了一句，“那……我们去共进午餐吧？” 左寒看着她这个样子，嘴角浅浅勾了勾，故意调侃，“好啊，恩恩爱爱共进午餐。” 果不其然就看到程梨的脸红了起来。 他没谈过什么恋爱，以前那被人起哄在一块儿的，也都是那样而已。 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尝试过，还有这样的步骤。 这就像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 日出前的那段时光？带着激动期盼的等待时光？ 在恋爱中那就是，两人彻底挑破，表明心意之前的那段，你也察觉到了我的一些心意，我也察觉到了你的一些情意。 但就是，谁都还没有说破，于是……暧昧。 对，就是暧昧期。 左寒觉得……有点儿神奇。 他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人搞暧昧。 程梨搓了搓发红的脸，转身走在前头。 左寒在后头，安安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女人，走进了树荫下，走进了树荫斑驳的日光里。 日光斑驳的光的碎片，落在她的头发上，落在她的肩膀上。 落进他的心里。 好看得……不像话。 左寒定定地看着这个背影许久，明明她是在朝着远处走，但左寒知道，她是在走进自己的心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就是知道。 如果有人走进了你的心里，你一定知道。 左寒轻轻眨了眨眼，然后阔步追了上去，在快要到她身边的时候，稍稍放慢了脚步，匀步走到了她的身旁。 然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程梨一愣，转眸看向了他，而后眼眸弯弯的，对他笑了。 “我们去吃小鱼庄吗？”程梨问他。 但是左寒却摇了摇头，“不了，我刚看了下手机，旁边那个知味源有团购。” 程梨一愣，大中午……吃炖大棒骨啊？ 左寒说道，“情侣套餐188，还挺丰盛。” 程梨耳朵竖了起来，情侣套餐……吗？ 她抬眸看向他，“知味源！就吃知味源！大棒骨什么的，我最喜欢吃了。” 第285章 她也会觉得不甘心，觉得不公平 左寒笑了起来。 程梨有些愣住了，因为左寒的笑容着实少见，就算笑，也只是很浅的一些笑意，淬在好看的眸子里。 又或是一些很浅的小小弧度，落在嘴角。 很少会有什么笑得很是灿烂的样子。 更何况是现在这样，笑得凌厉的眉眼都多了温柔暖意的弧度，脸上旋起了不甚明显的酒窝。 程梨有些愣，呆呆看了一会儿。 没忍住，伸手过去。 轻轻在他脸颊的酒窝上，戳了一下。 “嗯？”左寒对她这个动作不明所以，伸手握住了她的手，“怎么了？” “你在笑，有酒窝。”程梨说道，“阳光落在你酒窝里了。” 程梨的目光从他的酒窝处抬起来，看见他眼睛里，然后她弯眸笑了，说道，“真好看。” “看吧看吧，不收你钱。”左寒道。 但却没有松开握着她的手，就这样拉着她朝着前头走去。 大中午的吃炖大棒骨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啊。 两人面前的电磁炉上，摆了一口大锅，里头整整齐齐竖着好些炖大棒骨。 奶白色的汤汁咕嘟咕嘟冒着泡泡，里头炖着些蘑菇啊虫草花什么的，还有吸着汤汁的娃娃菜。 大棒骨这种东西，感觉怎么吃，都很难优雅。 程梨拿了一根，怎么比都觉得吃得好像不是很斯文，索性就自暴自弃地啃了起来。 反倒是左寒。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男人捏着大棒骨吃得是风卷残云的，但是，依旧没有让人觉得有多粗俗。 看来，很多东西的完成度，都是靠颜值啊。 程梨觉得，喜欢的人长得很好看，的确是个让人非常赏心悦目的事情。 看着左寒好看的脸，她觉得，大棒骨都能多吃两根。 程梨下午去了一趟医院，探望了母亲，给江橙送了泡椒凤爪。 然后就回家和左寒待着，两人其实也没有多黏着，就在一个屋檐下，她坐在客厅地毯上，笔记本电脑放在茶几上，刷着准备考编的题目。 而左寒坐在餐桌旁，笔记本电脑放在餐桌上，正在做自己的论文。 原本其实程梨觉得，左寒好不容易能够有点休假，这样在家待着，做着各自工作上或是工作相关的事情，会不会显得太过无聊？太过浪费？ 但好像没有，莫名就非常的和谐。 就好像，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待着，都不会觉得无聊，不会觉得浪费。 翌日一早，左寒要去一趟祥誉医院。 “去祥誉医院？”程梨看向他。 “嗯。有些资料档案交接的事情要办。”左寒说道。 “那我就去医院看看我妈……”程梨说道。 左寒点头，“我送你过去。” 程梨原本想说，自己可以开车过去，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 毕竟，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明明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对方偏要为你做么？ 左寒将她送到了住院部楼下，侧目看向她，“忙完可以在医院等我一会儿，我那边弄的资料档案，正好要拿过来这边转接。我们可以到处逛逛再回去。” “好。”程梨笑着点点头，然后就看着他，半天没个动静。 其实潜意识是知道自己应该下车去了，但是就是，恋爱脑此刻发挥了强大的效果。 让她屏蔽了潜意识里的理智。 左寒看了她一会儿，轻叹了一口气，解开自己的安全带之后，按下了她的安全带扣按钮，替她解开了安全带。 然后，开门下车走到了她那边，为她拉开了车门。 程梨这才赶紧下车，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 左寒伸手在她头上很轻地揉了揉，“我走了。” “拜拜。”她傻呵呵地站在原地挥手，看着他车子开走之后，自己都还没个动作。 旁边就响起了江橙的声音，“啧，啧，啧。” “你怎么在这里？”程梨有些诧异。 “这里是我单位哎，我在这里多正常啊。”江橙瞥了她一眼，“话说你要不是刚才一门心思只盯着左寒的话，肯定早就发现我了。” 程梨轻咳了一声，“我没注意。” “我很想提醒一下你恋爱脑的危害，不过你素来就是心里比较有数的人，我就不提醒了。”江橙说道。 “拿着。”程梨把手里的餐盒袋子递给了她，“我去看我妈。” 江橙跟她一起上楼，电梯里人不多，江橙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反应了过来，“哦对了。” 她看向程梨，“我打听到那个乳腺外科的专家啊，已经回国了，现在就在祥誉医院供职呢。” 程梨听到这话，眼睛一亮，“真的吗？” “真的当然是真的，但能不能挂到她的号也不太好说，而且……” 江橙看着程梨，“梨啊，费用问题可怎么办啊？你母亲在这里治疗的话，起码还有医保能够承担一部分。要是在祥誉那种地方……” 江橙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其实已经尽在不言中了。 程梨又怎么可能不清楚呢，当初她父亲程光远脑出血的时候就是因为……约不到左寒的号，而且，也根本就承担不起左寒在祥誉医院的手术费用。 所以只能孤注一掷，跑去了神经外科年会现场，求他救程光远的命。 程梨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自己这么短的时间里，居然要经历……两次。 她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侧目看着江橙，低声说了句，“我也是挺悲催的，按说都是独生子女从小享受了父母全部的疼爱和资源，于是长大自然而然要独自承担父母的老与死，病与痛。可我……” 什么都没有，还得承担这些。 她也不是什么圣人，她的心也是肉长的。 她也会觉得不甘心，觉得不公平。 “很不公平啊。”程梨说道。 江橙是医生，见惯了生死，早就对这些很是漠然了，所以她只是心疼自己的老友，于是说道，“要不，就别勉强了，反正在我们这儿，也不是不能治。” 多少人找不着专家，找不起专家，不也一样得治病么？ 第286章 你和霍医生，怎么样了啊？ 江橙不希望程梨因为这事儿太过忧心，既然是自己专业领域的事情，所以江橙给她把路都先思考一遍。 江橙说道，“要不，就只能看看，你家左寒毕竟在祥誉工作过，看看能不能拉拉关系，让人来做个示范手术之类的。” 程梨略略点了点头，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吧。你别太担心我，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我能力范围之内能做到的，我尽量去做，我做不到的，我也不想勉强。” 她上一次为了程光远的病，就把自己的人生大事交代出去了。 但好在没有碰上个烂人，算是自己运气好，碰到的是左寒。 可是运气这种事情，一半一半，谁还能指望自己次次都运气爆棚啊？ 别人可能会有这种自信吧，但程梨觉得自己没有，她觉得自己的运气非常不好，可能从小到大的运气，都攒着，用来碰见左寒了。 她觉得之后，自己还是小心谨慎些比较好。 “嗯，你这样想就对了。”江橙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好了，你楼层马上到了，你去吧。我回科室去了。” 程梨侧目看了她一眼，问道，“霍医生怎么样了啊？” 江橙撇了撇唇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忙着呢。” 但是程梨还是很了解她的，看着江橙虽然话这么说，目光却是避开了自己。 程梨就觉得这两人之间，估计是有点什么。 程梨笑了笑，说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还把我给你准备的吃的，大把大把的往霍医生那儿送呢？” “咳！”江橙尴尬地咳了一声，“那……那他不是为了救我，受伤了么。我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吃的，给他尝尝，也、也不过分吧？” 程梨笑道，“是，是不过分。我做得挺多，就是为了让你拿些给霍医生的。霍医生对你挺好的，你个木墩子，也别太木了。难道真的等人拿个凿子给你凿开窍嘛。” 程梨一边说，一边轻轻摸了摸江橙的头，“明明是个学霸的脑袋，怎么有的时候，就成了个榆木脑袋了呢……真是不可思议，真是物种的多样性啊……”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了。 江橙赶紧红着脸把程梨给推出了电梯门去，然后一边快速按关门键，嘴里还一边叨叨咕咕的，“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程梨看着电梯门渐渐合上，将江橙那张猴子屁股缓缓挡住，她嘴角露出个笑容来，自语道，“看来也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嘛……霍医生还是挺厉害的，榆木脑袋都能给凿开窍了？” 程梨边说，边朝着科室里走去。 正好碰上个小护士，小护士认得程梨经常过来探望。 程梨对她笑着说道，“好久不见。” “哪有好久，你都常来的。”小护士笑道。 程梨问道，“我妈今天怎么样？情况还好吗？” 小护士点头道，“挺好的，你父亲一直陪着她，她状态好像还可以呢。” 小护士并不清楚黎晓惠的家庭情况，所以这话没有多加思索就直接说了出来。 程梨脸上的笑容还在，并没有变脸，只是笑容里的僵硬，只有她自己知道。 “啊，这、这样啊……”程梨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程梨转身，朝着母亲病房的方向过去，只是脸上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先前面对左寒时，或是面对江橙时的那些愉悦和开朗。 不管小护士口中所说的‘你父亲’指的究竟是林磊，还是程光远，对程梨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如果是林磊…… 程梨到现在想到林磊疯狂暴戾的样子，心里都还会有些害怕。 而如果是程光远…… 程梨眉心拧了拧，任何一个瞒着现任妻子，去探望前妻的男人，都挺不是个东西的。 她之所以可以肯定如果是程光远来了的话，他肯定是瞒着向宝珍的。因为，向宝珍如果知道他要来这里，绝对不可能同意。 而向宝珍如果哪天知道了这事儿，就向宝珍的性格，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那这不是在给黎晓惠和她，找麻烦么？ 程梨眉心拧着，脚步都有些沉重了起来，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走到了病房门口，就看到里头，护工阿姨不在。 一个中年男人在病床边，鬓边已有白发，动作不是很利索，整个人透着一种老态。 但是却很认真地在用果刨，削一只桃子。 再放到盘子里，用比较利索的那只手，将削好的桃子，切成一块一块的，扎上牙签，再递到黎晓惠的面前。 “吃……吃吧，你、不……不是喜欢吃……桃吗？” 程光远虽然一直在做些术后的康复，但是言语和运动都还是受到了些许影响，说话不太利索，走路也有些跛，有一边的手和脚，活动都有些影响。 黎晓惠坐在病床上，面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憔悴虚弱。 手里端着那个盘子，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片刻后，她才说了句，“总不会是梨梨告诉你的。” 黎晓惠用牙签拨弄着盘子里的水果，没有往嘴里送，只说道，“我虽然这些年没能怎么好好陪伴她，但我的女儿，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她不会做这种事情，她不可能告诉你这些。” 程光远没有做声，只拿了一张湿巾，擦着黎晓惠床上的小桌板和床栏。 黎晓惠停顿了片刻，继续道，“所以……是谁告诉你的？总该不会，是向宝珍告诉你的吧？她若是知道我现在过成这样，恐怕第一件事情，就是来嘲笑我有多无能。这好像是她这么多年的执念，都魔怔了。” 黎晓惠不是不知道向宝珍对她的怨念，就好像别说她只是和程光远离了婚了，就算她黎晓惠死了，在向宝珍眼里，好像都还不够。 好像她黎晓惠必须以最痛苦最残酷的刑罚死去，仿佛才能解她心头之恨似的。 程光远依旧沉默着没有说话，像个哑巴似的。 黎晓惠等待了片刻，也没等到他的声音，终于是有些无奈的，苦笑了起来。 “都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样……”黎晓惠苦笑道。 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问点什么，不想说的就跟锯嘴葫芦似的，能活活憋死别人。 “向宝珍说，林磊、打你。”程光远抬眸看着黎晓惠，“值吗？” 他问着黎晓惠，甚至就连声音都没有之前那么不利索了，“梨梨怨你，也怨我，我们把人生过成了这个样子，把她的童年和人生，造成了那个样子，值吗？” 第287章 霍昀喜欢你！ 黎晓惠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怔了许久。 许久之后，她笑了笑，“哪有那么多值不值的，就算不值，我也已经付出了代价。” 她抬眸看着程光远，“梨梨的老公，已经教训过我了。我没什么不认的。但我和你，我俩半斤八两，就谁也别教训谁了吧。” 程光远一愣，想到了那个容色英俊却眉眼凌厉的年轻医生。 “他也……教训你了？他还……教训我呢。凶得很。”程光远的声音又变得像之前那样有点不太利索，“也不知道梨梨……和他一块儿，会不会……被欺负。” 黎晓惠好一会儿没有说话，沉默了片刻之后，似乎组织好了言语。 这才重新开口道，“这阵子，我一直在这儿待着，养病挺无聊的，我又不像你，我坏的又不是脑子，所以有很多时间思考。” “我在想，我的女儿，好像从来就不是什么很软弱的人，就像左寒所说的那样，她自有她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黎晓惠看着程光远，“梨梨让我们觉得她好像比较弱，只不过是因为，她一直以来，都没有想过要用自己的锋芒来指着我们罢了。” “她指过我了，这回。”黎晓惠想到了女儿那天的那次爆发，无论任何时候回想起来，都依旧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一字一句，都振聋发聩。 “挺不是滋味儿的，但是回过头来仔细一想，她从来就不是什么没有骨气的软弱的人，没骨气的软弱的人，没法在我们造出来的这些烂摊子里，坚持这么久，顽强地长大。长得，也还不错。”黎晓惠说道。 程光远轻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程梨站在门外，听着里头，父母对话的声音。 心里是个什么感觉呢？ 程梨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感觉。 对他们，她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听到了，也就只是听到了而已。 她转身从科室离去，原本还打算来探望探望母亲的，此刻直接进了电梯，按了江橙科室所在的楼层。 程梨看着电梯门上映着的自己，看着自己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眼睛里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 没有什么感动，也没有什么唏嘘。 什么都没有。 她对父亲的最后的一丝期盼，在当初向宝珍打算把她十万八就给卖了，而程光远明明知情，也没有阻止的时候，就已经断了。 而对黎晓惠的那些……好像也就在知道了黎晓惠明明在经历着暴力对待，却依旧没有打算逃离，就这样放弃了她自己的人生，过成了这样一塌糊涂的样子时。 就已经断了。 所以现在程梨觉得自己，好像已经没有了什么感觉。 与自己和解了之后，对他们好像就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 程梨走了出去，就正好看到护士站那儿，护士们正在起哄，“哦哦哦哦——！江医生！” 程梨没有第一时间看到江橙的脸，因为江橙的脸被一大丛红玫瑰挡在了后头。 江橙的声音从一丛红玫瑰后头响起，“好啦，你们就别调侃我了，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别人来探望他，给他送的花，他懒得处理，顺手给我了而已！你们要喜欢，就给你们了……” 江橙在辩解着，脸也从红玫瑰后头露了出来，脸颊泛着的酡红，看起来好像比玫瑰花还要娇艳。 护士们连连摆手，“我们才不要呢！” “霍医生特意送给你的，我们要是拿了，得罪了他可不好玩。” “就是就是，江医生就别说是什么别人来探望他送的了，就是霍医生自己定的，我都看到他签收货单了。” 江橙的脸好像更红了，赶紧说道，“你们……就别调侃我了，谁还能不知道啊？霍老师最不待见的就是我，以前没少让我加班。” “打是亲骂是爱，再说了，你加班，霍医生才能多点时间看到你嘛……”又有护士说道。 江橙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她一紧张局促，就眼珠子乱飘。 好家伙，一下子就看到了程梨，眼睛顿时一亮，就跟看到了猴子请来的救兵似的。 “程梨！”她一声吼，吓程梨一跳，“干、干什么呀？” 江橙赶紧冲了上来，挽住了程梨，说道，“你过来找我……有、有事的吧？走，我们进、进去说！” 然后挽着程梨就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 顶着一众护士们调侃的目光，走得是头也不回。 只是，都走出一段距离了之后，程梨就看到江橙忽然又停下了脚步。 然后……松开了挽着她的手，垂着头，硬着头皮快步冲向了护士站，一把搂住了那一丛玫瑰花，又再闷头跑向了程梨。 一边跑还一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道，“我就是……等会拿来送朋友！” 程梨被她拉进了休息室去，看着江橙非常谨慎地锁上了休息室的门，一副担心有洪水猛兽从后头追上来似的样子。 片刻后，江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整个人感觉都因为这一口气松下来，而矮了一截儿似的。 程梨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江医生，怎么回事儿啊？我怎么还成救兵了？” 江橙眼睛瞪得大大的，“你没看到吗？她们先前那个起哄的架势，你要是不来当救兵，我就要被她们的起哄给架走了！” 程梨依旧似笑非笑看着她，“我看你平时教育别人的时候那是一套一套的，怎么碰上你自己的时候，就嘴瓢了？笨嘴拙舌的，我刚听你和那几个护士说话，一句话能磕巴成八瓣儿……” “我……”江橙语塞。 程梨说道，“霍昀给你送玫瑰了？” “不是给我送，就是顺便给我的，他病房里好多花，那他不是今天出院了么，就顺便给了我这一把。”江橙强调着，“不是他送我的玫瑰，而是他顺便给的这一把，正好是玫瑰。” “我真想一丛玫瑰敲开你这个脑壳看看里面究竟是什么构造，怎么碰上自己的事情，就迟钝成这样，还是故意装傻呢？” 程梨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霍昀喜欢你！” “嗝儿！” 第288章 不怕，我有左寒啊 “嗝儿！”江橙赶紧捂住了嘴，但是还是打嗝打得停不下来。 程梨一边给她递水，一边说道，“你非常紧张才会打嗝，我说霍昀喜欢你，你紧张什么？” 江橙没做声，只一边喝水一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紧张，我就是……” 程梨看着江橙的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 然后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真是稀奇了，既然不是紧张，那……你这是不好意思了对吧？” 江橙蓦地睁大了眼睛，看着程梨。 程梨笑了起来，“难得啊，木墩子也有开窍的一天。” 江橙瞪了她一眼，“她们调侃我也就算了，你也跟着调侃我？” “那不是觉得新奇么。”程梨边说边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在她们三个人的群里。 【一颗小酸梨：橙子开窍了，咱们怎么庆祝一下吧】 【糖+蜜：怎么个开窍法？哪方面？】 【一颗小酸梨：有人喜欢她，她不仅get到了，还脸红，害羞呢，都打嗝儿了】 唐嘉觅直接发来一条语音消息，一点开就是一声吼，“卧槽！那是真的开窍了！真的真的！” 江橙在这边笑得眼睛弯弯，“哎呀你们烦不烦呀……” 【一颗小酸梨：必须庆祝一下，咱们的木墩子终于开窍】 唐嘉觅又发过来了一条语音消息，“好，那过几天你们和我去参加一个宴会吧，我让唐川去搞邀请函。” 程梨听到这条消息，有些沉默。 唐嘉觅当然也清楚程梨现在和唐川之间的氛围，所以下一条消息马上就接进来了，“放心，唐川肯定是不去的。这个宴会轮不到他，我爸要亲自去的，所以不用担心，我们就去吃好吃的，吃完就溜。” 她们以前其实也没少跟唐嘉觅混这样的宴会，有好吃的，有时候还有演出可以看。 而且这种宴会，有的时候还会有明星出席。其实第一次陪唐嘉觅去这种宴会的时候，就是因为她说这个宴会里有明星！ 闺蜜们在一起，话题里总逃不过明星。 所以，反正也不是头一回了。 程梨听完这话，转头看了江橙一眼，江橙耸了耸肩膀，“我无所谓，要是那天正好不用值晚班的话，就去呗。” 于是程梨就给唐嘉觅发了一条。 【一颗小酸梨：准了】 【糖+蜜：嗻！】 只不过等到她们定下这事儿之后，江橙就忍不住有些想笑，“咱们这名目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一点？什么叫做庆祝我开窍了啊？” 程梨看向她，“那不然你觉得叫做庆祝什么比较好？” 江橙摆了摆手，“算了算了，开窍就开窍了吧。” 程梨问得直截了当，“你喜欢霍昀吗？” 江橙眼睛都圆了，“什、什么跟什么啊。我、我……” 她都不用多说太多，就这么磕磕巴巴跟摸了电门似的声音。 程梨就自顾自点了点头，“有点喜欢。知道了。” 江橙的眼睛更圆，“你……！” 程梨看着她，“你要是对不喜欢的，才不会是这个态度。以前有个人喜欢你，就差直接给你写情书告白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了，你说人家只是想抄你作业。” 江橙：“……” 程梨说道，“所以你肯定是喜欢了。” 江橙听着程梨这话，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自己也不太确定，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只是因为他在危急关头舍下自己的安危，救了我，还受了那么多伤，于是我心里感动……” “再加上他对我……”江橙似是想到了什么，轻轻咬了咬唇，脸上泛起了些红晕，然后说道，“……然后大家又都在起哄。” 程梨听了江橙这话，再想到自己对左寒心动的一整个过程。 她思忖了片刻，说道，“感动就已经很危险了。” 很多心动就是从感动开始的。 江橙说道，“所以啊，我不想太过贸贸然的，我还是给自己更多的时间。而且……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江橙眉心拧了拧，程梨看得出，她有自己的顾虑。 江橙声音低了些，“他是我领导，更是我导师，我的技术，我的论文，都要找他做出指导，我叫他霍老师……我和他真要是有什么，传出去总归是不太好听的。你别看大家现在起哄归起哄。” “我们这个职业，有着自己的生态圈，圈子就这么大，谁知道背地里怎么说。说我也就算了，我只是个无名小卒，nobody而已，可是要是因此，损害到了霍昀的声誉呢？他和左寒一年的，在我这个专业的圈子里，他就是左寒。” “他和左寒一样大，都有着大好的将来呢，声誉是多么重要的东西。我总不能不考虑吧？他救了我的命呢，梨子。” 程梨听了江橙这些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不得不说，江橙的顾虑实在是太多了，可是江橙的顾虑……好像也找不到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 “总之，还是得跟着自己的心走。”程梨轻轻拍了拍江橙的手，说道，“我觉得，理智的确是能将人带到更对的地方，但是心才能带人去想去的地方。” 江橙盯着程梨看了片刻，似乎有所触动，她目光闪了闪。 而后唇角浅弯，啧了一声，“啧，文科生。” 程梨看着她，“我是艺术生。” 江橙摆了摆手，“好了不说我了，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八字没一撇呢，你怎么不是去陪你妈了么？怎么忽然来找我了？” 程梨想了想，就把刚才看到的事情和江橙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就挺不想露面的，回头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呢。那多尴尬，多可笑啊？” 江橙倒是眉头一皱，想到了更远的地方，“你刚说，你听到你爸说，是你后妈告诉他，你妈生病的事情？” 程梨一愣，点了点头，“是啊。”她叹了口气，也反应了过来，“向宝珍要是发现这事儿，可就热闹了。” “啧，真是不够麻烦的。”江橙眉心一拧。 程梨看了江橙一眼，“而且林磊好像就要放出来了。” 程梨头疼得很。 江橙伸手给她按了按太阳穴，问道，“全是些洪水猛兽，牛鬼蛇神，你可怎么办啊。” 程梨闭着眼睛颇为享受，轻轻说了句，“不怕，我有左寒啊。” 第289章 嗯，程老师，快来救我哦 “你这恋爱脑真是……没救了。”江橙看她这样，很是无奈。 但是程梨却是笑眯眯的，“左寒真的很好。” “快别秀了，我都知道了知道了。唐嘉觅都和我说过了。”江橙说道。 程梨嘿嘿笑了笑，她睁开眼看着江橙，“我现在就是觉得……嗯，只要有左寒，我什么都不怕。” 江橙被这个恋爱脑荼毒了好一会儿。 程梨从医院离开的时候，江橙才觉得总算清净了下来。 她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就看到了是霍昀发过来的消息。 【出院了之后才发现好像真的成个残废了】 然后紧接着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只在地上砸得稀碎的碗，以及一只被碎瓷片划破了的，指尖在往下滴血的手。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橙只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好像一下子被抽紧了起来似的。 她眉头紧皱着，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午休时间了。 然后马上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过去：“你别动了，我现在过来，你等我一下！” 程梨想了想，就朝着祥誉医院过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恋爱脑此刻大概占据了所有的思维。 好像也没什么好多想的，就是想见左寒。 明明每天都见，但还是想见，一看不到好像就想念着了。 程梨朝着祥誉医院里面走去，嘴里轻轻哼着一句，“想见你只想见你未来过去，我只想见你……” 心情好，连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不少。 程梨走到了医院里头，原本第一时间是想要给左寒打个电话的，结果电话才刚拨出去，就听到有几个护士在讨论着，说神经外科好像出了点事情。 就在这时，电话也接通了。 程梨听着几个护士的讨论，一时之间都没注意到电话已经接通。 直到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唤了她一声，“程梨？” “嗯嗯？”程梨回过神来，脸上露出笑容来，“我到祥誉医院来找你了，你要是忙完了的话，我们一起吃……” 午饭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呢，程梨就听见那头响起了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 “左寒！” 因为声音又尖又利，程梨有些猝不及防的，直接被这一嗓子给搞懵了。 然后猛地想起了刚才那些护士们讨论的话题，说神经外科出事了，好像有人被性骚扰了…… 程梨眨了眨眼，在反应过来刚刚听到的这一嗓子尖利的声音，声线有点耳熟，好像听到过。 然后顿时就有点意识到了什么。 左寒在那头，很显然也被这一嗓子尖叫给打断了一下。 他停顿了两秒，才继续对程梨这边说道，“嗯，那就一起吃吧，但我这里现在碰上些麻烦……” 左寒话还没有说完，程梨就忙不迭地连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听到了听到了，我马上上来，马上就上来，你等我哦……” 左寒在那头，忽然就笑了。 原本以为还要多说两句什么的，没想到连这都不用。 于是他就小声说了句，“嗯，程老师，快来救我哦。” 程梨只觉得被他这压低了的声音磨得耳朵都痒痒，而且，他这话语里听起来……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只觉得，他有点像是那种受了委屈在撒娇似的？ 他在向我撒娇？程梨冲进楼梯口的时候，心里不由得这样想到。 真的吗？向我？撒娇？程梨脚底生风！ 简直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呼呼响，没一会儿就已经赶到了左寒所在的楼层。 哐一声就拉开了楼梯门，冲了出去。 刚一进科室，就听到了护士长在说道，“小萧医生，你就别闹了，左医生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你这泼脏水泼得也太过分了一点。” “我说的是事实！”又是一声尖叫声响起。 萧艾玲尖利的声音从大办公室的方向传来。 程梨赶紧朝着那个方向赶了过去。 情况其实挺离谱的，左寒过来办点这边离职那边入职的交接的档案资料之类的。 然后就到这里来，打印一下。毕竟在这里工作了也有那么些时间，都熟。 只不过都已经离职了，肯定不好去自己以前的单独办公室，他就去了大办公室。 然后萧艾玲就进来了，吃错了药似的，让左寒原谅她，原谅她爸，不要和他们计较，不要从祥誉离职，诸如此类的，巴拉巴拉…… 但凡是碰上别人，可能为了省得麻烦，随口和她敷衍应付两句也就算了。 但是好巧不巧，她碰上的是左寒。 左寒是那种会和反感的人去敷衍去应付的人吗？很明显不是。他就连亲妈，有时候都懒得敷衍…… 于是，左寒全程无视了萧艾玲。 到最后，打印完了需要的东西之后，只对萧艾玲说了三个字，“让一下。” 结果萧艾玲就发了疯，她家里的生意最近受到了打击，父亲的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以至于她的生活水平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 她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肯定和左寒有关系。 所以在看到左寒前来办手续的时候，她马上就过来了。结果左寒却完全无视了她！ 萧艾玲也是气急了，直接将他一推。 其实没能推到，左寒反应很快地往后退了一步，直接就避开了，她连一个衣边都没有摸到。 萧艾玲就说，如果他不答应她的要求的话，她就要喊了，说他非礼她，性骚扰她。 左寒大概也是没碰到过这种事情，就这种非常清奇的脑回路，让左寒都愣了几秒。 然后他就点了点头，说道，“那你喊吧。” 然后就是后面这些事情了，反正程梨抵达科室的时候，就是这么个状况，左寒双手环胸，站在一旁，气质清清冷冷的。 冷眼看着那边的萧艾玲。 护士长在那边语重心长地劝，周衡在旁边翻着白眼。 看到程梨来了，周衡的那个翻着的眼珠子才落回了原位，“师母！” 程梨快步走了上来，略略有些喘，“怎么、怎么回事？” 周衡说道，“反正就……挺无语的。” 程梨对事情也大概有所了解，她倒是知道左寒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毕竟，萧艾玲对左寒有意思，她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左寒要是想对她怎么样，早就怎么样了。 还至于到现在才对萧艾玲动手动脚？就在他俩才开始暧昧期的时候，正是你侬我侬的时候？ 想想也觉得不太合理。 程梨走了上去，一把就拉过了左寒的手。 而原本还双手环胸，显得异常冷漠的男人，在老婆来了之后，马上就乖乖伸出了手。 不仅如此，被程梨一拉，就非常温顺地被她拉到身后去了。 程梨挡在左寒跟前，看着萧艾玲，“萧小姐……” 萧艾玲也是气疯了，理智根本回不来，这会子也还在气头上呢，所以听到程梨这话，当即就声音尖利地回怼了一句，“你才是小姐呢！” 其实萧艾玲的本意是，觉得程梨应该叫她萧医生。 程梨听了她这话之后，眉心拧了拧，旋即就点了点头，“哦……”似是有些了然。 再抬眸，对萧艾玲的称呼就已经成了一句，“喂。” 萧艾玲眼睛都瞪圆了，大概是没想到程梨会换成这个称呼。 程梨说道，“你如果觉得左寒真的做了什么侵犯你的事情，你应该报警。” 护士长在一旁应和着，“我也是这么说的啊，但是萧医生就是不听。” 其实大家谁不知道这是她故意泼脏水呢。 护士长又说道，“左医生的为人我们都清楚，而且左医生新婚燕尔的……” 萧艾玲又气疯了，“新婚燕尔怎么了？新婚燕尔就不会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了？” 左寒抬眸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的确，结了婚的男的也可能对别的女人动手动脚，但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我喜欢能把腿抬到这儿的。”左寒伸出手指，指了指额头位置，“我老婆可以。” “噗……”周衡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左老师这副德行，简直是始料未及。 就连护士长也全然没有想到，左医生会是这样的…… 左寒现在单位的同事们，倒是知道左寒对程梨很好，可是他还在祥誉工作的时候，他和程梨之间的距离感，其实还是挺明显的。 程梨差点被左寒这句话给说得脸红起来！ 她兜住了表情，说道，“还是报警吧我觉得，既然你这么一口咬死左寒骚扰了你，那就报警。如果没有，那就是诽谤污蔑左寒……” 护士长赶紧又在一旁打着圆场，“哎呀算啦算啦，萧医生，你快和左医生道个歉算了……” 似乎是听到程梨很认真地要开始矫这件事情，萧艾玲先前那些歇斯底里的疯狂情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理智渐渐回笼，她深吸了一口气，这下才总算是接住了护士长给的这个台阶。 “是我太极端了……因为之前的事情，左医生离职之后，我一直被针对，所以才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还请左医生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护士长虽然打了这个圆场，但其实，她原本并不觉得左寒会就这样算了，因为在她印象中，左寒一直是一个……非常不讲情面的人。 非常非常不讲情面。 所以护士长看向了左寒，原本还想再劝两句。 哪知，就看到左寒看向了程梨，说道，“听你的。” 第290章 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和他贴贴 程梨对这个萧艾玲没什么想法，不想和她有什么过多的交集。 而且，她希望能和左寒下午难得有时间，去别的地方逛逛，而不是耗在医院。 所以程梨只拉了左寒，说道，“我们走吧。” 左寒嗯了一声，淡淡扫了萧艾玲一眼。 只一眼，萧艾玲却从里头看出了非常明显的寒意。 在那一瞬间，萧艾玲心里有一种非常明显的预感。 她觉得，自己是为了自家的生意不要再受到影响，才会想要来向左寒求情。 却因为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之后，情绪忽然爆发崩溃了，出此下策，有了刚才那一幕非常不理智的行为。 而现在，萧艾玲觉得，自己从左寒刚才飘过来的这一眼，能够看得出来，自家的生意，可能不会再好起来了。 看着左寒和程梨从大办公室离开的背影。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之后，萧艾玲像是忽然被抽了筋一样，没了力气，往后瘫进了椅子里。 护士长在一旁皱眉说道，“你本来就只是个实习生而已，做出这种事情……可真是！” 护士长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可是在场的其他人，都能听得懂。 原本萧艾玲就是因为父亲的裙带关系，才进了祥誉来工作。 后来她父亲却因为一些事情，算是犯了错误吧，总之，在医院管理上，已经没有了任何发言权。 按说她这种关系户，后台没了力道，就更应该夹紧尾巴做人，好好混完实习期就行了。 哪里知道，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 明明马上就要混完实习期了，闹出这样的事情…… 之后的实习评价，估计是有点难喽。 周衡已经匆匆跟上了左寒的脚步，“左老师，左老师……” 左寒侧目看他一眼，“所以，我离职之后，你欺负实习生了？” “欺负？不存在的。我就是正当的指导工作，讲真的，就她那个工作态度，任谁来看到她那个工作态度，指导她两句，那估计都得算是欺负。” 周衡撇了撇唇。以前萧艾玲是大小姐嘛，关系户空降兵，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看在她父亲的份上，都会给她留几分薄面。 只不过，她自己嚣张跋扈的，得罪了不少人，这样的情况。 现在她父亲没了权力了，自然是树倒猢狲散，她之前是怎么把别人得罪了的，别人自然会怎么报回来。 “这世上，种什么因就结什么果嘛。”周衡说道，然后就认真盯着左寒，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问道，“左老师，你真的没事吧？真的真的没事？” “没事。”左寒知道周衡问的是之前被埋在废墟下的事情。 “没事为什么会休工伤假？”周衡将信将疑的。 左寒瞥他一眼，“怎么的？我都被埋过一轮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不兴我休几天工伤假，陪陪惊魂未定的老婆了？” 听到他这话，程梨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 周衡反应过来，赶紧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左寒没工夫和周衡在这儿浪费时间，就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你忙活去吧，那边的职位我已经帮你问过了，反正，你自己考虑，待遇比这边肯定是不止差一点点的。你要是愿意过来的话，也行。” 周衡连连点头，“好嘞，左老师，等我拿完这个季度的绩效，马上就来投奔你。” 从医院走出去之后。 程梨才眨了眨眼睛，转眸看向了左寒。 左寒也垂眸看着她。 程梨轻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回单位办个手续都能被欺负。左医生你是不是啊？” “嗯，我要是不被欺负，你怎么来保护我？”左寒挑了挑眉毛，“她一个女的，我又不能对她怎么样，等会本来没怎么样，我要是怎么样了，那可就真怎么样了。” 程梨被他这一堆怎么样给绕晕了，无奈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呀……” “她先前堵着门呢，我要是想出去，就得从她旁边经过。她都说我性骚扰她了，我敢从她旁边经过吗？我只能站远一点儿了……”左寒说道。 程梨越听越无奈，这架势听起来，究竟是谁性骚扰谁啊。 她又忽然想起了先前刚到的时候，看到左寒在一旁，双手环胸，一副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她原本觉得左寒是因为不近人情，拒人于千里之外，所以是这么个姿势。 眼下想起来……那怕不是个自我保护的姿势吧？ 左寒倒是很快就从先前的事情里脱离出来。 心情似乎也没有受到太多影响，表情看起来依旧挺平静的。 他转眸看向了程梨，“现在去哪？” 程梨叹了口气，拉着他一起朝停车场走去。 一边走去一边说道，“再这样，以后怕不是要把你挂在身上，才能放心。” 左寒任由她拉着朝停车场走，看着她拉着自己的手，走在前头的背影，心里有细细密密的暖意涌了上来。 他眼眸有微弯的弧度渐渐酿起。 到了停车场，然后，左寒就被程梨拉开了副驾座的门，给塞了进去。 她还服务周到的弯身进去，给他把安全带扣上了。 但是因为给他扣安全带这个姿势，得从他身上经过，其实挺暧昧的。 程梨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不自在很害羞，可是……就很奇怪的，除了一点兴奋，好像没有什么害羞的。 尤其是准备起身而出的时候，和他非常近距离的对视了一下。 要不是旁边忽然有车子过来停车的动静的话，程梨觉得自己差点就想一口亲上去了。 左寒也看出了程梨瞳眸里的那些情绪，眉梢轻轻挑了挑，看着已经绕过车身，走去驾驶座那边坐进来的程梨。 左寒侧目瞧着她，“看不出来……你这酸梨，胆子还蛮大的。” “我胆子不大。”程梨启动了车子，将车子从医院停车场开出去。 她嘴角噙着浅浅笑容，瞳眸里深色温柔。 程梨忍不住想，左寒会觉得自己胆子大，恐怕只不过是因为，不够了解，她心里对他的感情早已经滚雪球一样滚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重。 所以一想到他就喜欢，一看到他都忍不住想和他贴贴…… 她胆子不大，她就是……太喜欢了而已。 第291章 保佑她的左寒健康平安无灾无难 车子从医院开出去之后，就迅速朝着城郊的方向而去。 原本左寒也没想问，她究竟要带他去哪儿。 反正，去哪儿都无所谓，去哪儿都可以。 只不过这方向越开越让他迷惑，本来以为是去城郊的一些农庄私房菜什么的。 可是也都走过了。 左寒想了想，终于问了一句，“我们……这是去哪儿？” 程梨转眸看向他，弯眸一笑，“把你带去卖了，你怕不怕？” 左寒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无波无澜地吐出三个字，“好怕喔~” 虽是无波无澜，但是程梨却觉得自己好像听出了波浪线的感觉。 “你也太敷衍了……”程梨笑道。 左寒侧目看她一眼，“我只是在想如果去得远的话，你自己开一路太辛苦，等会到服务区换我。” 程梨摇头道，“不用了，不远。还有二十来公里就到了。” 程梨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左寒正好看到一块路牌从头顶上掠过，但是他极好的视力还是看清楚了。 上面写着的三个地名中，只有一个地名后面跟着的距离是二十来公里。 “砚山寺。”左寒说道。 程梨一愣，“你怎么知道？” “二十四公里。”左寒又说，“刚刚过去那路牌上写着，我随便猜了猜，还真是？” “嗯。”程梨点了点头，“回头想想，上次和你去岭溪的时候，没有进风铃寺去，还是挺遗憾的。所以这边有个砚山寺，就想着和你来看看。” “好。”左寒没有什么意见。 他倒是没什么迷信的，做他这一行的，见惯了生死，若是还迷信，也太累了。 不过，他倒是尊重所有的信仰。 程梨想了想，就继续说道，“而且……” 她抿了抿唇，“你别怪我迷信哦，我就是觉得你这次出这个事儿，我怎么想都心有余悸的，晚上做梦都还会梦见，只不过大概因为我潜意识里很清楚你是安全的，所以就算在梦里梦到你出事，我也知道是假的……” “虽然但是……”程梨又咬了咬嘴唇，“这种事情我不想再出现第二次了，所以就来拜拜，也当图个心安好了。” 程梨朝他瞥了一眼过来，笑着说了句，“我知道你学医的相信科学不迷信，你就当是去吃斋菜的好了，砚山寺的斋菜特别好吃。我看网友们都一致好评呢……” 左寒的确是不迷信，可是听到程梨这话…… 其实第一时间，左寒自己也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然后再过了一会儿，他心里的一些感觉，就开始后知后觉地慢慢鼓噪。 心脏像是被温热的水浸泡了，无孔不入的，在泛着暖意。 这个女人，大老远的跑到那么个，她以前估计都没去过的寺庙里，就为了给他求个平安。 左寒没说话，摸摸地伸手过去，想要握一握她的手。 但是却握了个空。 程梨双手非常认真地握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面开着车。 左寒只能够拿过自己随手放在仪表台下面的手机，点开了屏幕，随便刷了起来。 很快，程梨就将车子拐上了去砚山寺的道路。 既然名为砚山寺，肯定在山上，只不过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巍峨高山，真要说起来，就是个小山丘而已，很是平缓。 而且也完全没有什么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的意思。 根本不用爬，四车道的大马路直接通上去，直达砚山寺景区。 把车子在景区停车场停下。 下车程梨就去买了景区门票，还买了餐票。 非常的……现代化。 但是程梨却很是兴冲冲的，拉着左寒去里头的香火店买香火。 左寒一直在旁边陪着跟着，拎着东西，时不时侧目看一眼她的侧脸，看到她脸上兴冲冲的表情，还有鼻尖沁出的细汗。 看着她在砚山寺里每一座大大小小的庙堂里的蒲团上跪下，虔诚地跪拜着。 就好像，这样就真的可以保佑她的左寒，健健康康，平平安安，无灾无难。 左寒默默看着，心里被无数的暖意充满。 等到终于拜完了所有的庙堂，程梨才抹了抹鼻尖的细汗，小声问了左寒一句，“我应该没有漏掉哪里吧？” 左寒看了一眼门票上的简易地图，“没漏，一个不漏的全部拜完了，现在就差去探一探饭堂了。” 程梨笑着看他一眼，然后又赶紧收敛了脸上的笑容，说佛堂胜地要庄重严肃一点。 左寒拉着她往饭堂的方向过去，随口问了一句，“你该不会都在为我求，没给自己求点什么吧？” 程梨眼眸弯弯，“只要你好，我就开心了。” 程梨其实心里真的就是这么想的，她一直觉得，自己从小到大经历了许多，也没有被打垮过，内心其实是很强韧的。 没有什么害怕的，只要自己在乎的人，自己爱的人，能够好好的，她好像就别无所求。 其他的一切风浪，好像都能够扛得下来。 砚山寺的斋菜真的是味道相当不错，原本左寒都已经做好了是来吃忆苦思甜餐的准备的。 没想到出人意料的好吃，他甚至吃得有点撑。 也是因为有点撑，两人没马上离开，来都来了，这里又是个景区，风景着实还不错。 两人就在这儿四处散散。 在寺庙外头，有一座非常大的树，上面挂满了各种红色的牌牌，还有个小小的摊子就在树下卖这种红牌牌。 看到他们走过来，摊主就笑眯眯说道，“两位，要不要买个许愿牌啊？” 程梨想了想，还是买了两个，一个递给了左寒，一个自己拿着。 两人拿着笔在牌子上写下愿望。 程梨一笔一划写得很是虔诚，然后小心地挂了上去。 左寒写好了之后，也挂了上去，程梨一向不是这种会偷看的人，可是还是忍不住，朝着左寒挂着的那个牌子，看了一眼。 一眼看过去，苍劲大气的字迹印入眼里。 【下次还来！】 程梨差点看傻了眼，然后就看到了后面还有几个字——【和酸梨一起！】 她从来没有见过人在庙门口写许愿牌写的是这样的，当即差点笑出声儿来。 第292章 江大橙，你该不会在他家里吧？ 左寒的工伤假没几天。 很正常，因为左寒的确也没有受什么工伤的缘故。 不过程梨觉得，能把场地的事情敲定了，然后又和左寒一起去了砚山寺求平安之后。 她已经很满意了。 翌日，左寒接到第二个工作上的电话时，程梨也就已经意识到了，他的休假应该要提前到头了。 果不其然，第二个电话结束之后，左寒就看向她，对她说道，“我明天可能要去上班了。” 程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虽然很想要在这个两人还特别暧昧的暧昧期里，和左寒多待一阵子。 但她也清楚，他是她的左寒，却也是大家的左医生。 他到了人医来上班之后，其实有不少慕名而来找他看病的人。 之前他在祥誉医院的时候因为费用高昂，所以很多人其实负担不起。 但是现在到了人医，起码算是大家咬咬牙还是可以承受得了的范围了。 所以找左寒看病的队伍排了老长。 这次因为救援中的事故，休点工伤假也无可厚非，但是很显然，就算谢纪安想要顶住，有的病人也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左寒说出要去上班这话，程梨其实没有什么意见。 按说如果是以往的话，这个话到这里也就打止了。 可是现在左寒说出这话之后，心里怎么想，都觉得好像有哪里不是特别对劲。 明明可以再多陪陪她的，现在却要被临时无法推掉的工作，挤掉能够用来陪她的假期…… 左寒想了想，就又补充道，“是有一个血管瘤的病例，老谢在血管瘤的手术上一直不是很拿得准，他在胶质瘤方面的手术更理手一些。” “然后这个病人的血管瘤情况，又很是复杂。”左寒说着，就从手机里调出了片子来，拿给程梨看。 程梨哪里能看得出来？她只是个艺术生而已。 不过从那一团纠缠的血管里也依稀能看到，好像是有个位置比其他地方都更加鼓一些。 左寒指给她，“就是这里，血管瘤这种东西本来就风险不小，跟个定时炸弹一样长在脑子里。这个病人的这个瘤子更加复杂，还有可能影响到视力，若是不赶紧处理，可能会失明。” 因为左寒指给她看片子，还细心地给她解说其中的细节和危险之处。 程梨从原本的一头雾水，倒是有些大概能懂是个什么意思了。 “那你要怎么处理这个……？”程梨问道。 “目前考虑是做介入栓塞术。”左寒又大概和她说了说手术的大概原理。 程梨算是有些听出来了，她眼眸弯弯，转眼看着左寒，笑道，“你就是自己也想去处理这个病例吧？” 左寒没有做声，脸上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不自在来。但是眼神却是不与程梨对视。 只看他回避的眼神，程梨就知道自己是说对了。 她觉得左寒好像对于一些棘手的病例，是有某种情结的，挑战情结。 很多医生其实都被搞怕了，所以对于比较有风险的病例，都会比较保守，不愿意多做尝试。 因为害怕失败，也害怕失败之后被家属找麻烦，然后还得一大堆各种麻烦的手续。 让人头疼，烦不胜烦。 但是左寒好像完全不同，他不怕失败，他也愿意挑战。 大概是因为骨子里就有些不服输的精神。 虽说，这样的挑战，的确可能失败，也就可能要面对失败带来的种种麻烦。 但也有可能成功啊，但凡成功了，对他而言就是一种突破，不仅挽救了一条生命。 这次挽救的经验，会作为某种滋养，支撑着左寒以后以这样的经验，去挽救更多的人。 程梨见他目光都避开，也无意继续调侃他，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说道，“你明天好好去忙工作吧，左医生手术加油哦。” 左寒点了点头，“介入手术如果顺利的话，时间应该不会太长，晚上可以回来陪你一起吃饭。” 程梨想了一下之前唐嘉觅说的，要带上江橙和她一起去个宴会里混吃的事情。 就摇头道，“我明天要和江橙还有嘉觅聚餐，不能和你吃了。” 左寒看她一眼，动作幅度非常小地撇了撇嘴唇，但是程梨还是没有错过，准确地捕捉到了。 她弯眸笑道，“之后再给你做好吃的吧。你明天先好好做这个什么……什么手术来着？” “介入手术。”说到介入手术的时候，左寒顿了顿，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低声说了句，“不过，我往后应该也不做介入手术了。” 程梨一愣，“为什……” 她话还没问完，手机就响了起来，程梨一看，是江橙打过来的。 她对左寒指了指手机，示意自己去接个电话，然后就站起身来。 走到了一旁，接听了电话。 “怎么了？”程梨问道。 电话那头，江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头烂额的，“梨子，炖鱼片粥的话，是个什么步骤？” 程梨一愣，“你好端端的，怎么想着要炖鱼片粥了？你还是点外卖吧，别把厨房给烧了。你要是想喝鱼片粥，回头我给你做。” “不、不是……”江橙的语气有些局促，小声说道，“反正就是，你告诉我怎么做吧，步骤简化一点的那种。” 程梨无奈道，“你现在到哪个步骤了啊？” “我……”江橙话还没说完。 程梨就听到那头，另一个声音出现了，低沉淡漠的声线，但是在对江橙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并不会很冷。 “喔软吉，我查到了，好像要先泡米，大火翻开之后转小火，搅拌搅拌到成粥了之后再放鱼片。” 江橙：“……” 程梨：“……” 而罪魁祸首站在江橙的旁边，拿着手机看着自己刚才查到的烹饪方法，注意到了江橙的沉默，这才意识到，“你在讲电话？抱歉。” 他回避开来。 程梨停顿了几秒，说道，“招吧。” “我……”江橙抬手捏了捏鼻梁，有点心累，“招、招什么……” “还能招什么，当然是招你为什么会和霍昀在一块儿？他不是出院了么？”程梨疑惑道，“还炖鱼片粥……江大橙，你该不会在别人家里吧？” 第293章 怎么？怕怀孕啊？ 江橙有些局促，声音弱气了几分，“他受伤严重，很影响生活，昨天他连煮个面都碗打得稀碎，手指都被割破……” “……”程梨心说，有的事情还真是旁观者清啊，比如自己此刻，心里就有一句……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抿了抿唇，那句‘你知道这世上有个东西叫外卖吗’就在嘴边了。 愣是想到霍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江橙挡下了危险，才生生忍住。 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江橙的心软。 程梨想了想，还是低声说了句，“你可以给他点外卖，你自己也不会做饭，何必为难自己……” 江橙说道，“昨天他煮个面划破手，我就是买了外卖来看他的。但……总不能天天吃外卖吧？而且他之前在医院，一直也吃的就是食堂里的盒饭。” “再怎么也是个病人，总得吃点自家煮的，清淡干净的……”江橙说道，“总之，你快教我怎么煮吧。” 程梨想了想先前霍昀在一旁说的那一套，就说道，“刚刚他说的那个步骤就是对的。” “是吗？好嘞，那我就照着那个做了。”江橙说道。 “切点姜丝放进去，去腥，起锅的时候再放葱花。”程梨又补充了一句。 江橙说道，“霍昀不喜欢吃葱姜，省得麻烦了。” 程梨心说，你连人家不喜欢吃葱姜都已经知道了。 “啊对，和嘉觅去混吃的事儿，是明天吧？”江橙问道。 “是，明天我再和嘉觅来好好审审你。”程梨说道。 江橙乐呵呵笑起来，“不用审，没有什么，真的什么都没有！” 程梨想了想，“你还记得我当初去晏城解救左寒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些话吧？” 江橙认真回忆了一下，“我说了挺多的，你具体指哪一句啊？” 程梨说道，“你知不知道孤男寡女关在有床的屋子里会发生什么？” 江橙：“……” 程梨道：“会怀孕的啊。” 程梨将当初江橙说给她的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了她。 江橙啧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你也真是……他一个伤兵能做得了什么？他连个面都煮不明白！你就放心吧！”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有些无奈。 她先前虽然走到旁边去接电话，但是因为没有走到多远去，所以和江橙讲电话的声音。 细细碎碎的偶有一些音节，飘进了左寒的耳朵里。 左寒问道，“江橙？” “嗯。” “被霍昀骗回去了？”左寒又问。 程梨眼睛一圆，“你听到了？” “听到些细碎的片段，大概猜到了。”左寒说道。 程梨倒不是怕左寒知道江橙去霍昀家了，她怕的是，左寒会不会听到了刚才她复述江橙的话时，说到的那个，孤男寡女关在有床的房子里，会怀孕的…… 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左寒的表情，看到左寒神色如常，程梨稍稍松了一口气。 听到左寒说道，“他是怎么把江橙骗过去的？” 程梨说道，“江橙说，他伤得挺多挺严重的，主要是生活很不方便，有一只手不太能动，煮个面都煮不明白，手指都割破了，所以江橙才过去的。” 左寒听了这话，眉梢轻轻挑了挑，“他？霍昀？一只手不能动，另一只手煮面就煮不明白了？手指就割破了？” 左寒的每一句，都是问句。 以至于，程梨觉得这其中必然有蹊跷，她小心问了句，“该不会，有诈吧？” “霍昀和我一个学校毕业的，能力极强，他和我都是那种……”左寒说着，两只手都随手拉起了程梨布置在茶几上的桌布，桌布边缘的那种流苏穗子。 然后两只手的手指都非常利索的，分别将手里拉着的那一根绳子打起结来，全是单手，根本都不用另一只手辅助！ 左寒继续道，“……这种。我们左右手都能缝合，说起来，应该不存在什么惯用手，两只手都可以。” 程梨：“……” 左寒说道，“所以他为什么会煮面煮不明白？他和我在学校的时候，还经常去食堂厨房帮忙呢，为了能多吃一点儿。” 程梨：“……” 程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原本以为，你是随便说的，没想到，他是真的把江橙骗过去的啊？” 左寒反问道，“不然呢。” 程梨还想说什么，左寒似乎已经不打算再说江橙和霍昀的话题。 他凝眸看着程梨，嘴角噙着些似笑非笑的弧度。 这表情一下子就让程梨心里一个咯噔，有些紧张起来，“怎、怎么了？” “原来你当初去晏城解救我的时候……”左寒拖长了声音，问道，“……怕怀孕啊？” 程梨的脸轰一下，就跟被用红色颜料炸过一样，忽然就爆红了起来！ “不、不是……”她口干舌燥，一下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不是我说的，是……是江橙说的，我……你……” 她索性捂着脸，把脑袋往沙发靠垫里一埋，活脱脱就是个鸵鸟心态。 左寒在一旁，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浓。 程梨只想赶紧把话题岔开，所以努力想了想，在江橙电话来之前，她和左寒聊的话题究竟已经聊到哪里了！ 努力的思考思考再思考！ 终于，程梨脑子里灵光一闪，是了！工作，聊的是工作！ 程梨赶紧问道，“哦对了，你刚才说，你以后不打算做介入手术了，为什么啊？难度很大吗？我以为开颅的难度比较大……” 程梨因为脑袋还埋在沙发靠垫里，只略略侧头过来一点说话的缘故，所以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左寒听了这话，眼底的笑意更浓，她这是……自己往坑里跳啊。 “难度倒是没有就比开颅大什么，主要是吧……”左寒说着，甚至还往前凑了凑。 他略略倾身，几乎就凑到了程梨的耳朵边。 低声说道，“一般情况下，在有可选择的情况下，都不会让未婚未育的医生去做介入手术，因为全程造影，虽然穿着铅衣，但辐射量还是有的。对以后怀孕生子是有风险的……” 他还故意在怀孕两个字上停了停。 程梨原本稍有褪去的脸红，又顿时被泼了红颜料一样，炸开来了。 她埋在靠垫里，吭哧吭哧了好一会儿，憋出来一句，“你怎么这么坏啊……” 第294章 接了个凶凶的吻！ 左寒有心逗她，的确也觉得自己有点坏。 就像是那种，会用胡渣去扎小孩儿脸蛋，一直到对方哭着求饶的坏叔叔似的。 左寒看着她鸵鸟似的姿态，低声问道，“是有点坏。所以你后悔了吗？” “……”程梨心说，她才不后悔呢。 只是，她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服了软示了弱。 所以她的腿，唰一下就抬了起来，直接笔直笔直的就抵住了左寒的肩膀。 “我不后悔啊。”程梨终于将脸从沙发靠垫里抬了起来，眼眸微微眯着看着左寒。 她脸上本来就还有着先前炸裂的脸红，尚未完全褪去的酡红色。 此刻眼眸微微眯着，颇有几分迷离的感觉。 显得……颇为诱惑，再配上此刻这个姿势。 简直让人心猿意马！ “左医生不是喜欢像我这种，喏，腿可以抬到这个位置的么？” 程梨说着，腿还从左寒的脑门前晃了过去。 简直就是将之前左寒在祥誉医院被萧艾玲污蔑的时候，他说的那句‘我喜欢能把腿抬到这儿的’的话给坐个实了。 果不其然，程梨就看到，自己在这样做出这个动作，豁出去了之后。 反倒是左寒没有再进一步了，他目光里甚至还闪过了些许……也不知道能不能算是羞赧的闪避。 非常的，可爱。 现在，轮到程梨有心逗他了。 程梨依旧略略眯着眸子，笑得很是蔫儿坏。 她嗓子微哑，低声说道，“左医生，我何止腿能抬到这儿啊，我腰还能往后折起来呢。” 程梨说着，就抬手，手掌做了个折起来的动作，说道，“就像文件夹一样，这样折起来。” 左寒：“……” 他一把伸手捏住了她的鼻子。 程梨一下子就破功笑了起来，先前还很是骚情的迷离眼神也顿时破了功，她哈哈笑道，“哎，别啊，怎么就恼羞成怒了？” 因为鼻子被捏住，她的声音听起来瓮瓮的，非常可爱。 还不等程梨做出什么反应来。 下一秒，一个精壮的身子已经压了上来。 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上。 接了个凶凶的吻！ 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主要是因为这人捏着她鼻子接吻。 就离谱，她想要呼吸，但鼻子被捏着，就只能张嘴。 一张嘴，就着了他的道了！ 唇舌汹涌，把她吻得是七荤八素的！ 等到终于被松开的时候，程梨觉得自己眼前金光闪闪的…… “你……”程梨眨了眨眼。 还挺会啊。 左寒大抵是已经亲够了，这才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 程梨去洗手间，就看到镜子里那个面色酡红，鼻尖和嘴唇也有些发红的自己。 看起来就很是…… “嗯？”程梨凑近仔细看了看自己的嘴唇，就此刻这个被亲肿了之后的状态，不管怎么看…… 都和之前那几个晚上，她怀疑自己被偷亲了之后的那个嘴唇状态，很像啊？ 该不会真的就是左寒偷偷亲的吧。 反正都暧昧期了，离捅破窗户纸就差一步了。 程梨觉得，自己应该也没有什么不能问的。 于是从洗手间里出来，就朝着厨房而去。 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左寒在里头讲电话。 “……嗯，好，我知道了，等会就来。” 左寒正在一边切水果，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讲电话。 结束通话之后，他手里水果刀非常利索地唰唰切好了水果。 然后一转身就看到在厨房门口站着的程梨。 “嗯？”左寒端着水果走过去，“出来吃水果。” 程梨从果盘里捏了一块西瓜送进嘴里，“你有事要出去啊？” “嗯。”左寒说着，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是有点事情。” 程梨觉得自己虽然不说多么了解左寒，但也不是完全不了解。 寻常的事情，不至于让左寒这么沉默凝重。 因为左寒本来就是一个对于外界的反应很淡漠的人，能够让他有这样的情绪变化，可见事情并没有那么寻常普通。 只不过，程梨想了想，还是没有追问。 如果他想说，他自然会说。 至于她要不要因为两人现在步入了这个暧昧期，就比以前要更多管一些……程梨还没有想好。 “那……你路上小心。回来吃晚饭吗？”程梨问了一句。 左寒没有说话，站在原地。 程梨都从他手里的果盘里拿了三片西瓜吃掉了，他都还没有个动静。 程梨想了想，就拿了一块西瓜送到了他的嘴边。 左寒没有吃，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抬起眸子来，看向了程梨，“梨梨。” “嗯……嗯？”程梨有些诧异，因为没有想到会从左寒口中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 “我本来打算帮你解决这个事情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一声。”左寒说道。 左寒这话，让程梨顿时就有些严肃起来。 “什么事情？”程梨思忖了片刻，“是……我妈的事情吗？” 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能让左寒帮忙解决，并且传到了左寒这里的事情。 可能就是她母亲的事情了，因为黎晓惠现在就住在左寒单位的病房里。 就算不在左寒的科室，但是毕竟在一个单位，在一栋楼里。 左寒忖了忖，说道，“不止你母亲。林磊放出来了。” 程梨一听到这话，瞳孔缩了缩，但是表情里却并未有太多震惊讶异的情绪。 大抵是因为心里早就已经想过了这个情况，因为已经有所预想，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吃惊的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问道，“所以，他现在在医院吗？” 左寒看着程梨的眼睛，低声说道，“不止。” 左寒伸手握住了程梨的手，就察觉到她的手有些发凉。 左寒心里有些不好受，甚至开始思考，告诉她这些，究竟是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但已经开了这个话头了，也就只能继续说下去，“你爸也在。林磊来的时候，正好碰上了。” 程梨听到这话，眉心紧拧。 真是什么最坏的情况都碰上了…… 程梨就只有一个想问的，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向宝珍……没去吧？” 第295章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什么下场 左寒看着她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忍心说了。 程梨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已经猜到了最坏的可能……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太阳穴都一阵闷痛。 左寒说道，“本来是没去的。但是因为林磊和你父亲在医院里闹起来了，就你父亲的情况本来也是还没完全恢复的病人，然后就找到他之前病历，给紧急联系人打过去了。” 那肯定是联系上了，向宝珍对程光远还是挺着紧的，肯定会去医院。 “真是最坏的情况全部堆到一起了。”程梨抬手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 左寒说道，“我去解决。只是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这个事情。” 程梨抬手按着太阳穴，抬眸想对左寒说话。 一抬眸就撞进了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瞳眸里一抹不甚明显的疼痛之色。 “怎么？”程梨问道。 左寒说道，“虽然是这么说，我也觉得把事情告诉你，才是正确的选择。但是……我情商比较低，共情和同理又都比较差。” 他低声，“看到你这么难受，我又不知道告诉你究竟是对是错了。” 程梨一愣，她眨了眨眼，旋即笑了，“没事，这个事情只要发生，不管你告诉不告诉我，我总归是会知道的。” “所以只要这个事情发生了，我就注定会因为这个事情烦扰。这和是谁告诉我没有关系……” 程梨无奈道，“这和我是程光远黎晓惠的女儿有关系。这一点，我相信我和你是最有共鸣的了。” 不得不说，程梨这话一语中的，左寒非常能够共鸣她的意思和心情。 是啊，这和什么都没有关系。 只要她是程光远黎晓惠的女儿，就永远避不开他们的事情会带来的烦扰。 就算平时躲得再开，一到这种时候，还是难免烦忧。 而他只要是左绍华和邱瑾的儿子，平时就算躲得再开，也总有因为他们而烦忧的时候。 “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程梨说道。 左寒对此，并不是特别赞同，“现在场面就已经够混乱了，你要是去了，恐怕只会让场面更加混乱，你就不要出面了，我解决吧。” 左寒会告诉程梨这件事情，是因为他觉得程梨应该知道这个。 但是，他没有想过要让程梨自己来解决这个事情。 因为，他甚至不希望程梨再和林磊那样的烂人，还有向宝珍那样的废人多做接触。 以前还没有这么大的感觉。 但是现在，他想到向宝珍这么多年虐待着这颗酸梨，曾经当着他的面，把这颗酸梨的眼睛给打得结膜出血。 甚至！还给酸梨介绍了相亲对象…… 左寒心里的想法简单又直接，他就只想把自己的手术刀子，塞到这个恶婆娘嘴里去。 程梨想了想，她其实是真的不想去，但是她得去。 “我得去。”程梨说道，“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我也得去看着。” 她得看着，这一家子混乱的情形，究竟要闹成什么样儿…… 原本，左寒是没有办法理解程梨这个说法的。 但是，他看到程梨垂着眸子。 眼眸里的神色有些空泛，她低声说道，“就算说我恶毒也可以，说我不孝也行。我其实很清楚，我程梨能力有限，这种混乱的情况，不是我能够解决的局面。我是什么？” “我什么也不是。我心里清楚得很，我程梨对他们而言是什么东西，我是黎晓惠带着就会影响她追寻幸福的拖油瓶。” “我是程光远为了维持家庭安稳现状可以牺牲的，用来让老婆打骂撒气的出气包。” 程梨抬眸看向了左寒，“但我现在不是了，我不是拖油瓶，也不是出气包了。我只是觉得善恶终有报，我就是……想看看，他们究竟能闹成什么样子。” 她就是想看看他们，是个什么下场。 她的想法就是这么简单，说她恶毒也可以。 但程梨内心里真是这么觉得的，就像如果以前被谁谁谁欺负过，不一定会亲自去报复这个人，把自己曾经遭受过的，让这个人也原模原样的遭受一遍。 因为狗咬你一口，你不可能也去咬狗一口。 可是，就会想看看，狗咬狗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场景。 真要说起来，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别人哪怕说她恶毒也可以。虽然她不希望左寒觉得她恶毒，可还是对左寒说了。 正如先前那话一样，这个事情，别人或许不行，但她觉得，左寒肯定是可以共鸣的。 所以她说这话的时候，认认真真地看着左寒的眼睛。 左寒也垂眸看着她的眼睛，片刻后，他点头道，“那走吧。简麟刚打电话给我，说闹得挺热闹的……” 程梨换了件衣服，就和左寒一起出门，朝着医院而去。 在车上，程梨猛地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左寒。 “怎么？”左寒注意到她这动静，也侧目看了她一眼。 程梨说道，“我刚刚都忽略了，左寒，他们这样……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我居然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程梨心里忽然就有些自责起来。 左寒挑了挑眉，“不至于，也不在我的科室，退一万步讲就算在我的科室，只要不是我的作风问题，只要不是我医德有亏，都影响不了我。” 左寒还有话没有说，他其实希望这颗酸梨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因为担心影响到他工作而自责。 毕竟，就算真被影响了工作也没什么。 他对这个工作，有兴趣。但真要说起来，和对她的兴趣比起来，根本就不够打的。 程梨听到这个，才稍稍放心了下来。 她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左寒侧目看她一眼，“就算真的在我的科室，我也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所以不用担心。” 车子开到了医院停车场，下车的时候，简麟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因为还没停好车，所以左寒索性就开了免提。 简麟的声音在那头透着些激动，“你还不来？！闹得不可开交了已经！你这事儿不打算告诉程梨吗？” “她在我旁边。”左寒说道，“你直说吧。” 第296章 有左寒在，我不会逞强的 “卧槽，真的吗？”简麟有些诧异，但是顿了顿就继续道，“那我可就直说了啊。” “嗯。”左寒应了一声。 程梨也应了一声，“你直说吧，反正现在都在医院，也出不了什么太大危险，什么情况我都能接受。” 反正最坏也不过如此了。 简麟继续道，“程梨啊，你全家都到齐了。” 程梨：“……” 虽然但是，她其实还是预料到了。 “乳腺外科的同僚们说，这辈子没见过乳腺外科这么热闹过！”简麟说道，“我刚下去看的时候，你那个后妈要去打你妈，然后被你那个后……” 简麟说着都有些岔气了，叹了口气，“怎么这么复杂呢……” 他说得舌头都要打绞了。 “向宝珍要打我妈，然后被林磊……？”程梨从刚才简麟说的片段里，捋出了这个情况来。 倒是给了简麟个引子，简麟继续道，“哎对，然后林磊，就把向宝珍给推墙上了！然后你爸，看到向宝珍被推倒了，就冲上去了，大概意思是骂林磊孬种，对女人动手，死不悔改，就该去死……之类的。” “主要是，他还没恢复，口齿不清的，所以也只能听到这么个大概意思。” 简麟大概也没看过这么热闹的情形，他想了想，说道，“我觉得虽然向宝珍被林磊推倒了是个引子，但是你爸这话里，还是有些为你妈出头的意思。” 左寒听到这里，眉梢一挑，“你觉得？我不要你觉得。” 吃瓜就好好吃瓜，瞎觉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左寒眉心拧着。 “哎呀好好好。”简麟应了一声，“不是我觉得，是向宝珍觉得，行了吧？主要是，向宝珍就开始撒泼了。” “对林磊？”程梨问道。 简麟想了想向宝珍那个状态，只觉得脑壳很疼。 他思忖了一下，组织了一下言语，最终也只能憋出来一句，“我感觉她……” 虽然简麟才只开了这么个话头，但是程梨却好像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似的。 点头道，“明白了，对所有人，是吧？日天日地那种。” 左寒听到这里，倏然转眸看向了程梨。大抵是没想到这颗小酸梨，还会说出这种话来。 倒也不是他有什么滤镜。 算了，他是有些滤镜，毕竟正处于暧昧期的心动男女，总是会有些滤镜的。 但是很快，左寒就明白了，程梨这话一点儿都没有夸张。 因为简麟在电话那头，简直跟高考看到隔壁桌学霸的正确答案了一样兴奋。 “对对对！我天，就是日天日地，她真是……她真是无差别攻击啊。” “先是撒泼骂林磊不要脸，居然对女人动手。再骂你妈不要脸，管不住林磊，活该挨林磊揍。再骂你爸，说你爸身在曹营心在汉，都有各自的家庭了，还和你妈有来往，不要脸。” “然后骂我们医务人员不要脸，连你妈这种人也收治，说恶人就该有恶病磨，治了她就是我们丧良心。” “然后又骂你没良心，不要脸，过上好日子了就不管爹娘了，爹娘在这儿闹得都要断气了，你连个面都不露。” 简麟说了一长串儿，气儿都快倒不过来了。 左寒此刻只觉得，用‘日天日地’这个词来形容向宝珍的状态，真是精辟极了。 简直没有什么词能比这个词更能形容向宝珍的状态。 简麟说完就叹了口气。 左寒侧目看了程梨一眼，其实还是有些担心程梨的情绪，但是程梨好像没有什么太多情绪。 她只是冷静问了句，“报警了吗？” “报警了。”简麟点头道，“警察过来了，然后……” 简麟没说完，程梨就道，“没用对吧？向宝珍会脱衣服。” 简麟在那边低声卧槽了一声，“你也太了解了。” 程梨没有做声，了解吗？她只是……这么多年了，看多了。 向宝珍就是这样的人，说得好听点，市井小民，说难听点，泼妇。 程梨到现在还记得向宝珍曾经说过的一套理论，‘太好说话了人家就不把你当回事儿，他们不让程墨入学，那又怎么样？我跑去他们校长办公室，把衣服一撕，一撒泼，这事儿不还是成了么？’ ‘所以啊，人太老实就是会被欺负，像你爸那样，老实了一辈子的，连个屁都不敢放出个响儿来的，就只能被人骑头上脸！我要是不厉害点儿，指望你爸来出头？我能活活气死！’ 程梨其实并不是不能理解向宝珍这个话想表达的意思。 她只是，没法接受而已。 毕竟，当她几次看到向宝珍衣裳一撕就和人撒泼闹架。 别人一提及她后妈向宝珍，那种带着取笑和鄙夷的表情……到现在程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简麟一下子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但是听到程梨这冷静的话语。 简麟就觉得，都不用左寒，他这个外人。程梨老公的铁子发小，听着都觉得不舒服。 会忍不住去想，程梨经历过多少目睹这样的场面。 就是，他们这些外人都不用说亲眼目睹，光是听着都觉得骇人听闻的场面。 程梨已经经历过多少目睹过多少了？ 光是想想，心里就挺不落忍的。 简麟想了想，说道，“程梨啊，要不你就不要过来了，这事儿反正你来不来，也总能处理的，法治社会，也不可能还治不了她。” 虽说简麟的确是看到，刚才那个向宝珍衣服一撕，两个警察都有点不敢上前去拢边，生怕被讹上，赶紧打电话申请支援。 程梨听得出来简麟的好意和担忧，她的声音倒是依旧平静，说道，“没关系，我和左寒已经在路上了，等会儿就到。” “简麟，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要是不行，绝对不会逞强，我说没事就是因为我真的已经见多了习惯了。” 程梨这话像是在说给简麟听，实则，也是在说给身旁的左寒听，好让他，不要太过担心。 “不管我愿意还是不愿意，我和她也生活了十几年了，我总有也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所以不用担心。” 程梨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有左寒在，我不会逞强的。” 第297章 那你又是个什么品种的东西？ 言下之意很简单，该依靠的时候，她就会依靠。 她一直就不是个死倔的人，没有必要。 人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社会上，总是需要和其他人，互相扶持着过下去，生活下去。 简麟听到这话，梗了梗，片刻后憋了一句出来，“我造了什么孽，才会在这样的时候还要被塞一嘴子狗粮……” 简麟的声音有些幽幽的，没一会儿就挂了电话。 电话结束之后，左寒将车子在抵达医院前的最后一个红灯前停下。 他侧目看向程梨，问道，“真的吗？” “什么？”程梨没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左寒问道，“我在，你就不会逞强，是真的吗？” 程梨眼眸温柔地弯了起来，“是。” 她停顿了两秒，声音轻轻地说道，“刚才其实我话没说完，我已经不是黎晓惠带着就会影响她追寻幸福的拖油瓶，也不是程光远为了维持家庭安稳，任他老婆打骂的出气包。” 程梨说着，脉脉看了左寒一眼，继续道，“我是程梨，是左寒的老婆。” 左寒眉梢挑了挑，没有做声，将车子开过已经转绿的灯。 然后才低声说了去，“嗯，左医生会保护自己的老婆。不用担心。”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 两人朝着住院楼过去，电梯抵达黎晓惠病房所在的楼层时，刚从电梯走出去，都能察觉到热闹。 别说里头了，科室外头都堆满了人，电梯门口这片区域都被围得水泄不通。 左寒拉着程梨，挤了过去。 勉强才挤到了病房门口，就看到了里头的景象。 一片混乱。 一旁有警察过来，在护士的指认下，得知程梨就是家属。 马上就低声对程梨说道，“你能让你父母冷静一点吗？他们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对旁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程梨远远扫了一眼病房里头的一片狼藉，摇了摇头，低声对警察说道，“我要是在这个家里，有这个本事的话，这个家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警察还想说什么，左寒在一旁低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按规矩办事就行，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作为家属，不会追究任何责任。” 其实很多时候他们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也是担心会被‘讹’上，尤其是像向宝珍这种，根本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她衣服已经撕了，你挨她一下，等会她说你非礼她，那就麻烦了。 所以尽管有了左寒这话，他们依然是没动，只说道，“我们已经申请支援了，等会就会有女同事过来。” 警察叹了口气，“你们是……女儿和女婿是吧？” 左寒略略一点头。 “你们还是劝劝吧，能省点麻烦是一点，何必闹成这样呢……” 大抵是听到了这边的低语声。 向宝珍的目光看了过来，就看到了程梨低眉垂眸同警察说话的场景。 当即眼睛就瞪圆了，“好你个白眼狼！程梨！我还以为你死在外头了，现在才来？！就是你把你爸说动来的吧？你爸都成这样了！路都走不明白，话都说不清楚了，你还把你爸招来？！” 而黎晓惠，原本在病床上，虽然因为这场闹剧，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神色还算镇定。 就好像对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似的。 但是脸上的表情，在听到向宝珍说到程梨的时候，那些镇定就有了些裂痕。 她猛地转眸看向了程梨，目光里带着些吃惊。 像是，没有想到程梨会出现似的。 因为在黎晓惠的概念里，程梨已经对她这个妈，对程光远这个爸，都已经失望透顶。 碰到这样的麻烦事情，应该不会出现才对。 再怎么样，也该独善其身，不要趟这一摊浑水。 他们老一辈的这些纠葛，就让他们自己来解决就行了。 但是黎晓惠没有想到，程梨还是出现了。 黎晓惠的目光闪了闪，眼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情绪来。 程梨在听到向宝珍这话的时候，抬眸看向了向宝珍。 她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就跟先前听警察说话时，一样平静。 向宝珍看到她这么淡定冷静，心里有些不得劲，那种拿捏不住的失控感，让她感到一阵不快。 这么多年了，她对程梨，总是能够拿捏得住，就算程梨不高兴，不乐意，最后通常也都会妥协。 就是因为，年轻人，脸皮薄。 而现在，向宝珍看到了站在程梨身旁的左寒，心里忽然就生出了几分恶意来。 她就是觉得不甘心，对黎晓惠的恨意，对黎晓惠的不甘心，好像延续到了程梨身上。 凭什么？凭什么黎晓惠都离了婚了，但是一生病了，程光远还是不放心她？就算和她吵得不可开交，也要拖着尚未康复的身体，出来探望黎晓惠？ 凭什么？凭什么程梨轻轻松松就找到了左医生这样的黄金单身汉当老公？ 究竟凭什么？就凭她黎晓惠会跳舞，就凭她黎晓惠把程梨教得一样会跳舞，一样骚么？ 向宝珍瞳眸里满满的恶意，左寒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一瞬间，左寒的眸色就变得冰凉。 但是向宝珍并没有意识到，向宝珍只是继续撒泼喊道，“看啊，快看啊，这个白眼狼就是你们医院左寒医生的老婆呢！自己爹妈都闹成这样了，她才姗姗来迟，无动于衷呢！” “都说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你们可要当心了。能和这样的白眼狼继续过日子，谁知道这样的医生是不是也是个没良心的人啊！” 尽管程梨早就已经决定，不管向宝珍说什么，自己都当她是放屁。 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的。 可是当她话里话外，都带着想要诋毁左寒的意思，还是让程梨的情绪有些无法继续保持冷静。 “程梨要不是我老婆，你老公能赶得上让我救命？”左寒冷眼看着向宝珍，“你说我和程梨没有良心？那你又是个什么品种的东西，我救了你老公的命，你现在想在这里污蔑我的医德？” 左寒唇角挑起一抹轻笑来，“你接着闹。回头我就以损害我名誉的事情把你给告了，我的名誉还是有点的。到时候，你慢慢赔。正好把这些年你欠程梨的，统统还回来。” 左寒说着，拿出了手机来，打开摄像模式对着向宝珍，“你刚说我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第298章 他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向宝珍的表情僵住了，她看着左寒的眼睛。 那双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 被盯上了就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盯上了一样，绝对不会是什么好玩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向宝珍从第一次看到左寒这眼睛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 所以才会每次左寒给那个死丫头解围的时候，向宝珍都不敢太过造次。 向宝珍虽然蠢，但又还没到蠢得无药可救的地步。 她很清楚，有时候像自己这样撒泼的行径，能够得到不错的自己想要的结果。 那是因为，很多人都要脸，不会愿意和她这样的泼妇争吵，觉得掉价，觉得好像被你拉到和她一样的档次了。 可是向宝珍看到左寒，就莫名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如果自己要是用这个方法来对付左寒的话。 这个年轻的男人，可能真的会是那种……要么就把她的丑态拍下来，发到她儿子的学校去。 要么就会雇人在小巷子里把她用麻布袋罩住脑袋之后，揍一顿…… 向宝珍觉得，左寒就像是这种人！ 所以向宝珍眼睛鼓着，显然还憋着一肚子撒泼无赖的话语，此刻却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反倒是左寒，那双淡漠的瞳眸，没有温度，也没有什么情绪地看着她。 比起说是看着一个活人，不如说是看着一个死物，看着一堆烂肉似的。 他甚至嘴角还挑起了一抹饶有兴致的笑容来，催促道，“你说啊……怎么不说了？” 向宝珍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左寒又催促了一句，“不说了吗？” 向宝珍只憋出来了，“你叫我说我就说？！” 左寒听到这话，也只是很轻地笑了一声，“真是废物……” 听到左寒这声笑声的时候，程光远在一旁，忍不住一个哆嗦。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忽然想到了这个年轻的男人，当初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就觉得有些冷，而且想到，就是这个男人，当初打开了自己的脑瓜子……就觉得更加冷了。 程光远甚至没敢把他当成自己的女婿。 到现在为止，左寒在他眼里的形象，好像都还停留在更高大的……救命恩人，或者更危险的之类的形象吧。 而就在这个时候，左寒的目光就忽然朝着程光远扫了过来。 程光远猝不及防就对上了那双明明很好看，但是却让人感到很冷的眼睛。 程光远哆嗦了一下，原本说话就不利索，这会子更加不利索了，“左、左左医生……” “能叫你老婆穿上衣服吗。”左寒淡淡问了一句，看着程光远的眼睛。 程光远朝着向宝珍看去，他其实也不是觉得这样子不丢人。 向宝珍不是第一次这样子做了。 她最刚开始这样做的时候，程光远也觉得很丢人，和她吵过闹过。 但是向宝珍那个性格，都能和人撕衣服撒泼的，又哪里是他能说得动的？ 程光远的性格本来又喜欢息事宁人，息事宁人。再加上，向宝珍的确每次这样撒泼，都得到了想要得到的结果。 久而久之他就睁只眼闭只眼懒得管了，反正……虽然也丢人。 但是久而久之，一些麻烦都得到了解决。人家说起他程光远的时候，也是觉得他可怜他不容易。 比起觉得他丢人觉得他没脸的人而言，觉得他可怜的人更多。 说实话，如果不是左寒在这里直接了当的点明。程光远其实觉得，可能没有人能够看出，他对于这种坐享其成已经习以为常的心态。 但是左寒毫不留情地点出来了，“还是说，你觉得反正只要她这样闹一通，你就能……嗯，怎么说来着……哦，躺赢了？” 程光远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的，非常精彩。 程梨在一旁，目光很平静。 她从来都不是傻子，左寒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她早就知道父亲的心态，也早就了解父亲的态度。 息事宁人其实不算什么贬义词。 可是程光远的息事宁人，永远是在让别人做出牺牲。 为了家庭安稳，就让程梨去挨打。 为了以后向宝珍和程墨能有依靠，就默许了向宝珍安排程梨去相亲，十万八的价钱就想把程梨给卖了。 错永远是别人的错，他程光远永远是委屈可怜的，纤尘不染的……我也不想的，只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这一招好像也挺能糊弄人的。 就连程梨小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真的觉得父亲是因为实在是做不到什么，所以才不能为她声张。 后来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并不是这样。 他只是不愿意火烧到自己身上罢了。 就连今天，就连现在，就连此刻…… “梨梨……”程光远忍不住看向了程梨。 程梨忽然就有些想笑，她嘴角想要提起嘲弄的弧度，但是没能提起来。 左寒将她往身后挡了挡，“你看程梨做什么。” 程梨的声音很是平静淡定，虽然左寒挡住了她，但她声音还是平静地从左寒身后传来。 “又是息事宁人，你当然永远是无辜的。爸爸。”程梨低声说道，“其实转念一想好像就明白了，按说你一个成年人，又没有丧失意识，也不是什么失智老人……人家要打电话找你家里人的时候，你明明是可以拒绝的。” “明明不用搞得一副像是老师叫家长的情形，但你没有拒绝，你由着他们把向宝珍叫来了。” 程梨看着程光远的眼睛，她看到了程光远瞳眸里的那些惶惶和躲闪。 程梨继续说道，“你知道这样容易赢，有她在前面撒泼，你知道这样容易赢，因为你尝过太多次这样的甜头了。” 程光远脸色发白，看上去像是要晕过去了似的。 程梨想到，以前自己还小的时候，被向宝珍欺负。找江橙诉苦，江橙一直就很气，为什么她爸就像死了一样。 但是听到程梨说起程光远的行径之后，明明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不过江橙和唐嘉觅一直就觉得程梨她爸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是个懦夫。 用唐嘉觅的话，好像曾经还说过一句，‘就是个诡计多端的家伙’。 程梨现在想起来，只觉得这个形容简直恰到好处。 第299章 还是说因为有男人撑腰才硬气 向宝珍听到程梨这话，眼睛有些茫然，看了看程光远，又看了看程梨和左寒。 好像，一时半会儿没法理解程梨和左寒话里的意思。 又或者说，能理解一点，但还没法消化。 也有可能是，理解了，但是无法相信…… 总之，向宝珍愣了一会儿之后，猛地就朝程梨吼了过来，“你怎么能这样和你爸说话！他还是个病人！而且是你爸！养你这么大你居然是这么个报应吗！” 程梨看着向宝珍，没什么话好说。 大概是已经完全跳出了那个有毒的原生家庭所辐射的毒圈里。 因为已经避开了那些毒瘴之后，好像反倒是更加能看清楚那个毒圈里的情形和颜色了。 所以，好像也就没有什么好多说的了。 向宝珍固然很可恨，但现在看起来，也挺可悲的。 向宝珍得不到程梨的任何回应，又是那种该死的，一拳头打了个空的感觉。 憋得她心里难受极了。 向宝珍眼睛瞪得大大的，一下子，也不知道心里这种憋得难受的感觉，究竟是她对程梨的谩骂得不到任何回应，打了个空，于是才难受呢？ 还是因为……程梨和左寒刚才的那些话……让她无法无动于衷的难受呢？ 她分辨不出来。 向宝珍瘫坐在地上，嗷的一嗓子哭了起来。 程光远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他拖着跛着的腿，朝着向宝珍走过去，把手里的衣服兜头丢到向宝珍脸上。 哑着声音，说道，“走、走了……别丢、丢人现、现眼了。” 然后，也没有等向宝珍一道。 就兀自拖着一瘸一拐的脚步，朝着病房门外走去。 经过程梨身旁的时候，程光远的脚步停了停。 他侧目看了程梨一眼，浑浊的眸子里，目光有些复杂，很低地说了句，“有、有时候……不知道，你究竟什、什么……时候，就长、长……这么大了。” 程梨平静地对视着程光远的眼睛，目光里没有任何躲闪。 在程梨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时，忽然就明白了。 自己为何可以这样坦然，因为自己对他从来就没有任何亏欠。 程梨安安静静看着程光远，很浅地笑了笑，笑容里没有什么真意。 声音也很是平静，“爸爸，在她每次打我，你视而不见或是充耳不闻的时候，我就在努力挣扎着长大了。不过，你没有想要了解过，也没有好奇过。既然你以前都没有好奇了解过，那么现在也不用，以后自然也不需要了……” 程光远的眼圈有些红，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也有难处。 可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来，到头来只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就哑然了，“梨梨啊……” “爸爸，再见。”程梨依旧是那样平静的一声道别。 按说，程光远应该会觉得她在从自己的世界里走远。但是……却没有，因为他察觉到的是，她早就已经从他的世界里走开了。 她还可以礼貌客气地拜托一个男护士，让这个男护士送他下楼去。 但是越是这样，就越让他觉得，自己和梨梨之间已经远得……自己不管怎么伸手，不管怎么伸手……都再也够不到这个女儿了。 程光远被男护士送下去之后，一个年轻护士也赶紧过来劝慰向宝珍，好说歹说算是把向宝珍也劝动了。 向宝珍衣衫不整地胡乱披散着，离开之前，目光怨毒地盯着黎晓惠看了一眼，又再盯着程梨看了一眼。 仿佛要用眼神毒死她们一样。 然后她咬牙切齿说道，“黎晓惠，等你死的时候，我一定会来你葬礼上拍手的。” 黎晓惠看着向宝珍，目光很平静，一语不发。 向宝珍又感觉到了那种，一拳打空的憋闷的感觉。 但她依旧不能够完全理解和厘清，究竟是因为黎晓惠的态度，让她憋闷难受？ 还是因为，自己又更加理解了先前程梨说的那些话里的意思，而感觉到难过呢？ 等到向宝珍和程光远都离开之后，病房里这才安静了不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这个热闹着实是相当热闹。 但是左寒毕竟有着自己的声望，所以他一过来之后，就有护士把病房门关起来了。 就算在病房外面也依稀能听到里头的骚动，但总归是没有那么直接了。 此刻病房里安静了下来。 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林磊站在一旁，哼哼地冷笑了两声。 他像是刚才欣赏了一场闹剧似的，眼神里充满着讽刺。 目光先是在黎晓惠身上一落，然后就扫到了程梨身上来。 “看不出来啊，姓程的臭丫头，你还挺厉害。”林磊声音粗粝，恶狠狠地盯着程梨，声音听起来也恶声恶气的。 “我不过是进去蹲了几天而已，你不仅能让黎晓惠把我的老来子给流产了，还能让黎晓惠打算跟我离婚，还把你那半瘫的老子给弄到医院来了？” “真是不简单，我要是再晚点儿出来的话，你岂不是要让他俩把婚都给复了？” 林磊边说，目光边上下打量着程梨，“你和黎晓惠说的性子，完全不像嘛，她说你性格软弱得很，我看你哪里软弱？你硬气得很嘛。” 林磊又朝着左寒看了一眼，然后对程梨说道，“还是说，因为有男人撑腰，所以你才这么硬气的？” 林磊继续道，“先前那个泼妇说得倒是没错，黎晓惠倒是养了个好女儿啊。程梨，不得不说，你妈运气着实是很好啊，都说一碗米养恩人，一石米养仇人，这话还真没错。” “程光远也算是养大了你吧，看你对他好像也没什么感情。黎晓惠当初为了和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打算要你，因为她觉得二婚和我结婚已经是委屈了我，如果还带着孩子过来，就太对不住我了。” “但我看你对黎晓惠，还挺有情有义的嘛。”林磊说着，嘿嘿一笑，“你说你是不是贱……” “哗！” 不等林磊的话说完，一杯水直接了当就泼了林磊一脸，直接让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左寒冷脸站在那里看着他，“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第300章 闭嘴，你吓到我老婆了 林磊被兜头泼了一脸的凉水，一抬头就看到左寒冷着脸站在那里看着他。 “你他妈——！”林磊一下子就火冒三丈。 他本来就是情绪管理有障碍的人。 基本上，会家暴的人，都是在情绪管理上有问题的人。 这种人，很容易被激怒，一旦被激怒之后，就好像爆炸了一样，不把这股火撒完的话，是不会消停的。 所以林磊此刻，第一反应，就是想要冲上来好好教训教训左寒。 而左寒就冷脸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无论是身形，还是表情。 林磊也不知道为什么，非常迅速地就冷静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左寒没有表情的冷脸让人捉摸不透，有着相当的威慑力。 也或许是因为，林磊陡然就想了起来自己上次被左寒打得哀嚎不止，牙都打掉了的凄惨样子，他现在嘴里的牙都还不全。 也是因为缺了牙还没去镶上，所以其他牙齿，因为排列不够紧密，变得都有点松。 若是今天再挨上一顿的话，怕是讨不了什么好。 林磊都往前冲出一步了，又堪堪忍了下来。 见他冲出一步就停下来了，左寒眉梢轻轻挑了挑，说道，“怎么不往前冲了？” 林磊的表情僵了僵，“老子不想和你一般计较！” 左寒淡声说道，“看来，你就算对自己打人的事情懒得去记，可能也从来不去记下对别人造成的痛苦。但是自己被打的记忆和痛苦，倒是深刻得很嘛。牙疼了？” “你！”林磊瞪了瞪眼，恨不得用眼神杀了左寒，但是却的确是没敢有任何肢体动作。 从上一次的交手，其实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和左寒之间的身手差别了，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林磊转念想了想，冷哼了一声，“你不要得意！你对我使用暴力，你故意伤人！我问过律师了！说就你这样的，我完全可以告你！哼，你工作别想要了！” 左寒了然地点了点头，但是表情看起来，对此不以为意。 这让林磊心里有些没底。 左寒淡声问了他一句，“是吗？”左寒瞳眸里的目光很是凛冽冰冷，“那你有没有问过律师，聚众赌博，非法集资和敲诈勒索，要判几年？” 听到左寒这话，林磊的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的……你这么怕做什么？”左寒又问了一句。 林磊怒瞪着左寒，然后就陡然转眸看向了黎晓惠，“臭婆娘！是你告诉他的？！” 黎晓惠根本没想理他，大概是因为对于林磊这个状态，也已经麻木了。 所以此刻对于林磊的这些话，置若罔闻。 林磊冷笑了一声，“好啊，弄了半天，你是觉得有靠山了，现在就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是吧？没关系，黎晓惠，你想离婚？门都没有。” “现在讲法律的，我和你还有感情，又有孩子，离婚？为什么要离婚？我要申请调解，我不同意离婚，你去告我好了。” 林磊说着，猛地往前一凑，非常近距离的，恶狠狠地盯着黎晓惠。 然后森然一笑，说道，“看我们谁能熬得过谁，黎晓惠，你可千万要活久一点啊……” 林磊大概是已经习惯了黎晓惠的逆来顺受，此刻却从黎晓惠身上看不出任何顺从的样子。 林磊顿时就更加暴躁了，他像是一只暴怒的野兽一样，在原地暴跳如雷着。 被怒火染红的眼睛，盯着黎晓惠，像是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什么。 林磊咧了咧嘴，露出个恶意的笑容来，问道，“是了，我女儿呢？我的宝贝女儿呢？可不止你黎晓惠有女儿，我林磊也有啊……你把我的老来子给打掉了，但我还有个宝贝女儿啊……人呢？” 林磊说出这话的时候，终于，在黎晓惠一直无动于衷无波无澜的眼睛里，看到了些许波澜。 林磊就好像是找到了什么弱点和突破点一样。 他对着黎晓惠暴吼一声，“人呢？！林泱泱人呢！去哪了！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还是说……” 林磊转眸看向了程梨，“……你这个臭丫头把我女儿藏起来了？信不信我报警说你拐卖儿童？” 程梨虽然对程光远和向宝珍，黎晓惠和林磊，都已经没有什么太多的情绪波澜。 但是想到林泱泱这个孩子，光是提及林磊，都能吓得直哆嗦的可怜孩子。 近来好不容易才过了几天舒服日子，要是马上又要坠入这样的地狱深渊里。 实在是太过残忍。 程梨觉得，哪怕自己的亲爹妈，她都能说上一句咎由自取。 可是唯有林泱泱，她说不出来这话，也无法铁石心肠。 所以，林磊好像看出来了程梨和黎晓惠，对林泱泱都很是在意。 就抓住这个问题不放了，一副癞皮狗的样子，“快点啊，快点把我女儿还给我啊，不然我可要报警了啊！刚刚那两个警官应该还没走远吧？” 左寒双手往胸前一环，瞳眸里的神色似笑非笑看着林磊，点头道，“你报啊。” 林磊对程梨和黎晓惠敢狂妄，但是在面对左寒时，总是会弱气半截。 他盯着左寒，“我在说我家的事情呢，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左寒目光冷淡看着林磊，“这里是医院，说话小声点，不然就闭嘴。你吓到我老婆了。” “你他妈……”林磊又想骂脏话。 左寒说道，“你不是要报警？趁早。” “你、你真以为……你以为我不敢吗！”林磊色厉内荏地瞪着左寒。 “嗯，你不敢。”左寒点头道，“聪明人不会像你这样，蠢人也不会像你这样。就是你这种聪明没多聪明，蠢又不算太蠢的……” 左寒眯了眯眼眸，“你担心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不是吓吓你而已，而是真的有真凭实据。所以，你不敢。” 左寒拿出电话来，按出了人尽皆知的三个数字，“不然，我们就报警试试看。” 就在左寒准备按下拨号键的时候，林磊的脸色一遍，恶狠狠地说道，“别以为老子会就这么算了！” 他瞪了黎晓惠一眼，“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跑不了的！” 放完这句狠话之后，林磊就脚底抹油赶紧离开了。 第301章 没什么，就……亲了一口 林磊也离开之后，病房里这才算是真正安静了下来。 “梨梨……”黎晓惠叫了程梨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弱气，然后又看向了左寒，“小左，谢谢你。” 左寒对黎晓惠没什么好感，只淡声说道，“不用谢我，我是为程梨。” 他转眸看向了程梨，低声问道，“我先出去？” 左寒大概是以为她想要和黎晓惠说什么。 但是程梨却握住了他的手，摇头道，“不用。” 不管她有没有要和黎晓惠说的话，就算有，也没有左寒不能听的。 更何况，程梨想了想，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所以程梨只问了一句，“没受伤吧？” “没有，向宝珍也只是说话难听而已，不敢动手的。”黎晓惠为了不让程梨担心，说了一句。 程梨听了这话，只是眉梢挑了挑，心里想到了什么似的，身上好像有很多地方，都想到了一些曾经的疼痛。 只不过，她实在是已经懒得去和黎晓惠或是程光远细数什么。 真要说起来就是算了，她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她还有自己的精彩想要去精彩。 而他们将人生弄得一团糟，是他们的事情。 所以程梨只是挑了挑眉毛，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左寒却冷笑了一声，“只不过是没敢对你动手而已，她对程梨可没少动手。” 黎晓惠知道左寒护着梨梨，刚刚就已经看出来了的。 但是只是因为刚刚左寒矛头针对的是向宝珍，是林磊，是程光远，而不是她。 现在，黎晓惠有些感受到左寒的威力了。 黎晓惠表情有些尴尬，没有做声，她转眸看向了程梨。 程梨也看着她，淡声说道，“我会和护士说，不让程光远再来探望，这样，我想就会少很多麻烦。” 黎晓惠没有想到程梨会说这个，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尴尬了。 “梨梨，不、不是我叫他来的……”黎晓惠解释道。 程梨闻言，只是略略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都没有太多变化，依旧是非常平静的。 她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只是没拒绝而已。” 黎晓惠张了张嘴，终于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向宝珍本来就是个大麻烦，所以我会和护士说，禁止程光远再来探望。以后向宝珍应该也就不会来找什么麻烦了。” 程梨声音平静道，“妈，你好好休息，我和左寒先走了。” 程梨说完这话，没有马上和左寒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等待了片刻。 见黎晓惠没有什么话要说了之后，这才拉着左寒准备离开。 左寒看了黎晓惠一眼，说道，“您保重，再见。” 两人从病房里离开。 简麟还在外头，看到他们出来，马上就迎了上来，“没事吧？没事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左寒挑眉问了一句。 简麟啧了一声，“景伦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告诉你，一定不要动手，不要再打掉别人的牙，而且那人之前掉的牙还没修补，现在他所有的牙肯定都很脆弱！很容易掉！” 左寒淡声道，“知道了。” 简麟怕程梨觉得不自在，就低声对程梨说道，“程梨，没事儿啊，你别担心，虽说这会子热闹，但热度没多久的，医院里最不缺的就是热闹了。很快大家就会忘记的。” 程梨看向简麟，弯眸浅浅笑了，“我知道，我没担心。不过还是多谢你安慰我……” 言谈间，他们走到了电梯口。 “客气客气，哦对，江橙她……”简麟话音未落。 一个人影就来势汹汹从电梯里冲了出来！ 江橙因为冲出来的势头太急，等看到程梨站在这儿，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差点就要一头栽进距离最近的简麟的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一条修长的手臂就从后头伸过来，直截了当地拎住了江橙的后衣领。 就跟被拎住了命运的后脖颈似的，顿时就制住了江橙往前冲的势头。 然后，一个高大的身影才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只手还拄着拐杖，看起来似乎行动不是很利索的样子。 “跑慢点儿。”他声音低沉，对江橙说。 然后一抬眸，看到了电梯门外的他们。 霍昀眉毛抬了抬，“哦，你们都在啊。” 江橙一看到程梨，感觉悬在嗓子眼里那口气才松了下去，她也顾不上先前被霍昀拎住命运后脖颈的姿势，在众人眼里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 她赶紧就握住了程梨的肩膀，“梨子！没事吧？” “没事。”程梨说道，“怎么还把你给惊动了……” “废话！”江橙急道，“你妈这儿平时都是我在盯着的，出这种事儿了，你当会没人告诉我吗？我本来早该过来的，要不是霍昀瘸着……” 霍昀听到这话，也只是眉毛抬了抬而已。 左寒和程梨都大概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也就没什么太夸张的反应。 但是架不住，此刻，在场有个人，并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简麟眨了眨眼，一头雾水，“这和霍昀瘸着有什么直接联系？霍昀抱着你腿不让走了？哎不对啊……老霍不是出院了吗？你……” 简麟说着说着，似乎也就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也注意到了霍昀看着他的目光，愈发刀光剑影。 他闭了嘴，不再多说，只转头对左寒说道，“我先回科室去了。” 简麟赶紧钻进了电梯里。 江橙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这么快就离开，哪怕看到程梨没事儿，闺蜜两人也免不了要好好说道说道。 于是，就到了医院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里坐了坐。 江橙拉着程梨去了吧台边坐着，听着程梨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江橙心里还是有些憋不住的火。 “这也太糟心了吧？”江橙怒道，“我感觉你爹妈都挺不是东西的，搞的这是什么事情啊！” “我倒还好，好像已经没什么太大感觉了，本来也就只是担心对左寒工作有影响，其他的不在我考虑范围内。”程梨说道。 江橙听了这话，原本还想再说什么的，但程梨不希望因为自己原生家庭这些破事儿，让江橙这么生气。 所以就岔开了话题，“好了，不说我，你怎么会和霍昀一起过来？人一个瘸子，就不能让人好好在家里待着么？” 程梨说完这句，就看到江橙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程梨眼眸一眯，“江大橙，出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就……亲了一口。”江橙说着，轻咳了一声。 第302章 你事情断干净了么就招惹她？ 程梨眼睛都快从眶子里瞪出来了！ “什么！”程梨盯着江橙的眼睛。 江橙的目光左躲右闪的，“哎你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大家都是成年人，亲一口怎么了……” 程梨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卡座上，左寒和霍昀坐在那儿。 而且很明显，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朝着她们这边看。 程梨就低声对江橙说道，“你是现在就招呢，还是等明天和嘉觅见面了之后再招？” 江橙想了想，“明、明天吧。” 程梨点了点头，“行，我倒要看看你今天晚上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江橙盯着程梨看了许久，“我怎么总觉得你有点幸灾乐祸呢……” “绝对没有！”程梨赶紧说道，然后就笑了笑，“我就是在想啊，平时可都是你给我上课的，等到你招的时候，我要怎么好好给你上上课，机不可失啊……” 江橙啧了一声，原本还想说上句什么的，可是看到程梨脸上的表情。 江橙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 这倒让程梨有些愣住了，“嗯？” 她没能反应过来江橙为什么忽然摸她的脸。 江橙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然后轻声说道，“担心死我了，还以为出了这样的事情，会很影响你心情呢。没想到，你还能笑得出来，可见心情还可以。” 程梨听了这话，怔了怔，旋即自己也垂眸笑了起来，“是啊，好像已经不太会影响到我的心情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每天的心情……都还不错。” 她说着，目光朝着不远处卡座的左寒飘了过去。 左寒原本正在和霍昀说话，但是对目光的感应素来敏锐，对于程梨的目光，就更加敏锐了。 所以马上朝着她看了过来，程梨对他笑了笑。 左寒的眼角浅浅弯了弯，给出了表情回应之后，这才继续看向了坐在对面的霍昀。 霍昀问道，“你刚刚那话到底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左寒说道，“少招惹江橙。” “你什么时候还管这种事情了……”霍昀眉心拧了拧，“按你的性子，人死在你面前你估计都能面不改色绕开继续走的。” “我也不想管，但她是程梨最好的朋友。”左寒看着霍昀，“所以算是有点沾亲带故的……” 霍昀笑了一声，“你老婆的朋友，和你是哪门子的亲故……” 左寒挑了挑眉，“要是是我朋友，我反倒不太管了。但是程梨的朋友，还是得管管……” 左寒说着，看向了霍昀，“我都不说她是你手下的医生，叫你一句霍老师，这种事情合适不合适了。” “霍昀，你的事情断干净了么你就来随便招惹人家？”左寒眯了眯眼。 霍昀坐在他对面，面色淡漠，目光清冷，看着左寒，“左寒，按说我没有什么义务要回答你的问题，但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答你一句，断干净了。没断干净之前，我没有招惹过她。” 左寒沉默了几秒，看着霍昀的眼睛，淡淡说了句，“我听简麟提起过，他在医院看到莫萱了。” 听到左寒这话，霍昀的眉头紧紧拧了起来，盯着左寒。 但是左寒的眼神倒是淡定得很，静静看着霍昀，“之前我去祥誉的时候听说了，她在那边入职的事情，刚刚回国，刚刚入职，想都不用想，琐事一堆，肯定是忙得路都看不见……” 左寒说这话的时候，始终不偏不倚地盯着霍昀，“那么，她来人医……总不可能是来找我和简麟叙旧的吧？” 霍昀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觉得好像解释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便又闭了嘴，没有言语。 左寒淡声说道，“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这次出了意外，受的这些伤，关心也是正常。但是这些关心你没收拾清楚之前，招惹江橙……还是不太厚道吧。” “明明知道她因为你救了她，心里感恩。是不是有点趁人之危……？”左寒问道。 霍昀眉头都打结了，听到这里，瞪着左寒，“行了你差不多一点。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多管闲事的人……还有，我趁人之危？咱俩半斤八两。” “你就没趁人之危？左寒，你老婆看你时眼睛里都快拉丝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这次出事，趁人之危啊？”霍昀撇唇嗤道。 但是左寒对此，似乎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淡声说道，“咱俩能一样么？我合法的，我就是趁人之危，那也叫夫妻情趣。你要是趁人之危？那就是臭不要脸。” “你……！”霍昀牙关紧咬。 而江橙在不远处，虽是听不见这两男人在说什么，但是从霍昀的表情看…… 江橙有些担忧地对程梨说道，“咱们还是坐过去吧，不然我担心他俩要打起来了。” “啊？” “虽然我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霍昀提过，他和左寒从还在学校的时候，互相之间就挺不对付的了……别等会打起来就麻烦了。”江橙说着，就拉着程梨起来。 两人一起坐到了左寒和霍昀那桌去。 “聊完了？”左寒看向程梨。 程梨点了点头。 而霍昀听了这话，转眸对江橙说了句，“回去了吗？” 江橙虽然是从霍昀家里，跟霍昀一起出来的。 但已经出来了，按说她可以回自己家去。 但是霍昀却说道，“伤处很疼，没带止痛药出来……” 江橙一听这话，就赶紧说道，“那赶紧回去吧。” 然后就匆匆同程梨告别了。 看着那两人离开的背影，尤其是程梨看着江橙扶着霍昀的手。 忍不住转眸对左寒说了句，“其实江橙平时特别理智，不管是说我还是说唐嘉觅的时候，都是一套一套的。我以为她很理智很聪明……” 可是想到了先前江橙的样子，程梨无奈道，“但怎么忽然感觉，好像也不是特别聪明。” “旁观者清，就是这样的。”左寒伸手轻轻绕了绕程梨肩头一绺柔顺的头发，低声说道，“不用担心，我刚刚已经警告过霍昀了。”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她莫名觉得，左寒这话里，好像就带着些邀功的意思？ 第303章 因为淋过雨，就想给别人撑把伞 因为程梨也不是特别确定，左寒的话语里，究竟是不是真的带着些邀功的意思。 所以，程梨稍稍思索了一下。 就说道，“是吗？左医生真好……” 然后，她就看到左寒好像眼睛微微眯了眯…… 像是那种，大猫被挠下巴时舒适眯眼的那种感觉。 程梨之前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左寒，现在好像忽然有了点概念了。 这个男人先前在黎晓惠病房时的状态，和现在的状态，对比实在是太清晰了。 让程梨陡然就有了一种形容，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一只大猫似的。 那种大型猫科动物，猛兽，在对待敌人的时候，亮出所有的爪牙来。 但是在对待她的时候，他又像是猫一样，能够这样放松的，好像就算她来摸一摸他的下巴，他也不会生气，只会往她手心里蹭蹭。 程梨反应过来这一点，连眼眸都弯了。 然后才反应过来左寒刚才说的话，问了一句，“为什么要警告霍昀？” 左寒忖了忖，说道，“起码让他以后在对待江橙的时候，能够慎重一点。” 左寒觉得对于霍昀的隐私……因为目前霍昀和江橙之间还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所以他也不合适拿别人的隐私来说。 所以并没有细说，只这样说了一句。 但是不得不说，程梨觉得左寒这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的确，两个人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都是这两人自己的事情，旁人就算提出什么，最多也只能说希望慎重一点，希望谨慎一点，希望深思熟虑之后再做打算。 而且程梨一听到左寒这话，觉得还是很感动的。大抵是因为，其实也很清楚左寒的性格了。 程梨觉得，应该不是自己自信吧，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左寒肯定不会去管霍昀和江橙的事情。 处理完了这医院这档子破事之后，两人回到家，都有些疲惫。 程梨小睡了一下，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江橙发过来的消息。 【喔软吉：对了，先前忘记和你说林泱泱的事情了，我工作忙，最近又要照顾伤兵，我怕我有点顾不到她，虽说这孩子还挺能照顾自己的，但你还是多看顾着点吧，毕竟还是个孩子】 【喔软吉：哦对，要是不那什么，你就给她报个夏令营，高中同学那个云弦你还记得吧？她在弄那个什么夏令营，应该挺靠谱的，她这些年一直在弄这个】 程梨看到江橙发来的消息，这才回了一条过去：【行，那等明晚，咱们跟着唐小姐混完吃的之后，我就去你那把泱泱接回来】 【喔软吉：方便吗】 【一颗小酸梨：什么方便不方便？】 【喔软吉：你和左老师，新婚燕尔，干柴烈火，蜜里调油……】 【一颗小酸梨：难为你一个理科生想这么多成语，没什么不方便的】 程梨也没好说自己和左寒之间其实还是亲个小嘴的关系，没到干柴烈火方不方便的程度。 【喔软吉：那行，你是打算让她住你那儿还是给报个营？】 【一颗小酸梨：报吧，我觉得这孩子去夏令营散散心也好，而且也省得林磊这阵子找她】 于是这天晚上，程梨就和左寒商量了这事儿。 她觉得，虽然和左寒是以一种合作关系开始的。 但是好像也正是因为以这种合作关系开始的，现在就算两个人暧昧暧昧的。 但要是商量点什么，还是好商量些，能开口。 程梨就把林泱泱的事情说了一遍。 左寒听了之后，侧目看向了程梨，问了句，“夏令营多久？” “嗯……”程梨其实也不太清楚，还没有具体去了解，只是大概猜测一下，“应该怎么着也得有一个星期吧，我回头去问问。” “嗯，你问清楚一下，要是只有一个礼拜，那就多报一点。”左寒说道，“等到林磊的事情解决了，她正好回来就行。” 左寒声音淡淡，“就那种有毒的爹，没有必要接触。” 程梨听了这话，忍不住转眸定定看着左寒，左寒手里还拿着个平板电脑在看专业方面的文献呢。 此刻看到程梨看过来，他也就放下手里平板电脑看向她，“怎么？” 程梨凝视了他片刻，然后弯眸笑了，“其实按说，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原生家庭里的一些烦心事儿的时候，好像不应该拿来烦你的。” 左寒听到程梨这话，眉头皱了皱，似乎对她这话有些不太满意，刚想开口说话。 但是程梨却没等他说，就继续说道，“而且，我本来又是个在这方面挺谨慎的人。我怕给人添麻烦，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但是很神奇，在我开口之前，我就已经有了预感，觉得这件事情我就是可以和你说。” 左寒听到这里，似乎有些明白了程梨想要表达的意思，所以眉毛轻轻挑了挑。 程梨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我潜意识里就是知道，你对这种事情不会坐视不理，也不会觉得我麻烦。你甚至会比我考虑得更加周到。” 左寒听了这话，说道，“那当然，那怎么样都是你妹妹。” “当然也有这个原因在里面……”但程梨觉得还不够，或者说，她觉得不仅仅是这个而已。 她仔细想着，想要将心里的感觉组织个语言出来，所以她沉默了一会儿，思忖着。 然后眼睛终于亮了亮，说道，“但我觉得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你自己淋过雨，就想给别人也撑把伞……” 程梨也是刚刚忽然想到网上流行的这句话，忽然就觉得很适合左寒。 他们都是饱受原生家庭荼毒的人。虽说，这世上，还在遭受原生家庭荼毒的人，一点也不少，可是那些离他们很远。 林泱泱却是离他们最近的一个。 所以，他们俩，在自己还小的时候，虽然没能够有足够大足够多的力量，来改变自己的童年。 但是现在，他们起码可以让林泱泱，不要再遭受他们曾经遭受过的那些苦痛。 程梨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左寒的下巴，说道，“左寒，你总说自己感情淡薄，缺乏同情心和同理心，共情能力也非常低下。但我现在觉得，你共情能力很好，同情心和同理心也一点不缺，你非常非常善良。” 左寒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感觉到她的手不老实地在自己下巴上捏捏。 左寒眉梢依旧是挑着的，瞳眸中微光一闪，凑过去和她接了个轻轻的吻。 第304章 一整个手术室的人都在听着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一般的吻，轻轻柔柔的，嘴唇互相的碰触。 感觉甚至没有带着太多情欲的意思在里头。 更像是一种……同类之间的惺惺相惜。 左寒其实没有听什么人说过他善良，他六亲不认，性格冷漠，任谁看起来，都不是什么能和善良扯得上边的人。 但是程梨却说他善良，换做别人说这个话，他肯定会想冷笑，说不定还会觉得对方就是在嘲讽他呢。 可是从程梨口中，那么真诚地说出这话来。 左寒没有这种感觉，他只觉得心里好像有某个地方，也被轻轻柔柔的填满了。 但他也没有承认。 程梨听到他说，“我也没有和别人共情什么，我就只是对你比较舍不得而已。林泱泱有个好姐姐，所以沾光了……” 程梨听到他嘴硬的言语，笑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是是是是我的荣幸，多谢左医生怜爱……” 左寒轻轻在她下巴勾了勾，低声说道，“睡吧，不是说明天还要出去忙么。” “嗯，你也是。晚安。”程梨乖乖闭上了眼睛，侧头轻轻往他边上靠了靠。 左寒虽说还在看着平板电脑里文献的最后一点，但还是伸出手臂来，将她捞进了怀里。 等他准备睡觉的时候，程梨早已经睡着了，又是个张牙舞爪的姿态，一条腿直接搭在他的腿上。 左寒嘴角勾了勾，临睡之前，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给景伦。 【林磊的事情你搞一搞，别让他再来烦人了】 然后就熄屏，搂着身旁香喷喷软绵绵的酸梨子，陷入了睡梦中。 翌日一早，程梨醒来的时候，左寒已经没在床上。 她揉了揉眼睛，一看时间也还挺早的，怎么就没见人了呢？ 程梨走出卧室去找，然后就看到了贴在门上的一个便签纸，上面是左寒笔触锋利的字迹——有紧急手术，去医院了。 程梨捏着便签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就打了电话给左寒，响了几声之后，那头才接了起来。 是个女声，“你好。” 程梨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屏幕，的的确确没有拨错号，就是左寒的手机号码。 她愣愣的有点反应过来了，“左医生……在手术吗？” “是啊，左医生正在手术。”接电话的应该是手术室里的护士。 程梨无意打扰左寒工作，所以就想挂电话，“那……”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左寒的声音有些远的传了过来。 “醒了？” “嗯？啊，醒、醒了……”程梨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和左寒的这个通话，肯定是免提，肯定是一个手术室的人都在听着呢。 “那自己好好吃点早餐，我今天手术有得忙。”左寒声音听起来依旧有些远远的。 但是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是莫名能够从中听出些温柔的感觉来。 “嗯，我知道啦。你自己也记得好好吃饭，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程梨说道。 那头手术室里应该有人是认得程梨的，就说道，“难喽，程梨啊，神外的手术经常有那种时间很长的，有的手术光是调整体位都要一两个小时。你家左医生上的这台手术少说八个小时打底，以左医生的技术虽说能将时间缩短一点，起码也得六七个小时。到时候食堂早就没饭了……” …… 抵达场地的时候，程梨手里提着个保温盒，看到金贤秀过来，就递给了她，“喏，给你的。” “好吃的？”金贤秀捧着饭盒笑眯眯的。 程梨点了点头，问道，“你现在还吐吗？” “不吐了，现在处于一个进补阶段，好像要把之前吐的补回来似的。所以有好吃的只管呈上来吧……”金贤秀说道。 一打开饭盒，看到里头精致的菜肴，眼睛都亮了，“天呐天呐，小梨子，你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吗？ “我倒是想说是……”程梨垂眸笑道。 金贤秀转眸看着她，“但不是是吧？” 程梨道，“左寒今天做手术时间长，我担心他吃不上饭，给他送了过去，也顺手给你也准备了一份。” “太细心了太细心了，有妻如此夫复何求……”金贤秀吃得香喷喷，因为味道很好的缘故，所以她作为女人竟然有些开始羡慕左寒了。 等到金贤秀吃完了，两人进了场地，才开始说正事儿。 场地里的不同区域应该作何用途之类的，因为两人关系好，脾气又都不错，有商有量的，倒是把很多不谋而合的事情先定了下来。 只有其中一块区域，“这儿。”金贤秀指了指那边。 “就这个地方有点纠结，用来做办公区域吧，又大了点，再说了咱们都是些教艺术课的，好像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办公室，但用来做教室的话……好像又有点小。” 金贤秀皱眉问程梨，“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其实原本用来做琴房应该是可以的，但是我们不是定好了以后用一楼的区域来做琴房么。所以我就有了个别的想法……”程梨说道。 “我觉得……这里用来做那种健身私教工作室怎么样？不用很大的那种，能放些简单的必要的器材。面积应该还是足够的。” “我主要是觉得，很多孩子都妈妈带来上课的，然后这个过程中，妈妈们就是在休息区玩手机。其实这个时间原本是可以利用起来的，放松一下疲惫的身体，运动释放一下。” 程梨也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而已，“早期可以和孩子的培训课联动一下，比如报了孩子的培训课，就可以免费得几节母亲的私教课。可以先试试……” 她也只是个初步想法，具体细节还可以再商量。金贤秀觉得程梨这个想法非常好，大概是因为她自己也怀孕了，将要做母亲了。 所以更加能够感同身受吧。 金贤秀连连点头，“好好好，设备那些的，尹凡倒是有些门道，有些开不下去了倒闭了的健身房，里头的很多器材，二手收回来的价钱可以很划算，这个我们可以再合计合计……” 上午和金贤秀好好商量了事情，该定的定下来了。程梨也有些饿了，就带着小孕妇一起去吃午餐。 与此同时，左寒终于从手术室走了出来，脱掉了身上的一次性无菌衣扔进废弃桶里。 走了出去，刚走出去，护士就将一个装了餐盒的保温袋递给他。 左寒扫了一眼，淡声道，“不用，谢谢。” 第305章 我老婆来过了？ “不用，谢谢。”左寒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没有打算接受对方的好意。 简麟也说过左寒这人，在职场上简直了，相当不近人情。 原本，同事之间按说偶尔你接受我的好意，我接受你的馈赠，也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无可厚非。 但是在左寒这儿，那真是……他好像连一颗针都不会收。 尤其是女同事。 尤其是现在是已婚身份。 简麟有时候觉得，这人简直就是男德典范。 护士听到左寒这拒绝，眨了眨眼，笑了起来，说道，“真的？左医生你要是不吃，那我可就吃了啊？” 左寒其实就想说，你吃呗管我什么事。 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可能是自己真的如同程梨所说的那般，共情能力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所以，在看到护士这眨眼笑起来的时候。 左寒心里隐约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什么意思？”左寒问道。 护士笑道，“我可是早就听闻左太太手艺相当ok，得到了神外医护人员的一致认可，所以我早就想要尝一尝了。但是左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交给你，叫你别忘了吃午饭。你要是不要，我可就吃啦？” 左寒淡漠的瞳眸里，神色渐渐变了，他问道，“我老婆来过了？” “是啊。上午来的。”护士将保温袋递给左寒，“要吗？” “谢谢。”左寒接过保温袋来，转身离去。 护士就看着这个冷脸怪，两个手捧着保温袋，朝着电梯走去。 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是什么样的冰块都有天派人来收啊……” 左寒捧着保温袋回了自己办公室去，把一个个餐盒从里头拿了出来。 看得出来，分量都挺大的。 那颗酸梨大概是完全考虑到了他作为大胃王的食量。 不仅有饭菜汤，还两个小盒子里，装着切好了的水果，每日坚果。 可以说是相当齐全了。 简麟闻着味儿就过来了，“你可真是……吃独食啊你。” 左寒点了点头，“嗯。” 他一边吃一边将餐盒挪到自己跟前来，省得简麟动手。 简麟看到他护食的样儿就笑了起来，“也就程梨这么惯着你……” 左寒吃着东西，声音略略有些含混，“不惯我难道惯你么？” 左寒说着，抬眸看着简麟问道，“找我什么事儿？” “老谢的意思是，这个病人的术后什么的，就我来跟，和家属说明情况这些，也都我去说。”简麟说道。 左寒闻言，手里动作顿了顿，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抬眸看向简麟，“为什么？” 简麟知道左寒一直以来在共情同情和同理心上就差点儿，所以便说道，“这病人的动脉瘤，一直就是想找你做手术的，但你之前在祥誉，手术费用太高。” “后来你来了这里，就一直排着，按说应该前几天就做了这手术的，但你又赶上那房子塌了，算是工伤，手术延后了……” “哪里知道就这么寸，这动脉瘤就破裂了……虽然按说和你没什么关系，你也没有什么违规的情况，但是家属有时候不会这么想。” 简麟继续道，“这也是老谢的顾虑，担心家属把事情怪罪到你头上来。人在遭遇不幸的时候，有时候就是会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去，这样自己才能喘得过气来。” 简麟其实担心左寒因为这个事情而不理解，因为左寒的共情能力不行，老郭再三交待过老谢，所以老谢在这事儿上，也格外重视。 但是左寒听了这话，只是略略思忖了一下，就说道，“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那就行，那这个病人我会跟进，你就别操心……”简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左寒打断了。 左寒说道，“我自己跟进就行。他们会有情绪也是正常的，但不管怎么样，人命是保住了的。” 简麟听到这话，挑了挑眉毛，“哟？你这是……能理解别人的情绪了？” “不是很理解，但……”左寒又继续吃东西，想了想之后，又说了句，“程梨说，我还是有共情力的。所以我觉得，我可以去尝试着慢慢理解。” 左寒勾了勾嘴角，“你可能不知道程梨小时候经历了什么，但你看她那一家子稀碎也能猜得出来。她过着那样的日子，都能放过她自己，跟自己和解。我觉得，我也应该可以，努力一下。” 简麟听了这话之后，忍不住盯着左寒看着，片刻后，感叹道，“你可真是……碰到好人了。我以前就听说过，人要是碰到好人啊，就可以被救赎。你小子没白救那么多人命，老天派人救你来了……” 左寒低笑了一声，“是啊，我觉得我应该还可以抢救一下。” 于是吃过饭之后，左寒去了病房，和家属说明了病人的病情，和手术中出现的情况和凶险。 家属的确如同简麟所说的那样，有些不满，但或许是因为左寒才在手术中救回了他们亲人的生命，又或许是因为左寒非常耐心地向他们说明了病人的情况，非常的细致。 所以双方之间，该有的尊重都有，场面并没有像简麟担心的那样。 等到左寒忙完这些，一个秘书的电话就打了进来，语气很是礼貌谨慎。 “左先生您好，我是zs海城分部的秘书，我姓钱。” “你好。”左寒低声说了句，也就想起来了，“宴会是吧？” “是的。”钱秘书在那头松了一口气，生怕左寒是已经忘记了这事儿…… 左寒看了一眼手表，“几点？” “六点。”钱秘书说道，“车已经在楼下等着您了，会先带您去沙龙一趟，然后再出发前往宴会现场。” “知道了，停车场等吧。”左寒站起身来，下楼去。 不多时，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就朝着医院外头开了出去。 …… 程梨一边给左寒发消息，一边抬眸看向唐嘉觅，“几点开始？” “六点。”唐嘉觅说道，“等咱们拾掇好了之后出发正正好。” 程梨点点头，“ok，在出发之前，还得先让江大橙子招供一番。” 第306章 那个女人，程梨真觉得有些眼熟 因为江橙和霍昀的事情，唐嘉觅和程梨都知道了，所以原本今天她们俩就是做好了要让江橙招供一番的准备。 说得严重点儿是招供，其实，就是闺蜜之间的八卦罢了。 “我都快要按捺不住我的洪荒之力了！”唐嘉觅搓了搓手，“那可是江橙哎江大橙哎！这怎么不得算是铁树开花啊！我简直太好奇了……” “你好奇归好奇，手可千万别抖啊觅觅。”程梨赶紧说道。 抬眸看着脸上带着精致妆容的唐嘉觅。 唐嘉觅手里的眼线笔正在给程梨圆溜溜的大眼睛描边。 “放心，我手稳得很。”唐嘉觅边说边细细给程梨画上精致的眼妆，“梨子你这双眼睛真是让人羡慕啊，其他五官也没多好看，这双眼睛怎么就这么勾人……” 程梨对于唐嘉觅这种嘴上没门把，想到什么说什么的性子早已经习惯了，她无奈点头道，“是是是，那一张脸上总得有点能看的地方吧，劳驾你化腐朽为神奇一下。” “放心。”唐嘉觅连连点头。 其实程梨原本觉得太麻烦，去吃个饭而已，哪有必要搞得这么郑重其事的。 但是唐嘉觅说这个宴会好像挺正式的，连她爸都不敢怠慢，怕她胡闹，再三交代的地步，所以还是郑重一点好。 程梨也不想让唐嘉觅为难，化个妆总归不是多难的事儿，更何况还不用她自己动手，唐嘉觅全权包办了。 等到画好了妆容，唐嘉觅拿了一条鱼尾的吊带长裙给程梨，“你试试这条。” 程梨：“……”她看着眼前这条酒红色的吊带长裙，“不合适吧？” 唐嘉觅看了一眼手里长裙，“哪里不合适？这裙子腰线绝了，超美好吗！但我穿不上，我最近胖了点。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吗？小腰精？” 唐嘉觅一边说一边把裙子从衣架上取下来，还碎碎念道，“但凡我自己能穿上，你以为我会便宜你吗，你这个磨人的小腰精！” 程梨有些无奈，被唐嘉觅推进了浴室，她要不赶紧换了，她觉得唐嘉觅会亲自过来扒了她，然后再给她把裙子套进去。 于是程梨只能乖乖将裙子换上，对着镜子里照了照，着实是相当不错，但就是…… 程梨对吊带总有一种天然的警惕，感觉是非常不牢靠的东西，要是那细细的肩带断了，场面可就太热闹了。 “还是找嘉觅要个外披吧。”程梨喃喃道。 一走出去，就看到唐嘉觅皱眉站在那儿讲电话，“好吧好吧，我决定不爱你了，这个月都不爱你了。我不听我不听，拜拜拜……” 她结束通话之后，程梨就问道，“怎么了？” “江大橙临阵脱逃了，她说来不成，好像是有工作要忙。”唐嘉觅说道，“但我觉得她就诓我呢。估计就是怕我们逼供她，所以临阵脱逃的。” “那……”程梨扯了扯让她不安的肩带，“下次再约？” “下次什么下次。我都和我爸要了邀请函了，江大橙不去，咱们俩去。”唐嘉觅边说边上下打量着程梨，“而且我还给你撸了个这么完美的妆，裙子也相当完美，都这样了，要是没能去好好吃一顿，实在是太浪费了。” 程梨倒是不忍心拂了唐嘉觅的好意，便点了点头，“好吧。” 司机载着她们朝着宴会场所而去。 程梨瞧着这个路线…… “这好像，是去码头的路线……”程梨愣了愣。 “嗯，去日落码头的。”唐嘉觅说道，“忘记告诉你了，今天宴会在海上举行，在一艘游轮上。” 程梨眨了眨眼，“那几点才能返航？”她原本打算吃饱就撤的…… 唐嘉觅无语看了她一眼，“你这吃饱就撤的算盘会不会打得太明显了一点？” 程梨对唐嘉觅没什么好隐瞒的，说道，“左寒今天工作挺辛苦的，我本来还打算早点回去，给他带点宵夜什么的。” 唐嘉觅啧了一声，“恋爱脑真是无可救药啊。行了放心吧，从日落码头出发，然后往阳和码头过去，然后再往日落码头过来，所以要是赶时间的，可以在阳和码头下船就行，我会让司机到阳和码头来接我们的。” 唐嘉觅自己也不喜欢在这种场合待太久。 程梨闻言放心了不少，她弯眸一笑，“那就好。” 言谈间，车子就已经开到了日落码头。 因为她们来得比较早的缘故，所以码头停车场的车还不算很多。 两人早早上了船，也没打算去别处，直奔餐厅，然后在很角落的地方找了个位置坐下了。 这个位置虽然偏僻，在楼梯下面，但却正好在一处西边的舷窗旁，都不用出去甲板，直接坐在位置上都能欣赏到外头非常美丽的日落晚霞。 程梨拍了几张日落晚霞的照片，然后就开始和唐嘉觅自拍，互拍，打算作为她们今日份的朋友圈内容。 闺蜜之间，很多都是如此，出来一趟只要打扮了，都得出片才行…… 慢慢的，也开始有宾客纷纷入场了。 旁边的自助餐台上，菜肴布置得也越来越完善了。 唐嘉觅说道，“还有十五分钟就开餐了。” 程梨看了一眼餐厅里的人，说道，“感觉好像也没有很多人的样子……” 唐嘉觅抬手指了指上方，说道，“都在二楼宴厅里呢，一楼是餐厅，二楼才是宴厅，你当人人都是像咱们一样，真是为了吃饭过来的啊？” 不少人，都是为了到这样的场合社交来的。 程梨弯眸笑了，“是我太浅薄了，你……”程梨话还没说完，目光有些停住了，看着唐嘉觅的身后。 “怎么了？”唐嘉觅注意到她的目光停住，转眸看了过去，倒是没看到什么。 “嗯？没事，就是看到刚有个人上去，我好像有点眼熟，好像是见过，但是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在哪儿见过了。” 程梨摆了摆手，“应该是我看错记岔了吧，我除了你之外，好像也不认识什么能来参加这种宴会的人。” 可是刚才那个打扮得优雅美丽，款款走上楼去的女人，真是有些眼熟…… 第307章 那个女人亲昵挽着左寒的手臂 餐会开始之后，卓施然就和唐嘉觅去拿东西吃了。 都是高档食材，很是美滋滋。 而且程梨对于一些甜品糕点很感兴趣，唐嘉觅吃到好吃的就会让她尝尝，然后怂恿她研究研究，回去复刻一下。 “再这样，我以后不开个饭店或者面包房，都对不起你这一番栽培……”程梨无奈地接过唐嘉觅给她剥好的蟹肉。 可以说是非常服务周到了，蟹肉盛了满满一勺子，还给细心地点上了蟹醋。 “快吃吧。”唐嘉觅说道。 程梨在唐嘉觅的投喂下，吃得饱饱，实在是吃不下了。 她觉得自己要是不溜一会儿的话，迟早会被唐嘉觅给撑死。 她说道，“你先吃着，我去个洗手间，顺便拍下菜肴的照片，发给江橙拉拉仇恨。” “嗯呐。”唐嘉觅乖乖点头。 程梨起身，随便去拍了几张自助餐台上摆放漂亮的菜肴的照片发给了江橙。 大概是太拉仇恨了，没一会儿，江橙的电话就直接打了过来。 程梨笑眯眯接了起来，边讲电话，边往楼上去，因为洗手间在二楼走廊的缘故。 江橙：“过分了啊。” 程梨：“后悔了没？” 江橙：“悔死我了……你撑死了没？” “哎。”程梨轻叹了一口气，“快了。赶紧尿遁了，不然唐嘉觅还能接着喂我。霍昀好点儿了？” “嗯，刚才有点低烧，我不太放心，本来都准备出发过来找你们了，想了想还是过来看看，现在已经退烧了。”江橙说道。 “那就好。”程梨朝着洗手间方向走去，正好就看到先前她觉得眼熟的那个女人朝着宴厅方向过去了。 程梨多看了一眼，就继续往洗手间里走去。 走进洗手间了之后，倒是想起来了。 “难怪我说怎么眼熟呢……”程梨喃喃自语了一句。 江橙在那头问道，“什么？” “没事，就刚刚看到个人，我之前和唐嘉觅去竹林居吃饭的时候见过。刚才一下子没想起来，这会子才想起来。”程梨说道。 先前她觉得眼熟的那个女人，就是当时她从竹林居出来去停车场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别人的那个。 因为对方气质很好的原因，所以程梨一直有点印象，刚才才会觉得眼熟。 江橙在一旁哀怨道，“你们居然还去了竹林居……我嫉妒。” 程梨笑了起来，肩膀夹着手机，洗了手擦干净，朝着外头走去。 原本，其实也没好奇过的，但大概是因为刚才看到那个有点眼熟的漂亮女人走进了宴厅去。 程梨准备从二楼下楼之前，就忽然有些好奇，想要朝宴厅里头看一眼。 因为，楼梯口上来往左的走廊尽头是洗手间，但是楼梯口上来只要往右边走上三步，就是宴厅正门了。 只要三步而已。 唐嘉觅没少带她和江橙来蹭这种饭，但是程梨从来没有对这种场合好奇过。 大概因为潜意识里就清楚，这是自己难以踏足的世界。 但是今天，还是第一次，莫名有了些好奇。又正好，位置这么的顺便……但凡需要走去更远的地方。 程梨就不好奇了，可是就三步而已。 于是程梨垫着脚尖，快速往右边走了三步，身子微微侧着，朝着宴会厅里看了一眼。 只看了一眼而已…… 程梨忽然有些后悔。 “梨子，怎么了？”江橙听到程梨忽然不做声了，就叫了一声，“海上没信号啊？” 程梨沉默了好一会儿，她轻轻咬着嘴唇，将那迈出去的三步，挪了回来。 她垂着眸子，低声问了一句，“橙子，像这种宴会，你们医生能来参加吗？” “嗯？”江橙没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也就按照字面意思回答了，“为什么不能？领域里的大牛，地位很高的，但忙起来一般也没功夫参加这种场合就是了……要像祥誉医院那种高级私立医院的专家，倒是可能有这个闲。” 江橙说道，“像霍昀和你家左寒这种每天忙得要上吊的，估计没什么时间。” “是吗。”程梨低低说了句。 “怎么了？”江橙不解。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好啦，我已经缓过劲儿了，得下去继续被嘉觅投喂了。”程梨说道。 江橙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程梨的语气好像比先前要更加低落一些，但是又觉得好像是自己错觉。 “行吧……你差不多一点，别把自己给撑得自闭了。”江橙说道。 “我谢谢你啊。”程梨笑着说了句，这才挂了电话。 通话结束之后，程梨的表情很快的落了下来。 她没有回到和唐嘉觅的位置上，她怕自己现在的情绪状态，会让嘉觅看出端倪来。 所以程梨找了个角落，安安静静站在那里。 牙齿在嘴里咬着嘴唇里的肉，脑子里翻覆着的，是先前……自己往右迈了那三步之后，从宴厅门，往里看时，正好看到的画面。 最先映入眼里的，是男人英俊的容颜。 那张脸，好像已经刻在灵魂里了。 好像无论在怎样的场景下，她都能最先注意到…… 程梨还是第一次看到左寒那么精致的样子。 虽说这个男人，平时也还算讲究，衬衣西服在衣帽间里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平时也都很是英俊优雅的迷人。 但是好像和她刚才看到的左寒，有所不同。 一身一看就很高级的订制西装礼服，并不会显得太过板正，剪裁完美的线条，衬出他挺拔完美的好身材来。 头发也精心打理过，发型很是完美，一丝不苟。 他气质清贵优雅，容色冷峻，像个不苟言笑的贵公子，周遭有人在满脸笑容地同他寒暄客气着，但是他依旧是一副清贵冷峻的样子。 光是这样的左寒，就已经足够刻进程梨眼里了。 但更刻进她眼里的，是站在左寒身旁，柔软的手臂，亲昵地挽着左寒手臂的那个女人…… 她在竹林居停车场不小心碰到过的那个女人。 她胸前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常晚嘉。 程梨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只觉得……好像有些胸闷，像是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第308章 程小姐，你真可怜 程梨只觉得有些胸闷，喉头都有些发干。 她伸手往旁边的饮料台上，想要拿一杯饮料来喝，但是手指却仿佛失了准头，一不小心，就碰到了一个水晶高脚杯盛着的饮料。 杯子倾斜，里头橙色的果汁溅洒出来，眼见杯子都要坠落到地上。 却被一只手轻飘飘地接住了，止住了它跌落下地的命运。 程梨怔怔道谢，“谢……” 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抬眸看到了这个出手接住杯子的人的脸。 “怎么是你。”程梨嘴唇抿了抿，眉心轻拧，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嘲弄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萧艾玲。 她似笑非笑，目露嘲弄地看着程梨。 原本她没有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资格，就连她父亲好像都没在受邀范围内，但她父亲想了些办法，弄到了名额。 这才得以前来出席。 她倒是一直没有瞧见程梨，所以并不知道程梨也来参加这个宴会了，倒是看到了左寒，自然也看到了前来出席宴会的常晚嘉。 萧艾玲原本还觉得挺遗憾的，这种场景，要是用网络上流行一点的话来说。 得算是修罗场了吧？ 可是程梨却没能在场目睹，萧艾玲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是遗憾。 否则，她还真是想看看程梨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萧艾玲刚这么想着呢，就正好看到了程梨从洗手间出来，下楼之前，朝着宴厅里看了一眼。 只一眼而已，只一眼便已经足矣。 萧艾玲跟了下来，原本其实还不确定程梨是不是真的已经看到了宴厅里的情况。 但是注意到程梨变得有些虚浮的脚步，和神不守舍躲到了角落来的模样，萧艾玲就知道，她肯定是已经看到了宴会厅里的情况了。 再然后，她就顺便帮程梨扶了一下杯子。 然后就是现在了。 “程小姐，我原本以为你和左老师一起来的呢。”萧艾玲瞳眸里盛着似笑非笑地嘲弄，“可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可能，那得是怎样的忍者神龟啊……看着自己老公被别的女人挽着也能视若无睹。所以还以为你没来。” 萧艾玲说着，轻笑了一声，这声笑里的嘲弄，已经毫不掩饰了，她掩唇轻笑，然后说道，“没想到……你还真来了啊！” 程梨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挺平静的。 她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多变化，声音听起来也很冷静，说道，“这种应酬的场合，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吧。” 程梨想要辩解一下，但好像就连自己，都觉得说不出口来，艰难地说出了这一句来。 萧艾玲嘲笑道，“真不知道你是因为不在意呢，还是因为恋爱脑自己给自己洗脑……” 萧艾玲盯着程梨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告诉自己，这只是应酬场合里，可能会有的一些礼节性质的肢体接触。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程梨的面色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她也没有做声。 她以前就是以这样的状态，应付下向宝珍的每一次咄咄逼人的刁难。 可是此刻，面前的不是向宝珍。 萧艾玲就算不是多么聪明绝顶的人，但比起向宝珍的愚昧而言，也强过了数十倍。 萧艾玲看着她的沉默，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一拳打空的憋屈感。 她弯唇嘲笑道，“程小姐，那可不是别人，那是常晚嘉啊。” 程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心拧了拧，并没有意识到什么。 但她看得出来，萧艾玲唇角笑容里的恶意。 所以程梨心里一个咯噔，本能地意识到不妙。 而下一秒，萧艾玲就往前走了一步，凑了上来，继续说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左寒喜欢的人，可是他小时候的白月光那种，你拿什么和人家比？左寒后来找的人，都是那个白月光的替身。” “你和他的假结婚，坚持不了多久，只等那个白月光一出现，你立马就得利利索索的滚蛋。”萧艾玲将当初在岭溪奶奶家时，对程梨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程梨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萧艾玲看到她微变的脸色，只觉得更加愉悦了，唇角的笑意都扩大了不少。 她低声继续说道，“我当时是不是没有和你说过，这个白月光的名字叫做常晚嘉啊？” “左寒找过的女人，都是常晚嘉的替身，你没发现吗？就是这种，性子温柔，脾气软和的，对他很照顾的那种。” 萧艾玲继续说道，“只不过因为，常晚嘉去国外留学进修镀金磨练了，现在人家华丽归来，不仅漂亮优秀，更是要作为zs集团的海城分公司高管之一负责zs集体的在海城的工作。那可是zs集团……” 萧艾玲想到程梨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左寒和zs集团之间的关系，于是撇了撇唇没打算细说这其中的关系。 只觉得这个女人可悲至极。 左寒根本就是在玩弄她的感情嘛，才会连真正身份都不告诉她，不就是怕被她图了钱去么…… “程小姐，你真可怜。”萧艾玲目露怜悯地上下打量了程梨一眼，伸手想在程梨的头上摸一摸，就像摸个流浪猫猫狗狗似的。 却还不等她的手接触到程梨的头发丝，在半空中，就被有力地截住了。 “干什么呢！”唐嘉觅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警惕和防备，她一手牢牢锢住萧艾玲的手，“你谁？干什么的？” 萧艾玲看出来了，程梨大概就是跟着眼前这个朋友过来的。 所以根本就不知道左寒会在这个宴会，左寒也很明显，全然不知程梨在这个宴会。 萧艾玲笑了一声，“我是程小姐的熟人，能放开我的手吗？” 唐嘉觅从小练过，力气大得很，萧艾玲挣不脱。 听到萧艾玲这话，唐嘉觅将信将疑的，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只转眸看向程梨，“梨子，怎么回事？” 程梨此刻却已经没有了任何心情，只说道，“没事，我们回去吧，我有点积食，肠胃不舒服，很难受……觅觅，我想回家。” 第309章 左寒，我们好歹是朋友吧？ 她声音听起来有些弱弱的，唐嘉觅一下子就顾不上萧艾玲了，一把甩开了萧艾玲的手。 “没事吧？我的错我的错，我以后不那么努力投喂你了。”唐嘉觅扶着程梨往她们座位走去。 程梨低声说道，“觅觅，你帮我去拿下包吧？我去甲板上吹吹风，打个电话。” 唐嘉觅听了这话转眸看向她，“不是吧？这也要向老公汇报？” 程梨对她笑了笑，“去吧。” 唐嘉觅很依着她，虽说程梨好像脾气是她们三个中最好的，但其实江橙和唐嘉觅一直挺宠着她的。 唐嘉觅朝着她们先前的座位走去拿东西去了。 程梨到了甲板上，已经能够远远看到阳和码头的灯光了。 她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拿出手机来。 手机屏幕的背光，照亮了她的脸。 程梨按出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左寒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着。 程梨深呼吸了一口，目光瞧着远处星火般的灯光，等候着电话被接起。 …… 二楼宴厅。 左寒面色清冷，端杯站在角落。 凌渊捏着只香槟杯子从旁边走过来，“小寒，你脸色也太冷了，这样不好，很没有社交效果。” “我有点后悔了。”左寒声音里带着深重的不悦，“我就不该答应左年会帮他过来参加这个狗屁宴会的。” 凌渊端杯喝了一口香槟，笑着侧目看了他一眼，挑眉道，“你不来谁来？别置气，这种场合，虽然虚伪，但也只是虚伪，别的什么都没有。” 左寒眉心拧着，没有做声。 “不止这个。”左寒沉默了几秒，才冷声说了句。 凌渊听到这个，表情顿了顿，多了几分无奈，“至于那个，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来。” 左寒没有说话，唇角噙着几分冷淡嘲弄的笑意。 凌渊看到左寒脸上的表情，心说左年那家伙，好不容易才终于能有弟弟帮忙，这阵子都在因为这个事儿开心着呢。 要是因为这宴会一次性就直接给搅黄了……凌渊心里啧了一声，只能替远在江城的那个水土不服的家伙，说了句话。 “我要是不清楚，左年肯定也不清楚。这事不是他的安排，肯定不是。” 左寒侧目瞥了凌渊一眼，“你看我像傻子吗？” 凌渊：“……” 左寒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左年的手笔，但是谁的手笔不重要，而是这个事情发生了。” 这才是让他心烦的。 左寒其实心里清楚，是邱瑾的手笔。 因为邱瑾之前就说过了，他与其和程梨在一起，不如和常晚嘉在一起。 只不过，左寒没有想到，邱瑾居然真的能做到这一步，把常晚嘉都给弄回来了。 毕竟，邱瑾当初对常晚嘉，也很是不满。 在邱瑾眼里，常晚嘉就是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非常神奇，毕竟他左寒有时候在邱瑾眼里，也是个想要抢左年家产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总之，常晚嘉被安排走了。 这么多年，左寒甚至没想过她还能回来。 但是她今天就这样出现在宴会里，还主动作为了他女伴的角色，走过来挽住他的手，替他应付了那些想要来寒暄客套，恭维奉承的人们。 一道美丽优雅的身影，朝着左寒的方向款款走来，一身做工精良的礼服裙，大卷发在身后披散，衬得整个人精致又柔顺。 “我刚刚发现，二楼的栗子蛋糕不错。左寒你要尝尝吗？”常晚嘉将一个盘子递到了左寒面前。 左寒抬眸看她一眼，淡声道，“现在没有人需要我应酬。” 常晚嘉的表情顿了顿，旋即垂眸浅笑了一下。 先前她主动上来挽住左寒手臂的时候，左寒第一时间就要抽手，当时她就说道，“左寒，好久不见。你又没有女伴，现在这么多要应酬的人。不如，我帮你挡酒，你帮我挡那些色眯眯的老头子们吧。” 常晚嘉大抵也还算了解他，知道他这个人，厌恶麻烦。 所以还补充了一句，“就算我不来，等会也会有其他女人过来缠你的，我在还能帮你挡挡。” 左寒当时看了她一眼，似是在思考这个事情的可行性，片刻后，淡声说了句，“我一口酒不喝。” 常晚嘉轻轻叹了一口气，“好。” 而此刻，一轮酒会已经过了，常晚嘉去找了些食物来填填肚子。 左寒看着她递到面前的盘子，“现在没有人需要我应酬。” 言下之意就是，不需要她来帮忙挡什么了。 常晚嘉无奈笑了笑，“左寒，我们好歹是朋友吧。” 左寒没有做声，盯着她看了片刻之后，淡淡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盘子，常晚嘉顺手拿了叉子叉起盘子里的一块蛋糕，塞进他嘴里。 “怎么样？” 左寒眉心拧着，“不好吃。” 他顺手将盘子递给一旁路过的服务生，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着。 他拿出来，看到了屏幕上的号码。 眉梢一挑，几乎是一瞬间，表情里就冰雪消融。 他长腿阔步走到一旁去接电话。 常晚嘉站在边上，几乎是清楚看到了左寒看到屏幕上来电号码之后，表情变化的全过程。 她有些无奈，她不知道那个女人，让她来做这样的事情，有什么意义……根本就是无用功。 “常小姐，晚上好，我们喝一杯吧。” 听到这话语，常晚嘉的眉心不着痕迹皱了皱，一转眸，就看到了将一只香槟杯递过来的凌渊。 常晚嘉一愣，眼底里隐藏着的那些不耐渐渐消散。 她接过杯子，垂眸掩去了眼底的神色，低声道，“凌律晚上好，我敬你。左总最近还好吗？” 左寒走到了一旁的角落去，在一个屏风后面，总算有了点消停的安静。 他划动屏幕接起了电话。 “吃饱了？”左寒问道。 程梨在那头没有马上说话，左寒只听到阵阵风声，还有夹在风里的，好像是程梨的呼吸声。 “程梨？”左寒见她不做声，便唤了她一声。 程梨这才开口应了一声，“嗯，吃饱了。” “你在哪儿？风声很大。”左寒问。 “在……海滨路散步，吃撑了，消消食儿。”程梨说道。 停顿了片刻，她问了句，“左寒，你现在在哪儿？” 第310章 不管怎么努力，还是会自卑 “左寒，你现在在哪儿？”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哪怕只是夹着风声的一句问，好像也能让他在这样不喜欢的场合里，而变得浮躁烦闷的心，平复下来。 看着眼前这样的场合，但凡没有这么让他反感，左寒觉得都可以尝试告诉程梨。 我在替我哥，参加一些无趣的应酬活动。 可是实在是，连一点能够让人提起劲儿来描述的意思都没有。 左寒瞳眸冷漠地扫着眼前的杯光斛影，低声对电话那头的程梨说了句，“没去哪儿，晚点就回家，你呢？和朋友吃饭结束了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程梨在甲板上，一阵海风吹过，她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嘴唇抿得有些紧，不知为何，都有些没有血色了。 她沉默了几秒，又轻轻问了一句，“那你和谁在一块儿啊？” 左寒道，“就我自己。” 在说这话的时候，左寒看到凌渊从前方经过。 心说，也不算是自己，还有凌渊也在。 但是想着程梨对凌渊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印象，便没有提。 程梨那头响起了一个左寒听着有些耳熟的声音，“梨子，走吧，我给你包拿好了……” 左寒认出来是唐嘉觅的声音。 “嗯。”程梨应了唐嘉觅一声，然后才对电话这头说道，“那我先不说了，我们……回家见吧。” “好。”左寒听着程梨在那头的声音，想着她刚才的话。 他眉心拧了拧，似是依稀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他的共情能力就只有那样，所以终究也没能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对。 …… 通话结束之后，程梨就有些站不住了。 唐嘉觅一下子就有些急了，因为她看到程梨明明在讲电话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虽然脸色也的确不太好看，但起码姿态还算正常。 但是通话一结束之后，唐嘉觅就看到程梨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怎么了！”唐嘉觅急道。 程梨摆了摆手，“没、没事……” 程梨暗暗咬着牙，忍着一阵阵的腹部绞痛，每一阵绞痛，都痛得她背后往外冒冷汗！ 唐嘉觅急得脸色都变了，“都怪我，下次我不这么投喂你了……” 程梨说不出话来，她害怕自己只要再一张嘴，就是一声没忍住痛的低吟，这样只会让唐嘉觅更加自责和担心。 所以程梨只是摆了摆手，轻轻捏着唐嘉觅的肩膀，好让她不要太过自责。 目光一瞬不瞬盯着不远处阳和码头上的灯光。 船靠了岸。 会在岸边停留一会儿之后，再返航回到日落码头。 唐嘉觅赶紧扶着程梨下了船，“我送你去医院！” 唐嘉觅的司机已经在码头上等着了，下船之后，两人很快就上了车。 车子朝着市区开去。 “去医院！”唐嘉觅说道。 程梨原本都有点疼得恍惚了，听到这话，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抓住了唐嘉觅的手，“不，不去医院。” 她现在这个样子，要是去医院…… 程梨摇了摇头，“医院好多认识左寒……见过我的……不去医院。” 唐嘉觅瞪了她一眼，然后恶声恶气对司机说道，“去祥誉医院！” 这才转头对程梨说道，“这你不用担心了吧？” 左寒已经没在祥誉上班了，程梨思忖片刻，总算是放心了些。 “你先休息一会儿，到医院了我会叫你的。”唐嘉觅说道。 程梨略略仰着头，目光里没有什么焦点，看着前方副驾座椅背上的那个液晶小电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情。 但就是，不想让左寒知道。 明明不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但就是……不敢问。 程梨弯唇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涩。 唐嘉觅以为她是因为难受得厉害，所以一直握着她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手指。 程梨依旧觉得腹部绞痛得厉害，但是这疼痛，好像已经有些习惯了，又或者是正因为有这疼痛在。 才能让自己更加清醒地思考…… 所以其实，不管自己怎么努力成长了。 努力摆脱了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了，但很多影响，还是无形中影响到了自己。 还是会自卑，还是会害怕。 于是，索性就不问。 然后就可以不断麻痹自己。 不问，就不知道。猜到了也可以装作不知道。 不知道，就能够欺骗自己，一切都很好，什么都还可以维持。 不管真相是什么，但只要我不知道，就伤害不到我。 “嘉觅。”程梨轻轻叫了她一声。 “怎么？怎么？”唐嘉觅原本一只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得飞起，一听到程梨的呼唤，马上凑了过来，“还难受吗？别怕，我已经联系医生了，没事的没事的。” “没那么难受了，你别紧张。”程梨说道。 “我紧张啊。”唐嘉觅声音紧张，“我实在没办法，我都联系我哥了，他能帮找祥誉医院的医生。不过你放心，我没说是你！谁让你不愿意让左寒知道呢……算了不让他知道也好，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怪我的吧，以后不让你和我玩儿了。” 唐嘉觅自顾自嘀咕着。 程梨听到唐嘉觅提起左寒的名字，脑子里就闪过先前自己在宴会厅里看到的那一幅画面。 以至于，她连唐嘉觅说到唐川了，她都没有多大反应。 片刻后，仿佛才反应了过来。 程梨低声说了句，“现在想想，我好像总是这样……” 唐嘉觅不解，“哪样？肚子痛吗？总是肚子痛？！那你没检查？” 程梨摇了摇头，“我好像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自己闷着，憋着，攒着。也不去和别人说自己的想法，然后等到……攒够了失望，我就离开。” 唐嘉觅有点懵，努力在捋着程梨这话的内容。 程梨说道，“不管是对谁，我好像都是这样。把短痛拖成了长痛……但可能，对方甚至都不知道我在痛。” 唐嘉觅更加头晕了，她憋着嘴，小声说道，“我听不懂，呜呜呜……我听不懂。” 程梨转眸看向她，问了句，“如果当初，我直接问了唐川，他如果继续那样，不把我当回事，我失望了就会离开，再也没有回头路可走。如果我直截了当这样说了的话……他会不会就不会像那样，吊着我那么多年？” 第311章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唐嘉觅听了这话之后，大眼睛眨了眨，哭丧着脸说道，“我听不懂，我更听不懂了……你是怪我联系了我哥吗？” 程梨伸手捏了捏唐嘉觅的手，“如果当初，我直接对我爸妈说，你们现在如果这样对我，将来我也不会管你们。就算他们还是会离婚，但会不会……就不会让我吃太多的苦头？” 程梨垂着眸子，目光有些深。 如果说唐嘉觅先前还听不懂程梨意思的话，此刻，倒是有些明白了。 “你不能因为别人的伤害，来责备是自己太懦弱啊梨梨。”唐嘉觅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受害者有罪论是不对的。” “是啊。”程梨点了点头，“我不是在把事情全往我自己身上扛，也没有觉得是因为我自己太懦弱，所以他们才伤害我。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勇敢一点的话……” 程梨抬了抬眸，眼睛里的目光很是深邃，“如果我勇敢一点的话，或许我原本就可以少受一点伤害的。” “都过去了。”唐嘉觅说道，“怎么吃饱了撑的是真的会胡思乱想吗！我以后再也不这么投喂你了！” 唐嘉觅眼睛水汪汪，像是个卡通版的太阳蛋一样，她小声说道，“梨梨你别这样，我害怕……” 程梨低声说道，“我不是怪你。我只是……” 程梨看着唐嘉觅水汪汪的眼睛，轻轻说了句，“我刚才，在宴会里见到左寒了。” “左……”唐嘉觅眼睛眨了眨，“真的假的？” “真的。”程梨说道。 提起这个，程梨的眼前，仿佛又闪现过刚才自己在宴厅里看到的，那个刺眼的画面来。 “他怎么会……”唐嘉觅皱眉，有些不解，想了想，“不过，他那个级别的医生，我听江橙说，名气很大的，能够来参加这样的宴会，应该也是正常的。” 如果说，这事儿是问江橙的话，江橙可能会更加警惕慎重一些。但正好是唐嘉觅。 唐嘉觅因为身在这样条件优渥的家庭，所以从小到大，无论是从父亲还是从哥哥身上，都是接受并理解，男人在事业上是有需要应酬的时候这个可能的。 所以听到程梨这话，还是比较平静的。 她对程梨说道，“别担心，回头我去和我爸打听打听，我爸刚才应该就在二楼宴厅里呢。” 程梨张了张嘴，原本想告诉唐嘉觅算了，但是思忖了片刻，终究是没有说。 唐嘉觅想到了程梨刚才说的话，问道，“是不是……左寒没告诉你啊？” “嗯？”程梨反应过来，唐嘉觅问的应该是左寒是不是没告诉她来参加宴会的事情。 然后就点了点头，“嗯。” 唐嘉觅想了想，就说道，“那咱们来参加宴会，你不也没告诉他嘛。别多想了，没事的，而且正如你刚才所说的那样，实在不行，你就直接问呗。” 程梨闻言沉默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会问的。” 她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事儿……你不要告诉别人。” 唐嘉觅点了点头，“放心，我谁都不告诉。” 话虽这么说，唐嘉觅心里还是打算，有机会找爸爸问一问。 车子开到了医院，医生给程梨检查过后，给出的诊断是压力性胃痉挛。 唐嘉觅差点就要以死谢罪了。 她呜呜道，“我投喂你居然……居然都让你开始压力性胃痉挛了吗！” 程梨吊着解痉挛的药水，一边轻声安慰她。 吊完针，唐嘉觅送她回去。 大抵是因为身心俱疲，程梨到家洗了个澡之后，甚至没能等到左寒回来，就已经倒在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一辆车停在楼下。 秘书和司机站在车下抽烟，将空间留给车上的一对男女。 常晚嘉坐在后座，转眸看着旁边座位上的左寒，“左寒，我的提议，你好好想一想。” “不用想了。我拒绝。”左寒淡声说道。 常晚嘉眉心拧了拧，她轻声说道，“你真是，这么多年性子都没变啊。” “很正常，都说人的性子到死都不会变。”左寒声音淡淡的。 常晚嘉看着他，“你明明知道，我的提议对你而言是最好的选择。就当是合作关系，互惠互利。” 左寒侧目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我已经有合作伙伴了，而且一直合作得非常愉快。” 常晚嘉的眉心紧紧拧了起来，瞳眸里闪过的一抹神色，有些冷，她声音很低，“左寒，我救过你的命。” 左寒闻言，眸色倏冷，他定定看了常晚嘉片刻，然后随手递给她一个东西。 那是一本册子。 常晚嘉看着手里的支票簿，眸色很深。 “要多少你自己填数字吧，我赶着回家，你填完给钱秘书就行。”左寒说着，就拉开车门走下车去。 钱秘书赶紧迎了上来，“左先生。” “嗯，我回去了。你送她走吧。”左寒说了句，头也不回走进单元。 钱秘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一整晚，左先生看起来都挺低沉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就好像总也不开心似的。 但是此刻，他看着左先生离开的背影，竟是莫名的……看出了些脚步轻快的感觉来？ 钱秘书一上车，就看到后座的美丽女人，脸色好像有些沉，眸色也很深，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钱秘书叫了一声，“常总，现在送您回酒店吗？” “嗯。”常晚嘉应了一声，抬眸对钱秘书弯眸一笑，说道，“刚刚左寒把支票簿给我，说给我一笔钱在海城置业呢。我还没想好买哪里，等我决定好了，再把支票簿给你帮我还给他吧。” 钱秘书多少知道常晚嘉和左寒之间那些渊源纠葛，而且领导的事情，他们做属下的也不好多问。 钱秘书就点了点头，“好的，常总。” 而左寒，已经回到了家。 原本以为程梨还醒着，但是却看到她已经在床上睡着，左寒走去换衣服之前，先走到了床边来，轻轻摸了摸程梨的头发。 然后才去浴室洗澡换衣服。 他去浴室之后，床上，原本还闭眼沉睡着的女人，倏然睁开了眼睛，眸中有痛苦之色划过。 鼻尖萦绕着的，是刚才他身上传来的女士香水味道…… 第312章 ……这好像，是一个针孔 左寒洗完澡，就过来躺到了程梨身旁，搂住了她。 原本他还以为程梨是不是已经醒了，因为程梨如果睡着了的话，其实是会很放肆的。 醒着的时候不敢做的事情，睡着了都敢。 左寒刚以为程梨是不是醒了，她的手臂就已经搭到了他的腰上，搂住了他的腰，并且将脑袋埋进了他的怀里。 左寒嘴角挑了挑，闭上了眼睛，这是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嗅着她的发香，一阵心安。 而程梨，埋在他的怀里，闻着他身上清新凛冽的气息。 她甚至试图……想要从他身上嗅闻出一些酒味来，好让心里的一个声音，来劝说自己，说不定，只是因为左寒喝了酒，所以才…… 可是不管怎么想，好像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 心里还有另一个声音在不断嘶吼着，喝了酒又如何呢？喝了酒，就能让别的女人挽手了吗？ 更何况，那个‘别的女人’还是他的白月光。 能让左寒这种性子的男人，视为白月光的女人，在心里的分量肯定不轻。 程梨脑子里混混沌沌地想到——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左寒才没有与我确定关系呢？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左寒才只是和我暧昧着而已呢？ 程梨脑子里一片混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过去了，还是醒着。或者就是这样半梦半醒的混沌着。 左寒的习惯性握住了她的手，准备睡过去。 然后，指尖就敏锐地在她的手背上，摸到了一个细微的触感。 因为是外科医生，更是细致度最高的神经外科医生。 左寒的手指相当的敏锐，所以，指尖在摸到这个细微触感的时候，就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好像，是一个针孔。 程梨的手背上，有一个针孔。 左寒原本都已经有些困了，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所有睡意都消散了。 他眉心拧着，睁开了眼睛。 一只手将床头灯的灯光扭开了一点点，借着昏暗的光线，就看到了程梨手背上的那个一看就是输液过后的针孔。 以及那种，输液拔针之后，没有好好按着针孔，而导致的大片青紫。 左寒眉心拧得更紧，轻手轻脚就从床上下来了。 他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一包冰块出来，用毛巾包了，给程梨的手背冰敷。 程梨的眸子略略掀开了一道缝，就看到了在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里。 男人蹲在床边，一手拿着一包冰块，给她手背冰敷的样子。他垂着眸子，长睫在眼眶下投下一圈阴影。 眼神里带着些不甚明显的困倦，锋利的眉毛，眉心轻轻拧着。 好像一瞬间，就让程梨脑子里的那些混混沌沌的，都消散了。 程梨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真正睡过去的，睡过去之前好像最后看到的，也是男人拿着冰块垂眸认真的模样。 左寒给她的手冰敷过后，就拿着冰块去了厨房。 他拿着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还是上一次去竹林居吃饭时留过的号码。 唐嘉觅的号码。 “你好。是唐嘉觅吗？”电话接通之后，左寒沉声开口。 唐嘉觅在那头，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你哪位？” “我是左寒。”左寒道。 唐嘉觅恍然大悟，“哦！哦！你好你好！怎么了？是程梨有什么不好吗？” 听到这话，左寒问道，“你会这么问，是因为程梨今天有什么不好，是吗？” 唐嘉觅原本不是很想说，因为想到了程梨说在宴会里见到左寒的事儿，她觉得这些事情，不该自己来向左寒开口，于是沉默了一下。 左寒又说道，“我刚才看到她手背上有个针孔，而且还有大片青紫。” 唐嘉觅急了，“哎呀，肯定是她拔针之后没好好按着针孔！” 唐嘉觅说完，就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就是今天晚饭我一直投喂她，她性子总是很好的，又不拒绝我，就有点吃多了，胃痉挛。我带她去打过解痉挛的针了，对不起啊……”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倒是没有什么责备的意思。 “没关系。”左寒说道，“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我就放心了。” “她没告诉你啊？可能也是不想让你担心。”唐嘉觅没想到这个大梨子还真就什么都没和左寒说。 左寒闻言就说道，“这样啊，那……你不要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了这事儿。” 唐嘉觅当然是求之不得，“好好好，我肯定不会说的。”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这才回了卧室。 再躺上床，将程梨从后头拥着，他温暖的手，就轻轻放在她胃腹部熨帖着。 翌日一早，程梨醒来的时候，床上已经没有人了。 她睁开眼，怔怔看着天花板片刻。 初醒时的愣怔逐渐散去。 昨晚的那些记忆碎片，在脑中全部归位。 她从床上起身，洗漱过后，从卧室走了出去。 刚走出去，就看到左寒穿着个围裙，端着一锅热粥从厨房里出来。 左寒看到她，挑眉道，“醒了？过来坐。” 程梨有些懵，她怔怔看着他。 然后才走了过去，在餐桌边坐下，看到了桌面上摆着的那一锅热粥。 还是喷香的鸡丝粥。 程梨愣了愣，“你做的？” “嗯。”左寒点了点头，给她盛了一碗粥，放到她面前。 程梨舀了一勺，吹了吹之后慢慢喝了。 “怎么样？”左寒问道。 程梨点了点头，“很香。” 左寒自己也盛了一碗热粥开始喝，然后才看似随意地指了指她的手背，“怎么搞的？看起来是输液拔针之后没压紧给弄的。” 程梨忖了忖，没有细说，只说道，“没事，就是……昨晚吃坏东西了，怕你担心，所以就没说。” 左寒看着程梨的表情，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来是哪儿不对。 两人一直沉默着吃过了早餐。 左寒觉得，有地方不太一样了。 但他情商不高，所以说不上来。 待到程梨准备起身将碗盘收去厨房的时候……他们一直都是这样分工的，谁要是下厨，另一个人就收拾残局。 但因为一直都是程梨下厨，所以从来都是左寒收拾碗盘、桌椅和厨房。 程梨刚准备收拾，左寒站起身来，按住了程梨的手，“我来吧。” 程梨眨了眨眼，乖乖点了点头。 左寒看向她，开了个话头，“你是不是……” 第313章 原来，她都看到了 左寒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没和我说？ 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可是看着程梨的模样，他又有一种预感，很有可能，就算自己问了，这颗酸梨也不会告诉自己。 因为好像就是这样的，如果她愿意说的事情，他不用多问，她也会说的。 所以左寒只是开了个话头，然后就转了话锋，“还是胃不舒服？” “没，已经好了。”程梨说道。 左寒略略点了点头，将碗盘收进厨房，收拾干净之后。 他也就出发去上班了。 启动了车子之后，左寒将手机接进了车内蓝牙，拨了个号码出去。 那头接起来的时候，声音里带着些深重的起床气。 “谁呀！一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唐嘉觅因为没有固定工作的原因，所以很少早起。 这时间对于她来说，就是扰人清梦的事情。 “我是左寒。”左寒的声音低沉，语气沉静。 不知道为什么，唐嘉觅对这种声音好像就是会本能老实许多，“啊，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吗？” “打扰了。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昨晚是去哪里吃饭了，吃了些什么？我是想知道程梨是不是因为对什么食物敏感才导致这种胃痉挛……”左寒问道。 他其实就是觉得程梨的状态不对，这颗酸梨，好像藏不住什么东西，她以为她的情绪能藏住，但其实都没有。 只是左寒又一时半会儿没法推测出来，她究竟是为什么会这样状态和态度都不对。 只能从唐嘉觅这边下手，昨天明明没有任何不对的，好像就是他们晚上没有一起吃饭，然后就什么都不对了…… 唐嘉觅听到左寒这话，轻轻咬了咬唇，觉得左寒的话有可能。 而且唐嘉觅觉得，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如说了得了，否则就程梨那个锯嘴葫芦，谁知道什么时候才打算说呢？ 但唐嘉觅也不可能说我知道程梨在宴会上看到你了。 于是思忖了片刻，说道，“我昨天带梨子去了一个宴会。” 听到这话的瞬间，左寒心里就有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唐嘉觅继续道，“不是什么不好的场合，我以前也经常会从父母那里弄来邀请函，带着程梨和江橙去这种宴会混点吃的。昨天是一个游轮上的宴会，因为还挺高级，食材的品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梨子喜欢吃螃蟹，我就剥了很多帝王蟹的肉给她。会不会是因为螃蟹肉吃多了，刺激了肠胃所以才这样的？” 比起左寒知道不知道情况，唐嘉觅不在意，她更担心的是，“左寒，你和我说实话，程梨是不是今天还没好呢？” “……没，已经好了。谢谢你告诉我。”左寒说道。 唐嘉觅稍稍放心了一些，“那你照顾照顾她哦。”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握紧了方向盘，将车子停到了路边。 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叹了出来。 他没有想到，会那么正好，程梨被唐嘉觅也带去了那个宴会。 他想到了昨晚的情形，再想到了今天程梨这不寻常的态度。 好像一切都有了端倪。 甚至……左寒想到了昨晚她打来的那通电话，电话里的风声，是甲板上吧？ 他再想到了程梨的胃痉挛，真的只是因为唐嘉觅的投喂太多的原因吗？ 还是因为压力性胃痉挛？ 左寒想到了昨晚那通电话里，程梨问他在哪里。 而自己，好像……因为觉得这边的情况既烦人又麻烦的，所以，什么都没有对她说。 左寒眉心紧紧拧了起来。 就在此时，左年的电话打了过来。 语气听起来，似是心情还不错，“听说昨晚宴会你表现得挺不错的啊，小寒。” 左年刚说完这句，猝不及防就听到弟弟在那头不高兴的声音，“都怪你！” 左年：“……？？？” 左年都懵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怎、怎么回事？” “凌渊没和你说？”左寒问道。 “说什么？”左年显然的确是不知情。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算了，你只是现在不知道而已，你很快会知道的。我懒得说，我没心情！” 左寒说完，就直接挂了电话。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迁怒，但……就是很生气，左年刚才这电话又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左年看着已经被挂断的电话，有些无语，侧目看了秘书一眼，“凌律有没有和你们说什么？” 秘书不解道，“说什么？boss，凌律不是都直接和您联系的吗？” 左年拨了个电话过去。 那头很快响起凌渊有些迷糊的声音，“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滚蛋！昨天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左年的声音严厉。 凌渊在那头顿时清醒了不少，“嗯……嗯？” 凌渊昨晚喝了不少酒，还找了个漂亮女人共读良宵，此刻满脑子混沌。 好一会儿，好像思维才渐渐归位。 “哦，啊对。”凌渊反应过来。 “什么嗯嗯啊啊对的。”左年眉心打成一个结，“你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昨晚，你弟弟那个老相好也来宴会了。”凌渊说道。 听到这话，左年也愣了，“什么？” “就那个……常小嘉？” “常晚嘉。”左年眉心拧着，“她怎么来了。” 凌渊想了想，“按说应该是你那个后妈的意思吧，是她的安排了。” “真是……”左年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凌渊道，“原本应该昨晚就告诉你的，我喝多了就搞忘记了。我听她那个意思是，你那个后妈可能是打算让她来负责海城这边的业务，所以她应该很快就会去找你了。到时候你再问问是个什么情况吧……” 凌渊说着打了个哈欠，“你那个后妈真是绝了啊，为了控制左寒，无所不用其极啊。” “行了你睡吧。事情我知道了。”左年挂了电话。 眸色有些深沉。 而另一头，左寒一直将车子停在路边，好一会儿，拿手机发了个消息出去之后，将手机往仪表台前一放，这才开车朝着医院而去。 手机屏幕上停留在发送消息的对话框页面。 收件人是徐泽谦。 【我听说你助理他们知道不错的庆典策划？我需要策划一场仪式。】 又过了一会儿，左寒继续开着车，手机滋的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回复了过来。 徐泽谦字里行间都透着调侃之意：【什么仪式？结婚仪式求婚仪式？】 第314章 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结婚仪式求婚仪式？】 见左寒没有马上回复，徐泽谦又追了一条过来，字里行间，充满着八卦且调侃的意思。 左寒在红灯停下之后，直接发了一条过去：【我的生日】 几乎是在发过去的这一秒，对话框上就跳动着‘对方正在输入中……’ 徐泽谦的消息很快回了过来：【还有呢？】 也在徐泽谦这条发过来的同时，左寒的下一条也发了过去：【我打算在生日求婚】 徐泽谦：【好小子，够鸡贼的，果然要行动了啊……到时候人家要是不同意，你就许生日愿望希望人家同意？】 左寒盯着徐泽谦这条消息看了片刻，然后才动动手指回了过去。 左寒：【不错的提议】 回过去这条之后，左寒思忖了片刻，又回了一条过去：【不过，程梨不可能会拒绝我的】 徐泽谦：【哟呵，挺自信啊，谁给你的自信？】 左寒浅浅笑了一下：【程梨给的，你这种单身佬，不会懂的。程梨喜欢我，不会拒绝我的】 徐泽谦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怎么还人身攻击了呢？单身佬吃你家大米了吗！！我和你说你不要毒奶你自己！” 红灯转绿，左寒准备开出去之前，也发了条语音过去，“庆典策划。” “知道了知道了！”徐泽谦答道，“我让我一个助理去跟进这事儿，她最会搞这些。” 左寒开车到了医院。 其实就连换上白大褂的时候，左寒都还有些走神，心不在焉似的。 但是不得不说，他的职业可不是那种能够让人一直走神的。 换好白大褂从办公室出去的瞬间，左寒脸上原本还走神的表情，就已经变得专注了起来。 另一头。 程梨在家里待着，人好像心情受到影响的时候。 就会这样，像是对什么事情，吃的、喝的、玩的、工作，全部都不感兴趣了。 程梨就在飘窗上坐着。 手机震动了好几下，她都没有注意到。 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唐嘉觅电话已经打过来好几个了。 程梨回了一通过去。 唐嘉觅接起的时候都要哭了，“呜呜呜……” “怎么了？”程梨问道。 “你不会还在不舒服吧？”唐嘉觅小心问道。 程梨答道，“没有，我好多了。” “那我听你的声音怎么有气无力的呢……”唐嘉觅小声说道，“你不要为了让我宽心，故意说自己没事喔。” 程梨刚准备开口，唐嘉觅就继续道，“你老公打电话问我昨晚和你究竟吃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是不舒服啊？不然他为什么要问我，很担心的样子。” 程梨听到这话一愣，原本一直有些走神的目光，顿时有了焦点。 “什么？”程梨问道，“左寒他……打电话给你了？什么时候？” 唐嘉觅说道，“就……早、早上啊。” 程梨的声音有些紧张，赶紧问道，“你没和她说我们昨晚去了哪里吧？！” 唐嘉觅一愣，其实她原本想告诉程梨，自己已经和左寒说了昨晚宴会的事情。 可是听到程梨这么紧张的语气，她又有些怵，不敢说了，“没、没呢，你不是不让我说吗。他……就问我们昨晚吃了什么，怕你是吃了什么食物造成肠胃过敏了，我就和他说了我们吃了什么。” 程梨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唐嘉觅听着程梨声音里忽然松了的劲儿，想了想，问了一句，“梨子，为什么不能告诉左寒呢？我感觉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程梨想到，不管怎么样，唐嘉觅其实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昨晚经历了怎样的心情风暴。 程梨又终究不是个喜欢让人担心的性子。 只思忖沉默了片刻之后，就说道，“我不是没打算告诉他，我只是想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他坦诚地聊聊，说一说这些事情，谈一谈更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情？”唐嘉觅有些好奇。 程梨说道，“就我之前和你提过的，左寒的生日啊，我想要……和他谈谈我们的以后。” “啊！”唐嘉觅想起来了这事儿，“他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是不是得开始准备起来了啊？” “嗯，是得准备准备了。”程梨说道，“觅觅，你得帮帮我。” “好哦，那等我好好思考思考。” 结束了和唐嘉觅的通话之后。 程梨依旧在窗前坐着，看着外头的景色，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长长地呼了出来。 心中也已经做好了决定。 的确，自怨自艾没有任何用处，像昨天那样的情况，自己如果一直憋在心里。 藏着，憋着，忍着。 总有一天，也会像当初对唐川一样，把希望攒成了失望，然后离开。 她不希望自己和左寒之间，也变成这样。 所以程梨已经想好了。 她拿出手机来，在自己的备忘录里，认认真真地打字。 【我要给左寒准备一个浪漫难忘的生日】 【我要在他生日当天向他表明心意】 【我要问清楚他的心意，我要问清楚一切】 【我不要再自卑胆怯，我要一个痛快】 【我要问他，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程梨每打一行字，目光就愈发坚定一分。 整个人看起来，似乎也终于没有之前那么丧了。 她站起身来，朝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开始准备一些食物。 烹饪和烘焙对她而言，是一个能够放松下来的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看到食材被洗干净，被准备好。 然后一个步骤一个步骤，慢慢的变成色香味俱全的食物。 这个过程非常能让程梨觉得释放。 她准备烤一些小饼干和一些巧克力玛芬蛋糕。 站在烤箱前面等着出炉的时候，程梨一边闻着烤箱里渐渐散发出来的甜香味，一边出神地思考着。 有什么点子了，就在手机的待办事项里记下来。 等到小饼干和巧克力玛芬出炉之后，她手机待办事项里，已经有了好些点子了。 程梨将小饼干一小包一小包地装好，用封口机封过。 再将巧克力玛芬蛋糕也都用一次性包装袋包好。 从旁边拿了个专门用来做礼物篮的小篮子，将东西都漂漂亮亮地布置进去。 然后换了衣服，打扮了一下自己，打车去了医院。 第315章 人的信任，只有100和0 左寒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冷。 他素来这样，众人也都习惯。 麻醉师笑眯眯问道，“左医生，改天要不要一起出去喝酒？我知道一个非常好吃的烧烤店。” 左寒的瞳眸里没有什么温度，表情也无波无澜的漠然。 只准备开口拒绝。 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自己科室的护士，手里拿着个巧克力玛芬蛋糕。 左寒虽然从来都不太挑食，但是对甜食的爱好一般。 除非是程梨做的那种，不是特别甜的甜食。 所以现在可以说是，左寒对外面卖的甜食，爱好都一般。 可是此刻却是对护士手里拿着的那个巧克力玛芬蛋糕，看得目不转睛。 麻醉师马医生注意到了左寒的眼神，“左医生喜欢甜食啊？” 左寒没有挪开目光，说道，“一般。但是那个蛋糕的包装袋子……” 像他家的袋子。 他曾经和程梨一起包装过这些小点心，好让她能够拿来送给科室里的护士们，还有江橙和唐嘉觅她们。 以左寒的记忆力，不可能出错。 他不是特别确定自己的猜测，但还是加快了脚步，朝着科室而去。 刚走到科室门口，就看到了站在护士站的那道纤柔身影，她站在护士站，背对着科室大门，手支在了台面上。 手边摆着一个小篮子，里面堆放得满满当当的，是包装好了的小饼干和巧克力玛芬蛋糕。 左寒看着她略略侧身，将手里的蛋糕递给一个护士。 侧脸的线条柔美，嘴角眉梢带着浅浅笑意。 不知为何，左寒心里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此刻的这个感觉。 他抿唇驻足在原地片刻，然后加快脚步走了上去。 程梨笑着递了个巧克力玛芬给护士，“就吃一个不会胖的，好嘛，下次我用零卡糖做？” 小护士苦着脸，但手却是非常罪恶地接过了程梨递过来的蛋糕，“零卡糖是问题吗？不是！巧克力和蛋糕才是问题啊……这里头就没有东西是不胖人的，只零卡糖，解决不了问题啊。程程宝贝……我想减肥。” 程梨笑了起来，“那我下次……做点捞汁魔芋结海带结过来？应该不会胖，都是健康食品，这总可以了吧？” “你和左医生离婚吧，我偷电动车养你。”护士呜呜地一边吃着罪恶的巧克力玛芬，一边接受着程梨的画饼。 “要是养不起的话，我还可以找同事们众筹一下……呜呜，太好吃了。” 护士话音刚落，程梨刚准备回答呢，就被一双温暖的手，从身后握住了肩膀。 男人低沉的声音盘踞在耳边，“怎么来了？” 程梨的表情怔了怔，然后就很快反应了过来。 小护士赶紧摆着手走开，不打扰他们两口子。 程梨抬手在他手背上抚了抚，“忙完了？我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做了些吃的，你之前不是说这个饼干好吃么？” 程梨将一块饼干塞进他手里，“你垫垫肚子。上午忙完了的话，我们中午去吃点好吃的吧。我……” 其实程梨想说，我心情不好，想吃点好吃的。 但是忍住了，只说道，“我昨天被嘉觅投喂，吃伤了，我们去吃点好吃的养养吧。” 左寒没有说话，只盯着她看了许久。 看得程梨都有些不自在了，她眨了眨眼睛，“怎、怎么了？” 左寒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程梨当然不会知道，左寒已经知道她昨晚去过宴会了。 所以她听到左寒这话，只觉得是因为自己胃痉挛的事情。 程梨小声说道，“我也不是每次和唐嘉觅出去吃饭都胃痉挛的，昨天是个意外，今天不会了。你别担心。” 左寒看着她，听得出来她是以为他为了昨天胃痉挛的事情担心。 这个女人，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默默地忍了，什么都不愿和他说么…… 而且还是这样，一如往常的对他很好，过来找他一同吃午餐，怕他不爱吃医院食堂…… 她自己的心情，要怎么办呢？ 那些……能够压抑得她都胃痉挛的情绪，要怎么办呢？ 左寒深深看着她。 甚至有一种冲动，干脆和她说了算了。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消息发了进来。 左寒点开来，就看到了屏幕上是徐泽谦发来的一条。 【我让助理加你了，你通过她一下，我刚和她随口聊了几句，好像那种很好的花都要提前订的，还有一些庆典要用的材料什么的，可能都得提前定做，所以你赶紧找时间和她聊聊吧，毕竟离你生日可没有多久了！】 徐泽谦的消息打了个岔，左寒想到自己原本打算在生日上表明心意的计划。 先前想要直接和程梨说了算了的冲动，又被按住了。 是啊，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磨。 如果现在就直接和程梨说了，未免也太……潦草了。 他们的初遇，他们的领证，都非常潦草，非常敷衍。 没有任何仪式感。 左寒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浪漫审美，但还是会很认真的，想要给程梨一些最好的浪漫。 给程梨那些仪式感。 别的女人能有的，左寒希望她也能有。 左寒将手机熄屏放进口袋，转眸对程梨说道，“我换个衣服出来，我们去吃午饭。” 程梨嗯了一声，点点头。 看着左寒朝着办公室走去的背影，程梨眼眸里的神色，渐渐有些哀伤。 以前就在网上瞧见别人说过。 人的信任，只有100和0，我信任你的时候，你在我心里，信任度是100，我不会怀疑你。 可是当偶然一次，我发现了你的背叛。 那么，我对你的信任，不会是90，不会是50，而是会直接变成0。 仿佛，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你做任何事情，我都会患得患失。 有人给你打电话，你走开去接，我会怀疑。 有人给你发消息，你看完不回直接按掉屏幕，我也会怀疑。 有人给你发了消息之后，你支开我，自己回办公室去换衣服，我也会怀疑……你是为了支开我，然后去回别人的消息吗？ 怀疑就像是慢性毒药一样，一点点蚕食心脏，蚕食感情。 第316章 不能让左寒看出端倪来 正因为这份宛如慢性毒药一般的怀疑，让程梨患得患失，好像再也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坦然。 眼下想起来，程梨觉得，自己之前大概一直都太自信了，总觉得像左寒这样的人，靠近起来太不容易了。 她也是好不容易，才和他慢慢亲近起来的。 而左寒一直以来对外人的态度，都冷得不能再冷了。 所以，程梨才觉得，自己是那个例外，自己是那个唯一。 自己对左寒而言是独特的存在。 所以才一直有恃无恐的，从来不会去想，左寒的亲近和好，从来就不是独一份。 人是社会性的动物，他不可能只和她一个人往来。 她就算再喜欢，也不可能把他控制在自己身边。只看着我，不见其他任何人。 然后，常晚嘉就出现了。 程梨这才惊觉，原来自己不是独一份，原来早在自己之前，就已经有人提前先享受过左寒的温柔了。 程梨在和左寒的相处中，并没有表露出来，她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除了偶尔会盯着左寒的脸，稍稍有些走神之外。 左寒因为共情同理都很差，情商不高，所以按说以往对这些都很是迟钝。 他才没有功夫去管别人的微表情里藏着怎样的心情。 可是程梨的这些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注意到了。 心情其实不太好。 因为看到这颗酸梨这个样子，他……会心疼。 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她不问，那么就在生日当天给她惊喜。但只要她开口问，他就和她说了算了。 可是这颗酸梨，她不问啊。她一句都不问。 他要是主动提起，反倒像是欲盖弥彰一样。 以至于左寒好几次想要开口，又都憋回去了。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程梨注意到左寒的目光，问道。 左寒指了指她的脸颊，伸手过去，“饭粒……” 然后从她唇边捻下一粒米饭来。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 她理了理颊边头发，低声说道，“左寒，我之后这段时间，可能要为了筹备开业的事情忙活了，有可能不太能顾得到家里……” 程梨倒不是为了避开他。这话也并不是说谎。 她的确要忙开业的事情，金贤秀是个孕妇，忙活一下招生的事情还行，但像是场地里的这些事情，忙出忙进的，她不可能让金贤秀比她更辛苦。 而且，除此之外，程梨还要忙着准备左寒的生日。 所以的确是可能会顾不上。 更何况，程梨也觉得，自己的确需要让自己的心好好的冷静冷静…… 不要一直处于这种急性创伤期的状态之下，让左寒看出端倪来。 毕竟，程梨已经打算过了，就算到了那一天，答案真的不如自己所愿，也能够……输得体面一点。 “没有关系。”左寒说道，“你该忙就忙你的，别太累就行。” 他也需要时间去准备打算给她准备的仪式感。 原本上班就足够奔忙，下班就得抽出时间去忙活这个事儿。 两人内心里都在为了想要给对方的惊喜和仪式感而盘算着。 程梨为了让自己不要想太多，甚至在汤宸问她有没有可以介绍的朋友接活儿的时候，程梨想了想，就自己接下了。 汤宸有些犹豫，“程老师，可是你上次做那一单的时候，都中暑了，怪吓人的……我这边的确缺人，但要是你介绍来的朋友，水平我都能放心。” 程梨想了想，笑道，“我还是自己来吧，这一次不是喷漆涂鸦，而且又不是完全的露天场地，我没什么问题的。” 汤宸思忖片刻，还是答应了。主要是，和程梨合作多了，对于程梨的技术，他的确是比较放心。 然后程梨就开始培训中心场地的筹备，新一单的墙绘，还有给左寒生日惊喜的筹备，以及去医院探望母亲，还有安顿林泱泱。 顿时就忙碌又充实了起来。 林泱泱得知林磊已经出来了之后，吓得直打嗝。 半大的孩子，原本面黄肌瘦的，这些日子住在江橙那儿，没有什么恐惧也没有什么烦恼，加上程梨隔三差五的小零食投喂。 孩子好不容易才长出些肉来，看起来白嫩漂亮了不少。 此刻一下子，就被吓白了脸。 她往程梨怀里一扑，拼命摇头，“姐姐，姐姐你不要把我送回去，他……他会打死我的，他会打死我的……求求你，求求你了……” 程梨能够感觉到，孩子单薄的身子，在她怀里不住地颤抖，像是面对巨大危险而恐惧的小兽一样。 很是可怜。 程梨心里也挺不落忍的，想到了曾经无助的自己，她轻轻揉了揉林泱泱的头发，“没打算把你送回去，但是你住在海城的话，我担心他找到你，因为我和江橙最近工作都比较忙，并不是总能顾得上你，所以先把你送去一个夏令营，你就当出去游玩散心的，不用害怕。” 林泱泱眨了眨眼，有些愣怔，好一会儿，才讷讷问了一句，“夏……夏令营？” “嗯，夏令营。”程梨问她，“你去过吗？” 林泱泱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他不让我出门玩儿，说浪费钱，连兴趣班都不让上，都是妈妈在家里教我的……” 程梨想到了母亲，的确，黎晓惠对她程梨而言，虽然算不上一个多么好的母亲。 但是程梨这些特长的启蒙，都是黎晓惠的功劳。 黎晓惠自己就跳舞跳得极好，画画也很有功底，甚至还会弹一手好钢琴。 “那你这次就去好好玩一玩，等到你玩完回来，兴许他的事情就已经处理好了。”程梨说道，“总之，不用太害怕，我们能想到办法的。” 林泱泱看着程梨沉静温柔的眼睛，一直慌乱不安的心，忽然就变得安稳了下来，她轻轻点了点头。 程梨看着她，就看到这孩子一语不发，只一头埋进她怀里，肩膀微微颤抖着，热泪打湿了她的衣襟。 林泱泱安排好了之后，黎晓惠也放心了不少。 程梨过来看她的时候，她从枕头下面拿出了一叠东西来，“梨梨，你来。” 第317章 她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左寒 看到黎晓惠的这个眼神，眼神里的那种松弛和释然。程梨眉心拧了拧，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怎么？”程梨走到她床边坐下。 看清楚了黎晓惠手里拿着的东西，那是一份重疾保险和一份医疗保险的保单。 “我这辈子几十年下来，也没做过什么正确的决定，唯一正确的决定就是给自己买了些保险，起码这个时候，不至于给我的孩子添麻……”黎晓惠说到这里，又停住了。 大抵是意识到了，其实还是给程梨添了麻烦。 所以又改了口，“起码不至于给我的孩子在经济上添麻烦。” 程梨看到这两份保险，买得都相当全面了。 百万医疗的医疗保险，加上一份五十万保额的重疾保险。 黎晓惠说道，“我这阵子已经了解过了，这个保险是我和林磊结婚前买的，是我的个人财产，而且赔付的也都属于我个人财产。所以……” 黎晓惠将保单交到她手里，“你拿着。” 程梨一愣，“给我做什么？” “梨梨，我不打算再治了，我听他们说，不一定能治好，治好了也可能复发。这笔钱现在看起来是钱，真要是复发了，够不够用都不知道。更何况，这个险出了之后，我也不可能再买得了其他的医疗险了……” 黎晓惠看着程梨，“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而且……泱泱还小，她读书生活，都还有需要用钱的地方。我想过了，赔的这五十万块钱，你和泱泱一人二十五万。” “泱泱的那部分，你先帮她代理着，省得她乱花……” 程梨已经听不下去了，“胡说八道什么呢？” 黎晓惠眼圈红红的。 “你不要向我托孤。”程梨皱眉道，声音难得的冷了下来，“这是你自己的责任，你别想甩到我头上。” “再说了，你是打算让我和林泱泱，拿着你的买命钱来逍遥快活？你可真是……”程梨眉心紧拧，“够离谱的。” 黎晓惠落泪道，“我也知道自己想法不够妥当，但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就不能自己努力点撑下来么？遇到事情，要么就逃避要么就逃跑……”程梨说着，无言地摇了摇头，起身走了出去。 身后病房里传来母亲的低泣声。 程梨最近本来心情就一般，被黎晓惠这一搞，就更加不愉了。 她想了想，就决定去祥誉医院一趟。 江橙在电话里安慰她，“你也别太担心了，你最近都这么忙了，自己身体也得注意。” “嗯，我知道。我去咨询一下专家……”程梨低声说道，“看看我妈手术什么时候能做，省得拖着不说夜长梦多，她自己容易胡思乱想。” 如果说之前还要因为专家是在祥誉医院这种私立医院，要考虑费用问题的话。 现在有了黎晓惠自己这份保单，费用问题也没有那么棘手了。 而且程梨还考虑到了，这个专家也是刚刚才到祥誉医院任职。 刚刚到新单位任职的人，又是专家，都是会很忙，而且排得很满的。这个可以参考左寒。 所以很有可能就很难排到，但是现在已经有一阵子了。 再加上今天这个情况，所以程梨决定去祥誉医院碰碰运气。 抵达之后，才发现自己太天真了。 原本以为毕竟是私立医院的专家，应该没有那么忙和满，没想到根本连排都排不上号。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乐呵呵地传来，“小程？” 程梨一愣，朝着声音方向看了过去，“郭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我来复查啊，倒是你，怎么在这儿？”郭启瑞乐呵呵地走了过来。 程梨看着郭启瑞的脚步，都快感动了，“郭老师你恢复得很好！” “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给我做的手术。”郭启瑞笑道，“你还没答我呢，你怎么来了？” “唉……”程梨咬了咬唇，眨眨眼睛，小声对郭启瑞说道，“郭老师能不能给走点裙带关系开个后门啊？” “嗯？这倒是稀奇，你说来听听，有什么要我开后门的地方？” “是这样的，我妈妈得了乳腺导管癌二级……”程梨说道。 只听到这里，郭启瑞就明白了，“你是来找小莫的是吧？” “是的，莫医生是这方面的专家，我想咨询一下我妈妈的情况。”程梨说道，“但是实在是排不到号。” “这好办。”郭启瑞拿起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程梨眼睛亮了起来，心说也难怪总说看病难看病难，有关系好办事。 其实不是看病难，看病并不难，难的是找专家看病。 毕竟专家只有那么多，排不到的话，那是真的排不到…… “莫萱啊？我郭启瑞啊，你今天能不能给加个号给我啊？嗯，我得意门生的老婆有想咨询你的。对，左寒呐，我得意门生还能有谁。行，那你想记成他的人情正好，我还少欠个人情呗，哈哈哈，行，那我就叫这丫头直接来找你啦，对对对，她姓程，程梨。好嘞……” 程梨也听不到那头说了什么，但从郭老师这些话里，基本能够推测得出来那边的意思了。 等到电话结束之后，程梨就赶紧向郭启瑞道谢，“郭老师，太谢谢了！” “没事儿，小事儿。哎，二级还是好治的，别灰心。”郭启瑞安慰程梨。 “好，我会的。那我先去了。” “去吧去吧。”郭启瑞挥了挥手。 程梨赶紧匆匆朝着莫医生的诊室过去。 到诊室门口的时候，正好里头的病人出来。 坐在诊桌后头的女医生，脸被电脑屏幕挡住半边，只看到个秀美的轮廓。 然后，女医生就微微偏了偏头，看向了门口。 她的目光清冷淡漠，看着程梨，那目光……让程梨觉得像是看见了第二个左寒似的。 不是现在的左寒，而是，她为了程光远脑出血的情况，去神经外科年会找左寒，求他做手术时候的他。 也是一样的清冷，目光里没有什么同情怜悯或是诸如此类的情绪。 只有不近人情的淡漠。 “你就是郭老师刚刚说过的程梨。”女医生的声音里没有疑问的语气，“请坐。” 程梨走过来坐下，看着女医生胸前的铭牌——乳腺外科：莫萱 第318章 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程梨默默地拨了个给江橙的电话，主要是，程梨担心专业术语太多，自己会听不懂。 所以习惯性的，先拨给江橙，或者先录下来。 之前她父亲脑溢血的时候，程梨也是这样做的，不然就在那个急急忙忙的当时，程梨真是不知道自己能听进去什么。 手机上很快就跳到了正在通话中的页面，程梨保持通话状态，熄掉了屏幕。 “莫医生您好。”程梨在莫萱对面坐下，先说了个日期，再继续道，“我母亲确诊了乳腺导管癌二级……” 程梨将母亲的病历和片子都调了出来。 莫萱看这些病历和片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是那样不近人情的淡漠。 以至于程梨在这个过程中，也没敢吭声儿。 直到莫萱看完了病历和片子之后，将目光转向了程梨。 程梨才说道，“人医那边给的方案是手术治疗，您是业内很厉害的专家，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您什么时候能有手术档期吗？” 至于费用方面，有母亲那份保单，就算是祥誉医院这种地方，应该也已经够了的。 只不过，有可能就是治完病之后没剩多少钱了就是了。 程梨说完这句话，原本觉得，得到的答案要么是有档期，要么是排不开，无外乎这两种。 但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坐在对面的医生，一语不发，只定定看着程梨片刻。 然后说了句，“江橙，是你朋友吗？” 此话一出，不止程梨，电话那头正一边听这头电话内容，一边做着病历的江橙，也愣住了。 “哎？”程梨愣住了，大概是因为根本就没有想到，莫萱会忽然问到这个，她甚至就连莫萱可能认识左寒，都已经想过了。 因为既然郭老师都认识她，就代表甭管她和左寒有没有交情，但认识应该是认识的。 可是程梨做梦都没想过，莫萱会提及江橙，因为就按照资历来算的话，莫萱和左寒他们算是一届的。 年龄资历也不同，专业也完全是两个方向。 如果莫萱真的认识江橙，那么江橙应该也得叫上一句莫老师了。 程梨有些惊讶，问道，“莫医生您……怎么会认识江橙？” 莫萱没说话，只淡淡看着程梨，片刻后，宛如自语般喃喃了一句，“想不认识也很难吧……” 而后，莫萱抬起清冷的眸子，看着程梨，说道，“你是希望我给你母亲的手术主刀，是吗。” 程梨点了点头，其实脑子里还在因为‘莫萱认识江橙’这个事情而有些转不过弯来。 听到莫萱这话时，也只是懵懵地点了点头而已。 下一秒，就听见莫萱继续道，“那，你能叫你这个朋友，江橙。离我的男人远一点吗？” 程梨的瞳眸蓦地瞪大了，“什、什……”她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 程梨眼睛眨了眨，垂着眸子，目光接触到自己手里的手机时，瞳孔一缩。 陡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正在和江橙通话中！ 程梨赶紧说道，“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这和你为我母亲手术主刀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并没有。”莫萱声音淡淡的，“但我的排期很满。你的朋友纠缠着我爱人，这件事情本身又很影响我的心情。所以，如果你愿意去和你的朋友说一说这个事情的话，我倒是不介意挤出个安排来，为你母亲主刀手术。” 莫萱的语速不急不缓，声线虽是清冷，但是声音听起来始终很舒缓，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她继续道，“你也知道的，你母亲现在的分级和分型都还不错，越早手术越好。” 程梨一下子，就被气得有点……她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但这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洗了厕所的拖把糊到脸上一样的感觉。 程梨抬眸看向了坐在对面的莫萱。 只不过，程梨是那种就算生气了，从表情里也不太能看出什么勃然怒意的人。 她只是抬眸看向对面的莫萱，轻声问了句，“莫医生你刚才说什么？” 莫萱道：“你母亲现在的分级和分型都还不错……” “再前面一句。” 莫萱皱眉道，“但我的排期很满，你的朋……” 莫萱的话还没有说完，程梨已经蓦地站起身来，说道，“不好意思莫医生，既然你贵人事多，排期那么满那么忙，就先不打扰了。告辞了。” 程梨拿回母亲的病历资料，转身就朝着办公室外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呢，就听见莫萱的声音从身后传了上来，“程小姐，你朋友江橙这样巴着别人的男人不放，就不怕有报应吗？” 程梨原本都准备直接走出去了，听到莫萱这话，实在是没忍住。 “莫医生，你才是，以这样的理由拒绝医治病人，你医德何在？就不怕有报应吗？” 程梨声音有些冷，语气平静，“我没有什么道德绑架的意思，只不过，我朋友江橙，从来都不知道你的存在，就算你和霍昀之间真有什么！” 程梨看着莫萱，说道，“你难道不该去在自己男人身上使劲儿，好好管着他不要出来祸害其他好姑娘吗？” 莫萱被她这话怼得目光略略怔了怔，然后才冷笑了一声，“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难怪你也巴着别人的男人不放……” 程梨一愣，听着这话，眼前这个女医生，似乎是知道并且认识常晚嘉的。 程梨沉默了好几秒之后，眼眸眯了眯，“我巴着的，是我自己的男人，合理且合法，你说话之前，最好注意点分寸。” 莫萱冷笑着看着程梨，“是吗？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如果说，话语是有形状的。 那么莫萱这句话，一定是一把刀的形状。 从程梨的耳朵里捅进去，然后一路往下绞杀，直到将她的心脏也绞得稀烂…… 程梨觉得自己甚至有些耳鸣了，耳朵里嗡嗡嗡的。 周遭的声音仿佛都不太明晰了。 脑子里唯一的想法是，输人不输阵，起码不能在这里弱下气势来。 程梨声音冷淡，“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但她就是救过左寒祖宗十八代都没用，我才是左寒的妻子。” 第319章 原来是我的眼睛在下雨啊 从莫萱办公室里出来之后，程梨径自朝祥誉医院外头走去。 一直走到了楼外面的小花园里，程梨才在一个花坛边坐了下来。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好像这个时候，才能正常呼吸似的。 程梨看着自己搭在膝头的手指。 分明看到了自己手指轻轻颤抖的幅度。 耳边依旧充斥着，先前莫萱那宛如重锤般的话语。 你知道晚嘉救过左寒的命吗？ 程梨目光怔怔的，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看着无名指上那个闪亮的指环。 郭老师送给她和左寒的，结婚对戒。 虽然她一直觉得，太贵重了……但却一直戴着，因为喜欢。 不是对这个戒指的喜欢。 对这个戒指的喜欢是其次。 程梨喜欢的是这个戒指包含的意思，这是她和左寒的结婚对戒啊…… 所以她一直戴着。 程梨轻轻眨了眨眼，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了无名指的指环上。 程梨没反应过来，还以为下雨，她抬眸看了一眼天空，看到高照的艳阳，这才意识到…… 啊，原来是我的眼睛在下雨。 程梨抬手抹了抹眼睛，又深吸了一口气。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拿出手机来，在备忘录里打字： 【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每个救命之恩都会被以身相许……】 【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得坚持下去】 【就算结果不理想，我也努力过了】 【起码我已经努力过了】 【而且，我也的确想要认认真真的，给左寒准备一个生日……】 就好像打出了这些话语，自己的情绪就能得到一些释放。 而且程梨觉得，现在不仅仅是自己的情绪而已。 她看着手机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结束的通话，也不知道先前和莫萱的对话，江橙听到了哪里。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赶紧又拨了个电话过去。 响了好几声，那头才接了起来。 “……橙子。”程梨小心翼翼叫了她一声。 “嗯。” “你还好吧？”程梨问道。 “没什么不好的。只是……”江橙的声音低低的，“你妈妈的病情……” 说到这里时，江橙的声音终于有些憋不住的低落和委屈渐渐冒了出来。 程梨听着只觉得很心疼。 “没事，没事的，天底下专家只有她一个吗。”程梨说道，“我再找别的就是了，只是说她在海城口碑不错，我想着图方便嘛……回头我带我妈去江城看看就是了，江城三院的乳腺外科还是招牌呢，而且、而且……” 程梨想着各种理由，试图能够让江橙不要那么自责，“而且正好能让我妈，躲开林磊，你说是吧？” 江橙听了这话之后，一直没有做声。 程梨还在想着要再怎么安慰一下她，然后就听到了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很轻。 但哪怕只是这么轻轻一声，都已经足够让程梨的心揪一下了。 江橙素来是很豁达的人。 她们闺蜜三人的性格其实都比较正面。 但江橙是那种……和唐嘉觅，和程梨都不一样的豁达。 唐嘉觅的豁达是那种，因为从小到大，从物质到爱，什么都不缺，所以她有时候有着一种近乎愚蠢的天真，很少计较什么，给人感觉很是傻白甜。她是真的不在乎，但会被人觉得她有点装。 程梨的豁达是那种，在逆境之中绽放出来的花朵，看清了生活的本质和真相，也依旧热爱生活，说得就是程梨这种人。 而江橙的豁达，是那种因为从小到大都很优秀，所以心理没有什么扭曲的地方，很善良，也不会去嫉妒别人什么，心里总是阳光灿烂的。 也是因为这样，很难有人能对这样的江橙，有什么恶意。 也是因为这样，江橙很少哭，很少委屈。 很多年都没有流过眼泪的人，曾经因为学医太苦，解剖课上完好久都不想吃肉，难受到把苦胆水都吐出来了，也能够笑着和程梨说。 没关系没关系，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除了最近的这些眼泪之外，程梨记得上一次印象深刻的江橙的痛哭，还是她实习的时候在大外科轮科，然后跟着管床医生负责的那个病人不治身亡的时候。 因为没有办法接受，明明不久前还在跟自己说笑的病人，忽然说没就没了。 也是因为如此，江橙才选了骨外科，倒不是有多么沉重的梦想。 只不过是因为，相对于其他科室，骨科的确是不太死人。 而就这么豁达的人，最近却因为一个霍昀，没少掉眼泪…… 程梨有些愣住了，讷讷叫了一声，“橙子，你……” “梨梨。”江橙低低唤了她一声，声音又哑又沉，一听就带着非常重的哭腔，“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要碰上这样的事情……我都已经……喜欢上他了。” 程梨听到这话，什么也答不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想到了自己在某个电视里看到的一句话，说道，“有时候，不幸的事情也会发生在善良的人身上。” 相信无论是谁，前脚才觉得自己坠入热恋，后脚就得知自己被小三了…… 都会难以理解难以接受的。 但程梨相信，江橙可以解决好自己的事情。 江橙说道，“后来她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凶你吧？” 程梨愣了愣，她以为，自己的事情，江橙也听到了。 但是看起来，江橙好像并没有听到电话后面的内容。 程梨问道，“你没听到？” “没，我听到她说霍昀……之后，我就没再听了，我怕我听了绷不住情绪。她没有凶你吧？”江橙声音里带着愧疚。 程梨知道，她还在因为自己和霍昀的事情，导致程梨在莫萱面前被发难而愧疚。 所以，程梨什么都没打算说了，尽管很多时候她觉得，很多事情都想和江橙说，好像江橙总能有不错的提议。 但是此刻，江橙自己都自顾不暇了，程梨的确是开不了口。 她低声说道，“没呢，我凶她了，我说她没医德，然后我就走了。” “那就好，那就好……”江橙松了一口气。 两人各有心事，没聊太久，结束了通话。 第320章 嗯，是挺寒酸的…… 程梨原本应该去场地一趟，看看装修进展得怎么样了，虽然只是一些很简单的装修。 因为左寒给她找的这个场地，本来的装修就已经挺不错的了，只不过有些细节上，和她将要经营的业务不是很合用。 所以才找了装修队伍进驻，进行一些比较细节的调整。 但是今天好像什么都不顺利。 先是在母亲那里，听到了那些很是丧气的丧气话。 然后过来祥誉医院本来是希望能够好好讨论一下母亲的病情，结果又碰上了这样糟心的事情。 程梨轻轻咬了咬指尖，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今天可能有点水逆。 便打了个电话给尹凡，托他有空去现场盯着点儿。 而她自己则是去了和汤宸谈好的场地，准备做墙绘的初步工作。 程梨迫切的需要一些能够让自己非常专注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因此，她甚至连手机都随手放在工具箱里，没打算多看。 等到画完今天的计划时，天都已经黑透了。 空气里有着很是闷热的感觉。 程梨汗流浃背，但因为这回并不是做喷漆涂鸦的缘故，所以虽然也热，但并不会太过难受。 就像是运动过后的流汗一样，反倒有一种释放的感觉。 但因为之前的事情，汤宸还是比较担心她，特意买了冰饮料过来找她。 “程老师，还好吧？身体没事吧？”汤宸将手里的饮料递给她。 “没事没事。”程梨笑了笑，“谢谢饮料。” “不客气。”汤宸说着，就擦了擦手上拿过冰饮料瓶子之后沾上的冷凝水，然后伸手到包里掏了掏。 将一个信封递给了程梨，“程老师，给。” “嗯？”程梨也擦了擦手，主要是她手上可不止冷凝水，还有颜料什么的。 接了过来，就看到信封上头印着鼎盛影院的名字和标志，程梨忽然就有点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了。 她一手端着饮料咬着吸管，一手捏着信封，手指略略揭开了封口，往里看了一眼，“电影票吗？” “嗯，首映的票，我不是说过要给你的嘛。”汤宸笑着指了指信封，“情侣套票。你和左哥一起去看吧，虽然是动画电影，但，青春嘛……” “谢啦。”程梨笑着道谢。 又喝了几口饮料，这才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从工具箱里拿起手机，这才看到手机上，好几个未接来电，还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左寒打来的。 程梨盯着看了一会儿，脑子里就想到了莫萱先前所说的那些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没有如同往常那样，看到有左寒的未接来电，肯定会赶紧回过去。 程梨没回，只点开了那些未读消息，也都是左寒发过来的。 【在哪儿？】 【我忙完了，过来接你】 【怎么不接电话，是在忙吗】 【酸梨，忙完回电话给我】 【左年来海城了，说一起吃个饭】 【你忙完了要是有空，就来吃个饭吧】 【定在了小鱼庄的八号包厢】 程梨盯着手机上这些消息又看了一遍，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 看了一眼时间。 她觉得如果左寒已经吃完了，应该会再给她发一条的。但却没有，那么说不定还在小鱼庄…… 她找了个洗手间换了干净衣服，洗了脸。 准备去一趟小鱼庄，如果只是左寒的话，程梨觉得自己忙了一天，就不去了。 可是左年来了，程梨想着不管怎么样，还是去看看，哪怕扑了个空，起码也有个态度在这里。 程梨朝着小鱼庄的方向而去。 她还挺喜欢小鱼庄的，虽然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档的馆子，但是就其他大排档一样，胜在食材新鲜。 而且又比那些大排档生意好。 之前和左寒来的时候，左寒每次也都吃得很满足……不过，好像就左寒那样不挑嘴的人，吃什么都挺满足的。 因为没少来的缘故，程梨很清楚八号包厢在哪里，所以也不用服务员带路，她径直朝着八号包厢的方向过去。 刚走到八号包厢门口在，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了一道陌生的……女声。 “当然是因为太想念国内，因为国内有我放不下的人，所以才会回国。左寒，你该不会以为我会一直待在国外不回来吧？” “我这次回来，可不会再走了，以前错过的，我都要找回来的。” 程梨的脚步，就像是钉在了原地一样。 很莫名的，哪怕没有看到这个声音主人的脸，她也知道，这是常晚嘉的声音。 她听过常晚嘉的声音，当初在竹林居的停车场。 以至于，程梨现在都忍不住开始去想，当时常晚嘉去竹林居，是不是就是去找左寒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她紧紧捏了捏手指，想着干脆就进去算了。 直接挑明了算了。 可是她只往前走了一步。小鱼庄的确不是什么多么高档的馆子，就连包厢门的自动合页，都不能完完全全的合上。 露出了半掌宽的一道门缝。 从这道门缝里，程梨正好可以清楚看到里头，桌边坐着的那个气质优雅高贵的漂亮女人。 程梨一下子，就迈不了步子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指甲缝里，没能洗净的颜料。 她用力咬了咬嘴唇，心里在挣扎着。 其实心里直接进去的想法还是占了上风。 她伸手朝着门把手握了过去，就在此时，却正好听到里头常晚嘉的声音，“左寒，你怎么会选这么个馆子？上菜又慢，会觉得太寒酸么？” 程梨的动作顿了顿，打算去握门把的手，停在了半空。 听到里头另一道，熟悉得近乎刻进灵魂的声音响起。 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说道，“嗯，是挺寒酸的……” 程梨的手再也无法往前一寸，脚步也无法再往前一步。 她转身，脚步里甚至有着几分仓皇地离开。 包厢里，左寒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圆桌对面的常晚嘉，“我求你来的？你自己要来，就别在这里挑挑拣拣，爱吃吃，不吃你自己回酒店去点你自己想吃的菜去。” 第321章 救过我的命嘛，我知道 常晚嘉听了这话，啧了一声。 “你真是，非要这么说话么。”常晚嘉皱眉看着左寒。 左寒瞥她一眼，“所以你来是做什么的？刚才左年在我也没好问。我没请你。” 左寒眉心拧着，眸中带着些不悦。 他知道左年要来，就说一起吃个饭，定了小鱼庄，也是因为他喜欢这里的菜色，而且这里是程梨带他来过的。 左年虽然吃惯了星级酒店山珍海味，但是本质上，是一个非常有教养的人，他就算不一定会喜欢这种大排档，但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嫌恶来。 左寒觉得没什么问题。 哪里知道，两人刚坐下，过了一会儿，常晚嘉就不请自来了。 而且她的说辞是，左寒请她过来的。 直到现在左年去包厢里的洗手间了，左寒才有了这番和常晚嘉的对话。 常晚嘉看着左寒，“我想进zs工作。” 左寒扯了扯嘴角，“怎么？邱瑾让你来搞我之前，没有给你许诺什么条件吗？” 左寒这话，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常晚嘉听了之后，表情有些僵硬，她嘴唇抿了抿，沉默了几秒，然后才说道，“所以我之前就和你说了，我们可以合作。” “我也说了，我不感兴趣。”左寒抬眸看着常晚嘉，“本来我不打算再和你有什么交集，但你今天既然来了，我就和你说一遍。” 常晚嘉看着左寒脸上冷硬的表情，脸上的表情就更加僵硬了，她抿唇看着左寒，“说什么。” 左寒的目光没有什么温度，看着她，“我不管你想进zs工作还是想进什么别的地方工作，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我不管也不想管。” “但你最好少惹我，我因为被基本的伦理道德给压着，所以对邱瑾没有太多办法。”左寒看着常晚嘉，“但是对你？我办法有得是。” 常晚嘉盯着左寒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说道，“左寒，我……” “救过我的命嘛。我知道。”左寒瞳眸眯了眯，“只不过，你救别人的命之前，怎么知道，别人就一定想活呢？班长。更何况，这些年左家资助你在国外求学的费用……也够付你当初打那通电话的人情了。” 常晚嘉眉心紧拧，这个男人把他自己的性命说得毫不值钱的样子。 左年从洗手间出来，就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气氛很是紧绷。 左年挑了挑眉毛，“嗯？怎么了？” 左寒侧目看向他，说道，“常晚嘉说想到zs上班。” “嗯？”左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 然后问了左寒一句，“那你的意思呢？” “我没什么意思，别烦我就行。”左寒站起身来，想到一直没联系上程梨，其实他心情本来就不太好。 常晚嘉还来搞他心态，他就更加烦躁了。 正好这时候，几道菜上了上来。 左寒招了招手，就对服务员说道，“把这几道菜给我打包，我带走。” 左年都懵了，“小寒？” “我老婆没接电话，我不放心，我先回去了。菜我带回去和她吃了，你自己再点吧。”左寒说道。 左年原本都懵了，一听到这话，眼里就多了几分笑意来。 “行行行，快滚蛋吧。”左年无奈道。 但他并不生气，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对左寒这种颇有人情味儿的样子，很是满意。 服务员很快打包好了几道菜色，递给了左寒。 左寒拿着就走了，一路车子开得飞快，朝着家里赶去。 他联系不到程梨，心里就很不舒服。 他并不知道心里那个不舒服的感觉是不安，像他这样曾经经历过可怕事件的人，其实原本就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只不过以前也从来没把什么人放在眼里，就更不用说放在心上了。 所以所有的安全感都来自于自己，倒也没有过这种感觉。 眼下，他小心翼翼，宝宝贝贝地将一个人放进了心头。 这才尝到了这种滋味儿，抓心挠肝的难受啊简直了。 左寒只以为程梨是因为忙完了在家里睡着了所以才没接到他电话，所以忙不迭地赶回家去，就是为了看看程梨回家了没有。 他匆匆赶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亮灯，没有人。 左寒的眼眸里有些低落的神色渐渐蔓延了出来。 …… 程梨的确还没回来，但她也没有去别处，她只是，从小鱼庄出来之后，就慢吞吞地开着车，在滨海路上开着。 因为速度不快，所以尽管她的目的地也是回家，但的确是比后来风驰电掣赶回去的左寒，要慢了不少。 她从电梯里出来，用指纹锁打开家门。 走进玄关的时候，在她走进玄关，到玄关感应灯亮起来的这个短暂的间隙里。 一个黑影忽然扑了上来。 在这一瞬间，程梨简直连心脏都要停跳了！ 她连呼吸都停滞了，以至于，没有能嗅到对方身上那让自己无比熟悉且眷恋的气息，那种清新凛冽的，带着些浅浅消毒水的清冷气息。 她没闻到。 她只以为是什么入室抢劫的人！ 她怎么可能以为是左寒呢？她先前才看到左寒和常晚嘉在小鱼庄吃饭啊！ 程梨身子有些哆嗦。 左寒察觉到了她的颤抖，在这一刻，玄关感应灯也已经亮了起来。 左寒有些担忧，问道，“梨梨，怎么了？” 低沉的声音灌进了程梨耳朵里。 程梨浑身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就看到在玄关的射灯暖黄的光线里，男人变得更加立体的面容轮廓。 “左寒……”程梨眨了眨眼。 瞳眸里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怎么可能呢？他……他不是在小鱼庄，陪常晚嘉吃饭吗？ 怎么会……怎么会在这里呢？ 程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已经有什么精神病了，产生什么幻觉了。 程梨嘴唇紧抿着，好一会儿，才抬起手来，轻轻捏了捏左寒的脸。 憋出来了一句，“你不是……要去陪大哥吃饭吗？” 左寒啧了一声，“还有其他人也一起来了，我不自在。而且你一直不接我电话我不放心，所以把菜打包了回来看看你在不在家，正好可以一起吃。” 程梨定定看着男人在射灯下更加立体好看的脸，心里一下子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感觉。 究竟是难过还是感动，交织成了一片复杂。 第322章 在他口中，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程梨定定看了他许久，才轻轻开了口。 她声音轻轻的，低低的，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委屈，“你吓死我了……” 按说以左寒这个情商，是很难察觉到程梨话语里这不甚明显的委屈才对。 但是很神奇的是，他就是察觉到了。 他怔了怔，嘴角卷起浅浅弧度，低声说道，“傻梨，在自己家有什么好害怕的。” 程梨听到这话，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儿终于碰上了关心自己的人，委屈一下子没兜住。 她又小声说道，“你在自己家还不开灯呢！” “回家发现你不在，我有些没劲所以没开。”左寒问道，“你去哪……” 左寒话还没问完，就嗅到了程梨身上隐隐约约的颜料的味道，“……又去搞墙绘了？” 程梨听出左寒仿佛很努力地压着声音里的不乐意了。 他是真的不希望她太辛苦。 程梨想了想，就赶紧说了句，“这次不是室外，也没有那么热，而且不是画喷漆涂鸦。” 左寒沉默了几秒，大抵本来还是觉得不合适的，但是想了想，这毕竟是程梨的工作之一。 而且，也不是什么鸡鸣狗盗的事情，虽然辛苦些，但也是正经工作，而且收益也还可以，虽然是血汗钱就是了。 左寒忍住了，只低声说道，“也很辛苦吧？” “比上次好多了……”程梨说着，就被他牵了手。 “过来吃点东西吧，刚刚菜一上我就打包走了。”左寒说道。 然后程梨就看到，他好像还有些不满意似的啧了一声，“啧，早知道你回来的比我晚，我就再多留一会儿了。” 程梨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抬眸看向左寒。 然后就听到左寒说道，“再多留一会儿，那个蒜蓉清蒸沙虫就上来了，我就能一起打包回来了，那道菜你不是特别喜欢但是嫌分量少么？今天特意点了个大份的……” 左寒的声音里略有些惋惜。 程梨定定看着他的脸，左寒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垂眸凝视着她，“怎么了？” 程梨没有说话，只轻轻踮了踮脚，凑上去，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一触即分的一个浅吻。 却让左寒一愣，他可不是那么一触即分的人，他眉梢一抬，就将她抓了过来，狠狠亲了两口。 “吃饭吧。”左寒听到她肚子都咕咕响了，这才放过了她。 程梨乖乖在餐桌边坐下。 看着男人将打包的食盒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来，打开来摆到了餐桌上。 程梨看着里头的菜肴，看起来可半点不像是什么吃剩了打包的。这个男人真的是……菜才一上桌就直接给端走了吧？ 她有些无奈，虽然她不明白左寒明明是要和常晚嘉一起吃饭的，为什么会这么快回来。 但是程梨觉得自己还是可以稍稍自信一点地去想，这个男人就是因为怕她饿了肚子，所以才特意回来的吧？ 光是这么想着，程梨的心就迅速地软了下来。 虽然打包回来的菜色花样不多，但是他们两人吃的话，也已经足够。 吃饭的过程中，程梨想了想，看似随口的低声问了一句，“你是和谁一起去吃饭呢？” 左寒淡声答道，“左年。” 然后，他没有再说其他的名字，只道，“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人。” 程梨垂着头，筷子戳着碗里的鱼，什么都没有多说。 左寒只是觉得，自己生日的时候，肯定会向程梨坦白之前在游轮宴会上，和常晚嘉的误会。 因为程梨目睹了当时的情况，左寒不希望程梨因为当时的情况而多心难过。 但是今天这个事儿，左寒觉得反正程梨也没看到，他也没有必要特意去提及常晚嘉的存在，省得让程梨多想。 所以在他口中，只是无关紧要的人。 而且在他看来，也的确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吃过饭之后，两人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程梨准备起身去洗澡，然后就在口袋里摸到了汤宸给的那个动画电影的情侣套票。 程梨将那个信封拿了出来，转眸问他，“你明天有空吗？” “嗯？”左寒想着自己第二天的工作安排，一转眸就看到了程梨手里那个信封，拿过来就看到了里头的电影票。 左寒眉梢挑了挑，“汤宸给你的？” “嗯。”程梨点了点头，“之前画那个项目的时候，他就说会给我首映式的票。” “原来如此。”左寒道。 程梨转眸看着他，“左寒，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电影吗？” “好。”左寒点头道。 这天晚上，程梨没能那么早睡着，虽说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要多想，脑子里还是在多想。 她深吸了一口气。 甚至在某的瞬间，她有一种冲动，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了了，甚至恨不得明天就向左寒问清楚，明天在电影院里，就向他问清楚！ 就是在这样纠结矛盾复杂的心情里沉沉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左寒晨练顺便买了早餐回来，他出发上班之前，在床边，轻轻捏了捏程梨的脸，“我去上班了。” “嗯。”程梨迷迷瞪瞪看着他。 程梨迷迷瞪瞪地想到了，自己昨天好像连莫萱的事情，都忘记告诉左寒了。 她眨了眨眼睛，说道，“中午我来找你吃饭吧，正好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左寒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就点了点头，“好。我等你过来。” 左寒只以为程梨终于是忍不住，要主动问他了。 但程梨中午过来陪他吃饭的时候，问的问题，却完全在左寒的意料之外。 “我昨天去祥誉医院了。”程梨说道，“我是想去咨询一下乳腺外科的莫萱医生，正好碰上了郭老师复查，走了一下郭老师的裙带关系，所以本来我没挂到号的，但也插到号了。” 左寒闻言眉梢挑了挑，“咨询过了？怎么样？” “不怎么样。”程梨咬了咬装着可尔必思饮料的杯子里的吸管，声音里不大高兴。 左寒的筷子一顿，“怎么说？” 程梨抬眸看着左寒，“她和你当初一样，请她医人是有条件的。” 左寒只觉得膝盖中了一箭。 第323章 他们离婚了 左寒本来现在想到自己曾经的轻率，虽然对结果并不后悔，但对于自己那个轻率的过程。 还是后悔的。 如果早知道自己会将这个女人这样小心的放在心上的话，当时的自己，肯定不会那么轻率。 肯定会更加真诚。 但是这世上就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而左寒本来就后悔自己当初的轻率，巴不得和程梨之间不要再提。 这莫萱，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什么情况？ 分分钟就直接让他躺枪了。 左寒的表情有些凉，“她什么条件？” 程梨说道，“她说让我朋友离霍昀远一点。但因为我什么都不清楚，说实话，江橙那人是个恋爱脑的傻子，又迟钝，她更加不会清楚。” 程梨看着左寒，“你和霍昀认识挺久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吗？” 程梨问道，“我想到好像当初你介绍莫萱，把她手机号码给我的时候，也是说是从霍昀那里要来的……莫萱是霍昀的前女友吗？” 左寒说道，“是前妻。” “……咳咳咳！”程梨一下子就呛到了，呛得脸都有些红了，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置信地看着左寒。 “真的？”程梨难以置信地问道。 左寒点了点头，“真的。” “他怎么……”程梨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左寒说道，“是以前的事情了，原本这事情不该我来说，霍昀应该也没有瞒着江橙的意思，大概是时机到了，就会告诉江橙。哪里知道莫萱会说这个……” 左寒是觉得这个事情挺扯的，都已经离婚挺久了，跑去前夫现在喜欢的姑娘朋友那儿说这个…… 左寒还并不知道莫萱不止说了霍昀的，还说了他的。否则左寒肯定会觉得更离谱。 “多久以前？”程梨觉得，如果说自己不知道也就算了，她也会觉得这种事情，还是霍昀和江橙之间需要交流的事情。 可是莫萱已经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她也不可能装作不好奇的样子。 此事事关江橙，程梨是不可能不好奇的。 左寒想了想，“好几年前了吧，我记得我们还没有毕业的时候，霍昀就已经和莫萱领证了。” 左寒知道程梨最近本来就因为他的事情，够乱了，他不希望在自己生日之前，这颗傻梨再因为别的事情更头疼。 所以他组织了一下语言就继续说了下去。 他和霍昀都是八年制的本博，读出来都二十五六了。又是军事化管理的学校，加上他们又热爱学习，怎么说呢。 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谈恋爱。 但是霍昀还没毕业呢，结婚证都已经领了。 因为左寒其实不太在意别人的事情，说难听点就是毫不关心。 不过也或多或少从同学们口中有所得知。 霍昀已经领证结婚了，老婆也是同行。 后来又知道，两人甚至还没有到办婚礼的程度，只是领了证而已，后来没有多久，就离婚了。 只不过，左寒这么情商低的人，说到这里都觉得有些不舒服。 因为他和程梨现在也只是领了证，还没有到办婚礼的程度…… 所以左寒你其实原本真的是很少在背后说别人的私事，此刻也忍不住赶紧和老婆说得细致一点。 当时霍昀和莫萱也算是各取所需，霍昀很优秀，莫萱也不差，两个人都心高气傲，专业上又都很好。 家境也相当，于是也是家里的安排。 霍昀也没有什么意见，如果以前见过霍昀就会知道，他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就像以前的左寒和现在也完全不同一样。 那时候，霍昀也是个在男女感情方面相当淡薄的人。当时也只是觉得莫萱不讨厌，而且充满野心的样子，还挺有魅力的。 于是就没有拒绝进一步了解，后来甚至觉得，能让家里消停下来就行。 于是两人领证结婚，堵上了两家长辈的嘴。但后来两人各自忙于工作，莫萱又要去国外进修。 霍昀当时是打算留在国内发展，所以两人也谈过，莫萱很是坚定一定要去国外进修。 霍昀觉得这么异国拖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两人就离了婚。 不仅如此，因为两人没有办婚礼，这事儿其实知道的人也不算太多。 左寒说到这里，就对程梨说道，“他们俩是协议离婚，非常和平的分开，一点扯皮都没有。而且那应该也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左寒不至于用霍昀的事情来骗她，程梨听了这些之后，眉心皱着。 如果按照左寒所说的话，霍昀就算现在来招惹江橙，那的确就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 男女双方皆是单身，你情我愿的话，没什么不可以的。 都什么年代了，离婚率都那么高了。二锅头……虽说不太好听，但要是条件足够好的话，不管男女，曾经有过婚史这一点，会减分，但也不至于到负分。 可是莫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程梨看着左寒，“那她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不是都和平分手了么？” 左寒忖了忖，说道，“可能……后悔了？” 以左寒这种在感情上基本等于小学鸡的水平，他也只能够想到这里了。 左寒想了想，说道，“总之，你不用太担心江橙和霍昀的事情，他自己总会想办法的。” 程梨哪里能那么容易就放心下来的，但是听了左寒这话，还是没有再多追问霍昀的事情。 下午，左寒有一台很大的手术要做，时间可能会很长。 左寒送她去停车场，“晚饭应该是赶不上陪你吃了，但是首映式，还是能一起去看的。” 程梨听到这话时，心里的第一反应，是舍不得。 他下午的这台手术这么长时间，这么辛苦，肯定很累了，回家睡觉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想到他都那么累了，却还是愿意陪她去看这场首映式。 程梨心里又有了一种说不上来的，隐秘的满足感。 就好像……因为常晚嘉的出现，自己心里的不安和不自信，其实已经到达了一个程度。 到这个程度之后，又还没有机会好好的和左寒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于是在这个期间，好像只有看到左寒为自己付出，自己心里的这些负面情绪，才能被打消一些。 真是……太坏了。 「剧情会这么纠纠结结到左寒生日，嘿嘿嘿。 然后，左寒生日之后，就会有本文简介名场面出现了」 第324章 累了吗？……想你了 程梨虽然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但还是没有改变主意。 她还是期待，自己能和左寒去看一场电影。 而且汤宸给的电影票，还是情侣卡座。 不过程梨还是因为心疼左寒，于是回家去做了好些小吃，就连爆米花，都是她自己用黄油和玉米在锅里爆的，用了焦糖，非常香甜。 饮料则是她按照左寒喜欢的口味做好的水果甜茶，装在大大的冰霸杯里，保冷效果足够让左寒在电影开场之后，还能够喝到非常冰镇凉爽的饮料。 等到时间差不多了，程梨就收拾好了东西开车从兴华苑出去。 在路上就接到了左寒的电话。 “你出发了吗？”左寒在那头问道。 “刚出门呢，你结束了吗？”程梨问。 “结束了，我过来接你？”左寒问了句，他主要是本能觉得现在已经很晚了，程梨一个人出来，他不是很放心。 程梨说道，“不用，我都已经开车从小区出来了，这话应该我问你，要不要我过来接你啊？” “不用，那我们就影院见吧。”左寒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 程梨一愣，她抿唇，贝齿在唇瓣上轻轻咬过，低声问了句，“累了吗？” 原本以为自己坏坏的，能够暂时无视左寒的疲惫，好让自己能够觉得备受重视。 但是此刻听到左寒的一声轻叹，她都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 左寒在那头停顿了几秒之后，低笑了一声道，“……想你了。” 累什么的，他倒是习惯了。 程梨的目光怔了怔，有些赧然的颜色在脸颊蔓延，她轻咳了一声，说道，“左医生，影院见喽。”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想了想，就去了休息室的浴室里，冲了个三分钟的冷水战斗澡。 不仅能让自己干净清爽地陪老婆去看电影，也能让自己清醒一点。 虽然左寒说是已经习惯了这种手术的强度。 但他也是血肉之躯，没有不累的。 只不过他不希望今天和程梨第一次看电影，就因为自己的工作疲惫而受到什么影响。 左寒从浴室里出来，正好碰上简麟进来。 “下班？” “嗯。”左寒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和程梨去看首映式。” “狗的命也是命，我值晚班已经很凄苦了，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简麟瞪他一眼。 然后就伸手在他身上挨了一下，“冲的冷水？” “嗯。”左寒点头道，“冷水精神点。” “我看你是神经了才对。”简麟皱眉道，“别搞感冒了。” “不至于。”左寒将毛巾挂好，套上了干净的衬衣裤子，“走了。” “嗯呐。”简麟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了句，“哎，你知道莫萱来医院找过霍昀吗？” 左寒原本准备急急往外赶的脚步声顿住了，他转身指了指简麟，“我正好想和你说说这个，我给你发个语音，我边走边说。” 左寒从电梯里出去，朝着停车场走去时，就拨了一通给简麟，那头很快接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对别人的这事儿感兴趣了？”简麟的声音听起来，语气里透着些诧异，“我记得以前和你说，你都还嫌听了烦。” 因为简麟和他一个专业一个学校的缘故，所以虽说他们还有徐泽谦和景伦这两个铁子。 但的确有些话题，只能他俩聊得起来。 所以简麟以前有点什么以前的校友的八卦之类的，想和左寒聊的时候。 左寒不是没注意听就是不想听，一度让简麟觉得，自己就是买个玩偶放在跟前坐着，自己对着玩偶说话，都好过对着左寒说这些。 毕竟玩偶就算不会给你回应，起码也不会泼凉水。 而左寒简直绝了，简麟在这头聊八卦，“哎哎哎！左寒你听说了吗，那个xxx…………” 十几分钟之后。 简麟：“厉不厉害？” 左寒抬眸：“嗯？你刚说了什么？” 也就简麟是一个心理强大情绪稳定的人，不然早掐死他了。 而且简麟要是嘲讽他这样迟早会失去朋友的！左寒就会问他，规培怎么样？报告写了么？论文有头绪了么？执医考试准备好了么？题都刷完了么？ 正因为以前都是这样，所以此刻简麟听到左寒居然主动想聊八卦…… 就觉得很神奇。 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我倒是不想感兴趣。”左寒看着前方红灯，伸手扣了手刹按钮，继续道，“但是这厮招惹了程梨的朋友。情况就有点复杂。” “那是挺复杂的。”简麟说道，“我听说莫萱是为了霍昀才回国来的，如果这传闻不假的话，她回来肯定不只是为了发展事业，还为了要挽回霍昀吧。” 简麟算是旁观者清，说着就啧了一声，“莫萱厉害角色，江橙还是不要插足这些事情了，没什么必要，不够麻烦的……” “按说就莫萱的条件找谁不行啊？但真要说起来，江橙也一样，找谁不行啊，干嘛耗在老霍身上。”简麟撇了撇唇。 左寒说道，“谁知道呢。好了，不和你说了。” “为啥？我无聊着呢，难得你想八卦，和我八卦呀，来呀，聊呀……”简麟声音贱贱的。 左寒啧了一声，“我得给老婆打电话了，谁有功夫陪你聊，你闲得无聊就打给霍昀去套套话去。” 简麟哼了一声，“无情！” “那我柜子里有程梨做的小饼干和蛋糕，就不让你吃了。” “有情有义好兄弟！拜拜！”简麟主动挂了电话。 左寒很快就拨给了程梨。 程梨接起了电话，笑道，“到哪儿了？” “还有两条街就到了，你呢？” “我在外面等你呢。” “进去等吧，外面热。” “还好，晚上不热，挺凉快，而且正好看看我的作品。反响还不错哎，好多人在拍照呢。” “好，我很快到。” “嗯。”程梨应了一声，“那你到了直接在影院大厅等我就行，我现在也进去了。”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没一会儿就拐进了鼎盛影院的停车场。 停好车走进了电梯，抵达电影院，叮一声电梯门打开，左寒刚走出门，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原以为是程梨打来的，一垂眸看到的却是另一个名字——常晚嘉。 第325章 常晚嘉一通电话就能将他带走 左寒的眉头倏然皱紧，他指尖一划就挂断了。 手机却锲而不舍地又响了起来，左寒本能地想再次挂断。 但是却陡然想到，如果等会在电影途中，常晚嘉总是打过来，要是不接这个号码，她锲而不舍换别的号码打来…… 左寒因为职业缘故，基本是不关机的，除非休长假之类的。 他拧眉又抬起手机看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如果换做是任何一场电影的话。 左寒都会注意到在不远处抱着大包爆米花和饮料冰霸杯的程梨。 可是偏偏是这场电影，偏偏是首映式。 这个动画电影，是一部很有名的动漫的电影。怎么说呢，甚至很多人把这部动漫看作了自己的青春情怀。 所以一旦扯上情怀这种东西，哪怕是这么晚的首映式，影院里也并不冷清，人声鼎沸，甚至还有不少人，打扮成动漫人物的形象过来了。 影院里特别热闹，左寒从电梯里出来时，只感觉到里头闹哄哄的情景，并没有多看，也没有多想。 他没觉得程梨在里头，只以为程梨可能还在外头她之前画墙绘的地方。 所以他一边接起电话，听听看常晚嘉究竟想干什么，然后顺便从一楼大厅出去外头找程梨。 左寒并没有注意到，程梨就在侧面不远处，安安静静看着他，目光敏锐地看到了他手机屏幕上先前跳动着的那三个字——常晚嘉。 其实现场真的很是嘈杂，但是程梨却好像还是能够听到左寒的声音…… 或者说，好像其他的声音，在此刻，都被自己的耳朵给过滤了。 只有左寒低沉的声音，音节好像都被拉长了，穿透了所有的嘈杂，传进她耳朵里。 程梨只听到了两句。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你说什么？我马上过来！” 然后，左寒就匆匆转身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 程梨再也听不到任何他的声音了。 虽然程梨不知道电话那头究竟说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是很显然，这通电话，轻易地将左寒给带走了。 她先前还那么担心左寒才做完手术，还得来陪自己看电影，会不会太辛苦…… 可是电影一分钟都没有看上，爆米花一颗没吃，饮料一口没喝。 程梨的目光很安静，然后，很浅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自嘲。 她看向了身旁的一个打扮得非常可爱俏皮的女孩儿。 女孩儿穿着这部动漫里面一个角色的装束，看得出来，和她这种只是来凑个热闹的不同。 这个女孩儿对这部动漫应该是真爱了。 程梨问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女孩儿愣了愣，旋即笑得露出了一颗小虎牙来，“没有！我和我闺蜜一起来的。” 程梨笑了笑，“这样啊，真好，还是和闺蜜好。” “姐姐你还好吧？”女孩儿从程梨脸上看出了淡淡的忧伤。 “没事，就是临时有点事情，看不了了。”程梨将装了电影票的信封递给了她，“是vip场的票，情侣卡座，送给你们了。” 女孩儿眼睛瞪得大大的。 “哦对，还有这些……”程梨将自己手里的零食，爆米花还有饮料，全部都递给了她，“都是我自己做的，也给你们了，祝你们看得愉快。” 程梨说完，转身从一旁的安全通道下了楼梯。 在楼梯里，她拿出手机来，缓缓地在屏幕上按下了左寒的电话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 程梨听着电话里的冰冷女声，想到这个时候，电话那头的人是在和别的女人通电话，她嘴角浅浅扯了个苦涩的弧度。 她忽然就有些累了。 …… 左寒脚步匆匆的从电梯里冲进停车场，一路脚步飞快地朝着自己的车位跑了过去。 他压低声音，音节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 电话那头，常晚嘉的声音不稳，有些微微的发抖，说道，“你、你快来……左年他……左年他出事了！我们现在在……在祥誉医院，在祥誉医院……” 常晚嘉的声音里，鼻音很重，“左寒你快来……” 左寒这边回应她的，是一脚重油导致的引擎轰鸣。 左寒将车子从地下车库窜出去了之后，猛地往影院前广场的方向甩了一方向盘。 他知道程梨在那里。 他一边开过去，一边给程梨拨电话。 但是却打不通，程梨的电话无法接通。 左寒眼底有焦急的神色，他目光如炬地朝着影院前广场看了过去。 他看到了程梨忙活了那么多天的成果，楼梯上的涂鸦喷绘，还有远一点的那一幅墙绘。 的确，很多人在合影在拍照，有的人更是穿着和那些墙绘上的一些角色一样的装束，在那儿照相。 但也是因此，人实在是太多了，左寒实在是找不到程梨的踪影。 他思忖片刻，想到左年现在正在医院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左寒眉头都快要打结了，只能转动方向盘，朝着医院方向而去。 在路上，又再拨了程梨的电话。 还是打不通。 “……没信号吗？”左寒喃喃了一句。 他倒是听过，一个地方如果人流量太大了的话，电话的信号就有可能变得不好。 但是很快，就容不得他去思考太多了。 他快速开到了医院。 也终于看到了左年的情形，祥誉医院的医护人员还都认识左寒，所以看到左寒过来，都愣了愣。 左寒转眸看向一旁的急诊医生，“怎、怎么……回事？” 左寒都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发紧，嗓子似乎有些哑了。 他们做医生的，都见过大场面的。 按说临危不乱的本事当属一流了…… 可是此刻，左寒还是被那入目大片大片的血色，给刺痛了眼睛。 “到底怎么……回事？”左寒又问了一句。 急诊医生说道，“是刀伤，片子刚刚才下来，还好没有伤到主要脏器，但还是要手术修补一下。因为是恶意袭击事件，已经报警了……” 左寒的脑子里有些乱，但理性的那部分，还是将情况很快地捋清楚了，“所以，就是说，我哥他……是被人拿刀捅了？” 第326章 左寒，哪有那么多巧合和意外？ “是的。”急诊医生点了点头，“好在他反应快，用手接了一下，不然估计伤势不会只这点。” 左寒其实作为医生的角度，完全能够理解急诊医生说的‘这点伤势’。 可是作为家属的角度，看着此刻眼前的一片血色，好像在心里真的无法只用‘这点伤势’来形容。 “左老师，签个字吧，我们好送他进手术室了，放心，普外科朱老师主刀，问题不大的。” 有医生拿着手术同意书递到左寒面前。 左寒回过神来，拿着笔的手，虽然依然很稳，有着一个作为外科医生的稳定，但是比起平时那种手稳而言。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手虽然没有颤抖，但是有些无力。 “拜托了。”左寒在同意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放心。” “哦对了。”左寒想到了什么，倏然问道，“和他一起来的人呢？” “在茶水间那边，警察给她做笔录呢。” 左寒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就朝着茶水间那边过去了。 正好看到警察和常晚嘉一起从茶水间里走了出来。 “左寒！”常晚嘉脸色苍白，衣服上还有零星的血点子。 但是在警察面前，还算镇定稳重，已经将笔录做好了。 左寒沉声问道，“警官，究竟是怎么回事？” “家属是吧？”警察问了左寒一句。 “我是左年的弟弟。”左寒说道。 警察就说道，“按说应该是抢劫，因为这位女士当时和受害者在一块儿，然后这位女士的提包被抢走了。只不过，当时两人都并没有什么反抗的意思，凶手还是给受害者来了一下。” 从警察这话不难听出，后半部分他应该是觉得有疑点的。 但是现在还没查明情况，也不能贸然与受害者家属说什么推断。 只说道，“我们会跟进，尽快抓到犯人的。等到伤者情况稳定了，我们会再过来。” “辛苦了。”左寒点了点头。 警察离开之后。 常晚嘉才有些站不住了，她腿发软，伸手扶了扶左寒。 左寒眉心紧拧着，伸手就从墙角那几个折叠状态的轮椅里，拿了一张过来，打开来把常晚嘉按进里头坐着了。 左寒瞳眸眯着，近距离地盯着常晚嘉，“究竟怎么回事。” 看着左寒瞳眸里凛然的神色，常晚嘉无来由有些恐惧。 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她去找左年吃饭，也是想谈谈之后她入职海城zs的事情。 吃过饭之后，两人才刚走出来没多久，还没到停车场呢。 就忽然有个人从后头冲了上来，先是一把抢走了常晚嘉的提包。 然后反手就给了常晚嘉身旁的左年一刀。 常晚嘉声音有些抖，“我、我都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动刀，我、我们明明就……明明就没有反抗的意思。” “要不是……要不是左年反应快，握住了刀的话……”常晚嘉到现在都还觉得很是后怕。 尽管左年当时反应很快，握住了刀，但还是流了不少血，腹部，还有手上，都有伤口。 左寒听到这里，一语不发，走到一旁去拨打电话。 凌渊在那头听到情况之后，声音很是严肃，“我就和他说了让他别来海城，老老实实在江城待着的，他偏不听，非说那个常晚嘉的事儿让你不高兴了，他要过来看看。而且又担心海城分公司刚起步事情会太琐碎……” 左寒听得眉心紧拧，“我不是问这个。” 他声音很冷，继续道，“凌渊，我是问，你觉得这事儿是巧合是意外呢，还是左家那些人的手笔。” 凌渊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左寒，哪有那么多巧合和意外。只不过在江城的时候，你哥毕竟是在自己地盘上，防卫得比较全面罢了。” 左寒的呼吸有些紧。 凌渊道，“你先别管这事儿了，照顾好你哥吧，这事儿我会去查的。” “查出结果了，记得告诉我。”左寒说道。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才找了个熟识的医生说了一声，要了一套手术服和帽子，进了手术室去。 他现在不是祥誉的医生了，自然进不了手术室里面，但是观摩室还是可以的。 隔着一道玻璃窗，正好能居高临下将手术室里头的情形看得清楚。 左年的头已经被盖住了，只剩下手术部位的视野是最清晰的，看过去……就是红红白白的一片。 左寒只看了几眼，就忍不住别开了目光。 他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儿，才回过劲来。 这一瞬间仿佛顿时明白了，为什么医院不提倡医生给自己的亲属做手术…… 明明落在别人身上，感觉就是稀松平常的小手术。 但落在自己人身上，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因为不严重，手术时间并不算太长。 一直到手术结束，从手术室出去之后，主刀的朱医生过来和左寒说了说情况。 确认了左年的情况不算严重之后。 左寒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拿出电话来，给程梨又拨了一个。 在这一瞬间，左寒有些紧张。 先前因为左年的突发情况而过于担心，所以还没这么明显。 此刻这种紧张的感觉，忽然就变得非常明显了。 这是程梨第一次和他看电影啊…… 而自己却忽然放了鸽子。 电话响了好几声，那边都没有接。 就在左寒觉得，程梨在那头可能不会接了的时候。 电话被接通了。 那头是安静的，没有什么声音的，就连呼吸声，好像都听不到。 “梨梨？”左寒唤了一声。 “嗯。”那头传来一个轻轻的应声。 “你现在在哪里？还在电影院吗？”左寒声音素来淡漠，但是此刻，声音里却有着不难听出来的歉意，“对不起，临时有突发情况。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又没有打通，可能是影院人太多，信号不太好。” 程梨问道，“那你现在，在哪里呢？” “医院。”左寒说道。 在听到左寒这个答案的时候，程梨心都凉了，像被浸进了冰水里一样，寒冷又窒息。 她清楚看到左寒接了常晚嘉的电话才离开，而现在……左寒却要以医院临时有事为借口来欺瞒她吗？ 然后，程梨就听到了左寒接下来的话语。 她愣住了。 第327章 你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如果说，先前左寒说在医院这话，让程梨觉得如坠冰窟的话。 此刻，左寒的话语，就让程梨完全愣住了。 她甚至不太确定，于是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程梨最先听到的，是左寒声音里的疲惫和难过…… “我在祥誉医院……”大抵是因为，可能只有在面对程梨的时候，他才能够放松下来吧，所以，程梨在他的声音里，甚至还听出了些委屈。 “左年出事了……”左寒说道。 这是程梨完全没有想到的，她想了无数种可能，也没有想过是这一种。 她讷讷问了一句，“大哥他，怎么了？” “被人抢劫捅了一刀，送进医院急救，刚刚才做完手术。”左寒的声音有些疲惫，“我直接就过来了，不是故意爽约的。” 程梨听到了他声音里的那些疲惫，心里难受极了，“我……” “你生气了吧？”左寒问道。 程梨很想说没有，但是说不出来，她没有做声。 左寒继续道，“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换做是我也会生气的。只不过你现在应该不会生我气了。” 程梨有些无奈，不得不说，左寒的确还挺了解她。 既然已经知道这个突发情况，程梨自然气不出来了。 左寒在那头低声说道，“好了，别生我气。电影我们改天再补上，你早点休息，我晚上可能回不来了，左年这边我不放心，我得在这儿守着。” 程梨哪里能放心呢，左寒累了一天了，还要在医院守夜。 而且，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是最开始的100分信任了。 真要让程梨一个人待在家里，她只会更加胡思乱想睡不着。 她想了想，就站起身来。 …… 医院里。 左寒看着坐在墙边椅子上的常晚嘉，走了过去。 常晚嘉听见他的脚步声，抬起头来看着他。 “时间不早，你回去休息吧。”左寒说道。 常晚嘉却不打算走，她轻轻摇了摇头，“我不走！左总情况怎么样了？” 左寒冷冷看着她，说道，“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在现场！怎么会与我无关！”常晚嘉似乎还想坚持。 却见左寒笑了一下，笑容里没有什么温度，“你说对了，正因为事情发生的时候，你在现场。” 常晚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皱眉道，“你什么意思？” “常晚嘉，你不是第一天在zs了，左家内部是什么一团稀碎的状态，你清楚得很。你该不会觉得今天的事情，是意外吧？”左寒问道。 这话一出，常晚嘉脸色变了，她明白左寒的意思了。 “你……你是说，你觉得左年今天遇袭的事情是左家的那些……”常晚嘉说到这里，又倏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更加难看了。 她定定看着左寒，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怀疑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 “我不知道你和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左寒看着她，“谁知道呢。但我也不确定，你和他们就一定不是一伙儿的。保险起见，你还是回去吧。” 左寒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常晚嘉面色苍白，盯着左寒，“你凭什么怀疑我？” 左寒想了想，“大概因为，我很清楚，你是花钱就可以买通的那种人。” 左寒清清楚楚记得，当初自己被绑架的时候，因为常晚嘉作为班长的一通电话，才让他能够及时得到解救。 他是感谢过的，当时的他虽然也没有那么想活，但也没有那么想死。 他对常晚嘉心存感激，也曾经真的想把她当成朋友，愿意与她交心说话，正因为这样，所以才会有人觉得常晚嘉是他的白月光，是他的初恋。 就是因为，左寒曾经的确对她心存感激，并且在这份感激下对她优待。 如果，当时这个情况继续发展下去，说不定，他真的会和常晚嘉发展出什么恋情也说不定。 但是却没有，左寒亲眼看到，邱瑾给常晚嘉钱，然后常晚嘉将他在学校的情况，事无巨细透露给邱瑾。 原本左寒还不敢相信，于是他试探着向常晚嘉透露了一些不太重要的秘密。 果不其然，邱瑾就知道了这些秘密。 从那时候开始，左寒就明白，常晚嘉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其实不需要自己用感情去报答，别说什么爱情了，他甚至连友情都不愿浪费在她身上。 但是，救命之恩毕竟是救命之恩。 左寒一点也不介意，让邱瑾以这样的方法，用钱去买通常晚嘉，就当是用钱报了这个救命之恩了。 所以左寒哪怕知道了常晚嘉和邱瑾之间的那些交易，也没有揭穿她。 继续保持着这种状况，让邱瑾觉得他是真的对这个穷酸的女生有所不同，后来提出了资助常晚嘉出国去读书。 他已经不欠她什么了。 常晚嘉说不出话来，她目光定定看着左寒，“左寒，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她抬眸看着左寒，瞳眸里的目光恳切。 左寒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凑近了几分，定定盯着她的眸子。 声音里毫无温度，“你最好是没有，常晚嘉，你当年卖我换钱，我睁只眼闭只眼，只当是你救了我，我还你的。但你要是敢卖左年的消息换钱？我会让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左寒说完，站直了身子，“现在，离开这里。” 常晚嘉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左寒此刻身上的气势，着实骇人。 她欲言又止片刻，咬了咬嘴唇，转身从医院离开。 左寒身上的气势的确骇人，所以有些值晚班的医护人员，看到左老师，都不敢过来打声招呼。 直到一道纤柔的身影，匆匆跑了进来。 看到了站在那儿，整个人仿佛都在往四周散发着冷气的左寒。 喊了一声，“左寒！” 然后，这个原本还在往四周散发着骇人气势的家伙，好像一瞬间被按了开关一样。 原本冰冷锐利的气势，顿时柔和了下来。 他转眸看向匆匆跑来的女人，声音疲惫又欣慰，“都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程梨气喘吁吁跑上来，“我担心你啊。” 第328章 难道……不是被抢劫吗？ “我担心你啊。” 小女人短短的五个字，仿佛直击了左寒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让他先前还架起来的那些气势，此刻好像都能够松下来了。 左寒什么都没有说，伸手拥住了她，将她搂在了自己怀里。 然后就发现了好像被什么东西硌着了。 “嗯？”左寒垂眸看了一眼，“什么东西……” “我担心你都没有好好吃东西。”程梨说着将手里的小焖烧杯拿了起来，“所以随便带了些东西过来给你吃，是燕麦粥，用牛奶泡的，我搁了些蜂蜜和炼乳。” 左寒垂眸看着她，一瞬间心就化了。 他又将她按进怀里。 程梨听到他声音低低的，特别好听磁性。 “以后我真是一点健身计划都不能耽误，不然很快就会变成一个胖子。” 程梨听了这话有些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她也挺担心左年的情况。 “快吃吧。”程梨拉着左寒到旁边坐下了，把焖烧杯打开，焖烧杯自带的不锈钢折叠勺子塞到他手里。 看他一边吃着，程梨问道，“那现在是怎么样，大哥手术已经做完了，醒了吗？” “还没呢，我在这儿等着，醒了会有人来告诉我的。”左寒说道。 燕麦粥很香，很甜蜜，他不爱甜食，但是在这个时候，吃一口甜的，会让人放松不少。 左寒说道，“等会你就先回去休息，我在这儿守着。” 但是程梨不答应，她摇了摇头，“我没事儿，我就在这儿陪你待着就行了，等到大哥醒了之后，没什么大问题了我再和你一块儿回去。” “你……”左寒原本还想说什么。 但程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问道，“你不想我陪着你么？” 左寒又着实说不出一句不想来，他想。 哪怕她就在旁边待着，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也会觉得很放松，程梨对他而言，就是这样的存在，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困了就和我说。”左寒说道，“靠着我睡一会儿。我以前值夜班经常熬夜，算是习惯了，你别和我比。” 程梨摇了摇头，“不困，而且，我爸生病的时候，我也经常照顾着的。” 程梨倒也不全是因为矫情，主要是，她觉得……左寒关心则乱，有件事情大概是忽略了。 她现在也不想说出来让左寒烦心，但程梨觉得，左寒那个不省心的妈，本来就把左年当成眼珠子似的宝贝着。 左年出事儿……她怕不是得疯了。 要是过来又迁怒左寒……虽然程梨觉得这事儿和左寒没有什么直接关系，但是邱瑾那个扣屎盆子时的脑回路，真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盗逻辑。 反正，程梨觉得自己得陪着。 虽然自己也不够邱瑾喝一壶的，但还是得陪着。她不想让左寒独自面对邱瑾。 又过了一会儿，左寒吃完了燕麦粥，程梨刚准备去把焖烧杯冲洗了。 里头就出来了一个医生，轻声对左寒说道，“左老师，伤者醒了。” 术后观察室里。 程梨看到了病床上的左年。 尽管，按照医生的说法是，伤情不算严重。 可是真当看到左年这个样子的时候……程梨再想起之前与左年相见时，左年那意气风发的样子。 还是觉得有种恍如隔世般的割裂感。 左年身上插了好些管啊线的，有一根管子应该是引流管吧，里头还有着猩红的液体。 氧气管挂在左年鼻子下面。 他已经醒了，但看起来精神状态一般，眼睛半睁半闭的。 大概是麻醉才刚醒不久，所以反应还有些迟钝，在听到他们从门口进来的动静之后。 迟钝了一会儿，才转眸朝他们看了过来。 然后，左年嘴角很浅地抿了个弧度，对左寒笑了一下。 只这一个唇角细小的弧度，就让左寒的情绪有些忍不住了。 他声音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你还笑得出来。” 左年嘴唇动了动，听起来，声音有些哑，略显虚弱，“没死，是该笑。” 左寒薄唇紧抿，眉心紧拧，走到了病床边，“究竟怎么回事？你心里有数吗？” “没什么数。”左年说道，“但也差不离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程梨在旁边听着兄弟俩的对话，略略有些不解。 她想了想，轻声问道，“大哥难道……不是被抢劫吗？” 就这种捅了一刀子的伤势，以程梨的常识和知识，很难往其他方面想。 抢劫应该是最合理的解释。 但从他们兄弟俩的对话里，虽然一句明确的都没有，但程梨觉得，他们的话里似乎隐藏着一些……像是仇杀的意思？ 左年目光看向她，眼里依旧带着些笑意，目光还有些欣慰，看到她陪在左寒身旁。 挺好，这小子总算不是孤家寡人了。 一般家庭不会经历这些事情，左年也不希望左家的破事儿吓到程梨。 便点了点头，“是啊，抢劫。” 因为左年已经醒了，所以可以从术后观察室转去病房。 护工过来将他转移过去。 病床被推出去的时候，左年转眸看向程梨，“小程梨。” “嗯？”程梨赶紧匆匆迎到病床边，“大哥怎么了？” “你能帮我去医院超市里买些生活用品吗？”左年问道。 程梨当然没什么意见，虽说祥誉医院条件不错，应该会提供，但还是买一些吧。 程梨点了点头，“好，我现在去买。” 程梨朝着医院超市过去。 看着她离开之后，左年转眸看向左寒，唤了一声，“小寒。” “嗯。”左寒凑近了些，“怎么了？” “等会凌渊应该就会派人过来了。你不用担心，事情我会解决。所以你等会就带程梨回去，早点休息。”左年说道。 左寒听了这话，眉心拧了起来，显然对此并不同意。 而左年继续道，“程梨心思单纯，少让她知道左家这档子破事儿也好。而且，这事一出，邱姨肯定会赶过来。你和她针尖麦芒怼了这么多年就算习惯了，可你老婆还在呢，所以你等会你就带程梨先回去吧。” 第329章 养你不如养只狗，见我还摇尾巴 左寒迟疑了很久，拿起手机给凌渊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安排的人很快会过来，这才放下了心。 过了一会儿，程梨就拎了一袋生活用品过来了。 看得出来，的确是曾经照顾过病人的，买回来的东西，可以说是很全面了。 “谢谢。”左年向她道谢，“时间也不早了，你和左寒回家去吧。” “可是……”程梨有些不放心，忍不住看了左寒一眼。 左寒点了点头，“那行，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放心。” 从左年的病房出来之后，程梨还有些担忧，“合适吗？” “等会就会有护工过来照顾了，我们还不如人家照顾得更细致专业。”左寒说道。 这一点程梨倒是知道，听了这话，放心了不少，只是在从住院大厅出去，朝着停车场走去的时候。 程梨余光瞟到有一队黑西装的男人，正朝着住院大厅里走去。 两人上了车，程梨觉得左寒先前神经太紧绷，所以没让他开车，她开的车。 就在他们离开之后，凌渊领着一队保镖进了病房。 看到了病床上的左年。 凌渊眉头拧了拧，“你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 左年瞥了他一眼。 “我是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在江城待着比较稳妥来着？”凌渊又说道。 左年依旧只是瞥了他一眼。 “算了，我就不嘲笑伤兵了。”凌渊啧了一声，“找了一队保镖，在当地一个安保公司雇的，先用着吧。回头还是得给你去找点高端人才随身保护才行。” 左年没有做声，只淡声问了句，“左霖账户上是不是又空了？” “嗯，听说他前阵子又上船了，好像连老爷子给他孩子周岁时买的房子都给抵押出去了。”凌渊说道。 这船不是普通的船，上头开的盘子，赌的数目之大，没点真本事的，倾家荡产不成问题。 也不知道左霖是怎么染上的，反正赌这种东西一旦染上了，那就是卖儿鬻女都填不上的大坑。 说难听点，以他们左家的家底，左霖就是去碰毒，买到能药死他的量，也花不了多少钱。起码对左家的家底来说，花不了多少钱。 但是赌是个无底洞，上不封顶的。 左年冷笑了一声，“房子收回来了？” “嗯，已经收回来了。”凌渊道。 “那就好，老爷子给晚辈的心意，总不能让他这样糟蹋。”左年说道。 凌渊皱眉道，“他这是在报复你没把海城分公司交给他做吧？” “交给他做？”左年冷笑了一声，“我又不是瞎了。” “他要是想要钱。”左年眸色寒凉，“把消息放出去，让他拿手里老爷子给的那点股权来换。” 左霖手里估计也就这点股权最值钱了，因为左年很会赚钱的原因，所以左家的其他人，就靠着手里那点股权，每年等分红，都能过得很不错。 凌渊想了想，说道，“这次事情不成，他估计会消停一阵了。你好好养伤吧你，真是绝了，本来就水土不服，还在这儿受了伤，要不要把你转院回江城去？我看你在这儿恢复是不是都会慢点儿？” “不至于吧……” …… 另一头，左寒和程梨已经到家了。 时间都已经半夜了，两人都已经困累得不行了，但毕竟才从医院出来，所以两人还是都冲了澡。 上床之后，甚至都没来得及再多说上一句什么，就相拥着坠入了梦乡。 早上的时候，左寒醒来的时候，程梨还在睡梦中。 他起身去浴室洗漱，刚洗漱好，手机就有电话进来了。 左寒看到上面的号码，目光顿了顿。 原本以为会是邱瑾打过来的，甚至都已经提前预料了。 可是手机上此刻的号码，却不是邱瑾的号码。 而是另一个号码。 左寒划动屏幕，接听了起来。 那头的声音有些沉，听起来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只问道，“你在哪儿？” “家里。”左寒淡声答道。 这话刚落，他就听到邱瑾的声音在那头响起，“你听听！这是人话吗！哥哥都成这个样子了，他还有心思在家里待着！” “你现在过来吗。”那头低沉的声音又问了一句。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左绍华。 如果说，左寒对邱瑾的态度是很反感甚至厌恶的话，代表他曾经对邱瑾有感情、有期待。 但他对左绍华的淡漠，那是一种毫无期待的漠然，从一开始，他对这个父亲，就没有过什么期待。 大概因为左绍华那一辈就是接受狼性教育的缘故，没有什么兄弟手足情。对子女的感情也比较淡，更多的就是对子女们的标准和要求。 就跟很多父亲一样，在孩子的生活中出镜率并不高，存在感很低。 所以在面对子女的时候，要么就摆父亲的谱，要么就不知道如何交流。 左寒淡声说道，“不了，我还要上班，不过来。” 邱瑾听到这话，在那头情绪就更激动了，“上什么班！上什么班！上班能有你哥重要吗！你哥都伤成这样了！你这个白眼狼！养你不如养只狗！狗见了我还摇尾巴呢！” 左寒对于这些恶意的话语，也不知道是习以为常了还是直接过滤了。 他声音里没什么太多情绪，只淡声说道，“这就是我不想来的理由，等你们走了，我会来的。” 好在左绍华倒是并没有像邱瑾那么情绪化，声音听起来依旧很冷静。或许左家的男人都有点这种特质吧。 左绍华冷静说道，“你哥现在身体这个样子，公司上的事情，你盯着点吧。” 左寒沉默不语。 左绍华继续道，“这些年也没人要求过你对家族尽点什么义务之类的，你哥全帮你挡下了。就算因为当年的事情，对我和你母亲有什么龃龉，但是对你哥，你应该也没什么可说的吧。” 左寒脑子里闪过左年面色虚弱还冲他笑，怕他碰到邱瑾会麻烦，还叫他先离开…… 左寒眉心拧了拧，说道，“知道了。” 左绍华对他这个答复应该还算满意，停顿片刻，就说道，“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吧，我有艘游艇，过户给你拿去玩吧。” 第330章 他就一直巴在她身后不放 左寒原本想说不用的，他拿着船也没什么意思，没什么用。 可是如果拒绝的话，这通电话还不知道能不能赶紧结束。 而且这毕竟是在海城，自己将来要和酸梨继续在海城过日子，有那么长的一条海岸线，有条船的话，好像也不赖。 “谢谢。”左寒没有拒绝，沉默了几秒之后只淡声吐出两个字来。 左绍华在那头愣了愣，大概是对小儿子会是这样的态度有些意想不到。 这些年来，左寒因为当年的事情，一直和他们一点都不亲近，都不用说亲人了，感觉就连熟人都不算是。 非常陌生非常有距离感，逢年过节都不一定能见上面说几句。 对于他们的赠与，他也一直都是不收。 什么都不要，他有成年时老爷子赠与的股权，也不缺钱。他们送的不管是什么，基本都被退回来了。 左年送的，一些不动产之类的，起码他还收了，哪怕很多都是刚拿到就卖了。 但好歹也算是收了。 左绍华给的东西，他一样都没要过。 所以原本左绍华都已经做好了小儿子可能会拒绝的准备了。 没想到等来了一声谢谢。 左绍华沉默了几秒，才反应了过来，轻咳了一声，“那回头我让秘书去把手续办了，现在本来就停在海城的码头，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左寒原本还想说句什么，邱瑾的声音在那头又响了起来，“你还给他送东西！给这样的白眼狼有什么好送东西的……” 左寒挂了电话。 洗漱好从浴室出去的时候就看到程梨已经醒了，叼着电动牙刷在厨房，从冰箱里拿出虾饼出来解冻。 头发在头上绑了个有些凌乱的丸子头。 左寒从她身后走上去，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腰。 “唔！”程梨惊了一下，电动牙刷差点掉地上，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旋即就笑着扭腰，“痒……” 她腰怕痒。 左寒就将手抬起来，按住了她的肩膀，“吃什么？” “我给你煎几个虾饼用来夹面包吧，这次买的虾饼特别好吃。”程梨说道。 左寒点了点头，但没有从厨房离开。 而是就这样像是个连体婴似的，巴在程梨后头，跟着她在厨房行动。 时而没事找事。 程梨切番茄，他伸手捏一片放嘴里。 程梨剪面包边，他伸手把面包边都拿起来吃了，严格秉承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 程梨打开电饭锅，里头是昨晚就泡好了米，预约了时间煮上的粥，里头搁了些鲍鱼，熬得都出了米油，每颗米都煮融了，刚刚程梨还往里放了一些黑鱼片。 现在就往一个保温桶里盛了一些，再装了些送粥的小菜在隔层里。 然后拿了两只碗，把剩下的盛了出来，配上了虾饼三明治，当做自己和左寒的早餐。 左寒因为一直巴在她身后跟着的缘故。 看着她在水槽刷完牙之后，就这样不急不缓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些事情。 不得不说，很是赏心悦目。 看着就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跟有的人喜欢在网上看人整理房间似的。 左寒指了指那个保温桶，问道，“等会送去给你妈妈的？我带去吧，你就不用跑一趟了。” 他反正要去上班。 程梨摇了摇头，“没，打算给大哥的，他做了手术元气大伤，补充补充营养……” 但是程梨说着又有点犹豫，“能不能吃？会不会还不能吃东西？” 程梨记得父亲当时做完手术，放了几天的鼻饲管。但她不知道左年的手术之后，能不能吃东西，毕竟是不同的手术。 左寒说道，“恢复肠蠕动了就可以，半流食问题不大……” 只不过，左寒倒着实没有想过，她还会专门给左年做吃的，因为祥誉医院的服务好，病号餐这些，都是挺周到的。 “那就好，那我等会给送过去。”程梨心想自己反正没什么事儿，虽然每天都是忙归忙，但时间总还算自由。 左寒并不同意，“不，还是我去送吧，你别忙活了。你这两天不还有事情要忙么？” 程梨原本还想坚持一下，可是想到自己这两天的事情……甭管是墙绘的项目，还是场地的装修，她都可以暂时搁置下来。 但有一件事情，她不能，也没有打算搁置过。 那就是……左寒的生日。 这是她完全无法搁置的事情。 程梨想了想就点了头，两人吃过早餐之后就分头出发。 左寒拎着个保温桶去左年病房的时候。 左年床上的小桌板上，摆着祥誉医院食堂精心烹制的，而且还由医院营养师参与制定的病号餐。 左年看着左寒手里拎着的保温桶，目光有些吃惊，甚至可以说有点震惊了，“小寒你……给我送饭来的吗？” “对。”左寒说着，就随手把左年跟前原本那些病号餐给摆走了，说道，“你吃这个，程梨亲手做的，特别好吃，我已经吃过了，要不是你是我亲哥，我都不给你尝。” 左年听了这话，忍不住笑了。 然后牵到了伤口疼，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左寒将保温桶打开，从里头盛出喷香的米粥来，还有爽口的小菜，递到左年手里。 左年道，“小程梨真是有心了。我会好好吃的，你今天上班吧？快去上班吧。” 他伸手过来接，左寒看到左年手上缠着的纱布就皱眉。 他想到左年当时是用手去握住了刀子的，不然伤势会更加严重。 空手接白刃了，那手肯定好不了。 左寒原本也是打算给左年安排好了碗筷，就去上班。 看到他这跛了手的样子…… 左寒顺手就喂他嘴边了，“你快吃，手就别动了。你吃完我再去上班。” 左年没有做声，只看着弟弟时，眼睛里带着浅浅笑意。 看得左寒有些不自在，“别盯着我，嘴，张嘴。” 左年由着弟弟喂食，明明遭遇了这样的袭击，但目前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心情不好的样子。 吃了几口之后，还有心思对左寒说，“听爸说，你同意替我分忧解难了？” 左寒眉心拧了拧，“暂时的，在你养伤期间，我可以帮着看看，等你好了我就不管了。” “还是有弟弟好啊。”左年笑了起来，又说道，“爸说把那艘游艇给你当生日礼物，你同意了？” 左寒抬眸看着他，“你要就给你。” 左年眉心拧了拧，“什么话？只不过，你要是想要游艇，不早和我说，早和我说我早就买给你了。” 第331章 我打算今年就和程梨办婚礼 也就是没有其他人在场。 但凡有其他人在场，听到左总说起要给弟弟买游艇，就跟喝付瓜汤一样轻松。 恐怕是会仇富的。 “我要那么多船做什么。”左寒又喂了一勺子粥到左年嘴边，继续道，“就他当时说了，我不想再继续保持通话，就答应了，好能快点挂电话。不然，邱女士还在那头怒骂着呢，我听着伤耳朵。” 左年一听到左寒这话，就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了。 他嘴唇抿了抿，其实昨天他出事了之后，被送到了医院来时，他就已经后知后觉意识到了。 凌渊说的话，虽然不能说，有多对。 但自己在海城受了伤的话，的确，会给左寒带来麻烦。 因为邱姨对左寒的那种扭曲的心态和态度，就很明显会给左寒带来麻烦。 平时没事儿她都会无来由的迁怒和找茬了。 眼下他在海城出了这样的事情，都不用想，也能猜到邱瑾会对左寒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左年不想再提这个话题，也是怕左寒会更不开心，便换了话题，问道，“那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哥给你买，什么都行。” 左年总想给左寒送东西，他就希望能让弟弟开心一点。 但左寒经常不收，这让他很是无力。 可是此刻，左年却看到弟弟在听了这话之后，思忖了片刻之后。 说道，“那你送我一套房子吧。” “嗯？”左年眼睛亮了亮，要不是伤势牵着疼，他都想坐直了身子好好问一问弟弟想要怎样的房子，一套够不够？不够多买几套…… “想要什么房子？”左年问道，“之前你说门面的时候，我就已经让秘书室联系了这边的置业顾问，房子正好可以一并给办了。” 左寒忖了忖，说道，“现在这个大平层的装修，有点太简约了。而且，没有院子。” 左寒总忍不住想起之前看到程梨在唐嘉觅家的院子里，和唐嘉觅一起做园艺浇花时的场景。 他以前是觉得要那么大房子，还带院子，没什么必要。 但现在不这么觉得了，有院子挺好的。 可以种一院子的话，还可以养猫猫狗狗。 他以前只是随便过活着，但是有程梨了之后，他觉得以后自己的确可以开始……好好生活。 “你想要有院子的房子？”左年有些诧异，“以前不是嫌太大了麻烦么？” “嗯，现在不一样了。”左寒说道。 左年听了这话，就听出来左寒话里的意思，是因为有程梨了。 他笑了笑，“还有呢？几个车库有没有要求？别的要求呢？” 左寒一边给左年喂粥，倒是一边顺便捋了捋。 “三个车库吧，房子要有阁楼和露台的那种。”左寒说道，“厨房要大。” 左年点头道，“好，我回头就让秘书室去跟进这个事儿，你急着要吗？” 左寒想了想，“倒也不急，但最好……今年之内能拿到。” “这时间是有什么讲究？”左年有些好奇。 左寒看着他，“我打算今年就和程梨办婚礼，婚礼之后，我想和她住到新房子里生活。” 左年听着弟弟这话，没有做声，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左寒看了片刻。 目光里有着欣慰的神色，而且，好像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尽管从来不说，但是他知道自己心里对左寒的愧疚。 而且他相信左寒对此，也清楚。 原本他给左寒送的东西，左寒从来都不收，对此，左年很是失落，而且觉得心里的愧疚好像越来越多。 但他觉得，自己这个弟弟，虽然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冷漠的。 甚至连在亲妈的口中，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但是左年知道，左寒其实从心底里，就是个特别温柔的人。 只不过，他内心深处的热烈和温柔，不是谁都有幸能看见就是了。 尤其是，左年渐渐发现，左寒似乎看出来了他的愧疚，以及随着时间增长，越来越多的愧疚之后。 左寒开始收他送的东西了，哪怕有的时候，收到了就卖了。 但他总是收了。在这个接受礼物，接受馈赠的过程中。 也算是让左年心里的愧疚，得到一些释然。 正因为左年清楚，弟弟是怎样一个内心热烈温柔的人，所以在经历了那些不好的事情之后。 左年真的是非常不希望，左寒就那样冷漠的活下去，好像再也无法炙热起来了。 但是好在，好在现在有了程梨。 从一刚开始，左年对于程梨的存在，也是并不满意的，但他尊重左寒的决定，就算觉得程梨的条件可能配不上自己的弟弟。 却也尊重左寒的选择。 可是现在，左年看到了左寒眼里的光。 天知道他已经多久没有看过左寒眼里有这样的光了。 左年听到左寒对未来生活的畅想，他好像才终于有了一种，这么多年绷着的一口气，终于能够缓缓松掉的感觉。 他笑着和左寒谈论更多的细节，“程梨厨艺这么好，烘焙也很好，到时候直接给她在厨房装三相电吧，我听说那样就能带得动很好的烤箱什么的……” 左寒对于要给程梨安排的，都很是赞同，没有什么意见。 就在此时，有人从门口进来。 左绍华看起来，一点不像是已经有这么大两个儿子的年纪。 他看起来非常的精神，感觉好像就四十来岁的也样子似的。 而且，就从左寒和左年的容貌中，就不难猜出，左绍华不会是长得难看的人。 左绍华的容貌里，一点不难看出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甚至哪怕这个年纪了，看起来都颇有一番味道。 左绍华的目光里，有些诧异，落在左寒身上。 “左寒，你没去上班？”左绍华沉默了几秒，才说了句。 “嗯。”左寒应了一声。 左年在病床上，“爸，小寒来给我送饭。” 原本左绍华在看到左寒给病床上的左年喂饭时，目光就已经有些诧异，此刻听到左年说他还特意来送饭，自然就更加诧异了。 左寒没打算继续逗留，正好左年也吃得差不多了，他站起身来，“那我就先走了。” 左绍华忖了忖，低声说了句，“不管怎么样，我和你妈既然都来了海城，还是找时间一起吃个饭吧？正好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话，左年的脸色变了变，赶紧换了左绍华一声，“爸！” 左年的目光带了些制止的意思。 左寒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冷，“我觉得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我难得终于想过个像样的生日。所以，你们还是自己吃吧。” 第332章 常晚嘉，是冲着你来的 左寒还要上班，便也没有在左年病房逗留太久，很快就离开了。 他离开之后，左年皱眉看着左绍华，“你说你和他说这些做什么，明明就知道他不爱听这些。” “……”左绍华沉默着没有说话。 倒不是他是个多么逆来顺受的好脾气，而是因为他当初在原配妻子过世之后，没多久就让邱瑾进了门。 而且那时候左寒都已经几岁了，长得还和他和左年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看就是他左绍华的种。 所以想都不用想，也能够判断左绍华和邱瑾，早在左年母亲还在的时候，就已经搞在一起了。 左绍华因此对左年有些愧疚，也是正常的。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也很重要……左氏现在是左年说了算。 左家一直是养蛊式的教育，尤其是在左绍华这一辈。所以就颇有几分‘强者为尊’的意思在里头。 现在家里数左年最强，所以哪怕左绍华，在面对左年的时候，‘我是你爹’的架势也会放轻一些。 此刻左绍华就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道，“我就是想着他这些年都没待在身边，现在能顾一点是一点，而且，他都愿意接受我给的礼物了，吃个饭应该不是大事儿。” “邱姨对小寒是个什么态度你还不清楚？”左年侧目看着父亲，“我才碰上这事儿，邱姨正愁没有一个可以迁怒的对象呢，你叫小寒出来吃饭，岂不是让小寒顶上这个位置？” “而且，你怕是不知道这些年小寒生日是怎么过的吧？”左年问道。 左绍华眉心拧着，“不就是和他妈吃饭……” 说到这里，左绍华声音就停住了。 左年说道，“是啊，就是和邱姨吃饭，然后被耳提面命，被再三强调他是怎样的白眼狼……” 左年提及此，眉心紧拧，“我是劝尽了。” 但是邱瑾平素里什么事情都顺着他，在某些事情上，却是当着一套，背着一套，比如在对左寒的事情上。 左年无数次说过，让邱瑾不要这样对左寒。 但没有用。 而左年也不可能因此就如何去惩罚邱瑾。 然后就只能劝着左寒，不要理邱瑾的这些行为，不要去搭理就行了，不要去就行了。 可是左寒却不一定听他的。 甚至，左年有时候觉得，小寒就是想要通过这样，邱瑾一次次的羞辱他，来不断强化他对左家的失望，来不断证明他自己决定和左家划清界限的决定没有错。 听到左年这话，左绍华的眉头拧紧，眼神里有着相当的不悦，“这个女人真是……疯了这么多年了，还不消停！” “我没有挑拨你和邱姨关系的意思，总之，小寒和家里的关系，现在本来就已经无法挽回了。”左年声音虽然透着虚弱，听起来音量都有些轻。 但是话语里的气势却半分没有弱，他继续道，“但我不希望小寒和我的关系被影响到无法挽回的程度。” 左绍华看了左年一眼，没有做声。 大概，以他从小接受的狼性教育，和兄弟之间的关系恶劣，着实也很难能理解到左年对左寒会这么重视的心情。 “邱姨这次还让常晚嘉冲着小寒过来。”左年侧目看着左绍华，“这件事情，你不会不知道吧？” 左绍华的表情一直都是比较淡漠的，直到听到左年说到这里的时候。 左绍华脸上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色来，看着左年，“冲着左寒？” 左年皱眉，大抵是不明白父亲这个表情和这话的用意。 “邱瑾大概是希望常晚嘉冲着左寒来，打的估计也是这个算盘。毕竟左寒不受她控制，随便找人结了婚的事儿，让她已经念念叨叨了好久了。”左绍华说道。 “但是常晚嘉可不是冲着左寒来的。”左绍华说着，定睛看着左年，“你也太小看常晚嘉了，她要是只有这点野心，当初也不用离开左寒，被邱瑾送去国外留学。” 左年听到这里，眉头拧了拧。 左绍华继续道，“常晚嘉，是冲着你来的。确切地说，是冲着左氏掌权的人来的。” 左年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左寒，去了祥誉的停车场，刚走到自己车位的时候，就看到正好有辆车刚停进他车旁边的停车位，从车上下来。 左寒脚步停住，看向了从车上下来的人。 对方也看着他，露出个礼貌的笑容来，“左寒，好久不见啊。” “好久不见。”左寒看着对方，“莫萱。” 莫萱看着左寒脸上的表情，就觉得他大概是知道之前自己和他老婆见面的事儿。 毕竟左寒这人，莫萱也清楚，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别人要是不爽，估计也就放在心里厌恶别人。 眼前这个男人可不同，他要是不爽，绝对挂在脸上。 就差没直接用笔写上厌恶两个大字了。 左寒冷着脸，没有和她多话，解锁了车子，准备拉开车门上车。 手才刚握住门把，就听莫萱在旁边说道，“我和晚嘉在国外的时候就认识了，是不错的朋友。后来才知道你和晚嘉有旧情，世界真小啊，你说是不是。” 左寒动作顿了顿，转眸看着她。 莫萱对上左寒的眼神，无来由有些瑟缩，这眼神可真冷！ 左寒冷声道，“管好你自己。” 然后才拉开车门上了车。 引擎轰鸣着，从停车场开走。 莫萱想到先前左寒的眼神，还是觉得有些冷。先前明明还好好的，一提到常晚嘉忽然就生气了…… 莫萱眉心拧着，不由得想到：果然，晚嘉是左寒的逆鳞啊…… 而事实上，左寒将车子从祥誉医院开出去了之后，在第一个红灯前停下之后。 忍不住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 如果说，莫萱都以给黎晓惠手术为筹码，对程梨提条件了的话…… 虽然程梨只说了关于江橙的那一部分。 但是左寒听到莫萱提及了常晚嘉，他几乎能够猜到，莫萱肯定在程梨面前，也提及了这个！ 可是程梨却一句都没有和他说过！ 他光是想到他那颗傻梨，就这样自己憋着这些事儿，憋着这些情绪。 心里就忍不住一阵憋闷。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在红灯转绿将车子开出去之前，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第333章 左寒心里莫名有一种焦灼 接到左寒电话的时候，徐泽谦正在摄影棚拍平面。 “哎哟，左哥哥。”徐泽谦笑着就叫了一句。 “……”左寒沉默了几秒，“我迟早亲手把你那嘴给缝上。” “我错了左医生。”徐泽谦秒怂，然后问道，“什么情况？火气这么大。” “我说的那个策划，怎么样了。我赶时间。”左寒道。 徐泽谦倒是颇有几分诧异，“嚯……这么赶时间吗，我倒是少见你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啊。” 徐泽谦想了想，说道，“可你赶时间也没用啊，你生日是哪天不就是哪天么。” 左寒也知道徐泽谦说的话有道理，但他就是……迫切，莫名迫切，相当迫切。 越是想到程梨自己憋了那么多的委屈，又不敢和他说。 左寒心里就莫名有一种焦灼。 很焦灼。 三十年没这么焦灼过。 “戒指。”左寒说道，“我记得你在海城有认识的珠宝工作室吧？” “我认识设计师，之前代言了一款手链，和设计师有点交情。”徐泽谦也是难得见到左寒这么焦灼，连带着徐泽谦自己也跟着有点焦灼起来了。 徐泽谦想了想就说道，“你急着要？我这边应该还得一会儿才能拍完，中午吧，中午有时间。” “中午可以。”左寒点头。 徐泽谦说道，“那我中午过来找你，到时候叫上珠宝设计师，一起去选一下。” “好。”左寒答道。 徐泽谦也是难得见到左寒对什么事情这么上心，所以搞得他也不敢怠慢。 于是想了想，又说道，“然后既然来都来了，到时候顺便去见一下庆典策划那边，看怎么布置一下，地点也定一下。” 左寒没什么意见，结束通话之后。 好像先前那些情绪，才缓解了不少。 忙完了上午的工作，左寒就接到了徐泽谦的电话。 徐泽谦的保姆车在停车场等着他，接到左寒之后，没有去什么商场，反倒是开到了一个一看就颇为雅致有氛围的小楼前。 “这是他们的藏品馆，哪怕是已经停产的一些款式，这里也还有些存货，孤品之类的，就是价钱会高一点。”徐泽谦说道。 但价钱对左寒而言应该是最不是问题的问题了。 珠宝设计师已经在等着他们了，看到他们过来，就将他们领了进去。 左寒觉得，自己今天中午看到的珠宝，比自己这三十年看过的珠宝还要多。 说是眼花缭乱也不为过。 按说，他一个理科生，对这些东西，应该没有太多审美。起码徐泽谦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原本徐泽谦还准备给左寒一些提议呢，但是没有想到……左寒的意向却是非常的明确。 “就要那个‘烈火真金’。”左寒说道。 在他说起这个的时候，徐泽谦甚至一下子都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个，因为他们先前已经看过了太多款珠宝了。 但是左寒却是连名字和展柜的编号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从一开始，他就已经一眼看上这一款了。 设计师一愣，“那是一款女式套戒，没有男款。” “我知道，我就要那款。”左寒说道。 他的确是一眼就看中了那一款戒指，非常漂亮，戒圈的正面，宛如火焰一样的形状，而在这戒圈的火焰形状上，有一颗钻石。 寓意是真金不惧烈火。 但是钻石是一枚切割成心形的黄钻。戒指设计的寓意是——真心不怕烈火。 左寒挺喜欢的，一眼就看中了，连带着的还有同个系列的项链和手链。 “这一套都要。”左寒说道。 “但是项链和手链要从其他城市的展馆调过来。”设计师说道。 左寒无所谓，“先有戒指能给我应急就行。” 因为左寒下午还有一台手术，所以没法拖拖拉拉，好在他做选择不拖沓。 于是在珠宝展馆这边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这里定下了之后，很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在保姆车上，徐泽谦说道，“因为你之前不是和我说，你已经不打算继续瞒着程梨，打算在你生日的时候，告白求婚一条龙，顺便把你的家世也和盘托出么？” “嗯。”左寒点了点头，转眸看向徐泽谦，“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我就确认一下。主要是，你要是还想装普通人家呢，我就让策划那边收着点儿，但你要是没打算再瞒着了呢，预算方面让他们那边就不用太收着了。” 徐泽谦说着，嘿嘿笑了笑，“反正你丫有钱。钱到位就不用担心办不妥，哪怕你今晚就要，也能给你准备得妥妥当当……” 左寒眉梢挑了挑。 他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物欲，也没觉得自己有钱是什么值得多么高兴的事情。 这还是第一次，有了一种……还好自己是有钱人的庆幸。 “位置给你选在了双子艇那边。”徐泽谦说道。 ‘双子艇’其实是海城滨海路的标志性建筑，其实就是两座楼，做成了竖着的两艘快艇的形状。 从外形看，还是很有标识度的。 也是非常有名的酒楼，专门承接各种庆典的。 因为就在滨海路，就在海城海岸线最好的一段，所以坐享无敌海景。 价钱当然不可能廉价，但却也不是一定要多么富豪才能消费的。 因为是‘双子艇’所以哪怕挨得挺近，但也是两座楼。 其中南楼的风景视野更好，所以做成了更高端的‘御宴’，非常昂贵。 而北楼的风景视野略逊一筹，则是做成了‘盛宴’，虽然价钱也不算低，但还是大众能够承受的范围。 徐泽谦选的就是南楼的御宴。 “因为只是你的生日，而且我看你也没打算摆几桌，估计就你和程梨两人，选了个位置最好的小厅。” 徐泽谦一边戴上防晒口罩和帽子，一边说道。 “那个小厅虽然不算大，但位置真是最好，比一些大的宴厅都要好。我们上去看看吧，庆典策划的人已经到了，应该准备了不少方案，你自己去看看。” 徐泽谦原本觉得可能还需要自己出谋划策一下，但就刚才左寒挑戒指的情形看来，这厮有主见得很！ 根本不用他出谋划策什么。 就在徐泽谦和左寒走进南楼御宴的建筑之后。 不远处的北楼盛宴建筑门口，唐嘉觅高高兴兴地拉着程梨走了进去。 第334章 但你好像真的很幸福 “我和你讲！”唐嘉觅拉着程梨，站在盛宴的大厅里，眼睛里闪着光，脸上都是高兴的神采。 “洗耳恭听。”程梨笑道。 “按说盛宴是最不好约的了，但我认识一个庆典策划公司的人！”唐嘉觅下巴扬着，一副我很厉害我很得意的模样。 唐嘉觅继续道，“这个庆典策划公司的，才和双子艇这边约一个御宴的大单子！御宴你也知道的，那个价钱就很夸张。” 唐嘉觅说着嘿嘿嘿笑了起来，“然后就跟双子艇这边的人商量，在盛宴这边匀一个小厢给你。我想了想觉得合适，反正你给左寒庆祝生日，还打算向他表白自己的心意，以你的性子，总不打算让很多人围观吧，一个小厢应该也够了。” 程梨连连点头，“够够了的。太大的也太贵，没什么必要，钱还能省下来好好布置一下。” “我厉不厉害？！”唐嘉觅双手叉腰，扬着下巴瞧着她，得意洋洋。 程梨做了个牵着裙摆的下蹲礼，“超级厉害了，觅觅，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唐嘉觅几乎都能听到程梨声音里的波浪线了，于是很是满意，高高兴兴地牵着程梨的手朝着电梯过去。 继续献宝似的和程梨说道，“我和你说哦，因为他们要和双子艇约那个御宴那边的单嘛，所以连带着把你这边定了的话，就比较优惠，而且套餐的选择面也更大了。” 其实这种也就是那种庆典策划公司能够有的操作，的确比较划算方便，但要是她按照正常流程来盛宴，肯定得不到这个方案。 而且，如果不是唐嘉觅认识人，这事儿肯定也轮不到程梨。 所以程梨非常实诚地挽着唐嘉觅的手，笑眯眯说道，“你想不想吃蛋糕？我这两天打算准备蛋糕了，多准备几个口味试吃一下。缺一个试吃员。” 唐嘉觅跳着举手，“我！我！” 两人很快上了楼，到了唐嘉觅帮程梨选好的小厢门前，已经有负责人在门口等着了。 不得不说，双子艇的服务真的是挺不错的。 哪怕只是这么个小厢，也丝毫没有怠慢，非常客气礼貌地领着她们进去。 程梨对包厢的环境满意极了，虽然只是个小厢，但其实并不算太小。 里头有一张能坐十二人左右的大圆转桌，旁边还有一套沙发茶几，还有一张麻将桌。 不过景色非常好，大圆桌那边那一整面墙，全部都是透明的落地玻璃。 能够看到非常好的景色，虽然不是无敌海景，但也只是被双子艇的南楼挡了一半而已，还是可以看到很不错的海景。 而且因为这个位置，倒是能将远处跨海大桥看得很清楚了，要是晚上坐在这儿，就能看到跨海大桥上那长长一条的灯带。 程梨光是想想，都觉得很漂亮，到时候，自己和左寒在这里，一起看着远处大桥上漂亮的灯带，还有滨海路的海岸线上，冲击在防波堤上的小小浪花，肯定很浪漫。 所以只一看到这个小厢的环境，程梨就已经很满意了。 “这个桌子，到时候能换成小一些的吗？”程梨问道。 负责人点头道，“当然可以，这个包厢因为面积不大，本来就承接不了什么大型宴席，就是为了一些小的仪式，生日或者家宴之类的。” “这个圆桌就是为了家宴准备的。您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这边完全可以将桌子换成小的，您只需要告诉我们，届时用餐的人数，以及您中意圆桌还是方桌，我们会做出调整。” 程梨看得出来，这个圆桌用来做家宴的话，的确是正好，只不过对于她给左寒过生日，有点不合适。 程梨说道，“两人。我……”程梨说着，轻轻咬了咬唇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给我老公过生日。” 负责人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正好，您也不用选圆桌还是方桌了，我们这儿有个专门针对情侣仪式感所做的桌子，那个形状，是双心形状的，就是一箭穿双心的那个双心，没有那个箭的模样。您觉得呢？” 程梨听了之后，眼睛就是一亮，“好，我要这个！” “好的，那我们这边的套餐内容您可以看一下。”负责人拿平板电脑调出了套餐的内容来，对程梨说道，“因为您和御宴那边是亚乐公司一起定的，所以您这边可以免费升级一个套餐，升级后的套餐内容里多了这些菜色，但是价格还是不变的。” 免费升级的套餐里，波龙升级成了澳龙，还会送一瓶还不错的红酒，以及一整套甜点拼盘。 不仅如此，还会在原本的场地装扮基础上追加更多的原材料。 原本套餐里的气球和鲜花的数量，都会得到增加。 气球和鲜花这种东西就是，零散一点点，感觉就不怎么样，但只要数量堆起来，就很好看。 程梨知道，这就是等于是自己搭伴了御宴那边的客人，然后自己给打了个折扣似的，以‘经济舱’的价钱坐了‘头等舱’。 不管御宴那边的客人是谁，让自己白捡了这个折扣。 程梨心里都默默双手合十感谢御宴那边的大佬。 她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对负责人说道，“好，就定这个了，你给我开单吧，谢谢你了。但是生日蛋糕我打算自己准备，所以这个套餐里的生日蛋糕能帮我换成别的吗？” “当然可以。”负责人很快给程梨开好了单子。 程梨扫码付款之后，就和唐嘉觅站在落地窗前，朝着外头看着。 唐嘉觅站在她旁边，想了想，索性把脑袋搁在程梨的肩膀上。 “梨梨。” “嗯？” “我好像有点明白你的意思了。” “嗯？”程梨不解。 “就是，这个过程啊……”唐嘉觅说道，“我之前不理解，为什么你一个女孩子，要给男的准备惊喜。我觉得这应该是男生为女生做的。” 程梨听了唐嘉觅这话，没有说话，只是弯眸笑了。 “但你好像真的很幸福。”唐嘉觅感慨道，“这个过程中，你真的很幸福。我都没有看到过你，笑得这么开心的样子。” 第335章 我还能让我老婆缺钱花？ 说实话，哪怕只是盛宴不是御宴，价钱也不是廉价的档次。 也是一笔不小的消费了。 唐嘉觅知道程梨一直以来，因为家庭情况是那个样子的缘故。 所以虽然不说过得有多节俭小气紧巴巴。 可也从来不是会把钱铺张浪费在过生日这种事情上的人，更何况梨梨现在还正是在创业的时候。 最是需要用钱的时候。 但是唐嘉觅看到刚才程梨在付钱的时候，面对那几千块的价钱，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她是真的觉得这件事情值得，并且因此感觉到幸福。 所以此刻，唐嘉觅陪程梨站在这个落地窗边时。 她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程梨抬手轻轻揽了揽唐嘉觅的肩膀，“你以后要是碰上了很好的人谈恋爱了，你也可以给别人做个仪式感，我觉得，对方如果也把你放在同样重要的位置的话，肯定会觉得很幸福的。” …… 御宴里。 左寒站在那个包厢落地窗前，看着前方的无敌海景。 负责人在一旁恭谨问道，“左先生，您觉得如何？” “还不错，海景不错。就是那个桥……”左寒朝着右手边那座跨海大桥指了指，“感觉有点远。” 也不能说是远吧，只能说，这个包厢的落地窗的位置，使得跨海大桥的位置在有点偏的角落。 徐泽谦在一旁说道，“啧，有这样的无敌海景了，还要什么桥啊。” 左寒虽然也觉得徐泽谦的话有道理，但还是淡声说了句，“那个桥晚上会亮一条灯带，在海上会显得很漂亮。程梨肯定会喜欢。” 而自己如果能坐在这里和程梨一起看着跨海大桥的灯光，和滨海路海岸线冲击在防波堤上的小小浪花。 肯定会很幸福。 不过，桥在视野里显得偏了点毕竟不是什么硬伤。 这个包厢可以说是很完美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这个吧。”左寒说道。 负责人点头道，“好的，左先生的用餐人数是？” “两人，我和我爱人，我求婚。”左寒答道。 徐泽谦在一旁因为觉得左寒这话肉麻而哆嗦了一下。 负责人点头道，“放心，我们都会按照庆典策划这边给出的方案做出布置。而且我们会提前布置好了之后，将现场效果图发给您，看有没有需要调整之处。” “好的。”左寒点了点头。 很快就让负责人开单付钱了。 等到这里忙完了之后，左寒就跟着徐泽谦从电梯下了停车场去。 坐上徐泽谦的保姆车，朝着医院而去。 在路上，徐泽谦就说道，“我这么帮你，你要怎么答谢我一下？” 左寒侧目看他一眼，“我新得了一艘游艇，你要吗？便宜卖你。” “……”徐泽谦低咒了一声，“好气，我算是知道有人出生就在罗马是个什么意思了！”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他对这个‘罗马’么有什么归属感，也么有什么好感。 他只是又问了一句，“要吗？” “不要！”徐泽谦生气道。 左寒耸了耸肩膀，“不要算了。那干脆到时候过户给程梨好了……” 徐泽谦磨了磨牙道，“你可饶了程梨吧，她现在那点小生意，一年赚的都不够养这艘船的，管理费停靠费油费七七八八的……” 左寒闻言，侧目看了徐泽谦一眼，那眼神就像是在说着‘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我怎么可能让我老婆花钱养船？我都要向她求婚了，都要和她摊牌了。还能让她缺钱花么……”左寒说道。 其实徐泽谦知道，左寒日常不是这样的人。 也不会在别人面前这样说话，就是这种有炫富嫌疑的话语。 但是跟熟的人，他就会比较不那么收敛。 也是在这种时候，徐泽谦会有一种……为什么要和他这么熟，我和他这么熟！我能有什么好处吗！ “下半年我给你投一部电影吧。”左寒说道。 徐泽谦一瞬间反驳了自己先前心里的话：嘿，还真有好处。 “你投？”徐泽谦问道。 左寒想了想，“zs投，这样你的话语权可以更大一点吧？” “肯定的。”徐泽谦点头，如果以zs集团的名义投的话，zs集团的名头很大，金主爸爸这么大，别人肯定不敢欺负他。 虽然他现在的咖位，也已经不会被欺负什么了。不过能够话语权更大一点，也是好的，省得到时候一堆绑定炒作操作，让他很是头疼。 言谈之间，保姆车已经开到了医院。 左寒解开安全带，对徐泽谦摆了摆手。 “啊，对了。”徐泽谦朝左寒抛了个小盒子过去，“接着。” 左寒准确地抬手接住了。 徐泽谦说道，“我看你今年生日是不需要我们陪伴了，所以我们也就不打扰你二人时光，礼物提前送给你吧，我和景伦还有简麟一起众筹的。” 左寒挑了挑眉梢，而后浅浅笑了，“谢了。” “提前祝作为第一个摆脱孤家寡人身份的你，生日快乐。”徐泽谦说着，啧了一声，眼睛里满是不得劲，“这就踏马的不合理！就你这性子，怎么能是你最先脱单呢！” 左寒笑道，“羡慕嫉妒恨的话，你也去找个。” 徐泽谦不高兴，让司机给他开了门，把他赶下车了。 左寒到了办公室，才打开了徐泽谦刚才递给他的那个盒子。 里头是一只表，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差。 作为礼物不会让人太有负担，无论是收礼的人还是送礼的人。 他挺喜欢的，马上就戴上了手试了试。 手机就在手边震动了一下，左寒垂眸看去，就看到是程梨发过来的消息。 他马上点开了。 就听到程梨发来的语音消息里说道，“左医生，我在面包店，你想吃什么吗？” 左寒回了一条过去，“面包店里做得不如你做的好吃。” 没一会儿，程梨就回了过来，“我就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口味，研究学习一下。所以左医生喜欢什么口味？红丝绒？柠檬？栗子？慕斯？你要是不给点意见，我都选择困难了。” 左寒想了想，“红丝绒吧。” 程梨发了个ok的表情过来。然后转眸对唐嘉觅说道，“红丝绒。” “你也不怕他察觉出来你要准备惊喜。” “他那个情商，察觉不到的。” 第336章 他算哪块姜！ 唐嘉觅有些无奈，程梨和左寒在一起才多久啊，对左寒就已经这么了解了。 这个姑娘如果喜欢一个人，真的是会用尽全力，全心全意。 如此一来，唐嘉觅就觉得，自家那个哥，究竟是个什么品种的傻——哔啊！ 程梨和唐嘉觅说完这话之后，就将烘焙需要的材料一样样放进购物车里。 她先前对左寒说谎了，她并不是在面包店，而是在烘焙超市里，里面有各种烘焙所需要用的材料。 她和唐嘉觅从双子艇一出来，就来这边选购了。 选好了之后，程梨就跟着唐嘉觅一起回了家。 不是去唐嘉觅和父母兄长一起居住的那套房子。 “去我江湾那套公寓。”唐嘉觅说道，“省得要是碰到了我爸妈和我哥，你会不自在。” 程梨还是挺感动的，不管怎么说，唐嘉觅其实是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来着。 从她以前说话那些没遮没掩的坦荡，就不难看出，唐嘉觅从小到大活得有多恣意自在。 但是和她相识了之后，尤其是，以前又知道她对唐川的心思之后，唐嘉觅其实在和她说话的时候，算是收敛了不少。 会去考虑到程梨的心情。 “我买了不少材料，反正做一点也是做，多做点也是做。”程梨说道，“我多做点，你留着吃。再送点去给江橙子。” “么么哒，爱你爱你。”唐嘉觅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忙不迭地冲着程梨比心。 程梨拿着手机在外卖软件上下单，“我再买点嫩姜和那个五彩椒回来，给你泡一点，你以前不是说我泡的那个酱油姜和五彩椒好吃么。” 唐嘉觅两眼放光，“你做的什么不好吃啊？都好吃。我和江橙到现在还觉得便宜左寒了……” 程梨弯眸笑了。 抵达了唐嘉觅在江湾的公寓，不算太大，她大学毕业的时候，父亲给她买的，证上面积差不多一百平米，使用面积八十多。 唐嘉觅一人独居绰绰有余了。两房一厅的格局，厨房和厅都挺大。 里头的厨具家电也是一应俱全。 程梨不是第一次来，所以来了之后，很是熟门熟路的在厨房里忙碌着。 而且她们前脚刚到，后脚外卖买的那些嫩姜和五彩椒也就送到了。 程梨在厨房忙活，唐嘉觅也没闲着，也待在厨房，随便打打下手。 闺蜜俩闲聊着。 程梨说道，“我觉得，你和江大橙两人，你俩人明明都不擅长下厨，但是你俩买房的时候，都把厨房准备得非常妥当……从一开始就是有阴谋的。” 唐嘉觅掩唇偷笑，“我先买的啊，一毕业我就买了这公寓了，江橙是看到我厨房这么完善，你隔三差五过来下厨打牙祭，她嫉妒！所以她买房的时候也就这么操作的！” 唐嘉觅一边说，就一边‘离间’程梨和江橙的关系，“我和你说，你别看江大橙那家伙好像很是正直诚恳呢，她心里都憋着呢，她脑子那么好，大学霸，在心眼子这方面，能比我差？”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唐嘉觅这话，程梨就想到了莫萱那档子事儿。 忍不住侧目看了唐嘉觅一眼，低声说了句，“你别说，还真能。” 唐嘉觅一看到程梨这表情，就知道有事儿。 唐嘉觅眉头皱了皱，“怎么回事儿？该不会是那个霍老师有什么猫腻吧？” 程梨有些诧异地看着唐嘉觅，不得不说，唐嘉觅大多数时候，非常单纯天真。 但在某些时候，又有一种非常敏锐的直觉。 就像是那种草食动物，对肉食动物本能的警惕直觉似的。 唐嘉觅看到程梨诧异的眼神，就皱眉道，“我猜对了？” 程梨想了想，就把事情和唐嘉觅说了说。 唐嘉觅一下子就生气了，手里原本还在洗着一块姜呢，一巴掌拍在台面上，一块姜被她一巴掌在台面上拍得稀碎。 死无全尸了都。 也不知道是不是把那姜当成了莫萱和霍昀的脑袋瓜了。 “他妈的！”唐嘉觅忍不住骂道，“他算哪块姜！居然也敢让我们橙子被小三？！” “你消消气。”程梨看了唐嘉觅一眼，心想还好只是说了江橙莫萱霍昀之间这些事儿，没有说到自己左寒和常晚嘉之间那些事儿。 不然唐嘉觅估计比现在的情况还要狂暴。 程梨从她手里接过那块稀碎的姜来，顺手放进了榨汁机里榨了，然后拿了牛奶，顺手给唐嘉觅做了个姜撞奶。 唐嘉觅喝了几口，眼睛像是小猫一样眯起来，好像才从先前的情绪里缓过来了。 她转眸看向程梨，“你有你的终身大事要忙，橙子这边的事情，你先别管了，我会和她去商量，去处理的。” 程梨哪里能放心，于是皱着眉头没有做声。 唐嘉觅说道，“等你忙完你自己的要紧事儿，再来担心江橙的事儿也不迟。实在不行，我就去我爸跟前哭一鼻子，让我爸找找关系，把江橙从人医弄去别的医院，海城那么大，还躲不开那狗男女了吗？” 程梨看着唐嘉觅，伸手抹了一下嘉觅嘴唇上的奶胡子，说道，“还得是觅觅威武。” 于是程梨把东西都做出来了之后。 唐嘉觅就坐在餐桌边非常认真的，把小饼干，蛋糕，还有酱油泡辣椒姜，都给分成了三份。 “等会我拿去给橙子，她肯定心情不怎么样，吃点好吃的，心情会好一点。” 程梨则是拿着自己的那份，跟着唐嘉觅一起去医院，“那我去接左寒下班。” 到了医院时，离下班时间也没多久了。 程梨刚上楼，走进科室门口，就看到那个英俊的男人，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深邃好看的眼睛。 手里拿着一张片子，朝着这边走来。 不知为何，程梨就觉得……哪怕左寒这么严严实实的就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而且眼睛里并没有什么笑意，但她也不难看出，他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 而他的这个好心情，在目光捕捉到她的身影时，就更加毫不掩饰了。 “梨梨……”他叫了一声，眼眸里盛着璀璨笑意。 第337章 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 左寒加快脚步走了上来。 “快下班了吗？”程梨问道。 左寒看到她手里提着东西，就一手接过了，另一手则是拉着她朝办公室的方向过去。 “快了，等会和谢主任说点事情，然后换衣服就可以走。”左寒说道，“但要等到老谢下了手术之后，所以可能要等一等。” 到了左寒办公室，左寒才看到程梨手里拿着的东西，“红丝绒蛋糕？” “嗯，你不是说想吃嘛，我就在蛋糕店买了给你尝尝。”程梨打开一个蛋糕盒子给他。 左寒拿起叉子，叉了一小块蛋糕送进嘴里。 抿唇眼眸眯了眯，就看向了程梨。 明明这个切件蛋糕的盒子，并不是他们家的那个样式，但左寒还是眯着眼睛看着她，说道，“这不是买的，是你做的。” 程梨一愣。 左寒挑了挑嘴角，“只有你做蛋糕的时候，会因为我不喜欢吃太甜的，所以做得比外面买的都要清淡。” 程梨没做声。 左寒说道，“很好吃。” 程梨原本还担心这个男人会不会看出来了什么，但是她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这个男人发现什么端倪。 更加肯定了自己先前对唐嘉觅说的自己的判断。 他情商那么低，不会发现的。 于是程梨索性，还麻着胆子直接问了，“好吃吗？还有什么要改进的地方吗？夹心要是换成水果会不会更好吃一点？我本来想拿多点过来，给护士们尝尝，看看她们的意见，但因为做得不多……” “唔。”左寒想了想，“能做成红豆夹心应该会很好吃吧……” 程梨心里暗暗记下了。 然后就扯开了话题，“那尝尝饼干吧，今天做的新口味，姜饼。” “圣诞节啊？”左寒说着，咬了一口饼干。 程梨心里默默的想着，他才不会知道，这是她打算放在他生日蛋糕上的装饰饼干呢！ 待到都尝过了之后，左寒就对程梨说道，“我这里反正一下子还走不成，你拿去给你妈妈尝尝？” 程梨想了想，觉得也行，“那我去一趟，你能走了就打给我。” 然后程梨就带着东西去了母亲病房。 抵达黎晓惠病房的时候，程梨吓了一跳。 其实也没有多久没来，但是……就是感觉母亲好像老了一大圈。 明显憔悴了不少的样子。 倒不是说容貌上，而是人的精气神，好像的确就是会体现在每一个细节里。 比如，程梨进了病房之后，就看到母亲的眼睛里陡然亮出了光来。 在这一瞬间，好像又比刚才进来，乍一眼看到母亲时那种颓败憔悴的感觉要好上很多。 “妈妈。”程梨走了上去，“是有什么不舒服吗？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没事。”黎晓惠对她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程梨说道，“我做了些吃的给你送来。” “蛋糕？你做的？”黎晓惠看了看盒子里的蛋糕，想了想之后，她弯眸看着程梨，“左寒要过生日啦？” 程梨一愣。 不得不说，就连左寒那个没情商的当事人，都反应不过来这是给他的生日蛋糕演练。 但是黎晓惠只看到了盒子里的蛋糕，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程梨想了想，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点了点头，“嗯，后天是左寒的生日，所以我提前做出来，悄悄的。” 大抵是因为这件事情的确是让程梨心情很不错的缘故。 所以因为这些那些的破事儿，程梨在黎晓惠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笑容。 但是此刻，也露出了笑容来，继续说道，“你尝尝看。” 黎晓惠吃了一小口，垂着眸子，轻轻点头，“嗯，好吃，挺好吃的。左寒肯定会喜欢。” 程梨弯眸笑了，也是因为心情不错，所以她坐在病床边，认真同黎晓惠说，林泱泱被送出去夏令营的事情。 而且按照她之后的安排。 “我给左寒过完生日之后，妈妈，我就带你去江城三院看病。” 程梨轻轻捏了捏黎晓惠的手。 黎晓惠的目光有些怔怔的，“江城……三院？” “嗯，那边的乳腺外科很不错，是他们的招牌。”程梨说道，“你到时候去那边做手术，也正好可以避开林磊，我觉得，如果不避开他，他总是会影响你的心情，你好不起来的。” 黎晓惠没有说话，她定定看着程梨。 片刻后，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说道，“你都那么怪我们了，你也完全有理由怪我和程光远，你为什么……还会管我？”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就是怪你们，也没有办法，我总不希望看着你们去死。” 程梨想到，自己当初为了父亲的手术，能脑子一热，就和左寒去领了证…… 程梨淡声说道，“这大概就是我和你们的不同吧。或许你们当初为了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和平稳生活，可以看着我去死。但是我不会看着你们去死。” “大概是因为，从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就再三告诫自己，不要成为和你们一样的人。”程梨说道，“毕竟，你们成为了这样的人，过得并不好。而我没有成为你们这样的人，目前过得还不错。” 程梨也没有什么嘲弄的意思，全程的语气都很平静。 实事求是的。 她只是在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罢了。 黎晓惠听了这话之后思忖了片刻，她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对，也对，你说得没错。”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程梨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把那瓶酱油泡辣椒姜给放下了，“吃多了不行，但胃口不好的时候可以吃一块儿，挺开胃的。” “好。”黎晓惠轻轻点了点头。 一直看着程梨离开，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之后。 黎晓惠才拿起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个号码，还是她上午才得到的…… 响了两声之后，电话那头接听了起来。 传来的声音里，透着眼高于顶的轻蔑傲慢。 “怎么？考虑清楚了？” “嗯，我考虑清楚了。”黎晓惠声音平静，说道，“我不可能答应你的条件，我不可能害自己的女儿。” 第338章 你卑鄙！左寒他不会听你的！ 电话那头冷笑了一声，“黎女士，你现在的条件我很清楚，不仅生病，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还养着个赌鬼老公。” “那是我的私事，和我不愿意答应你的条件，没有任何冲突。” 黎晓惠声音有些僵硬，“而且邱女士，我认为，这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他们已经是成年人了，能够决定自己的事情。” “而且，左寒是非常优秀的孩子，我相信他能够明智地做出自己的判断。我们做父母的，应该相信孩子们的选择和判断才……” 黎晓惠的话音未落，邱瑾在那头就怒骂了起来，“放你的屁！凭你也想说我的儿子！你也知道我儿子优秀啊？你怎么就好意思让你那稀泥似的女儿来巴着我儿子不放？真当我给你脸了！” 黎晓惠被邱瑾这一嗓子给骂得人都有些懵了。 大概是怎么也想不到，像邱瑾那样雍容优雅的女子，会这么粗鲁地说话。 原本邱瑾来找她的时候，虽然是面色铁青难看，说话也有些强硬，但起码措辞方面，还算正常。 不会像现在这样，简直是口不择言了。 黎晓惠光是听着都觉得，邱瑾也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才会这么失控。 但是黎晓惠却也没办法容忍别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不是。 她的女儿就是再不好，也没有对不起她邱瑾的地方。 更何况，她的女儿哪儿不好了？！ 黎晓惠不觉得自己的女儿有任何的不好！ 黎晓惠深吸了一口气，她只觉得心里憋闷得厉害，难受得紧，但是努力忍住了心里的情绪。 声音就算发紧，音量也没有弱下去半分，对着电话那头的邱瑾说道，“我女儿哪里不好？碰上你这样糟心的恶婆婆，我女儿还能嫁给你儿子！是你儿子的福气！” 黎晓惠是个温柔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但是此刻这话里，却不难听出她强烈的情绪。 也就是她豁不出去说话，不然估计就和黎晓惠一样，直接骂出来了！ 黎晓惠深吸了一口气，才努力将自己心里的情绪给压了下来。 邱瑾那头沉默了几秒，似是没想到黎晓惠这样的女人，软得跟个烂柿子似的，谁都能来捏一下的样子。 竟是会这样硬气地说话。 但邱瑾的沉默，又似是……在酝酿着什么更大的情绪。 黎晓惠没能等到邱瑾出声，便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再多说两句。 只不过还没等她开口，就听到那头，传来了一声幽幽的冷笑。 不知道为什么，只听着邱瑾在那头的幽幽冷笑，黎晓惠就觉得……好像从骨子里就有些发冷起来。 邱瑾幽幽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倒是硬气，但愿你能一直那么硬气。只不过，你的丈夫，好像不是那么硬气的人呢，我只是轻轻松松三言两语，他就高兴不已地拿了钱，欢天喜地的给我写下了欠条，打算去赌去了。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还有那个向女士也是一样，我才刚说给钱呢，她好像光听到个钱字就已经能够同意了。” 邱瑾在那头淡声说道，“有你们这么拖后腿的爹妈，你们那个便宜女儿，凭什么嫁给我儿子？什么？你说我是恶婆婆？你女儿能嫁给我儿子，是我儿子的福气？那请你带着你的福气女儿，有多远滚多远，这个福气你拿去便宜别人家吧，我家不需要。” “喔对，你丈夫找我拿了五十万呢。”邱瑾说道，声音里带着明显恶意的笑，“你们能还上吗？我倒是知道你有一份商业险的保单，保额就是五十万没错吧？” 黎晓惠浑身发冷。 她原本只以为……女儿嫁的男人，只是家世比他们家好些，也只是，她概念里的那种好些。 就像这世上，有的人工作普通，工资普通。 有的人工作好，工资高。 有的人做点生意，赚得不少，但也要承担生意风险。 可是，黎晓惠从来没有想过阶级跨越这事儿。 哪怕到现在，她也没有往阶级跨越的方向去想过。 她只是觉得……邱瑾，左寒的家庭条件，可能比自己之前的以为还要更好一些。 邱瑾的声音宛如淬毒了一样，继续道，“你要是把这个钱拿来还给我，你要么就等死，要么呢……就你女儿拿钱来给你治病，你女儿好像也没多少钱吧？听说最近还在创业，要开个什么破烂舞蹈培训中心……” “那她最后会如何？大概是找我儿子拿钱。”邱瑾冷声说道，“但这还只是你这边呢，黎女士。因为程先生还找了个老婆，也是个厉害的呢，那边的钱，又要如何还呢？” 黎晓惠浑身发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嘴唇紧紧抿着，好一会儿才憋出了一句来，“你……卑鄙！” “随你怎么说吧。我给过你机会了。”邱瑾说道，“再说了，我原本也没指望你能有什么用处，从你这些年对你女儿，或者说女儿们的付出看来，你也不过，只是个废物而已。” 黎晓惠呼吸有些急促。 “别生气啊，气大伤身。”邱瑾声音冷漠，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左寒某些程度上，的确和邱瑾有些相似，在面对自己想针对的人时，说话跟刀子似的。 邱瑾继续说道，“你看你，自己的人生稀里糊涂，这辈子没给孩子留下些什么，现在倒是留下些债务……” 黎晓惠一句也反驳不出来，事实上，她心里的情绪太过激动，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只能继续说道，“你卑鄙……左寒他，不会听你的！左寒不会听你的！” 似是说到了这里，黎晓惠有些反应过来了，她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那个容色冷漠的英俊的年轻男人。 是了，正因为左寒是那么个性格。 正因为左寒不会听邱瑾的，所以这个女人才会想着朝她这边下手吧？ 黎晓惠眼睛睁得大大的，继续道，“左寒不会听你的！就是因为左寒不会听你的！你才来和我说这些有的没的吧？你既然那么能耐，你有本事……去和左寒说这些啊！” 似是被说中了似的，黎晓惠听到那头忽然没有了声音。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那头传来邱瑾非常冷漠的声音。 说道，“左寒听不听又如何，我自有办法，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与其操心这个，不如赶紧把钱还了吧。” 邱瑾说完之后就结束了通话。 结束通话之后，黎晓惠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气儿来。 还是护工进来看到她状态不好，赶紧来给她戴上氧气，劝道，“别生气了，别生气了。这样生着气，对身体不好啊，是……” 护工想到黎晓惠一直和家里的关系不怎么好，刚刚又是在讲电话被气着的。 便问道，“是又和家里人吵起来了？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到底是自己的命最要紧，你还是得多顾虑自己才行呐。” 黎晓惠闻言没有做声，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又拿起了手机，程梨的号码，都已经停留在屏幕上了，但是…… 在播出去女儿电话之前，黎晓惠又想起了程梨先前说起左寒生日时的表情。 眉眼里的柔软笑意，表情细节里带着的那些，明显可以称之为幸福的神色。 那是……从她和程光远离婚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在程梨脸上看到过的神色了。 好不容易能够再得见，黎晓惠实在不愿意毁在自己手上，或者说，不愿意毁在眼下这个关键的时刻。 梨梨还在为了左寒的生日做着准备呢。 黎晓惠拿起来的手机，又放下了。 护工看到黎晓惠手机上的号码，问道，“要打给女儿吗？” 护工只以为黎晓惠是因为状态不太好，想和女儿说说。 但是问出这句就看到黎晓惠摇了摇头，“不，就不说了吧。省得她担心，本来最近就因为我的事情，够头疼了。” 护工闻言点了点头，从黎晓惠的脸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于是过了一会儿，就借着去上洗手间的功夫，给左寒发了个消息，把这个事情给说了。 左寒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好在换衣服，准备和程梨回去了。 程梨在旁边等着他。 左寒没有什么避着程梨的意思，就拿起手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消息。 “护工发来的。”左寒说道，“好像是说你妈状态不太好。” 因为护工就是左寒给请的，所以护工会和左寒有联系，程梨一点儿也不意外。 只是听了左寒这话之后，程梨愣了愣，她想了想，“状态不好？不会吧，我刚去看她的时候……好像没说什么重话啊？” 左寒又看了看信息内容，“好像是说接了个什么和家人的通话吧，情绪就不太对了。” 左寒眉心拧着，“也不知道是不是林磊给她打电话了。” 左寒有些难以理解，“她为什么不拉黑林磊？” 程梨想了想，“应该已经拉黑了吧，但林磊那种人，要是换着号码骚扰我妈，也不是没可能，更何况，就算没有林磊，还有林磊的家里那些人呢，结婚哪里只是两个人的事情，动不动就得牵扯上两个家庭……” 「啊，今天和朋友喝酒，于是只有一更，不过这更长一点，请笑纳」 第339章 我编了一支舞，要跳给他看 程梨说这话真没有任何要影射左寒家里的意思。 她自己原生家庭这个鬼样儿，她真是没有想过对别人的家庭指手画脚什么。 但是左寒听着，却总有些心疼她。 在他看来，自己的家庭，的确让程梨受了不少气。明明程梨的原生家庭，都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轻轻摸了摸程梨的头发。 程梨叹了口气，小声说道，“也有可能是我外公和外婆。” “当初……”程梨轻声说道，目光飘得有些远了，“我妈和我爸离婚的时候，在所有人看来，都是离经叛道的，因为我爸没犯什么错误。他没出轨，不赌不嫖。” “我妈要跟他离婚，是因为觉得我爸太木讷，不够浪漫没有情调，生活没有激情，每一天都过得很累。”程梨说这话时，没有什么指责的意思，很平静。 “在现在看来，可能很多新女性觉得这个想法也很正常，谁都有追逐快乐的权力。可在那个时候，二十年前，这就是离经叛道，是让人无法理解的。” “我外公外婆就不理解，甚至还因此，和我妈断绝了关系，很多年都没有怎么往来，我妈很努力想要缓和关系，但外公外婆好像……不太接受吧。” “所以如果我妈因为生病了，想要和父母和解，又没能得偿所愿的话，可能也的确会影响到心情。” 听了程梨这些话，左寒没有做声，说实话，他对这些人，不感兴趣。 确切说起来，那就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不是他对程梨的亲人不够重视，纯粹是……他觉得如果这些所谓的亲人在程梨的人生中没有缺席的话。 他的傻梨，小时候，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 所以，左寒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只要这些人，这些事，别太影响到程梨的心情就行。 两人一起回了家。 晚餐过后，左寒拿着电脑在餐桌边坐着，做论文。 而程梨则是在餐桌边坐着，拿着数位屏，在认真画画。 两人都很认真，互相不打扰对方。 但是也偶有歇一口气的时候，侧目看一眼对方的工作。 但基本都是……看不懂。 程梨看到左寒屏幕上一堆堆术语，而且还是英文的。 医学英文这种东西，感觉跟日常英语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 那冗长的词条，程梨只看了几眼就觉得自己脑子快烧了。 而左寒侧目看到程梨屏幕上的插画，也是看不太明白，因为看起来……好像是很简单的画面似的，甚至他觉得那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抽象。 但程梨好像可以用这个赚钱…… 很神奇。 有一种不明觉厉的感觉，好像忽然就反应过来，自己的老婆是个艺术家。 “你现在又要筹备舞蹈教室，又要画墙绘，还搞这个插画，累吗？”左寒问了一句。 程梨侧目看向他，笑了，“还好，这个不太累，而且也不是总有稿子要画。而且，我得赚钱呀。” 今天才去盛宴定包厢，交了一笔钱。 程梨觉得自己得赶紧赚回来才行。 左寒闻言，皱眉看着她，“我们家……没有那么缺钱。” 程梨听了这话，弯眸一笑，看到他拧着的眉心，就伸手揉了揉。 “我知道，我可以依靠你。”程梨说着，又垂眸看着自己的屏幕，手里握着的笔，在数位屏上画下流畅线条，“但我不能只依靠你啊。” 这话当然不是她还要依靠其他人的意思，只不过她希望，自己也能有拿得出手的本事。 左寒听得懂她的意思，“别太累就行了。” 睡前，程梨原本还想提一提关于左寒生日的事情。 她想着应该怎么开口，让他把后天的时间给空出来。 可是，左寒这么聪明。 自己但凡提及到后天，他恐怕马上就能猜到，自己要给他过生日，造惊喜什么的…… 那就不够惊喜了。 所以程梨想了想你，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开口。 只能忍住了。 翌日，唐嘉觅来找她的时候，就皱眉道，“你没告诉他？你要是不约他，他要是临时有安排你怎么办？你不是说，他一台手术几个小时都有可能，有的比较复杂的手术，甚至能做到十几个小时？” 程梨看着她，“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反正，大不了我就等他忙完咯，他时间不自由，我很自由啊。” “你可真是……”唐嘉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你是不是想说我恋爱脑。”程梨问了她一句，然后笑起来，“我也不是总这样的，他生日嘛。” 唐嘉觅瞥她一眼，问道，“那你叫我过来是干嘛？帮你参考装修风格吗？我感觉你这里也没什么可参考的啊，就普通舞蹈教室弄弄就行了。” 程梨笑道，“是这样，我打算等到他生日那天，为左寒跳一支舞。他知道我跳舞，但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过我跳舞。更不用说我为他跳舞了，其实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想想，我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能够拿得出手的技能啊。” 唐嘉觅说道，“你已经算是技能很多了你！” 唐嘉觅以前就觉得了，程梨虽然原生家庭不好，但是因为她母亲多才多艺的缘故，所以她从小就学这些才艺。 也是个多才多艺的人了。 唐嘉觅知道程梨的意思了，“所以你是打算让我来帮你过过眼的？” “嗯呐，我编了一支舞，你帮我看看怎么样。”程梨从包里拿出一双舞鞋来。 唐嘉觅点了点头，“来吧，我正好给你拍下来，你自己回头还能再看看录像，找找感觉。” 程梨拿自己的手机，开始播放音乐，唐嘉觅打开手机录像。 画面里，身形纤细柔韧的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是恰到好处的感觉。 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很是完美。 光是看着，都会让人心中震动。唐嘉觅看着，也不知道梨梨倾注了多少的心血，才编出来这样一支舞。 唐嘉觅忍不住说道，“你这舞跳得，谁看了能不心动啊……” 第340章 那个野种，明天生日是吧 程梨抹了抹鼻尖细汗，脚步轻盈地到了唐嘉觅身旁，“给我看看。” 唐嘉觅把手机上先前拍下的录像拿给程梨看。 “怎么样？” 程梨看完之后，点了点头，“嗯，不错，就是这个地方这里，我加个执子之手的动作。” 唐嘉觅啧了一声，“到时候调戏左寒一把？” 程梨笑了起来，“合法夫妻，怎么能叫调戏？那这舞我就这么定下了，这个环节过了，我还得忙活别的，明天得去把蛋糕先做好了存放好。还有场地的布置，我得亲自去看看才行。” 唐嘉觅连连点头，“你到时候记得录个像，以后能够留着做纪念呢。” “对哦。”程梨垂头脱掉舞鞋，就问了唐嘉觅一句，“橙子怎么样？” “我从她状态，看不出她状态来。”唐嘉觅说着，叹了一口气。 这话听起来绕得很，但是程梨就是莫名听懂了。 眉心拧了起来，“她和你说了什么打算没？” “她倒是没说，不过我说了，我说我会求我爸，想想办法，把她给调走。”唐嘉觅说道，“橙子没拒绝，也没答应，只说再考虑考虑。” 程梨知道唐嘉觅性子，眼里容不下沙子那种，原本以为她会因为江橙这个不确定的态度而生气。 但却没有，唐嘉觅对此仿佛很是能理解。 “她毕竟，一直在这里工作，原本也是打算一直在这里发展事业的，会有犹豫也是正常，这个倒不急。而且我本意也不是让她换地方，而是她自己待在一个地方工作，不难受，不委屈。” 唐嘉觅说道，“只要她自己待在一个地方工作不觉得难受委屈，那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换地方。而且有句话也说得没错，又不是橙子做错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跑？该走也是那个男人走。” 程梨觉得唐嘉觅的话也有道理，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说道，“橙子冷静下来之后，应该自己能够做出正确的判断的。” “嗯，总之，只要她在需要的时候，咱俩在身后支持着她，就行了。就算她不工作，一时半会儿的，咱俩也能够养得起她。”唐嘉觅说道。 程梨很谨慎地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可能难一点儿，你先养着。等我创业开始盈利了，大概得明年以后吧，我再和你一起养她哈。” 程梨半开玩笑的话语，逗得唐嘉觅原本还很是凝重的情绪，也缓和了下来。 因为时间紧迫，明天就是左寒的生日了。 所以程梨忙得很，也没办法一直在这里耗着。 她很快就去了烘焙工作室，原本按照烘焙工作室这种自己diy的套餐，会有一个烘焙师在旁边指导操作的，但是一看程梨那架势，就是老手。 烘焙师便没有在旁边指手画脚了。 只是在看出程梨创意的时候，说道，“你这一看就是求婚蛋糕啊你这……” 程梨听了这话，想了想就笑了，想想也没错，的确，自己就是想向左寒表达自己的心意，想告诉他，自己想要和他共度余生嘛。 把蛋糕做好之后，程梨就拿去盛宴让他们帮忙保存。 刚到盛宴楼下，就看到有车运着鲜花过来。 没有在盛宴停下，而是开去了前边儿的北楼御宴，但是只一眼看过去，都不难看出，全是好花。 都是些非常高级的玫瑰。 程梨有些羡慕，要是自己有钱的话，也把包厢的装饰鲜花升级成那些品种高级的玫瑰就好了。 她边这么想着，边上楼去。 一上楼就碰到了给自己下单的那个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正在打电话，“剩这么多？我这边也用不上啊，明天的两场宴都是婚宴，用花早就已经和婚宴风格定下了，你那边剩的那些也用不上啊。” 工作人员的表情有些惋惜，“真是暴殄天物，简直太浪费了。” 工作人员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了程梨，然后眼睛就亮了，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哎你等会儿，我忽然想到我这边还有个小厢呢，反正浪费也是浪费，不如就这边用吧。” 话落，工作人员就看着程梨，说道，“程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蛋糕已经做好了，想放到这边保存。”程梨拎了拎自己手中的蛋糕盒子。 工作人员点头道，“这个没有问题的，我会拿去厨房冷藏柜保存。” 然后程梨就听见工作人员对她说道，“程小姐，我给你现场的花升级一下吧？” 程梨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 工作人员笑道，“因为御宴那边的客人，为了布置那边，定的花只多不少，都是非常好的花。然后现在多了又用不上，浪费也是浪费，不如给你这边升级了。而且因为那边也是小场地的原因，剩下来的花，就算拿去布置大宴厅，也不够，反倒是程小姐定的小厢，正合适。” 程梨听了这话，有些反应过来了，她想了想，小声问了句，“是我刚刚看到的，楼下那个车运过来的花么？” “对的，就是那个。”工作人员说道，“正好你是亚乐策划的熟人，就当熟人赠送了。” 这种好事，程梨当然没有拒绝。 以至于，她从盛宴出来的时候，都是眉飞色舞的。 程梨觉得，好像这一次，为了给左寒过生日做准备的这个过程，都非常顺利。 顺利得让她不由得觉得，真是好兆头。 每件事情都那么顺利，这么好的兆头，自己和左寒一定可以好好的，甜甜蜜蜜，顺顺利利。 程梨开着车，朝着墙绘的地点过去，准备把墙绘的进度赶一赶。 赶紧做完了，也能得一笔钱。 她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汽车，一直牢牢跟在她的车后头。 她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那辆跟着她的车里的相机捕获。 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期待和愉悦里。 就连走路都带风，明明算得上辛苦的墙绘工作，她都是哼着歌在做的。 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黑色的汽车里，一个男人拨了个号码出去，沉声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基本已经能够确定她的路线，她去盛宴应该是为了给左寒准备生日惊喜，她提着蛋糕去的。” “是啊，那个野种，明天生日是吧？的确是该让他好好……惊，喜，惊，喜。” 第341章 那些藏在暗中的阴谋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阴鸷，透着一股子咬牙切齿的狠戾。 这边的人问道，“霖少，您的意思是，明天要对左寒这边出手？” “是啊。”电话那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左霖，大抵是被赌迷了眼的人，总归是有一股子常人没有的疯狂。 从他的语气里就不难听出来他的那股子疯狂劲儿。 说话带着人一种让人听着就觉得很是森然的冷笑，“左年那家伙，身边养了凌渊这条好狗，反应速度快得很，第一时间安排的就是安保队伍。” “之前不管是我，还是左家其他人，都没少想对左年下手的，但没能成功，这次是情况比较严重的一次了。” “估计之后，他们就会去红石基地找更专业的安保。到时候左年被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想要再动他，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左霖说着，又阴仄仄地笑了几声，“不过不要紧，不要紧，动不了左年，还可以动他那个宝贝弟弟，也只有左年这种傻缺，才会把亲爹在外面偷人生的儿子给当个八宝似的惯着了。” “而且就算动不了他那个宝贝弟弟……还可以打左寒的七寸啊，我看左寒小时候经历那些事儿之后，一副封心绝爱的样子，现在倒是铁树开了花，这个女人要是有个好歹，比直接打左寒，更有效果。” 听了左霖的话，电话这头的同伙虽然觉得也有道理。 但想了想，还是比较中肯地答道，“也不一定吧，你们左家的人，能为了儿女情长折腰？” 左霖听了这话，笑得更加森然，“没事啊，就算他没为这个女人折腰也无所谓，反正也没什么损失。但要是他折腰了，那可是一本万利啊。” “也对，那就按照霖少说的办吧。” …… 这一切，无论是程梨还是左寒，都全然不知道。 这天晚上，两人各自心里都藏着各自的小九九。 程梨这边，已经收到了盛宴那边发来的现场布置完成之后的照片。 程梨都没敢点开，洗澡的时候才点开了，看着那非常完美又浪漫的场景。 程梨只觉得……心里像是小鹿乱撞一样。 雀跃的，忐忑又紧张的。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左寒也收到了负责人发来的现场布置图片和消息。 【左先生，这是布置好了之后的现场照片，您如果还有想要调整的地方可以告诉我，我这边可以马上做出调整】 【左先生，这是蛋糕的成品图】 【戒指的盒子，已经按照您的意思，放在了亚克力的盒子里，然后埋在了蛋糕正中央，切蛋糕的时候，就能察觉到】 左寒看着，觉得很满意，没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了，于是就给负责人发了一个ok的手势过去。 而且顺便给谢纪安发了个消息过去，说自己明天过生日，不想上班，请假。 不过还是会去忙完上午查房的事情再请假的。 对此，谢纪安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程梨洗完澡出来之后，两人这一天也不轻松，都想休息了，但是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 程梨是因为惦记着明天要给左寒准备惊喜的事情。 而左寒……心里总还有着些小小的期盼。 总想着，十二点一过的时候，程梨会不会记得是他的生日，而第一时间对他说生日快乐呢？ 其实没有第一时间说也不要紧，左寒并没有太过矫情于这个。 但如果能有第一时间的祝福，他当然会很开心就是了。 扛到十二点的时候，左寒已经有些困了。 但还是等着，等到十二点一到，他没有等到程梨的生日祝福。 倒是……听到了程梨小猫似的小呼噜声。 左寒有些无奈地笑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然后搂着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翌日一早，程梨早早就醒来了，她醒来的时候，左寒还在沉沉睡着。 她轻手轻脚从床上下来，然后轻手轻脚走去了厨房。 拿了面出来，亲手给左寒擀面条，长寿面这种，她以前还真是没有给别人做过。 尤其是还是这种有寓意的，一碗里只有长长的一根面条。 她擀坏了好几次，才总算有了诀窍，给做好了。 然后煮了一碗，面汤是金灿灿的，面上卧了个荷包蛋和几片青菜，几片切好的西红柿和一些细葱花。 左寒睡醒一出来就看到程梨端着这碗面走出来。 “早餐吃面条？”左寒看了一眼她端着的面条。 程梨原本以为他能看出来这是长寿面，但是这男人显然没有看出来，大概是因为他们之前早上也就没少吃面条的原因。 所以左寒才没反应过来吧。 不过程梨倒也不急，反正今天就是这天了。 没什么好急的。 左寒的确没有反应过来长寿面这种东西。 他没有过过生日，以前每年的生日，都是个痛苦的过程。 连蛋糕都没有，就不用说寿面了。 所以对蛋糕这种常规步骤，还是知道的，但是寿面，就不一定晓得。 只不过，左寒倒是觉得，早餐过程中，程梨时不时就定定瞧着他。 “怎么？”左寒问道。 程梨摇头，“没事。” 一直到早餐过后，左寒说道，“那我上班去了。” 程梨咬了咬唇，说了句，“今天上班啊……” “嗯。”左寒在她头顶轻轻揉了揉。 然后才从家里离开，直奔医院，打算忙完了查房，就直奔御宴而去。 在去医院的路上，徐泽谦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哎，生日快乐生日快乐！”徐泽谦笑呵呵说道，“今天什么情况？” “我去医院查个房，然后就直接去御宴。”左寒说道。 “会安排。”徐泽谦说道，想了想，又道，“我现在还在摄影棚，估计没那么快能到御宴去，不过我会派我一个得力的助手先过去，是个厉害的小姑娘，你跟着她说的去做准没错。” 左寒对此倒是没有什么异议，虽说自己没打算今天和程梨共度的时候，旁边有什么人在。 但是现在没有关系，的确需要有人旁观者清的来掌掌眼，等到程梨快来的时候，再让人走就是了。 左寒物尽其用的想法非常的务实且冷酷…… 第342章 你的完美连个BGM都没有吗！ 一到医院，就收到了同事们的祝福。 病人们还一起送给了他一面大红锦旗，上书几个字——左呀嘛左一刀。 左寒看到的时候，难得的，素来淡漠得近乎冷漠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笑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 简麟说道，“礼物我已经集资送了，不瞒你说，我还集资两趟，老徐和老景那边一趟，医院这边一趟。我希望你能爱我一点，以后多教我点实用手术技术，我希望你不要不识好歹。” 简麟说着，就将同事们集资一起买的礼物，递给了左寒。 那是个长条形的盒子。 一般这种盒子，不是项链就是笔。 左寒基本能够百分百确认是笔，打开来果然是。 左寒挑了挑眉梢，拿起来就插到了自己白大褂的口袋里。 对于他们这个职业，笔是必需品，而且，还总是容易失踪…… 所以这个礼物可以说得上是相当实用了。 左寒还是挺喜欢的，“多谢。” 简麟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走走走，赶紧查房，等查完房你好赶紧走。老徐特意打电话嘱咐过说你安排得很满，忙着呢。” 左寒想了想，“其实时间倒也不是那么赶。” 简麟瞥他一眼，“老徐说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而且他和我说，你要是这么说了，就让我呸醒你。” “呸醒我？”左寒听着这话，一边疑惑反问，一边翻看着病人的最新检查数据单子，“什么意思？” 简麟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开麦了，“我呸你个没情商的！也只有你会这么想吧，时间不是那么赶？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临门一脚，但就你这家伙三十年的铁树啊，三十年的铁树。” “别人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你？你什么都不知道。老铁树一朝开了花，你还不提前去准备准备，临时抱佛脚也得抱一抱吧？你都不抱，等到程梨来了之后，你说一句磕巴三回可咋办？我都替你着急。” 简麟说了这么长一串。 让左寒完全意想不到，始料未及，以至于目光有些讶然地看着简麟。 原来这就是要呸醒他的意思。 左寒问道，“这是你的话还是徐泽谦的话？” “一半一半吧，我和老徐中和了一下，怎么样？”简麟问道。 左寒点点头，“还行，有没有呸醒姑且不论，挺想揍你是真的。徐泽谦别的不行，把人当枪使很有一手嘛。” 简麟翻了个白眼，“那你说说，我要是程梨，你怎么表白吧？来，你试试。” 左寒看着简麟。 简麟目光鼓励，一副‘来，试试’的表情。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目光认真，然后启唇，“程梨，我……” 然后马上就不行了，对着简麟根本说不出来。 简麟摊了摊手道，“看吧？！看吧？！你连对着我一个外人都说不出来，到时候正主直接杵在你面前，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瞧着你，你还能说得出话来？你不得一句话磕巴三回？” 虽然有点歪理，但又莫名有点道理。 左寒点了点头，“知道了，查完房我就走。” 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大办公室门口，科室里的年轻医生都已经准备好了，赶紧纷纷跟在左寒后头。 走进一个个病房去，开始查房。 待到查房结束之后，左寒对自己手下的几个病人，下了医嘱，又嘱咐给了管床医生。 然后自己也就不耽搁了，去办公室换了衣服，就朝着御宴方向开了过去。 半个多小时候，抵达了御宴。 左寒抵达包厢的时候，就在旁边的另一座楼里。 程梨已经在检查包厢里细节方面的布置了。 不得不说，的确是好，细节上感觉都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负责人在一旁对她说道，“程小姐放心，我们这里的要求都很严格，布置好之后会进行再三检查，然后才会拍照给您过目。” “的确是很好，辛苦你们了，真是太谢谢了。”程梨很是满意。 负责人笑道，“不用客气，程小姐满意就好。” 程梨连连点头，“满意，满意的。” 的确是会有一种，钱没白花，钱花得值得了……的感觉。 “那这是您要的花，布置完之后，只剩这些了，都是品相不怎么好的……”负责人将一个装花的水桶递给程梨。 水桶里的花朵的确看起来都是品相不太好的，有的花型不太好，有的感觉有点开过了。 不过，程梨另有用处，所以倒是并不介意，反倒感激极了，“没关系没关系，太感谢了。” “不用客气。” 然后程梨就将花桶里的花一支支地拿了出来，将不太好的花瓣扯掉，然后继续养在了花桶里。 打算等会，直接把这些花的花瓣扯下来，撒在地面上，这样，自己跳舞的时候，会掀起这些花瓣。 效果应该还不错…… 而另一边。 左寒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落地窗外的江景，心里有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期盼感觉，不停地涌上来。 他觉得自己，好像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什么事情…… 期盼得……好像就连心脏，都有些悸动。 手机震动了起来，一看，是徐泽谦打过来的。 左寒接听了起来。 徐泽谦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显然他还在摄影棚忙碌，但是对左寒这边的情况很是关心。 他们四剑客里，最先脱单的铁树。 不容易啊，不容易。 景轮子太忙，简麟子得帮左刀子收拾医院的工作，所以只有他老徐，简直操碎了心啊，操碎了心。你 “怎么样？”徐泽谦问道。 “什么怎么样？”左寒道。 “现场怎么样？”徐泽谦问道。 “挺好，我感觉挺完美的了。”左寒点点头。 徐泽谦就说道，“那就好，什么选曲？” 左寒听了这话，脑子里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听着左寒在这头没有说话，多年挚友的徐泽谦，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他咬牙道，“你不会都还没选曲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挺完美了？！尼玛，你的完美连个bgm都没有吗吗吗吗——？” 徐泽谦的咆哮让左寒略略有点心虚。 第343章 和我所以为的一样，小家子气啊 虽然左寒对于有没有bgm这事儿，并不是很在意。 嗯……怎么说呢，毕竟是个理科生，而且平时信奉的还是实用主义的那种。 但是左寒还是觉得，徐泽谦说得并没有错。 bgm还是很需要的，因为自己虽然是个理科生，但是他的酸梨，是个艺术家啊…… 左寒虽然只懂医术，不懂艺术。 但是从程梨的那些画里，那些涂鸦墙绘，随便用喷瓶油漆，都能够喷出完美的线条里，都不难看出，他喜欢的姑娘，是个很有艺术细胞的人。 左寒想了想，就问道，“你有什么提议？” “我让小柯去你那儿了，你直接和她说，bgm她会给你想办法的。”徐泽谦说道。 “好。”左寒应了一声。 徐泽谦叹了一口气，“你就说你没我要怎么办吧。” 左寒低笑了一声。 徐泽谦想了想，说道，“算了，你等我一下吧，我这边最后一组，马上就拍完了，我拍完了马上就过来。” “行。”左寒说道。 然后才结束了通话。 结束通话后没一会儿，左寒就看到一个年轻姑娘背着个双肩包，气喘吁吁地来了。 “左先生……吗？”她问道。 左寒点头道，“你是徐泽谦的助理吧？” “对我姓柯，叫我小柯就行了。”小柯点头道，“我刚刚在路上接了老徐的电话，说你需要bgm是吗？” “对。”左寒点头。 “有什么要求吗？没有的话，我就按照我的喜好来找了……？”小柯问道。 左寒想了想，“我求婚要用，浪漫一点吧。我平时……挺无趣的。” 虽然不懂程梨为什么会喜欢自己，但左寒其实非常清楚，自己平时是个没什么意思的，无趣的人。 小柯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好的，请放心。我会找个曲目单来，初步定个四五首的样子，等会老徐过来了之后，再敲定。” 左寒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嗯。”小柯想了想，就说道，“啊，左先生。” “嗯？”左寒看向她。 小柯弯眸道，“老徐说你在这方面比较……嗯，木讷。” 左寒看到小柯这表情，心里清楚，徐泽谦那家伙用的词恐怕不止是木讷而已吧。 “然后呢？”左寒问道。 小柯就继续道，“所以老徐说，让我能提醒的地方，可以提醒提醒你。” 左寒倒是没有什么抵触的意思，点了点头。 小柯想了想，说道，“有时候，在这样特定的时刻，浪漫总是伴随着忐忑和激动的，情绪无法保持平稳的状态，说的话，哪怕出自内心发自肺腑，也很有可能会缺斤少两。” “缺斤少两？”左寒没听懂小柯这个形容。 小柯点了点头，“嗯，就是……你恨不得给你最爱的人一千分的完美，但受到情绪等种种影响，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你回头看的时候却会发现，只有八百分而已。” “八百分当然也很完美了，但你总想给自己的爱人更好的完美。恨不得都要给两千分了，哪里能容忍只有八百呢。” 左寒听了这话，看着小柯。 不得不说，徐泽谦雇人还是很有一套的啊，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着实不错，起码这嘴，就非常会说了，就是不给徐泽谦当助理，出去当个销售恐怕能更快发财。 “所以你的意思是？”左寒问道。 小柯说道，“所以你可以写下来。” 小柯指了指左寒衣兜里的笔，他兜里插着两支笔，一支是自己用惯了的，另一支则是今天从简麟那里收到的同事们集资送的。 左寒问道，“这样会不会比较没有诚意？我都要说誓词了，要是还不能脱稿的话……” 小柯笑了起来，“左先生，您可能不明白女人的心思。对我们女人而言，真诚才是必杀技。只要足够真诚，脱不脱稿都没有关系。” “而且对着手稿紧张兮兮地念，那模样或许在你爱人看来，会显得更加可爱，更加能打动人心呢。” 左寒听了小柯这话，觉得也有道理。 他点了点头，“那我写下来。” 他嘴笨，让他说，可能还真是会有遗漏，但写下来，就会好很多。 小柯拿着电脑去一旁的吧台，准备找合适的bgm。 吧台这边其实位置还挺隐蔽，又不会打扰到主角，又算是这个包厢的一个中控。包括包厢里的音响系统和灯光系统，都可以在这里控制。 左寒则是在窗边的桌边坐下，因为没有纸，他看了看，就从旁边拿了一张餐巾纸过来，拔开签字笔的盖子，在餐巾纸上写字。 而另一边，就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双子艇建筑里。 程梨就在她那个小包厢的吧台里，将自己选好的曲目播放了出来。 是一首英文歌，她精心挑选的曲目。 曲子非常优美，速度也正正好，和她编的那一支现代舞正好能合上。 再加上歌词更是…… 好听的曲子，从包厢音响里流淌出来。 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声，唱道： baby-take-my-hand. i-want-you-to-be-my-husband. cause-you''re-my-iron-man. and-i-love-you-3000…… 程梨顺着这首歌，将自己编的舞，跳了一遍。 她眼睛亮亮的，觉得很完美。 程梨很清楚，自己的本事有限，能力有限。 自己能做到的完美，可能在别人看来，不值一提。 可这也是自己所能给的全部了。 程梨完成了最后一个动作之后，觉得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她刚准备拿出手机，给左寒发出邀请。 她想告诉左寒，我为了准备了生日惊喜，我希望你能前来，我希望你能喜欢。 但还不等程梨去吧台拿回自己的手机。 就听到包厢门口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这声音只一响起，就让程梨的脸色顿时僵住了。 原本脸上还洋溢着的幸福笑意，在这瞬间就停住了。 门口那道声音又冰又冷，带着毫不掩饰的，浓烈的嘲弄和鄙夷。 “你该不会，就打算拿这种寒酸的准备，来应付左寒的生日吧？还真是和我所以为的一样，小家子气啊。” 程梨从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就已经认出了这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左寒的母亲，邱瑾。 第344章 因为你家的烂泥总会来找我要钱 程梨看向包厢门口站着的那个打扮得雍容高贵的女人。 她嘴唇紧抿，心里无来由有些生气。 程梨素来对像邱瑾这种没事找事无理取闹的人，都很是平常心。 就像她一直以来，对向宝珍就没有什么太多情绪一样的道理。 因为像她们这样的人，好像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身边的人添堵，搞身边人的心态。 所以越是面对这样的人，越是要心平气和，越是不要被她们牵动情绪，否则的话，对于她们而言，就是正中下怀了。 她们这样的人，有时候不是怕有人跟她吵，而是怕没人和她吵，你越是愤怒，她越是开心，觉得达到目的了。 因为她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生气，你越生气，她就越高兴。 所以一直以来，程梨的生存之道就是无视。 她越是对向宝珍气急败坏的跳脚无动于衷，向宝珍就会更加气急败坏。 这个道理，程梨一直都很清楚，并且，一直都在践行着的。 但是此刻……程梨却是没能够那样冷静处之。 她心里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对邱瑾生气。 为什么偏偏是现在？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自己明明什么都已经准备好了……什么都准备好了，就是为了今天的完美。 为什么邱瑾就非要阴魂不散，挑在今天呢？ “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左寒？”程梨问道。 邱瑾听到这话，似是有些吃惊，眼眸蓦地睁大，愣了愣似的，她抬手指了指自己，“你这话，是问我？” 程梨看着她。 邱瑾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甚至透着几分疯狂，“你问我？你还有脸问我？这话得我问你吧？程梨，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左寒，离他远一点呢？” “我和左寒都是成年人了，我们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够处理。倒是你，邱女士。”程梨看着邱瑾。 问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要用自己的固执、偏执，去妄图掌控左寒的生活、左寒的人生呢？父母难道不就是应该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一步步慢慢的体面的退场吗？” “更何况，左寒需要你的时候，你去哪儿了？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没有出现，现在他不需要你了，你为何又要一意孤行的试图控制他的人生呢？” 程梨说出这些，深吸了一口气。 其实她心里明白，是自己多此一举了。 因为，她和向宝珍相处了这么多年，所以她对于这种人，实在是太了解了。 她们不会听的。 她们根本听不进任何外界的声音，听不进任何别人的意见，无论是友善的劝诫还是愤怒的指责。 统统听不见。 她们固执己见，永远只觉得自己是对的，说自己不对的一切声音都是错的。 所以，和邱瑾说什么都没有用。 程梨清楚。 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太生气了，所以没能憋住而已。 邱瑾听了程梨这话之后，冷笑了一声，“你说得倒是很义正辞严，铿锵有力嘛。” 邱瑾走了进来，“你那么义正辞严，那么言之凿凿，那么有骨气。” 邱瑾盯着程梨，“你倒是叫你家里人有骨气一点，不要来找我要钱啊。” 邱瑾这话一出，程梨浑身一震，“你说……什么？” “你家里人，找我要钱。”邱瑾重复了一遍，甚至刻意放慢了语速，好让程梨能够听得更清楚一点。 她目光傲慢，蔑视，看着程梨，“我为什么会瞧不上你？因为我很清楚，你是怎样的烂泥堆里养出来的。像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家庭，想要攀着我儿子这样的，我们家庭这样的……换做任何一个当母亲的，都不会允许，都不会坐以待毙。” 程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空泛，飘得很远。 到现在脑子里都还在嗡嗡的，响着刚才邱瑾说的那句话——你家里人，找我要钱。 “……我家里人。”程梨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找你要钱？” “怎么？想赖账是吗？”邱瑾笑了笑，手里拿了两张复印件的纸张过来，“喏，就是防着你这一手呢。这是他们的欠条，哦，他们写欠条时的全程录像我也有备份。” 程梨冲了上来，一把就夺过了邱瑾手里的纸张。 邱瑾对于她这忽然冲上来的势头，还有些惊讶，说道，“你抢这个有什么用？原件我又没拿来。” 但程梨却好像听不见她的话一样，目光定定地看着手里的复印件。 上面清清楚楚，是向宝珍和林磊的签名。 一人五十万。 一百万块钱…… 程梨的脸色，比手里的纸张还要白。 她看清楚了这纸张上的内容之后，抬眸看向了邱瑾。 眼睛里如同被血染过一样的红。 程梨的声音沙哑，说道，“你是故意算计的。” 邱瑾对她的指控不以为意，甚至还轻轻耸了耸肩膀，“我是不是故意算计的，那重要吗？小丫头，这就叫阶级，听明白了吗？” 程梨没有说话。 她觉得，邱瑾这话里，好像有很多信息。 很多自己并不知道的信息。 似乎就是因为这个信息差，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所以程梨没有说话，她在等着邱瑾继续说下去。 “只要你还继续赖着左寒，你家里这些烂泥，总归是会以各种臭不要脸的办法，来坑我家钱的。” “因为这就是阶级……因为他们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只会觉得，我们家这么有钱，而他们都已经把女儿嫁给我家了，找我们家要点钱怎么了？” “我家一年花那么多钱做慈善都行，为什么不能把钱给他们一点？” 邱瑾的一句句话语，让程梨心中一些原本还模糊的东西，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 程梨红着一双眼，艰难笑了笑，哑声道，“真不知道你家怎么就能让你狂成这样了……” “喏。”邱瑾将一个册子递到了程梨面前。 册子上没有什么文字，封皮上，只有一个标志，程梨就算不了解，但也认得那两个堆在一起的字母——zs。 那是zs集团的标志。 而她翻开册子里，里面就有zs各大股东的照片和姓名—— 排第一的，是还在医院养伤的大哥左年的脸。 在往下，她很快就看到了那张她最熟悉不过的脸。 第345章 左寒他…根本就不需要我啊 程梨愣住了。 她一动不动的，像是被关了开关一样，僵止在那里。 不要说动作了，她连眼珠子好像一下子都不会动了，连呼吸都静止了。 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在这一瞬间，于她而言，都已经静止了。 什么都不剩，有的，只是小册子上，那个男人的名字，还有他的照片…… 在这一页，算是这个企业文化的册子里，说明公司架构的页面。 上面的所有人，都有姓名，身份职位，而且都有照片。 照片里的左寒，冷着一张脸。 和她平常所看到的，左寒医院胸牌上的那张穿着白大褂的证件照，全然不同。 明明是同一个人，明明是同一张脸。 甚至就连表情都是相差无几的冷脸，但就是让人觉得……不同。 就是让人觉得，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左医生，就像是活在自己身边的，一个有血有肉的，有怒有笑的活人。 而此刻，册子上这个男人，zs股东……左寒。照片上的他，穿着精致高档的定制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很整齐。 目光很冷，拒人千里之外一般。但看起来，就连一根头发丝，都精致，就连一颗领带针，都精致，就连照片里非常细小的露出来的一个小小的口袋巾的边缘，都精致。 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离地三尺似的。好像和那个左医生，是两个人。 程梨定定看着，脑子里轰隆隆的，想起了先前邱瑾说的那些话。 因为这就叫阶级。 她家算什么，她算什么，赤贫算不上，但可能也够呛能迈入小康。 就是芸芸众生之一，一个普通条件的普通人。 程梨终于有些明白了，为什么邱瑾会那么狂，为什么会那么狂…… 因为她的儿子，她的丈夫，她的家庭，把她惯成这样的。 就像唐嘉觅的母亲一样，因为被丈夫被儿子惯的，其实有时候也会有些娇气。只不过不会像邱瑾这样傲慢罢了。 “看完了吗？”邱瑾的声音，唤回了程梨的思绪，“明白了吗？” 程梨这才回过神来，她看向邱瑾，深吸了一口气，“我会想办法让他们把钱退给你，但也希望你不要故意拿钱去引诱他们。” “哈。”邱瑾冷笑一声，“看来你是真的听不懂人话啊。” 邱瑾盯着她，“我不在意这点钱，所以，你如果能乖乖滚开的话，甚至我还可以给你同样一笔钱，可你如果要继续这样冥顽不灵的话……” 程梨对视着邱瑾的眼睛，“你又能怎么样呢？” “你！”邱瑾被她的话堵得一梗，狠狠地瞪着她，“你不要以为你攀着左寒就能有什么好处了。他连自己的真正身世和身份都不告诉你，就是防着你这一手呢！” 尽管程梨在邱瑾面前，故作强硬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卑不亢没有什么妥协的颓势。 但是不得不说，邱瑾的话，已经能够深深地刺痛她了。 她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努力，就能和左寒肩并肩，只要自己足够努力，多赚一点钱，就能够让自己和左寒的日子越来越好。 她也能够为左寒减轻些负担，和他一起负担房贷和家庭开支，这样，左寒以后也不用去开飞刀什么的，她也不用担心左寒会不会收病人红包，犯这种原则错误。 程梨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奋斗起来，甚至都更有动力。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左寒他……根本就不需要啊。 他根本就不需要。 而且，邱瑾说得没有错，左寒的确，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这些，从来没有告诉过。 程梨会忍不住想，为什么呢？因为他……怕我贪他的钱吗？不管我怎么证明自己，也无法证明自己吗？ 邱瑾的话，就像是一把尖刀，直直扎进了她的心里。 哪怕此刻，程梨面上看起来，表情里无波无澜，再平静不过了。 其实内里，早已经千疮百孔。 邱瑾还在冷笑着说道，“只需要随便给你点小恩小惠，给你投资点钱，让你开个门面，你都能够感激涕零了，你这么便宜好打发，左寒又为什么要让你知道自己的身家呢？” 程梨只觉得自己胸口的血液仿佛都在翻腾，好像分分钟都要从喉咙里冒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自己就连呼吸，好像都带了些血味。 她默默深呼吸了一口，说道，“你不用说话激我，你说的话，我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你要是不信，你哭什么？”邱瑾问道。 “什……”程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虽然没有眼泪滚落出来，但是睫毛上，的确已经沾上了细碎水光。 指尖的泪水，沾着她今天精心打扮的妆容里的睫毛膏，不用照镜子，都能知道，此刻的自己，模样一定很狼狈。 但她不想输，她不能输。 她从来不是不服输的人，人生路上任何事情，总归是有赢有输，人能够接受胜利，也就该坦然面对失败。 可是，独独此事，独独此刻，她不能输。 “随便哭哭而已，不然岂不是显得你跑来和我说这么一通，做了无用功？”程梨淡声反驳了一句。 邱瑾目光更加狠狠地瞪着她，“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邱瑾冷笑道，“还是说，你觉得赖着左寒，就能真能分掉他一半身家了？小姑娘，别天真了，这世界讲法律的，那些都是我儿子的婚前财产，你能得什么？” “你最多只能分他这些医院工资，哦对，还不是他以前在私立医院的高工资，而是现在在公立医院的这点血汗钱。” “了不起再加上今年公司的他的部分分红，这个，随便操作一下，就能让你一毛钱拿不到。捏死你这种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邱瑾的声音里带着不掩饰的恶意和威胁，“所以，趁我还好好说话的时候，你赶紧见好就收，拿钱走人。别在这里叽叽歪歪浪费时间……你该不会觉得，左寒真喜欢你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程梨发红的眼睛盯着邱瑾，“你和我说这些，没用。你要是真有本事，就叫左寒和我离婚。而且，不是左寒亲口和我说的这些，我不相信你说的话。” 就在这时，邱瑾的手机响了起来。 第346章 请你嫁给我，好吗？ 邱瑾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接听了起来。 程梨没听到那头说了什么，只听见邱瑾在听了那头说话之后，应了一声，“好，知道了。” 然后就挂了电话。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掉泪，那我就叫你见一见棺材吧。”邱瑾说道。 程梨不知道她这话什么意思，皱眉看着她。 邱瑾继续道，“今天是左寒生日，你想必也清楚。布置得这么寒酸……但应该也是你为了讨好我儿子，能做到的最好了吧？” 程梨嘴唇紧抿，她本能地觉得，邱瑾接下来的话，她不想听。 可是她却没有地方可去，她能跑去哪儿？这里、这个包厢里的一切，都是她的心血…… 她只能像是脚被钉在了地上一样，站在原地。 只能听着。 邱瑾说道，“可是，左寒和你说过他的生日吗？提过吗？” 不得不说，邱瑾虽然不爱自己的儿子，但不得不说，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是很了解自己儿子的。 她很清楚，左寒既然准备了那些，肯定会瞒着程梨这边。 眼前这个蠢货，肯定一无所知。 所以邱瑾说道，“没提过吧？因为，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他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和常晚嘉度过……常晚嘉你也知道的，左寒的初恋，这么多年了，她既然回来了，那么便不会再有别人。” “你不用说这些，我说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请你离开！”程梨喝道。 邱瑾看着她，然后就笑了，“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我带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哦对了，左寒对常晚嘉还是挺舍得的，不会像你这么小家子气，他定在对面，对，就是御宴那幢楼。你既然不信？走啊，我带你去看看。” 程梨的心里，莫名有了一种……退缩之意。 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很想逃离这里。很想逃走，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邱瑾是不是看出了她眸中的退缩。 邱瑾扯唇一笑，侧目对着门口低声说了句，“进来。” 两个保镖就走了进来，“夫人，什么指示？” “来，带上这位程小姐，跟我一起去隔壁楼看看少爷的求婚仪式吧。” “好的。”两个保镖不给程梨任何余地，直接就架住了她，带着她进了电梯，和邱瑾一起。 朝着御宴那幢楼过去。 程梨从没有过这种感觉，哪怕以前小时候，练舞最辛苦最痛的时候，也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像是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一样痛苦。 很痛。 于是她挣扎起来，但挣扎的幅度被按下。 于是她喊叫起来，喊叫的嘴被捂住。 她在这一瞬间，反应过来，可能自己跟邱瑾，跟左寒……跟这样的家庭之间，真的是有鸿沟的吧。 起码，换做以前的自己，根本就不会去想，也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经历这样的事情。 居然还有人光天化日敢做这样的事情。 原来，别人没有什么不敢的，只是自己不敢罢了。 程梨看着前方…… 这个就连唐嘉觅都说贵的地方，果然，很豪华很唯美啊。 难怪邱瑾会觉得她那边，太过寒酸。 程梨被捂着的嘴，勾起了一抹苦笑来。 她看到了那些高级的花，沿着过道一路，往前布置着，每一朵都很完美。 仿佛就连花型和花朵的大小，都是相差无几的。 程梨瞳孔紧缩，反应了过来，原来负责人先前所说的……把花送她了，她占了便宜，占的竟然是左寒的便宜。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梨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模糊了。 但是明明都那么模糊了，却还能听到前方的包厢里，响起的音乐声。 居然和她挑选的，是一样的曲目。 只不过，是男版的。 低沉的男声很是磁性，在唱着: baby-take-my-hand. i-want-you-to-be-my-dear-wife. cause-i''m-your-iron-man. and-i-love-you-3000…… 就在这非常磁性好听的音乐声里，她依旧听到了左寒的声音，温柔又深沉，蕴藏着无限的情意。 明明是性子那么淡然的人，此刻说话的声音，却仿佛要将人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程梨觉得自己有些耳鸣，她多希望自己是耳聋而不是耳鸣，这样就可以不要听到任何声音。 可是自己却在这一阵阵耳鸣中，听到左寒的声音仿佛带有穿透性，传来，传入自己的耳朵里。 隐隐绰绰，模模糊糊，但是她能听到的那些词句，就像是细针一样，从她的耳朵扎进来，再循着血脉，将她的心，扎得千疮百孔！ “……虽然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我们经历了种种磨难，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是快乐又幸福的。 而这每一天，我回想起来，都觉得弥足珍贵，你拯救了我，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我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感激、而且深爱着你。 所以，我希望能与你有更多的以后，我想与你共度余生，请你嫁给我，好吗？” 程梨听到自己心滴血的声音。 所以，的确是常晚嘉啊。原来，他们那么年少时，那么多年前的感情，都那么弥足珍贵啊。 原来救命之恩，真的是那么牢不可破的存在，她程梨算什么啊…… 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了常晚嘉站在里头，脸上带着浅浅的柔和笑意，她往某个方向看着。 应该是在看着左寒吧，程梨想。 只不过，邱瑾带着她站在这个位置，看不到左寒站在那边的位置。 也好，如果再看到左寒脸上的幸福表情。程梨想，自己可能会崩溃吧……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有的人好像就是这样，像自己这样，不管你多努力，不管你多用劲儿，感觉自己好像终于已经脱离了，逃离了，原离了曾经那个不幸的自己。 可是在某个瞬间，现实就会残酷的让你看到，你没有。你不管怎么蹦，怎么蹦，依旧都还在那个泥潭里打滚…… “好，我愿意。” 程梨听到常晚嘉的声音温柔带笑，这样说了一句。 就仿佛是，扎向自己胸腔里的所有刀里的最后一把刀，终于归位。 邱瑾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保镖迅速就将她拖进了电梯带走。 程梨在电梯的镜面里，看到了眼圈通红，面如死灰的自己。 也看到了高高在上，目光傲慢如同看着蝼蚁般看着她的邱瑾。 “满意了吗？死心了吗？”邱瑾问道。 第347章 这段感情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满意了就赶紧滚吧。”邱瑾说道，“之后你们两个婚姻关系撤销的事情，你最好配合一点主动一点。” 程梨眨了眨眼，没有做声，她本以为自己会哭，因为先前视线都已经模糊成那样了。 可是此刻，眼眶里却像是已经干涸了一样，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邱瑾冷声说道，“你老老实实按照撤销婚姻关系的流程去走，你后爹后妈欠的那些钱，我就当算了，不然的话，哼！” “你要是觉得闹到打离婚官司的程度，你就能获益更多的话，你不妨试试，像你这样的小虫子，我随随便就能捏死你。” “之前一直没有动你，是因为那时左寒一直和我置气，总和我对着干。可现在，晚嘉回来了，左寒忙着呢，应该没有什么功夫再理你。” 邱瑾说到这里的时候，电梯已经到达了一楼。 两个保镖松开了她，将她从电梯轿厢里推了出去。 “行了，滚吧。我还要上去见证我儿子的求婚仪式呢，哦对了，就你在隔壁楼定的那寒酸的一桌，反正已经白费了，你要是觉得不划算的话，可以给你报销了。” 邱瑾说这话时，一副很是大度的样子。 程梨站在电梯轿厢外头，看着电梯门在自己眼前关上。 她脑子里，很乱，一片浑浑噩噩的状态。 让她一时之间，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应该做些什么，是茫然的。 只不过，程梨觉得，自己或许……起码不应该待在这里。 她拖着虚浮的脚步，缓缓往外走去。 感觉上，每一步都疼得钻心。 这让程梨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别矫情了程梨，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小美人鱼吗？每走一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就算是小美人鱼，最后也变成泡沫了啊。’ 程梨从御宴大厅的门口走了出去之后，才总算觉得，先前那种窒息的感觉缓解了不少。 她大口大口呼吸着。 或许真的如同邱瑾所说的？阶级不同？ 程梨苦笑了一下，所以自己这种底层的小民，连他们这些上流人士的世界里的空气，都会觉得过敏？ 程梨拖着脚步，慢慢的，慢慢的朝着盛宴那栋楼的方向走去。 她的口袋里，还有着他今天想要准备给左寒的礼物，她精心准备的。 待到走到了盛宴的楼前时，程梨的手指紧紧捏着自己口袋里给左寒准备的礼物。 似乎终于渐渐从先前看到的那些场面，还有邱瑾的那些话所带来的冲击里，脱离出来了。 眸中的神色虽然依旧沉重，却不再是浑浑噩噩的状态了。她的目光逐渐澄明。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心里的另一个声音，终于大过了先前在心里一直唱衰自己的那个声音。 此刻在坚定地告诉她： 去问他啊，程梨，为什么要愣着？为什么要自己黯然离开？为什么要你自己一个人受委屈？ 他又不是没长嘴，你又不是没长嘴。 不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起码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让邱瑾来开口算是什么事儿？ 去问他啊！这段感情，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吧？！ 你当初对唐川能坚持到攒够了失望之后就离开，怎么在对左寒时，就不行了呢？ 程梨走到盛宴门口的时候，脚步就站定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没有再继续往盛宴里头走，而是转身看向了御宴的方向。 是啊。程梨想，就算是给自己的感情判死刑，她也得听左寒亲口说！ 而不是听邱瑾在这里胡乱下了判决！ 程梨手指紧紧攥了攥，目光坚定了下来，原本还有些虚浮的脚步，此刻也变得稳了不少。 再次朝着先前所来的，御宴的方向，迈步走去。 她甚至，脚步还急切了几分，几乎就要奔跑起来！ 程梨能听到自己心脏猛烈鼓噪的声音，在胸腔里，在血管里，咚咚！咚咚！ 但是很快，另一个声音，在她的听觉中，盖过了这个声音。 那是……汽车急刹车时，轮胎抱死和地面摩擦出的尖锐声响。 一般听到这声音，都能认得出来是车子急刹的声音，并不出奇。 可是让程梨诧异的是，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近太近了，简直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的似的。 下一秒…… “啊！”程梨只觉得一股冲撞的力道，怼在了自己后腰上，虽然不是那种非常可怕的能把人撞飞的力道。 但也已经足够让人重心不稳了。 程梨往前踉跄几步，努力稳住身子，但……脚踝一阵剧痛！ 显然崴到了脚。 程梨忍着痛，刚想回眸看去，一转头看到的，就是兜头罩上来的一个黑色布袋！ “唔！”在被罩上之前，一张胶布已经牢牢实实地拍在了她的嘴上。 然后黑色布袋罩上来，她的眼前陷入一片黑暗中，世界仿佛也已经陷入了黑暗。 巨大的恐慌，如同潮水般，吞没了她。 是……什么？ 程梨脑子里钝钝地响着，她努力挣扎着，可还是能感觉到自己非常轻松的被一个？还是两个男人？给抬上了车。 车子引擎轰鸣，开了出去。 她挣扎的动作导致额头和车里不知道什么位置，撞在了一起，撞得头晕目眩。 所以，是……什么？ 以她的思维，其实很难思考，眼前这样的情况究竟是什么。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可能，而这个可能，着实会让人觉得太可怕了。 程梨心中惊惧地想到，我是……碰上人贩子了吗？ 但他们已经不容许她想更多的事情了，一个力道，重重敲在了程梨的颈侧。 她原本就一片黑暗的眼前，彻底黑沉了下去。 失去了所有知觉。 其中一个人看着她已经失去了知觉之后，就拨了个电话出去，很快就接通了。 他对着电话那头说道，“霖少，人我们已经弄到手了，耽误了一点时间，因为先前的情况有点混乱，邱瑾正好带着保镖来找这个程小姐。” 他想了想刚刚的情形，说道，“邱瑾好像是做了个局想搞这个程小姐的心态吧，所以我们耽误了一会儿，现在才把人弄到手。” 第348章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哦？邱瑾来了？”左霖的声音很冷，在那头笑了起来，“她可真是……” 左霖一时之间甚至想不到措辞来形容邱瑾。 片刻后才说道，“我就没见过比她有病的人啊。好像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搞亲儿子的心态。她既然来了，那正好，这事儿，她还能挡不少火呢。” “霖少，那我们现在直接带她过去了。”这人对电话那头的左霖说道。 “嗯，辛苦了。多亏你们，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们的。”左霖说道，声音里已经有了大局已定的志得意满。 黑色的suv，飞速朝着城郊的方向而去。 …… 御宴。 邱瑾才刚从电梯里出来，还没走到包厢门口，就听到了左寒冷漠愠怒的声音。 “滚出去，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常晚嘉的声音听起来，倒是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似的，说道，“左寒，你冷静一点。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 徐泽谦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他皱眉说道，“晚嘉，不管怎么样，你这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分了。” 徐泽谦想到刚才的情形也很无语，他先前刚到。小柯说已经选好了曲目，然后和左寒定了一下。 还是徐泽谦提议让左寒彩排一下。 ‘你先别忙着邀程梨过来，现在bgm也有了，你稿子也有了，先彩排一下，彩排一下……’ 徐泽谦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是演艺圈的人，在正式行事之前先彩排一下，好像已经成了习惯了。 左寒只想将今天的一切都做到至善至美，所以，就算平时会觉得麻烦，此刻也没有什么意见。 而小柯弄不来吧台那个音乐的外接播放。 所以徐泽谦就打算亲自去弄一下，去吧台之前，徐泽谦没忘了嘱咐左寒一声，“你酝酿一下啊，等会音乐一响起来，你就开始，好吧？咱们过一遍，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就可以打电话叫你老婆过来了。” “ok。”左寒点头。 徐泽谦甚至看到了他眼里的笑容，他是真的在为今天的一切而感到快乐。 然后徐泽谦就去了吧台。 他们大抵都太专注于今天这场铁树开花的惊喜吧。 以至于，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包厢门外的常晚嘉修长纤丽的身影。 毕竟，正常人的思维，谁也不会觉得，有人会在这种时候来搞事情。 又不是婚礼上有人抢婚什么的。 所以他们也就没有注意到，常晚嘉在听了他们这些话之后，她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去，给邱瑾拨了个电话过去。 压低了声音说道，“这边已经差不多了，你现在带她过来的话，时机是正好的。一定要尽快，要是过了这个时间，可能就没有什么效果了。” 大概是因为吧台里的设备，和徐泽谦所会弄的那种，有些出入，所以徐泽谦在吧台里折腾了好一会儿。 然后，终于有音乐声响了起来。 常晚嘉远远地看着电梯的方向，她看到电梯门上显示楼层的液晶屏幕，没有任何动静。 她眉心拧了拧，因为，左寒在里头已经开始说话了。 看来……这个时机是要错过了。 但哪里知道，音乐忽然中断了，然后响起的，就是徐泽谦带着歉意和笑意的声音，“sorry！不小心中断了，我重新播放一下，你重新说一遍吧。” 左寒也只是朝着吧台方向瞪了一眼，并没有什么生气的样子。 但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等到音乐再响起的时候，左寒说得就更加的深情且顺遂了。 左寒并不知道，就在此刻，程梨已经被邱瑾从电梯里带了出来。 左寒也并不知道，常晚嘉站在门口能看到的位置，等待着，等待着给他最爱的女人，当胸一刀。 在左寒终于声情并茂地将自己想要对程梨表达的情意，都说了出来之后。 几秒后，左寒刚想问徐泽谦感觉如何。左寒自我感觉应该还可以，因为不难看出徐泽谦都觉得有些震动，一时半会儿没有说话。 可能是没有想过他这个锯嘴葫芦还能有一天这么抒情这么煽情吧。 但还不等左寒开口，就只听到一个女声，温柔带笑柔柔说道，“好，我愿意。” 左寒的脸色倏然就寒凉了下来。 而徐泽谦也没有反应过来，他在吧台里其实看不到门口这边常晚嘉这个角度。 所以徐泽谦第一时间还有点懵，还以为……程梨是忽然到场了？怎么回事？左刀子搞惊喜的保密工作这么不到位的吗！？ 但是仔细想想，刚才那好像不是程梨的声音啊，是谁的声音来着？ 徐泽谦从吧台朝着这边走来，就看到了脸色冰冷的左寒，和不远处脸上带着些许笑意的……哟，还是个熟脸。 “常晚嘉……班长？”徐泽谦一愣。 常晚嘉对他笑了笑，“大明星你也在啊。” “我在不是很正常么，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徐泽谦脸上表情皮笑肉不笑。 还不等他们继续说下去，左寒就低声说了句，“滚出去。” 常晚嘉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带着浮于表面的笑意，“小寒，不要生气嘛，我也只是想来给你庆祝生日，祝你生日快乐。” 常晚嘉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长条盒子，“给，生日礼物。” 左寒没有接，冷眼看着她，常晚嘉轻咳一声，继续道，“就当我赔罪了，但我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怕你冷场。喏，这生日礼物，就当我因为刚才的失言赔罪了。” 左寒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滚出去，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左寒，你冷静一点。我刚刚只是开玩笑而已……” 徐泽谦都皱眉道，“晚嘉，不管怎么样，你这就算是开玩笑，也太过分了。”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邱瑾的声音，“晚嘉不是你初恋么？你不是喜欢么？我们家花钱把她培养成今天这样的本事，回来和你再续前缘，门当户对，你难道不应该高兴？垮着个脸给谁看呢！” 左寒看到邱瑾的时候，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非常寒凉的笑容来，目光在邱瑾和常晚嘉之间来回了一下。 “我说呢，你怎么会忽然出现在我这里，果然啊……”左寒的声音嘲弄，可是他的目光，在看到邱瑾身旁其中一个保镖时，陡然就停住了。 滔天的怒火，在他的瞳眸中蔓延开来。 第349章 他说刚才，程梨就在门口 “你去找过程梨了。”左寒的声音无比的笃定，怒色在眸中蔓延开来。 邱瑾撇唇道，“我去找她做什么……” 左寒往前走了两步，朝着一个保镖伸出手去。 这保镖吓了一跳，但是却发现，眼前这位少爷没有什么动手的打算，只是从他衣服上，捻下了一个小小的装饰物。 那是个看起来像是七彩泡泡一样的东西。 很小，就花生粒大小，看起来很不显眼。 但左寒很清楚，一颗看起来虽然不显眼，但是一簇看起来还是挺漂亮的。 他之所以会这么清楚，是因为，他前天在程梨新买的发夹头花上，见过这个这样的装饰物，这种七彩泡泡一样的小球，被扎成一束，还挺好看的。 可是现在，却出现在了这个保镖身上…… 血仿佛要从左寒的眼睛里喷出来了。 保镖叫了他一声，“左寒少爷，你……” 话音未落，就变成了一声惨叫！ “啊——！”保镖捂着鼻子往后踉跄几步，震惊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左寒。 鲜血从保镖指缝里流了出来。 “如果你没有去找过程梨。”左寒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扯住了保镖的领子，拉到了自己跟前来，歪头问道，“那我老婆发夹头花上的小装饰物，为什么会出现在保镖身上？” 听到这话，邱瑾脸色变了变，心中暗道失策，大概是也没有想到，左寒会这么敏锐，连这个都能发现。 先前她都没有注意到程梨头上戴了什么东西！更不用说刮到保镖衣服上的一个小装饰了！ 保镖也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先前挂到了程梨的发夹头花，这会子有点懵，只能看着邱瑾。 左寒已经将他抡到了墙上，声音宛如暴怒的兽类嘶吼，“你们去见我老婆，做什么了？为什么她发夹头花上的东西，会挂在你衣服上？” 左寒的声音森然，“你对她……”他咬了咬牙关，腮帮子紧绷，继续问道，“……动手了？” 保镖不敢答话，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一只狂暴的野兽，随时就要将人撕碎。 所以他只能朝着邱瑾的方向看过去。 左寒注意到他的目光之后，冷笑了一声，“你朝她看什么？你觉得她会救你？别做梦了，这个女人当初连亲生儿子都救不了，又怎么会救你。” 邱瑾听到这话，脸色难看道，“左寒！注意你的态度！我是你母亲！” “你该庆幸。”左寒一双通红的眼睛看着她，“你该庆幸你是我母亲，否则现在被按在墙壁上的就不是这个保镖了。” 邱瑾听了这话，瞪圆了眼睛。他什么意思？！他难道还想对她这个亲妈动手不成！ 左寒盯着保镖，“我再问你一次，你们去找我老婆做什么。想好了再答，否则，我不会再客气。” 保镖的表情有些瑟缩，邱瑾在一旁喊道，“不准告诉他！” 保镖有些犹豫，左寒冷笑了一声，“行啊，那就看我把你揍得不成人形了之后，邱女士是会为了你声张正义呢，还是会保下我呢。” 左寒扬起了拳头，再无任何理智冷静可言。 徐泽谦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暴怒的左寒，甚至……他都没有见过左寒如此激烈的情绪。 因为一直以来，左寒都是那样……冷静的，淡漠的。不管任何时候，情绪都很收敛。 而不会像现在这样……狂暴。 徐泽谦听到声声入肉的声音，小柯在一旁心惊胆战道，“老、老……老徐，要不要劝劝？左先生这么打下去，会出事吧？” 邱瑾在一旁，更是脸色无比苍白。 徐泽谦这才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左寒的手，左寒的指骨上都有血迹，也不知道是对方的。 还是自己的关节处磨破了所渗出来的。 徐泽谦这才亲身感受到了暴怒的左寒，是个怎样的猛兽。 他几乎……要拽不住他的手。 这厮这么多年的拳击和搏击练习，真不是开玩笑的。 “算了！算了！”徐泽谦低声喊道，“左寒！” 左寒的动作才停住了。 “就算你不怕把人打出个好歹，你自己的手也会断的！力的作用是他妈相互的！”徐泽谦低吼了一声。 左寒侧目看了他一眼，“难为你还说了个道理。” 左寒垂眸盯着这个保镖，“你们找我老婆，干什么去了？” 这个保镖却已经因为刚才他那一通教训，看起来蜷缩成一团，像是要失去意识似的。 左寒看着他，“我没有下重手，你清醒得很。” 保镖的身形僵了僵。 徐泽谦在一旁心里有些惊讶，他以为左寒刚才是下死手了，看他揍人那架势…… 没想到都在那样的情绪状态下了，还可以保持理智，居然还知道没下重手。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医学生的本事？连捅十二刀，无一伤及要害脏器及大血管，轻伤？ 保镖只能小声说道，“我们刚才……” “闭嘴！”邱瑾在一旁厉声呵斥道。 但是保镖侧目看了她一眼，大概也是觉得她根本不可能护着自己。 左寒伸手就将他拉到了一旁包厢里的洗手间去，问道，“好了，说吧。” 保镖一五一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洗手间的门并没有锁上，徐泽谦在外头站着，里头人的说话声音不大，所以他倒是听不清具体内容。 只是，过了一会儿之后，一声碎裂的撞击声格外明显！ 徐泽谦赶紧推门进去，就看到洗手间的镜子从中间开始往外碎裂出蛛网一样的裂痕。 人的脸映在镜子里，看起来像是被切割成了无数碎块一样。 而蛛网正中的位置，还染着猩红血色。 “怎么……”回事两个字被徐泽谦卡在了嘴里，他已经看到了，左寒垂在身侧的手，正从手背往下蜿蜒血迹，然后在指尖汇聚，滴滴答答落到地上。 “左寒！”徐泽谦赶紧从旁边扯了条毛巾，过来压着左寒的手，“你这是做什么！” 左寒垂着眸子，嘴角挑起了一抹笑容，带着些无力。 低声说道，“他刚才说……他说……我刚才彩排的时候，程梨就在门口。” 第350章 我只知道，我要他们死 “什、什么？”徐泽谦没有反应过来左寒这话的意思，“程梨在门口，然、然后呢？那不是……” 徐泽谦其实原本是想说，那不是很好吗？正好听到了你想对她说的那些话。 可是徐泽谦毕竟不傻，如果情况真的是很好的话，左寒不会是眼前这个状态。 “……发生了什么？”徐泽谦问道。 左寒抬眸看向他，“我的母亲，连同常晚嘉一起，做了个局。程梨在外头听着我的彩排……她不知道是彩排，她以为我是在向常晚嘉求婚。” “什么？！”徐泽谦的声音尖利了起来，“这可……这可真他妈的……她们有病吧？” 就连徐泽谦也忍不住这样说了句。 他是最知道左寒对今天的事情有多重视，有多期待的了。 而她们就这样为了一己私欲，破坏了左寒的所有准备，破坏了左寒的所有惊喜，破坏了左寒想要给程梨的完美。 “他还说……”左寒低声继续道，“原来程梨也给我准备了惊喜，很默契的，就在对面的盛宴。邱瑾带着他们过去找程梨麻烦的时候，程梨正在……彩排跳想要跳给我看的舞。” “她现在人呢？”徐泽谦问道，“你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找到程梨，好好解释，好好哄一哄，不是什么大事。” “……”左寒没有说话，他抬眸看了徐泽谦一眼，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阿谦，今天是我生日啊，我的……生日啊。”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自己究竟做错什么了？要被这样针对？连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也要被破坏…… “我知道我知道……”徐泽谦当然也心疼老友，抬手揽了揽左寒肩膀拍了拍，“好了别废话赶紧找你老婆去，她现在肯定比你更难过。” 左寒点了点头，垂眸看着手机，手机上还染着些他手指上的血迹，屏幕上显示着拨号页面，正是在拨着程梨的号码。 可是却没有人接。 “她好像，是真的伤心难过了，不想理我了。”左寒说道。 但是他也没有丧气，只说道，“我找人调监控吧，看看她去哪里了。而且……” 左寒也是真的想看看，程梨为他准备生日惊喜的过程。 他的生日，他想准备给程梨的惊喜，已经被邱瑾破坏了，但他还是想看看，程梨给他准备惊喜的过程。 “好。”徐泽谦说道，“我去找经理过来。” 左寒跟着徐泽谦一起从洗手间走了出去，就看到了还在那儿站着的邱瑾和常晚嘉。 左寒径自从她们旁边走了过去，他似是想了想什么，然后停下了脚步来。 常晚嘉开口道，“左寒，抱歉，我……” “我不会原谅你。”左寒淡声说道，“你以前出卖我，我只是懒得和你计较罢了。但你动到我在乎的人，我要是饶了你，我睡觉都会气醒。” “你不是想留在左氏吗？我倒想看看，谁能保得住你。”左寒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温度。 再然后，他就直接往前走去。 邱瑾心里总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以前哪怕儿子叛逆，她总是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总能掌控的。 可是此刻，她就是莫名有了一种感觉，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掌控任何了。 徐泽谦很快就调来了监控，虽说没有警察，人家完全有理由不给监控，但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再说了，徐泽谦说没打算留档，只是好奇想看看而已。 于是他们很快被领到了监控机房去。 再然后，左寒就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全部，他看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是怎样忐忑又喜悦的给自己布置惊喜。 就连桌角桌布的一个小小褶皱，她都注意到了，细细的抹平了。 左寒看到了那支舞。 也看到了他的母亲阴魂不散地站在了她的门口，看到他们架着她离开，进了电梯，像架着一只小鸡崽儿似的。 他看到程梨站在门口，眼睛里的光芒逐渐黯淡的全过程。 看到她怎么再次被架着进了电梯，又看到她怎么被轰出了电梯，失魂落魄地往外走去。 感谢双子艇因为高档，所以有着非常完善的监控，几乎可以做到无死角。 于是，左寒看到了她的挣扎，看到了她的坚持。 他看到了她的回头。 她回头了。 左寒觉得自己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女人，在受到了那样的冲击之后，明明是受到了伤害就习惯躲起来的性子。 但她回头了。 然后…… 接下来的画面，像是针一样刺进了眼睛里！ 左寒的手机从手里滑落，跌落到地上。 徐泽谦在一旁直接猛地站起身来了。 口中直呼，“卧槽！卧槽！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徐泽谦目瞪口呆，看到监控里的画面，如同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一样！ 程梨先是被一辆急刹的车子，从背后怼了一下，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然后那辆车上跳下来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拿了个黑色布袋和一张胶布，一把就给程梨的嘴贴上了。 将黑色的布袋从她的头上套了下去！ 紧接着，两人就将程梨抬上了车，程梨挣扎中，甚至还挨了打！ 就连徐泽谦都觉得太他妈离谱了！ 震惊之余，才想到左寒就在旁边呢。 徐泽谦小心地侧目看了左寒一眼，“左寒，这该不会是……” 真的正常人都不会想到绑架，所以徐泽谦的第一反应也是，“……碰到人贩子了吧？” 左寒的脸色铁青，嘴唇仿佛都已经没了什么血色。 “我不知道。”左寒说道。 徐泽谦听到左寒的声音，几乎在几个呼吸之间就迅速哑了下去。 “我只知道，我要他们死。” 左寒的眼圈像染了血一样，通红。 徐泽谦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左寒的肩膀，然后伸手从地上捡起了他的手机，说道，“左寒啊，我们报警吧，报警。” 左寒拿起手机来，迅速在手机上找了个号码出来，拨了出去。 但徐泽谦当然一眼能看到，那并不是报警电话。 他听到左寒对着电话那头说道，“沈秘书，我现在户头上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第351章 他是真的，在憎恨她 沈秘书不知道左寒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个，因为这位左先生，和他们老板左年完全不是一个性子。 左年因为经营zs，虽然不说掉进钱眼里了吧，但总归是对这些资金什么的，比较关注。 但是这位左寒先生，却好像是个没有什么物欲的人。 基本就从来没问过户头上有多少流动资金，甚至就连资产究竟如何，他也从来都没问过。 现在却是忽然提及！ 而且声音听起来，就很是不对劲。 沈秘书赶紧道，“这……我要联系专门负责打理您资产的投资团队那边。左先生，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马上去查，然后给我一个答复。”左寒说道。 沈秘书比较担心左寒现在的状态，因为老板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看得是相当重要的。 所以沈秘书无法等到先去查了再来了解左寒的目的。 只能赶紧问道，“左先生，虽然没有具体数字，但因为前阵子打理您资产的团队才联系过我，所以大概数目我还是清楚的。” “有一笔您的投资，资金已经回笼了。团队准备拿这些资金去做其他投资，但因为就在不久前的缘故，所以可能还没有投出去。” “如果没有投出去的话，您的流动资金账户上，有九位数。就算投出去了，您的流动资金账户上也有大八位数，左先生是临时有什么资金需要吗？要是不够的话，我这边也可以知会到左总那边。” 沈秘书的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邱瑾虽然是个没脑子的，但zs这些秘书什么的，倒是个个都聪明，知道左年疼这个弟弟，所以就算这个弟弟现在在zs没有什么实职，但也谁都不会对他怠慢。 “不用。”左寒说道，“那你问清楚吧，问清楚具体数字之后，在海城雇些人。” “好的，左先生想要雇什么人？”沈秘书恭谨问道。 然后就听到了那头比冰水还冷的声音说道，“杀人的人。” 沈秘书整个人都惊呆了，他也不知道该多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汇报，马上汇报，刻不容缓地汇报！ 于是僵硬地应了一句，“左先生等我先查询一下。” 然后才结束了通话。 左寒朝着电梯走去，从御宴下了楼。 刚走出御宴一楼大厅，就看到邱瑾和常晚嘉还在大厅门口，不知道是不是在等司机开车过来。 她们都看到了走过来的左寒。 原本邱瑾还本性难移地想要向左寒冷嘲热讽几句。 可是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因为，她看到了左寒的脸色。 那种下一秒好像就要杀人了似的脸色。 被血染过似的通红的眼圈，手上的伤口还在往外渗血，循着指尖，在地砖上留下一串串滴滴答答的血点子。 邱瑾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语都说不出来了。 而左寒，也像是没有看到她们似的，径自朝外走去。 只是都已经走出去几步了，他的脚步又倏然停住了。 “怎么了？”徐泽谦问道。 左寒声音嘶哑，“等我一下。” 他转身，走到了邱瑾面前，“包给我。” “什么……？”邱瑾皱眉，“你嗓子怎么了？还有你这个手……” 明明刚才嗓子还好好的，而且这个手也是。 左寒说道，“与你无关，包给我。” 邱瑾没个动作，左寒伸手一把夺过，按照先前视频里看到的内容，顺利地从邱瑾提包的侧袋里，拿出了两张手写的借条来。 左寒看着借条上的字，“所以，就这点钱，你就把我老婆欺负成那个样子？” 邱瑾眼睛瞪得很大，“这点钱？什么叫这点钱！？你掏空了他们一家子看能不能掏出一百万来！” 左寒嘴角很冷地扯了扯，扯出了一个细小的弧度，“我很快会把我的财产过户过去，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去程梨面前狂。” “你敢！”邱瑾抬手就要朝左寒脸上一个耳光扇过来。 但没扇到，手在半空中，就被左寒给握住了。 他通红的眼眸里，有着一些……让邱瑾看了会觉得有些不安的情绪在里头。 邱瑾好像……还从来没有看过左寒这副模样。 哪怕他当初经历了被绑架那么不好的事情，救回来之后，好像都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邱瑾好像此刻看着左寒的眼神，忽然就意识到了。 左寒好像……已经不再单单只是如以往那样厌恶她。 而是真的在……憎恨她。 “日子还长着呢，邱瑾。”左寒扯起嘴角，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来，甚至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显得整个表情都让人觉得有些森然瘆人！ 左寒对她直呼其名，“我们最好都活长点，晚点死，我们看看谁折磨谁到最后。” 左寒说这话的时候，目光里，带着些穷途末路的疯狂。 不仅看着邱瑾，也看向了常晚嘉，“我们都活长点，看是我左寒弄死你们，还是你们弄死我。常晚嘉，你最好祈祷我老婆没什么事，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 左寒说着这话，陡然往前一步。 常晚嘉嗓子里倒抽一口冷气，瞳孔紧缩，表情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害怕。 她忽然有些后悔，真的后悔。 但是左寒却不让她退缩，他一把将她拎到了自己跟前来。 近距离盯着常晚嘉，说道，“我说过，我相当清楚你是什么东西。也清楚你想要的是什么，我只是懒得揭穿我只是懒得和你们浪费时间，我不是蠢。” “你常晚嘉，对邱瑾这么唯命是从，不就是为了能有机会靠近左年么？你那么想巴着左年，不就是因为，你受够了你那个泥潭一样的原生家庭么？” 常晚嘉听到左寒这话，脸色一白。 而邱瑾在旁边听了这话，也是一愣，目光刀子一样地就朝着常晚嘉剜了过来。 就这么一个东西，肖想左寒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妄想小年！ 左寒嘴角依旧是毫无温度的笑容。 徐泽谦这种了解他的人就知道，他越是这样笑得灿烂，越是代表怒气已经到达顶峰…… 第352章 正因为程梨是你的软肋！ “左寒，你……”常晚嘉因为情绪紧绷，有些口干舌燥，说道，“……你冷静一点。” “我太冷静了。”左寒冷冷看着她，“倒是你，别慌啊。” “你那个泥潭一样的原生家庭，比我老婆的原生家庭好到哪里去啊？你靠出卖我，才被邱瑾施舍，才有了今天。程梨靠自己走到今天的，究竟谁该瞧不起谁啊？”左寒道。 常晚嘉不敢说话，她是真的有些后悔，真的有些怕了。 左寒说道，“只要我老婆少了一根汗毛，你放心，你那个泥潭一样的原生家庭，我会亲手，把你再送回去。” 说完这句，左寒随手将那两张欠条揉了揉丢进了垃圾桶。 邱瑾在一旁色厉内荏，“那……那只是复印件而已！原件我留着呢！” “你留着吧。”左寒的目光没有任何起伏，如同看着死物一样，看着邱瑾的眼睛，说道，“一百万而已，我哥分分钟就赚回来了。” 徐泽谦在一旁都忍不住咋舌，他也知道，左寒这个妈，心里有些畸形。 对亲生儿子像根草，把继子倒是当个宝。 左寒本来就是个嘴毒的，只是一直懒得罢了。 此刻就不难看出，他素来都很清楚，邱瑾的弱点在哪里。 随便戳一戳，就能让她跳脚。 左寒淡声道，“你多陷害陷害程梨那一家，我还正愁找不到由头让她接受我的钱呢。毕竟我这么个烂人，原生家庭稀碎，穷得就剩钱了。” 说完，左寒朝着盛宴方向走去。 徐泽谦跟了上去，只觉得左寒刚才那些话简直了，扎心了。 看着左寒的背影离开，许久之后，邱瑾都没有缓过劲儿来！ 好一会儿，她才喘了几口，感觉自己好像哮喘都要发作了似的。 但好在，是顺过气儿来了。 只不过脸色还是铁青的。 她沉声对身后保镖说道，“去查！他究竟怎么了！忽然变成这个样子！就算我恐吓了他那个便宜老婆，他也不至于这样！” …… 左寒走进了盛宴，到了程梨给他准备的惊喜包厢里。 的确比他那边那个要更小一些，可是，左寒却丝毫没觉得寒酸。 他在椅子上刚坐下，就看到了远处那一线跨海大桥，已经亮起了灯光。 左寒那些光，映在他眼里，明明是很微弱的光线，却如同针一样刺痛他的眼。 让他眼睛发热。 左寒深吸一口气，却没能克制住，他猛地抬手捂住了眼睛。 颤抖地将那口气呼了出来。 原来这里，能看见那座桥啊，梨梨真会选地方，他先前就觉得自己那边，看不到桥很遗憾呢…… 就在这时，电话猝然响了起来。 左寒看到上面的号码，马上就接了起来，“怎么说？” 沈秘书在那头说道，“左先生请稍等，我为您转接左总的电话。” 很快，那头就响起了左年的声音。 “小寒，事情我都知道了。”左年的声音很是低沉严肃。 左寒虽然和左年的相处时间算不上多，但他还是了解自己兄长的。 只一听到左年这话，左寒就知道，左年所说的知道了，不仅仅只是知道了他这边发生了什么而已。 “是谁做的。”左寒沉声问道，“我原本以为是邱瑾，但从她刚才的表现看来不像。是和捅伤了你的人，一伙儿的吗？” 左年的确已经知道了左寒这边的情况，此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弟弟。 只能沉声道，“我马上过来找你，就快到了。” 左寒一愣，“你还没好呢！” “不打紧。我不上楼了，你自己下来吧。”左年说道，“我们见面说。” 左寒原本还想看看这个程梨准备的包厢，此刻转身就走了出去。 徐泽谦问道，“怎么了？” “我哥来了，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左寒说道。 徐泽谦问道，“那……还要不要报警？报警会快一点儿吗？” 然后，徐泽谦看到了左寒眼睛里的冷光。 “报警能不能快一点，我不能确定。”左寒冷声说，“但我知道，如果报警的话，我就没法弄死那些人了。法律不仅保护我们，也会保护他们。这让我很恼火。” 徐泽谦听到左寒这话，心里不由得凉飕飕的一哆嗦。 心说天呐，究竟是谁把左寒心里的猛兽给释放了出来？谁能来将之再关进去呢？ 下楼没一会儿。 一辆厚重扎实的大型suv就在左寒面前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来，给左寒拉开了车门。 左寒坐进车里，然后司机就把车门给关上了。 徐泽谦站在车门外，有些无奈。 “抱歉，左总要和左先生说话。” 徐泽谦比了个ok的手势。 左寒一坐进车里，就看到了在后座坐着的左年，左年甚至连病号服都没换下来，完全不符合左年的风格，可见其心情急切程度。 “小寒……”左年转眸看着他。 左寒屁股都没坐稳就直接问道，“究竟是谁。”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左霖？左威？还是其他人？” 左年叹了一口气，“左霖。” 左年沉声说道，“也不知道谁带的，他沾上了赌，就咱们家这种身家，沾上赌比沾上毒还要命。” 左寒冷声道，“所以他先对你下手。” “嗯。”左年点头，“但他没能弄死我，我肯定会做出防备，他不会再有更多机会，我也做出了反击。原本打算很快把这事情给了结了，哪里知道他狗急跳墙，会朝你这边动歪心思。” 左年看到左寒的目光里，其实好像没有什么光，但又好像有。 然后左年就看出来了，左寒眼睛里那些属于人性部分的光芒，好像都已经暂时关闭了。 此刻只剩冷光，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像是野兽…… 左寒冷声说道，“他倒是很懂拿捏我的软肋。” “正因为程梨是你的软肋！”左年强调道，“这也是我过来的目的，就是怕你冲动，正是因为程梨是你的软肋，你一定不能冲动。” “你意思，总不会是让我坐以待毙吧？”左寒扫了左年一眼。 左年说道，“当然不是，但你一定不能对左霖表现出，程梨是你的软肋。这样，程梨安全的可能就更大。他现在已经狗急跳墙了，他对我们的怨憎可不只是要钱那么简单。” 第353章 我不能失去她 左年的伤还没好全，按说应该继续住院休养的，主要是他自幼就体弱多病，恢复时间本来就会比别人要更长些。 此刻情绪又有些急切，说完这一长串话之后，他轻轻的喘了两口气。 语气稍稍平复了些，继续道，“小寒，左家那些人，你也知道的。为了利益，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而左霖这样，现在被逼得狗急跳墙的更是如此从，为了让我们难受，他什么都敢做！要是让他知道程梨是你的软肋，就完了。”左年轻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程梨会有危险的。” 左寒声音沙哑，“她现在已经有危险了，我都……” 左寒眼圈通红，声音里带了些鼻音，“……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被欺负。” 左年被弟弟声音里难以掩饰的哭腔，给重重刺痛了。 这孩子从小就坚强，后来因为经历过恶性的事件之后，更是冷漠。 哪里会有这样难以掩饰的情绪…… 左年眉心紧拧，心里对左霖更是恨得要死。 “别担心，哥有办法的。”左年伸手过去，握住了左寒的手，低声说道，“哥会有办法的。” 左寒抿了抿唇，哑声说了句，“哥，那你帮我……帮帮我，找到程梨。” 左寒垂着头，声音哑得几乎要没了声音，“我不能失去她……” “哥哥知道。”左年在左寒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然后认真说道，“小寒你听哥说。” 左年声音略有几分气弱。 “因为我之前被袭击的事情，我基本猜到了是左霖的报复，至于左家其他人有没有暗中参与，我不知道。但是左霖肯定主谋，所以我让凌渊派人在海城打探左霖的踪迹。” “只要找到他的踪迹，就好办多了。就凌渊那边的消息，据说已经快了。所以小寒，你一定不能冲动，不能打草惊蛇。” “尤其是在找到左霖的位置之前，不能自乱阵脚。他肯定想要钱，所以肯定会联系你。你手上那部分股份，左家那些人，就没有不眼红的。” “而左霖，原本一直算计着zs海城分公司的权力。但是我没给他，反倒是交给了你。所以他估计因为这个事儿，把我们俩都恨上了。”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不止想要钱，还想要让我们难受。你一定不能让他知道，程梨是你的软肋。否则程梨就危险了，他为了让你难受，肯定不会放过程梨！” 左寒安静听着左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我明白，我明白了。” 忽然就有些庆幸，还好左年在这里。 左年的这些话，让左寒觉得自己凌乱的思维里，总算有了一条清晰的主线。 因为关心则乱，自己先前除了愤怒，担忧，无尽的自责之外，脑子里好像什么有关于理智、冷静、缜密、计划之类的……统统都被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给烧干净了。 还好有左年在这里，将这根冷静的主心骨给他放回了位。 左寒看向左年，低声问了句，“那我现在……做什么呢？” 总得做点什么吧？总得找点事情做做，左寒觉得，不然自己快要被心里那种恐慌的感觉，给折磨疯了。 左年说道，“我们等。” 左寒薄唇紧抿，没有做声，天知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等。 干等着，实在是太无力了。 左年看出了他的情绪，他低声说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小寒，我们一起等等吧。” 左寒没有说话，只沉沉地点了点头。 片刻后，他低声问了句，“我要给程梨打个电话吗？” 左年道，“不行。你但凡表露出对程梨的急切和关心，左霖不会放过她的。” 左年说到这里时，猛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问了句，“小寒，你先前……没有给程梨打过电话吧？” 左寒怔怔道，“打了一个，她没接……” 左年眉心拧着，看起来似乎是觉得这个电话不妥的样子。 “等会要是左霖联系过来，提起你打过这个电话，你还得找个理由敷衍过去。”左年说道。 左寒对此并不赞同，他眉头紧锁，“就算程梨不是我软肋，我和她依旧是合法夫妻关系，我给她打个电话，也无可厚非吧？还要找理由敷衍？” 其实就连左年都觉得这样好像对小寒而言太过残忍，所以没有再提这个话茬。 但左寒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快改变主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车子已经开到了酒店，左寒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上楼去的。 怎么跟着进套房去的。 这应该是凌渊的房间吧，但此刻里面倒挺热闹，不仅有训练有素的保镖团队。 还有坐在好几台电脑前的技术团队，正在有条不紊地工作着，电脑屏幕上是各种看不懂的代码和窗口。 左寒其实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好像对时间的概念已经丧失了，或许……已经过了几个世纪了？否则，时间怎么会变得那么难熬呢？ 左寒终于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程梨的号码！ 左寒顿时站起身来！ 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本能让他恨不得马上就接听起电话来。 但是仅存的那些理智，却让他手指在接触屏幕的最后时刻，停住了动作。 他转眸看向了左年和凌渊，“是程梨的电话打过来的。” 凌渊给一旁的技术团队做了个手势，然后才对左寒说道，“再响两声再接，开免提。” “好。”左寒虽然答应了下来，但是就在等着电话再响两声的这个时间里，简直是巨大的折磨和煎熬。 他只觉得自己呼吸和心跳好像都要停止了。 脑子里好像就只剩下了，响一声，再响一声…… 左寒手指在屏幕上点了一下，将电话接听了起来。 作为一个手无比稳定的神经外科主刀医生，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有些发抖。 然后按下了免提键。 几乎在按亮免提钮的一瞬间，那边就传来了左霖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左寒，你居然这么久才接电话？我看你是想要你老婆死！” 第354章 程梨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左寒看到了左年的手势，示意他冷静的手势。 左年指了指技术团队那边，有人在平板上给他打了一行字，让他继续和对方对话，等他们查到左霖此刻的准确位置。 左寒停顿了片刻，他心里究竟此刻是怎样的疾风骤雨，无从得知。 但是他的声音，却奇异的冷静稳定了下来。 或许得益于他作为外科医生一直以来的稳定的、临危不乱的心态和状态。 在这一瞬间，左寒的声音不仅奇异的冷静稳定了下来，就连先前声音里的那些嘶哑，好像都一瞬间消失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再冷静不过了。 “你有什么事。”左寒淡声道，“程梨的手机怎么在你那里。” 大概是左寒的声音太稳，语气太过冷静。 让电话那头的左霖始料未及，所以那头倒是没声儿了。 左霖沉默了片刻之后，声音阴沉沉的，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的，“我有什么事？你说我能有什么事……你觉得你老婆的手机，为什么会在我这里？” “我哪知道，你素来无聊惯了。还有事吗，没事挂了。”左寒冷笑了一声。 左霖在那头暴怒道，“你他妈装，你他妈再给我装！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了，你对这个穷酸女人，在意得很呢！不然你刚才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在这一瞬间，左寒的脑子里其实是空白的。 他甚至想要求饶，只要左霖能把程梨还给他。 所以他沉默着，哪怕左年就在一旁忧心忡忡看着他。哪怕他记得先前在车上时，左年说的那些话。 左寒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求饶。 他脑子里，一帧帧闪过的画面，都是那些被自己尘封在内心深处的画面，那是他自己曾经被绑架时的画面，那是他自己曾经受的那些罪。 他连一丝一毫，都想让程梨遭受那样的伤害。 而左霖暴怒的话语不断，继续道，“我把她的手指砍下来送来给你怎么样？那样你一定会很痛苦吧？我看她手指这么漂亮，就像弹钢琴的，不砍下来太可惜了。” 左寒脑子里闪过的那些画面和声音，好像有某些部分，与此刻左霖的声音重叠了。 ‘要不，把这小子的手指给砍下来寄回去吧？这样就能开大价钱了吧？’ ‘有道理，毕竟是左家最宝贝的少爷。’ 左寒记得当时，刀刃已经几乎就贴着自己的皮肤了，可是却没有砍下去。 就因为…… ‘操！什么情况？’ ‘什么意思？绑错人是什么意思？那辆明明就是左家少爷的车，他明明就是左家少爷！怎么就绑错人了？’ ‘妈的，晦气，原来是个私生子啊，那能值几个钱？’ 然后那把刀被丢到了一旁，他保住了自己的手指，否则，也不会有今天的左医生。 左寒的指尖已经掐进了掌心里，他的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了，可是眼神却奇异的冷静。 而且就连先前那些煎熬和想要求饶的犹豫，此刻，这一瞬间，都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不见。 他满脑子，仿佛都只剩下了一个问题。 你如果不在意她，你刚刚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左寒意识到，这个问题，很关键。 如果回答得有差池，真的会给梨梨带来灭顶之灾。 从左霖话语里的疯狂中，左寒听得出来，如果程梨真的是自己的软肋……左霖是不会放过她的。 左寒无声地吸了一口气，声音更冷，“我刚刚给她打电话还能是因为什么，我和她假结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秘密，邱瑾应该也没少宣扬这事儿。所以我打电话，就是为了告诉她，要中止我们的协议。” “你放屁！你明明那么在意她！你在那个什么……就那个御宴那里！不是还给她准备了惊喜吗！你少他妈诓我！”左霖的声音愤怒。 但是不难听出，左寒过于冷静的态度，和话语里的内容。 的确让左霖略略有些乱了阵脚。 左霖非常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不能趁这个机会搞一笔大的，然后逃到国外去的话。 先前他策划了对左年下手失败的事儿，迟早会被发现，或者说已经被发现了。被这兄弟俩盯上，自己如果不逃，就死定了！ 所以左霖非常清楚，自己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原本以为万无一失！但是现在左寒这是什么意思？ 绑错人了？！ 左寒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温度，就和左霖所知道的，那一贯的冷静淡漠一样。 左霖听到，左寒甚至还冷笑了一声，“呵，什么？给她准备的惊喜？左霖，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也知道常晚嘉回国了吧，我的初恋，那是我给常晚嘉准备的惊喜。不然，你觉得我为什么会急着打电话给程梨？” 左寒冷笑了一声，“我求婚成功了，自然要打电话给她，解除我们之间那个假结婚的协议。” “你放屁！”左霖怒道，情绪听起来已经明显更加慌乱了，“那、那不是……那不是邱瑾想给程梨做的局吗！你少诓我！你少放屁！” 左寒轻声问道，“是吗？左霖，你觉得……那是邱瑾给程梨做的局呢？还是我给你做的局呢？你看，随随便便一做局，我不仅求婚成功了，还引得你马上狗急跳墙了，一石二鸟，真是双赢。” 就在这时，左寒终于看到，技术人员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平板上终于打出了一行字告诉他，他们的人已经往左霖所在的位置而去。 左寒顿了顿，继续道，“那慢慢玩，我今天过生日，大好日子，就不陪你浪费时间了，喔对，你要是对程梨动手了的话，倒是谢谢你啊，毕竟，我手头股份的分红也是不小的钱，现在海城分公司还归我管了，我和她要是离婚了，这个财产还不知道怎么分呢。你要是动手……呵，真是自家人帮自家人。” 左霖在那头怒道，“你他妈！想得美！左寒！你做梦！” 听到左霖这话的时候，左寒心里总算能够稍微松了一口气下来，起码终于让左霖相信，程梨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 并且让左霖相信了，程梨不仅不是他的软肋和弱点，如果对程梨下杀手了，还能够给他解决麻烦。 这样，就以左霖对他和左年的恨意，估计不会想让他们‘如愿’，程梨或许……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但在下一秒，左寒听到了左霖在摔掉电话的瞬间，那一声怒骂，“妈的！没用的废物！哭什么哭！” 然后隐约一声击打在身体上的闷响，和一声压在嗓子里的，隐忍的痛呼。 「14号开始爆更，应该会努力每天四更吧。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大家能攒攒必读票给我，么么」 第355章 我只要程梨平安无事 紧接着，通话就断了！ 但哪怕是这样，左寒还是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自己听到的那声短暂的，隐忍的痛呼…… 那是程梨的声音。 她，在旁边吗？ 她都……听到了吗？ 左寒只觉得自己胸腔里剧烈抽痛，好像胸腔里那颗不断跳动的心脏，被狠狠捅了一刀一样。 剧痛。 但他却觉得还能忍。 再痛又如何呢，能有程梨痛吗？ 再害怕又如何呢？能有程梨害怕吗？ 左寒甚至不敢去想，他不敢想，程梨在那头……如果左霖开的是免提，如果程梨听到了他刚才对左霖说的这些话。 程梨……会怎么想。 左寒不敢去想。 但是他却止不住地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自己也是这样，好不容易，满怀希望的……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折磨之后，终于有机会，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给……自己的母亲，打一通求救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段时间里，度秒如年，那短短的时间里，仿佛承载了自己所有的希望了。 可是，等到的，却是在电话接通之后，母亲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急促的一句……在给左年开家长会。 然后就挂断了。 将他所有的希望，碾进了泥里。母亲甚至，都没有注意他声音里的恐惧。 左寒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这些，或者说，这些可怕的记忆，已经被自己尘封了起来。 可是此刻，却是顷刻倾巢而出。 在脑中翻覆。 嘲笑着自己：左寒，你真是个废物啊，你终于……长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明明最恨的就是邱瑾那样，可你却如同邱瑾一样，碾碎了梨梨的希望。 左寒的状态很不好，周遭其实还有很多其他的声音，但他好像都听不清了。 只剩下一阵大过一阵的耳鸣声。 仿佛还有一个声音在脑中不断对自己说：你会后悔的，左寒，你一定会后悔的。 是谁？是谁的声音在不断对自己说话？ 左寒思维仿佛变得缓慢了下来，缓慢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是我自己。 “小寒！”左年的声音，仿佛穿过了阵阵耳鸣和那些仿佛被拖长了的所有音节。 陡然在左寒脑子里响起似的。 唤回了他的思绪，左寒茫然的目光里，猛然有了焦点。 左年看到他目光里的焦点，松了一口气。 “已经查到位置了，我们的人现在已经赶过去了。你刚才做得很好，左霖肯定已经相信了你的说法。” 左年按着左寒的肩膀，其实他也没有想到，左寒会发挥得这么好。 “小寒，左霖刚才在电话里已经完全慌了。程梨对他而言，没有了利用价值，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而左霖肯定得慌忙逃命，应该也不会带上程梨。” 左年的话，一句句安慰着左寒，就像是给绝境中的人一些希望。 左寒听到这些话，只能懵懵的点头。 因为对他而言，这就是他能指望的全部了。 只要程梨能够平平安安，只要左霖能够放过程梨…… 他已经，别无所求了。 “哥，她听到了……”左寒的声音，好像在和左霖的通话结束后…… 不，或者应该说，在电话尚未结束之时，听到程梨那声痛呼的瞬间，左寒如果那时候说话的话，嗓子应该也会是现在这样嘶哑。 “哥，她好像听到了……”左寒喃喃道，“怎么办？” 左年知道，光是设身处地想一想，他都会心疼程梨。又更何况是早已将程梨放在心上的，把程梨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左寒呢…… “程梨那么懂事，知道内情之后，能够理解的。”左年低声说道，他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你打算去现场吗？还是等我们的人，把程梨救出来再说？” 左寒说道，“去，我要去现场。” “好，那哥陪你去。”左年说着，就站起身来。 凌渊原本还在那些技术人员那边站着，注意到这兄弟俩这边的动静。 看到左年从轮椅上站起来，马上就眉头紧皱，想要走上来，却被左年以眼神制止了。 但是下一秒，左寒也站起身来。 只不过，他站起来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已经全软了，没有任何力气。 就好像，先前那通电话，为了强行保持自己的冷静，已经用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此刻，他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左年这才看向凌渊，“你快过来扶一下小寒。” 凌渊走了过来，一手搀扶着左寒，一手将左年按到轮椅里坐着，然后单手推着轮椅。 带着这难兄难弟的哥俩，从门口出去。 到了门口，走廊上很快有保镖迎了过来，帮扶的帮扶，帮推的帮推。 将他们送进了电梯里。 电梯里，左寒才渐渐恢复了腿脚的力气。 车子就在楼下等着，他们一上车，很快就朝着城郊开了过去。 上车后，在路上，凌渊就对左寒讲，“已经让人把守了进出城的路，码头那边也都有人看着。而且，左霖现在所在位置附近的监控，技术人员也都已经掌控了。不会让他跑了的，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就是插翅难飞。” 左寒原本，心里恨不得左霖去死，他恨不得将这个人碎尸万段。 可是此刻，他却别无所求。 “我只要程梨平安无事……” …… 海城城郊，一个烂尾了大半的别墅区。 这个小区当初边卖边修，原本是打算做好几期项目，结果第一期做完之后，第二期的时候老板就跑路了。 以至于一大半都是烂尾了的别墅，就连第一期那些已经卖出去了的别墅，都因为旁边有这么大片的烂尾楼，加上小区物业和设施跟不上，很多空置着，无人居住。 一幢常年空置的别墅里，此刻却并不是无人状态。 “啪！” 一记耳光，重重落在了女子的脸上，她的头被打的侧偏了过去。 落地灯的光线昏暗，她的容颜隐没在阴影里。 但是她头发的夹子上，那一簇七彩的小球，却很是醒目。 她的眼睛，没有光，很是黯淡。 好像对周遭的声音能听到，又好像完全听不到…… 第356章 你杀了我吧 好像对自己遭遇的暴力，能感觉到疼痛，又好像完全感觉不到…… 程梨觉得，应该是已经感觉不到了吧。 最痛的时候，好像已经过去了。 程梨嘴角轻轻扯了扯，有血丝从嘴角滑落下去。 怎么会这么痛呢，她以前甚至以为心如刀割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假的。 夸张的修辞手法罢了。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都是真的啊，原来。 心如刀割的感觉，是真的存在的。 程梨甚至有些忘记了，自己在被带来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来着？是要干什么来着？ 记忆好像断层了，情绪好像断层了。 一切都好像断层了。 然后……她就明白了。 啊，是了。程梨在心里对自己说道，因为刚才那通电话里，实在是……太多锋锐的碎片了，密集到，好像每一个字，每一个词，都是刀片。 直接将她的记忆、情绪和一切，全部都劈斩开来。 痛到无以复加，然后好像什么都断层了。 程梨的嘴角扯着自嘲的弧度，人……究竟是如何可以这样，那么好听的声音，那么让她欢喜，让她留恋的声线。 却能够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每一个字。都几乎要杀死她！ 然后程梨反应过来了，啊是了，我想起来了，我来这里之前，是在干什么，是想干什么，是要去干什么…… 我想给他一个完美的生日，我想向他正式表明自己的心意，我想问问他，愿不愿意和我共度余生。 哪怕在遭遇了他母亲的辱骂，和亲耳听到他向初恋求婚…… 我都还不死心，我都还觉得，是死是活，我得问他，我得听他亲口说。 就算要给他们这段感情判死刑，她也要听他亲口说，所以她要问他。 可现在……好像没有什么必要了。 已经听得很清楚了。 更何况，这里还有个疯子，因为处于一个即将面临失败的，疯狂的暴怒状态下。 所以还会不停地提醒她。 “你笑什么？！你个废物，还有脸笑！我他妈还以为抓你来是抓到宝了！早知道，老子就特么该直接抓常晚嘉！” “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我还以为你对左寒还是有点意义的，没想到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你特么就是个左寒用来给常晚嘉挡灾挡雷的背景板吧？” “我说呢，怎么邱瑾那贱-货，以前看不上常晚嘉，现在怎么忽然就对常晚嘉放宽标准了。” “这应该就是网上说的那句啥来着？全靠同行衬托？” “你他妈还敢笑？！” 左霖像是疯了一样，一直在不停地骂着，不停地骂。 每一字，每一句，都在尽力将左寒先前在电话里表达的意思，再重复，再着重，再强调。 一刀又一刀，砍在程梨心上。 她忽然有些累，略略垂着头，眼眸也垂着，额头上有血线滑落。 流进了眼睛里，视线仿佛都被染成了鲜红一片。 左霖走上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让她抬起头来，“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程梨略略掀起了眼皮来，从额头滑落的血线，流进了眼睛里，再流出来，脸上宛如蜿蜒了一行血泪般。 程梨低声说道，“你杀了我吧……” 左霖一听到这话就瞪着眼，“你当我不敢吗？！” “是吗？”程梨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有些虚弱似的，“那谢谢了……” 然后就轻轻闭上了眼睛。 左霖气得咬牙切齿，只觉得程梨是在嘲讽他，嘲讽他不敢动手。 就像先前左寒在电话那头对他的嘲讽一样！ “老子现在就弄死你！”左霖气得就想要动手。 却被其他人一把拦住了，“霖少！霖少！赶紧走了！现在还是小问题，可你要是真闹出了人命，那想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可能就走不成了！” 左霖只是愤怒而已，但并不傻，他冷笑了一声，将程梨的头发甩开，“我知道！你们当我傻子吗？左寒摆明了巴不得摆脱这个便宜货呢，应该是就是怕她离婚的时候会分钱走。妈的！” 左霖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左寒这个野种，因为当初的事情，老爷子总觉得他受了委屈，成年的时候给他的股份都比我们成年时要多！而且左年那个狐狸，也觉得左寒当初是给自己挡了灾，也没少给左寒股份！” “他一年光是zs的股东红利就能吃好大一笔！更不用说他的投资团队帮他打理资产的收益了。”左霖说着，就又把程梨的头发揪了起来。 “知道吗？听清楚了吗？程梨。”左霖阴仄仄笑着，说道，“左寒就这样对你，拿你给常晚嘉铺路给常晚嘉挡枪，你可别不记恨啊，千万不要放过左寒，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家里狠狠咬一口。” 程梨的眼眸闭着，像是对一切，都已经没了什么兴趣似的。 左霖凑近看了程梨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对那个野种动真感情了吧？笑死我了，别傻了！左家的人，没有心的，都是逗你玩儿呢！” “霖少，走了！”一旁有人叫了左霖一声，“他们说不定已经在来的路上了！我们得赶紧走！” 左霖应了一声，但是临走之前，又反悔了，他一把拉上了程梨。 “把她带上。”左霖说道。 “霖少！她根本没屁用！”旁边的人低吼道。 左霖冷冷笑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应该还是有点用的……” 于是左霖一把将程梨拖着一起上了车。 车子出了别墅区，别墅区前面只有一条横着的路，没有什么车经过，人迹罕至。 从海城市区开过来到这里，可以直接拐进别墅区去，也可以直接往前开出去，汇进大路里。 “糟了！”车子才刚从别墅区开出去，就看到了这个人迹罕至通常不太有车经过的横路那一头，有汽车的灯光。 “他们追上来了！霖少！”有人焦急地说道。 左霖阴冷地笑了一声，“那正好，把这个女人推下去。” “啊？”旁边的人不明白左霖这个做法的用意，但还是按照左霖说的，把被绑着手脚的程梨，推下了车。 然后就听见左霖说道，“然后，轧过去。” 「喂嘴甜的糖，捅最毒的刀，求最大胆的票。请大家给本文投必读票喔么么」 第357章 她死不了，无非就是活受罪罢了 “什、什么？！”旁边的人显然没有想到左霖会说这话，简直都惊呆了。 “还愣着做什么？！等着他们追上来吗？算了，让开！”左霖怒道。 坐在驾驶座的人，赶紧钻到了后座去，左霖从副驾座直接换到了驾驶座上。 启动了车子，看着地上那个女人。 左霖从窗口探出头去，说道，“别怪我啊，要怪就怪你自己要找左家的男人。” 然后左霖一脚油门，轰了过去。 车上的其他几人都忍不住皱眉咬了咬牙，显然对那种，从什么东西身上轧过去的感觉觉得很是牙酸。 只有左霖面色不改，他冷声道，“我倒想看看，那些人会直接从程梨身上轧过去来追我吗。” 左霖扯了扯嘴角，“费劲抓了个人回来，总得派上些用场才是。她都能给常晚嘉当挡箭牌，给我当一下盾牌也没什么。放心，我有数，死不了人的。无非就是……” “……活受罪罢了。” 程梨被推下车的时候，很清醒。 在听到左霖从车窗里探出头说叫她别怪他的时候。 她其实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很奇特的是，自己明明在这样稀碎的原生家庭里，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 按说，应该很惜命才对，应该很怕死才对。 可是在这一刻，程梨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她意识到，可能会很疼，她意识到，自己可能会死，但是却并没有觉得恐惧。 车子的前轮轧过去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或许还能活，车子后轮轧过去的时候…… 程梨脑子里有一种清醒的意识在告诉自己，可能活不了了。 她看到了自己的手机，就在自己旁边的地上，很近。 近到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似的，可是自己，却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 自己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明明每一天都觉得活得很煎熬，却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累过。 累得她……只想要闭上眼睛。 意识似乎还在，又似乎消失了。 但好像都不重要了。 依稀中，好像有车子的急刹车响起。 很多的脚步声，焦急的，在自己身旁来来回回的。 还有人打电话说话的声音，好像很是急切紧张的。 听不清，具体内容都听不清……什么都听不清。 只知道，好像车越来越多了，人越来越多了…… 是幻觉吗，是幻听吗，还是什么其他…… 好像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好神奇，为什么自己会连脚步声，都觉得熟悉？ 然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发着抖的，痛苦的，哀恸的…… 在叫她的名字。 原本好像什么都听不清的意识里，这道声音刺了进来。 “梨梨！程梨！不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醒醒，梨梨快醒醒！求你了，我求你了……我错了，是我错了。不要睡，不要睡好吗？” 然后她模模糊糊地反应过来了。 啊，是左寒啊。 她的意识，逐渐归于黑暗。 再见了，左寒。 …… 在路上的时候，左寒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不知道这种不安是从何而来，因为他其实最是相信科学，玄学方面的东西，他其实是没有那么信的。 可是此刻，却是莫名的，察觉到了强烈的……无比强烈的不安。 他对司机说道，“开快点，开快点！！” 左年在一旁愣了愣，赶紧问道，“小寒，小寒怎么了？” “我……”左寒的表情看起来很愣怔，很空洞，他张了张嘴，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空，他说道，“……害怕，我害怕。” 听到弟弟如此直白地表露恐惧，左年心里像挨了一刀一样。 左年温声劝道，“别怕，我们的人已经先过去了，现在应该已经快到了，我们的速度也不慢，很快就会到的，不会有……” 左年的话音还未落，凌渊在副驾上低声接了个电话，才听了两句，就变了脸色，转头看向了左年和左寒。 左寒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先前还很空的表情，在此刻，目光的焦点倏然就落在了凌渊的脸上。 “怎么了，是什么……是什么情况？”左寒哑声问道。 左年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因为，他了解凌渊，他清楚凌渊脸上的凝重表情是什么意思。 出事了。 凌渊沉默了两秒，说道，“程梨出事了。” 原本，左年还觉得，凌渊这样说，是不是太直白了一点。 可是很快，左年就知道了，凌渊必须这样直白的说，直奔主题，才能让人做一些心理准备。 因为他们接下来看到的场面，对左寒而言，比直白更直白。 “左霖没有带走程梨，但程梨受了伤，看起来应该不轻，像是……车祸。”凌渊已经努力保持声音平稳，试图这样好让事情的冲击力，不要因为带上一惊一乍的情绪而变得冲击力更大。 但还是很大。 左年低声问了句，“车祸？” 凌渊缓慢地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技术人员调了那个路段的监控出来，从画面上看，好像是……” 凌渊抿了抿嘴唇，没说下去。 但是左寒却倏然抬起了眼睛看着他，一双眼睛红得像血，“……是什么。” 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感觉像是声音里都要往外冒血了。 凌渊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是看着左寒这双眼睛。 凌渊闭了闭眼，声音里带着叹息，“故意从她身上轧过去的，让她……挡在路中间，让我们的人，没法继续追赶他们。” 就在凌渊说出这话的第一句时，左寒就觉得，嘴里一阵腥甜。因为太过于用力的咬紧牙关，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的肉已经被咬破。 左年盯着凌渊，问道，“生命体征怎么样？还稳得住吗？” “应该还可以，但是现场没有专业的人，所以也无法断定其情况。但已经叫了救护车……”凌渊说道。 这时，左寒好像忽然反应过来了。 他看着司机，“你要么，开快点，要么，下去，让我来。” 司机哪里还敢怠慢，油门顿时蹬到了底！ 很快，终于开到了现场。 左年先派来的人，他们的车就在前头停着，没有熄火，车前灯雪亮的，照着前方的路面。 所以，左寒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他看得清清楚楚啊…… 他心爱的女人，躺在血泊里。生死不知。 她的腿……已经不再是正常的形状…… 第358章 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不想活了 在旁边围着的等着的，都是左年先前就已经派在外头各个城区寻找的保镖们，所以在技术人员得到准确位置的第一时间。 就纷纷往这里赶，距离近的保镖自然先行赶到。 他们也觉得这场面够渗人的。 看到左年的车一声尖锐的急刹车，停在了那边。 保镖们纷纷迎上来，“左总，凌总。” 左年问道，“救护车呢！” “在路上了，我们第一时间已经报警了。”保镖队长赶紧说道。 左年的脸色铁青，非常难看。 很显然，他也已经看到了那惨烈的现场，那一地的血泊，还有一道不算太长的，染着血的车辙印。 而那个……纤细的，温柔的，会笑得很甜，会做一手好饭菜，会让他弟弟笑，能让他弟弟开心，被他弟弟放进了心里的那个女人。 躺在血泊里，双腿变形扭曲，已经失去了正常的形状。 她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气若游丝，感觉好像都要看不到她呼吸的起伏，就像是……已经没了最后一口气。 左年想要伸手去扶左寒一把，他觉得，自己看到这画面都不行。 小寒肯定更加受不了。 但是左寒却没有如左年所预料那般腿软。 他的脚步看起来，依旧还算稳健。 这让左年有些诧异，只觉得，应该还是有外科医生的素质在身上的，面对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接受度应该会比普通人要高一些。 但哪里知道，左年心里这个想法都还没有落个囫囵。 就看到左寒已经快要走到那血泊前头，就在一瞬间。 就好像是一瞬间的事情似的…… 左寒三步之内，跪在了程梨面前。 左年亲眼看到，小寒眶子里的泪，就像是开闸了一样，汹涌的从眼睛里冒出来，他眼睛通红的，红得让左年一度觉得…… 这双眼里，是不是要流出血来。 他声音里带着仿若野兽重伤濒死之际的哀嚎，“啊……” 就好像，已经痛到了极致。 左寒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眼泪擦掉，声音里带着无比的慌乱。 声音发着抖，痛苦的，哀恸的…… 叫程梨的名字。 “梨梨！” “程梨！” “不不不不！不行，不行不行！” “醒醒，梨梨快醒醒！” “求你了，我求你了……我错了，是我错了。” “不要睡，不要睡好吗？” 左寒甚至……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敢伸手碰她一下。 就好像，只要一碰，就碎了。 左年和凌渊都有些震惊了，大概是谁都没有想过，左寒这样冷漠的人，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 他手都在抖，浑身都在抖！ 而在这之前，左寒什么时候手抖过啊？他手稳得能够在人的大脑这样精密的器官里，用探针穿梭。 这样的手，已经稳得能去拆弹了！ 可是此刻，他抖得连手机都要拿不住了！ 哪有什么处变不惊，天塌眼前面不改色的人啊。无非是，没有动到他的逆鳞罢了。 但凡要是被动到了逆鳞，再稳重的人，也会稳不住。 一连好几次，左寒才总算将手稳了下来，打开了手电筒。 他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手指反复屈伸，捏紧再放松，然后凑上去，轻轻拨开程梨的眼皮。 观察她的瞳孔情况，有没有放大，是否还对称。 因为左寒担心程梨有什么凶险的脑出血情况，因为，他不知道程梨是怎么受伤的，细节是怎样的。 又看到她头上有血，着实无法判断，她有没有颅内出血的可能。 当看到她瞳孔情况还好的时候。 左寒稍稍放心了些，他继续给她检查生命体征，然后给她检查昏迷情况，反射情况还是可以的，姑且可以判断，颅脑和脊髓都没有受到伤害。 可是不管左寒怎么呼唤她，想要让她给自己一个反应，都没有。 很快，救护车来了。 这个场面，虽然对于急救而言，不算什么大场面了。 但是这个架势，这么偏僻的地方，周围这么多车，而且还这么多黑衣保镖围着，实在是让人觉得有点不寻常。 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匆匆上来。 左寒就向他们说了生命体征状况，也说了程梨无反应的情况。 急救人员听了之后，也就呼唤了程梨几声。 然后……左寒愣住了。 因为他亲眼看到，程梨是有反应的。 只在那一瞬间，就好像有一把大刀，在他的心上重重劈砍下来。 一瞬间，他痛得几乎要不能呼吸了。 但急救人员并不知道这些，只点头道，“状况还可以，体征也稳定，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然后就程梨固定到了担架上，运到了救护车上。 “你们……是家属还是路人？有人跟车一起去吗？” 左寒已经痛得快不能呼吸了，但在听到这话时，迅速点了点头，“我，跟车。我是她老公。” 左年在一旁说道，“小寒，我们车就在旁边一起跟过去。” 左寒看向了左年，小声说了句，“我觉得……我会失去她。” “不会的，程梨不会有事的。”左年安慰道。 但是他刚刚没有看到程梨反应的全程，但是凌渊先前看到了程梨反应的全程。 所以凌渊没有他这么乐观。 左寒上了救护车，车子拉上了警笛呼啸着离开。 左年和凌渊上了车，车子跟上了前头的救护车。 凌渊在车上，对左年说道，“我觉得……程梨可能不会要左寒了。” 左年一愣，“什么？” “而且，左寒应该已经知道这一点了。”凌渊说着，就将先前自己看到的那全程说了一遍。 左年目光有些愣，“你的意思是……” 凌渊点了点头，“我觉得，之前左寒对左霖说那些狠话的时候，程梨应该是……全部都听到了。” 左年虽然也不是不能够相信这个可能，但还是有些侥幸，“不会吧？” “那个保镖队长刚才和我说，程梨的手机就在她的手边，他们来的时候，程梨也还有意识，从刚才急救人员的话听来，她体征也还算稳定，但她……没有打急救电话。”凌渊说道。 左年愣住了，听了这话，就连侥幸心理都没有了。 凌渊说道，“她体征稳定，没有生命危险这些，都是我们旁观者所看到所知道的，但程梨作为当事人，她那么疼，她不会觉得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但她没有打电话求救。” 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她不想活了。 「四更在首发那边是14号，同步过来应该在15号，实在等得痛苦的可以养文，四更会持续到9月10号左右吧，应该能养不少了，但还是想求一波票。顶锅盖跑走……」 第359章 叫骨外科的过来会诊 她不想活了，究竟得是怎样的绝望，才能让那样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子，会觉得不想活了。 左年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都没能将心情平复过来，伸手按住了自己的头，低声说道，“我真是……挺没用的吧，事业上做得好有什么用，连自己弟弟都保护不好。” “傻不傻……”凌渊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这种事情谁都不想的，与其自责这个，不如赶紧做点别的事情。” 这话倒是提醒了左年，左年顿时反应了过来，表情也变得认真了起来。 “不要让左霖跑了，让技术那边查一查他最近和谁往来，就他这种脑子，就算有他自己的意思在里头，也难保没有被谁利用了他的情绪。” 左年在交待这些的时候，顿时冷静了下来，声音很是沉稳，“查到背后还有谁，一个也不能放过。” “嗯，放心。”凌渊点了点头，然后就说道，“只是……除了这个之外，其他的事情要不要处理一下。” 左年拧眉，“什么？” 凌渊道，“这件事情虽然是左霖造成的，但却不是左霖一手造成的，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左寒好端端的求婚被破坏了，生日被破坏了，事情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左年听了凌渊这话，也理解了他的意思。 的确是，如果不是邱瑾非要去破坏左寒给程梨准备的惊喜，可能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就算左霖铤而走险对程梨下手…… 算了，事已至此，没有什么假如，没有什么如果。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一环扣一环的，全部都扣上了。 邱瑾成了这个环扣里，至关重要的一环。 就在此时，邱瑾的电话打了进来，左年看着手机上‘邱姨’两个字，眉心紧拧。 但还是接听了起来。 邱瑾的声音在那头语速有些快，“小年，那个程梨被抓走和我根本就没有关系！但是左寒大概是觉得和我有关系！你一定得和他说道说道！他怎么能这样冤枉自己的亲妈？” “不重要了。邱姨。”左年的声音低沉。 邱瑾在那头顿了顿，然后语气就更加急切了，“怎么就不重要了？他冤枉自己的亲妈，这合理吗？” “程梨出事了。”左年说道。 在这话一出时，邱瑾在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声音听起来有些干巴巴的，“那、那也不是我害的啊……我只是想赶她走而已，我可没打算害她！” “邱姨！不重要了！”左年加强了语气。 邱瑾声音在那头又停住了。 左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是家人，不是法庭。冤枉不冤枉，证据不证据的，没有那么重要。左寒要是在心里给你定了罪，你说不是也没有用。更何况，这次的事情，你真的觉得自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一点错都没有？” 邱瑾在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声音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我、我有什么错？我都是为了小寒好！当爹妈的，为了自己孩子好，还有错了？” 就是这种态度，才让人窒息。 永远没有错，有错也不会承认，有错也嘴硬。 没错就你这么对爹妈你会遭雷劈的，有错就我是你爹妈，就算错了出发点也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样和我计较我可是你爹妈！ “行吧，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左年叹了口气，“邱姨，这些年，我是话也说尽了，你自己觉得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吧，只是，往后在你和左寒的事情上，我不会再发表任何看法，你也不用再来和我说任何你们之间的问题。” “说到底，我只是个继子而已。”左年说道。 邱瑾听到这话，在那头才总算有些慌了，只不过，这慌乱也不知道来自于对左寒的无法掌控，还是因为左年这话里的失望。 而前头闪烁着顶灯的救护车里。 左寒坐在旁边，轻轻握着程梨的手。 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监护仪器屏幕上代表着生命体征的那些线条和数字。 感觉到手里这只手的体温，看到那些没有危象的数字和线条。 才能让他的心，安稳一些。 救护车终于开进了医院，在急诊门口停了下来，几个急诊医生出来将轮床推进去。 跟车的急救人员虽然没有认出左寒来的，但是急诊医生有认出左寒来的。 “左医生？你怎么……”原本还想细问，可是看到左寒那么难看的脸色，再看到轮床上伤者的状况，大概能猜到些。 便没再多问，只问道，“左医生，你一起进来吗？” 并没有得到回应，急诊医生只以为左寒不打算进来了，可是当他们推着轮床进去的时候，左寒却一刻没有放开程梨的手，跟进去了。 抢救室里的情形，对左寒而言并不少见，但是此刻却仿佛一切都陌生似的。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在旁边站着。 能听到的声音，是破碎且断续的，好像所有人说话都变成了那种老式的接触不良的电视机一样。 声音断断续续的。 “把床旁x光机拿来……” “骨盆损伤……” “让ct那边准备……确定有无内出血情况……” “血压还算稳定……” “股骨开放性骨折……” “现场已经初步止血过了……” “叫骨外的过来会诊……” 急诊这边给出了初步的处理之后，很快就将人送去做ct去了。 急诊的电话很快就打去了骨外科，叫骨外科的夜班医生过来会诊。 江橙下来的时候，进抢救室之前，还转头问了急诊的夜班医生一句，“珂珂，病人什么情况？” 季珂珂说道，“大场面，车辆碾压伤，骨盆，股骨开放性……都是你们科的活儿。” 江橙啧了一声，问道，“骨盆？内出血情况呢？” “ct看起来没有什么内出血情况，所以股骨开放性体征还能稳住。所以我才说全是你们科的活儿啊。”季珂珂说着，就看到同事已经推着做完ct的程梨下来了。 于是就抬了抬下巴，对江橙说道，“喏，来了，做事吧你。” 江橙朝着病床上的人看了过去…… 第360章 究，竟，怎，么，回，事！ 从江橙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是从床尾看向床头的角度…… 一个蓝色的氧气包正好挡在了中间，使得江橙从这个角度并不能够看到病床上的人的模样。 江橙只是看出来了，是个身形纤细的女子。 真是遭大罪了，还这么年轻呢。她心想。 心里莫名就有些不舒服，很不舒服。 然后就看着轮床从自己眼前推了过去，那张苍白的脸，从江橙的眼角滑过…… 一切，好像都变慢了。 画面好像全部变成了慢动作。 江橙只觉得，一张熟悉的脸，那么苍白的，从自己的眼角滑过，然后就被推进了抢救室去。 她眼角大睁，瞳孔紧缩，几乎要目眦欲裂！ 这种……一闪而过的感觉，让江橙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喃喃道，“我真是疯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幻觉……梨子还在忙着陪左寒过生日呢……” 江橙边说，边走进了抢救室去。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病床上的人，而是，站在墙角的左寒。 江橙先是条件反射地问道，“左老师怎么在……” 话音未落，她看到了左寒眼角的泪痕，通红的眼睛和比鬼还难看的脸色。 江橙的心脏在那瞬间好像停止跳动了一瞬。 她在某一个时刻，有一种……不敢转头看向病床上的胆怯。 身为医生，她竟然胆怯了。 她不敢，真的不敢。 “江医生……”有人叫她。 江橙红了眼眶。 “江医生！”有人过来轻轻拍了她一下，将一张片子递到了她面前。 江橙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她的确有些想要逃避，她胆怯，她害怕，她不愿相信这是程梨。 可是……她的专业素养，还是让她在同事将片子递到眼前的一瞬间，只视线一接触到片子的瞬间，就已经有了诊断。 骶骨骨折、股骨开放性骨折、胫腓骨骨折。 而脚踝韧带损伤应该是伤势最轻的地方了，应该是扭到了脚踝所导致的。 江橙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转身，看向了病床上的人。 程梨双目紧闭，面色苍白。 江橙走了上去，她轻轻伸手，摸了摸程梨的脸。 急诊医生愣了愣，问道，“你认识？” “嗯，我最好的朋友。”江橙给她理了理染了血的颊边碎发，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怎么搞成这样啦？梨子……” 急诊医生说道，“那怎么安排？她的情况，得马上手术吧？叫老祝吗？” 江橙回过劲儿来，“我打电话摇人，给她做术前准备吧。” 急诊医生点了点头。 江橙走到一旁去，一把就将左寒扯到了跟前来，声音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的。 “究，竟，怎，么，回，事！” 江橙心里都在滴血，“明明……嘉觅说，梨子高高兴兴准备得很是妥当，就为了今天给你一个惊喜。一个生日惊喜，向你表明自己的心意……怎么会搞成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左寒！” 左寒似乎在此刻，才骤然回过神来。 但他并没有心思给江橙解释，说道，“只有老祝不够，我叫祥誉那边骨外的人过来。” 左寒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磨过一样，感觉多说一句，嗓子里就要喷出血来了似的。 江橙当然也知道此刻孰重孰轻，于是原本还揪着左寒衣服的手，重重一甩，“我等会再和你细聊！我打个电话！” 江橙狠狠瞪了他一眼，拿着手机走到了一旁去。 然后，没有半分犹豫的，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这个号码，这些日子，一直待在她的黑名单里，原本以为，可能再也不会放出来了。 但是此刻，连一秒钟犹豫都没有，就直接放了出来，拨了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起来。 一把低沉磁性的声音在那头响起，“小橙。” 江橙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手，好了吗。” “……怎么？”霍昀在那头，并不能理解江橙这话的意思，他之前因为在废墟里保护江橙，肩膀受了伤。 刚开始那阵儿，总以这个肩膀为由，让江橙照顾他，其实就是为了能和她多点时间相处。 所以此刻她这话问得，让霍昀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 他思忖了几秒，试探性说了句，“如果我说……还没好的话，你是不是就能原谅我？” 原谅他之前对离过婚一事的隐瞒…… “不。”江橙的声音很凝重，很严肃，让霍昀听着，就不敢怠慢。 江橙说道，“如果你的手还没好，我不会原谅你了。梨子出事了，骶骨骨折、股骨开放性骨折、髌骨粉碎性……” 江橙没有忍住，抽泣了一声，“胫腓骨骨折……我现在需要你的手是好的，不然，我不会再原谅你了，所以……就算以前你是装作手不好的样子骗我照顾你，也没有关系……” 霍昀在那头也很是震惊，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听到了江橙抽泣的声音，他心都抽紧了，“你别哭，我现在马上过来。” 江橙呜呜地哭出了声音来，“你不是脚疼吗……？” “不疼，我诓你的，想让你心疼我些。我现在就过来，橙橙你乖，不要哭，不会有事的。” 霍昀在那头沉声哄着，“然后把程梨片子发给我，我打车来时在路上看看，让手术室做准备，给程梨做好术前准备，打电话给老祝，让他和我一起上台，你就别进来了，我怕你受不了。” 不得不说，有专业内的大牛说这话，的确是能够让人的心，暂时安下来一些。 江橙原本也有些慌了心神，完全六神无主，此刻倒是有了主心骨，自己不需要思考什么，只需要按照霍昀的指示去做就行了。 结束通话之后，还不等她主动，微信马上就收到了霍昀的添加消息，因为之前已经被她删了的缘故。 江橙赶紧通过了，将程梨的片子发了过去。 又再次打电话问了一下手术室那边的准备，又打给了老祝。 一切都办妥之后，江橙这才走到了左寒跟前，为了不影响到其他医护人员的工作，江橙将他拉到了外头去。 “你和我说，究竟怎么回事。” 第361章 她当时为什么…不打120呢？ 左寒站在那儿，没个动静。 江橙当然是迫不及待想要问出究竟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好端端的开开心心的人出去，就变成了这个支离破碎的模样送到医院来！ 可是她也看得出来，左寒的状态很不好，非常不好。 江橙在此刻已经稍稍冷静下来了，其实只要稍稍冷静下来之后，她就能够察觉到了，左寒的状态有多差了。 因为，他们是医生。 他们都是医生。 程梨对他们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她伤成了这样，自然是会让他们伤心欲绝。 可是，江橙还是能够冷静下来，去处理程梨现在这个情况需要处理的事情。 按说，左寒是比她更专业的，更厉害的，见过更多大场面的医生。 更是业内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左一刀。 按说，应该能比她江橙，更加能冷静下来处理此刻程梨的事情。 但是……没有。 江橙想到，从自己进来，到现在。 左寒好像都还是那样，处于一个，非常不好的状态。就像是，和周遭的一切完全脱节了，脱离了。 除了程梨，他眼睛里好像看不到什么其他的人和事。 而且看起来就像是……如果说人的脑子都是电脑的话，他的脑子里一定有很多的功能被关闭了。 他受到的心理创伤，应该很严重。 否则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缓解。 江橙能够感觉得出来，所以也不想对左寒太苛刻，她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经过而已。 但是此刻她问左寒，却好像得不到什么回应，好像没有了动静似的。 或者不能说，没有动静，只是……他现在对周围的一切，感知好像都变得迟钝了。 “你说话啊。”江橙问道，声音里带着隐约的哭腔，“梨梨不是去给你过生日了吗？她不是要向你告白给你惊喜吗？怎么会搞成这样啊……你说话啊……” 就在此时，门口一行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到了左寒和江橙跟前来。 江橙有些懵，看着他们。 然后就看到为首那个身形高大，但脸色看起来还有些虚弱，容貌里与左寒有着些神似的男人，向她点了点头。 “你好。”他垂眸看了一眼江橙的胸牌，“江医生。” “你好，你是……？”江橙问道。 “我是左寒的兄长，我叫左年。”左年伸出手来。 江橙了然地点了点头，同他握了握手。 然后就听见他说道，“事情的经过我清楚，你也看到了，我的弟弟，因为程梨出事，现在状态不是太好，所以如果不介意的话，还是借一步说话，让我来同你说明事情经过吧？” 江橙迫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所以对于左年这个提议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就跟着左年到了一旁去。 江橙轻声说了句，“你请说吧。” 左年其实不擅长对人说什么长篇大论，但还是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将事情的过程，尽量努力地说清楚。 江橙听着眼前的男人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来，眼睛……渐渐的红了，有眼泪从眼眶滑落。 “怎么……怎么能这样！”江橙抬手用力擦了擦眼睛，“梨子该多绝望啊！你们怎么能这样？你们怎么能这样？有钱就了不起吗？！” “抱歉。”左年低声道歉，“的确是我们的不是，谁都没有想到，会给程梨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没有人愿意让程梨受到这么大的伤害。” “左寒怎么能说那样的话……”江橙吸了吸鼻子，“就算是为了糊弄那些坏人的，梨子听了该多难过啊！再说了，他自己能好受吗？！他明明喜欢梨子啊……”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朝着那边伫立着的丰碑看了一眼，“所以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 “不瞒你说。”左年说道，“我的弟弟，因为儿时经历过类似的恶性的事件，所以对此一直就有些应激障碍，这可以说……是他最恐惧的事情了，他应该是怎么都不希望发生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这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他……”江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霍昀匆匆走了进来。 江橙马上蹦了起来，“不说了，主刀到了，程梨马上要进行手术！” 左年这才点了点头，“那我的弟媳，就拜托你们了，请一定要……治好她。” 江橙点了点头，这才赶紧朝着霍昀追了上去。 而左年，走到了左寒身旁去。 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在左寒身旁安安静静地待着而已。 这是他好多年前养成的习惯，那个时候，左寒才刚从绑架里死里逃生。 他当时就是处于一个很是不好的状态，反应很慢，很迟钝。 如果和他说话，他可能会一直都没有任何反应。 又或者，会隔很久，才会给一些回应。 左年觉得，现在的左寒，似乎就陷入了那样的状态中，当时的左寒，经历了几天的虐待，又遭受了母亲挂掉求救电话的绝望。 多重打击，又是年纪还小的心理脆弱的时候。 于是就成了那样的状态。 那个时候的左寒，经历了那么多的打击，才变成了这个状态。 可是现在……他如此快的就变成了这样。 可见，在小寒眼里，程梨出事，程梨受伤，于他而言，比他自己遭受几天几夜的折磨，还要更痛苦。 左年很是心疼自己的弟弟，他又伸手在左寒的肩膀上按了按。 片刻后，他听到了左寒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打磨过一样粗粝。 “哥。”他说。 左年赶紧应道，“在，哥在呢，小寒，我们去和医生聊一聊吧？好吗？你之后……还得照顾程梨呢，不是吗？你这个状态不是办法啊。” 左年怕劝不动左寒去和心理医生聊一下，只能摆出了之后要照顾程梨的名头。 但左寒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说了句，“程梨的……手机，在哪？” 左寒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当时程梨的手机好像……就在她旁边。 左年说道，“我让凌渊收起来了，我让他拿来给你。” 左寒没有拒绝，左年找凌渊送来了手机之后递给左寒。 就看见左寒将那个屏幕都已经裂成蛛网的手机紧紧握在手里。 然后哑声说了句，“她当时……为什么，不打120呢？” 「以后还是不提前预告加更了，不管我怎么说是15号同步过来四更，而且因为我是晚上更新的，所以基本上就是15号的晚上会有四更，也就是今晚。但还是会有人从我预告的第二天开始评论说我没四更，不管当天是几号。以后还是不预告了比较稳妥，这样子猛地有加更了起码还是惊喜。 弱弱求个票，顶锅盖跑走。」 第362章 他在凌迟自己 左年先前就已经和凌渊聊过这个了，所以当然猜到了程梨是为什么才不打120，但是那个答案太残忍了。 他不忍心对左寒说。 于是就只能说道，“可能，是因为程梨太疼了吧，人在太疼的情况下，可能顾不上……” 左年说着，就想要给自己一耳光。 和凌渊先前聊过的那个答案的确残忍，可是现在这答案，也没有就多仁慈！ 左年有些无力，因为他想了想，好像不管怎么说，都不可能将这件事情表达得有多仁慈啊。 左寒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是啊，她太疼了。” 他现在好像有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那些诊断像是重锤一样，敲在心里。 “骶骨骨折，左腿股骨开放性骨折，右腿股骨远端骨折，右腿髌骨粉碎性骨折，右腿胫腓骨开放性骨折，右踝韧带损伤，多处软组织挫伤，结膜出血……”左寒口中哑声吐出一个个名称来。 各种粉碎性开放性……光是听着都让人牙酸肉疼。 左寒说完这些，顿了顿。 左年以为他又恢复到先前那个状态了，刚想说话，就听到左寒又开了腔。 “我仔细想了想。”左寒说道。 左年听到他又说话，才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嗯，怎么想的？” “你那边的技术人员，应该能拿到监控吧？比较完整的那种……”左寒说道。 左年没有做声，他觉得技术那边应该都已经拿到了，只不过左年本能地认为那些监控的内容，应该太残忍了。 要不要让左寒看到，其实左年并不确定。 所以左年没有做声。 左寒继续道，“我脑子里将事情捋了一遍，将事情的大概可能的经过，复盘了一遍。”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温度，没有感情，好像脑子里，有某个重要的版块已经被关闭了。 “梨梨被邱瑾误导，以为我不要她了，但是她还是决定回头，主动来问问我，却在半途就被左霖的人抓走，这时扭了一下脚，右踝韧带损伤。” “被抓走之后，左霖打她，所以她有多处软组织挫伤，结膜出血，头皮也有裂伤。” “然后左霖狗急跳墙准备逃跑，带上了她一起，因为怕被我们的人追击，所以，将梨梨扔在路中央，是为了拖住我们的脚步。” “但如果只是扔下一个完好无损的人，是不足以拖住我们脚步的，于是，他开车从梨梨身上轧了过去，按照这个伤势的情况来看，应该是从左边大腿往右边小腿这样……” 左寒抬手在自己身上，比出了一条斜线。 “这样斜着轧过去的。”左寒说道，然后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那台屏幕已经裂成蛛网的手机。 低声说道，“而梨梨，或者因为太痛了。或者因为，她当时听到了我为了糊弄左霖而说的那些狠话，伤心欲绝了，所以就算手机就在手边，也没有打哪怕一通求救电话。” 左寒就这么将事情的经过和可能，仔仔细细地捋了一遍。 然后低声说出了个结论，“她不想活了。”左寒抬眼看着左年，“对吗？” 左年说不出话来，只能劝道，“她会好起来的，小寒，程梨会好起来的，你别怕，别怕。” 毕竟是亲兄长，所以一眼能看出来左寒的害怕。 他为什么会细细地捋这个经过？无非是因为害怕而已…… 就是因为太害怕了，于是不停地在心里复盘，不停地捋，不停地捋。 像是害怕漏掉了什么细节，从而错过什么能想到的办法。 左年听得出来左寒就是这么个打算，自然也听得出来，他这样一遍遍地捋，有多痛。 宛如一刀一刀，割在身上。 宛如一刀一刀，割在心上。 他在凌迟自己。 “骨伤最痛了……”左寒说道，“开放性骨折有的不能马上做复位手术，只能做个外支架先牵引着，等到状况好些了再做复位手术。每天都会很疼……” “不能走路要卧床休养，时间是以月为单位的。”左寒的眸子里，神色是茫茫的，“肌肉萎缩，功能恢复要拉长战线，有时候甚至可能以年为单位，那些痛苦和难受，就算都扛下来了，也不能保证功能一定能完全恢复。” 左寒顿了顿，然后才低低说了一句，“梨梨是跳舞的。” 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太过凄凉悲怆，透着无尽的悲伤，又重复了一遍，“梨梨是跳舞的啊。哥，她原本准备了一支舞，是打算在我生日的时候，作为惊喜，跳给我看的，我都还没有亲眼看到呢。” 现在仔细想想，自己似乎就只有程梨陪他回奶奶家的时候，在温泉山庄里，看过程梨借着酒意跳过即兴的舞蹈。 像这样认真的，为他一人准备的……他从来都没有亲眼看过。 左年说道，“我已经让凌渊去了解骨科方向的专家了，会好起来的。” 左年捏了捏左寒的肩膀，“但你不能垮，程梨需要你。” 左寒没有做声，只垂着头，看着手里程梨的手机。 手机上还有着没擦干净的血迹。 左寒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按了开机键，屏幕缓缓亮了起来。 屏幕的亮光，映在了左寒的眼睛里。 开机最先弹出的是开机验证密码，六位数的。 不知道为什么，左寒觉得，好像根本就不需要多想，他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非常顺利的，就打开了手机。 越是这么顺利，越是让他呼吸困难，痛彻心扉。 他抬手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壁纸看起来普普通通，好像就是他们家的一隅。 左寒点开了相册。 相册里，很多很多的美食照片，很多很多的小朋友舞蹈视频。 还有一些她的自拍，她不是什么很爱自拍或者很会自拍的人，但也会像其他女孩子一样，会用美颜相机，试一些可爱的滤镜效果，在镜头里笑得很甜。 他们的合照不多，寥寥几张，因为左寒不喜欢拍照的缘故，就几张合照，都被程梨放进了单独的相册里妥善保存…… 而相册里还有很多很多，都是他们家，那个在他看来，太过清冷，不够温馨，略显空荡的大房子。 对于程梨而言，似乎已经是足够温暖安心的安乐窝了。 第363章 写给他的100封情书 哪怕左寒还觉得这个房子不够好，不够宽敞，没有漂亮的院子。 很委屈她。 但是从相册里这些照片，不难看出，不管左寒觉得这房子有多委屈她。 程梨自己内心里，是非常欢喜满意的。 看着这些照片，左寒几乎能想到那天的情形，甚至能想到程梨那天对自己说过的话。 房间里柜子上的小小花瓶里插着的干花。 ‘左寒，你看这是不是有点那个枯山水的意思？’ 阳台的花盆里萌出的新芽。 ‘门前老树发新芽啊这是，左寒，你看这是什么芽芽啊？杂草吗？生命力可真旺盛啊。’ 窗帘被风吹动的模样。 ‘好大的风啊，真凉快，可能会下雨，左寒你下班回来路上小心哦。’ 还有阳光在地毯上洒下一角。 厨房里冒着烟的蒸锅。 烤箱的橙红色光线里，蓬松柔软的蛋糕面包。 整齐摆放在餐桌上的，一盘盘非常漂亮的玛芬。 这些，组成了程梨手机相册里生活的细节。 每一张照片，都是她热爱生活的证明。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照片，一些不经意间的照片你。 左寒看到了很多，自己的侧脸、背影。 有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有张大嘴巴吃她做好的玛芬蛋糕的，有在厨房流理台前戴着胶皮手套收拾残局的。 有穿着白大褂在科室走廊里行走的，有垂眸同病人家属说话的…… 左寒也终于看出了，程梨手机的壁纸是什么。 那并不是他所以为的普通场景，那个桌子后面，是一个玻璃门，而玻璃门上，隐约映着他的身形。 这个女人，就连手机壁纸似乎都有些小心翼翼，但又好像和那些生活碎片的照片一样。 透着一股独属于她的小确幸。 然后，左寒就在程梨的手机桌面上，看到了一个备忘录。 之所以他会注意到备忘录，是因为，程梨将手机的桌面管理得非常整齐，所有的软件都分门别类的待在属于自己的分类合集里。 只有这个备忘录，没有在任何软件分类合集里，而是独自在桌面上，非常突兀。 左寒莫名有一种预感，说不上来好坏的那种。 他觉得应该点开，但又有些犹豫，觉得还是不要点开比较好。 于是他的指尖，悬停在这个图标上方片刻。 终于，左寒还是点开了这个备忘录。 里面有什么呢？ 左寒目光顿住了。 他甚至不知道，对他而言，这里头的是糖果还是毒药，或者应该说，原本是糖果，却因为眼下这样的情况，而变成了毒药。 让他爱之欲生，痛之欲死。 里头有些杂乱无章的，都是一些日期，和一些零碎的字句。 连日记都算不上，因为不是每天都有的。 零零碎碎的，比起说是日记，不如说是一些自言自语的片段。 程梨的自言自语的片段。 左寒看清楚内容之后，那些字，像是刀子一样扎进了眼睛里，让他感动，也让他疼痛。 1、【今天，左寒帮我洗头了，洗得不好，可能也没怎么洗干净，但还是很感动，再感动机会，我可能就要喜欢上他了。】 2、【写够一百条，我就向他告白】 3、【左寒还帮我吹头发了，吹得很干，他真的耐心好好】 4、【左寒为了不让我乱动到伤口，抱着我睡了一晚】 5、【他给我买早餐了，还和江橙说我和他去江南是蜜月行，嘻嘻】 …… 19、【他睡觉被我不好的睡相欺负了，居然说下次和以后我要是还这样……还有下次的吗？】 …… 24、【杨梅好甜呐，心里更甜】 …… 27、【没能进风铃寺，还是有点遗憾，这里求姻缘很好呢，下次一定要和左寒再来，希望那时候，我们已经成了姻缘】 …… 32、【可能还不是因为习惯，只是因为我想念他的体温】 33、【什么时候能再光明正大的，身份正确地躺在他身边就好了】 …… 49、【他酒后强吻我！因为太紧张尴尬羞涩，居然走路都顺拐了……好可爱啊妈呀！】 …… 68、【我要给左寒准备一个浪漫难忘的生日】 69、【我要在他生日当天向他表明心意】 70、【我要问清楚他的心意，我要问清楚一切】 71、【我不要再自卑胆怯，我要一个痛快】 72、【我要问他，往后余生要不要和我一起生活】 …… 83、【没关系，没关系，又不是没个救命之恩都会被以身相许……】 84、【不管怎么样，既然已经决定了，就得坚持下去】 85、【就算结果不理想，我也努力过了】 86、【起码我已经努力过了】 87、【而且，我也的确想要认认真真的，给左寒准备一个生日】 …… 90、【场地好完美，感谢觅觅帮我找场地，希望左寒能喜欢这里，这个位置正好能看到跨海大桥呢，真好】 91、【场地费好贵啊，几千块，但居然一点没觉得心疼。我这也算是为爱一掷千金了，嘿嘿】 …… 93、【给左寒的礼物也已经准备好了，我觉得我还怪有创意的嘞。舞也编好了，万事俱备】 …… 97、【好紧张！等会过了十二点就是左寒生日了！我怕我忍不住想祝他生日快乐，还是赶紧睡着好了，不然他那么聪明，我肯定露馅！】 98、【还好睡得早，才能起得早，给左寒亲手擀了一晚长寿面，我手艺那么好的人，居然失败了好几次才擀出一整条不断的面条，希望我的左寒，无灾无难，平平安安】 99、【到场地了！好紧张！好激动！等会儿我排练一下，就可以发消息邀请左寒来了！消息内容怎么写比较好呢？】 100、【亲爱的左寒，在与你相识之前，我们各自经历了不算太好的人生，我曾经无数次埋怨过命运为何要苛待我，直到遇见了你。 如果说我所经历的所有不好，都是为了积攒用来遇见你的运气的话，那么我对曾经命运的坎坷，不再有任何怨言。 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非常的幸福安心。 尽管你总觉得自己冷漠没有共情力，但在我看来，你内心炙热温暖，所以才能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你。 左寒，你是最好的人。恰好，我也还不错。 所以往后余生，我们，一起过吧？】 第364章 为何老天要这样对我？ 左年原本在一旁，低声同凌渊交待着一些事情。 因为看到左寒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看着手机，也就还算放心，所以只是余光往那边注意着。 原本一切都很好，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但忽然！ 左年就看到左寒摇摇晃晃站起身来，跌跌撞撞要往抢救室的方向过去。 那个状态一看就很是不对了。 因为程梨已经送去手术室了。 虽然左寒先前的状态也算不上多么对劲，但是和现在比起来，先前那样已经算是不错了。 “小寒！”左年看到左寒情况不对，当即就快步冲了过去。 凌渊也跟了过去，一把搀住了跌跌撞撞的左寒。 “左寒，怎么了？”凌渊沉声问道。 他将左寒扶到靠墙的椅子坐下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有握着手机的手搭在膝头，手机屏幕亮着。 裂成蛛网的屏幕上，显示着大段的文字内容…… 左年和凌渊只一目十行地扫了一眼，也就明白了左寒此刻会这么失态的原因。 那屏幕里显示的，是程梨写给左寒的一百封情书。 这种东西要换做别的任何时候，都是一把蜜糖。 但独独在这样的时候，成了一把砒霜。 左寒抬起通红的眼睛，看向了左年。 他看起来，那么无助，问道，“我这一辈子活到现在，三十年，没有做过坏事，救了无数的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我？” 这个问题，左年答不出来。 或许任何人都答不出来，因为很多时候就是这样，麻绳转挑细处断…… 看着这两兄弟这样儿，凌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刚刚和你哥说了，打算联系江城那边的康复，我打听过了，江城二院那边的康复是最好的。” 虽然海城和江城同为这种级别的大城市，但是医疗方面的某些领域，江城的确有更好的地方。 “你现在没有功夫儿女情长了左寒，你老婆现在这个样子，你应该做出更务实的考虑。”凌渊说道。 凌渊非常冷静，说话的内容听得出来也很中肯。 “而且，左霖还没抓到呢，这次事情的起因经过，你也清楚。” 凌渊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敲醒了左寒。 的确，凌渊说得没错，他可以难过，但不能只顾着难过，现在程梨成了这样，他……还有事情要做。 左寒的表情，那么迅速的冷静了下来，比起说是冷静下来，不如说是冷漠了下来。 他转眸看向了左年，“我会辞职。” 左年愣住了，“小寒……” “哥你以前一直希望我能回来帮你。”左寒说道，“那就这样吧。” 他救了那么多的人，老天并没有对他仁慈一点。 他想要的那么简单，就只是和程梨一起，过自己的小日子，上班下班，回家吃饭。 就这么简单而已，但还是会有人来搞事情。 还是会有人不放过他。 那么，就这样吧。 人，他不救了。 至于那些不愿意放过他，不愿意让他安安生生过日子的人…… 走着瞧，看看是谁先摁死谁。 左寒低声对凌渊说道，“程梨的继父林磊，还有继母向宝珍，都从邱瑾那里各收了一笔五十万的钱。这个欠条成了邱瑾用来攻击程梨的理由之一。” “我希望林磊和向宝珍，都去坐牢。就说他们敲诈邱瑾，五十万也够得上金额重大了，够让他们蹲多久，就让他们蹲多久。” “邱瑾要是不配合的话，就把她的所有经济来源都断了，我记得没错的话，她的资产，一直都有专业团队在打理吧？” 左寒说着看向了左年。 左年其实最是不愿意看着他们母子反目，所以这些年一直是话也说尽了。 事到如今，只能说邱瑾是自作自受。 左年点头，“嗯，我一直让专业团队在打理，邱姨手上不缺钱，也不太过问钱财。” “那把这个管理权限给我吧。”左寒的瞳眸如同寒星，一点温度都没有，嘴角扯起了一抹冷笑，“毕竟，她这么乱花钱可不行，天底下讨饭的也不止林磊和向宝珍两个，难道个个都打发五十万么。” 左寒嘴角的笑容，其实很大，很灿烂，但是却丝毫不让人觉得，那是笑容。 太过森然寒冷了。 “然后，把zs现在那些项目，还有各个分公司的具体资料之类的，都整合一下给我。”左寒说着，转眸看着左年。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说道，“哥，我会辞职，然后来好好帮你。等把该摁死的都摁死了，再将一个干干净净的zs交到你手上的话，你应该也就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什么莫名其妙的危险了。” 简麟和谢纪安得知消息赶来的时候，正好听到的，就是左寒这话。 两人都懵了。 “左、左寒呐……”谢主任走了上来，劝道，“我知道你现在心情所致。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但简麟在一旁，却一句都没有劝，不是不想劝，而是因为太过了解，所以知道，劝不住。 简麟从徐泽谦那里，大概得知了左寒生日惊喜被他亲妈给破坏了的事情，也知道程梨被绑了。 但是没有想到情况会变得这么严重…… 简麟一句都劝不出来，正因为，他和徐泽谦景伦他们，都太了解左寒了。 这么多年活得封心绝爱的，好不容易有了个放在心尖上疼着爱着的女人出现。 比眼珠子还重要，结果弄成了这样。 他别说要辞职了，就是左寒要去杀人，简麟觉得……都不是没可能。 于是谢纪安原本还想说话，被简麟伸手按了一下手臂，简麟侧目对谢纪安说道，“老谢，我和他聊聊吧。” 谢纪安点了点头，“哎，行，你俩关系好，你劝劝他，再考虑考虑……” 谢纪安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凑到了简麟耳边说道，“我知道左寒老婆现在情况不好他关心则乱，可就算暂时不做别的，之前定下的那些手术日程总得做完吧，有些病人，都等了好久了……” 谢纪安离开之后，没过一会儿，抢救室里有医生走了出来，“程梨家属在吗？” 左寒噌一下就窜了起来，“在这里！” 「四更送上，刺不刺激？弱弱求一波票。顶锅盖跑走……」 第365章 拿走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吧 这个医生认识左寒，因为左寒虽然在人医入职还没多久，因为颅脑损伤很多因为意外，都是先进急诊。 所以和急诊还是没少打交道的，更何况左寒自己之前因为去救援，被埋在废墟里了，也进过急诊。 “啊，左老师。”这个医生叫了他医生。 “我是程梨家属，她怎么了？”左寒的声音沙哑。 医生赶紧说道，“她已经进手术了，这是她的个人物品……” 医生将一个袋子递给了左寒。 里头装着几个密封袋，有大有小。 大密封袋里面是程梨染了血的衣服裤子和鞋子…… 衣裤都在抢救中为了方便抢救，直接剪掉了。 小密封袋里则是一些零碎，一颗染了血的满钻戒指，还有一条细细的玫瑰金项链，上面缀着个小小的蝴蝶吊坠，上头也染着血迹。 还有一个头花夹子，上面那一簇七彩的小球球，已经掉了不少了。 还有一个小密封袋里，装着一个小小的册子，就半个巴掌大。 左寒的目光顿了顿，他深吸了一口气，将那个小册子拿了出来。 急诊医生看着左寒这个状态，也有些唏嘘。 毕竟平时那就是个天塌不惊的角色，眼下碰上了在意的人出事，也一样脆弱。人呐，都一样。 “左老师，那我先去忙了，您……可以去手术室那边等。” “好，谢谢。”左寒说道。 然后就拎着东西走去了一旁。 左年一直在旁边跟着，此刻，也是不忍往袋子里那些染血的衣服多看一眼。 明明都用密封袋装着了，可是光看着，还是会让人有一种，血腥的味道要铺面而来的感觉。 左年看着左寒手里那个小册子，“这是什么？” “我不知道。”左寒低声说道，他垂眸看着小册子，“但我觉得，是程梨准备给我的。” 左年伸手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好让他能空出手来。 左年说道，“你打开看看。” 左寒轻轻翻开了小册子。 第一页，是一幅漫画，竟然还是彩色的。 是一个漂亮的蛋糕，还有一个卡通的小人，蛋糕感觉上比卡通小人还要大。 这个卡通小人，虽然只是很简单的线条就完成了，但还是不难看出，画的是左寒。 卡通小人舔着舌头，很馋的模样，手里拿着很大的刀，跳起来要切蛋糕的样子。 左寒手指顿住了，在这一页停留了很久。 然后才翻到了下一页。 每一页的都是这个小人，感觉上只是一些微小的动作变化。 但是每一页上，都画得很用心很细致。 而且还都上了色，非常漂亮。 挺厚的一本册子了，虽然不大，感觉却快有两公分那么厚，每一页上面都画了卡通。 左年在一旁看着，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便提醒了一句，说道，“小寒，这个册子，好像是要捏着边沿快速翻动，里面的图案应该可以变成动画效果。” 左寒愣了愣，也反应了过来的确应该是这样的操作。 然后他捏着那个册子的边沿，快速翻动。 果不其然，就看到了册子里的小人，如同动画一样，欢快地动了起来。 卡通小左寒，先是举着刀子切下了一大块蛋糕，鼓着腮帮子吃掉了之后，跑去了一个卡通小程梨旁边。 卡通小程梨牵着卡通小左寒的手，再次走到了大蛋糕面前。 然后卡通小程梨，就翘着屁股，吭哧吭哧钻进了那个比卡通小人还要大的蛋糕里，从里头拿出了一个小盒子来，眼睛亮亮的走到了卡通小左寒面前。 然后打开了那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居然是一个看起来比盒子还要大的戒指！ 而画面里的卡通小程梨，不知道什么时候，嘴里已经横着叼了一支玫瑰花。 然后还踮着脚想要过来亲卡通小左寒的脸。 画面上，卡通小左寒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笑容，卡通小程梨的脸上也是红扑扑的笑容。 看起来，再可爱不过了，再幸福不过了。 左寒看到了最后的几页，上面有程梨工整秀气的字迹。 左寒又看到了程梨在手机里写下的那第100封情书，整整齐齐的，被她写在了册子的最后一页。 看来，手机备忘录里的那些，她可能根本就没打算让左寒瞧见。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的突发事件，或许，左寒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她默默的，记在手机里的那一条条小小心事。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微微有些发抖，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在这‘第100封情书’的下一页里，是左寒未在手机备忘录里见过的内容。 下一页里，依旧是程梨秀气的字迹。 认真写到： 【亲爱的左寒，当你看到这里时，我应该已经向你表白了我的心意，但如果我太过紧张，我担心我会说漏什么，所以才在这里准备了书面版。希望你不要嫌弃。 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心意，请你按照我准备的这本图示，拿走我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吧。】 在这一段后面，还有一个小小的ps。 字迹更小了一点，视力若是不好的话，看起来会有些费劲。 【ps.尽管觅觅说，我要是脸皮厚一点的话，可以把自己当成礼物送给你，但我脸皮好像还是薄了点……当然如果你想要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啊嘿嘿】 左寒看着这些内容，想到程梨当时写下这些时的心情和表情。 他说不上来具体是个什么感觉。 真要形容的话，应该就是——有点想笑又有点想哭。 就在这个时候，程梨的手机响了起来。 左寒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接听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盛宴的负责人打过来的。 “程小姐你好，我看到您给丈夫举办的生日会并没能如期举行，您寄存在这里的蛋糕也还存在我们的冷藏柜里。您是有别的计划吗？因为我们的包厢，可能要投入后续的正常销售了……” 左寒启唇吐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来，对那头的负责人说道，“你加这个号码。” 负责人在那头愣了愣，“呃，您是……？” “程小姐的丈夫。” 「第一更」 第366章 这是您太太做的蛋糕…… “原来如此，您让我加您的号码，是有什么事吗？”负责人问道。 毕竟这个生日宴会没能举行，负责人也担心是扯皮什么退钱的事情，其实已经有些警惕了。 但左寒淡声说道，“你加我的号，我会给你转一笔钱，我要继续定下这个包厢，保持里面的原样。” 负责人愣了，“保持……原样吗？” “嗯，所有东西，都保持原样。”左寒说道。 “那，鲜花也需要吗？”负责人又问。 “对。”左寒说道。 大概是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生意，负责人有些惊讶，也就问得更仔细，“那，先生您要定多久？” “目前……暂时无限期地定着吧。”左寒的声音有些黯然。 他不知道梨梨多久才能好起来。 也不知道梨梨还会不会原谅自己。 也不知道梨梨还愿意不愿意……将来再来到这个地方，为自己补过一个生日。 所以，他不知道应该定多久。 左寒只是知道，自己没办法就让这个地方一切归零，让梨梨精心为他的生日惊喜做出的那些准备，连主人公都没有等到，就消失不见。 结束通话之后，很快，负责人就加了左寒。 然后将对公账号发了过去。 左寒很快就转了一笔钱过去，并且让负责人以后直接和沈秘书对接就行。 等到做完这些之后，负责人就问了左寒一句。 “左先生您好，那、您太太之前存放在我们这里冷藏柜里的蛋糕，需要为您送过来吗？因为这个是有最佳赏味时限的，而且，这是左太太亲手做的，要是吃不上，也太可惜了。” 左寒说道，“麻烦送到人民医院来吧。” 左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册子，想到册子里的那些画面。 他的生日礼物还在蛋糕里呢。 负责人在那头很快就应下了。 左寒做完这些，就上了手术室所在的楼层去。 在手术室门外的等候区，左寒看到了还穿着一身深绿色手术衣，却没有进去手术室，而是在等候区椅子上，抱着膝盖坐着，咬着手指甲等候着的江橙。 看到左寒走过来，江橙抬眸看向他。 她焦虑地咬着手指，目光惶惶，小声问了左寒一句，“你、你要进去吗？” 他们真要想进去看看，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江橙不敢。 她不敢。 江橙嘴唇哆嗦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我不敢进去，我害怕。” 然后又有些神经质地问了左寒一句，“你呢？你要进去吗？”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却没能做出任何动作，原地僵硬着站了片刻之后，在江橙旁边坐下了。 “我也不敢。”左寒说道。 他没有任何掩饰的，承认了自己的胆怯。 江橙咬着手指，焦虑地点了点头，“那、那我们在这儿等，霍昀说，有什么情况，会让护士出来告诉我的。” 左寒点了点头，沉默了几秒之后，低声说了句，“谢谢。” 他知道霍昀和她之间那些事情，所以能够想得到，她能主动打电话叫霍昀过来，其实是下了决心的。 江橙摇了摇头，“我是为了梨子。” 江橙没再说话，继续抱着膝盖坐着。 而左寒在她旁边，则是抱紧了手里的袋子。 江橙实在是太焦虑，于是就想要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目光就落到了左寒手里的袋子。 一眼就看到了里头染血的衣裤，眉头一下子就紧拧了起来。 再然后，就看到了左寒手里的小册子和手机。 江橙的目光顿了顿，然后说道，“这是梨子的吧？” 左寒捏紧了手里的小册子，嗯了一声。 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偷偷画了很长时间了，刚开始我和嘉觅注意到的时候，还说她幼稚，后来才知道，是为了给你准备礼物。” 左寒薄唇紧抿，没有做声。 江橙也没再说话。 沉默的气氛，几乎要让人窒息了。 尤其是，想到那个姑娘，此刻正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接受手术……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正装套裙的女子从电梯里出来，然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紧接着，左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听到这边的铃声，穿着正装套裙的女子马上看了过来，然后朝这边走来。 “左先生？”她问道。 “我是，你哪……”左寒话还没问完目光已经停住了，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女子手中拎着的那个透明的蛋糕盒子。 里头装着的蛋糕，有着一箭双心的形状，鲜红的色泽，上面还顶着些可爱的小饼干。 小饼干的形状是英文字母的，在双心形状的蛋糕上，摆出了一句：kiss-me 最后的那块小饼干的形状，还是个红唇的形状，上面用红色的巧克力裹了。 注意到左寒的目光，女子赶紧说道，“啊，我是双子艇酒店的业务经理，我姓瞿。这是您太太做的蛋糕……” “谢谢，给我吧。”左寒声音低沉，站起身来，将手里的袋子安妥地放在了椅子上，然后双手将蛋糕盒子接了过来。 这个业务经理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了他椅子上，袋子里的血衣。 程梨这边一直是她在负责，所以她认得出来，这是程梨当天穿的衣服。 好像关于为什么没能准时举行生日会的理由，已经不用多问了。 有的时候啊，真是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业务经理没再多说什么，只说了句，“那，祝她早日康复，我就先不打扰了。” 业务经理离开之后。 左寒就坐在那里，捧着蛋糕盒子，如同孩子捧着最珍视的宝贝。 江橙看着左寒定定捧着蛋糕盒子的样子。 片刻后，她轻声说道，“她认认真真将蛋糕胚烤出来之后，然后再小心翼翼把下面掏空一块，好把准备给你的礼物放进去。但因为蛋糕胚很松软，又有夹心，结构就更不稳，所以刚开始毁了好多个。” “我和觅觅的冰箱里，现在都还是一堆蛋糕胚。我问她为什么搞得这么麻烦……”江橙说到这里，目光从蛋糕上抬起来，看向了左寒。 左寒若有所感地看向江橙。 「第二更」 第367章 那她……以后还能跳舞吗？ 就听见江橙说道，“她说……左寒条件好，什么都不缺。我也就只有这一颗真心能够拿出手看看的，所以就想用心做点什么给他，让他开心。你看我连蛋糕形状都做成心的形状了，是不是很真心。” 左寒没有说话，听了江橙这话之后，他捧着蛋糕盒子的手，指尖都因为用力，而有些泛白。 他很是犹豫，他想要打开蛋糕看一看，他知道自己的礼物就藏在里头。 可是，又不忍心破坏蛋糕的原样。 天知道，要用怎样的意志力，才能够忍住自己对蛋糕里藏着的礼物的好奇。 忍住了切开蛋糕的冲动。 “你不打开看看吗？”江橙问他。 左寒摇了摇头，“我还想等她出来了，亲口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到时候，我再打开。” 左寒嘴角艰难地勾起了一个浅浅弧度，说道，“没有她一起过的生日，什么都不是。” 左寒打电话让简麟过来帮忙将蛋糕放回了科室的冰箱里去。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按说应该不算太久，可是对于患者家属而言，说是度日如年也不为过了。 左寒和江橙都觉得有种……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 以前自己当医生的时候，还没觉得手术时间长了，家属为什么会觉得难熬。 有时候可能还会觉得，他们做手术的人，在手术台旁边站几个小时还没觉得难熬呢。 怎么等的人还难熬了？ 现在倒是清楚感受到了，是真的难熬。 等到手术室的门打开，霍昀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 左寒和江橙猛地就站起身来了。 说是冲上去都不够，两人简直像是弹射起步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怎么样了？”左寒问道。 江橙的声音都直哆嗦，“梨梨……梨子她……” 霍昀摘了口罩，英气的容颜本来就是有些冷峻的那种，此刻的表情严肃，就更显得凝重了。 “她左腿股骨的开放性骨折和右腿胫腓骨的开放性骨折比较严重……” 就在霍昀说出这话的时候，一个身影跌跌撞撞从后头冲了上来。 汪汪汪地哭着就冲到了他们跟前来。 不是别人，正是唐嘉觅。 江橙先前就给她打了电话说了这事儿，那时候唐嘉觅正在外地，其实也不远，就在周围县市的度假山庄酒店。 但是也不是那么快能赶回来的，她这个时候赶来，都已经不难猜出是一路狂飙了。 也不知道已经哭了多久了，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 一边汪汪汪哭着就一边冲上来了，差点腿一软站不稳直接跪下去，还是江橙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唐嘉觅又汪地哭了一声，鼻涕都吹了个泡泡。 她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狼狈，一双肿眼泡直勾勾地盯着霍昀，声音里也全是稀里哗啦的鼻音，听着就让人难受，恨不得把她抓起来让她把鼻子里的鼻涕给控干。 唐嘉觅问道，“我听不懂，我听不懂啊，我不是医生，你们、你们说点不是医生也能听懂的！我也是家属啊！” 唐嘉觅拍着自己的胸口，咚咚的擂出闷顿的声响来，“我也是梨梨的家属啊！” 江橙揽住唐嘉觅的肩膀，眼圈也有些红，对霍昀说道，“霍老师，说得通俗点吧。” 霍昀点点头，“程梨骶骨骨折情况不严重，已经在术中复位过了。” “程梨左边大腿和右边小腿的开放性骨折情况比较严重，左边大腿的骨折已经做了固定手术，但是右边小腿的开放性骨折……” 霍昀怕唐嘉觅听不懂，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解释道，“就是说她小腿断掉的骨头，从皮肉里戳出来了，这样就有感染的风险，周围软组织的肿胀情况也比较严重，现在就是先带上外支具，等软组织条件改善之后，再二期手术复位。” 唐嘉觅的脸色，比纸还白，嘴唇紧抿地听着。 霍昀继续道，“右髌骨……也就是她右边膝盖的粉碎性骨折，已经做了克氏针加张力带……就是手术复位固定了，左边大腿的骨折也做了固定。” 唐嘉觅的眼泪哗哗流，好一会儿，才努力稳住了情绪，调整了一下呼吸。 哑声问了一句，“那……等到梨梨的伤势都好起来了，她……她还能……她还能跳舞吗？” 听到唐嘉觅这话，霍昀沉默了。 唐嘉觅定定看着霍昀，没等到他的回答，唐嘉觅转眸看向了江橙，“橙子，你说。” 江橙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和病人家属说这些话的时候，好像总能够冷静的说出口来，但此刻，却是怎么样都说不出来了。 霍昀看着她苍白的小脸，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唐嘉觅说道，“一般情况下这种伤势，恢复就需要很长时间，恢复之后，复健又需要很长时间，复健之后，一般都能恢复基本功能。” “基本……功能？”唐嘉觅眨了眨眼，反问了一句。 “能够直立和行走。”霍昀说道。 “那跳舞呢？她跳舞呢……”唐嘉觅追问道。 霍昀忖了忖，很审慎的给出了答案，“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应该是难以恢复以往的运动能力了。” 唐嘉觅哭道，“胡说！你这个庸医！我要换医院！我要给程梨换！医！院！” 江橙侧目看着唐嘉觅，听着她此刻的态度。 其实以前真是特别不理解，为什么病人家属会对医生有这种态度呢？医生也想努力治好你的亲人啊，可是医生也不是神，这个世界上，就是会有遗憾的啊。 但当这事儿落在了自己头上时，一切好像都没有那么容易了。 医生的确不是神，不是万能的。但是当自己作为医生，也作为家属的时候。 江橙希望自己是神，希望自己是万能的，希望自己能治好程梨的腿。 希望梨梨能够一觉醒来，就能和以前一样奔跑和舞蹈…… 唐嘉觅的情绪有些崩溃，但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又呜呜呜说道，“呜呜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发脾气的，我只是太难过了……呜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第三更」 第368章 他心里的野兽，倾巢而出 比起唐嘉觅的崩溃，江橙的哑然而言。 只有左寒，看起来像是对霍昀带来的这些消息，全盘默认了…… 他的情绪比起说是死寂，不如说是麻木。 左寒一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此刻，才低声说了句，“醒了吗？我想见她。” “再等会儿吧，里面老祝还在收尾，我怕你们担心，先出来和你们说一声。”霍昀说道。 霍昀说完，伸手轻轻在江橙肩膀上按了按，说道，“我进去了。” 江橙点了点头。 手术室的大门被他再次推开又关上。 外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然后，动作很快的…… 唐嘉觅就直接一把揪住了左寒的领子，那么小小个人，纤细柔弱的。 一把就将左寒按到了墙上！ 要换做寻常时候的左寒，自然不可能被这么轻易就甩到墙上。 可是此刻的左寒，脚步虚浮，整个人都有些无力。 被按到墙上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也是那样，带点茫然的，没有任何其他动作。 唐嘉觅满脸眼泪，咬牙切齿说道，“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左寒怔怔地抬了抬眼眸，他想了想唐嘉觅这话，而后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终于有人来说这话了。 而不是像先前那样，人人都在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一切会好起来的。 终于有人来说这句真话了。 “都是你害的！”唐嘉觅声嘶力竭，“要不是你那些要命的家里人！梨梨不会变成这样！她究竟是瞎了什么眼！唐川那样的废人也就算了！起码能及时止损，没让自己伤成这样！要不是和你在一起……梨梨不会变成这样！” “都是你害的！”唐嘉觅原本还很是气势十足，但是越说，声势就愈发弱了下来，她小声说道，“要不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梨梨不会变成这样。你不是喜欢她吗？你为什么不保护好她……” “谁都能来欺负她一把，她亲爹妈，你亲爹妈……你前女友……你堂兄弟……谁都能来欺负她一把？凭什么？究竟凭什么啊？你们凭什么啊？” 唐嘉觅一句句的话语，撕心裂肺的，声嘶力竭的。 一句句戳在左寒的心上，却让左寒有了一种，终于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终于，总算，有人来说这些话了，终于有人来责备他了，就应该是这样。 左寒低声对唐嘉觅说道，“对不起，的确是我没能好好保护她。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包括他自己。 唐嘉觅听得出来，左寒的意思，是要帮程梨报仇。 唐嘉觅沉默了几秒，哑声问了一句，“可是……有什么用呢？还有什么用呢……他们就算死了，又有什么用呢，梨梨的腿就能好起来了吗？” 就在这时，电梯那边有人上来了。 来人一身轻便的休闲装，带着帽子和口罩。 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很快就赶了过来，将唐嘉觅拉开，“请冷静一点，不要动手。” 唐嘉觅认出了他的声音，是徐泽谦。 她抬手擦了擦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歪头靠在了江橙肩膀上，小声说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梨梨？我担心她，我想见她。” 江橙揽着她的肩膀去了旁边，小声说道，“等会手术结束了，转去病房就能看到了，但……” 唐嘉觅的眼睛又蓦地瞪大了，“但？” “嗯，梨子的情况，场面可能会有点……你到时候可千万忍住了，不许哭，听见了吗？”江橙认真说道。 唐嘉觅眼睛睁得大大的，哭腔很重，“那我要是忍不住呢？” “忍不住也不行。”江橙说道，“你要是哭了，难道你还指望梨子都这样了，还要来哄你不要哭脸吗？” 听到江橙这话，唐嘉觅重重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我知道了……” 徐泽谦朝着唐嘉觅看了一眼，想了想，还是从口袋里掏了一包纸巾出来，递了过去。 唐嘉觅侧目看他一眼，然后接过了纸巾，拿了一张出来，顾不上形象不形象的。 非常大声的就开始擤鼻涕，那动静简直了。但唐嘉觅顾不了了，她觉得再不擤一擤鼻涕，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徐泽谦被这动静给弄得一阵皱眉，他转头问左寒，“我听简麟说，你打算辞职了？” 左寒点了点头。 徐泽谦认真问了一句，“想清楚了？你真的不打算做医生了？” 左寒笑了一声，依旧是那样，听起来就很是悲怆凄凉的笑声，“做医生有什么用，我连我自己的女人都救不了。” 徐泽谦张了张嘴，一下子却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了。 “唐嘉觅刚才说得一点都没错。”左寒说道，“如果不是因为和我在一起，梨梨不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我那些要命的家里人……” “所以我想过了，为了避免再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我应该……先下手为强。”左寒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继续道，“等到我先要了他们的命，他们就不会是什么要命的家里人了，最多只是没命的家里人。” “比起他们来让我在乎的人有危险，不如，我先成为他们的危险。”左寒的声音异常的平静。 平静中带着异常。 徐泽谦觉得……认识左寒这么久，已经很少看到他这样的状态了，这些年他其实已经好很多了。 有人性也有人情味了，虽然给人感觉有些冷漠，但总归不是真正的冷漠。 但是徐泽谦想起最刚开始认识左寒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的左寒才是真的冷漠。 真的是那种，死在他面前，他可能都不会眨眼睛的那种。 原本跟程梨在一块儿了之后，左寒已经越来越柔和了。可是现在程梨一出事，一切都烟消云散，左寒此刻的状态…… 徐泽谦觉得比自己刚认识左寒那会儿要更严重。 起码那个时候的左寒，不会如同现在这样，这么冷静地谈论要弄死其他人。 徐泽谦不知道程梨这次的出事，究竟将左寒心里多大的野兽放了出来。 徐泽谦想了想，说道，“左寒，别这样，程梨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她想看到我对世界温柔，她想看到我热爱这个世界。” 左寒声音没有温度，“但事实证明，是错误的。这个世界除了梨梨之外，没有任何值得热爱的。危险就应该提前扼杀，如果我先成为别人的危险，就能让我的女人安全……那别人就都去死吧。” 心里的野兽，倾巢而出。 「四更，求一波票票，顶锅盖跑走……」 第369章 疼死我了…… 徐泽谦想再劝劝，可是想到程梨现在的情况，又觉得，现在不管劝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左寒是不会听的。 唯一一个能劝左寒的人，此刻还在里面的手术台上躺着。 又过了好一会儿，手术室大门里头有动静。 能够从上面的透明窗看到，里头有病床正被推了出来。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确切说起来，说是很早也不为过，外头天都已经亮了。 手术室门口等候区没有什么别的人在等。 就他们这些等程梨的在。 此刻就都朝着手术室门口迎了上去，远处电梯一声响，左年正好带着人从电梯里出来。 “出来了。”左年也迎了上来。 手术室的大门推开，病床从里头推了出来。 唐嘉觅抬手捂住了嘴，努力忍住哭泣的声音，但是泪如泉涌，眼眶里滑落出来，渗进指缝里。 此刻，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刚才橙子会说，等会程梨出来的情况可能会不太好，让她憋牢了不要哭。 唐嘉觅紧紧捂着嘴忍住哭声，心说这哪里只是……不太好？ 这简直已经是糟透了啊！果然，这些医生说的话里的标准，和他们凡人的标准，完全就是两个不同的标准！ 病床上的人，面色苍白得几乎要和床单的颜色融为一体，鼻子下面还带着氧气管。 而她的两条腿……都被固定着，左腿包得严严实实，而右腿的小腿处……外面戴着一个，看起来像是什么…… 唐嘉觅不知道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她只觉得，简直就像是在程梨的腿外面，装上了一个笼子似的。 上面那一根根的金属……像是针一样刺进唐嘉觅的眼睛里。 站在病床后面的两个一身深绿色手术衣的，正是骨外的头头祝德新，还有骨外的一把刀霍昀。 老祝摘下口罩看向左寒，“左寒呐，具体情况，刚才霍昀出来应该都和你说过了吧？” 左寒点了点头。 “那就好。”祝德新点了点头，“现在只是开始，之后还有一段路要坚持呢，我们要调整心态，首先你得调整心态，你作为一个医生要是心态都调不好，你老婆只会更焦虑更害怕。” “她还年轻，又有运动基础，身体底子还是可以的，好好治疗，好好复健，肯定能好起来。”祝德新又说道。 其实医生通常不太会说什么‘肯定’、‘一定’这样的词语。 病情伤情瞬息万变，会有各种可能。 但是此刻，祝德新却是对左寒这样说了，可见其中的安慰意味。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又点了点头。 他眼睛里，根本就看不见别人，其实耳朵里好像也不太能听到别人的声音了。 就只剩连着程梨生命体征的便携仪器那有节律的滴滴声。 左年从一旁助理手中接过几大袋食盒。 “诸位实在是辛苦了，这么晚了做这么久的手术。小小心意，不值什么钱，只是一些宵夜而已，现在这个时间，只能用来当早餐了。”左年说道，“还请，不要嫌弃。”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不是普通的宵夜。 食盒和提袋上印着的那个简约的标志，赫然就是那家高档的私房菜——竹林居的标志。 老祝犹豫了一下，“行吧，那我拿去给参加手术的医生护士们分一下。” 左寒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程梨。 然后他眼睛一亮，因为他看到，程梨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道缝。 “梨、梨梨……梨梨，你醒了吗？”左寒弯身凑了上去，凝视着程梨的眼睛。 程梨的眼睛只掀开了一道缝，里头的神色一片茫茫。 左寒看到了她的嘴唇轻轻地动了动，像是在说话。 但是却因为声音太微弱…… 左寒赶紧将耳朵凑了上去。 有微小的气流拂在他的耳廓，还有着一个轻轻的，细如蚊嗫的声音，说了句似是自语似是梦呓的呢喃。 四个字，宛如刀子一样戳进左寒心里。 “疼死我了……” 程梨的意识都尚未恢复，大概是处于术后麻醉要清醒不清醒的那个状态。 只这么轻得不能再轻地说了一句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唐嘉觅还没来得及和程梨说上一句话，就看到程梨已经又闭上了眼睛。 一下子就有些紧张，“怎、怎么了？怎么又闭上眼了？” 她转眸看向江橙，江橙说道，“麻醉劲儿还没过，是这样的，不太清醒，等麻醉过了就能清醒了。” 唐嘉觅的目光都不敢往程梨腿上挪，吸了吸鼻子，小声说了句，“她要是清醒了，得多疼啊。我……我看着都疼。” 护工过来推着病床回病房去。 霍昀抬手捏了捏鼻梁，对左寒说道，“我们科室最少也是双人间，先住着吧。等情况好一些了之后，要是觉得环境不好，再转院也不迟，程梨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适合挪动。” “嗯。”左寒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进了电梯，一路去了骨外科的病房。 到了病房，左年站在一旁对左寒说道，“我让人找了两个陪护，都是老手，很会照顾人的那种。” 左寒点了点头，“好。” 左年捏了捏左寒的肩膀，“小寒，挺住了，你还不能垮呢。” “我知道。”左寒转眸对左年说道，“我不会垮的。” 老祝交待了一番之后，就先离去了。 霍昀又交待了一番，原本都准备离去了，看到那个眼眶红红在病床边站着的江橙，又不太放心，思前想后，还是把人给拉走了。 “你不休息，她也需要好好休息，所以别在这儿堆着了。”霍昀说道。 而徐泽谦看了左寒此刻的状态一眼之后，再看了一眼那个先前哭得稀里哗啦的唐嘉觅。 思忖了片刻，把唐嘉觅给拉走了。 唐嘉觅怕吵到程梨，也不敢做声，一直到人都被拉到外面了，她才烦躁地挣开了徐泽谦，皱眉怒道，“你拉我做什么！” “给人家两口子留点空间吧。”徐泽谦说道。 道理唐嘉觅当然懂，但还是生气，她转眸盯了徐泽谦一眼，小声嘀咕道，“所以我才是你黑粉呢……” 第370章 我的腿…… 徐泽谦听了这话有些无奈，“黑粉就黑粉吧。饿了吗，我请你吃早餐？” 徐泽谦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唐小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从她刚才能毫不顾忌形象，一路汪汪汪哭上来，还直接把左寒掼到墙上，就不难看出来了。 这要是把她继续留在这儿，徐泽谦觉得她指不定会再去找左寒麻烦。 所以自己还是想办法把她给弄走比较好。徐泽谦是这么盘算的。 可是没想到，唐嘉觅伸手揉了揉鼻子，小声说道，“那我们快点去吃吧，吃完了给左寒带点过来，我看他那个样子，茶不思饭不想的，我们要不带点来给他，他自己肯定忘记还有吃东西这回事儿。” 唐嘉觅一边说着，就一边往外走，发现徐泽谦只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动。 她有些疑惑地转眸看向他，皱眉走上前来，伸手拉了他的衣袖，“愣着看我做什么？走啊。请吃早餐用不着返回吧？不行就我请你吧。” 徐泽谦的表情里有一种释然，“没，就觉得……你挺有意思的。” 唐嘉觅继续嘀咕，“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功夫觉得我有劲没劲……唉，左寒那个哥哥也真是，买那么多好吃的竹林居，也不给他弟弟留一份。” 唐嘉觅嘀嘀咕咕道，“虽说我也不想管，但梨梨那么喜欢他……” 他们离开之后。 病房里就剩左寒，陪着病床上还没有清醒的程梨。 左寒原本站着，后来又坐下，但又很快站起来。 好像怎么都不对，怎么样都不对劲，站着也不是，坐着也不是。 各种不自在，各种无所适从。 好像自己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快疯了。 于是，左寒想了想，走去了病房里的洗手间，原本想要拧一把热毛巾，给程梨擦一擦脸和手…… 可是陡然发现，病房里什么都没有，连生活用品都没有。 他起身想去医院里的24小时超市买些生活用品。 却是连半步都挪不动。 程梨在这里，他哪里也不想去。 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地缚灵，就被定在了程梨在的地方，除此之外，哪里都不能去，也不想去。 左寒准备打个电话，让沈秘书帮忙准备一下。 还不等他拨通电话，江橙就走了进来。 “给。”江橙说道，“我买了些生活用品，在医院超市买的，质量可能比较普通，先凑合用着吧，你回头再让人买好的。” “谢谢。”左寒接了过来，“帮大忙了，我正想给梨梨擦一擦脸。” 江橙定定看着左寒，“虽说这事儿不能全怪你，但总归也有你的原因在里头，所以，你照顾好梨梨。” “我知道，我会。”左寒说道。 江橙说道，“梨梨爸妈那边，我会去说的，暂时不用操心这些。” “可是，你爹妈如果有什么屁事儿……”江橙看着他，“你最好自己先好好解决了，别让这种屁事儿闹到程梨面前来。她已经够难了，要努力恢复，别还要处理这种破事儿。” 江橙虽然看起来依旧有些难过，但是从语气不难听出，已经尽量恢复了冷静。 左寒点了头。 他很沉默，其实话不多。 虽说他一直以来话就不多，但是现在很明显变得更加寡言少语了。 左寒拿了个盆子出来，去洗手间里接了热水。 将毛巾从包装里拆出来，反反复复地搓洗了两遍之后，再接上了一盆干净的温热的水。 拧了毛巾，走到床边，给病床上的女人轻轻擦脸和手。 虽然医护人员已经帮程梨处理过一遍，但此刻，左寒认认真真非常仔细地再给她擦过一遍。 还是不难看到，尘灰和血迹，在白色的毛巾上，一道道的暗灰色和暗红色的印子。 左寒一遍遍地给她擦着，直到毛巾和盆子里的水都彻底干净了，才停了下来。 江橙站在旁边，她原本或许是还想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的，可是此刻，她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只感觉，现在这个状态，好像谁也融不进去。 所以江橙想了想，就转身出去了，去了食堂买了份早餐，准备去黎晓惠的病房。 …… 程梨本以为自己死了，她希望自己死了。 当时的疼痛，还历历在目。 但她觉得，让自己更记忆深刻的，并不是被左霖虐打时的痛。 而是左寒的那些话，才是真正的利刃。疼得她几乎要不能呼吸。 汽车轮子从自己身上轧过去的那一刻，剧烈的疼痛，几乎在脑子里炸出了白光。 直到那一刻，她才觉得，先前左寒利刃般的话语所带来的疼痛，好像终于能被盖过了。 好像自己终于能够松一口气。 似乎到了这一刻，程梨才感觉到了解脱。 手机就在很近的地方，抬手就能够得到。 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想法闪过，如果我会死……我要不要给谁打个电话。 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依旧是左寒的脸。 只在那一瞬间，程梨就觉得自己太可悲了。 于是再也没有任何拿起手机的意思。 恍惚中似乎听到了左寒的声音，悲怆的，慌乱的，恐惧的，颤抖的。 带着仿佛永远也不会过去的难过。 这是真的吗？还是幻觉呢？ 陷入黑暗之前，程梨也没能弄清楚这一点。 她在疼痛中陷入黑暗，又在疼痛中醒来。 那种疼痛，像是从每一个神经的枝杈里炸开来的似的。 疼得让她哪怕紧咬牙关，依旧难以忍受。 程梨自认，自己算是个对疼痛耐受度比较高的人了。 可还是不行，还是疼。 这种疼，让她无法再继续沉睡，尽管……在她的潜意识里，好像知道，一直睡着才比较安稳。 一直睡着，好像就不用面对一切。 可是疼痛不允许她这样。 程梨挣扎着……睁开了眼睛。 嗓子里也是火辣辣的疼，更不用说……腿。 我的腿…… 程梨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但是自己只要垂下眼皮子，哪怕是躺着的状态，都能看到自己腿上的情况。 程梨看到了自己小腿上那个……像是金属笼子一样的外支具。 在视线接触到那个东西的瞬间，眼睛像是被针刺了一样，脑子里原本就能够察觉到的疼痛，顿时扩大，腿上更是如同炸开了一样疼痛。 她的喉咙里，陡然发出了尖利的啸声。 第371章 我是不是，残了？ 不是尖叫，而是那种，因为呼吸太过急促，嗓子里出现的那种尖锐的气流声。 “哎！”两个陪护马上凑了上来，“左太太！左太太！你没事吧？” 另一个陪护已经马上按下了呼叫铃。 而洗手间的门，嘭一下就被从里头打开了。 左寒面色苍白表情焦急地从里头走了出来，脸上还湿淋淋地沾着水。 他原本只是担心自己精神不足，所以进洗手间洗个冷水脸而已。 有两个经验丰富的陪护在这里守着，而且还不知道梨梨什么时候能醒来。 所以左寒才松懈了片刻，决定进洗手间洗个冷水脸而已。 就这么一会儿而已！ 才往脸上浇了两捧凉水，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那种尖啸的气声。 一瞬间就将左寒的心给拎起来了。 哪里还需要什么洗个凉水脸，这道声音一出现，左寒原本还不足的精神，一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猛地就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左寒一拉开洗手间的门。 看到的就是一个陪护在按呼叫铃，而另一个陪护则是死死地按住了床上的程梨那纤弱的身体。 然后，左寒就看到了程梨苍白的、痛苦的、惊恐的脸。 左寒一瞬间，心如刀割，“梨梨！” 按住程梨身体的那个陪护说道，“左太太，你冷静一点，你现在不可以随便乱动的，请冷静一点。” 左寒也反应了过来，快步上去，帮着陪护一起，努力稳住程梨的身体。 她现在的身体情况，哪里还经得起什么大幅度的动作……！ “梨梨，梨梨！”左寒甚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能动作温柔又坚定地将她搂着，按着，不让她动。 他手臂圈住了她的肩膀，将她以一个只能好好躺着的姿势，困在了床上。 也是因为这个姿势，两人的距离很近。 于是，左寒听到了她嗓子里那种宛如受伤小兽般的哀嚎声。 一刀又一刀，扎在了左寒心上。 她声音嘶哑，“我的腿……我的腿……好痛……” 左寒一边努力圈住她，一边伸手握住了镇痛泵的开关，将药量加大了。 左寒声音低沉沙哑，“我知道，我知道……再忍一忍，药效马上就起效了，很快就不疼了。” 但程梨却似是因为刚刚才清醒过来，被这种剧烈的痛觉，还有看到自己的腿此刻情况的视觉冲击，给冲击到了。 她根本反应不过来，也无法保持冷静和理智。 直到，她感觉到了…… 好像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的脖颈上。 明明是温热的温度，却如同硫酸一样，带着灼热的感觉，烙在了她的皮肤上。 让她一瞬间，就浑身一震。 原本还因为忽然清醒，无法保持的理智，此刻仿佛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左寒以为，先前对于他的心宛如凌迟一样的酷刑终于能够停止了。 却没有想到，那不是停止，而只是开始。 因为，他听到了程梨低哑的一声，“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了算了。” 左寒浑身一震。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甚至不敢朝程梨的眼睛看一眼。 他不敢。 他害怕从这双眼眸里，看到让自己恐惧的神色。 那就是……程梨对他漠不关心的神色。 那比任何都要让他感到恐惧。 很快，江橙就带着人冲了进来。 “醒了？！”江橙风风火火冲了进来，到了病床边。 江橙一下子眼圈都红了，她握了握程梨的手，哑声说道，“坏家伙，你要吓死我呀……” 程梨没有说话，她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橙，然后才开口喃喃了一句，“我的腿……” 江橙的目光黯了一瞬，像是想要顾左右而言他，“现在看着可怕，是因为还要做二期手术的缘故，现在这样只是暂时的，你别怕。” 程梨又问道，“我的腿……” 她顿了顿，补了一句，“我是不是残了？” 江橙说道，“你就是骨折，等到手术做好固定之后，也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恢复时间会长一点，等骨头长好了，你好好做复健就行。” 程梨定定看了江橙片刻，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出来，流进了头发里。 她又问了一遍，“我是不是，残了。”然后补充了一个称呼，“江医生。” 这个称呼让江橙浑身一震。 站在医患的立场上，她的确有职责也有义务，让患者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 江橙低声说道，“手术过后，你好好做复健，你的腿还是能恢复正常功能的。” 程梨看着江橙的眼睛，“那我换一个问法，我以后……我还……” 大概是心里已经多少猜到了答案的缘故。 所以她想要问出口来，却一直有些语塞。 深呼吸了一口，才问了出来，“……我还能跳舞吗？” 江橙没有说话，她只是默默避开了程梨的目光。 程梨的眼睛很快速地眨了眨，或许是想要忍住眼泪，但是眼泪却愈发汹涌了。 程梨没有再说话，只是抬起手来，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江橙心疼极了，在一旁说道，“梨子，咱们先不沮丧，现在医学日新月异，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所以咱们先不沮丧，好吗？你不是最乐观最坚强的了吗？” 程梨的手依旧挡着眼睛没有松开，她低声说道，“是啊，事实证明，太乐观坚强……没有什么好下场。” 江橙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劝了，只能够轻轻地握着程梨的手，“我会陪着你的，我和觅觅都会一直陪着你的。” 程梨什么也没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一会儿。” 江橙听了这话，虽然自己还想在这儿待着，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从病房离开了。 两个陪护都非常专业，没有需要绝不会来打扰。 她们都坐在门边。 此刻病房里，就只剩左寒和程梨两人。 先前，左寒就一直没来得及和程梨说些什么，此刻只剩他们两个人了。 仿佛终于有了可以交流的机会。 左寒在床边坐下，伸手用沾了水的毛巾给程梨的眼睛冷敷。 “敷一敷眼睛，就不会肿得厉害了。” 程梨一言不发，比起说是交流，不如说是左寒单方面在向程梨说话。 场面看着，怪让人觉得心酸的。 第372章 哦，弄了半天，还是心疼老公啊 但左寒却并没有觉得太难过，程梨要生他气，他觉得完全正常。 左寒将那些小东西都拿了出来，“你的手机摔碎了，我已经买了个新的，等你醒了看看什么要备份的，再换过来。” “婚戒和项链我都洗干净了。”左寒拿出一个小盒子来，里头装着已经洗干净血迹的婚戒和程梨的项链。 放到了程梨的枕头边上。 “还有这个。”左寒拿出了一本小册子。 程梨的目光一直有些空泛，看起来，眼睛里像是一直都没有什么焦点似的。 直到此刻，看到了左寒手里拿着的那个小册子。 程梨的目光，仿佛才终于有了些焦点，落在那本小册子上。 片刻之后，她轻轻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来，也不知道是在嘲弄他，还是在嘲弄被糟蹋了心意的自己。 左寒从未见过程梨对自己露出过这样的笑容，心里被剌了一刀似的。 很痛，但是很奇异的，有种解脱的释然。 就好像……对，就应该是这样。 比起看到程梨的隐忍，他宁愿程梨像现在这样。 程梨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 但是左寒，却是片刻都没有离开过。 因为程梨需要卧床，所以基本是吃喝拉撒都得在床上解决。 这是非常非常折磨人的事情，感觉不止是觉得不方便而已。 更是对人的意志和精神都产生折磨。 不仅是不方便，更是一种……屈辱。 所有生活不能自理的人，都会有过这样的感觉，屈辱。 就感觉自己好像不再是一个有尊严的个体了似的。 那种感觉，让人有一种分崩离析的痛苦。 并且会产生一种自我怀疑，自我责备。 都已经死里逃生了，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多少人遭遇这样的情况，可能连活都活不下来呢，为什么要这么矫情？ 心里会有个声音这样告诉自己。 但另一个声音又会对自己说，谁告诉你，我就一定想要这样狼狈地活下来呢？这样的狼狈和死比起来，半斤八两吧？ 于是心里就这么割裂着。 非常痛苦。 自己成了这个样子，而左寒还在眼前晃，他好像永远不会消失。 如果不是担心她会觉得没有尊严的话，左寒甚至完全可以和陪护学习如何亲手照顾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可是，左寒越是这样。 程梨心中的某种情绪就愈发酝酿得汹涌。 只是在忍着而已，她一句话都没有对左寒说过，对两个陪护的交流也不多。 直到…… 她看到左寒站起身来要给她去拿水果时。 程梨看到了左寒站起身来之后，好一会儿没有动作，只是手扶着床杆，站在原地定了好几秒钟。 她看着他的脸，看到了他脸上的惫色，看到了他眼眶下的阴影，看到他眼睛里的血丝和下巴冒出来的胡茬。 看到他没有什么血色的嘴唇，以及握紧床杆时，因为过于用力，手背爆出来的青筋。 程梨暗暗咬紧了唇，是不是……他如果不这么原地站一下，刚才他站起身来那会儿，就要晕倒了？ 左寒从床头柜端了水果过来，叉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 就在这时，被程梨猛地伸手给打掉了。 一小块香蕉掉到了地上，左寒的手还在半空，眼神却是有些愣住了。 他看向了程梨。 从程梨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一些火光，但是却不止是这些，她的目光复杂，似乎还藏着什么更深的情绪。 左寒定定看着她的瞳眸，似乎想要这样将她心中所想给读个明白似的。 可是程梨却是猛地闭上了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地大口呼吸了几下，然后低声说道，“你能走吗？我不想看到你。” 左寒薄唇紧抿。 一旁的陪护表情有些尴尬，想了想还是对左寒小声说了句，“左先生，要不你回去休息休息吧，左太太想必是心疼你太辛苦，这边有我们照料着你请放心，你休息好了再过来就是了。” “是啊，左先生，你这都一天一夜不吃不睡了，铁打的也熬不住。你回去休息休息，好好吃点东西吧。”另一个陪护也很会说话，“等来的时候，正好给左太太买些好吃的过来，这医院食堂的口味着实不怎么样。” 左寒原地站了片刻，然后低声嗯了一声，他伸手在程梨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声音沙哑道，“我晚点再来。你好好休息，不要生气，气坏了自己身体。” 程梨始终闭着眼睛，并不搭理他，对于他这话，也丝毫没有回应。 直到听着那道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出病房去了之后。 程梨才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呼出来的时候，气息都是颤抖着的。 她捂着眼睛，肩膀轻轻颤抖着，无声地痛哭起来。 程梨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可能自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又睡醒了，期间两个陪护大姐好像又过来给自己翻了个身。 因为要一直卧床，所以隔不久就需要翻身，不然的话，一直不活动，血流不畅是会得压疮的。 而她的腿伤和骶骨又有伤，虽然已经手术上过固定，但也依旧比较麻烦。 但好在两个陪护大姐很专业，给她翻身的时候，都很是小心。 昏沉中，程梨听到了一个脚步声，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就看到霍昀站在病床尾，正拿着她的病历夹子看着。 程梨睁开眼看着他，霍昀也正巧抬眸看过来，就和她的目光对上了。 “感觉怎么样？”霍昀问道，“疼得厉害吗？” “还好。”程梨说道，“脑子有点乱。” “所以把左寒赶走了？”霍昀挑眉问了一句。 程梨抿了抿唇，没有做声。 好一会儿才说了一句，“我已经这个鬼样子了，就要让他也跟着熬死吗……” 霍昀的眉梢依旧轻轻挑着，似笑非笑说道，“哦，弄了半天，还是心疼老公啊。” 程梨没有说话，沉默了几秒后，低低问了一句，“江橙呢？” “被我强行关机了，她也差不多这么熬着，不敢来看你，怕看了就想哭，所以一直在研究各种病例，论文和资料文献。一刻也不闭眼。”霍昀说道，“我强行让她睡一会儿。” 程梨听了这话，嘴角很浅很浅地弯了弯，“谢谢。” “那是我喜欢的姑娘，用不着谢我。”霍昀道。 程梨又沉默了几秒，然后问道，“江橙怕我难过，不敢多说。霍医生，你告诉我，我的腿究竟怎么样了？会残吗。” 「今天的四更完毕，求一波票票哦」 第373章 我给你带来了最坏的消息 “每个人的恢复能力不同，身体素质也不同，在复健上费的心思也不同。”霍昀说道。 程梨苦涩笑了一下，“我是懂得你们医生话术这一套的，你别说这话来糊弄我了。我要是直接问江橙，我怕她难过。” 先前那话，好像没太大作用，但是此刻这话…… 霍昀听到怕江橙难过这里，眉头很快地皱了一下。 只沉默了片刻，就说道，“复健得不好，可能会瘸，就算不太明显，也会或多或少。但复健得好，恢复正常行走和站立能力肯定没有问题的。” “但跳舞不行。”程梨轻声接了这么一句，其实应该是问句，但是她没有任何疑问的语气。 霍昀看了她片刻，将她的话复述了一遍，“但跳舞不行。” 霍昀说道，“受过伤的骨头和关节，都会比正常的骨头关节要更脆弱，而舞蹈又是太要求骨头关节韧带的。” “我不能说永远不行，但是短期之内，应该是不用想了，就算以后恢复时间长了，也不能进行有难度的动作。”霍昀说道。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短期之内，是多久？” 霍昀说道，“少说三五年。” 霍昀很中肯，大概是因为，他不像左寒和江橙那样有太多顾虑吧。 所以也没有说什么太过乐观积极的话来安慰她。 霍昀对程梨说道，“你好好恢复，以后日常生活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但……身体是你自己的，程梨，你真没必要在舞蹈上死磕。” 程梨没有说话，似乎一直在默默消化这个事情，好一会儿之后，才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她抬眸看向霍昀，轻轻道谢了一声，“不管怎么样，霍医生，谢谢你了。” 告诉了我实情。 一直听到了这里，霍昀原本一直挺中肯挺沉稳的表情和态度，才有些破裂。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我算是知道，橙橙为什么那么心疼你了。” 霍昀看着程梨，“我明明给你带来了人生中最坏的消息，你却还向我道谢……” 程梨没有说话，她沉默了几秒，露出了个笑容来，可是眼里的泪水却在露出笑容的同时，满溢了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了句，“霍昀，你能给我一点，让我马上睡着的药吗？” “怎么？”霍昀皱眉问道，“疼得厉害？” 霍昀边说边走上来看程梨镇痛泵里的药量。 程梨说道，“也没有，就是……脑子里太多事情了，乱得厉害，快疯了。都没法闭眼。” 霍昀思忖了片刻，点了点头，“那行吧，等会我让护士过来给你上点镇静的药物。” 没一会儿，就有护士来给程梨加了药。 药还是有效的，她很快就眼皮发沉，睡了过去。 程梨睡过去之后，并不知道唐嘉觅又来看过了自己。江橙睡醒之后，又过来看了自己。 唐嘉觅红着眼睛，在病房外头的走廊上，握着江橙的手，忿忿地说道，“就我们和左寒吗？她家里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装作不知道吗？她妈妈不是也在这个医院吗？难道腿也断了？！就这么不闻不问？！” 唐嘉觅气得不行，“妈的我去找她说道说道！” 江橙却拉住了唐嘉觅，摇头道，“别去了，我已经去过了。” “什么？！”唐嘉觅眼睛瞪得大大的，“你告诉她梨子出事了，她不来？” “她可能……”江橙想了想自己当时对黎晓惠说这事情时的情形。 “因为事情的起因里，还有一部分，她后面那个老公，借了左寒母亲的钱……导致左寒母亲用这个事儿羞辱梨子。”江橙说道，“所以梨子母亲可能觉得，没什么脸吧……” 唐嘉觅气笑了，“真有意思，她是第一天没脸吗？！她是第一天对不起梨子吗？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对不起梨子了！她现在开始觉得没脸见梨子了？在梨子身受重伤最需要人关怀的时候？” “她早干什么去了？”唐嘉觅冷笑道，“她早怎么就不觉得没脸了？这一家子简直了！梨子命真是太苦了……” 唐嘉觅一边说，一边擦了擦眼睛，吸了吸鼻子，对江橙说道，“算了，反正梨子有我们。” “嗯，她有我们就行了。”江橙说道。 唐嘉觅想了想，问道，“左寒呢？回去休息了吗？” 她倒也没觉得左寒回去休息有什么不对的，毕竟左寒的确也熬得厉害。 江橙摇了摇头，“可能就在他自己科室的值班室里凑合闭闭眼吧。我刚刚听陪护说……梨子先前醒了，情绪不太好，好像还发了脾气。后来霍昀让护士给她用了些药，睡着了。” 唐嘉觅叹了口气，“也该发点脾气，不然会憋疯的。” 江橙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唐嘉觅说道，“不止梨梨会憋疯，左寒也得疯。比起自责，旁人的责备反倒来得更让人轻松。再没人责备他，他自己的自责能憋死他。” 唐嘉觅吸了吸鼻子，问江橙，“梨子现在能吃什么？我回去找家里阿姨做点带来，你们医院食堂的伙食太差了。” 江橙也清楚自己单位食堂的伙食不好，但倒是没有提议让唐嘉觅回去准备吃的。 江橙说道，“这种事情，我觉得可能不用你担心了。” 唐嘉觅知道江橙的意思是，左寒会办好这事儿的。 但是唐嘉觅并不是特别确定，“你确定吗？我看左寒连他自己都顾不上，我早上和徐泽谦去吃过早餐之后，打包了一份，徐泽谦给左寒送了去，后来他和我说，左寒都没动过筷子。” “而且我听徐泽谦说，左寒是最能好好吃东西的人了，好像不管任何时候都不影响食欲的。这一点，梨梨也说过，说左寒最不挑嘴，给他做东西吃的时候，总是特别有成就感，因为不管做什么，他好像都会吃光。”唐嘉觅说道。 江橙听了这话，说道，“就算他不顾自己，也不会不顾程梨，这是肯定的。” 说到这里，江橙侧目看了唐嘉觅一眼，“你什么时候和徐泽谦那么熟了？那个大明星……你不是他黑粉么？” 第374章 这个笼子，困住了她也困住了他 当然，此刻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 而左寒也的确如同江橙所说的那般，就算顾不上自己，也不可能顾不上程梨。 到了晚饭时间的时候，左寒就风尘仆仆的过来了。 他手里拎着几个食盒，走了进来。 程梨已经醒了，原本还躺在病床上发呆。 可以说是相当无聊了，但正因为这种无聊，反倒让程梨能够有时间想清楚一些事情。 左寒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程梨已经醒了，她眼睛睁着，头朝着窗外的方向看着。 听到他的脚步声，程梨才转眸朝他看了一眼过来。 左寒抹了抹额头的细汗，将病床上的桌板架好，将食盒一个个拿了出来打开来放在了桌板上。 然后在她病床边坐下，一边摆食盒，一边说道，“今天来不及了，所以我去竹林居打包了一些清淡的菜色过来。” “等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好了，以后的饭菜我来做。我手艺肯定没有你那么好，但我学习能力还可以，应该也能很快上手。” 左寒一边说，一边将一勺金汤鸡丝粥吹得正好能入口的温度，送到了程梨的嘴边。 程梨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拒绝，沉默地张嘴吃下。 她胃口不太好，吃得不多。 左寒期间一直会随口说些什么，但程梨并不答话，场面沉默得让人难受。 但左寒却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哪怕程梨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能这样一直照顾她。 喂程梨吃过东西之后，左寒就去收拾了一下，洗了手，又拿了水果过来放在她手边。 “你先吃着，我上楼去科室拿个东西。”左寒说着，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程梨的目光，一直黏在他的背影上。 她的目光总是黏在他的身影上，侧影背影…… 所以她很清楚，他的身形是怎样的轮廓。 所以她很清楚，不是自己的错觉，这个男人，好像一夜之间，就消瘦了很多很多，憔悴了很多很多。 她的心一阵阵抽紧。 程梨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腿上的那个‘金属笼子’上。 这才哪到哪……时间还长着呢。 这个笼子，好像困住的不止有她而已，还有左寒。 程梨的目光更加复杂。 没过多久，男人憔悴的身影就从门口进来了，他手里拿着个盒子。 因为动作很慎重，所以甚至是双手捧着的。 程梨看到了他捧着的，是那个蛋糕。 她费了不少心思，亲手做出来的，给他的生日蛋糕。 左寒将一把椅子小心放在了床边，将蛋糕放在了椅子上，这样就算程梨只能躺着。 也一转头就能看得到烛光。 左寒低声说道，“我的生日蜡烛还没点，蛋糕还没吃。” 他目光温柔深沉，看着程梨的眼睛，“我一直在等着你醒来，和我一起吃。” 因为医院不能有明火，所以左寒将电子蜡烛打开了。 那小小的烛光，印进了程梨的眼睛里。 左寒低声说道，“我什么都不缺，所以别无所求，只希望我的梨梨能快点好起来。只希望，梨梨能够和她给我的信里一样，往后余生，与我一起度过。” 左寒轻轻吹了蜡烛，电子蜡烛感应到了气流之后熄灭。 程梨定定看着那灭掉了的小电子蜡烛片刻。 “都说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程梨抬眸看向他，“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啊？” 左寒的表情顿了顿，他薄唇紧抿，目光里有着疼痛之色。 “梨梨，你听我解释，好吗？”左寒说道，“你那天误会了之后，明明回头了，不就是想要找我问清楚的吗？” 程梨看着他眼眶下那些没有消散的疲惫阴影，一夜之间就已经瘦尖了的下巴。 她的眸色愈发坚硬，朝着他的方向伸出手去。 左寒看着她伸过来的手，刚想要伸手握住…… 就只见程梨的手，陡然往下，狠狠地！一把就将那个蛋糕给打翻在地！ 左寒努力地想要伸手接住，可是却没有接到，手指尖刮到了一片奶油，然后眼睁睁看着蛋糕打翻在地。 变成了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脏兮兮的一团…… 程梨闭了闭眼，咬了咬牙关，说道，“你也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我在电话里，听得清清楚楚。” “那不是我的真心。”左寒的声音低哑，始终垂眸看着地上那一团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模样的蛋糕。 他终于看到了蛋糕里面藏着什么。 这个女人心思细腻到，用红色的巧克力，做了个中空的爱心，然后一个黑色的丝绒盒子，就放在这个红色巧克力制作的爱心里。 她把她的心意，藏在了她一层层的真心里头。 可是现在，却跌落在地…… “绑你的是左霖，之前找人捅了左年的，也是他。他已经疯狂了走投无路了，就想要报复我和左年。为了让我和左年痛苦，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他如果知道，你是我的唯一软肋和弱点的话……” 左年声音沙哑，“我会失去你。你会死的，所以我不能对他说真话。所以我只能说那样的话，为了迷惑他，为了让他觉得，你也只是个被我欺骗了感情的可怜人而已……” 左寒一边说，一边弯腰伸手。 修长的手指，在那一团摔碎了的蛋糕里，轻轻拨弄着。 将那一只已经摔裂的红色巧克力爱心拿了出来。 左寒将里头黑色的丝绒盒子取了出来。 打开来，就看到了里头的戒指，里头甚至还有一个小纸条，打开来就看到她秀气的字迹写着——虽然郭老师赞助了戒指，但我还是觉得结婚戒指什么的，还是得爱人买的比较浪漫。 左寒抬眸看向程梨，“你听过我的告白了。我也看过你的告白了。你所知道的那些，让你难过的那些，都是误会，我可以一直解释，一直向你道歉，但我不想，也不能失去你。” 程梨垂着眸子，没有对视他的眼睛，目光似乎飘得很远。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还不明白吗，问题在于，从一开始，我和你之间就是不平等的。” 第375章 左寒，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吧 左寒目光有些怔忪。 “从一开始，我就是来报恩的，后来，我们各自为了应付对方家长，开始相互利用。” 程梨声音轻轻的，很淡，“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一段感情以利用开头，会有什么好下场呢……也难怪你母亲会觉得我就是图你的钱。” 听到她这话，左寒皱眉道，“她的话根本就无关紧要！梨梨，你明明知道，她的话对我而言无关紧要！” 程梨沉默了几秒，“我知道。可是有些话，她好像没有说错……”她抬眸看向了左寒，“人和人之间，是有阶级的。” 左寒怔怔看着她。 程梨轻声说道，“我努力画好一个墙绘，好一点的，能得好几千块钱，差一点的能有个千把块钱。于我而言，已经是很不错的外快了。” 她垂着眼眸，“但你和朋友去吃一次竹林居，如果加上酒的话……一顿饭下来，要十五万。我已经知道你身份了，所以也差不多能猜出来，去竹林居的时候，不是徐泽谦请客的，对吗？” 左寒抿唇不语，沉默几秒后才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吃得开开心心的，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而已。” “你看，你连想要让我开心，都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程梨抿了抿唇，继续道，“而这一次，我定了盛宴得包厢，唐嘉觅给我找了策划公司，叫亚乐策划，策划公司这边说，因为他们同时还承接了御宴那边的一个庆典策划，所以一起定的话，我这边就能享受到很多的优惠。” “几千块钱的定包厢费用。我虽然没有觉得心疼，因为是给你准备生日惊喜，我觉得很值得。可是我会盘算，之后要多接几单墙绘，把这个钱赚回来。” “而后来负责人把一些御宴那边包厢定了但没用完的花，拿过来送给我用了。我很开心，顺便问了一嘴价钱。” “负责人说那个花是御宴那边包厢的客人定下的，空运过来，每一朵都是精挑细选的，就连花朵的大小都几乎一致，光是订花的费用，够定十个我这样的包厢。而用不完的那些花，如果不是我这边正好能布置的话，结局可能就是扔掉。” 她一直躺着，所以的确有很多时间去思考。 “归根结底，就是阶级不同，就是我还没有那么优秀。所以……”程梨低声说，“……我才会爱得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所以你母亲说的那些话，才能那么轻易刺伤我。” “因为只有事实才会刺痛人。”程梨低声说着，“以报恩以互惠互利开始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不健康的……按说真的只是互惠互利也就算了，可我却动了妄念。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 本来就已经够卑微，够小心翼翼了。 本来就已经不够优秀了，现在还连腿都残了…… 她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她只是觉得，自己的确是累了。 不想要再坚持了。 程梨终于抬起眼眸来，看向左寒的眼睛，“左寒，我们解除婚姻关系吧。” 几乎在她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左寒的眼眸就变得通红了起来。 他像是陷入了绝境的野兽，瞳眸里都是躁动的疯狂，他的声音如同从齿关里挤出来的。 “我不同意。”左寒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听到了吗？！我不同意！不同意！” 他瞬间通红的眼眸，嘶哑的声音，一瞬间就刺痛了程梨。 程梨默不作声地默默捏紧了手指，稳住了声音，说道，“结婚是需要两个人同意的，但是离婚，只要一个人同意就可以了……左寒，我们好聚好……” “那你就试试。”左寒嘴唇有些颤抖，“你试试我要是不点头……你能不能离开我！” 说完这句，左寒就俯首上来，在她唇上狠狠地吻了下来。 那几乎都不能算是一个吻了，简直如同要将她生吞了一样！ 感觉上，就这样的来势汹汹，仿佛带着滔天的恨意了似的。 可是…… 这个吻结束之后，他松开她的唇，却没有离开，就这样近在毫厘的低声说话。 那声音又难过得像是个可怜的孩子。 “……梨梨，你不能这么对我……你不能在让我没有你不行了之后，再狠心离开。”左寒的声音，宛如困兽，“你就当可怜可怜我，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除了离开。” 程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左寒看向门口，就看到黎晓惠坐在轮椅里，被护工推了进来。 她才刚一进来，脸色顿时就变了。 因为程梨的腿，任谁看，都能看得出来太严重了。 黎晓惠的脸色一下就白了，眼泪顿时就出来了。 “梨、梨梨……”黎晓惠声音颤抖，“怎、怎么……怎么会……？” 江橙对黎晓惠可并不温柔，江橙自己还一肚子火呢，所以也不会去考虑黎晓惠的心情。 对黎晓惠说起程梨的情况时，几乎是有一说一的，全部都说了。 黎晓惠当然也知道林磊拿了邱瑾钱的事情。 但做梦也没想到，邱瑾会借此去要挟梨梨，更没有想到，还会发生之后这么多严重的事情！ 她原本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程梨，所以才没有马上过来，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过来了。 这才陡然惊觉，自己需要做好心理准备的，不是如何面对程梨，而是……程梨的伤势。 黎晓惠做梦都没想到，女儿会伤得这么严重！ 黎晓惠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的目光就落在了程梨的腿上。 声音一下子就哑了，“天呐，梨梨……” 左寒站起身来，声音也有些沙哑，沉声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去清理一下。” 然后就起身去了洗手间。 黎晓惠看到了左寒通红的眼睛，还有地上那个蛋糕…… 虽然没能猜到全部，但也能猜到大概了。 黎晓惠到了病床边来，她垂眸看着程梨，抬手小心地拨了拨程梨颊边的头发，“疼吗？” “不怎么疼，有镇痛泵。”程梨说道。 “我不是问这个。”黎晓惠说道。 第376章 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 “我不是问这个。” 程梨听到黎晓惠这话，目光一怔。 黎晓惠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她脸上摸了摸，“心里难受吗？我刚听到你对左寒说狠话了。你捅他一刀，比你捅自己十刀还难受吧。疼吗？” 程梨原本紧抿的唇，微微张开来，颤抖着吸了一口气，轻轻说道，“疼死我了。妈妈，我好疼……” 黎晓惠听着她颤抖的声音，心里也是一抽紧，她倾身上去，轻轻圈住了程梨的肩膀。 程梨轻轻闭了闭眼，将脸靠着黎晓惠，声音又轻，又委屈，“我三岁你就开始教我跳舞画画和弹琴……最难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弃过。二十多年了……” “妈妈，医生说，我应该是再也不能跳舞了。”程梨轻声说着，声音里有着委屈和恐惧。 尽管对这个母亲，有诸多不满。 可是也没得选了，她只有这个母亲，到了这样的时候，真的无助难过的时候，还是会想和妈妈诉苦。 “我要怎么办啊……”程梨说道。 黎晓惠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那就画画，那就弹琴。天无绝人之路，妈妈当初教你这些东西，就是为了让你能有更多的选择。” 程梨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黎晓惠目光坚定，说道，“林磊那里你不用担心，妈妈已经联系了保险顾问那边理赔出险，妈妈没有第一时间就过来看你，一来是不知道怎么面对，二来也是要赶紧办这个事情。” 程梨一愣，“妈……” 黎晓惠说道，“等理赔的钱拿到了，马上就去还给那个女人，不要让她有把柄能够拿捏你。至于向宝珍那边，我也已经给程光远打过电话了。” 程梨抬眸看着母亲。 黎晓惠对她温柔笑了笑，“程光远别的不说，真要收拾向宝珍，他还是能收拾的。而且向宝珍和林磊不同，林磊是赌，向宝珍起码只是贪而已。所以，钱应该还在，还回去给那个女人就行了。” “你不欠她什么。”黎晓惠说道，“你也不欠左寒什么，你和他，一直就是平等的。就算他当初救了程光远的命，那也是程光远的命不是你的命，要报恩也是程光远来当牛做马。” 程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黎晓惠搂着女儿，低声说道，“你想和他过也行，不想和他过也行，只要你开心，怎么都行，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的选择。” “你和朋友合伙创业那边也不用担心，等我好一点儿了，我去帮你上课。”黎晓惠说道。 然后就拿起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随便换了个频道。 谁也没有说话，就沉默着看着电视里的内容。 左寒在洗手间里，听着外头黎晓惠对程梨说的那些话，他背靠着墙壁，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然后拿出了手机来，看到了沈秘书发来的消息。 【左先生，林磊和向宝珍已经被带走了。凌总说好像在一个废旧的码头那边有左霖的踪迹，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抓到人】 左寒看着屏幕上的内容，眸色又深又冷，他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回了一条过去。 【第一时间告诉我，我有话，要亲自问他】 左寒从洗手间里出去的时候，程梨的情绪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黎晓惠依旧搂着她，就抬起眼睛来看着左寒。 “小左，你脸色不太好。”黎晓惠说道。 左寒对此不置可否，只对黎晓惠说道，“程梨的腿过一个多礼拜，会接受二次手术复位固定。术后情况稳定一些了，我会带她走。” “走？”黎晓惠一愣。 “嗯，我要带她去江城复健，江城二院在康复领域做得更好。”左寒说道，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也没有什么起伏。 现在好像除了和程梨之外的任何人，他说话都是这样。 黎晓惠听了这话，赶紧点头，“好，好！” 尽管她先前说的是尊重女儿的选择，可是她也很清楚，以左寒的实力和人脉，肯定能让梨梨接受更好的治疗。 左寒继续道，“你也跟着一起去。” 黎晓惠还没反应过来左寒的意思，就听见他继续道，“江城三院，在你的病症方面很有口碑。” 黎晓惠听了这话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左寒，哪怕是说话最冷淡的时候，也比他母亲要有人情味得多啊…… 之后，左寒就像是先前和程梨的那些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继续留在医院照顾她，之后的几天，他也不再去竹林居打包食物了。 而是每天回家去自己煮了带过来。 味道虽然没有多么惊艳，但是一天天在进步着。 程梨甚至不确定，究竟是因为他是真的想亲手煮给她吃，还是因为……自己先前说了和他之间的距离。说到了他一顿竹林居要吃十五万。 “不好喝吗？”左寒看到她有些走神，低声问了一句。 程梨没有做声，只张嘴喝掉他喂到嘴边来的汤。 “梨梨，我今晚有点事情要出去忙一下。”左寒说道。 程梨略略抬眸看他一眼，又很快垂眸下去。 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把饭菜汤都做好了交给蔡姐，她晚上会热来给你吃，我忙完就回来陪你。” 左寒对于她的寡言不答，似乎并不在意。 或许也不能说不在意，只不过，对于左寒而言，她还在，就在自己身边。就已经是上天对自己的仁慈了。 至于还能不能回到从前那样，还要多久才能回到从前那样，左寒并不清楚，但只要她还在，他就心满意足。 不足的地方，他会自己想办法补足。 这晚。 他来到了废旧码头边的一个旧仓库，仓库里亮着昏黄的灯。 “左先生，您来了。”一个保镖看到左寒，就恭谨迎了上来。 “他人呢。”左寒问道。 “在里头。”保镖答道。 左寒点了点头，就朝着里头走去，保镖就看到他一边抬手解着衬衣袖扣，将衬衣袖子整齐挽起来，一边朝着仓库里头走去。 片刻后，里头就响起了惨叫哀嚎求饶的声音。 第377章 左寒你当医生可真是屈才了 “啊！啊——！左寒你他妈……！”左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厌恶，“你他妈一个野种——！也敢这样对我！” 左霖刚开始时，情绪里的愤怒大过了恐惧。 左寒对他越是动手，他就越是想要让左寒也难受。 所以说话，字字句句很是扎心。 “哈哈哈——！呸！”左霖吐掉了嘴里的血沫子，恶狠狠盯着左寒，冷声说道，“怎么？这是在给你那便宜老婆报仇雪恨？” “有什么用啊，左寒你有什么用啊？”左霖笑得很是猖狂，“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那个便宜女人的。” “看来你当时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对她不在意的话，你他妈是在诓我了……” 左霖咳嗽了几声，继续道，“妈的，早知道就该拿那女人来让我好好爽一下，现在肯定能看到你更精彩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左霖声音刚落，就呃啊一声，浑身都颤抖地蜷缩了起来，脸色一阵阵苍白。 因为刚才左寒面无表情，一脚就蹬在了他的蛋上。 再铁血的汉子也吃不住这个疼，更何况他左霖从来就不是什么铁血汉子。 但当他缓过这个痛劲儿之后，就更加恨也更加生气了。 左霖盯着左寒，“你拿我撒火有什么用呐左寒？能耐的，你就该自己去找根绳子吊死！” “我揍了她挺久，她一滴眼泪都没掉过，骨头硬着呢！你电话里几句话就把她说得泪眼婆娑。” “我要说了一句假话我不得好死。” 左霖痛得嘶嘶吸了几口气，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恍然大悟道，“哦对，有录像的呀，当时本来是为了拿来找你讨价还价，我特意将当时情况录像了的。怎么？左年没拿给你吗？妈的……左年这家伙，对我们这些堂兄弟这么不留情面，对你这个老爹偷人生下来的野种，倒是真的好啊……” 左寒盯着左霖，定定看了片刻之后。 转身走了出去，左霖干哑又猖獗的笑声，从身后追了上来。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啊左寒，咱们老左家，居然还有你这么个情种？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还好我没把你那个便宜老婆给弄死，真要把她弄死了，我估计看不到你这个模样了，她活受罪，你才会这么受折磨！哈哈哈哈哈——！” 左寒走到了外头，从保镖手里拿过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少爷。”那头说话的是左年的秘书室里最得力的一个，名叫米桓。 因为这次的事情，已经从江城赶了过来。 “左年呢？”左寒问道。 “左总在开视频会议，您稍等……”片刻后，米桓继续道，“好了，我已经开免提，您请说。” 左寒问道，“哥，录像呢。” 那头沉默了片刻，左年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没必要看那些。” “发给我。”左寒沉声说道。 左年深吸了一口气，“左霖和你说的？” 左寒嗯了一声。 左年声音有些沉，“他恨不得你去死，你该知道那些录像里是什么，他就是为了让你难受，所以我才拦下来没有让你看到的，你明不明白。” “我明白。”左寒说道。 “你既然明白怎么还……” “难道我不该难受吗？”左寒轻轻反问了一句。 左年语塞：“……” “我老婆伤成了这个样子，因为我！”左年的语气陡然急促尖锐了不少，“我难道不该难受吗？我难道要嘻嘻哈哈？” “发给我。”左寒的声音斩钉截铁，“哥，不管我怎么样难受，都是我咎由自取，都是我应得的。” 左年沉默了几秒钟，“我等会让米桓发给你。” “挂了。”左寒准备挂电话，左年在那头叫住了他，“小寒。” 左寒挂电话的动作停住。 听着左年在那头说道，“左绍齐知道这边的事情了，所以你玩归玩，留左霖一条命。” 左寒听了之后，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他握着手机，等着米桓发过来的录像视频，米桓作为左年最得力的秘书，做事最是利索。 几乎是在结束通话之后马上就将视频发了过来。 看着屏幕上的视频，点开之前，左寒转眸看向了身旁的保镖。 “你有烟吗？”左寒问道。 保镖愣了愣，点点头道，“您需要吗？” “给我一根吧，我现在应该……很需要。”左寒说道。 他几乎是从不抽烟的人。 所以在接过保镖递来的那支香烟时，手势和动作看起来甚至很是生疏。 但还是将香烟含在了唇间，保镖赶紧拿打火机凑上来，给他点燃了。 左寒吸了一口，烟头在夜色中，像是火红色的星子闪烁。 一阵烟雾升腾起来。 左寒只觉得，从喉咙到气管再到肺，都是一阵火烧火燎的疼，几乎是瞬间就有一种想要呛咳的冲动。 就这种火烧火燎的疼，竟是让他有了一种奇异的松弛感，大概因为这种火烧火燎的疼，太明显，心里那些撕裂的痛楚，好像能暂时被转移一些注意力了。 于是左寒缓缓吐出大团烟雾之后，又吸了一口。 这才点开了手机屏幕上的录像。 画面里，无数次耳光的声音，拳脚相加的声音。 女子纤柔的身体蜷缩着，颤抖着。 时而闷哼，时而轻声痛呼。 但……一滴眼泪都没有，真的如同左霖所说的那般，几乎一滴眼泪都没有。 除了一些挨了耳光时，眼睛被激出来的生理性眼泪之外。 再然后，他看到画面里的左霖，拿起了电话。 左寒一瞬不瞬地盯着画面里，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终于，他听到了自己冷酷无情的声音，在视频里响起，也看到了左霖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疯狂。 左寒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当时那些刻意佯装的冷静和无情。 听起来，居然那么真。 左寒忍不住低笑了一声，然后好像就被烟给呛住了了似的，猛烈地咳嗽。 咳出了眼泪来。 左寒你当医生可真是屈才了，当什么医生啊，当演员好了。 冷血无情演得简直入木三分了。 再然后，他看到了屏幕里那个被左霖殴打都没掉过眼泪的女人，心如死灰的表情和眼泪。 第378章 别激我啊，我有什么不敢的？ 而视频里，暴怒状态下的左霖，还在不停地用话语提醒她。 你个废物，我还以为抓你来是抓到宝了，早知道老子就特么该直接抓常晚嘉！ 还以为你对左寒是有点意义的，没想到你他妈连个屁都不算，你他妈就是个左寒用来给常晚嘉挡灾挡雷的背景板吧？ 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左寒看到画面里，程梨垂着头，额头上血线滑落。 左霖将她头发揪了起来，问她，‘装什么死？当我不敢动你？’ 程梨抬起眼皮，额头的血线流进眼睛里，再流出来，脸上如同蜿蜒出一行血泪。 这个画面，与左寒而言，如同当胸一刀。 而下一秒，他听到了程梨轻轻的一句话——你杀了我吧…… 左霖暴跳如雷，之后的那些暴怒的话语，左寒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吗？听清楚了吗？程梨。’ ‘左寒就这样对你，拿你给常晚嘉铺路，给常晚嘉挡枪，你可别不记恨啊，千万不要放过左寒，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价里狠狠咬一口！’ 再然后，程梨就被左霖拖了出去，这段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左寒背靠着墙，身形缓缓滑落下来，姿态颓然地坐在了墙边。 他抬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呼吸深长而颤抖。 左霖已经给了她一条明路了。 左霖甚至提醒了她，别不记恨，他左寒一年的股东红利和打理资产的收益有好大一笔。 让她就是要离婚，也记得从他身家里狠狠咬一口。 而这个让他爱之入骨的女人，是怎么做的呢？ 她醒来之后，就算不想要他了，对他说的话也只是——解除婚姻关系吧。 不是能够分走他身家的离婚。 而是解除婚姻关系。 一毛钱也没打算分走他的，甚至还不让他背上一个离异的身份。 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姑娘，就像他开车来的路上，在电台里听到的那首歌的歌词一样。 ‘微笑着就倒在血泊中，还在担心别人比我疼。’ 左寒又找保镖要了一支烟点上了，吸了几口之后，他转身走进了旧仓库里。 左霖抬起眼来看向他，就看到了左寒唇间叼着的香烟，有些诧异。 和其他左家子孙的五毒俱全不同，左年和左寒这兄弟俩，一直活得很是健康，不抽烟，酒也喝得少。 左年是因为自幼身体就不太好的原因。 而左寒却是纯粹的因为活得自制。 但此刻，左寒唇间叼上了香烟，只看到这一幕，左霖就觉得很是过瘾。 他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已经能够看得出左寒有多痛苦了。 只不过他的笑声没有持续多久，就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惨叫！ 因为左寒叼着烟走了上来之后，抬手拔下唇间的香烟，然后将烟头直接按在了左霖的脸上。 “啊——！啊——！”左霖惨叫着，想要避开，却敌不过左寒的力气。 只能听着那种毛骨悚然的皮肉被烧灼的滋滋声！ 左寒捏着左霖的下颌，左霖只觉得自己的下颌骨剧痛！ 感觉像是只要左寒再用一点点力气，他的下颌骨就会直接脱臼！ 左寒随手拿了个钳子，转眸看向了一旁一个保镖，“把他指甲全拔下来，一个一个，慢慢拔。” “好的。”保镖点头接过了钳子。 这些保镖也不知道凌渊是从哪里找来的，个个都很是不错。 左霖一听这话，眼睛几乎从眶子里瞪出来！ “你敢！你他妈敢这么对我！你敢！”左霖的声音里，已经有了些色厉内荏的意思了。 左寒低笑了一声，“别激我啊，堂兄，我有什么不敢的？” 左寒唇角弯着凛冽的弧度，索性从保镖手里拿回了钳子，然后抓起了左霖一只手。 他拿钳子的动作，看起来竟是带着几分诡异的优雅，而且动作看起来慢条斯理的。 但此刻这种慢条斯理的慢，只不过是加深左霖的心理折磨而已。 而且，左寒甚至不是猛地一下将那片指甲夹下来，而是，不疾不徐，慢慢的，一点点的，往反方向撕下来。 左霖叫得撕心裂肺！ 而左寒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他淡声说道，“我有什么不敢的？堂兄，你也知道的……” 左寒略略凑近到左霖耳边，“我有精神病啊。” 左霖痛得呼吸都直哆嗦！ 然后左寒又将钳子夹住了他另一根手指的指甲。 左霖终于怂了，连声求饶道，“左寒，饶了我，饶了我……我不敢了，我知道错了，你饶了我。” “连你爸都只能要求留条命给你而已，你倒是继续嘴硬啊。”左寒用钳子在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你爱玩嘛，我奉陪到底。放心，一定会给你留条命的。” 左寒站起身来，随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灰尘。 转眸吩咐保镖道，“看牢他。” “您放心。” 左寒这才从旧仓库走了出去。 …… 另一头，病房里，程梨在病床上坐着，拿着电容笔在平板上画着。 她虽然依旧要卧床，但是也稍微能坐一会儿了。 反正闲着也是胡思乱想，江橙隔三差五会来病房看她，而唐嘉觅一来就哭，后来是程梨先受不了了不许她来了。 不然感觉她眼睛要哭瞎了。 所以现在闲下来了之后，程梨就拿平板电脑随便画一画。 这样，好像能够减少一些对自己的腿未知的未来所带来的焦虑。 但是今天，此刻。 程梨却是就连画画，都没法缓解自己的焦虑。 她眉头轻轻拧着，在平板电脑上一连画了三道线条都不满意，她轻叹一口气，放下了电容笔。 程梨原本以为，是因为对自己的腿未知未来的恐惧而焦虑。 可是细细一想，好像不是的。 她嘴唇轻轻抿着，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在心里对自己承认。 大概因为这些天，左寒一直在，哪怕两人之间没有什么过多交流，也一直在。 所以此刻，左寒没在这里，好像就不适应了。 而这种不适应所带来的焦虑……竟是，比对自己的腿未知未来的恐惧，还要更加让她焦虑。 察觉到这个事实时，程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巨大的无力感蔓延着。 一旁坐着的西装革履的男人，马上站了起来，“太太，是哪里不舒服吗？” 第379章 她应该还是担心你 沈胤在程梨出事了之后，现在基本也是全天待命状态。 像现在这样左寒出去有事的情况，他肯定是在旁边守着的。 而且大抵因为程梨已经知道了左寒的身份，所以现在左寒基本也就没有什么好在遮掩的。 不仅有沈胤守着，医院里还堆着五六个保镖，也是时刻准备状态。 谁也不难看出，左寒对程梨的重视程度。 而且现在医院里，也基本都知道了，神外那位大牛左一刀，真实身份其实是zs集团现任掌权人的亲弟弟，也是zs集团创始家的小少爷。 真是让人震惊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合情合理。 因为世界上就是会有这种，生来就和你不在同一条赛道上的人，但活得还比你更努力，比你更优秀。 而且好像一下子大家就都不难理解，为什么左寒会放弃祥誉医院开的待遇和职位。 就算待在公立的口碑再高名望再高，待遇总归是没有私立这边这么好的。 可是他却能够放弃，甚至愿意来更辛苦钱也更少的公立……还能是为什么呢？无非是小少爷不差钱，为了理想。 在程梨刚才连画三条线都没画好，然后轻轻叹气的时候，沈胤就已经注意到了。 沈胤还是很有眼力价的人，他其实能看得出来，左寒和程梨之间的关系应该是有点紧张。 但是呢，他也看得出来，程梨本身其实是非常好说话的人。 所以沈胤赶紧过来关切问了她一句。 程梨虽然还是有些不太自在，但多少已经适应了，左寒身份的转换。 “我没事。”程梨说道，她停顿了片刻，又小声问了一句，“沈秘书，左寒去哪里了？” 沈胤眼睛亮了亮，这几天他是看着程梨对左寒不温不火的态度，完全没想到程梨会主动问起左寒的去向。 “左先生应该是有些事情要去处理，您放心，他肯定很快就回来的，您要是累了就先休息。”沈胤说道。 程梨想了想，只能轻轻点了点头。 沈胤看了一眼手表，说道，“您已经坐了一会儿了，躺一会儿好吗？需要我叫陪护进来吗？” 程梨摇了摇头，“不用了。” 她拿起遥控器，将床调平了下去，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着了还是没睡着。 这些天成天躺着躺着，作息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睡眠变得也不太好了。 有时候感觉像是睡着了，可是周围有点风吹草动的，好像又能察觉到。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程梨听到了外头的大雨声。 潜意识里，忍不住想到……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伞。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轻轻的脚步声进来了，裹挟着外头的浓烈水汽走到了病床旁边。 一只温柔的手，落在了她的头上，很轻的抚摸了一下。 然后有压低了的声音在说话，“什么时候睡的？” “睡了有差不多两小时了。”沈胤答道。 左寒点了点头，声音略哑，继续问沈胤，“没什么不好吧？” “就睡前那阵，好像忽然有些不安似的，也不画画了，问我您去哪儿了。”沈胤说着，思忖了片刻，很慎重地补了一句，“应该是担心您。”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眼眸蓦地睁大了些许，似是有些难以置信似的，又垂眸看了看闭眸睡着的女人。 他嘴角抿出了一个温柔的弧度，对沈胤点了点头，“行了，你辛苦。回去休息吧。” “好的，您也早点休息。”沈胤点头道，“还有就是先前霍医生过来了一趟，见您不在，就说等您回来了再说。” “好，知道了。”左寒点了点头。 沈秘书离开之后，左寒垂眸凝视着床上的程梨片刻，然后俯身下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拿起手机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刚转身走出去，程梨就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 黑暗中，响起了程梨一声轻轻的叹息。 左寒身上的烟味很重，他明明从不抽烟的人。 左寒直接去了霍昀办公室，按说应该不在上班的人，现在天天也在医院待着。 “你可真够痴情的啊。”左寒走进他办公室，就说了句。 霍昀挑眉看了他一眼，“彼此彼此。” “我是陪老婆。”左寒说道。 霍昀说，“江橙现在每天也跟你一样，成了医院的地缚灵了，哪里也不去。” “所以你也跟着在这儿困着。”左寒说道，“找我是要说程梨手术的事情吧？” “嗯，我看了下程梨的伤口恢复情况，还可以，没什么问题的话，后天早上做固定手术吧。”霍昀说道。 左寒点了点头，“你专业，听你的。” “你真不打算干了？”霍昀问他一句。 左寒说道，“嗯，我得回江城一趟，把事情处理干净了再说。” “唉。”霍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劝。 事情没落在自己身上，说什么听起来都像是风凉话。 “我帮你问过江城二院那边的康复，秦海在这方面很有经验。”霍昀说道，“我拿了些资料文献过来，你没事可以研究研究。江橙现在天天都在研究，我感觉再这么下去她要转行做康复去了。” 左寒接过霍昀递过来的u盘，“谢谢，走了。” 左寒起身，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准备从霍昀办公室离开。 霍昀的声音在后头低声说了句，“左疯子，你也吃点饭吧？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瘦什么样儿了吗？你要不是苦肉计的话，就是故意让程梨难过的吧。” 左寒脚步一顿。 然后才拉开了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 朝着程梨病房走去的时候，经过了护士站。 左寒停了停，思忖了两秒，还是过去站在了秤上。 他看着上面的数字，目光顿了顿。 轻轻叹了一口气，五天之内，十二斤。 这是削肉也不过如此了啊…… 左寒从秤上下来，这才继续朝着病房走去。 刚将病房门推开一道缝，就看到里头原本已经关掉了灯，只有床头小夜灯一点点昏暗光线的。 此刻门缝里却是透出明晃晃的灯光来。 左寒一愣，推门而入，“醒了？” 第380章 这仿佛成了一个死循环 程梨看向他。 左寒走上去，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探了探体温，再看向了监护仪器上的数据。 “做噩梦了？”左寒问道。 他每晚就在病房里陪着她，他睡眠浅，因为很不放心这个睡相格外不老实的小女人。 此刻却要老老实实的睡，不能乱动。 交给陪护看着他都不放心，必须自己来。 那十二斤就是这么熬没了的。 但是好在自己这样不错眼的盯着，所以程梨的恢复情况还可以。 也是因为左寒每晚都守着，所以很清楚，程梨有时候会做噩梦。 虽然不懂具体梦到了什么，但肯定不是很好的梦，不然不会眉头紧皱还出一头的细汗。 程梨没有说话，伸手去拿病床的遥控器。 左寒弯身轻轻抱着她，给她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才用遥控器将她病床慢慢升起来。 程梨坐在那儿，声音有些硬，说道，“我饿了。” 左寒一愣，“我让人送点吃的进来。” 程梨抿了抿嘴唇，看着男人削尖的下巴，她手指用力拧了拧，说道，“我一个人吃没意思，你和我吃。” 左寒静静看着她片刻，眨了眨眼，轻轻点了点头，声音很温柔，“好。” 有保镖亲自去买了东西来，很快就将食物送了上来。 左寒将食盒一个个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了病床的小桌板上。 程梨安安静静坐着，看着他有条不紊的动作。 将所有食盒都摆好了之后。 程梨就看见他表情里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很谨慎地解释了一句，“这就是很普通的夜宵饭店买的，并没有很贵。” 听了这话，程梨的手指又默默地攥紧。 她知道左寒为什么要解释，因为自己那天说了和他之间有差距的那些话。 说了他吃一顿竹林居就要十五万，但这种和朋友一起下一次馆子吃饭喝酒花这些钱的事情对他而言，可能根本就不算什么…… 这话好像，已经被他记到了心里。 现在在消费上，似乎都开始变得很小心。 程梨心里的感觉很复杂，又感动，又很难过，还有些什么其他的情绪淬杂其中。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迁就自己？他本来就该过得那么恣意的。程梨甚至忍不住会去想，之前自己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时间里。 他有没有……因为要迁就她，因为要保护她这些可怜可悲的自尊，而降低他自己的生活品质呢？ 大概是因为闲的时间太多了，所以就有时间胡思乱想，这些想法几乎是不受控制的，在程梨的脑子里，时不时地冒出来。 就连程梨自己，也觉得自己心里这些可怜可悲的想法，有多矫情，有多可悲…… 可是却就是忍不住会去这样想。 但还好，因为总是自己憋着，所以就算自己胡思乱想，也只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罢了。 她只能憋着，不敢贸然发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不管发什么情绪出来，都会被左寒小心地记住，然后他会更加小心的，更加努力地来迁就她。 而她看到左寒活得这么谨小慎微，会更难受，会有更多的情绪。 这仿佛成了一个死循环，成了一个闭环，如果没有人从这里面跳出去的话，或许会一直这样折磨下去。 一直这样折磨，永远不得安宁。 程梨看着他消瘦的侧脸，轻轻抬起手来。 左寒一愣，原本还在摆放碗筷的手指，动作忽然就停住了！ 他抬眸看向了程梨，就看到程梨的手伸过来，轻轻在他的脸上摸了摸。 “梨梨，怎么了？”左寒低声问了一句。 程梨刚想开口，就眼尖地看到了左寒衬衣的袖子边上，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血迹。 她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了一句，“你知道你自己瘦了多少了么。” 左寒眼睛眨了眨，点了头，“刚好称过了，十二斤。” 这个数字让程梨的心都揪了一下。 她抿了抿唇。 左寒说道，“可能因为我自己做的饭菜太难吃了吧，难为你还总是给面子……” 左寒将食物夹到了小碗里，递到她手里。 程梨接过了，慢慢吃了起来。 左寒就坐在床边端碗陪她一起吃，大概是因为有程梨的这些关切的话，左寒的食欲好了不少。 而且他吃着吃着就发现了，程梨好像其实并不怎么饿，也没有什么太多胃口，她吃得很慢也很少。 她或许……就只是为了让他能好好吃点东西，才故意这么说的。故意这么做的。 左寒的心情，慢慢变好了起来。 好像先前在旧仓库那儿看到的视频所带来的情绪冲击，都缓解了不少。 翌日一早，霍昀查房时就说了明天上午做二次复位手术的事情。 并且让左寒过去听他和老祝说一说手术的方案。 查房过后，正好陪护要给程梨擦身子，左寒也就趁这个时间去找霍昀和祝德新。 江橙在病房里陪着程梨，看有没有什么能搭手帮忙的地方，就算没有，陪着她也是好的。 等到陪护给她擦身换上了干净的病号服之后，趁着陪护去倒水的倒水，收拾脏衣服的收拾脏衣服。 程梨想了想，伸手轻轻握住了江橙的手。 “嗯？”江橙垂眸看向她，“怎么了？” 程梨抿了抿嘴唇。 江橙看到她的表情里带着深重的挣扎和犹豫，江橙的表情也认真了起来，“梨子，出什么事情了？” 程梨思忖了片刻，终于是低声说了句，“你能让觅觅给我找个律师吗？” 江橙瞳孔缩了缩，“可以……是可以，可是你要做什么？你该不会……” 江橙猜到了一个可能，但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程梨点了点头，“我要和左寒，解除婚姻关系。” 江橙听了这话，其实觉得并不是不能理解。 但还是有些……觉得不合适，江橙觉得不合适，纯粹是出于现实的角度。 江橙压低声音说道，“梨子，你认真的？” 程梨沉默了几秒后，轻轻点了点头，“认真的。” “你是不是还在怪他？他和你解释过了吗？”江橙低声道，“我只是觉得，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和他分开不是什么最优选，他能够给你最好的治疗和照顾。” “我用他的歉疚拖他一辈子吗？” 「四更奉上，我看最近好像大家的确哭得太厉害了，预告一下，去江城的飞机上就是简介场面。」 第381章 我已经不害怕了，你也别怕 “可是……”江橙当然也不是不知道，左寒最近的状态实在是很不好。 甚至她和唐嘉觅都因为这个，私下说过，这次的事情，程梨没有被伤势给拖死，左寒也快被拖死了。 程梨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看到了的……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 程梨咬牙道，“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不健康，没有谈过恋爱，就步入了婚姻，我们两人的原生家庭又都一塌糊涂，我们就像两个抱团取暖的可怜小动物。” “还没等到我们正式开始经营感情，又碰上了这样的事情，现在我成他的累赘和责任了，本来就不健康的关系更加不健康了。” 程梨用力握了握江橙的手，她觉得自己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有没有表达清楚。 所以急切地问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江橙定定地看着程梨，虽然但是……她真的明白。 江橙点了点头，“我好像，明白。” “我不想这样跟他过一辈子。”程梨看着江橙的眼睛，“你明白吗？” “……明白。”江橙是越听，越有些明白了。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程梨，“你这个傻姑娘啊，你这样会被人骂圣母的你明不明白？” “我不在乎。”程梨说道，“我不能靠他对我的愧疚活着，愧疚只会变成负担，然后消磨掉其他的东西。” 程梨定定看着江橙，“橙子，我和左寒之间，其他的东西很珍贵，比愧疚要更珍贵。我不能和他继续这样，他瘦了十二斤了你知道吗，这才几天啊？连抽烟都学会了……” 江橙想了想，问道，“可是，如果你和他分开，他颓废的情况更严重了怎么办？你和他还在一块儿呢，他都颓成这样了，要是还失去了你……” “我会好起来的。”程梨笑了笑。 看到程梨脸上的笑容，江橙愣住了。 “什……么？”江橙一瞬间，就连嗓子都有些哑了，“你刚说……什么？” 她到现在都不敢和程梨讨论任何关于伤情的话题，就是担心会戳痛程梨的心。 关于她的腿，将来的预后。 江橙一句都不敢说，就是怕程梨会难过。 可是此刻，她自己却笑着说——我会好起来的。 这句话几乎一瞬间就要逼出江橙的眼泪。 程梨垂眸浅浅笑了一下，“我说，我会好起来的，这么多年稀碎的人生都没能打垮我，这次的事情也没能弄死我，那么我总有一天会好起来的。” 江橙说不出话来，热泪盈眶的连连点头。 程梨继续道，“正因为我会好起来的，我会向好生长，我们还年轻，未来也还很长。那么如果他也好起来了，我和他可以以一个健康的正式的关系，好好开始。” “也不用再被别人说成是假结婚，是我图他的钱什么的……只有结束这一段错误开始的关系，才能正确的开始。如果他没有好起来，情况更严重了……” 江橙问她，“是啊，那你要怎么办？” “我觉得应该不会，他那么聪明，总会明白。”程梨想了想，“只不过我现在的确没打算告诉他这些罢了。毕竟我们都需要破而后立……” 江橙有些无奈地看着程梨，“有时候说你活得糊涂吧，你好像比谁都通透，有时候说你通透吧，你又有着一股子大智若愚的糊涂劲儿。”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这几天，特别闲。每天反正也不能动，总躺着，闲着。我感觉，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闲过，活了二十多年，感觉上一直都忙忙碌碌的。” “闲下来了，倒是有时间去思考很多事情。也难过了，也沮丧过了……但总不能一直那样，一直那样，我的人生就真的完了。”程梨说道。 然后她看向了江橙，“我明天就要做二次手术了。” 江橙点了点头，“明天一早，霍昀技术很好，你不用担心。虽说我们这儿的康复不如江城那边，但是手术上来说，是不比其他地方差了。” 程梨点了点头，“明天我的手术，我希望你能进去。” 江橙眼睛蓦地瞪大，“什么？！” 程梨说道，“我听霍昀和祝主任说过了，我这种合并伤，没有那么常见的，不客气一点说就是……得天时地利，所以，你进去瞧瞧，学点东西。” “我……我不行……”江橙摇了摇头。 程梨摸了摸她的脸，“橙子，我已经不害怕了，你也别怕。” “你真是……”江橙伸手轻轻拥住了她，“你这是什么品种的小太阳啊。” 程梨浅浅弯了弯嘴唇，“我也没有那么豁达，还是会生气，所以没打算那么快原谅他……” 她现在晚上做噩梦，会梦到的最可怕的，竟然不是左霖开车从身上轧过去的画面，而是反反复复，一而再再而三的，听到左寒在电话中说的那些狠话。 梦里的自己，根本不觉得那是左寒为了迷惑左霖而故意说的，梦里的自己信以为真，撕心裂肺。 要说一点都不怨，是不可能的。 道理她都懂，但还是会怨。 你就算是有苦衷的，伤害已经造成了，你捅了我一刀，然后告诉我，捅这一刀是为了你好。 就算理智上知道这样是不得已，但情感上来说，伤害已经造成了。 要是一点都不怨，那还是活人么？那得成佛了。 所以还是怨，正因为还是怨，所以才没打算和他说这些。 现在两人之间，就是处于一个非常纠结的局面。 她因为怨，所以看着他难过，然后又心疼他的难过。 两个人就在这儿…… “互相折磨。”江橙给出了定义。 唐嘉觅对此表示赞同，“作死呗就是，不过也好，有的时候感情里就是得这样互相闹心一下，作一作。不过这样也好，梨子就是太乖了，凭什么啊……凭什么都得她乖？就作！” “是是是。”江橙连声道，“在这方面，唐大小姐有经验有发言权。” “那必须的。”唐嘉觅边说，就边小心朝着那边站着的左寒看了一眼，然后小声问了江橙一句，“那，梨子的律师我给找来，左寒会不会记恨我？” 第382章 但他被愧疚永远困在了那个晚上 江橙看着她，挑眉道，“唐大小姐刚才不是说得挺好么，怎么这会子怂了？” 江橙想到当初唐嘉觅有多勇，说道，“你可是敢揪左寒衣领子的人。硬气点。” 唐嘉觅实在是硬气不起来，主要是，“可你没发现么？左寒最近的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他以前就挺冷的，但现在我看着他，总有点怵得慌……” 感觉身上连一点人气儿都没了似的，简直像个莫得感情的杀手。 江橙听了唐嘉觅这话，想了想左寒最近给人的感觉，觉得的确是这样。 江橙还几次听到简麟叹气说起左寒现在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比以前最差的时候还要差。 江橙觉得程梨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要做出一些改变。 很快，程梨就被从检查室里推了出来。 检查过后没有什么问题，明天一早就可以上手术了。 结果加急出来了，没有什么问题，明天的手术计划如期进行就行。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放心了不少。 这天晚上，程梨睡得还可以，大概是因为知道明天就要进行二次手术，心理上终于有些放松了下来。 但这只是对于程梨而言罢了。 对于其他人而言，不少人，这天晚上都没能闭眼。 江橙研究病历几乎研究了半晚，倒也不是没有参加过类似的病例，虽然没有像程梨这样合并了这么多伤的，但类似的单独病例倒是都见过。 但江橙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比她更紧张的，是左寒。 这天晚上，江橙在科室的大办公室里，几次看到左寒从大办公室门前经过的身影。 因为如果要从科室的走廊侧门走去外面的一个小小露台的话，就得从医生大办公室门前经过。 而通常，科室里的男医生，还有病人家属们，从这个侧门去到那个小小的露台，都是出去抽烟的。 江橙到半夜把该做的功课都做完了，也不敢折腾太晚，明天进手术室还需要精力。 准备去值班室休息一会儿的时候，还看到走廊侧门外的小小露台上，有个橙红色的火星子。 应该是点燃的烟头。 江橙想了想，就走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左寒站在露台那儿。 叼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轻轻地翻着。 就在那一瞬间，江橙好像，忽然就有些明白了程梨的心境。 就是在那一瞬间明白的，程梨想要往前看，往前走。 但是左寒，却被愧疚永远困在了那个晚上，不得解脱。 翌日一早，程梨还睡眼惺忪着呢，就已经有护士进来给她做术前准备了。 护士们都很喜欢程梨，对她说话都特别温柔，哄道，“别怕啊梨梨，霍医生去找了医美科的人，等手术做好了，给你缝合的时候，都是医美的老师来缝，我和你说啊，肯定不会留什么疤的。” “嗯。”程梨还没睡清醒，目光惺忪，眼神还有些懵，点了点头。 左寒就在病床边站着，看着护士给程梨做术前准备。 他很沉默，一语不发地站在那儿。 不知为何，哪怕他一语不发，但还是能够让程梨感觉到他好像……在害怕。 左寒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更凶险的手术自己别说看过了，连做都做过无数台。 但还从来都没有这么恐慌。 程梨进抢救进手术的时间，对他而言，宛如炼狱般煎熬，是最可怕的时光。 程梨终于从先前还有些惺忪懵懂的状态清醒过来了，侧目看了左寒一眼，就看到了他下巴上冒出来的胡茬，还有他眼眶底下的阴影。 都不用问也知道，这个男人肯定又是一整夜没有闭眼。 程梨默不作声，抿紧了嘴唇。 护士给她做好了术前准备，只等手术室那边准备好了之后，主刀过来说两句，然后就可以往手术室推了。 就在此时，门口忽然有人敲门进来了。 按说，一般不太可能的事情，因为左寒一直让保镖在外头守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但是此刻，门口却的确有人忽然敲门进来了。 她一进来之后，保镖也跟在她后头一起进来了，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似的，看着左寒。 不是因为他们不想拦，而是这位……他们着实不好拦啊。 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邱瑾。 邱瑾原本还因为保镖在外头拦着她而有些生气，一进来就准备发怒！ 才刚张嘴，就看到了程梨在病床上，两条腿的惨烈模样。 邱瑾原本还酝酿好了的一些话语，一瞬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张了张嘴，然后就又闭上了。 程梨在病床上，目光很安静地看着邱瑾。 邱瑾站在那儿，片刻后，才干巴巴地说了句，“我、我来看看你究竟伤成什么样子了，才、才让我儿子疯成了这样。” 邱瑾的声音里，只有干巴巴的不自在，和尴尬。 大概就算不想要程梨和左寒有什么交集，也没有想过要让程梨变成这个样子。 但不管怎么样…… 程梨觉得，自己不想去理解这个中年女人，也懒得去理解，她就跟向宝珍一样，令人生厌。 程梨的声音平静，没有什么起伏，说道，“那你现在看到了，还满意吗？”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这样又不是我害的，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邱瑾的声音依旧是干巴巴的。 丝毫没有注意到左寒在一旁的气压已经低得要爆表了。 下一秒，左寒看向了护士，低声说道，“先推她进手术室吧，霍昀那边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哎，好。”护士也看出场面不对，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出豪门大戏。 但是他们肯定是更向着程梨的，于是两个护士配合别提多默契了，咔嚓咔嚓松了床脚刹车之后，很快就将程梨从病房门口推了出去。 病房里一下子空了下来，也安静了下来。 沉默蔓延，这一下，左寒的那种低气压，邱瑾已经完全可以察觉到了。 她梗着脖子看着左寒，“我听说你居然拿了我的财产管理权限？你凭什么？那是我的钱！” 左寒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略略倾身，凑近了邱瑾，嘴角弯起一个笑容来，极冷。 邱瑾一瞬间，有些哆嗦。 第383章 又有谁能为你做主呢？ “当然凭我是你的儿子啊，妈妈。”左寒唇角的笑容比冰还冷。 邱瑾素来在他面前就没有怂过的，任何时候，面对左寒时，她说话都没有弱气过的。 但在此刻，却生出了些无来由的恐慌。 素来强势的态度在这一刻都多了几分瑟缩，“什、什么……我又还没老，我又还没死，你凭什么管我的钱……” “可是我觉得你已经丧失了一个正常人应有的理智判断呢，妈妈。”左寒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她，目光里连一丝一毫的温度都没有。 那种眼神……感觉都不像是在看着一个活人了。 这种眼神让邱瑾觉得有点心发慌，“我……我也是为了你好，再说了，这、这次的事情……我本来也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 “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造成的，我也不想的。”邱瑾说着，声音有些许不利索。 不难听出，她其实很努力地想要解释些什么了。 这在她一直以来和左寒的相处和交流中，其实是非常少见的事情…… 邱瑾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了，按说，左寒也应该见好就收了才是。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左寒丝毫见好就收的意思都没有。 左寒依旧那样，没有温度地盯着她，片刻之后，侧目对周围的几个保镖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少、少爷……”几个保镖有些愣了。 “我雇你们来，不是为了让你们这样和稀泥的。”左寒说道。 几个保镖先前也只是觉得邱瑾毕竟是左寒的母亲，他们要是拦下来了，就担心里外不是人。 哪里知道，左寒是真的一点面子没打算给啊。 其中一个保镖算是他们这一队的队长吧，反应得非常快。 他马上沉声道歉，“抱歉，我们马上将她请出去。” 邱瑾做梦都没想到，她眼睛蓦地瞪大了，“什……你们敢！” 而两个保镖已经上来直接架住了邱瑾，“抱歉夫人，得罪了。” 邱瑾挣扎起来，声音终于有些稳不住了，“放开我！你们敢！我是左寒的母亲！” 左寒往前走了一步，他嘴角依旧噙着些没有温度的笑容，“是啊，你也知道你是我母亲啊。” 邱瑾还以为是左寒的态度有所缓和，刚想说话，就听见左寒说道，“你知不知道，作为你的亲生儿子，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行为能力，我就是那个做主的人……” 邱瑾的眼神有些惶惶，“我……我为什么会失去行为能力，我还年轻着。” 左寒往前凑了凑，到了邱瑾的耳边，“如果我说失去了判断力，把你送进疗养院去的话，又有谁能为你做主呢？妈妈。” 邱瑾的瞳孔紧缩，面色骤然变了，“你、你敢……你敢这么做！” “别激我啊。”左寒说道，“左霖也是这么激我，总觉得我会顾及什么所谓的血脉亲情……所以现在还被关在城郊拔指甲呢，你也想试试吗？” 邱瑾讷讷道，“你、你疯了……左寒你疯了，你疯了！” “所以我如果是你的话，我一定会夹着尾巴躲得远一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送上门来。” 左寒说完这句，终于直起身子来。 几个保镖再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邱瑾架了出去。 大抵是因为左寒的状态太过不对，大抵是因为左寒刚才的那些话对于邱瑾而言太惊悚。 所以这会子，邱瑾被架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说话。 大概是终于怕了。 就在邱瑾被架出去了没多久，常晚嘉拎着花篮和果篮匆匆走进了病房来。 没有看到程梨，只看到左寒。 常晚嘉的表情有些局促，她抿了抿唇，思忖了片刻，低声说道，“左寒，实在是抱歉，我没有想到因为我的那些行为，连带反应造成了这么可怕的后果。” “我只是……”常晚嘉咬了咬嘴唇，声音弱了下去，“你妈妈说我如果不那么做的话，我在zs集团就待不下去。” 就站在她面前，垂眸凝视着她，如果忽略掉左寒脸上比冰还冷的神色的话，两人这般站着，这般对视着。 感觉似乎还有些登对。 可是只有常晚嘉知道，左寒的神色有多寒冷。 左寒甚至是笑着的，对她说道，“那你现在，去求我妈妈啊，来找我做什么。” “我只是……”常晚嘉说道，“我听说了程梨的事情，我听说了她伤得很严重，所以想过来探望她。” “她不需要你探望。”左寒顿了顿，“更何况，我妻子受伤已经有好几天了，你现在才来探望……怎么？是发现zs人事那边，给你谈好的待遇和合约，忽然不打算跟你签了？” 常晚嘉的脸色僵了僵，没有说话。 她原本就是要入职zs集团的海城分公司。 原本她就是冲着这个过来的，这样只等自己在海城的分公司磨练一段时间。就想办法调回总部去。 她总归是想要陪在左年身旁的。 哪里知道，在自己要去和zs海城分公司签约的时候，忽然得知这个事情被暂时搁置了。 常晚嘉原本觉得，左寒不涉及公司经营，应该没有那么长的手才对…… 而常晚嘉觉得自己没有必要来这里探望程梨的原因也很简单。 她觉得自己过来探望程梨，不管说什么话，都是风凉，没有必要。 常晚嘉觉得，自己对于程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现在的情况，却不容许她不出现。 正好又知道邱瑾要过来医院，就赶紧跟着过来了。 而此刻常晚嘉觉得，事情好像……有点棘手。 左寒发起疯来，好像不是她能解决的程度。 左寒看着她，说道，“常晚嘉，你刚才有句话说错了。” “什、什么？”常晚嘉有些不解。 左寒继续道，“你说你没有想到连带反应造成了这么可怕的后果。你错了，我妻子受了重伤，对你而言，并不是什么可怕的后果。你可怕的后果还在后头呢。” 左寒看着她，“我说过的，你当初靠卖我，从你家那个烂泥滩里怎么爬出来的，我就会把你怎么按回去。” 第384章 你就别自己来送人头了吧？ 常晚嘉听到这里，是真的有点慌了。 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走到了今天？ 怎么可能再回去！怎么可能再回到那个烂泥滩里去…… 常晚嘉嘴唇抖了抖，她轻声说道，“左、左寒，你别这样，我们也这么多年的交情了……” 常晚嘉声音里都带着些不自知的抖，她是真的有些怕了，也后悔了。 她就不该听邱瑾的…… 就在此时，后头一个女声响起，“左寒，别这么咄咄逼人吧，归根结底，这事情不是晚嘉的错啊，她也是被逼无奈，而且，后面发生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跟前面的事情，也只是巧合而已……” “就算没有晚嘉的事情，有的事情该发生，还是会发生的啊。你没有必要这么迁怒晚嘉吧？” 声音的主人边说边走进来，站到了常晚嘉的身旁。 但左寒很显然，是个油盐不进的人。 “我就迁怒。”左寒说道，“你去告我啊。” 左寒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霍昀的前妻莫萱。 她要不出现，他还差点忘了，当初就是莫萱在梨梨面前挑拨，害得梨梨从一开始就误会过他和常晚嘉之间的关系。 光是想到这里，左寒心里就光火得很。 他盯着莫萱，“我和你都还有账没算，你就别自己来送人头了吧？莫萱。” 莫萱表情一梗，说不出话来。 她以前就听过说左寒难搞，但也没想到这么难搞，简直了，油盐不进啊这是。 逮谁咬谁。 什么情面，人情，这这那那的，在他这儿好像一律都不存在了。 对他而言就只有一个最重要的，那就是——老婆。 莫萱表情僵了僵，但还是很快缓过来了。 她马上说道，“我听说你老婆的母亲得了乳腺癌，这样吧，我会操刀她的手术。你就不要再怪常晚嘉了，可以吗？” “你也配叫医生？”左寒冷冷睨了她一眼，然后淡声说道，“我不需要，我老婆的母亲，我自然会请最好的人给她做手术。至于你？既然你不愿意给病人做手术，以后也就都别做了。” “你……你什么意思。”莫萱的语气有些变了。 “你在祥誉上班，该不会不清楚你的病人群体，是哪些人吧？”左寒冷眼看着她。 莫萱一愣，她当然清楚祥誉的病人群体，都是些有钱人，经济条件不差的那种。 左寒说道，“什么领域都不缺人才，不缺像我这样的，自然也不缺像你这样的。” 左寒的声音寒凉，“像你这样的，搞不臭你算我左寒输。” 说完这句，左寒就朝着病房外头走去，连看也没看一眼脸色苍白的莫萱和常晚嘉。 莫萱嘴唇抿得紧紧的，眉头紧皱。 这个左寒，怎么逮谁咬谁啊…… 程梨已经进了手术室，江橙听了护士说起先前在病房的情形，所以走到手术台前来，双手交叉举在胸前，手不过肩。 戴着口罩和手术帽，只露出一双眼睛，有些担忧地看着程梨，问道，“没事吧？” “没事。”程梨说道，“怪不自在的……” 程梨咬了咬嘴唇，这种，不穿裤子的状态她真是…… 要是直接是晕过去的状态那也就罢了，现在人还是清醒的，自己就这么光溜溜躺着。 然后医护人员在一旁各忙各的。 就还是觉得有点……不自在。也多亏这份不自在，所以她甚至没有功夫去多想先前在病房里的情形。 “等会你睡一觉起来就行了。”江橙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然后对江橙使了个颜色，江橙就稍稍凑近了一些，放低了声音，“怎么？” 程梨低声说道，“能快点让我睡觉吗，我这没穿裤子躺在这儿我实在是太不自在了。” 江橙笑了起来，“乖。” 霍昀很快进来了，一边走过来一边说道，“好了，程梨，做个美梦吧，等你睡醒了，就是钢铁侠了。” 程梨闻言笑了一下，“那就拜托你了，霍医生。” 霍昀也站到了她旁边来，弯身看着她。 霍昀眉眼凌厉，露在口罩外头，此刻的目光倒是挺温和的，带着些笑意，说道，“不得不说，你这家伙，聪明得很呐……” “嗯？”程梨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 然后就听见霍昀说道，“你这是怕我不好好给你做手术，所以安排了一个最能拿捏我的进来手术室监督呢？” 霍昀一边说这话的时候，一边给麻醉师使了个眼色，麻醉师就开始给程梨做诱导麻醉了。 程梨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她弯眸一笑，“这么说起来，我还真是挺聪……” 程梨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麻翻了。 手术室外头，左寒站在那儿。 像是一座碑一样，一动不动，不偏不移。 仿佛就连目光都没有什么变化，直勾勾地盯着手术室门边的屏幕。 简麟时不时过来张望他一眼，但因为还有工作要忙，所以都是见缝插针过来看他一眼。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电梯的门开了又关。 有两个人风尘仆仆出现在了左寒身旁，一左一右的，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 左寒的身形顿了顿，侧目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人。 是喻寻琴和左绍之。 “小寒呐。”喻寻琴叫了他一声，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你这是要熬死自己啊？” 左寒没有说话，只定定看着他们俩片刻，“你们怎么来了。” “敢不来么？小年说你瘦得都脱相了，让我们过来照顾照顾你。”喻寻琴抹了抹眼睛。 左绍之也气得直咬牙，“那个左霖可真不是个东西！” 左寒对于他们说的话，不是特别在意。 目光已经很快就落回了手术室门口的屏幕上去了。 好像只有盯着那个屏幕，才能心安一些。 才有办法说话。 于是，喻寻琴和左绍之就看到左寒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手术室门口的屏幕。 然后低声同他们说道，“无所谓，等我废了他，再废了左威，左家那些个隐患，一个个拎出来摘干净。”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平静得让人觉得诡异。 他继续道，“反正左家不一直都是这样么？老爷子崇尚的……狼性的教育，养蛊式培养方法。” 「四更送上，左寒的确是黑化了……」 第385章 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听到左寒这话，喻寻琴和左绍之对视了一眼，目光里皆是震惊。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来，左寒对左家都没有任何归属感，活得很是脱离。 也正因为这份脱离，使得他在左家一直比较超然。 所以他几乎从来、从来都不参与左家的任何争斗。 这个从来，包括哪怕当初左家权力更迭的时候，左绍华和另外两个兄弟左绍齐和左绍清，斗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左年那时候已经毕业，进入了zs工作，帮着父亲一起在那场大乱斗中，斗得不可开交。 而左寒那时候，也已经成年，并且因为曾经的经历，老爷子对他多了几分怜惜，所以在成年的时候，给了他更多的股份。 按说，他有着比其他兄弟，甚至比父亲叔伯都要多的份额。 但他不参与。 他待在军医学院里，每天沉迷学习，对于家业，对于那些斗生斗死，一点兴趣都没有。 后来在那场争斗中，老爷子发威，说左绍华左绍清和左绍齐三兄弟俩，闹得那么难看。 唯独只有左年，虽然也在这场争斗中，做出了一定的手段，但是看起来，他的做法和格局，更得老爷子的青睐。 所以老爷子直接略过了父辈，将左年提了起来，让左年成为了新的掌权人。 当时的事情，闹得那么凶。 整个zs集团，在那段时间里，甚至有一阵子，内部势力说是分崩离析也不为过。 基本上只要有点股权的，在那场争斗中都无法置身事外，当时就连最为超脱的左绍之……在那段时间，都被拉着站了队。 只有左寒，活得真是离地三尺。 对那些权力的争夺之类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 他谁也不站，对于左家的这些纷争，一点兴趣都没有。 也是因为如此，当时左家的那些争斗中，左绍清左绍齐他们，也都觉得左寒很是无害。 在一再的试探之后，也都没有把他当做威胁。 从那之后，左寒也差不多将自己从左家的权力纷争中完全摘了出来。 一直以来，众人对左寒都是没有什么防备的。 而且左寒也一直没有参与zs经营的打算。 直到这一次，左霖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这个沉睡的野兽。 一直以来，左绍华和邱瑾，都曾经无数次，希望左寒能够不要做这个医生，又挣不到多少钱，还不如去帮左年一起做zs的事业。 省得被左家那些叔伯兄弟给算计了去。 左寒从来都没有答应过，不管左绍华好话说尽，邱瑾丑话说尽。 都没有用。 直到现在。 程梨出了事，甚至没有任何人来拉左寒一把，是他自己，毫不犹豫地跳进深渊。 左绍之想劝一劝左寒，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到头来也只能问了一句，“程梨的腿，康复那边你约好了吗？” “约好了，等她这边手术一做完，伤口恢复得差不多点了，马上就会飞去江城，江城二院的康复做得好。”左寒说道。 左绍之忖了忖，问道，“左霖……抓到了？” 左寒侧目看了左绍之一眼，“当然抓到了。” “交给警察处理了吗？”左绍之问道。 大抵是因为，左绍之心里还有些心存侥幸地觉得，这是左寒会有的做法，因为他是左寒，不是左家的其他人。 左寒的做法，应该是会交给警察处理才对。 但是很快，左绍之心里的那点侥幸就被打得稀碎。 因为听到了左寒没有什么起伏的声音说道，“交给警察？左家什么时候办事风格是这样了？” 左绍之张了张嘴，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自己会处理他，就不要浪费公共资源了。等我撬开了他的嘴，知道了更多的消息之后，正好能够回江城去，继续之后的事情。”左寒说道。 左绍之还想说什么，但是喻寻琴伸手按了他一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说什么了。 左寒心里就放着一个程梨，现在程梨的情况还不明朗，说什么都是多余。 于是左绍之和喻寻琴就在手术室门外等着，陪着左寒一起。 又过了好一会儿，终于，里头有医生走了出来。 左寒看到江橙走出来，马上就站起身来了。 “怎、发么样？”先前还说话字字寒凉，句句凛冽的男人，此刻声音里带着些难以掩饰的颤抖，问道。 江橙说道，“情况不错，手术都已经做完了，现在医美那边的人在做缝合，问题不大，缝合完了就会送出来了，你放心。”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 “那我继续进去盯着了。我怕你太担心所以先出来和你说一声。”江橙说道。 左寒点了点头。 大抵是因为听到了江橙说程梨的手术情况不错的缘故，看得出来左寒的情绪明显比先前要好了不少。 原本左绍之还想着，要不要再劝一劝左寒。 倒不是因为左绍之偏帮家里的其他人，不帮着左寒。 而实在是因为，左家那些人，一个比一个麻烦，跟牛皮糖似的，沾上了甩也甩不掉，只会徒增麻烦。 左寒又是他和喻寻琴看着长大的，所以他们两口子了解左寒，很清楚左寒最怕的就是这些麻烦。 不然不会这些年敬而远之，自己待在海城生活。 他这样决定回去江城，简直就跟自己往烦恼里钻，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还不等左绍之组织好要再劝一劝左寒的言语。 没多久，就看到手术室的门开了，程梨躺在病床上，被从里头推了出来。 她双目紧紧闭着，脸色苍白，腿上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套着个金属笼子似的。 但是也不难看出其伤势严重程度。 左绍之和喻寻琴都有些震惊，他们听闻了程梨伤得不轻，也都已经做过了预想。 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冲击力还是不一样的。 跟着病床一起去病房的时候，左寒侧目对左绍之和喻寻琴说了句，“我知道你们想劝我。但小叔小婶，还是省省吧。” 左寒的声音没有温度，“给左霖留一条命，是我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第386章 程梨心里的无名火 程梨醒来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左寒消瘦的侧脸，就在她的病床边坐着。 他像是太累了有些走神还是什么，总之，他的目光，没什么焦点，看起来有些空茫，但是目光的方向，是落在她的腿上。 于是程梨的目光，就循着左寒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腿上。 第一眼过去，心里是有些开心的，因为终于看不到那个‘笼子’了。 开心过后，程梨就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只能说人啊，真是太容易满足了一点，明明以前是个能跑能跳的姑娘。 但现在一时半会儿别说跑跳了，连走都够呛呢。 却因为在腿上看不见那个笼子了，就能有点开心起来了…… 程梨都觉得自己这个心态啊，简直了，不得不佩服自己。 就在这时，门外就有人走了进来。 程梨才刚醒，人还有些懵懂，反应慢半拍，等到她注意到门口走进来的人时。 对方的目光已经和她对上了。 “小程你醒啦？！”喻寻琴的声音有些惊讶。 程梨动了动嘴唇，发现竟是没能第一时间发出声音来，她吞了吞唾沫，润了润干哑的嗓子，这才说了句，“刚……醒。”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喻寻琴说着走了上来，轻轻握了握程梨的手，“你受苦了。” 程梨浅浅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左寒从旁边拿了温水，用棉签沾湿了给她抹在嘴唇上，“我去叫霍昀过来。” 然后就匆匆从病房里出去。 程梨虽然最近因为这些委屈啊怨什么的，一直和左寒没怎么太说话，但是这会子，她差点就要忍不住叫左寒别走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经历了邱瑾之后。 程梨现在本能地对左寒的所有长辈都有点……本能抵触。 尤其是…… 程梨看着喻寻琴，当然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只觉得她是左寒的小婶而已。 这位还是zs集团的人之一。 有的时候，很多事情……如果在还没有发觉事实真相以前，好像什么都觉察不出端倪来。 可是一旦发觉了事实真相之后，那就像是那根线头被捻起来了似的，然后只要轻轻一拔…… 以前所有忽略了的端倪，在这一刻都会被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给带出来。 所以以前程梨完全没有注意到过的细节，这会子好像都想起来了。 比如自己和喻寻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坐着的那辆车，原本程梨以为那只是什么网约车的专车而已。 因为看起来，也只是一辆大众…… 可是此刻想起来，那辆大众格外的低调奢华。 应该就是那个最为低调奢华的大众辉腾吧？而且肯定也不是什么网约车的专车，而是左家的司机？ 并且，程梨想到了，喻寻琴当时，说了很多，关于左寒的以前。那些让程梨对这个男人无比心疼的以前。 但是很奇特的是，这其中很模糊，关于左寒的家世，喻寻琴一点都没有提过。 所以，程梨才会一直那么单纯的认为，左寒家里就是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人家而已。 但是能好到这个水平，是程梨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或许那个时候喻寻琴没有和她提过这些，也是因为觉得怕她会冲着左寒的家产来，怕她会图左寒的钱。 “程梨，你好点了吗？”喻寻琴问道，然后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惭愧，“我这么问是不是有点不知廉耻？明明是因为我们家的事情，你才变成了现在这样……”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的素质和礼貌，让她无法点头说是。 可是她的内心，让她无法摇头说不是。 喻寻琴继续道，“现在医学发达，你肯定能好起来的。你放心，小寒已经联系好了江城二院最好的康复专家，只等到你的手术伤口好一些了之后，马上就出发。” 程梨闻言，不置可否。 只是看了喻寻琴片刻，轻声问了句，“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喻寻琴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次的事情，害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你受伤之后，小寒变得都不像他自己了。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就算是最冷漠的时候，也是有人情味的，哪怕他自己不承认，但也也是存在的。可是现在……”喻寻琴的表情有些忧心忡忡，“我有些担心。” 程梨听到这里，原本还垂着的眸子，抬起来看着喻寻琴。 喻寻琴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担心这样下去，他的状态和心理，会出什么问题。你也知道的，他小时候经历了那样的事情，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处于比较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状态。哪怕是现在，可能都还没有完全从那个状态中脱离出来，但他有了你之后，的确是状态越来越好了。” “所以你一出事，他的状态比之前还要差，还要对付家里人。这样下去，我真担心他的状态会越来越差，所以你劝劝他吧，他心疼你，应该只听你的了。”喻寻琴的表情忧心忡忡。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眉心轻轻拧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喻寻琴以为她是伤口疼，便说道，“不好意思啊小程，你都已经够难受了，我还和你说这些，你稍等，我去看看小寒什么时候来。” 就在喻寻琴朝着病房门外走去的时候，她听到了程梨有些沙哑的虚弱声音，从后头飘了上来。 “现在要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是我。”程梨的声音让喻寻琴陡然停住了脚步。 喻寻琴转眸看向程梨，大抵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她问道，“什……” 却还不等她问完，程梨接道，“你们的家里人，差点害死了我，难道……不应该被对付吗？” 喻寻琴反应过来，程梨大概是有些误解她的意思了，“程梨，你误会了……” “难道我还要去劝他，我会落得这个局面是咎由自取，让他放过他家里人？”程梨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她不理解，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找她……进手术室之前是邱瑾，从手术室一出来就是喻寻琴。 就算知道喻寻琴和邱瑾并不一样，但此刻的程梨也实在是兜不住了。 程梨咬紧了牙关，声音里近乎有了些咬牙切齿。 「今天请个假，就两更，主要是忽然发现这个月的假都没请」 第387章 我哪怕死了都会负责到底 “我对你们左家的破事儿。”程梨的眼睛红了，“一点兴趣都没有。” 程梨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以为自己已经豁达了。 已经想明白了，已经走出来了。 然而，很显然自己还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先前说的那句‘现在要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是我’，仿佛得到了应验似的。 只在一瞬间，好像就应激了似的。 明明知道，不应该有这么多敌意，不应该有这么多抵触，这是喻寻琴不是邱瑾。 但是只在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管你是谁。 那个暴躁好像一瞬间就上了头！左家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见！ 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家的人，让她成了这个样子，还能来堂而皇之地向她提要求！？ 喻寻琴愣了愣，刚想解释。 左寒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你先走吧。” 喻寻琴转头看向了左寒，就想解释，“小寒，我没有那个意思，程梨是误会了，我只是担心你而已，所以才……” 左寒先前其实没有去多远的地方，也没有去多久，在门口不远处就碰到了护士，就托护士去叫霍昀过来。 然后就折返了回来，虽然没有将喻寻琴和程梨的话听个全面，但也听了个大概。 左寒不是不明白喻寻琴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也就不是不明白程梨为什么会生气。 当然，也有可能他的理解也是错的。 在这个混乱的当下，大家的神经都是紧绷的，情绪都上头，想法也都很主观。 比如刚才程梨就很上头的认为，她都这样了，喻寻琴还要给她提要求，要她去劝左寒不要对付家里人。 而现在，左寒就很主观地认为，喻寻琴是因为担心他，所以才希望程梨能够劝一劝他。 可是现在的梨梨……左寒想，她就连他都在恨着吧，又怎么会想要劝他，而且还是劝他，不要去对付那些家里人。 那些让她遍体鳞伤成这样的家里人。 梨梨会生气，也是正常的。左寒心里是这么觉得的。 喻寻琴原本还想要解释解释，可是看到眼下的场面，自己来这一趟好像都是添了乱。 大家情绪都正在头上，多说多错。 还是不要再多说什么了。 于是喻寻琴没再多说什么，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左寒走到了病床边，伸手轻轻理了理程梨额头的头发，声音依旧是那样深沉的温柔的，“乖，不要生气。往后不让无关人等过来打扰你的休息了，也是这边的病房没有那么完善。看看去了江城，二院那边有没有单间吧。” 程梨没有说话，只是胸膛依旧起伏得有些厉害，显然是因为先前的情绪所致。 片刻后，她低声问道，“你很快要带我去江城？” “嗯，等到你恢复点了，就去那边，那边的康复做得比较好。”左寒说道。 程梨低低说了一句，“那边是你老家吧？” “是。”左寒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像是想要这样，将她的情绪抚平下去，“我出生在那里。” 如果换做以前，程梨觉得自己肯定会无比无比的想要去左寒出生长大的地方看看，去走走他走过的街道，去吃吃他吃过的饭店，去看看他读过的学校。 程梨从来都觉得，这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 可是现在，想到要去江城，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这些浪漫，而是…… “那边，一整个城市都是你们左家的地盘吧。”程梨觉得有些悲哀，自己居然一点点浪漫的事情都想不到。 她想到的只有……一个邱瑾就已经那么让人头疼了。一个左霖就已经那么要命了。 而那边是左家的地盘，天知道还会有多少麻烦…… 光是想着，她脑袋都炸炸疼。 左寒听到她这句话的同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了她的意思。 说来也神奇。 明明不是共情力那么好的人，可是却在这第一时间，就听懂了程梨的意思，听懂了程梨话里的抵触和顾虑。 他低声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他们来烦你，任何人都不让。” 左寒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你妈妈的病情，我也已经联系好了江城三院那边的专家，到时候也一起去江城，妥善治疗。” 程梨感觉着他的手，动作温柔地在头上轻轻摸着。 好像渐渐将自己心里先前的那点毛躁都给抚平了似的。 左寒看着她，“梨梨你放心，不论是你，还是你的家人，我哪怕死了都会负责到底的。” 大抵是因为他这话的内容里的预设，听起来太过沉重，程梨眉头轻轻皱了皱，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只能无言以对地沉默着。 左寒说完了这些之后，没有等到程梨的答复，没一会儿，霍昀就过来了。 霍昀倒是不知道先前病房里的情况，不过程梨受伤的前因后果倒是清楚得很。 也是为了宽和程梨的心，便说道，“我这边能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只等你伤口恢复好点了，就让你老公带你去做康复吧。” “而且大概因为你长久舞蹈的缘故，筋骨比较柔软，骶骨的情况不算严重。所以后期复健也能快一点。” 这一点，程梨听江橙说过，也是说她可能因为跳舞的缘故，盆骨的状态不严重。 所以恢复的速度，开始做复健也能快一点。 盆骨情况严重的人，通常内脏也有损害。 更是会因为盆骨的错位骨折，被那种固定架子钉在床上很长时间。 长时间的卧床，是非常痛苦的，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 但程梨当时听着，只以为是江橙为了宽她的心故意安慰她。 不过，是霍昀说的话，好像就变得更加可信一些。 程梨此刻忍不住轻轻松了一口气，先前因为喻寻琴的那些话，而忽然有些上头了的情绪，好像才终于渐渐平缓了下来。 霍昀对程梨说完之后，左寒就跟他去了门外。 “谢了。”左寒沉声说了句。 “分内的事。”霍昀说道，“她的所有病历资料都给你打包好了，回头拿给你，你可以提前拿给江城的康复那边，他们可以提前做计划。” 霍昀做得这么到位，左寒想了想，就透露了一句，“莫萱今天过来找我了。” 霍昀看向左寒，脸上仿佛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今天是努力四更的七七」 第388章 是又回去给老婆煮吃的吧？ “她来找你？”霍昀不是很理解，“她为什么要去找你？” 左寒转眸对他说道，“她好像，在国外的时候和常晚嘉玩得比较好，过来跟我开条件呢。” “开条件？”霍昀皱了皱眉头，他虽然不认识常晚嘉，但是因为程梨这次事情的经过，倒是知道了这个人的存在。 “上次莫萱把和你的事情，捅到我老婆那儿，你也知道的。”左寒淡声说道。 霍昀点头，眉心拧得更紧，也是因为如此，他到现在和橙橙的关系，都还很是模糊不清。 如果没有那一出，他肯定早都已经和橙橙确定关系在一起了。 “应该是也顺便把常晚嘉的事儿也捅到了我老婆那儿，两人是朋友呢。这次的事情，大概是知道惹急我了，过来开条件了。”左寒说道。 “她什么条件？她……”霍昀话说到这里就倏然停住了，似是已经反应了过来莫萱会是什么条件。 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她该不会拿程梨母亲的病……” “为什么不会，毕竟她当初就是拿程梨母亲的病来做文章。”左寒淡声说道。 霍昀抬手按了按额角，他虽然和莫萱分开已久，当初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长，因为各自忙于学习和工作，交往不算太多。 互相之间谈不上有太多了解。 但霍昀却对莫萱的某些特质，还算了解，这个女人挺功利的，很有野心。 他从来不觉得功利和有野心是什么贬义词，毕竟每个人都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拼搏奋斗，想要走到更高的位置。 而莫萱在这方面，只不过是表露得更直白一点，有时候，这样的直白，也并不是什么缺点，所以她当初才会选择出国去深造。 也是因为原生家庭的缘故，莫萱的家境不算太差，但重男轻女的情况很严重，所以她的婚姻当初才会变成家里长辈说了算的事情。 既然在这方面她都已经做出了让步，应该也就是为了能让自己在事业上，在未来上有更多选择。 回国也是直接去了祥誉医院，很简单，那边待遇更高。她原本就没有考虑过更辛苦的路。 但是拿程梨母亲的病情来开条件，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过线了，这是霍昀想都没想过的。 “所以既然她不愿意好好医人，也就别医了。”左寒淡声说着，他转眸看了霍昀一眼，“我提前和说一声这个，也是因为我觉得她可能会来找你，省得你到时候一头雾水。” “知道了。”霍昀抬手按了按鼻梁，说道，“你老婆的伤口情况你注意着点，术后要是有发烧什么的，你及时发现一下。” 左寒点了点头，就准备进病房去，但是刚准备转身，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停住了脚步。 “怎么？”霍昀见他停下脚步，便问了一句，“还有事儿？” “就是，莫萱这事儿啊。”左寒提了一句。 “嗯？”霍昀还有些不解。 左寒说道，“虽然你给程梨做了手术，我心存感激，但是，如果是江橙的事情……” “嗯？”霍昀虽然依旧有些不解，但渐渐有些明白了左寒的意思。 左寒继续说道，“任何时候，我都是站在江橙这边的，任何时候。” 霍昀听到这话，扯开嘴角笑了，“行了知道了，照顾你老婆去吧你，我女人就不劳你费心了。” 左寒这才转身回了病房去。 刚走进病房，就见陪护大姐轻手轻脚的冲他连比带划，示意他动作轻一点。 再往病床上看一眼，就看到程梨已经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麻醉的劲儿还有残留还是怎么的。 她脑袋略略歪着，睡着了，看起来，像是已经精疲力尽，又像是如释重负。 左寒只觉得，程梨此刻沉睡的模样……看起来是她受伤了之后，第一次睡得这么的……左寒说不上来。 或者应该说是，好像从她脸上终于能看到以往那个睡着了就很放松很舒适，甚至很放肆的姑娘。 左寒此刻从她脸上能看出几分来。 左寒想，或许因为手术终于做完了，没有腿上那个金属笼子带来的视觉压迫感，的确能让人放松不少吧。 陪护大姐压低了声音对左寒说道，“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像是困极了，上一秒还在说着话呢，下一秒就睡着了。” 左寒闻言，冷硬的眉眼里，有了些许柔软的光。 他轻声说道，“我出去一趟。你们好好照顾她，有任何情况都第一时间告知我。” “好，左先生放心。”陪护大姐笑眯眯地看着左寒，“是又回去给老婆煮吃的吧？左太太有你这样的好老公真是太幸福了。” 左寒听了这话，不置可否，也就只有不知情的人，才能说程梨有他是幸福。 真要幸福的人，能受这么严重的伤么？ 因为时间还早，也不知道程梨会睡多久，所以左寒又嘱咐陪护大姐，程梨一醒就马上告诉他，然后才从病房离开。 刚走出住院楼，就看到前头的花坛边，坐着个眼熟的人影，对方显然也瞧见了他，朝着他看了过来。 左寒走了上去，“在等我？” “唉。”喻寻琴轻轻叹了一口气，“原本是想着不管怎么样，也得和你解释一下的，可是刚刚在这儿坐着等的时候，仔细想了想，又觉得，其实不用我解释，你应该很明白我是怎样的人。” 左寒点了点头，“小婶，我当然明白你是怎样的人。” 喻寻琴又叹了一口气，说道，“只是程梨还来不及了解我，还来不及了解左家也有好人，就已经被你妈和左霖给弄得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所以……”左寒垂眸看着喻寻琴，“我对小婶没有任何意见，但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除我之外的左家任何人，都不要来骚扰梨梨了。” 喻寻琴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你现在去哪儿？” “程梨睡着了，我正好回去煮点吃的拿来给她。”左寒说道。 喻寻琴听了这话都愣住了，“你……煮吃的？” 左寒点了点头，“这几天都是我在煮。” 喻寻琴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第389章 他什么都肯说 要是换做旁人瞧着，恐怕会觉得，喻寻琴这个表情是因为觉得委屈了自家孩子。 毕竟左寒是个出身富贵的少爷。 但左寒知道，小婶和邱瑾不同，小婶不会这么想的，小婶只会觉得…… “人家小程，都已经受了伤，遭老罪了，还要吃你煮的东西……”喻寻琴眉头攒成一把，“人良心还是要有的啊，小寒呐，你就不能在外面找些像样的馆子买了给她吃？” 左寒垂着眸子，模样看起来，似是带着几分无措，“她被邱瑾羞辱，本来对左家就很抵触……” “那又如何，那你就不是左寒了？横竖你也是左寒，她抵触不抵触的，总得让她吃好喝好，养好身子吧？天天吃你做的那些东西……等会反倒吃坏了。” 喻寻琴摆了摆手，“算了，你带我回去，我来煮。” 左寒忖了忖，就点了头，带了喻寻琴回去。 喻寻琴一进左寒家门，就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虽说你，程梨出事也有几天了，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了先前那么明显的人间烟火气儿。 但是喻寻琴一走进来，依旧不难看出。 这个家里一看，就是有女人，而且是有那种热爱生活的女人在这里生活着。 才会有这么多，让人一看就觉得很温馨的细节。 鞋柜上用来盛钥匙的，是两只卡通的，姿态‘妖娆’的猫，站在那儿举着一只盘子。 鞋柜上还放着一个香薰杯，杯子里头装着扩香晶石，旁边有一小瓶精油。 只不过，大概因为程梨不在家的时间长了，没人往扩香晶石里滴精油，所以空气中已经没有了什么香味。 喻寻琴拧开了精油瓶子，往扩香晶石上滴了几滴。 空气中很快有柠檬草的气息扩散开来。 沙发上有着几个柔软的沙发靠垫，和沙发前的地垫正好配套。 沙发角落的边几上，摆着一只花瓶，里头的花已经枯萎了，但因为程梨不在，就没有人换上。 冰箱里虽然食材也很多，但就没有像程梨在家时那样，里头很多做好了的吃的。 总之，整个家里都透着一股子清冷。 左寒说道，“食材冰箱里都有。” 喻寻琴挽起袖子，去了厨房穿上了围裙，“行了，你休息休息吧，别熬了，我看你的状态，比程梨也好不到哪儿去，等做好了我再叫你，你自己带去医院就是了。” “谢谢小婶。”左寒说道。 只不过他没有什么心思休息，这么说吧，他没法休息。 他闭不了眼。 以前从来没有什么失眠症的，很多医生都没有，大概因为值班的时候都得见缝插针的睡觉，所以都养成了该睡觉的时候就很快睡觉的习惯。 但是程梨出事之后，就有了。 如果自己睡在看不见程梨的地方，梦境里，翻来覆去都是程梨出事的画面。 之前没有看过那些录像，梦境里程梨出事的画面，就是自己脑子里幻想出来的，最深的恐惧，最可怕的画面。 后来看过了那些录像之后，梦境里程梨出事的画面，就是录像里的那些画面，来回重复。 不得安宁。 除非程梨就在他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一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 这种状况才能得到缓解。 于是左寒只是收拾了衣物，进浴室去洗澡，顺带把冒出来的胡茬清理一下。 只不过，因为电动的剃须刀忘记充电，手动的有点不够锋利了，一不小心就在下颌线剌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冒出来的血珠，一下子就染红了下巴上的泡沫。 但左寒却好像没感觉到疼似的，面无表情地将胡子刮完。 洗完澡的时候，下颌线的口子也已经止血了，左寒换好了衣服出去，就听见喻寻琴还在厨房忙碌。 刚想走去帮忙打个下手，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左寒一把就将手机拿了出来，生怕是医院陪护打来的。 一看屏幕上的号码，他表情里的紧张才松弛了下去。 “怎么。”左寒接起电话，淡声问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客气，说道，“左先生，左霖有些受不住了，说他什么都招。” 左寒闻言，冷冷扯了扯嘴角，“是么。我现在过来。” 左寒又朝着厨房看了一眼，然后脚步轻巧地从玄关出去。 车子一路开到了旧码头的仓库。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断断续续的痛呼。 一个保镖向左寒迎了上来，“左先生，您来了。” “怎么样了？”左寒问道。 “左霖说他什么都招，让我们请您前来。”保镖答道。 左寒略略点了点头，朝着旧仓库里头走去。 走进去，就闻到空气里有点腥臊的味道。 定睛一看，就看到左霖一滩烂泥似的在那边地上瘫着。 左寒眉梢挑了挑，脚步不疾不徐走了过去。 似是听到了左寒的脚步声，原本还趴在地上死狗一样的左霖，慢慢抬起了头来，看到了左寒。 他眼睛里陡然爆发出光芒来，“左寒！左寒！你饶了我吧！你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往前挪了挪，想要离左寒近一点。 但是却不敢伸手碰左寒一下，因为他的手上血肉模糊的，不动都疼，哪里敢动！ 左寒垂眸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堆垃圾。 “听说，你打算说了？”左寒声音清冷，问了一句。 左霖连连点头，“我说，我都说，我说了之后，你饶了我吧？” 左霖抬眸看向他，脸上是涕泪俱下，“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太疼了，太疼了啊！这简直不是人受的罪啊！” 左寒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几步，脚步如同闲庭信步一般的从容自在。 抬起了修长笔直的腿，脚尖轻轻勾了一张旧椅子过来。 然后慢条斯理地坐下了。 “你说吧。”左寒道。 “好！左威的事情我都告诉你！”左霖说道。 左寒竖起一根食指轻轻摇了摇，“不止左威的，还有左霆和左延的，只要你知道的，都说来听听。” 一听这话，左霖的表情愣了愣。 他和左威交情虽然还可以，但也不是不能出卖。可是左霆却是他的亲兄弟！ 左霖的表情愣着，没有说话。 左寒扯了扯嘴角嗤笑了一声，“这就是你所说的，你都说？” 第390章 少说一点我就在你身上开道口子 左寒站起身来，侧目对保镖说道，“以后这样的情况就不要打电话给我浪费我的时间了。” “抱歉，左先生，我们会处理好。”保镖沉声说道。 左寒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依旧是那样闲庭信步的姿态。 左霖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顿时就急了，真要让左寒走了！他还不知道要在这些保镖手里遭多少罪。 也不知道左寒究竟给了这些家伙多少钱，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心狠手辣了一点！ 左霖心里恨恨地想着，但还是片刻都不敢耽搁，赶紧求饶了！ “我说！我都说！别走！左寒你别走！”左霖哀嚎道，“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左寒的脚步这才停了下来，他缓缓转身。 目光里没有丝毫温度，无波无澜没有起伏地看着左霖的眼睛，“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一定，一定。”左霖连连点头。 左寒这才缓缓走到了左霖跟前，又在那张旧椅子上坐下了。 “你、你想知道什么？”左霖抬眸看着左寒，小心翼翼问了一句。 他以前没有想过这个野种居然这么可怕！居然真的完全不顾及大家都是姓左的。 明明就连以前对付左年，左年都没有那么大反应，也没让他们吃过什么苦头。 毕竟，大家在争斗之中使用手段，也是稀松平常，这么较真做什么？ 左霖心里当然后悔得很，自己就不应该招惹这个疯子。说起来，还不如直接招惹左年呢！ 左年定定看着左霖，“我想知道所有，所以你最好，自己说得仔细一点。包括但不限于，左绍清和左绍齐这两人，除了你和左霆，左威和左延之外，在外面还有多少血脉。” “以及，这些血脉的女人和孩子，正房、小三四五六之类的，你只要知道的，都得说。” “自然还有你们在外面偷偷借着左家资源投资的生意之类的，所有。” 左霖听到左寒这话，心里有些凉飕飕的，整个背都开始发寒，“你、你想知道这些……做什么？” “虽然那是我的事情，我原本没有必要告诉你。”左寒说道，“但我不介意让你知道一二，说来也是受了你的启发，打蛇打七寸，拿人要拿弱点。我需要知道这些弱点。” 左霖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左寒索性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蹲在左霖面前，看着他，伸出修长手指，隔空对着左霖的腹部虚划了几下，“你知道，从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就算捅进去，你也不会死吗？” “什么？！”左霖瞳孔骤然收缩，眼睛瞪得老大。 “我多年学习的技术，完全可以做到，只要你不动，我把你肚子生剖开，你也不会死，就像解剖青蛙一样。”左寒看着他，眼神似笑非笑，“你想试试吗？” 左霖直哆嗦，牙齿都互相碰撞出咯咯咯的声音来，“我不、我不想，我不想！” 左寒把手机的录音功能打开，放在了旁边，淡声说道，“那就说吧，我再强调一次，不要等着我问。我不会再问了，左霖，你少说一点我就在你身上开一道口子。” 左霖惊呼了一声，声音抖抖索索，说话磕磕巴巴，头上冷汗直流。 却是半点不敢有遗漏，甚至怕左寒发火了真的给他身上开个口子，他生怕自己说少了，一边竖着血肉模糊的手指数着，一边事无巨细的说得清清楚楚。 甚至还会自己回头捋一捋，看自己少说了什么没有。 左寒表情冷漠地坐在那儿，冷眼看着左霖此刻的可怜样子。 他的眸色越来越冷，就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废物，把他的梨梨伤成了那样…… 左寒默不作声地深吸了一口气。 所以梨梨不原谅他，也是情有可原的。他自己都原谅不了自己啊。 自己但凡不要那么心高气傲，不要那么不把左家当回事，不要那么不把左家放在眼里。 不轻视、不无视这些敌人的话。 他的梨梨，他心爱的女人，就不会受这么严重的，这么惨烈的伤了。 难怪老祖宗说过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左寒丝毫不在意如果是自己，因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替他付出代价的，是程梨。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 左寒的眼神很冷，他眼神越冷，左霖就越是慌张，他哆哆嗦嗦的把自己说过的话，捋了一遍之后，又开始重头再说。 “我……我刚说到哪儿了？我有没有说过……有没有说过之前左霆和左威联手的事情？左年的刹车线被剪断的事情，老爷子当时隐晦地警告过左霆和左威，但其实那事儿还真不是他们俩的手笔，他们俩更大胆！” “左年车里被发现的那个自制的土炸弹才是他们的手笔！剪刹车线的事情，只是三叔找人做的罢了。” “因为左延当时想要江城的那个江景楼盘的项目，左年却没有马上同意，所以三叔就想给他一些教训……” “三叔在外面女人太多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吧？左家谁不是这样？哦，也就你和左年那个和尚……” 左霖絮絮叨叨说完第二遍开始说第三遍的时候，左寒听到一半，伸手在手机屏幕上停止了录音。 基本可以确定，他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左寒站起身来。 左霖看到他起身来，眼睛亮了亮，“我说完了，能放过我了吗？左寒，饶了我吧，求你了！大家兄弟一场……” 左霖话音未落，就被左寒踢翻，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脸上。 左寒声音很冷，“我当然能放过你，等你付出了代价之后。” 左霖的眼睛蓦地瞪大，“付出……代价？付出……什么代价？” 左寒冷笑了一下，“你该不会觉得，你开车从我老婆腿上轧过去，就白轧了？” 左寒转眸对保镖看了一眼，“处理一下。” 左霖朝着保镖看去，眼睛里几乎要滴血，“你敢！你敢动老子！” 左寒扯了扯嘴角，对保镖说道，“反正他也没看过你们的脸。我给你们一人一百万，把事情做漂亮一点。” 「今天是四更完成的七七」 第391章 旁边有车轧死了一只猫而已 “你敢！左寒你敢！我不会放过你的！我爸和我哥不会放过你的！” 左霖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嘶吼，两个保镖已经把他架了起来。 左寒扫了他一眼，“是吗？也行。正好我觉得回江城去之后，挺无聊的，他们最好是能给我找点乐子。” 左寒看着左霖，“说实话我以前着实不清楚，左家这些钱，这些权力，究竟有什么好的，能让你们趋之若鹜，一个二个都斗得像乌眼鸡似的。” “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的确有点意思。”左寒说着，就对保镖点了点头。 两个保镖就架着左霖往外而去。 左霖先前还色厉内荏声嘶力竭的，此刻涕泪俱下，顿时怂了。 声音里带着卑微的哀求，“左、左寒……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只要你饶了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左寒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他赶紧拿了出来，生怕晚了一秒。 直到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喻寻琴的号码。 左寒才放松了几分，一手握着手机，另一手将烟盒打开了凑到唇边，齿关轻轻从烟盒里咬出一根香烟来点燃。 然后才划动屏幕接听了电话。 “小寒呐，我以为你在房间里休息呢？你不好好休息休息睡一觉，跑哪里去了啊？” “有点事情出来一趟，等会马上就回去了。”左寒低声说道。 “你啊，我看你熬得脸色都不成样子了，也不睡一会儿，你继续这样熬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喻寻琴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的情绪。 左寒嗯了一声，“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左寒人站在旧仓库的后方，就在此时，旧仓库的前方有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响起，再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声。 “啊——！” 虽然左寒没有在仓库前面，但周围这块儿也还算空旷，而且在仓库这种地方，本来回声就比较明显。 所以这一声听得还算是清楚。 左寒听着，眉梢挑了挑。 倒是电话那头的喻寻琴，很明显地顿了顿。 大抵是多少听到了些动静，但又不是很确定，于是迟疑着问了一句，“小寒，你那边……是什么动静啊？” “没什么动静。”左寒唇角噙着浅浅的笑，声音里似乎也带了些许笑意，只是，不管怎么听，好像都没有什么温度。 他声音低沉平静，如淙淙流水，“刚刚旁边有车好像轧死了一只猫。” 喻寻琴刚才听着明明就不是猫叫，明明就是一声惨叫，她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这、这么残忍的吗……” “是啊，很多人啊，总是会对一些无法反抗的小动物，比较残忍。”左寒淡声说道。 喻寻琴似是已经猜到了什么，猜到了左寒连休息也不休息一下，就出去了是所为何事。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从小到大，心地就善良。所以你还是看看还能不能救吧，毕竟是一条生命……” “我知道了。小婶放心，我很快回来。”左寒说着，结束了通话。 朝着仓库前头走去，就看到保镖已经将车子熄了火，从车里下来，朝着他走过来，“左先生，已经按照您说的办了。” 车子后面的地面上，惨叫的声音已经很微弱。 “嗯，做得好。”左寒从口袋里捻了几张纸出来，递给了他。 是几张不记名的大面额支票。 然后他不疾不徐朝着那哼哼唧唧的惨叫声方向，走了过去。 按说，应该也算是挺惨烈的场景了。 但是左寒面无表情的看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走到了左霖面前，缓缓蹲了下来。 明明看起来挺惨烈的了，但是左寒却觉得，自己的内心毫无波澜。 他想到，那天在看到程梨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她甚至还没有像左霖这样涕泪俱下，这样哀嚎不止。 可是那种冲击力，却不亚于直接给他的心里捅上无数刀。 可眼下看到左霖在这里，左寒的内心毫无波澜。 “你……他妈……”左霖伸出手来，艰难地抓住了左寒的裤脚，“有本事……杀了我……” “为什么要杀你？”左寒反问道，“看你活受罪，我才会快乐。” 左寒站起身来，侧目对几个保镖吩咐道，“你们该收拾的收拾干净，差不多了就给他打个救护车，然后短时间之内，你们几个，可以报个团什么的，先去国外玩一玩，避避风头。” “好的，左先生。”保镖沉声应道。 “玩得开心点。”左寒说道，“我先走了。” 左寒说完就上车离开，开回家里的时候，喻寻琴已经将吃的都做好了，装好了。 坐在餐厅里等着，看到左寒从玄关走进来，喻寻琴站起身来，看起来似是有些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的。 待到再开口的时候，说的也只是一句，“我都装好了，你是现在拿去医院吗？还是休息一会儿之后再去？” “我现在就去，没什么好休息的。”左寒看着桌上大包小包的，目光和表情里的那些毫无温度的冷漠，终于褪去了些许冷色。 他看向喻寻琴，低声说道，“谢谢小婶。” “和我就别客气这些了。”喻寻琴摆了摆手，“只要程梨能快点好起来，你能快点好起来，比什么都重要。” 左寒没做声，沉默了几秒之后，才说了句，“过阵子，等程梨的伤口恢复好些了，我就带她去江城，所以小婶，你不用担心我，回去吧。” 喻寻琴看着左寒拎着大包小包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也无法判断左寒究竟是觉得她没必要因为担心而留在这里呢？ 还是因为……怕她再打扰到程梨？ 喻寻琴轻轻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丈夫，才响了一声，左绍之就接了起来。 喻寻琴想了想，还是简明扼要将自己先前听到的那声惨叫和自己的不放心，对左绍之说了一遍 左绍之听了她的话之后，沉默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就在刚刚，左霖被送到医院了。” 「七夕快乐各位，今天也是努力四更的七七，希望大家能把必读票给我」 第392章 我是担心小寒不会放过他们 喻寻琴愣住了，“还活着吗？” “活着。”左绍之说道，“送进去抢救了，伤得挺重的，盆骨碎了，大腿和膝盖也都不行了，十个手指的指甲被拔得干干净净的。” 喻寻琴倒抽了一口冷气，小声问了句，“是……小寒做的吗？” “应该不是，左霖送到医院的时候还有意识，还在念叨着，说是左寒找人做的。”左绍之说道。 喻寻琴只觉得脑袋都炸炸疼，她抬手捏了捏鼻梁，但她可不是什么圣母，虽然想到那个情形，那个伤势，那个手指甲…… 的确有些牙齿发酸，但是左霖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也是咎由自取。 喻寻琴抬手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所以说，左霖真是有病，是不是欠得慌？你说他没事儿去招惹小寒做什么，小寒在家里最是不争不抢的人了，根本就不稀得和这一家子打交道。好好过自己小日子的人，非得把他扯进这些乌七八糟的争斗中来，这下可好了吧？踢到铁板了，满意了吧。” 左绍之对于妻子这话，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表示赞同的，他也觉得左霖简直有病。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让他不得不担心，“我就是担心小寒啊。” 喻寻琴眉心紧紧皱着，“怎么？你是觉得你那个便宜哥哥左绍齐不会放过小寒？” 左绍之叹了口气，“当然不是。我是担心小寒不会放过他们……” 听到左绍之这话，喻寻琴也沉默了。 的确，就现在左寒的状态，可以说是很不好了，看起来好像挺好的，情绪也很稳，状态也很淡定。 但人的情绪，是有极限有上限的，如果到了那个极限和上限，没有突破口的话，就会憋死自己。 左寒现在的状态就是这样，感觉分分钟有可能会憋死自己，所以他为了不憋死自己，就会……在其他人身上爆发。 左绍之担心的是，左霖这里，只是个开始而已。 这才是左绍之最担心的，“如果说我们小寒本来就是左霖那种各种阴谋诡计心机算计的人也就算了，可是小寒他……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人，所以当初就算遭受了那样的事情，他好像也没真正憎恨过谁。” 左绍之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喻寻琴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所以她才会在程梨面前开口，希望程梨劝一劝他。 左寒当初经历了绑架，被虐待，被母亲挂断求救电话，好不容易逃生之后。 心理创伤其实挺严重的，但就那样，他也没真正憎恨过谁。 他只是，远离了他们而已。 他没有恨过邱瑾，只是厌烦她而已，想和她保持距离，懒得理她而已。 大概是因为，恨和爱一样，都是太过沉重的情绪和情感，左寒不希望把那么重的情绪和情感，放在不想在意的人身上。 他一直活得很冷静，也还算清醒。 可是现在，程梨出事之后，好像一切就都变了。 他不再冷静，也不再清醒。 他憎恨着左霖……不，或者应该说，他开始憎恨这个世界。 所以才开始做那些，以前自己最不屑做的事情。 去仇恨，去报复。 “唉……”喻寻琴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没有恨心的人，也是有逆鳞有软肋的，这次他们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我听说，邱瑾的经济已经被控制了，小寒从小年那里，要来了邱瑾财产管理的那些权限。我总觉得，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左绍之说道。 “左家看来是要变天了。”左绍之又说了句，他沉默了片刻，似是在思忖，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说了句，“我忽然想起来，老爷子曾经说过……” 左绍之想起了左老爷子曾经说过的话。 左家一直以来，都崇尚的是狼性-教育，要斗争，要厮杀，九犬一獒，养蛊式的教育方针。 留到最后的那个，就是最适合领导左家发展的。 虽说这个教育方法，也展现出了非常明显的弊端，比如左老爷子的这几个儿子，甭管是同父异母的还是同父同母的，都不太有什么人情味。 除了左绍之稍微好点儿。 但是这个教育方法也使得zs集团倒是一直被有能力的子孙在领导着，做到了今天这样难以撼动的程度。 左年无疑是很优秀的。但是左绍之曾经听左老爷子说过，最适合领导左家的，其实不是左年，而是左寒。 因为性格、教育，还有成长环境的缘故。 左年就算性子也不是什么软弱好欺的，但因为他在左家这个大家族里长大。 就算有所不满，总也还会考虑到‘顾全大局、都是亲戚、来都来了、还是孩子、多大点事、大过年的、给个面子、为了你好……’这些诸如此类的屁话，有可能会做出让步。 但左寒不同，左寒只把他在意的人，当人看。 他不在意的，那就和路边的垃圾桶，厕所的臭石头，没有什么区别。 让步？不存在的。 但左老爷子觉得，做事业的人有时候，就是需要这种决断，什么都是亲戚，什么来都来了，什么给点面子……都是屁话。 左寒那种狠得下来的性子，才是真正成大事的。 原本左绍之还觉得，老爷子真是活糊涂了，说的都什么话呢？小寒狠？ 小寒明明是最心软的人了，不然也不会对邱瑾一直比较容忍。 但是现在，左绍之看明白了，老爷子才是眼光毒辣，看得是一点没错。 左寒真的是狠得下来的那种，他以前让人觉得的，他的心软，只不过是因为，他懒得计较。 而现在他想要计较了，一个都跑不掉。 左寒并不知道小叔和小婶聊了这些，他一路开着车，朝着医院而去。 拎着大包小包的，上楼朝着程梨的病房而去。 看在所有人眼里，他都只是个疼爱老婆的好丈夫。 谁又能知道，这个男人才刚刚面无表情地下令轧断别人的腿呢。 “左先生来啦。”陪护大姐在门口看到左寒，就笑着说道，“准备了这么多好吃的啊？正好，太太刚刚才醒，估计正好饿了呢。” 左寒嘴角勾起个浅浅弧度来，“醒了？” 他快步走了进去。 「两更先送上，我出去过个节吃个浪漫的饭，晚点回来接着写三更和四更」 第393章 她总是这样，偷偷看他 程梨坐在病床上，还有些懵，听到左寒这话，就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左寒瞧着她这模样只觉得特别可爱，看到她这个样子，他才觉得好像看到了以前的程梨。 以前的程梨睡醒了就是这种可爱的样子，懵懵懂懂的，像只睡眼惺忪的慵懒小猫。 只不过这段时间以来，她大概是睡得都不怎么好，所以左寒都没有再看到过她个可爱模样了。 “肚子饿了吗？我带了吃的来。”左寒说道。 程梨大概还不怎么清醒，声音有些咕哝，小声说道，“我想先刷牙。” “好。”左寒侧目对陪护大姐示意了一下，陪护大姐马上就拿了电动牙刷和杯子过来。 电动牙刷在嘴里嗡嗡嗡的工作了好一阵儿之后，总算是把程梨这个还不太清醒的状态给震得回神了。 她看着男人挽着衬衣袖子在她面前的桌板上，把一个个餐盒都布置出来。 看着他修长的小臂上紧实优美的肌肉线条，看起来，似乎还好，没有变细多少，而且左寒此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终于收拾了左霖，所以情绪状态还挺好。 相由心生，气色也比之前的死气沉沉要好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回去洗澡拾掇了一通的缘故。 但是程梨就是能看出来他瘦了。 程梨叼着牙刷，目光从左寒身上掠过。 等到她刷好牙，陪护大姐很贴心的用垃圾桶接了她漱口的水去洗手间倒了，又拧了热毛巾过来给她擦脸。 程梨接过毛巾之后，就对陪护大姐说了一句，“邹姐麻烦你，能去护士站要个创可贴来么？” 陪护大姐点点头，“没问题啊，你要用？” 一听到程梨说要创可贴，左寒原本还在布置食盒的动作，顿时就停住了。 他倏然转眸看向她，只担心她是有哪里受伤了。 但程梨只是指了指他的脸，对邹姐说道，“能贴上那个就行。” 邹姐这才注意到了左寒脸颊上的那个小小的伤口，看起来应该是刮胡子弄出来的。 “哎，好嘞，我这就去。”邹姐笑眯眯地点头。 而且这几天大概也察觉到了这两口子之间氛围不是很好。 所以邹姐还没忘了助攻一下，“先生，你看太太多关心你，她要不说，我都没注意到你脸上有伤呢。”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心情不错，嘴角轻轻挑起了浅浅弧度。 将手里盛了鱼片粥的碗放到了程梨面前，“快吃吧。” 然后才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自己下颌线上的伤口，低声说道，“别担心，其实不怎么疼。” 程梨原本想说自己不担心，但这话怎么样也说不出口。 她只是端起了粥碗，慢慢吃着，看似不经意似的。 但是邹姐拿了创可贴过来之后，程梨目光盯着左寒把下颌线的伤口贴上了，这才挪开了目光继续吃东西。 吃过东西之后，左寒问她想做什么，想看电视还是想要画画，或者他想办法让陪护大姐一起把她的病床推出去晒晒太阳。 程梨对于能出去晒晒太阳，还是挺动心的。 可是看着左寒眼底疲惫的阴影，程梨只思忖了片刻就低声说道，“我想睡觉了。” 左寒对此没什么意见，给她调整好了床的角度和枕头，在床边守着她。 程梨闭上眼睛，但其实精神得很，她先前睡得不错，早就已经没了什么睡意。 可她看着左寒眼底的阴影，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程梨清楚，如果自己没睡的话，左寒是绝对不会闭眼的。 所以她轻轻闭着眼睛，大概是因为视觉受到了阻挡之后，其他感官就变得很明显了。 然后过了一会儿之后，程梨就听到了左寒的呼吸声，悠长深沉的。 她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在床边椅子上坐着的男人，他双手环胸，靠着椅背坐着，头微微垂着，修长的双眸闭上，已经陷入了睡梦中。 程梨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她觉得自己的目光……可能，甚至……有些饥渴？这几天下来，她感觉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好好看着他了。 以前她总是会这样看着他，悄悄看着。 不被他发现。 看着他读书，看着他做论文，看着他吃东西…… 这是自己的小小心事，在这个过程中，程梨能够察觉到自己心里细小的忐忑和悸动。 好像对他的喜爱，在每一眼认真的、悄悄的、又忐忑紧张的偷瞧中，都在日益加深。 可是，自从她出事之后，左寒好像已经没有了属于他自己的时间，没有了读书的时间，做论文的时间，甚至就连吃东西的时间…… 程梨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吃的东西。 此刻，程梨就定定地看着他，挪不开目光。 就连江橙什么时候从门口进来的都不知道。 江橙一走进来，就看到了程梨凝望着左寒时的眼神。 她在床那边站着，程梨这才注意到了她，伸手给她比了个手势，让她小声一点。 江橙瞥她一眼，从床头拿了她的手机塞到了她手里。 然后才用自己的手机，给程梨发消息。 【喔软吉：我看你眼神都快拉丝了】 【酸梨：哪有那么夸张】 【喔软吉：下次拍给你，看你还嘴硬】 【酸梨：我感觉他好像都一直不怎么吃，也不怎么睡】 【喔软吉：熬呢，心思全放在照顾你，还有其他事情上了，吃睡显然不重要】 【酸梨：其他事情？出什么事情了吗？】 江橙握着手机半天没个动作，似是在犹豫。 程梨看着她不回应，就又发了一条。 【酸梨：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江橙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打字。 【喔软吉：今天刚刚从分院转了个伤患过来，那一身的伤真是热闹了】 程梨看着这条消息，其实第一时间，并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疑惑地抬眸看了江橙一眼。 江橙在屏幕上打字，很快又发了过来。 【喔软吉：盆骨骨折，双股骨骨折，双髌骨骨折，胫骨平台骨折】 程梨看着屏幕上这些字句，有些愣住了。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 【喔软吉：是不是觉得这些名词有些眼熟？】 「过节回来的七七继续写更新」 第394章 这大概就是她和坏人最大的区别 程梨抿唇没有做声，只侧目看了江橙一眼。 江橙的表情里似乎就带了些叹息，她继续打字。 【喔软吉：基本和你的伤势差不多，只不过情况都比你要更严重，而且送进来的时候，他双手的指甲都被拔掉了，看起来还不是同一时间拔的】 程梨愣愣看着屏幕上的文字，感觉每一个字都认识，但又像都不认识了似的。 【喔软吉：急诊的同事说，感觉是隔不久又拔一个下来，一看就不是意外，而是被故意折磨】 程梨手指顿了顿，她手指屈伸了一下，握紧又放松，然后才在屏幕上打字发送。 因为手机是新买的，左寒给她买的是最新款的手机，配置直接拉满的那种，打游戏刷视频什么的都非常丝滑。 但是此刻，程梨大概是因为心境所致，一句话一连打错了好几次，好不容易才打对了，发送了过去。 【酸梨：你觉得……是不是左寒做的？】 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很快发了一条过来。 【喔软吉：哪用我觉得，那人送进来的时候，人还有意识呢，满嘴喊着的就是左寒干的，那语气就差没把左寒嚼来吃了】 【喔软吉：而且那人的名字，叫左霖。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把你伤成这个样子的人，名字就叫左霖没错吧？】 【喔软吉：[图片]】 程梨看着江橙发过来的消息，瞳孔骤缩。她看到了图片里的人。 如果说先前还不能确定的话，此刻看到图片里的那人，程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的的确确就是左霖。 那个在她的记忆里，狂妄的一张笑脸。 左家大概是因为种好，家里子孙长得都不错，左霖那张脸长得也不错，只是在程梨的印象里，左霖一直都是一张狂妄的笑脸。 和此刻图片里这个在病床上，狼狈的凄惨的人，感觉完全两个人似的。 但的的确确，就是同一个人。 程梨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了片刻，忍不住又转眸朝着左寒看了过去。 男人睡着后的模样，很是安静，表情也比醒着的时候要略显松弛些，那锋利的眉毛，总算不是一直皱着的了。 看着这样一张安安静静的英俊的脸，程梨其实有些难以想象，左霖身上的那些伤，是他造成的。 【喔软吉：讲实在的，挺解气的，我光想到谁让你伤成这个样子，我都恨不得千刀万剐他，可是真正看到这人这个鬼样子出现了，想到这个状况，是左老师造成的，又莫名有点不得劲……我是不是有点奇怪？】 江橙在手机上戳了一会儿，才发了这长长一条过来。 程梨看着江橙发来的消息，好一会儿都没有做出回应来。 她心里其实和江橙是差不多的想法。 她怎么可能不怨呢？她都快怨死了。 就算再豁达的人，碰到这样的事情，都不可能马上接受这个事实。 哪怕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已经尽量乐观了，却也总有面对自己的时候，面对自己的内心时，是没有办法说谎的。 在想要动一动腿都不能的时候。 在大小便都得在陪护的帮助下，只能在床上解决，无比屈辱的时候。 在那些疼痛哪怕在有镇痛的情况下，也依旧如影随形能够感受到的时候。 在每个噩梦的时候。 在每次睡梦中想要翻身的同时，意识惊醒过来，告诉自己，腿已经残了，不可以胡来的时候。 都怨得要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活了二十多年，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每每在这样的时候，她也怨恨过，诅咒过。 恨不得左霖去死。 可是此刻，亲眼看到冲击力如此强的照片时，还是有些愣住了。 心里和江橙的感觉，大概是如出一辙的。 真要说具体是什么感觉，也说不上来。 但就是有些……不得劲。 那种不得劲，倒也不是难受。大概是一种……并没有自己想象中大仇得报那么痛快的感觉。 明明应该很痛快，应该恨不得开瓶香槟庆祝一下！氛围都已经到这里了！可是心里的感觉，却没有觉得有多痛快。 有些无奈，却又不得不承认，的确，她们就不是那种能够因为别人的不幸而感到快乐的人。 这大概就是她们和坏人最大的区别。 就算左霖和她一样惨，甚至比她还要惨。但程梨自己感觉了一下，好像也是很虚无的……因为就算左霖比她惨一百倍。 又如何呢。 自己还是这个样子，也不会马上就好起来。 归根结底，她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对方比自己惨，而是自己好起来。 而且…… 程梨忍不住朝着左寒又看了一眼。 她能够理解江橙话里的意思，想到左霖的那个样子，是左寒造成的，心里就有些不得劲。 左霖那样的烂人，根本就不值得让左寒弄脏手。 程梨知道，这都是他在为了她。 江橙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喔软吉：我本来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个的】 【酸梨：那人，就那个左霖，是你们治？】 【喔软吉：是，很烦，我不想上台，但霍昀不同意】 程梨想了想，回了一条。 【酸梨：你还是去吧，不要任性，这样的伤也不常见，就当是去积累经验了】 江橙看她一眼。 【喔软吉：你还真是，和霍昀说得一模一样啊】 程梨又发消息哄了江橙几句，江橙这才从病房里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程梨本来就睡不着，这会子更是连眼都不闭了，安安静静看着左寒垂着头的沉静睡容。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无聊了犯困了还是怎么的。 程梨终于沉沉闭上了眼睛。 再醒来的时候，也不是正常醒来的，而是听到了左寒急切又焦躁的声音。 “梨梨，梨梨！醒醒！醒一醒！” 左寒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感觉到有程梨在旁边，好像自己就变得更加安心一些。 还是陪护大姐叫醒了他，表情有些认真地对他说道，“左先生，太太有点不对劲，我已经呼叫医生护士了。” 只一句话就让左寒彻底清醒了过来。 “梨梨哪里不好？” 「四更奉上，今天也是四更完成的七七，弱弱求个票。再次祝大家七夕快乐，愿你们都拥有不悔的爱情。」 第395章 左寒为什么不要我呢？ 左寒顿时清醒了过来，一双深邃的瞳眸里，神色是毫不掩饰的紧张。 “太太发热了。”邹姐说道，“我用耳温枪测了一下，都有39度5了，稳妥起见，我现在给太太用了水银温度计测量。” 左寒直起身子往前倾，看着病床上女人的脸，因为近来饱受伤痛折磨，程梨也瘦了不少。 程梨的脸虽然不是那种一眼美女的漂亮，但是五官秀气，而且五官没有什么硬伤，所以还挺耐看的。 而且，她的脸颊有着饱满的苹果肌，笑起来的时候，会显得特别甜美可爱。 但是现在好像连脸颊的苹果肌也没有那么饱满了。 此刻，程梨的脸颊上泛着两团病态的酡红，嘴唇有些干裂，微微张着，呼吸略略有些急促。 左寒皱眉，弯身就轻轻拥了上去，在程梨耳边唤道，“程梨，程梨醒醒……” 程梨毫无反应，继续昏睡着。 左寒眉心紧拧，继续唤道，“梨梨，宝贝醒一醒……” 程梨依旧没有反应。 “老婆醒醒。”左寒一声声地唤着。 终于，程梨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皮缓缓掀开一道缝。 她的呼吸，灼热地拂在左寒的皮肤上。 “醒了？”左寒看到程梨终于掀开了眼皮，赶紧低声问道，“哪里难受？告诉我。” 程梨嘴唇轻轻动了动，却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眼皮看起来好像又快要阖上了，大概是因为高烧状态，本来就比较费人心神。 左寒只能赶紧又追问道，“梨梨，哪里难受？告诉我……” 左寒就这样弯身下去，轻轻圈着她的肩，凑得很近，这样就算程梨声音很小地说什么话，他也能听得清。 左寒没有听到程梨发出什么声音来。 但是，他却感觉到了…… 左寒的瞳眸蓦地睁大了，在那一瞬间，仿佛呼吸和心跳都要静止了似的。 他感觉到了……程梨纤细的手臂，很是无力地抬了起来，可是就算无力，也很努力地抬了起来，轻轻的，想要圈住他，想要抱住他。 却因为没有力气，才刚搭住他的肩背，就滑落下来。 左寒赶紧握住了她的手，“梨梨……” 然后，他终于听到了她像是小猫叫唤似的，非常细微的声音，说道，“我难受……” 她似乎还不太清醒，意识有些懵懂，于是所有的情绪仿佛都没有任何粉饰。 声音里的委屈，很明显。 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之后，原本一直自己努力忍着、忍着。可是当碰到了关心自己的人之后，就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委屈了起来似的。 此刻的高烧，此刻的意识不太清醒，似乎烧掉了程梨平日里那些粉饰太平的表象。 将她柔软的内里完全展露了出来。 没有不委屈的，没有不难过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委屈的抽泣，轻轻的，落在左寒的耳朵里，却跟小刀刮耳朵似的，沿着血脉一路疼进心里。 “哪里……都难受。我浑身……都疼……” “好疼好疼……快疼死了……” 左寒的心也快疼死了，他声音有些低哑，在她耳边温柔哄道，“乖，会好起来的。医生马上就来了，医生马上就来了。” 他自己就是医生，可是此刻，却期盼着其他医生，来拯救他心爱的女人，也拯救他。 江橙很快就冲了进来，不难看出她是跑过来的，从值班室跑过来的。 因为太急，连白大褂都没披上，头发乱七八糟，洞洞拖鞋都穿反了。 江橙面色焦急，“怎么回事？怎么就起烧了？” 江橙冲了上来，侧目问了陪护一句，“量了吗？” “耳温枪三十九度五，我给她量上水银的了，应该也差不多了。”邹姐从程梨衣服里把水银体温计取了出来递给江橙。 江橙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更加火烧眉毛了，“都四十度了，准备降温，护士那边再准备了，等会过来抽血去化验，看看什么情况。” 护士很快准备了退烧的药物和物理降温的冰袋过来，因为江橙和左寒都不够冷静。 所以此刻反倒显得护士比较冷静。 护士劝道，“江医生，左医生，你们先别紧张，程梨才接受了这么大的手术，有术后发热的情况可能是很正常的术后发热呀，你们都是专业的，别乱了阵脚。” 手术后发烧在临床上称为术后发热，可能是手术时间长、组织损伤等因素引起的吸收热，是非感染性的发热。 一般是正常的术后表现，所以只要炎症指数不高的话，通常不需要太过担心，物理降温或者用药物降温就行。 但是这两个人，现在哪里还记得这些，都快慌死了。 护士给她挂了退烧药，又取了血样去送检。 这时候，江橙和左寒好像才冷静了下来。 左寒让邹姐去打了温水过来，准备给程梨物理降温。 他转眸对江橙说道，“你去休息吧，这边有我和陪护，可以处理。” 江橙哪里迈得动步子，她皱眉连连摇头，“我不走。我得在这里照顾梨子……” 左寒已经恢复冷静，此刻也就理智道，“程梨有我和陪护可以照顾，你不止程梨一个病人，科室里现在其他的病人，你也是有责任的。” 听到左寒这话，江橙才冷静了几分，虽然依旧很不愿意，但还是听了左寒的话，乖乖回值班室去了。 陪护大姐对左寒说道，“左先生，您继续休息吧，我会照顾太太的。” 左寒看着病床上虚弱的女人，想到她先前的委屈和脆弱…… 左寒摇了摇头，“我反正已经睡不着了，我自己来照顾她，你休息去吧。” 陪护大姐知道拗不过他，只能让他有任何要帮忙的就叫醒她就行。 左寒用温水拧了毛巾，给程梨擦身子。 说来，若是她还清醒着，肯定会觉得不自在的，病号服里面，什么都没有穿…… 可是此刻，她看起来却很是脆弱。 因为烧得高，意识也不是很清晰，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噩梦，有时候还会说话，也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说胡话，还是说的梦话。 但听起来，都特别委屈可怜。 “……左寒为什么不要我呢？” 第396章 左寒没有不要你 “……左寒为什么不要我呢？” 左寒听到这声儿，倏然转眸看向了她。 就看到女人哪怕在不清醒的睡梦中，应该都在委屈着，嘴巴瘪着，像是受尽了欺负。 尽管左寒知道，她此刻的状态，应该是因为高烧，有些不太清醒了。 可能根本都不知道自己此刻说了什么。 但左寒还是一遍一遍地回答着。 “左寒没有不要你。” 大抵是因为他的声音太温柔低沉，程梨的声音落了下去，好一会儿都没有个动静，像是已经睡着了似的。 可是过了一会儿，又会委屈起来。 “可是左寒为什么不要我呢……”她又问。 左寒便又耐心温柔地重复一遍又一遍，“左寒没有不要你。” 慢慢的，左寒有些明白了。 他手里给她温水擦身的毛巾，忽然停住了。 左寒定定看着程梨沉睡中的面容，定定看着。 他好像一瞬间就明白了。 程梨为什么会又重复一遍这样的话语。 这个女人…… 这个时时刻刻能够牵动他心弦的女人。 她好像一直，一直都困在那个……那个他不要她了的噩梦里。 或许，在那个噩梦里，她一直一直，一遍一遍听到的，可能都是他为了迷惑左霖而说出的那些残忍的话语。 她一直困在那个噩梦里，不得安宁。 左寒的心里一瞬间，扯出摧枯拉朽的剧痛来。 “……可是左寒为什么不要我呢？” 似是新一轮的噩梦再次袭来，像是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将这个可怜的女人，困在里头。不得安宁。 左寒的声音里，都带了些许哽咽，“左寒没有……” 然后他终于听到程梨除了‘可是左寒为什么不要我呢’这句话之外的话语。 “……左寒不知道我会痛吗？” 左寒只觉得，仿佛当胸一刀，刺进自己心里。 他不知道她会痛吗？他当然知道。 可是说出口的话，如同覆水难收，伤害已经造成了。 不管他事后如何解释，伤害都已经造成了。 退烧药渐渐起效，程梨的额头有细汗冒出来。 体温也在逐步下降，逐渐恢复正常。 血样的检查消息也过来了，炎症指数基本正常，程梨这就是正常的术后发热而已。 体温退下去之后，程梨似乎也终于能够睡得安稳，终于没有再睡梦中不清醒地说胡话。 她睡得沉沉的。 但是在她的病床边，左寒目光深沉地坐在那里，一直到天光破晓，都没有再闭过眼睛。 翌日一早，江橙跟着霍昀还有祝德新过来查房时，程梨已经懵懵懂懂地醒了。 “早上好啊，不烧了吧？”祝德新问了一句。 “嗯？”程梨才刚醒，听到这话不知所以然，“烧？” “你昨晚发高烧了，你不知道吧？”祝德新说道，然后笑眯眯朝着左寒指了指，“你老公彻夜不眠地照顾你，看来恢复得还挺快。” 程梨原本还懵懵懂懂的眼神，在听到彻夜不眠四个字时，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转眸就朝着左寒看了过去。 然后，她轻轻咬了咬嘴唇，表情里有着一些难以掩饰的懊恼。 她的记忆是，昨天晚上，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左寒才在她病床边睡着了。 她连和江橙聊天都怕吵醒他，两人是用手机发消息来交流的。 好不容易，左寒能够休息一下了。 哪里知道自己居然会半夜高烧，左寒彻夜不眠的照顾…… “好好休息，多吃些清淡有营养的东西，伤口恢复得快一些，等伤口恢复些了，就可以开始复健了。”祝德新说道。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祝医生。” 祝德新点了点头。 查房过后，左寒走上来，给程梨拉了拉被子，“困就再睡一会儿。” 查房时间总是比较早，扰人清梦的。 但是程梨已经没有了睡意。 左寒说道，“要是不困了，就准备吃早餐吧，我让人去买了，腊岳路上的那家的汤包，还有他家的咸豆花，你不是喜欢吃么？” 因为海城其实吃咸豆花的地方不多，腊岳路上这家是老牌了，程梨挺喜欢吃的，就是得排队。 程梨没有做声，她心里其实有很多的情绪，想尖叫想嘶吼，想怒骂。想质问左寒你是打算熬死自己吗！ 你是不想活了吗？！ 你不睡觉，不吃饭！你是不想活了吗？ 可是她不想这样，她不舍得。 归根结底是，心里明明已经这么难过，这么割裂的情绪状态了，却还是不舍得对他大声说一句话。 左寒的这些行为，将她架到了一个……很难的，很被动的位置。 就好像，所有人都能够在责备左寒为什么不好好爱惜身体，但她好像不行。 因为他的这些熬，都是为了她呀，为了照顾她啊。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 于是等到沈秘书将汤包和咸豆花拿进来的时候。 程梨也只是对左寒低声说了句，“这么多，我吃不完，一起吧。” 这样才能让他一起多吃点东西。 但也不难看出，这个男人，以前宛如一个美食吸入器似的，吃什么东西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姿态，暴风吸入的速度。 但此刻，就只剩慢条斯理。 程梨甚至说不出自己心里此刻究竟是什么想法了。 早餐过后没多久，就有人来了程梨病房。 程梨看到来人，有些讶异，“郭老师，您怎么来了？您身体都还没好全吧。”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管我身体好没好全，我身体现在可比你强壮。”郭启瑞皱眉道。 他拎不动什么花篮果篮的，于是带了个‘挑夫’过来。正是以前在祥誉医院一直跟在左寒手下的医生周衡。 周衡看着程梨的模样，“师母，您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程梨点头。 郭启瑞看着程梨的腿，“这看起来可不像是什么好多了的样子啊。” 程梨浅浅笑了笑，“您要是几天前来看过，现在在看就会觉得的确是好多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 “听你还能开玩笑，那的确是好多了。”郭启瑞放心了些。 郭启瑞对程梨寒暄了几句，然后转头看向了她病床旁的左寒，“你和我出来聊聊吧？” 左寒定定看着郭启瑞片刻，垂眸，声音有些闷，“我不想聊。” 第397章 程梨比救死扶伤重要千百万倍 左寒心里知道郭启瑞想聊什么。 所以他不想聊。 他辞职了，不想继续干了，他还有别的事情没有做。 他没觉得对不起任何人。 独独觉得在这件事情上，有些对不起自己的恩师。 郭老师一直以来都对他寄予厚望。 ‘左寒呐，老师对你啊，特别看好，老师觉得你肯定能比老师更有成就，你能救更多的人。’ ‘你够专业，有技术，胆大心细，又年轻。你的职业生涯还很长啊，肯定能越来越好的。’ ‘左寒啊，老师老啦，该教给你的都教给你了，医学发展日新月异，老师能做的，也就到这里了。’ ‘你将来或许也会找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然后你会像我一样，将自己的经验、技术和一切，全部倾囊相授。’ ‘你说，咱们这是不是也算是……薪火相传了？’ 郭老师说的这些话，左寒都还记忆犹新，甚至因为得益于他优越的记忆力，所以就连郭老师说这些话时的细微表情，都历历在目。 可是，现在的自己却做不到郭老师说的那些话了。 他也不是不想和郭老师聊。 只不过知道郭老师想聊的是什么话题，左寒觉得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郭老师就是了。 郭启瑞盯着左寒看了片刻，然后就说道，“是吗，那你要是不愿和我出去聊，我可就在这里，和程梨聊了，程梨是个好孩子，又耐烦，肯定愿意听我说话的。” 郭启瑞在左寒的弱点上，不轻不重地挠了一下。 左寒抬眸看了郭启瑞一眼，无声地轻轻叹了一口气，点头道，“走吧。” 他转眸看向程梨，“我和郭老师去外头散散，有事情就给我打电话，或者让沈秘书给我打电话。” 程梨没有做声。 周衡在一旁自告奋勇举手道，“左老师放心，有我呢，我在这儿陪师母聊一会儿！” 左寒这才跟着郭启瑞一起走了出去。 郭启瑞因为之前脑出血的缘故，虽说没太影响到行动，但走路的速度还是会慢上一些。 两人不疾不徐朝着住院楼外头走去。 走出去的过程中，谁也没有说话，像是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似的。 一直走到了住院楼前的小花园。 郭启瑞才先开了腔，低声说了一句，“我听老谢说，你不打算干了。” “嗯。”左寒低声应了一声。 “是因为程梨这次出事儿吧。”郭启瑞轻轻叹了一口气，左寒家里的情况，郭启瑞也多少明白。 而程梨这一次出事伤成这样，说是意外，但只要大概了解一下情况，就知道不算是意外，而是被人故意伤害的。 左寒会这么生气，完全正常。 谢纪安并不理解，谢纪安不懂左寒家里的情况，打电话给郭启瑞说这事的时候急得不得了。 只觉得以左寒的技术，能做那么多手术，现在却不打算干了，简直是难以理解。 但是郭启瑞并不是不能理解。 “按说，你的情况我都了解。”郭启瑞说道，“按说，我是不该劝你的，可是来都来了，也就顺便劝一嘴，你可以给自己一点时间，但别真的全然放弃了。” “这么多年的努力和坚持，总归要……是点什么。而不是，什么都不是。”郭启瑞说道。 左寒听着郭老师这些话，心里明白郭老师的意思。 对于郭老师没有直接明着劝他，左寒还是有些庆幸和感激。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我以前总觉得，我只要不搭理他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不会有什么麻烦找到我头上，任凭他们斗得你死我活，打生打死，和我没关系。” “任他们风起云涌，我自岿然不动。我以前就是这么想的，甚至还有着几分……事不关己我就看热闹的姿态。”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错，甚至还觉得自己很聪明，沾沾自喜，觉得众人皆醉我独醒……” “人是会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的，不把敌人放在眼里，轻视他们甚至无视他们，后果是可能会很惨痛的。除非我无欲无求，我以前的确，无欲无求。” “但程梨出现了。”郭启瑞接了一句。 左寒点了点头，“但程梨出现了。我没有警惕起来，我掉以轻心了，我自以为我只要不参与到那些争斗中，我就是高枕无忧的，是我错了。” “我其实不怕我自己为了我的傲慢，为了我的轻视和无视付出代价。但我不希望这代价是程梨来承担。” “同样的错误，我不可能犯两次。那么，我如果想要过上，我想要过的那种日子，在那之前，我不能再傲慢，我不能再轻视敌人，要把一切苗头都熄灭，一切隐患都掐死。” 左寒一瞬不瞬地看着郭启瑞的眼睛，“我觉得以前我没有什么梦想，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可能我以前的梦想，的确是救死扶伤吧。” “可是郭老师，于我而言，程梨比救死扶伤重要千百万倍，我是个俗人。没有那么高尚，甚至有些卑劣。所以我不干了，比起救死扶伤来说，于我而言，现在保护和照顾我老婆，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 听着左寒这些话，郭启瑞什么想要劝慰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郭启瑞沉默着。 左寒也沉默着，然后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来，叼了一根点燃。 吸了几口之后，就被郭启瑞一把给夺过了，熄灭了。 郭启瑞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左寒，粗声粗气说道，“不干就不干了吧，我没什么太大意见，毕竟我自己也不干了。但你要是再抽烟，我就把烟从你鼻子里塞进去！” 左寒的表情愣了愣，倒是没有再点燃一根烟的打算。 片刻后，左寒才低声说了句，“郭老师。” “嗯？” “你以前说我跟你很像。”左寒说道。 “嗯。”郭启瑞应了一声，他以前的确觉得左寒在专业上的较真态度，的确和曾经的自己很像。 “我觉得不像。”左寒说道，“我大概，永远没办法为了工作，忽略妻子和家庭。” “你小子这是骂我不顾家呢？” 第398章 任谁都会因此惋惜 “师母，吃水果！”周衡把带来的果篮里，最漂亮的几个水果挑出来了，削了剥了，放在盘子里，端到程梨面前。 “谢谢。” 不管怎么说，程梨听到师母这个称呼，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太适应，不大好意思似的。 周衡是一个很外向的人，怎么说呢，说是社牛也不为过了。 大概是怕程梨无聊，便一直在陪程梨聊天。 说着些有的没的话题，虽然没什么太多的意义，但都挺有趣的。 程梨也会被他逗笑。 “我搞笑吧？”周衡问道。 程梨点了点头，但又觉得搞笑好像不是什么褒义词，又补充了一句，“你的确挺幽默的。” “以前左老师闷葫芦一个，多没劲儿啊，全靠我来活跃气氛。”周衡说道，“师母你也知道的，祥誉，私立医院，里头来看病的，有不少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就算自己没头没脸，一般也都上面有人儿。” 周衡脸上做了个表情，继续道，“左老师常年就这样的冷脸，我要是不活跃一下气氛，回头人家病人投诉我们态度不好就麻烦了。” “不过和你在一起之后，左老师的表情丰富多了。”周衡说道。 程梨愣了愣，浅浅笑了笑，“是吗。” “是啊，只不过，刚刚我看到左老师……”周衡轻叹了一口气，“又有点以前那个冷脸闷葫芦的意思了。” 周衡的声音诚恳，“我想肯定是因为师母你受伤的缘故，所以你一定要早日康复，快点好起来。”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也不知道左老师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再指导我。”周衡低声说了一句。 程梨看着他，她咬了咬嘴唇，尽管努力忍还是没能忍住，小声问了句，“左寒他是真的……不打算干了吗？” 周衡有些诧异，“师母不知道吗？” 程梨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只不过了解得并不详细。 她原本只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伤太麻烦的缘故，而左寒为了要照顾她，所以才会不打算做医生了。 她没想得太深。 周衡说道，“左老师是真的不干了，他本来也不差钱。其实以前左老师从祥誉离职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不差钱的，但也没想到，能够不差钱到这个程度。” 周衡也是才听郭老师说，左老师的家境非常的优渥，优渥到什么程度呢…… 可能一年的分红收入就能让别人一家子衣食无忧不上班不干活，坐吃等死一辈子。 这样的人，如果没有点理想之类的东西在的话，是不可能会选择这一行的，又累，收入和工作的强度还真不成正比，在祥誉可能还算待遇不错。 但是到人医，以左寒的水平而言，真的有一部分为爱发电的理想在里面。 周衡继续道，“唉，本来我也打算从祥誉离职来这里投奔左老师的，但是……也不怕师母你笑话，我是为了学习技术，精进专业水平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但是左老师的技术和专业水平，都已经是这个了。”周衡比了个大拇指，“就算待在祥誉，他一样会有好多慕名而来的病人，但他还是放弃了祥誉那边的待遇，来了这里。” 程梨听到这里，目光有些深。 周衡看到程梨不说话，表情看起来，好像又不是特别好的样子。 周衡有些慌，连连摆手，“师母，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啊，你不要多想。” 程梨察觉到周衡的慌乱，她微微笑了笑，“我知道你没什么别的意思。” “那就好那就好。”周衡轻轻叹了一口气，“其实要说我一点没有什么想法，不瞒你说，也是不可能的，郭老师因为生病而病退了，左老师又……” “做我们这一行的，都有点较真。我其实真的是很想学习技术的。所以我说话才会有点没遮没掩的，但真不是有什么意见，师母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周衡说道。 程梨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程梨不是说表面的客气话，她是真的明白。 她觉得周衡，对左寒，应该还是有些惋惜吧，左寒的技术，左寒的专业。 如果不在这一行，不在这个领域里发光发亮了，任谁都会因此惋惜的。 程梨想了想，如果程光远当时的脑溢血是在这个时候，而能够救他命的医生却不干了的话…… 又过了一会儿，郭启瑞和左寒就从门口进来了。 “郭老师。”程梨对郭启瑞笑了笑。 郭启瑞说道，“好了，小程啊，你好好恢复，早日康复。我和周衡就先走了。” “我会加油的。”程梨浅笑道，“那我就不送你们啦。” 左寒将他们俩送了出去。 只不过，程梨还没等到左寒回来，就听到了外头似乎有些骚动。 程梨有些不安，她转眸问沈胤，“沈秘书，外面……外面出什么事情了啊？” 沈胤声音低沉平和，安抚道，“太太别担心，我出去看看，不用害怕，门口有保镖守着，不会有人能来骚扰您的。” 程梨点点头，“那你快去看看吧。” 沈胤走出去之前，吩咐了陪护大姐照顾好程梨，然后才从病房门口走了出去。 骚动倒不是在其他病房，而是在科室门口，电梯口前面。 一个中年女人不依不饶地抓着左寒，沈秘书认了出来，那是二夫人，也就是左绍齐的妻子薛琪。也就是左霖的母亲。 薛琪抓着左寒不放手。 “是你！是你把他弄成这样的！你怎么敢！你怎么做得出来啊！我们是一家人啊！我们是亲人啊！你怎么能对自家人，下这样的狠手啊！那是你堂兄啊！他的两个孩子，都还这么小！他要是有什么好歹……” 左寒站在那里，表情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听到这里，他看着薛琪，“……二婶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薛琪听到左寒这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还有那如同看着死人一样的眼神，只觉得心里有些发怵。 “你……你……”薛琪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左寒看着她，然后目光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旁边一个年轻女人，和她牵着一个抱着一个的孩子。 “就算他有什么好歹。没有了那样的赌鬼父亲，对孩子而言，是好事。” 「今天也是努力完成四更的七七，大家有票票请投给我吧」 第399章 左寒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疾风骤雨 那个年轻的女人不敢说话，表情里不难看出怯懦之意，大抵平时在左家就不是个说得上话的性子。 就左霖那个德行的人，不可能会找什么拿捏不住的女人当老婆。 她怀里抱着的那个孩子年纪还小，看起来可能就三四个月吧，可能半岁都没到。 在她旁边牵着她衣角的孩子，瞧着也就六七岁的模样。 此刻也都怯生生地看着左寒。 薛琪注意到左寒的目光似乎是注意到了两个孩子，就继续说道，“你怎么狠得下心啊，他的两个孩子，还这么小呢！你怎么狠得下心啊……” 薛琪声音听着似乎带了几分哽咽，她抬手轻轻抹了抹眼睛。 左寒听到这话，目光从两个孩子身上扫了一眼之后，就看向了薛琪。 “左霖，死了吗？”左寒淡声问了句。 薛琪一愣，“你还想咒他死？！” 左寒觉得，薛琪在颠倒黑白这事儿上，以及只说自己想说的，只听自己想听的这方面，和邱瑾简直有得一拼。 也难怪这么多年，薛琪和邱瑾一直都不对付，妯娌之间只要一见面就阴阳怪气的，恨不得当场打起来。 “没死你跑我这儿来嚎什么丧？当我脾气很好吗。”左寒冷眼看着她，“我当着你孙辈的面给你留点面子，趁我好好说话的时候，赶紧滚蛋。” 薛琪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眼睛瞪得大大的，大概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左寒会对她这样说话。 “你什么态度！就连左年都没这样对我说话！你对长辈说话怎么这个态度！也难怪，野种就是野种，外面的便宜女人生的货色，就是缺乏礼貌！欠缺教养！” 左寒听了这话，并不恼怒。 英俊的面容上，反倒是露出了笑容来，只不过笑容里没有什么温度，让人看的有些凉飕飕的。 左寒就这么笑着看着薛琪，走近了两步，说道，“是吗？那你最好是赶紧习惯习惯我的态度，毕竟以后，就要经常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薛琪听了这话一愣，原本脸上还愤怒的表情，有些僵硬，“你、你这话……什、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呢？我原本无心理会左家的事情，但是你们不死心，我都到海城来了，你们还非要跑到我这儿来，在我的底线上来回横跳。” “不就是想试试看，我会如何应对。想试试看，我左寒的脾气究竟有多软，有多好欺负，究竟会不会生气。所以如你们所愿，我生气了。” “现在到我看看你们该如何应对的时候了。” 左寒的语速不疾不徐，声音听起来不冷不热。 将这番话说出来之后，薛琪好半天没能说出话来，张了张嘴，只有哑然。 这和她印象里的左寒完全不一样。 她印象里的左寒，永远是沉默寡言的，在年节之时，家族聚餐时，永远是在角落里，存在感很低的。 不是他不够打眼，而是他从来就很是低调沉默内敛。 而不是现在眼前这个，声音没有温度，眸色寒凉，整个人透着一种锐利的张扬，像是出鞘的利刃一般。 左寒垂眸看着她，“二婶，是我让人请你出去呢，还是你自己走？” “我不走，我为什么要走。”薛琪反应了过来，总算找回了自己的言语功能。 左寒似笑非笑看她一眼，淡声说道，“那行吧，二婶慢慢待着，我就不奉陪了。” 说完，左寒就越过了薛琪，朝着科室里头走了进去。 正好看到从病房那边过来的沈秘书。 左寒原本还冷漠淡定的表情里，顿时多了几分在意，“你怎么出来了？梨梨呢？” “太太在病房里呢，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她不太放心，我就出来看看。”沈胤答道。 然后问了左寒一句，“左先生，没事吧？” “没什么事。”左寒说着，沉默了几秒，说道，“这里环境还是太不好了，你联系祥誉那边，我要把梨梨转过去。” 省得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骚扰，影响到她的休养。 “好的。”沈胤点了点头，“请放心。” “哦，还有。”左寒的目光冷了几分，朝着先前薛琪的方向掠了一眼，继续道，“之前让你叫人去盯着的，住在青云街公寓的那个男人。” “是的，您有什么指示吗。”沈胤问道。 他现在对自己这位‘直属上司’，可以说是非常敬畏的，以前只觉得左总对这个弟弟很是重视，所以他们也不敢不重视。 但是现在，还真不是因为左年对左寒的重视，而是因为左寒近来的一系列作为，雷厉风行的。 和左年完全是两种风格，虽然江城的商界都说左年已经算是杀伐果决了。 但真要和左寒的行事风格比起来，左年的行事风格，甚至可以说是润物细无声的和风细雨了。 左寒这样的，才是真正的疾风骤雨。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从左霖的那些交待里，左寒知道了不少事情，左家众人的各种秘密。 知道之后，左寒就打电话问过左年了。 左年在一些事情上所知道的，比左霖所知道的，还要详细。 只不过，左年就是那种会受到‘都是亲戚’‘给个面子’这些影响的。 但是左寒可不会，在知道这些事情之后，很快就做出了应对。 此刻，左寒便淡声对沈胤吩咐道，“让人去动一动，省得薛琪没事可做，在我这儿闹腾。” “好的。”沈胤点了点头，问道，“要做得隐秘些吗？” “不用。”左寒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没什么隐秘的必要，她儿子把我爱人伤成了这样，我以牙还牙她还这么大意见跑来找我闹。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是我做的。” 左寒说着，笑了，他脸上的笑容毫无掩饰，但是瞧着，却没有丝毫笑意真正落到眼底。 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森然。 “我动一动她养在外面的奸夫，我倒要看看，她能把我怎么样。” 沈胤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沈胤啊。”左寒叫了沈秘书一句。 “您说。” “难怪左家这么多人想要抢这些权力，的确挺有意思的。” 第400章 他连试探都不敢再试探了 青云街的那个男人，是薛琪的奸夫。 这事儿，左寒还是从左霖口中得知的，多么的玄幻。 从她亲儿子口中，得知了她在外面养着个男人的事儿。倒也不出奇，左寒还从左霖口中得知左绍齐在外面也养了几个小的。 主打一个你玩你的，我玩我的。 这个家族，还真是烂透了啊。 左寒无比庆幸自己和这些人，一直都没有太扯上什么关系。 后来又从左年这儿知道，薛琪因为和左绍齐是没有任何感情基础，完全出于利益的联姻。 而她养在青云街那个男人，才是她曾经的初恋，她的真爱。 说得更简单一点，她的弱点。 沈胤听了这话没敢做声，侧目看了左寒一眼。 看到左寒脸上的笑容，只觉得……左霖真是活大该了，干什么不好，非要招惹这样一头沉睡中的野兽。 好了，现在激怒他了。开心了吧？ 沈胤到现在都还记得，曾经和左寒有过交集的时候，看到的是个怎么样不问世事，感觉活得非常孤高自在的人。 感觉好像都没有什么世俗的欲望似的。 现在…… “左先生请放心，我会办好的。”沈胤答道，“太太有些担心，您还是快进去吧。” “嗯，那你辛苦。”左寒说完，朝着病房走去。 刚走进病房，就看到程梨坐在病床上，目光忧心忡忡地看向门口方向，似乎还有些走神。 只不过，在看到他进来的时候。 左寒就看到程梨迅速收回了目光，脸上那些原本还忧心忡忡的表情，也顿时收敛得干干净净的。 颇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欲盖弥彰。 不知为何，看到她这种带着小情绪小心思的表情变化，左寒原本还因为薛琪的出现而影响到的心情。 顿时变得好了不少。 左寒走了上来，伸手轻轻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还有哪儿难受吗？”左寒低声问道。 昨晚她意识不清地哭着说难受的样子，像是烙铁烙印在了左寒的记忆里似的。 程梨抬起手来，轻轻覆住了左寒的手背。 在这瞬间，左寒有片刻的怔忪，瞳眸略略睁大了几分，但程梨并没有握住他的手多久，只是将他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下来而已。 “不难受，也不烧了。”程梨说道。 “那就好。”左寒点点头，“我让人去祥誉那边安排了，明天就把你转过去，那边环境好，你能够更好的休养。” 程梨皱了皱眉头，看向左寒，“我在这里就挺好。” 祥誉的费用，和在这边的费用，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明明在这边也能治疗能休养。 她并没有觉得这边的环境有什么问题。 “我在这里，休息得就挺好。”程梨又说道。 左寒沉默了几秒，脑子里似是在想着，应该如何说服她。 片刻后，左寒说道，“你要是在这里住着，江橙就没有办法回家去休息，霍昀说她，已经成了医院的地缚灵了。哪也不去，每天都在义务值班。” 左寒说这话的时候，注意着程梨脸上的细微表情。 然后就注意到了，程梨在听到这话的时候，原本还充满着抗拒的瞳眸里，多了几分动摇，眉心也皱紧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这一瞬间，左寒心里就有了一个小小的想法。 他原本一直不敢尝试，他不敢去试探，自己在程梨心里，究竟还重不重要。 他害怕试探出自己不想要的反应。 哪怕是程梨还在气头上的表现，左寒也不想要，他不敢。 那一次，程梨一把将蛋糕打到地上时，他到现在，都还清清楚楚的记得当时自己有多疼。 所以他连试探都不敢再试探了。 他就是不敢，他就是怕。 他就是怕那个曾经将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不在意他了，不心疼他了，不爱他了。 但是昨晚听到了程梨的那些呓语。 左寒抿了抿唇，思忖了片刻，他修长的眸子低垂着，长长的睫毛覆下来，在眼眶投下一圈阴影。 显得他原本就疲惫的面色，更加疲惫了。 左寒的声音略哑，低声说道，“如果……去了祥誉，病房也能比较宽敞，陪床也可以比较宽敞，我不想总去值班室睡觉，总是不放心。” 程梨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了一下。 看着这个男人眼眶下疲惫的阴影，消瘦的轮廓…… 听着他略哑的声音。 这个病房的陪床，是一个可以从床头柜下面那个柜子里，拉出来的一个可能就六十厘米宽的折叠床。 感觉还没火车卧铺宽敞。 左寒这大长腿大高个，往上面一躺感觉被卡进了架子里似的，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动弹都困难。 所以左寒才总是在墙边椅子上坐着眯一会儿就算睡过了。 程梨抿着唇，没有说话。 左寒也没有做声，他等不到她的声音，片刻后，他低声说，“那我叫沈胤别去安排了。” 左寒拿出手机，刚要给沈胤拨电话，还没拨出去。 一只纤细柔软的手，伸了上来，按住了他拿着手机的手。 左寒看向她，“梨梨，怎么了？” 程梨咬了咬唇，小声说道，“算了，祥誉就祥誉吧。” 程梨想到自己曾经去探望郭老师的时候，看到过的祥誉医院的病房条件。 旁边有一铺一米二宽的陪床。而且好像那还是普通病房，更好的病房陪床宽敞，甚至还有小客厅。 左寒也就不用总没法好好休息了。 左寒听了程梨这话，一双深邃漂亮的眸，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梨。 程梨低声说道，“也不能让江橙总在医院里待着……” 左寒的眼底里有失望不着痕迹地划过，他垂下了眼睛。 但是很快，他就听到了程梨的声音，继续说道，“祥誉的病房条件好，你也能有地方舒服地躺下休息休息，总好过一直这样熬着。”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没有做声，嘴唇抿着，眼里有很浅的笑意。 他低声说道，“我以为，你不打算管我了……” 程梨抬眸看着他，停顿了片刻，说道，“我就是不打算和你过了，也不会想要熬死你。” 第401章 她做的决定，很少会有什么改变 左寒眼里的笑意甚至都来不及定格一下，就飞速消散。 江橙很快就知道左寒准备给程梨转院的事情，所以下午的时候，赶紧就过来了。 “他就是不舍得你在这边病房条件不好。扯什么我在医院当地缚灵的事儿，我是第一天在医院当地缚灵吗？”江橙挑了挑眉毛。 继续说道，“早在之前我天天被霍昀压榨劳动力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医院当地缚灵了，那时候没人心疼我，咋的现在我发小住院了，就有人来心疼我当地缚灵了？” 不得不说，有理有据。 简直就跟网上那些反驳老公说‘我妈不容易’时的话语有异曲同工之妙。 你妈是第一天不容易吗？你妈老早就不容易了。 我是第一天当地缚灵吗？我早就在医院当地缚灵了。 江橙想了想，说道，“虽然我也觉得祥誉的环境的确更适合休养……但你真是那样和他说的？说不打算和他过了？”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我之前都说了要觅觅帮我找律师的事儿了。” 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虽说的确是早就知道了，但还是觉得，有些意想不到。” 江橙觉得，自己大概内心里总还有些觉得，程梨会不会又改变主意。 但是仔细想想，梨梨好像一直就是那样的人。 她很少会轻易下决定，就算在旁人看来，她仿佛很快就做出了的决定，在她心里肯定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一遍遍的思考，一个一个角度的思考。 然后才做出的决定。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程梨做的决定，很少会有什么改变。 她是一个……怎么说呢。 江橙看着程梨沉静平和的脸，心中想到，应该说，梨梨是一个温柔又坚定的人。 像这样温柔又坚定的人……有时候也不知道应该说是好，还是不好。 就像当初唐川…… 只觉得她温柔，只觉得她好像无论何时，总会守在自己身后。 但是她的温柔会让人忽略掉，她在选择守候的时候是坚定的，在选择离开的时候，也是坚定的。 祥誉医院那边就是只要有钱，就能很快安排好。 所以翌日一早，祝德新过来查房过后确认程梨暂时没什么大碍，就同意了她的转院。 陪护大姐肯定是跟着走的，邹姐人很好，照顾起来又心细又利索。而且为人热情但又不碎嘴多话，程梨很喜欢她。 左寒甚至打算去江城的时候，也将邹姐一起带上。 邹姐很快就将东西都收拾好了。 程梨被换到了一个轮床上，只要被推上救护车，就能转到祥誉去。 只不过，还不等她顺利转到祥誉医院。 别说祥誉医院了，她连这个医院的大门，不，住院楼。 她连这个医院的住院楼都还没出去，就陡生变故。 轮床被推进电梯，抵达一楼时又从电梯里推出来，准备推出住院楼的大厅然后上救护车。 只是才刚从电梯里出来。 就看到一行人从住院楼大厅门口进来，看起来有些行色匆匆。 但是为首的男人，却在看清了轮床上程梨的脸之后，陡然停住了脚步。 他脚步停得相当猝然，简直像是脚一下子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似的。 目光朝着轮床上的程梨看了过来，一瞬不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目光就从程梨的脸上，缓缓地巡梭着，最后落到了她的腿上。 他的眼睛，几乎是肉眼可见的，迅速变得通红了起来，像是血染过了一眼。 程梨也看到了他，略有几分诧异，“唐川，你怎么来了……” 唐川声音有些哑，有些粗重，“是啊，我怎么才来呢。我怎么才来……” 他声音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自责。 他前阵子出差去了，被父亲派去了国外。 唐川其实理解父母的意思，也是不希望他在程梨这里多做纠缠。当初明明是他自己没有珍惜，程梨不欠他什么。 现在程梨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家庭，他起码不应该再去打扰她什么。 所以他父亲才将他派去了国外。 唐川也的确想要忘记程梨的一切，不要再沉浸在那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和求而不得的执念里。 所以在国外的时候，也就没有注意国内的事情，确切的说，没有注意关于程梨的消息。 直到回国之后，也没有人告诉他关于程梨的消息。 还是他看到唐嘉觅跑去找父亲帮忙，想让父亲介绍一个好的律师给程梨。 唐川这才得知了这些事情。 他这才得知，就在自己想要逃避，想要遗忘的时候，那个自己打算放进心里呵护的女人，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唐川都快疯了，但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知道程梨想要找律师，他马上找了自己公司合作的最好的律师，这才一起过来。 原本以为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在看到程梨的瞬间，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他算是看着程梨长大的，姑且不算程梨曾经对他的那些情意，又或者是后来自己对程梨的这些念想的话。 他也是看着程梨和他妹妹一起长大的，从还青涩稚嫩的小女生，变成了现在这样温柔恬淡的小女人。 程梨有着一双很漂亮的腿，跳舞的缘故，又长又直，而且线条优美。 以前他有过几个朋友，曾经私下里调侃的时候，以一种色眯眯的口吻，说起过程梨的腿，还被他揍过。 可是现在，程梨的腿…… 看到程梨的腿被包成那样，这画面一瞬间烧红了唐川的眼睛。 让他怒不可遏。 他倏然抬眸，看向了已经亲自给程梨办好了出院，拎着片子和病历过来的左寒。 只能说人的潜能真是无限的。 唐川的动作快得几乎让保镖们都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扭着左寒的衣领，一把将他掼到了墙上。 不得不说，兄妹之间大概真是有点什么默契在的。 当初唐嘉觅也是一边汪汪汪哭着，一边就揪着左寒的衣领子，把他掼到墙上。 和此刻唐川的动作，如出一辙。 “你不是会保护她吗？这就是你的保护？” 第402章 你究竟是不忍心让谁久等呢？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唐川暴怒的脸。 “你的话！”唐川怒吼道，“比放屁还不如！” 一旁的保镖已经冲了上来，伸手将唐川架开，但是也都看出来了唐川大概是左太太的朋友。 所以他们的动作并不算粗暴，口中还劝着，“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还请冷静一点。” 唐川从他们手中挣开，但看起来似乎已经恢复了些理智，起码没有再冲左寒动手。 唐川理了理自己的衣襟，看着左寒，冷冷笑了。 然后目光就落向了程梨，“梨梨，我有话要和你说，嘉觅说她一来就哭你不让她来，所以她特意让我过来的。”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左寒，“我想和唐川单独说几句。” 左寒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手，已经牢牢攥紧，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他半天都没有动作。 场面一度有些僵持。 程梨静静等待了片刻，才轻声说了句，“没关系，要是我连和人说话的自由都没有了的话……” 程梨没再看他，只转眸对唐川说道，“我晚点打电话和你说吧。” 唐川点了点头，“任何时候都行。” 就在此时，左寒终于有了反应，他向保镖们递了个眼色。 然后走到了程梨跟前来，“我就在外边等你。” 说完，左寒带着保镖们，去了大厅外头。 程梨在轮床上，看着唐川。 唐川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梨梨，就算我和你有那些尴尬，不管怎么样，我也是看着你和江橙嘉觅一起长大的。” “你和江橙，这么多年，都叫我一声哥，从心里也把你们当成亲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能不告诉我呢？” 程梨沉默了几秒，浅浅笑了笑，“我以为嘉觅会和你说，她要是一害怕，什么都想和你说。没想到她没说，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觉得……也没什么主动告诉你的必要。” 唐川又重重叹了一口气，“我也是后来才多少知道左家的事情。原谅我，梨梨，其实我之前已经查出来了左寒的家世，但因为我那可悲的胜负心，就没有告诉你，我只觉得自己已经够卑微了，要是再让你知道，左寒家境那么好，比我好。我觉得自己会更抬不起头来，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原谅我……” 程梨没说话，只浅浅笑了笑。 唐川继续道，“梨梨，左家内部，相当复杂，斗争得厉害，很危险，他原本是左家很超然的存在，按说环境会更单纯一些。可是因为这次的事情，他应该也彻底被牵扯进左家内部争斗的漩涡里了，你早点离开他，也是好事。” 唐川指了指身旁的律师，“这是我公司最好的律师，姓池。他会帮你的。” 程梨这才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池律师了。” “不用客气，程小姐，对于你的遭遇，我深表遗憾，希望你能早日康复。”池律师说道。 程梨将自己的手机解了锁，递到了池律师面前，“那麻烦你给我留个电话吧，我们再联络，到时候我再和你说详细情况。” 池律师将自己的号码输入了程梨手机，程梨保存之后，这才点头道谢，“那，我们再联络。” 唐川有些不解，皱眉问道，“梨梨，怎么不干脆现在就说清楚？” 唐川巴不得程梨马上远离左寒，那个危险分子。 可是程梨却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改天吧，我今天……要转院。” “可是……”唐川还想说什么。 程梨继续道，“让那么多人等着我……不太好。” 唐川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道，“好吧。” 很快就有人进来，将程梨的病床推了出去。 唐川看着程梨的病床被推出去，看到她的病床被推到了外头，那个身形高挑清瘦的男人寸步不离跟在轮床边一起上了救护车。 唐川想到了先前程梨的那些话。 心里忍不住想到，梨梨……你究竟是怕那么多人等着你觉得不太好呢？ 还是因为觉得……让那个男人等得久了不太好呢？ 救护车的门关上，朝着祥誉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左寒就在她旁边坐着，这么近的距离。 他却感觉好像那么远。 他不敢问她刚才和唐川说了什么，他怕不管答案是什么，都是能让自己疼痛，让自己难以接受的…… 沈胤在祥誉医院给她准备的病房，的确很好。 不仅有病房，甚至还有个小客厅，小客厅里有茶水吧台，还有个小阳台。 病房里也很大，病床还比较宽敞。 而且陪床也挺宽敞，看起来很舒适，像是酒店标间里的床似的。 程梨被送进病房之后，很快主管医生就过来了。 “哟，左！”主管医生是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略略有些发际线后移。 不过看起来笑容还是挺灿烂的，看起来性格应该是比霍昀要开朗的，但是颜值上比霍昀就差得有点多了。 “苏朗。”左寒看向他，“就拜托了。” “放心，情况我都听霍昀说过了，手术做得挺好，别担心，我这边就盯着她术后伤口恢复情况就行。你后续不是打算带去江城做康复么？” “嗯，二院秦海。”左寒点了点头。 苏朗说道，“秦海的确不错，但是你也知道，二院那就跟这边人医似的，环境肯定一般，你要想像祥誉这样的更舒适的环境，我个人建议你还是再考察考察。恒赋你可以去看看，康复做得也不错。” 左寒点了点头，“好，我会考虑。” 然后苏朗就朝着程梨走过来，“你好。” “你好。”程梨看了一眼他胸牌，“苏医生。” “嗯，之后几天我会负责你，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尽管说。” 苏朗说完，又仔细看了看程梨的病历和片子，然后就说要打电话和霍昀说说，这才从程梨病房离开。 他一出去，病房里就剩左寒和程梨了。 场面似乎一下子，就又沉默了下来。 程梨原本以为，左寒会问关于刚才唐川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左寒腮帮子紧绷着，但是一句都没有问。 他在忍。 「今天又是努力完成了四更的七七，求个必读票。 小日子排放核污水了，我今天真的好生气好生气」 第403章 打不倒你的，只会使你更强大 左寒一句都没问，安顿好程梨之后，就说去一趟主管医生办公室，聊聊程梨的病情。 从病房一出去，左寒就深吸了一口气，将心里的情绪压了下来，这才朝着苏朗办公室走去。 程梨安顿好之后，江橙的电话很快追了过来。 “我今天中午午休时就过来看你！” 然后到了午休时间，江橙马上就过来了，跟在她后头的还有哭丧着脸的唐嘉觅。 程梨看着都有些想笑了，“你差不多行了，你这天天哭夜夜哭的，别我腿还没好你眼睛给哭坏了。” 唐嘉觅抬起一双发红的眼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我这都是为了谁啊！你还笑话我！” “你再吼我要腿疼了。”程梨一点不惭愧地装可怜。 唐嘉觅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到底是没忍心，气哼哼的和江橙一起进去了，在一旁的沙发椅坐下。 江橙感叹道，“不得不说，钱到位了就是不一样啊，这条件，这环境，真享受啊，左太太。” 程梨看向她，表情有些无奈。 江橙说道，“是了，你家左先生呢？都没看到他，按说他可不是能把你一个人放在病房不管的人呐。” 程梨想到先前左寒那腮帮子紧绷，一看就忍着情绪的样子。 心里有些疼，又有些软。 轻叹一口气说道，“不知道，可能难过了吧。” 唐嘉觅问道，“怎么？我哥的出现搞他心态了？” 江橙有些诧异，看向唐嘉觅，“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你还是人吗，左寒都成啥样了，你还让唐川来搞他心态啊。” “我这些天不管怎么想都还是很难过。正好唐川回来了，他又很担心梨梨，就让他替我过来了呗……”唐嘉觅‘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又不是故意的。” 程梨和江橙都很了解她，非常清楚这个家伙就是这么个性子。 有时候说话给人感觉就是个‘白莲花’，只不过对于她们俩，她才是个傻白甜。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门口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进来。 她们仨循声望去，就看到门口站着的男人，一身黑色无袖衫，黑白相间的篮球大短裤，配一双旧板鞋，黑色鸭舌帽，白黑渐变的防晒口罩，脖子上戴着一条银色的简约项链。 江橙还没认出来这人是谁，目光有些疑惑，“你哪位……” 而唐嘉觅却已经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年头当明星都这么闲的吗。” 听到这话，江橙有些反应过来了来人的身份。 程梨对着门口的男人浅浅笑道，“你怎么来了。” “老早就想来探望你的，但之前你在人医住着，那边实在是人多眼杂我也不敢贸贸然出现，要是被发现了，回头还给你添麻烦。” 徐泽谦走了进来，边说边摘掉了口罩，“知道你转院到祥誉来了，自然是赶紧就过来了。” “谢谢。”程梨道谢。 徐泽谦看着她的腿，叹了一口气，“好些了吗？” “嗯……”程梨看向自己的腿，“算是好些了吧。” “那就好，好好休养，早日康复。”徐泽谦说道。 他看起来说得似乎有些举重若轻的样子，唐嘉觅在一旁，本来就是他对家顾臻的粉丝，顾臻的粉丝基本上都是徐泽谦的黑粉。 再加上又心疼程梨，听着徐泽谦说得这轻飘飘的，只觉得像是在说风凉话似的。 唐嘉觅忍不住皱眉道，“你说得轻巧，你腿骨折过吗你就说得像喝开水一样简单……” 徐泽谦一直就是脾气不错的人，对女性尤其包容尊重，所以听到唐嘉觅这话，也不恼。 笑了笑，点头道，“我腿骨折过啊，前年在戈壁上拍动作戏，出了威亚事故，我整个人砸到崖壁上，腿就骨折了。” 这是在新闻上都没有爆出来的事情。 “当时还挺严重。”徐泽谦脸上带着浅浅笑容，丝毫没有什么凝重之色，他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个特别扭曲的形状。 “我当时脑震荡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听几个武行说，当时我的腿就是这个形状，像根折断的筷子，当时他们就是拿一次性筷子折断了给我比划的那个形状。” “但因为我其实自己没看到当时的惨状，只在事后看到了折断的筷子，所以还觉得有点好笑。” 他说起曾经的苦痛，像是什么过眼云烟似的，甚至说起时，脸上还能带着笑容。 这让程梨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大概因为之前所有人都在强行乐观，强颜欢笑地安慰她会好起来之类的。 但徐泽谦的这些话，是不一样的希望。 她迫切想知道后续，“然后呢？” “然后就治疗啊，我的镜头往后推啊。做了手术之后努力恢复，后来坐着轮椅去片场，拄着拐拍剩下的镜头。我和你说我后来利索到拄着拐还走挺快，经纪人都说我有这个经历，以后给我找个演瘸子的剧本试试算了。” “可能也是因为我虽然腿折了，照样在力所能及范围内做自己的事情，心情也还可以，所以恢复得还挺好。你看我现在，能蹦能跳的。” 徐泽谦说着，对程梨笑了，说道，“而且虽然当时挺惨，但这部戏，当时还是给我拿了最佳配角。那可是我第一次演电影，有这个成绩还算不错了。怎么说呢，一切打不倒你的，只会使你更强大。” “这话挺俗的吧？”徐泽谦笑着说了句，“但是有的话，就算俗，也不能否认其中道理。” 听了徐泽谦的话，程梨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笑着看着徐泽谦，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谢谢你。” 唐嘉觅在一旁，看着徐泽谦的侧颜，有些怔忪。 她知道徐泽谦这部电影，当时她就是因为这部电影，成了徐泽谦的黑粉。 因为这部电影里，顾臻就是主角，而在这部电影里，一炮而红的却是徐泽谦演的配角。 而且当时爆出来的一些小道消息里，都说徐泽谦在片场耍大牌，能坐着绝不站着，演动作戏时也是能用替身就用替身…… 唐嘉觅当时还气愤得熬了个大夜，骂了徐泽谦几百层楼……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在里面。 「今天的更新我觉得是糖哎，你们品品」 第404章 他是敌人派来的救兵吧？！ 徐泽谦倒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了程梨，“怎么样？心情好一点了没有？” “好多了。谢谢你，真的。”程梨接过他递来的温水，“让我有了很多信心。” 徐泽谦点头道，“那就好，那我就没算白来了。” 他想了想，“来得及，空手空脚就过来了，不太合适，我去给你买点东西来。”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程梨赶紧摆手，“别破费了。” “没事。”徐泽谦弯眸道，“我去买点花给你，女孩子就是需要鲜花，能够改善心情。而且祥誉医院的礼品商店里品类丰富，还是挺方便的，我去去就来。” 程梨无奈，终究是没有拒绝。 徐泽谦从病房走出去。 唐嘉觅沉默了片刻，转眸对程梨和江橙说道，“我跟他一起去看看，也给梨子买点东西来。” 程梨原本还想说不用了，但是江橙摆了摆手道，“赶紧走赶紧走，省得你又哭哭啼啼的。” 唐嘉觅快步从病房里走出去。 江橙说道，“妈耶，我都快对徐泽谦路转粉了。” “我已经转粉了。”程梨笑着说了句。 过了一会儿，他们就回来了。 左寒跟着他们一起，他手指上还挂着两个氢气球的拉环。 一个美少女战士和一个夜礼服假面的氢气球就在他上方飘荡。 程梨：“……” 江橙：“……” 徐泽谦笑眯眯的，手里拎着个大大的果篮，还捧着一束花。 在一旁的唐嘉觅，手里则是捧着个装满了松饼糕点的篮子。 “买这么多？”程梨有些愣。 唐嘉觅说道，“这个医院的礼品商店里东西还都做得挺好的！” 她原本还觉得会看不上眼，去了之后才发现，东西都做得挺精致的，看起来又漂亮又有档次，她这也想给程梨买，那也想给程梨买。 徐泽谦就把她看中的果篮和糕饼篮全拿了，再挑了一束花，顺便买了两个氢气球。 正好碰上左寒，就让左寒拿着气球了。 其实两个气球而已，也不费事儿，徐泽谦纯粹想调侃调侃左寒，也是让这个老婆出事之后就面瘫了似的家伙，能够看起来，有点人味儿。 左寒当时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表情里似乎写着大大的几个字——你脑子没事吧？ 但是徐泽谦只思考了一秒就说道，“都是准备拿去给程梨的，她病房里冷冷清清的，我觉得她应该会喜欢这些。” 然后徐泽谦就看到左寒皱着眉头，伸手从他手里将气球拉环给夺了过去。 一起朝着程梨的病房过来了。 唐嘉觅表情里有些高兴，终于没再是每次见到程梨时总是一副要哭要哭的样子了。 程梨的心情看起来似乎也还不错，左寒看到她脸上的笑容。 心里渐渐柔软。 他走上去，将手里的气球拉环，挂在了程梨的床头。 她一抬眼就能看到。 程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我又不是什么小朋友。” 左寒垂眸凝视着她的笑眼，声音低沉温柔，“当当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橙索性请了下午的假，和唐嘉觅一起留在这里。 “我反正请假了，我不走了。听说祥誉的食堂不错，我要试试。”江橙说道。 唐嘉觅说，“食堂能有多不错啊？天下食堂一般yue……” “那你回去。”江橙没有程梨那么惯着唐大小姐。 徐泽谦在一旁说道，“那我也留下来试试。” 唐嘉觅顿了顿，看向江橙，“我才不回去，我也要吃。” 程梨笑着看着她们俩斗嘴，想了想，就说道，“那就试试吧，正好病房也宽敞，可以一起吃饭。” 左寒看到程梨脸上的笑容，原本还担心会不会影响到她休息，此刻也没了什么意见。 打了个电话让人去安排。 下午时间还长，徐泽谦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副麻将牌来。 袖珍的那种，装在一个盒子里，盒子张开来就是个桌面，每颗麻将都只有差不多指甲盖那么大。 非常的……精致了。 正好能架在程梨病床桌板上。 唐嘉觅有些难以置信，“你认真的？” “是啊，消磨时间嘛。”徐泽谦说道，“你不来？” 结果就是…… 程梨其实也很难以置信，自己这样的伤者，没有在病床上自怨自艾。 反倒和朋友们一起，在病床上——打麻将。 江橙歪歪坐在床尾，那是最适合她的位置，因为她才知道程梨的伤势，能够谨慎的避开程梨的腿。 唐嘉觅和徐泽谦一左一右地坐着。 左寒就坐在程梨旁边，手里拿着一只黑布林和一把小刀，慢条斯理地削着皮。 徐泽谦在一旁啧了一声说道，“老左，不瞒你说，我们吃黑布林，都是连皮吃的。” 左寒瞥他一眼，“皮酸，我爱削，碍着你了？打你的牌。” 左寒将削好的黑布林切好，用叉子将果肉送到了程梨唇边。 然后说了句，“打八万。” “嗯？”程梨愣了愣，她觉得八万很危险，因为都没出现过，但还是很听信左寒的，没有注意到徐泽谦倏然闪亮的眼睛。 她拿起那张八万，打了出去。 徐泽谦嘿嘿一笑，说道，“哎哟，谢啦。我杠！” 程梨难以置信地转眸看向了左寒，他是敌人派来的救兵吧？！ 左寒垂眸就看到程梨难以置信的眼神，觉得有些可爱。 他嘴角浅浅挑起了一个小小弧度，低声对她继续说道，“然后他会杠，补的那张他用不上，就会打出来。” 就在这时徐泽谦将刚刚杠牌补的那张五条打了出来。 左寒继续对程梨说道，“然后你就可以胡牌了，杠上炮。” 程梨一愣一愣的，看看左寒，又看看自己的牌。 徐泽谦在一旁，“尼玛……老子居然当你是亲兄弟。你这种人就应该禁止上桌，禁止场外指导！” 左寒嘴角弯着小小弧度，垂眸看着程梨，问道，“甜吗？” 程梨嘴唇抿着，黑布林果肉的可口酸甜，裹挟着李子类的果实特有的清香，在她的口腔里弥漫。 她没说话，但垂着头轻轻点了点头。 很甜。 第405章 他其实要的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玩了一会儿，病房里的气氛很好。 程梨好像也终于，久违的，开心了起来。 左寒看着程梨脸上时而露出愉快的笑容来，只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在渐渐被治愈。 他其实要的就是这么简单。 爱人在怀，朋友二三，偶尔小聚。 有江橙盯着呢，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让程梨躺下了，程梨躺下之后。 他们就从外面小客厅搬了个小桌过来，就在程梨病床边摆着，让左寒上了位，继续战斗。 程梨在旁边正好能看个热闹。 然后，她就看到了什么叫做一挑三。 程梨还是第一次看到打两块钱的麻将能把人家打得哭爹喊娘的…… 说哭爹喊娘有些夸张，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了。 程梨光听着他们的唉声叹气了。 徐泽谦说道，“你这种人就不应该上赌桌！” “牌也是你带来的，打牌是你提议的，现在你自己又受不了。”左寒利索地将牌码好。 徐泽谦痛心疾首打出第一张牌，左寒就推了牌，“胡了，地胡，恭喜发财。” 其实又不是什么大钱，但是程梨觉得能够理解他们的悲哀，大概就是……游戏体验感很差吧。 程梨这个角度能够清楚看到左寒的牌面，所以她清楚看到，左寒其实对江橙和唐嘉觅，还算是比较温和了，经常放她们一马，见炮也不抓。 但是徐泽谦就…… 怎么说呢，想要打得你哭爹喊娘的通常都是兄弟。 总之，程梨看他们几个人和左寒打牌打得越来越蔫儿，于心不忍，所以还是她提前叫了停。 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程梨小声说道，“要不……就不打了吧？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吃晚饭吧？你们不是想见识见识祥誉的食堂么？” 他们对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 左寒就让沈胤去安排。 看得出来，左寒和程梨的情绪都还不错。 程梨的表情很松弛，看得出来，左寒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不少。 饭菜还没送过来，大家也就在程梨病房里随便看着电视。 正好祥誉医院所有病房的电视都可以点播，索性就直接点播了徐泽谦前年的那部电影《大漠孤烟》，一起看着。 气氛还挺好，大家都很和谐。 左寒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拿出来，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接听了起来，凑到耳边。 他脸上那种松弛的表情不变，让人觉得这应该就是个无关紧要的电话罢了，谁也没有多想。 没有人知道，电话那头是谁，也没有人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你放了他吧，你放了他！他是无辜的啊！他有什么错你要这样对他？难道就因为……就因为我之前对你说话不太客气？” 薛琪的声音从那头传来，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急切，很显然，再也没了之前对左寒说话时那么高的姿态。 “左寒，你说话啊。”薛琪在那头听不到左寒的声音，急切地说道。 左寒听着她在那头的言语，脸上的松弛状态丝毫没有变化，就连声音，都是同江橙唐嘉觅他们说话时的那种平静。 “你可以去找别人问问看，他们或许可以帮你。”左寒的声音平静无波，听起来太寻常了。 所以江橙唐嘉觅她们，甚至都没有多注意左寒说了什么。 只有程梨，大抵是因为不会错过左寒任何一句话，所以听到这声，就转眸看向了左寒。 左寒注意到她的目光，就向她露出一个温柔安抚的眼神来，然后才对着电话那头说道，“先挂了。” 薛琪在那头有些慌乱，她心中暗恨左寒的恶毒，也后悔自己干什么要去招惹这个疯子！ 没有人能帮她！还有谁能帮她？ 她被左寒拿捏的那个弱点，是她不能拿到明面上让左家知道和帮忙的存在！ 就算她和左绍齐私下里各玩各的，那也是私下里，表面上还是多年夫妻。 她这个弱点，如果拿出来了，就等于直接打左绍齐的脸，没有人能帮她的！ 而左寒正好就拿捏住了这个弱点。 “等等！左寒！你等一等！只、只要你放了他，我会给你好处！”薛琪赶紧说了一句。 然后她听到了左寒在那头的一声轻笑。 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滑稽的事情似的。 薛琪知道他为什么会笑，他当然不缺好处，他在左家子孙当中，所持有的zs股份算是很多的了。 钱是肯定不缺的，现在他只一点头，他哥马上就打算将左家的很多权力交到他手上。 他什么都不缺。 薛琪咬紧牙关，说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一些左家这些人的秘密告诉你。” 左寒听到这里，准备挂电话的动作倒是停住了。 他只是沉默了几秒之后说道，“所有。” “什么？”薛琪没反应过来。 但左寒并没有再说话，薛琪片刻后，反应过来了他的意思，他指的应该是不止她话里所说的‘一些左家这些人的秘密’。 而是她知道的‘所有左家这些人的秘密’。 薛琪在那头牙关紧咬，片刻后才点了头，“好。” “行，那再联系吧。”左寒说道。 薛琪有些急，“那你什么时候放人……！” 左寒直截了当挂了电话。 程梨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不用担心。” 沈胤已经带着人进来了，将菜肴在桌面上布置好。 “那，几位慢用。”布置好之后，沈胤就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祥誉医院的食堂虽然也是食堂，但是很显然，比人医那边食堂的味道要好很多。 一顿饭大家吃得倒还不错。 晚饭过后，考虑到程梨的休息，他们也没打算久留，准备离开。 程梨想了想，叫住了江橙，“橙子。” 还不等她开口，江橙就说道，“放心，你妈那边我会多盯着的。” 程梨不用开口，她也能猜到。 程梨笑了笑，“多谢了，我现在这个样子，着实也顾不到。” “别担心。”江橙笑了笑。 左寒在一旁看着江橙的侧脸，思忖了片刻，他低声对程梨说道，“我送送他们。” 程梨当然没有意见。 一直将他们送到了住院楼外头，左寒才看向江橙，问道，“说吧，出什么事了。” 第406章 但是现在，左寒看出来了 左寒这话一出，唐嘉觅在旁边有些一头雾水。 “说什么？”唐嘉觅看向江橙，“怎么了？” 江橙有些诧异地看着左寒，她眼睛眨了眨。 只觉得……匪夷所思。 这个男人，在程梨的话中，在简麟的话里，都是出了名的，智商高，情商低，共情能力薄弱。 很多时候，或者说绝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眼力价。 但是现在，就连程梨和唐嘉觅，都没能从她表情里看出的端倪。 左寒看出来了。 江橙都这么诧异，徐泽谦在旁边自然是更加，满脸的卧槽。 江橙的诧异持续了几秒钟，就很快将注意力放回到事情本身。 她说道，“梨子现在这个样子，有的事情我是实在不想和她说，省得她费心劳神。” “嗯，你做得对，以后直接和我说就可以。她的一切事情。”左寒看着江橙，“我都可以负责。” 不得不说，听到左寒这样低而沉稳的声音说着这样的话语，的确是能让人很是安心。 江橙叹了一口气，说道，“左老师你也知道的，我们那里毕竟不是什么私人病房，各科室每天兵荒马乱的，也没有那么多的安保。” 左寒看着江橙，“谁来了。” 江橙叹气道，“梨子那个后爸的妈，还有那些三姑六婆，我的天……真是让人头大得很。” “我也是因为怕程梨担心她母亲，所以过去打个照面的时候，正好碰上的。听那边的同事说啊，已经来好几次了。” “黎阿姨不让我和程梨说，不想让程梨再因为这些破事情担心。但我又有点担心……黎阿姨毕竟是个癌症病人，又是化疗期，正是虚弱的时候。再加上，乳腺癌本来就是个情绪病，这些人还来这样搞她的心态……” 江橙就将这些事情都对左寒说了。 左寒听过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不用和程梨说了，我会解决的。” “嗯。”江橙知道左寒一个唾沫一个钉，他说了会解决，问题应该不大，“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左寒说道，“我之前就对程梨说过，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家人，我哪怕死了，都会负责到底的。” 左寒将他们送到了停车场。 唐嘉觅没有开车来，江橙又临时接到个电话要去医院一趟。 徐泽谦就让唐嘉觅跟他的车走。 上车之前，徐泽谦伸手轻轻拍了拍左寒的肩膀。 “挺住了。”徐泽谦说道。 左寒没做声，只叹了一口气。 徐泽谦想了想，掏了一个两指头宽的防水密封袋出来给左寒，“喏，给你。” “什么东西。”左寒看了一眼里头染着红红的黄纸，眉心轻皱。 “平安符。”徐泽谦笑道，“我以前去庙里求的，你拿给程梨吧，我知道你只信科学，但有时候，玄学也是有点用的。” “谢了。”左寒没有拒绝，只要能让程梨快点好起来别说平安符这点玄学了，就是马上让他去庙里供一座金身，他也是愿意的。 徐泽谦坐进保姆车里，微微倾身看向了唐嘉觅，“唐大小姐，上车吧，送你回去。” 大抵因为以前是徐泽谦黑粉，而现在在有了部分了解过后，的确是黑不起来的缘故。 再想到自己以前熬夜骂过他的那几百楼…… 唐嘉觅看到徐泽谦温和的笑脸，的确有些不好意思。 左寒在一旁低声说道，“上车吧，他会送你回去的，到家和程梨说一声。” “哦、哦。”唐嘉觅坐进了徐泽谦的保姆车里。 经纪人将车门关上，从后视镜里往后看，问徐泽谦，“这位姑娘是左寒的朋友啊？” 徐泽谦笑了笑，一边玩手机一边说道，“左寒老婆的朋友，顾臻的粉丝，我的……嗯，黑粉吧。” 经纪人听了倒也不恼，从后视镜里又看了唐嘉觅一眼，笑道，“哦豁，对家的粉丝啊，那咱们说话收着点。” 唐嘉觅不好意思极了，“我……我已经不是你黑粉了。” 徐泽谦听了这话，侧目看了她一眼，“那谢谢你喔。” …… 换到条件好的病房来之后，左寒的确晚上能躺在旁边陪床上休息休息了。 翌日一早，左寒就去了人医。 抵达之后就直接上了楼，还没到黎晓惠病房前呢，就能听到里头传来的阵阵嘈杂声。 “黎晓惠，做人要有良心！” 一个听起来略显苍老的女声，带着咄咄逼人的语气，“我的仔当初是个黄花仔就娶了你这个二婚的婆娘！还对你死心塌地，谁说不同意都不行。你是赚了的！” “现在你就这么对他？让你那个便宜女儿，找人来搞他，还把他抓到警局里去了？！做人要有良心！你看你就是做人太丧良心了！才会得这么重的病！” “这叫什么你知道吗？！这叫做……” 这个女人的话音未落。 一直都沉默着没有做声的黎晓惠，忽然开了口，接了她的话，“……这叫做报应，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说话的正是林磊的母亲李桂芬。 黎晓惠继续道，“我这报应，就是因为我为了林磊这样的垃圾，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让我的两个女儿，都过得不好。” “我这个妈，当得不好，所以老天才给我这样的报应。”黎晓惠抬眸看着在一旁，表情咄咄逼人的李桂芬。 李桂芬有点愣，大概是没有想到，这个素来就温温和和的女人，还会说这样的话，有这样的表情。 一旁跟着李桂芬一起来的，大概是些七大姑八大姨之类的亲戚吧，在一旁提醒李桂芬，“桂芬，她这是说嫁了你家林磊才是遭报应呢……” “放她娘的屁！”李桂芬怒喝道，“你一个结过婚的女的，能嫁给我仔是你的福气！你还想要怎么样？你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就生了个赔钱货……这好不容易怀上了，还因为生病不能留。” “就你这样的，还敢害得林磊被抓进去。”李桂芬冷笑道，“你就看我会不会让你好过吧！我要天天来，好叫所有人知道你黎晓惠是个什么德行！” 「今天也是完成四更的七七，求一波票票哦。」 第407章 你死之前，他大概是出不来了 “你试试。”左寒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黎晓惠一愣，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就看到左寒高挑清瘦的身形站在门口。 不知道已经在那儿听了多久了。 黎晓惠脸上的表情略有几分尴尬，这事儿她连程梨都不想告诉，就更加不用说闹到左寒面前了。 怎么说呢，就是觉得挺丢人的。 “你什么东西……”李桂芬一边怒骂一边转头，目光接触到在门口的左寒时，顿时变了，怒骂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很显然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上次那个给她教训的……黎晓惠的便宜女婿。 李桂芬和林磊一样，本质上都是恃强凌弱，欺软怕硬的东西。 上一次来医院闹的时候，就在左寒跟前吃了苦头的，这会子看到他出现。 李桂芬的气焰都不自觉地弱几分，“你……你什么意思。” 左寒走了进来，“也没什么别的意思，林磊之前打人的事情都还没结呢，现在又诈骗勒索我母亲五十万，这个金额够他在里头蹲的。” 左寒冷眼看着李桂芬，“希望你膝下还有别的儿女能养老送终的，毕竟你死之前，林磊大概是出不来了。” 左寒这话一出，李桂芬脸色顿时变了。 她也不是孤身一人来的，带着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所谓亲戚们一同前来。 按说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之前在李桂芬数落黎晓惠的时候，他们也都很热衷跟着一起敲边鼓，搞黎晓惠的心态。 这会子，大概是人身上真的是有气场这种东西存在的。 左寒本来就一身贵气，再加上气质冷峻。 这么一进来，李桂芬带来的这些亲戚们，都不敢吱声了。 李桂芬看了一眼其他人，大概原本是希望大家一起给她帮帮腔的，哪里知道根本就没人吱声儿了。 她咬了咬牙，瞪着左寒，“你不用说话来吓唬我！你是法官吗！？你说判多少年就判多少年？！那个钱明明是你妈给林磊的！怎么能算是诈骗和勒索！” 左寒闻言，轻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很滑稽的事情似的。 他根本连和她废话的打算都没有，只是身后已经有好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进来了。 架势就很是吓人。 别说李桂芬带来的那些亲戚了，就连李桂芬瞧着这架势，都脸色发白。 她去探视林磊的时候，听他说了，说黎晓惠的那个便宜女儿虽然便宜，但找的那个女婿家里不简单，挺有钱的。 肯定挺有钱的，不然他妈也不会随便出手就是五十万了。 但是很多时候，有的人比较愚蠢，对于有钱和有势，好像是两个概念。 比如李桂芬这样的，就不会去仔细思考，像邱瑾那样能够眼睛都不眨，像是打发要饭的一样就拿出来五十万的。 家里的底子，和所拥有的能量，会有多可怕。 到此刻，看到这个架势，好像才从这冰山一角，逐渐摸出了几分左家势力应有的形状。 为首的那人走到了左寒身旁。 沉声道，“先生。” “嗯，把他们‘请’出去。”左寒淡声说道。 那些亲戚，像是小鸡仔一样被拎了出去。 姑且不论有没有反抗之力了，根本就不敢动。甚至有的还瞪着李桂芬，可能心里还把她给怪上了。 李桂芬还在嚷嚷着，“黎晓惠！黎晓惠你哑了？！你就看着他这么对我们？我可是你娘老子！这些也都是的长辈亲戚！” 但是保镖很快将他们都架了出去，左寒顺手将病房门给关上了。 那些嘈杂好像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左寒扯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了。 黎晓惠的脸色依旧没恢复，表情也带着些许尴尬，对左寒说道，“真是……让你看笑话了。” “我倒是无所谓。”左寒表情很淡，“只要这些破事不闹到梨梨跟前去就行。” 黎晓惠听到左寒这话，有些欣慰也有些尴尬。 欣慰的是，女婿好像除了女儿，什么都不在意。 尴尬的是，自己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这些私事儿处理得一塌糊涂的，让晚辈看笑话。 “我明白的。”黎晓惠点了点头。 “他们家的事情，往后我会解决。”左寒淡声说，“明天会安排你转院。” “转……转院？”黎晓惠有些诧异，眨了眨眼睛。 “嗯，我妈你也见过了，这回出了这样的事情。”左寒看向黎晓惠，“我家世你应该也清楚了。” 黎晓惠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先给你转去祥誉医院，那边清净，就今天这些人，进都进不去。”左寒说道，“程梨现在就住在那边。” “我听说了，那边环境好，梨梨能在那边好好休养，挺好的。”黎晓惠说道。 “你也去。”左寒说道，“你在那边，也省得程梨担心。” 黎晓惠有自己的担忧，“不好吧？那边的费用……” “我会承担。”左寒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黎晓惠似乎还想婉拒，但左寒已经有些不耐，他不想离开程梨太长时间，所以办事都希望赶紧办完，赶紧回去陪老婆。 “可是……梨梨现在情况都已经够不好了，要是我这边还……” 左寒皱眉道，“少感动自己了。你要是想让程梨好过一点，你二十年前就该做出改变，而不是现在。所以你现在能少给她添麻烦就已经阿弥陀佛了。” 黎晓惠脸色一白，表情看起来，颇有几分难堪，“那、那还是照你说的办吧。” “明天会有人来给你转院。”左寒说完就准备走，看起来好像很赶时间的样子。 都走到门口了，黎晓惠见他又停下了脚步。 他转眸看向黎晓惠，“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有必要提前告诉你。” “什、什么？”黎晓惠怔怔看着左寒。 她能感觉到，左寒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虽说以前左寒也是很淡漠的性子，但是和现在这种冰冷的漠然，还是完全不同的。 以前的他只会让人觉得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距离感，而现在却是会让人有些害怕。 左寒淡声道，“你的老公，坐牢坐定了。” 第408章 他好像真的就有那么厉害 “省得你以为我刚才对那些人说的话，只是为了吓唬他们而已。” 左寒继续道，“我没有这种闲工夫来吓唬一群无关紧要的人。” 左寒的声音很是肯定，有着不容置喙的果决，“林磊坐牢坐定了，时间长短的问题罢了。当然，就我本人的意愿看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的让他蹲的时间越长越好。” 尽管其实从一开始，黎晓惠就已经考虑过这个可能了。 但是此刻听到左寒以这种不容置喙的果决语气说出来，还是让她有些怔忪。 黎晓惠目光愣愣的，好一会儿没能回过神来。 “啊。”黎晓惠怔怔地应了一声，“这样啊。” “对，是这样。”左寒声音平静无波，“你心里对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我不管。又或者是你又如同你以前所说的那样，会觉得林磊坐牢，会不会影响到你女儿的将来这些，我都不管。” “只要这些事情，不要拿来烦程梨，就行。”左寒看着黎晓惠，“如你所见，我左寒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更不是什么好人。因为你是梨梨的母亲，我可以帮你解决很多麻烦。” “但你如果拿林磊的事情来烦程梨，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林磊，死在牢里。” 黎晓惠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左寒很显然，没有什么等她回应的打算，他说完自己该说的之后，就转身从病房里离开了。 黎晓惠坐在病床上，好一会儿都回不过神来。 想到先前这个年轻男人说话时没有温度的眸色，表情和声音，她终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左寒从人医出来之后，就去了另一处。 酒店的套房里，薛琪的状态很不好，披头散发地坐在沙发上。 看起来，再没了之前去医院找左寒麻烦时那样趾高气昂的模样。 左寒走进套房客厅，从容淡定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说吧。”左寒说道。 薛琪回过神来似的，抬眸看着左寒，她的目光里有着怨毒，但更多的，是畏惧和忌惮。 “他人呢？”薛琪问道，目光里带着迫切。 左寒嘴角浅抿出一个笑容的弧度，“二婶不用担心，等你把你该说的都说了，我自然会放人。” “你真是……”薛琪盯着他，“坏到骨子里了！他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对一个无辜的人下手，你要不要脸！” “是啊。这话，二婶一定要帮我好好问一问左霖。”左寒眸色不改，甚至就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他抬手看了一眼晚上的手表，“你还有三分钟。” 薛琪眼睛蓦地瞪大了，“什、什么？” “二婶该不会觉得我特意过来一趟，只是来听一通废话，或者是再听你数落我一段吧？”左寒边说边将手臂在胸前环住。 哪怕并没有站起身来，姿态依旧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左寒说道，“原本我倒是不介意陪你多叙叙旧，反正你多浪费一分钟时间，多遭罪一分钟的人，又不是我左寒。但我的确有点赶时间，所以，三分钟，三分钟我听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左寒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他森然的语气，已经足够让薛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我说！我全部都说，是、是……我错了，你……你不要生气。”薛琪顿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再也没有一句废话，将她所知道的，左家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交待了。 甚至像是生怕自己说得不够全面不够完善，会惹来左寒生气一样。 反复说了两三遍，确保自己该说的都说了。 左寒点点头，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走出两步停了下来，“不得不说，你和左霖还真是亲母子呢，说话风格都一样。捋得可真够细的。” 左霖那天在旧仓库里，为了少遭点罪，为了求左寒放过他，也是这样，一点一点的，把该交待的，全部都交待了。 生怕自己漏了什么没说的，也是这样一连重复了好几遍。 薛琪看着左寒离开的背影，急忙紧张地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放人？！” “他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左寒说道。 然后才迈步从套房里离开。 坐进车里。 沈胤在副驾座上回头，问道，“左先生，现在去哪？医院吗？” “嗯。”左寒点了点头。 沈胤看了司机一眼，司机稳稳地启动了车子，朝着祥誉医院方向开了过去。 沈胤这才转头问了左寒一句，“先前薛琪的那些话我都已经录音了，会马上整理一份文档出来给您。” 左寒的目光看着窗外的街景，表情很淡，眼神里似是带着些漫不经心似的，淡淡启唇道，“不用了。” 沈胤看向左寒。 左寒继续道，“我都已经记下来了，要不是省得她有什么说漏的，我都懒得浪费时间听两三遍。” 沈胤猛地想起来自己以前就听米桓说过，因为米桓是zs秘书室里，最受左年器重的。 所以他们其他同事，担心在工作中有什么对boss不够了解的地方，行为上做得不够妥当踩了boss的雷就麻烦了。 都会向米桓请教，米桓只要有空，也都不吝赐教。 沈胤就想起来，米桓曾经在关于会议记录的事情上说过一些重点。说完之后，顺口就提到了boss说，是因为他自己记性没有那么好，所以他们做会议记录才要那么详细，工作量比较重。 如果是他弟弟来的话，他们可能就能省不少事情。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是因为boss比较宝贝这个弟弟的缘故。 那时候其实zs里的职工也不是人人都见过左寒。 但是此刻，沈胤陡然想起曾经听米桓提起过的，左年说过的话，这才反应过来，boss当时真的不是无脑夸自己的宝贝弟弟。 而是这位，好像真的就有那么厉害。 “这里，停一下。”左寒的声音倏然响起，打断了沈胤的思绪。 司机反应很快，稳稳地将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沈胤问道，“左先生，怎么了？” “等我一下。”左寒拉开车门下了车。 沈胤就看到左寒清瘦的背影，径自朝着路边的一个花店走去。 第409章 车撞墙上了你知道拐了 过了一会儿，就看到左寒从花店里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一大束花。 并不是热烈的玫瑰，一些洋桔梗和绣球花，配上了其他的配花，成了一束看起来非常好看的花束。 左寒走进去就看到了这一束，本能觉得程梨会喜欢，于是就买了。 坐进车里。 左寒垂眸用手指拨弄着花束里的花朵，淡声道，“继续走吧。” 车子这才朝着祥誉医院的方向开了过去。 抵达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 邹姐觉得今天太阳合适，不会太毒辣，就说要让程梨去外头晒晒太阳吃饭。 将饭菜都摆到了祥誉医院小花园的石桌上。 再将程梨挪到了轮椅上，朝着外头小花园推过去。 程梨虽然觉得很是麻烦邹姐，但是眼睛却是亮亮的。 “太辛苦你了，邹姐，我不轻吧？”程梨说道。 邹姐笑道，“你还不轻？你还没一袋米重！” 这就夸张了，但是程梨还是露出了笑容来，“谢谢邹姐了。” 刚从住院楼里推出去，就看到一身冷峻气质，垂头走上来的左寒。 他垂着头正在看手机，整个人仿佛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势。 但是，就这样冷峻的、生人勿近的男人，垂在身侧的手上，却握着一束鲜花。 花的配色还挺柔和，粉粉的绣球花和粉粉的洋桔梗，很漂亮。 被他拿在手里，好像就连他冷峻的气质都被镀了一层柔光似的。 “喔！左先生回来啦！”邹姐热情地说道。 左寒听到这声，倏然抬眸。 外头阳光正好，洒落在他身上，他抬眸的瞬间，阳光将他的脸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才会显得这个男人好像在抬眸的一瞬间，在目光接触到程梨的刹那，整个人的气质，好像就都温柔了下来。 目光也柔和了下来。 “梨梨。”左寒唤她，看到她坐上轮椅被推出来，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邹姐在程梨身后握着轮椅推把，说道，“今天太阳不错，挺明朗的但又不毒辣，就想着推她出去晒晒，午饭就在外头吃了。人呐，多见见阳光，心情都会好一点。” 左寒温声道，“多谢。” “左先生回来得正好，那你推太太过去吧，我正好回头去病房把果盘也拿出来。”邹姐说道。 邹姐最大的优点就是自来熟，说话随和不让人不自在。 左寒点了点头，“好。” 他朝着程梨走过去，邹姐看到了左寒手里的花，笑道，“那你快把花给太太捧着吧，拿着花怎么推轮椅？这花总不可能是买给别人的吧？” “啊。”左寒应了一声，垂眸看向自己手里的花，然后递到了程梨怀里，“来的路上看到的，就买了。” 程梨看着怀里的花束，没有做声，但是过了片刻后，她轻轻凑上去闻了闻花朵的清香。 左寒推着程梨的轮椅去了小花园，石桌上已经布置好了饭菜，有保镖在旁边守着了。 左寒将程梨轮椅推到石桌边正好能够晒得到些阳光的位置，把轮椅的轮子刹车好。 这才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将手里的花放在石桌边缘。 餐具正好两套，两人吃了起来。 左寒想了想，就说道，“我打算把你妈妈转到这边来。” 程梨怔怔抬眸看向他。 “她现在正是化疗期，身体肯定是比较难受的，在这边能受到更好的照顾。”左寒说着也抬眸，正好对上了程梨的眼睛，“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去打扰她。” 程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林磊家里那些亲戚。 她轻轻点了点头，又忖了忖之后，说道，“今天，莫医生来找我了。” “莫萱？”左寒挑了挑眉梢，“她来找你做什么？” 程梨想到了今天上午莫萱过来时的情形。 莫萱一早就过来了，确切的说是苏朗过来给她查完房过后。 因为左寒在查完房过后，就有事情出去了。 左寒刚离开没一会儿，莫萱就过来了，像是卡准了时间一样。 大概是因为莫萱是祥誉的医生的缘故，穿着白大褂进来。所以保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便也没有拦她。 程梨对莫萱的印象，不算太好，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莫萱的那些话语。 所以看到莫萱进来，程梨也是问得直截了当的，“莫医生？你有什么事吗？” 莫萱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看起来很复杂，程梨读不出是个什么情绪，也懒得去读懂。 莫萱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母亲的手术，我帮她做吧。” 一开口就是这样一句话，着实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因为太过突兀，事出反常必有妖，程梨没有给出什么回应，安安静静等着莫萱继续说下去。 莫萱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她的回应，便咬牙说了句，“你说句话啊。” 程梨想了想，说道，“我在等你说呢。莫医生，你之前分明不愿意为我母亲手术，现在却忽然改变了主意，肯定有原因。我想知道原因。” “你不知道？”莫萱反问了一句，带着几分冷笑，“你居然不知道？难道不是你让左寒来报复我的吗？” 莫萱咬牙切齿的，“他就是想要搞垮我的事业！我这么多年的努力，总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我不同意给你母亲做手术么？现在我同意了，我给她做手术总可以了吧？” 程梨也没有马上给莫萱答复，而莫萱大概是在说完这些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明显了。 这么明显的情绪，其实是会让人显得有些被动的。 所以还不等程梨回答，她就匆匆离开了。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程梨说完，抬眸看向左寒。 左寒看到她的眼神，便低声说道，“不用理她说什么。她现在就是，车撞树上了才知道要拐了，大鼻涕到嘴里才知道要甩了。” 程梨听到这话，有些无奈，又有些想笑。 左寒把剔了鱼刺的鱼肉夹到她碗里，说道，“江城三院那边乳腺外科的专家我已经联系好了，到时候带你母亲过去那边手术，你也能更放心一些。现在就算莫萱同意给你母亲手术，你放心吗？” 第410章 医生说她恢复情况还不错 左寒这话说得也没错，虽说医生对病人按说是一视同仁的，但那只是理想状态。 就现在这么个状态，程梨着实是不敢说莫萱如果真的给她母亲手术，会不会那么用心。 毕竟一个会以她母亲的手术为筹码来谈条件的医生，程梨觉得……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她的医德。 程梨筷子戳着碗里的鱼肉，说道，“的确不太放心。” 她看向左寒，问道，“她说是我让你报复她，要搞垮她的事业。你真的搞垮她的事业了吗？” “那要看她的事业是什么了。”左寒说道。 程梨还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左寒继续道，“如果她的事业是救死扶伤，那肯定是搞不垮，这年头最缺的就是医疗人才。但如果她的事业只是给有钱人看病的话……那应该是搞垮了不少。” 程梨听了这话，倒是明白了，左寒的意思是，莫萱如果要继续在祥誉这样的地方工作，肯定会受到影响。 但如果去公立医院那种地方，工作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左寒看着程梨，低声说道，“对你不好的人，害你变成这样的人，我都会一个个收拾了。” 程梨听了这话，只是浅浅笑了笑，没有说话。 “莫萱是这样，常晚嘉那边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左寒似是还想说什么。 但是程梨好像没有什么想听的意思，只说道，“吃饭吧。” 左寒没再继续说下去，安安静静地陪程梨一起吃饭。 很快，黎晓惠就被转到了祥誉医院来。 转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惶恐，病房和医院的环境和条件，着实是比先前那边要好太多了。 感觉上也完全不用担心李桂芬再带着人找过来，黎晓惠也能松一口气。 黎晓惠安顿好了之后，程梨就让邹姐推着轮椅过来看她。 看到程梨能够坐轮椅了，黎晓惠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梨梨……” 程梨笑了笑。 黎晓惠打量着程梨的腿，“好点了吗？什么时候才能走路？” “今天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说，可能两到三周吧，就可以拄拐下床慢慢恢复行走了。”程梨说道，“医生说我恢复情况还不错，可能和我从小跳舞有关系。” 黎晓惠听了程梨这话，又有些高兴，又有些担心，高兴的是只要两到三周就能开始恢复行走。 担心的是…… “这么快就下地的话，会疼吗？”黎晓惠到现在都还记得程梨那个时候还没做二期复位手术，腿异常惨烈的样子。 无论任何时候想起来，都非常疼痛的画面。 “应该会有点吧。”程梨说道，“不过我查了查，这些康复啊恢复什么的，都是会有点疼的，但是及时恢复行走做康复疗程，也是有好处的，所以疼也得忍着了。医生说只要恢复情况还可以，可能等术口拆线，就可以在床上开始做关节的功能锻炼了。” 这都是今天早上听医生查房的时候说的。 大概因为都有了些具体的时间，所以程梨今天的心情着实相当不错。 “那就好，那就好。”黎晓惠也松了一口气，“一定能好起来的。” 黎晓惠推着轮椅送程梨回了病房。 就正好碰到了过来探望的唐嘉觅，黎晓惠知道唐嘉觅对她的印象很不好，所以也没久留，将程梨送回病房之后，她就回自己病房去了。 唐嘉觅拎着吃的过来，“我买了你喜欢吃的汤包和虾饺过来。” 程梨笑了，“谢啦，你……” 程梨话还没说完呢，就看到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一愣，她眨了眨眼，看着徐泽谦，“哎不是，你们明星……不是应该很忙吗？你没有通告吗？” 徐泽谦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程梨，又指了指唐嘉觅，“你们还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啊，说的话都几乎一模一样。” 他今天顺路去接唐嘉觅的时候，她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问他的经纪人，徐泽谦是过气了吗，被封杀了吗，为什么没有通告？每天可以这么闲呢？ 徐泽谦说道，“是啊，没有通告，过气了，在等你老公捧我呢。这不就上赶着过来讨好老板娘了么，啊对了顺便说一句，汤包和虾饺是我付的钱。” 徐泽谦脸上带着笑，冲程梨眨了眨眼，眸光里带着调侃。 徐泽谦这话倒是半真半假，的确是之前左寒说了投一部电影的事儿，经纪公司那边知道有zs这样的金主爸爸，就没给他谈什么别的新戏。 这是一部分原因。 另一部分原因则是，徐泽谦着实觉得，左寒最近的状态不对，状态不好。 不太放心。 和景伦和简麟都说过了之后，他们两个都忙得飞起，最近最闲的人，居然只有平时最忙的他徐泽谦。 所以徐泽谦反正也没事儿，能过来张望着，就张望着点，而且他也发现，自己之前过来的时候，拉着这两口子打麻将时，氛围还不错。 看来没有什么是一场麻将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有，那就多打几场。 再说了，反正和左寒打麻将，受伤害的也只有他徐泽谦而已。 舍小我为大家…… “徐泽谦……？”程梨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看他有些走神。 徐泽谦回过神来。 程梨说，“那谢谢你的汤包和虾饺啊。” “不用客气，你吃吧，你们聊着，不用管我，我去外头走走。”徐泽谦说着，就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他原本是打算出去看看，但是刚走出去没多久，就差点被护士认出来了，省得有不必要的麻烦，徐泽谦只能又走回了程梨病房。 刚走进病房套房外面的小客厅，就听见了里头病房传来唐嘉觅说话的声音，“梨子，我帮你问过池律师了，他说如果你只接触婚姻关系的话，通常是不涉及到什么财产分配的，左寒的财产你一点都分不到，但如果是离婚，财产上池律师还可以给你想想办法。” 沉默了片刻，程梨的声音响起，“我本来，就没想在他的财产上想什么办法，我只是想让这段以错误的方式开始的关系，能够体面的结束。” “那你现在就是铁了心要和他分开？”唐嘉觅问道。 “不管是在一起还是分开，我都不想以这段错误方式开始的关系来维持着。我们不是以感情开始的，但这对我而言很重要。” 程梨说道，“我的人生中，很多不纯粹的事物，但这件事情，我一定要一个纯粹。” 「今天也是努力四更的七七，求一波票。啊小日子都灭亡吧灭亡吧！！！！信女愿以三十斤肥肉换……」 第411章 他的生活除了她，什么都不剩了 徐泽谦听到这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没再听，走了出去。 “父亲不是我一个人的父亲，母亲不是我一个人的母亲，家不是我的家……” 程梨轻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属于我的，什么都没有。说是我的执念也罢，在我自己的家庭和感情上，我就是想要一个纯粹。” “我原本以为，不纯粹也可以。只要有感情，步骤不对也没有关系。”程梨想到邱瑾羞辱自己的那些话。 继续道，“但事实证明，好像不行。恋爱、结婚、生子，一直以来绝大部分人将步骤这么安排是有意义的，就是为了让人不要行差走错。” 她看向唐嘉觅，说道，“觅觅，出事之后，我总是做梦，都不是什么好梦，有时候梦到再被车轧了……” 唐嘉觅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程梨笑了笑，“这倒也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总梦到左寒对我说那些特别狠的话，现在的我，当然知道那些是他的不得已。可是梦里的我不知道，疼死了。” 唐嘉觅用力握着她的手。 程梨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但就算这是最可怕的，只要醒过来，好像也就还好了，毕竟只要一醒过来，我就知道这已经过去了，也知道这是左寒的不得已。” “但还有些过不去的，我总梦到左寒的母亲。”程梨眉心拧着，“她总说我是为了左寒的钱，不然就说左寒找我就是为了找个挡箭牌，就是为了用来和她赌气的。” 唐嘉觅想到程梨和左寒的开始，叹了一口气，“你们是。” “对，我们是。”程梨眉头皱着，“所以，我连在梦里都无法反驳啊，你知道多窝囊吗？左寒生日当天我在双子艇的时候，在邱瑾面前我就是那么窝囊的样子。所以我哪怕睡醒了知道是梦，也很难释怀。” “我也会生气，我腿都快断成八瓣儿了……难道还配不上一个纯粹么？配不上正常人的常规步骤，甜甜的恋爱求婚结婚生子么？”程梨抿了抿唇。 唐嘉觅看着程梨的眼睛，只觉得这个姑娘一直以来都很是懂事乖巧，感觉上最是没脾气的了。 此刻这种，表情里有了生动的脾气…… 好像也不错。 “你当然配得上。”唐嘉觅伸手拥了拥她。 程梨的伤口恢复情况还不错，左寒也等于是每天都住在医院了，每天沈秘书会送来干净的换洗衣物。 还有很多的文件、资料。 左寒每天都在忙，都很忙。程梨曾经偷偷瞄过两眼那些文件和资料。 好些文件和资料的纸张上，都有zs集团的logo水印，可见都zs集团的文件和资料。 还有一些文件资料，程梨看了看，上面是全英文的，医学词条冗长，多看两眼都感觉自己快要瞎了。 明明大学也考过四六级的，在看到这些冗长词条的瞬间，宛如一个文盲。 程梨用手机的扫描翻译软件扫了一下，好像全部都是关于骨伤康复的各种文献…… 他忙成这样了，还没忘了要研究她腿伤康复的资料。 他甚至，没忘了回去给她煮汤。 程梨看着眼前碗里的汤，有些走神。 然后就听到旁边细微的声音，回过神来，一转眸就看到左寒坐在那儿，拿起眼药水瓶子准备拧开。 “你过来。”程梨说道。 “嗯？”左寒一愣。 这些天，他们虽然每天都在相处，但是其实真正交流的时候并不多。 原本程梨也不是不想和他交流，就算有点小情绪，但她本来也不是什么脾气暴躁说话阴阳怪气的人。 可是，只要一和左寒说点什么。 左寒无论是在言语里还是行为上，表露出来的那些浓烈的愧疚。 让她有些无力，有时候甚至会感觉，他们之间除了歉疚，好像什么都不剩了。 左寒站起身来，走到了程梨身旁，“梨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程梨轻轻拍了拍旁边，“你躺这里。” 然后伸手接过了他手里的眼药水瓶子。 左寒明白了她的意思，“我自己来就可以的。” 就好像这点小事情，都会累坏她。 “躺着。”程梨看着他。 左寒和她对视几秒，在她身旁躺下了。 程梨扭开眼药水的瓶盖，凑近了些，轻轻翻开他的眼皮，就看到他眼睛里那些红血丝。 她眉头轻轻皱了皱，给他眼睛里滴了两滴眼药水。 他闭眼，有液体从眼角滑落下来，睫毛上也沾着细碎水光。 程梨垂眸静静看着，陡然就想起了自己出事之后刚醒，又疼又害怕，情绪失控的时候。 他搂着她肩膀，她感觉到脖颈间有温热的液体……比硫酸还灼人。 只闭眼了片刻，左寒就打算起来。 但是他还没能起来，就被程梨抬手覆着他的眼睛，给按下去了。 “梨梨……？”左寒有些不解。 “你歇一会儿。”程梨说道。 左寒的眼睛在她的手掌下轻轻闭上，躺在她身旁，没有动。 沈胤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左寒躺在程梨身旁，眼睛被她的手轻轻覆着的画面。 沈胤愣了愣，刚想开口，就看到程梨抬手做了个嘘的手势。 沈胤用口型问道，“睡了？”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窗边沙发前茶几上的那些文件。 沈胤就过去把左寒已经看过的批过的文件都整理好，然后轻手轻脚从病房里出去。 程梨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再醒来的时候，左寒已经没在身旁了。 只有枕边一张便签纸上，有他笔触锋利苍劲大气的字迹，写着：【我回单位处理一点事情，醒了给我电话，我很快回来】 程梨看到他说他回单位处理事情，略略有些诧异，这些天，这个男人像是困在了她身边似的。 她也很少看他再做什么本职工作，反倒是zs集团的工作，他处理了不少。 程梨想了想，就拿起手机准备给他发个消息。 才刚拿起手机，左寒就从门口进来了，“醒了？” 左寒随手将手中的透明文件袋往床头柜上一放，拿遥控器给她把床调了起来。 “嗯。”程梨应了一声，坐起来之后，就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文件袋，因为是透明的，所以能够清楚看到文件袋里头装着的文件是什么名目。 离职两个字印进程梨的眼睛里。 第412章 她双腿的状态，好了不少 “你……”程梨嘴唇动了动。 左寒垂眸就看到她目光所看的方向。 他伸手随意将那个文件袋翻了过来盖住了。 “离职了吗？”程梨问道。 左寒嗯了一声，“之前就提了，今天正式批下来，所以过去办了一下。” 左寒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她的长发在掌心里拢住，拿了一根头绳给她绑上。 “喝汤吧，我叫邹姐热了。”左寒说道。 好像放弃了自己十几年的学习和工作，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她喝汤倒像是比一切都要紧。 程梨看着他的脸，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邹姐端了汤碗进来，笑眯眯说道，“梨梨喝汤吧。” “谢谢邹姐。”程梨看向邹姐。 就见邹姐动作麻利地把桌板架上了，把汤碗放到她面前，笑着说道，“左先生现在炖汤手艺越来越好了，苏医生来检查说你恢复得不错，应该是饮食营养都跟得不错的缘故，左先生现在每天炖汤更带劲了。” 左寒拿着勺子在汤碗里轻轻搅动着。 程梨其实没有什么胃口，人刚睡醒通常没什么胃口，可是看着碗里的汤，总感觉这个男人把自己的心血也放在里面一起熬了。 怎么样开不了口说自己没胃口。 程梨的术口恢复得也的确不错。 又过了几天，康复科那边的医生就要带她去做一些关节的功能锻炼了。 这天早上，程梨挺高兴的，想着终于可以开始做一些功能锻炼了。 但是到了康复科那边之后，程梨就注意到，左寒的表情一直有些严肃，或者应该说是有些紧张吧。 康复科的医生看到左寒的表情，就说道，“左寒，你怎么比老婆还紧张？” “我怕她疼。”左寒抿唇片刻，低沉地说了一句。 程梨一愣，看向医生，“会疼？” “多少会有一点哦。”医生说道，“毕竟才受过创伤，而且一直都是处于一个制动状态，现在要活动开，肯定不会太舒服。” 程梨听了之后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好。” 医生问她，“你要不要做点心理准备？” 程梨笑了，“这要做什么心理准备。不用了。” 医生很快就开始给程梨活动关节。 程梨一声不吭，倒不是能忍，只不过着实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在里头。 这才哪到哪，她之前最疼的时候……都挨过来了。 但额头还是有点冒细汗。 左寒在一旁，表情比她还难看。 等到医生终于给她做完的时候，笑着夸赞道，“不错啊，挺坚强的，而且你有运动底子吧？” “我学舞蹈的。” “难怪状态比较好，筋骨韧带都比较柔韧，恢复得也比较快。”医生说着，就指了指左寒，对程梨说道，“喏，反面教材在这里。” 程梨先前一直专注在这个关节锻炼上，所以没有注意到左寒的表情，此刻听到医生这话。 一转眸，就看到左寒的脸色很难看，眉头也拧着，嘴唇也抿着。 医生无奈道，“左寒，你不是吧？你看到脑花子都面不改色的，老婆做个康复都能把你给做白了脸。” 对于医生的调侃，左寒没有反驳，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说道，“谢了，我带她去江城二院找秦海之前就拜托你了。” 之后的几天，康复科这位刘医生每天都来，不止给她做关节康复的活动锻炼。 花样还挺多，又有艾灸，又有针灸，还有什么……一个红红的灯，照起来热乎乎的，还挺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有效果，反正程梨觉得自己双腿的状态，好了不少。 按照刘医生的说法…… “说可能再过个一周，我就可以下地了？”程梨认真问江橙，不难听出语气里又有些惊喜，又有些将信将疑。 惊喜是因为……怎么能不惊喜呢？谁会愿意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或者只能在轮椅上…… 任谁都愿意自己下地，脚踏实地吧？哪怕是拄着拐站起来，那也和坐轮椅是两个概念。 但是将信将疑，毕竟之前她腿那个样子实在是太惨烈……所以程梨总觉得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这么快就能下地了吗？ 江橙正拿着她今天拍的片子，对着光在看着呢。 听到程梨这话，就说道，“嗯，应该差不多。” “真的吗？！”程梨眼睛亮亮的，有些感叹道，“人的身体可真是神奇又坚强的存在啊。” “是啊，你恢复得不错。”江橙看完了片子之后说道。 程梨想了想，说道，“那如果，我是说如果。” “嗯？” “如果我不去江城做康复的话呢？”程梨看着江橙，“如果我就留在海城康复，和去江城，差别会很大吗？” “嗯……怎么说呢。”江橙思忖了片刻，“康复这个东西，主要在于做，在于熬，在于坚持。是个持久战，一般只要坚持下去，效果都是很显着的。” “不过江城二院的康复口碑相当好，站在你的朋友这个角度，我当然希望你能够接受最好的康复治疗。” 江橙的话可以说是相当中肯了，而且她从程梨这话也听出来了，“你不想去江城？” “……”程梨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也谈不上想不想，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 “你知道吗。”程梨看向江橙，“我前些天看到左寒离职的那些文件了。” 江橙点了点头，“我听老祝和霍昀说了，现在神外那边，谢主任每天都焦头烂额。” “虽说，站在你朋友的角度，我完全能够理解左寒。但是……”江橙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左寒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江橙有些尴尬，有些庆幸自己没有说完。 左寒走了进来，就像是没有听到她们先前的话似的，说道，“我找了霍昀明天过来看一看，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转院去江城了。” 程梨看着左寒脸上的表情，从他脸上的表情，读不出任何情绪来。 她也不知道他刚刚在外头听到了没有，从哪里开始听的。 江橙大概因为刚才的尴尬，没待多久就先告辞了。 离开之后，发消息向程梨道歉。 【梨子，不好意思啊，我刚才那些话，你别放在心上。左寒没生气吧？他别以为我是故意挑拨你们的关系才好】 第413章 他们的第一次吵架 程梨当然知道，江橙不可能挑拨。 程梨也知道江橙当时想说的是什么。 程梨侧目看了一眼，已经在窗边沙发上忙活zs工作的男人。 她轻轻抿了抿唇，这才在手机上给江橙回消息。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也是我不想去江城的原因之一，我总觉得，留在这里，他就还可能是左医生，可要是去了江城……】 程梨又看了一眼男人坐在沙发上拿着平板电脑看文件的样子。 如果去了江城，进入到左家那个漩涡里，想要再脱离出来，做个与世无争的左医生，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吧？ 或许左寒当初会选择离开江城，来到海城，就是因为想要远离那个漩涡吧。 程梨原本觉得你，左寒会因为今天她和江橙的这番对话，来和自己说些什么。 交流些什么，他们总该有些交流才对。 可是，却没有。 左寒就像是没有听到那天她和江橙的话，又或者是明明听到了，装作没听到一样。 一句都没有提过。 只不过，一切好像都按部就班的，继续进行着。 按照他曾经设定好了的轨迹。 之后的几天，左寒依旧是这样一边照顾程梨，一边忙活zs的工作。 他之前每天刷着那一堆zs的文件和资料，比起说是在工作，不如说是工作的前期积累。 现在终于把该了解的了解了，正式上岗了。程梨甚至听到他在病房外头小客厅开了几个视频会议。 而这天，程梨还听到，苏朗医生和康复科的刘医生，在过来看过她情况之后，都和左寒在外头的小客厅里，谈了一会儿。 内容都是针对程梨转院去江城的事情。 话语的内容，程梨多少能够听得清楚，她眉头皱着，只觉得，可能等不到左寒主动来和她聊聊这个事情了。 如果自己再不主动一点的话。 刘医生过来给她做完康复，就和左寒在外面小客厅聊了一会儿之后才离开。 刘医生离开之后，左寒走进病房里来。 程梨抬眸看着他，“左寒，我们……能聊一会儿吗？” 男人站在病房门口，修长深邃的瞳眸，安安静静看着她。 那眼神那么深邃了然，像是一眼就已经看出了她想说什么似的。 左寒迈步走了进来，在床边的椅子坐下。 点头道，“你想聊什么？” “我在这里已经治疗了这么一段时间，康复也做过了，霍昀前两天来看过了，也说过，我恢复得很好。刘医生也说我复健效果很好，我今天甚至已经可以拄着拐站一会儿了。” 程梨眼睛里目光闪烁，“所以我想说，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去江城，就留在海城治疗就行。” 程梨定定看着他，继续道，“这样的话，你也可以不用辞……” 她话还没有说完，左寒低声打断道，“不行。” 程梨的嘴还微微张着，却是好一会儿没能发出声音来，然后，她牙齿轻轻咬了咬唇瓣，抿紧了嘴唇。 “我会带你去江城治疗。”左寒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不偏不倚，“你不用觉得什么想要我在这里继续当医生，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左寒看着她，声音其实听起来并不严厉，甚至语气算得上是温柔的，可是程梨却觉得很无力。 他说道，“梨梨，什么我都可以依你，但这个不行。你必须和我去江城，这个没得商量。” 程梨沉默着，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片刻后，她低低笑了一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看着左寒的眼睛，看着他眼里，除了歉疚、心疼、就是浓重的执念。 一些细节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这几天给沈秘书的一些交待。 有的内容，她当时可能反应不过来是什么意思。 但是此刻想起来，好像全是对付，她不知道他是要对付什么人。但他好像在对付……很多人。 左寒听到程梨这声低笑，他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心里渐渐有些不安的情绪蔓延上来。 于是声音里多了几分急切和不安，“梨梨，我都是希望你好，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了。” “不，不是。”程梨看着他，“如果你真是那么觉得的，那么你就会尊重我想要的，而不是你想要给我的。我……” 程梨咬了咬嘴唇，似是因为接下来的话太重，她有些不忍心说。 左寒的眼眸渐渐泛红，他盯着程梨的眼睛，“你什么。说吧，不用忍着，话都已经说到这里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上头的情绪有些忍不住，“我真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我腿断成八瓣儿了不算，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就死在那场事故里。”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紧绷的腮帮子，不难看出，他牙关咬得很紧。 程梨又有些不忍心，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摸一摸他的脸，“我、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活在……” 对我的愧疚里。 但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左寒已经侧脸，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手。 他声音低沉略哑，说道，“很多事情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不行的就是不行，你恨我也可以。” 他看着程梨的眼睛，“我说过，这辈子，哪怕我死了都会对你负责到底，但你恨我也可以，没有关系。” 从自己受伤的事情发生之后，程梨有过很多情绪，难过哀伤埋怨委屈什么都有。 但还真是没有过像这样的……生气。 “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程梨抬手指着门，说着赶人的话，眼圈却是越来越红。 左寒脚像是钉在地上了一样，一动不动。 他定定看着她，没有动作。 程梨咬了咬唇，“出去啊。” “现在不行。”左寒不走，就在一旁，他定定看着她，低声说道，“我现在出去的话，你会哭的。” 程梨红着眼圈盯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但好像真的……因为左寒在旁边，她眼圈已经红了一片，却是一滴眼泪都没掉下来。 她没哭。 不是因为不够难过不够生气……左寒觉得自己的确有些卑劣，他只不过知道，她不舍得让自己心疼罢了。 第414章 她要的从来就不是你的愧疚 所以只要他在这里，她就不会自己躲着悄悄哭泣。 左寒深知自己的卑劣，或许也正因为是这样，他才不希望程梨为了他而有什么让步。 明明该去江城做康复的，就因为不希望他过他自己不喜欢的人生，就留在海城。凭什么？ 两人好像都没有什么错。 但很多事情，本来就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 总之，隔阂还是产生了。 沉默在病房里持续了很久。 还是左寒出声打破了沉默，他伸手过去握住程梨的手，低声说道，“梨梨，别生气了。” 程梨没有做声，看着他握着的自己的手。 然后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左寒的手指一僵，看着空了的手，他薄唇紧紧抿着，“梨梨，是我不……” 他下意识地想要认错。 但是程梨打断了他，“左寒。” 左寒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扪心自问，你现在心里对我最多的感情是什么。”程梨的声音平静了下来，好像的确是已经从先前那些生气的情绪里脱离出来了。 她一向是对情绪和心态比较能调整的人。 但是她声音里隐约的失望，让左寒心里更加不安。 他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程梨说道，“你现在心里对我最多的感情，是喜欢吗？还是愧疚？你现在看到我的瞬间，心里冒出来的想法，还是喜欢吗？还是那种我好喜欢这个人，我要和她共度一生吗？” 左寒没有说话。 “还是说，你现在看到我的瞬间，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只有，她好可怜，我好心疼，她都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这辈子就是死也要对她负责到底？” 程梨的话，让左寒无法回答。 “我不想要你的愧疚，你愧疚，然后我看到你委曲求全的，我又心疼，那我们俩心疼来心疼去没完了。到最后，还能剩什么……” 程梨的话，左寒都明白。 但他做不到，怎么能不愧疚呢？怎么能不心疼呢？怎么能理所当然的过自己想过的人生呢？她付出了那么多…… 程梨说道，“我不想要靠愧疚和心疼过一辈子，我还年轻，我还有大好人生，我还想有未来。你不是说除了去江城的事情，其他都能答应我吗。” 左寒心里的不安，在这个瞬间，放到了最大，“梨梨。”他嗓子都有些发干。 “那我们分开吧。”程梨说道，“我累了。” 左寒的瞳眸睁得大大的，像是回不过神来一样。 还是邹姐原本在外头准备进来给程梨擦身的，听到里头这动静。 多好的两口子啊，一对璧人似的，闹到这个局面真是让人不忍。 邹姐赶紧进来打圆场，“都消消气消消气，梨梨，我给你洗头，水都打好了，保管你清清爽爽舒舒服服的。” 邹姐说着就利索的将程梨从病床上挪到了轮椅上，推到了浴室里去。 然后将她轮椅的椅背放下去，让她能够舒服的躺靠着，方便洗头。 只是，邹姐才刚将程梨这样椅背放下去之后，就看到有眼泪从程梨的眼角滑落。 程梨抬起手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邹姐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劝道，“梨梨啊，两口子之间，有什么都可以好好商量，还是不要闹到那个地步吧，左先生对你，挺好的不是吗？” “他觉得对我有愧疚。可是邹姐，哪有两口子靠愧疚绑在一块儿过一辈子的啊。”程梨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浅浅鼻音，“你也看到了，我恢复得挺好的。” “是挺好的。”邹姐做陪护多年也见得多了，“你真是我见过恢复得很快的了。” “我在海城也能好好治疗，不用去江城也可以。那么他也可以继续留在这里做医生，他是最好的医生了。但现在……”程梨有些说不下去了。 如果说是真的只有江城才能治她，程梨也就什么都不说了。但是海城明明可以治，而且最重要的是…… 程梨有一种预感，左寒回江城去，不止是为了给她治疗做康复而已。 更是……为她报仇去的。他要跳进那个泥潭里。 邹姐有些明白程梨的意思了，但还是一直柔声劝着她。 而病房里，左寒沉默着伫立在那里。 片刻之后，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来，走出去，拨了个电话给沈胤。 沈胤接起电话来，“左先生，有什么吩咐？” “我的飞机。”左寒低声开了个头。 沈胤只觉得左寒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过于深沉了，好像情绪不太好的样子。 所以他说话也变得谨慎了许多，“一直就叫机组准备着了，因为知道您近日要带太太去江城的缘故。您是有确切时间了吗？” “最快什么时候。”左寒沉声问道。 “最快吗？”沈胤一愣，赶紧答道，“明天就可以，我看看……” 沈胤迅速翻了翻备忘录上的安排，“明天傍晚，后天上午，大后天中午，都可以安排，看您时间什么时候方便就行。” 因为考虑到就这几天了，所以沈胤提前把飞机都安排好了，原本还觉得会不会安排得太早，眼下只觉得还好自己安排得早。 左寒沉默了几秒，他的瞳眸朝着浴室的门扫了一眼，低声说道，“就明天傍晚。” “好的，那我这就去安排了。”沈胤说道。 左寒嗯了一声，结束了通话。 握着手机的手，落了下来，垂在身侧，显得有几分无力。 心里也有几分无力，他不知道是对是错。 好像已经有些缺乏判断力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他只知道，自己应该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如果不这么做，梨梨遭受的这些，不都白白遭受了吗？ 而自己的人生，要什么紧。反正他烂命一条，他完全不介意和左家那些烂人，死磕到底。 左寒的瞳眸里，目光深邃，没有温度。 然后抬起脚步，很是沉重的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程梨在浴室里洗过头之后，邹姐劝着她，“等会出去之后呢，我就叫先生给你吹头发，然后呢，你们缓一缓，再好好聊一聊，只要好好沟通，哪有什么沟通不了的呢？这么难扛的坎你都扛过来了。对不对？”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抿了抿唇，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她深吸一口气，被邹姐从浴室推了出去。 但她没看到左寒，只看到空空如也的病房。 「今天也是努力四更的七七！终于！终于要上飞机了！！！哦也！求一波票票……」 第415章 备注四个字——宝贝老婆 程梨看到外面空空如也病房的瞬间，自己的心也变得有些空落落的。 “嗯？先生人呢？”邹姐也走了出来，看到外头空空落落的病房，有些诧异。 因为她来照顾程梨这么久了，真的是感觉左寒好像总是在。 很少有不在程梨身旁的时候。 程梨看着空空的病房，沉默了几秒之后。 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大概……生气了吧。” “这样啊……”邹姐伸手轻轻按了按程梨肩膀，安慰道，“先生疼你，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的。所以啊，还是得好好沟通。” 程梨没做声，只沉沉点了点头。 她脾气下来得快，所以这会子，想到左寒生气了，她又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话说得是不是……太直接太重了。 明明是心疼他，明明是爱他。 为什么要说那么直白的话，让他难过呢…… 程梨咬着唇，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程梨，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对外人都不说重话的，对左寒，你怎么舍得啊？ 程梨想了想，转眸看向了邹姐，“邹姐，礼品商店还开着门吗？” “嗯？现在吗？”邹姐抬手看了看表，“应该……还开着？你想买什么？” “我想去看看。”程梨说道，“麻烦你了。” “没事没事。”邹姐说，“我给你吹干头发就去，头发湿着不行，感冒就麻烦了。” 邹姐动作利索给程梨吹干了头发之后，就推着程梨朝着礼品商店过去。 但时间还是太晚了，虽说礼品商店里没有关门。 但是很多商品都已经没有了，卖完了。 糕点柜子里更是空空如也。 “您好，是想买点什么吗？今天已经太晚了，很多都卖完了，需要的话，可以定明天的。” “这样啊，那……我想定一个蛋糕。”程梨说道，“可以吗？” “可以，有什么样式要求吗？”店员问道。 程梨想了想，“爱心形状的就行。” “好的，那填一下这个单子吧。”店员将笔递给了程梨。 程梨很快在单子上写下了自己的联系号码和病房号码。 邹姐这才推她回了房间。 左寒依旧没有回来，程梨轻轻抿了抿唇，转眸对邹姐说道，“能扶我上床吗？我想休息了。” 邹姐将她扶上了床。 程梨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乱糟糟的，根本就睡不着。 脑子里一直在复盘自己先前同左寒的争吵。 以前就听人说过，人在和别人吵架之后，会自己复盘吵架时的情况。 如果没发挥好的话，会气得觉都睡不好。 程梨基本没有过这种情况，因为她基本不和人吵架。 这还是第一次，她也不是要复盘自己哪里没发挥好。 她只是回想了一遍之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妥。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是左寒一直都没回来。 程梨忍不住睁开眼拿起手机。 咬着嘴唇思忖了片刻之后，给左寒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 暮色酒廊。 叮咚！ 有特别关注的人发消息进来的提示音。 左寒手里设为特别关注的人，就只有一个而已。 “不看消息？”徐泽谦站在吧台里，手里拿着一块冰，用凿子一点点将冰块凿成一个圆圆的冰球，放进威士忌杯里。 然后打开瓶塞，往杯子里倒了一个杯底的琥珀色酒液。 馥郁的酒香裹挟着冰的凛冽，在空气里炸开。 “喏。”徐泽谦将酒杯放到了左寒面前，“喝吧。” 左寒端起杯子，闻了闻。 明明是馥郁的酒香，他却皱起了眉头，“好臭。” “……”徐泽谦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一股煤油味。” 徐泽谦说道，“正宗的就是这个味道，你懂不懂欣赏？” “不懂，我不喜欢喝酒。”左寒嘴里话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手里动作，却是将杯子凑到了唇边。 将里头那些，先前他说一股煤油臭味的液体吞下去。 然后才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心，伸手一把拿过了手机，打开来，看着上头的消息。 徐泽谦只朝屏幕上扫了一眼，就忍不住啧了一声。 “要是以前有人和我说有一天你左寒手机上，会有人的备注是‘宝贝老婆’的话，我肯定第一个不信。” 但此刻徐泽谦清楚看到左寒屏幕上发来消息的人，备注的的确确就是四个字——宝贝老婆。 徐泽谦问道，“程梨给你改上去的？” 左寒听了这话，有些不理解地转眸看了徐泽谦一眼，“当然是我自己改的。” “卧槽。”徐泽谦觉得更加玄幻了。 左寒一边点开消息一边说道，“那颗傻梨，要是能有那么为她自己就好了，我就不会这么……” ……不会这么心疼，不会这么愧疚了。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为他。 左寒点开消息，就看到了对话框里程梨发来的消息。 【宝贝老婆：刚才我们都有些激动，这段时间我们的情绪都不太好。我们再谈一谈好吗？】 徐泽谦因为隔得近，左寒也没有避开他的意思。 所以他一眼就能看到消息的内容，看清之后，就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甚至不知道回复什么，只能将手机放在一旁。 但是，却不愿让手机屏幕熄灭。 在屏幕的亮度降低即将锁屏之前，他会伸手点一下，让手机屏幕继续亮起来。 但是却不知道回复什么，只不过，先前很嫌弃的觉得一股煤油味道的酒液，仿佛就成了什么玉液琼浆。 一口一口的，喝得不算快，但没有停下来过。 徐泽谦看着他这个状态，轻轻叹了一口气，思忖了片刻之后说道，“是不是因为程梨找了律师，要和你谈分开的事情？” 左寒握着酒杯往唇边送的动作，倏然停住。 他抬眸定定看向了徐泽谦，“你说什么？你从哪知道的？” 徐泽谦忖了忖，还是将自己听到的程梨和唐嘉觅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我看你这么不开心，不仅没留在医院陪老婆，居然过来连酒都喝起来了，还以为是这个事情。” 徐泽谦觉得自己好像大概可能是……做错了什么。 只觉得有点头皮发硬，赶紧说道，“不管怎么样，程梨对你感情还是很深的，女孩子嘛，多哄哄，多哄哄就好了，你也别因为这个，太……” 咔嚓——！ 第416章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她是我的 徐泽谦话还没有说完，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就响起。 左寒手指骨节发白，不自觉地用力。 手里的杯子，在他指间，被捏得四分五裂！ 徐泽谦眼睛陡然就瞪圆了，“卧槽！这可是威士忌杯！” 左寒听到徐泽谦这话也只是淡声说道，“哦，那质量还挺差的……” “……”徐泽谦都快无语了，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碎片，皱眉问道，“你手没事吧！？” “没事。”左寒说道。 然后徐泽谦就在听到左寒这话的瞬间，看到有猩红的液体，一滴滴的滴落在吧台上。 “没事什么没事……”徐泽谦脸都黑了，“我是来开解你的，我是身负重任的你明白不明白？到时候简麟和轮子知道我这开导不成，还把你手给搞伤了，饶不了我！” “没那么严重。”左寒说道，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上伤口。 皮外伤，手指上被割了几个小口子而已。 “那是对你而言不严重！你的律师和你的医生不会这么想的。”徐泽谦瞪他。 左寒把手放到水龙头下面去冲，看着丝丝缕缕的猩红被带进水流里冲淡。 他的目光有些走神。 任由手指伤口一直在水龙头下面冲洗着。 徐泽谦注意到左寒看起来有些走神，刚想开口问一句。 还没开口呢，就听见左寒宛如喃喃自语的一句，“原来，她早就想好要离开我。” “理解理解，理解万岁吧。伤成那样，总得有点脾气吧，又不是泥巴捏的。冲好没？我这儿有创可贴，还是要去医院看看？”徐泽谦问道。 左寒没有做声，只是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指片刻。 然后随手拿过徐泽谦递来的创可贴给伤口贴上了。 徐泽谦看着他，关切问道，“你还好吧？” “没事。”左寒说道。 “那就好。”徐泽谦放心了些。 “我不会让她离开我。”左寒低声说道。 他垂着眸子，看着自己的手指，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然后抬起手来，轻轻摸了摸脖颈上一根银色链子上挂着的戒指。 那是程梨原本打算送给他的，藏在蛋糕里的礼物。 左寒声音低沉，“她是我的。” 他始终垂着眸子，所以徐泽谦没能看到他眼里的执念那么深沉，甚至显得有些危险。 徐泽谦伸手轻轻拍了拍左寒的肩膀，“是是是，还能有人和你抢不成？程梨一颗心都在你身上，那么喜欢你，也得有人抢得动才行啊，你这劲敌，太强大了。” “不喝了吧？”徐泽谦看了一眼台面上的酒瓶。 “嗯，不喝了。”左寒说道。 他这段时间因为疲惫，而一直有些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些许酒色。 可是他的瞳眸里，却仿佛丝毫酒色都没有，一片澄明。 “行，我打电话给沈秘书，叫他来接你。”徐泽谦说道。 沈胤一直跟司机在停车场里等着，所以很快就过来了，看到左寒手上缠着的创可贴，有些诧异。 “先生怎么了？” “不小心划到手。”徐泽谦给他解释道，“喝得不算多，你给带回去吧。” “好的。”沈胤点了点头，“先生，现在走吗？” “嗯。”左寒低低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身形略略摇晃了一下，但很快就站稳了。 左寒转眸看向徐泽谦。 “怎么？”徐泽谦问道。 左寒说道，“休息够了就自己去江城，我让人给你投资电影。” 徐泽谦笑了笑，“你忙完你自己的事儿再说吧，我这不急。” 左寒和沈胤一起离开。 坐进车里，沈胤转头问左寒，“回医院吗？” 左寒嗯了一声。 司机在夜色中，将车子朝着祥誉医院开了过去。 片刻后，左寒低声叫了一句，“沈胤。” “嗯？” “明天的飞机，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您请放心。”沈胤点了点头，这可是事关太太要去江城治疗的事儿，他一点都不敢怠慢。 “那就好。”左寒应了一声。 但不知为什么，沈胤觉得，从他的声音听起来，好像特别疲惫。 沈胤想了想，说道，“您如果累的话，休息一会儿吧。” 车子开到祥誉医院的时候，沈胤原本还以为左寒睡着了，刚想叫醒他。 一转头就看到左寒在车子停好的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左先生，到了。”沈胤说道。 左寒嗯了一声，“我在车里待一会儿。” 他只是，到了这里，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程梨了。 但是如果让他走，离开医院，他又做不到。 沈胤虽然不知道左寒和程梨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就他对左寒的了解，也对程梨在左寒心里重要程度的了解而言。 肯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所以沈胤想了想，就说道，“那……要我去看看太太现在怎么样了么？”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转眸看向了沈胤，沉默了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好的，那我这就去。”沈胤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 还没拉开车门下车呢，就听到左寒的声音从后座传上来，低声说道，“如果她睡着了……不要吵醒她。” “好的，您放心。”沈胤下车去，很快去了病房。 因为怕真的吵醒程梨，沈胤连病房都没进去，就在外面小客厅的门口站着。 邹姐看到他来了，赶紧站起身迎了上来。 沈胤将邹姐领到病房外头走廊上，问道，“太太呢？睡了吗？” 邹姐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床上躺着呢，闭着眼，我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睡，先前和先生吵嘴完，先生就出去了。太太还是挺担心的，就算真睡了，估计也不踏实吧。” “沈秘书，左先生人呢？”邹姐问道。 沈胤想了想，总不能说人就在外头停车场，主要这位陪护邹姐看起来还是嘴巴有点大。 沈胤没做声，只说道，“你照顾好太太。” “我会的。”邹姐点了点头，然后就叹气道，“沈秘书，你和左先生说说，就算他闹情绪了不想过来，起码……给梨梨回条消息吧。就梨梨现在的样子，左先生要是离开，她连想追都追不上……” 第417章 她睁眼看到了……天边柔软的云 “我一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心里挺不落忍的。”邹姐说道。 沈胤点了点头，“那你辛苦，我先走了。” 沈胤回到车上，才刚拉开车门，后座正闭目养神的男人，眼眸就睁开了。 “睡了？”左寒问。 “邹姐也不确定，只说已经躺下了。因为挺担心您，所以可能也睡不太踏实。”沈胤斟酌了一下，又说道，“邹姐说，如果可以，希望您给太太回条消息……” 左寒没有做声，手指用力捏着手机。 沈胤只觉得，他好像都要将手机给捏碎了。 但是却没有打开手机发任何消息。 左寒一晚上都没有进去病房，就在停车场里，就在车里，待了一整晚。 中途让沈胤和司机都回去休息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坐在车里。 看着远处的天际，从暗沉的漆黑，变成了鱼肚白，再慢慢显现天光。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从车里下来，活动了一下关节，抬步朝着里头走去。 苏朗查完房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办公室里坐了个人。 他吓一跳，“哦豁！左寒你要吓死我啊。” “查完房了？”左寒问道。 “查完了啊，哎是了，平时查房你都在的啊，今天你怎么没在你老婆病房待着，反倒在我这儿？”苏朗有些疑惑。 左寒说道，“她最近恢复得怎么样？你和我说实话。” 苏朗想了想，说道，“实话？实话就是很好，真的，我觉得她现在这个状态，应该能比之前预计的，要恢复得更好。而且你老婆真是个厉害的啊，相当坚强啊。” 左寒听了这话，沉默了几秒之后，低低说了句，“是啊，就是太坚强了……” 他倒是希望她能软弱一点。 “苏朗，我今天要带她转院了。”左寒说道。 “今天吗？这么赶？”苏朗略有几分诧异，但也没有太惊讶，毕竟从程梨一转院过来，左寒找他接手的时候开始，苏朗就知道左寒只打算让程梨在这里过度一下，等到状态好一些了，就要转去江城二院的。 其实苏朗是觉得，程梨恢复得不错，留在这里治疗应该也很不错。 但是他也只是心里想想，没有说出来，毕竟，任何人都有追求更好治疗的权利。 “嗯，就今天，今天傍晚。我就在安排这个事儿，所以才没在她病房。”左寒说道。 苏朗想到先前去给程梨查房时的样子。 就说道，“难怪，我看你老婆有点心神不宁的样子，陪护说她一晚上没休息好，就是因为这个事儿吧？” 心中一阵抽痛，左寒唇角紧绷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应该……是。总之，我担心她因为这个事情心神不宁，下午的时候，你给她药里加点镇静吧，好让她在飞机上，能够好好休息休息。” 苏朗当然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没问题。” …… 程梨不知道一整晚是怎么过来的，睡睡醒醒，醒醒睡睡，一直都不踏实。 到后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睡着还是醒着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马上就睁开眼。 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早餐随便吃了几口。 还是邹姐不放心，午饭的时候，她一点食欲都没有，但还是多吃了几口，省得邹姐担心。 下午的时候，只觉得头都有些疼了。 护士进来说给她补药。 “补药？”程梨有些愣。 “嗯，你早上不是和苏医生说你没休息好吗？给你补一点镇定，让你能好好休息休息。”护士说道。 程梨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好，谢谢了。” 她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护士将药水加进了她的输液里，程梨看着自己的输液滴管。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药效显着呢，还是真的药效就有那么显着。 程梨盯着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落下，莫名的就有些睁不开眼睛了，眼皮子沉重。 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中。 睡得还算沉，大概是做了梦，梦境里，好像有温暖的手在轻轻摸她的脸。 让她安心。 又好像有些颠簸…… 不过之前卧床，怕她长褥疮，基本上每隔一会儿，邹姐就会给她翻身。 所以这种颠簸之类的，好像也已经习惯。 她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睡得很好，感觉自己……仿佛陷在云端。 仿佛睁开眼，就能看到天边柔软的云。 然后程梨睁开了双眼。 然后她看到了……天边柔软的云。 程梨愣住了。 还是在……做梦吗？程梨眨了眨眼睛。 然后，她的眼睛蓦地瞪大了！ 不是做梦。 不是幻觉，那真的是……天边柔软的云，就在舷窗外面！ 程梨连呼吸都要停滞了，她的眼珠子僵硬地转了转。 打量着四周。 是……看起来非常高档有质感的，从装潢看起来，应该是卧室？ 但是从一些细节上，比如一旁看起来非常舒适的真皮座椅上，有安全带配置，床边也有安全卡扣…… 从这些细节上，不难看出。 自己的的确确，是在……一架飞机上。 她从来没有想过，可能是连在梦里，都没有想过的场景。 程梨努力撑着自己的身子，想要直起身子来，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根本直不起身子来！ 程梨瞳孔骤然收缩，脸色一瞬间就变得苍白了起来。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 一道颀长劲瘦的身影走了进来，原本很是顺畅的步伐，在目光接触到她的瞬间，就停住了。 “醒了？”左寒问道。 程梨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左寒走到了床边，在床边坐下，垂眸看着她，“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他的声音里，带着些温柔笑意。 可是程梨却只觉得有些发冷，不知为什么，心里就是说不上来的……发冷。 她想要开口说话，但却觉得自己的嘴唇和舌头，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在嘴里哆嗦得厉害。 感觉只要自己一张嘴，就会控制不住的声音发抖。 那样……就太不合适了。 所以她没有说话，只是白着脸坐在那里。 左寒说道，“饿了吗？有焗龙虾，你喜欢吃吗？” 第418章 被他按在私人飞机的床上 左寒按了一个钮，很快就有穿着空乘制服的人，端着盘子进来。 摆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左太太，芝士焗龙虾。请用。” 左寒弯身，给程梨解开了身上的绑带，其实在她睡觉的时候，把她固定在床上的固定带而已，因为先前飞机经过了一片气流。 解开之后，左寒就打算将她抱到旁边椅子去坐着吃东西，因为他听邹姐说，程梨今天都没有好好吃东西。 但是程梨却侧身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她没有看他。 程梨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了，反倒是看向了那个准备出去的空乘。 叫住了她，“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我们……”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嘴唇，问道，“这是去哪里？” 空乘虽然不懂程梨和左寒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很礼貌地答道，“您好，这是从海城飞往江城的飞机，从海城的西桥机场出发，会在江城的南益机场降落。” “航……班吗？”程梨问道。 空乘似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微笑着礼貌答道，“是左先生的私人飞机。” 程梨抿唇片刻，低声说道，“谢谢。” “不客气，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呼叫我就行。”空乘答完，向她轻轻一鞠躬，然后从这里面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程梨坐在床上，垂着头。 左寒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弯身想要将她抱到一旁去坐着吃东西，因为再不吃，焗龙虾冷了就不好吃了。 可是他才刚刚朝程梨伸出手去…… 啪。 一声，一个力道落在他手背上，将他的手打开了。不是什么多么剧烈的力道，甚至，算得上是微小的力道。 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可是对于左寒而言，却无异于一把大锤敲在心上一样的威力。 “梨梨，先……吃东西吧。”左寒说道。 程梨坐在那里，没有动，她一直垂着头，声音很轻，“所以……” “所以说……”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很努力控制，但是声音还是很没有出息的在颤抖。 “你一天一夜没有出现，就是在策划这个。”程梨说道。 左寒沉默着，没有回答。 程梨用力咬了咬嘴唇，“因为，我和你的意见不同，所以索性就不和我商量了，直接把我带上飞机了再说……” 左寒低声说道，“等到了江城，你就能够接受最好的治疗，做最好的康复，你会好起来。” “我原本昨晚就觉得那样和你闹得不欢而散，不好。我想再和好好谈谈，好好商量商量。但你连和我商量一句都不愿意，就把我带上了飞机，趁着我……”程梨想到自己的昏睡。 想到了下午的时候，护士过来给自己补的那一针镇定。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头发冷。 程梨定定看着左寒的眼睛，“下午的那针镇定，也是你的意思，对吗？” 左寒直觉自己不能够回答这个问题，但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避开了。因为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对程梨说谎。 程梨太能够读懂他的眼神了，一看到他的眼神避开。 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 程梨轻轻笑了一下，但是那笑声比哭还难过。 “从我出事到现在，我关关难过关关过，熬到了现在。”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有一句话想问你，左寒，是不是……因为你对我太愧疚了，我连选择自己治疗的权利都没有？” 左寒定定看着她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得到最好的治疗。” “哪怕违背我的意愿，哪怕趁我熟睡……不对，是用镇定把我给放倒了，带上飞机来。”程梨说道，她又轻轻笑了一声，“然后，等到了江城，我也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反正我一个瘸子，还能往哪里跑呢……” 左寒听着这话，心里很难受。 明明那么多的难受，却找不到一个出口。 他知道自己心里的执念太深，可是，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左寒说道，“等你好了……” “不用等我好了。”程梨看着他，“我会跟你离婚。” 左寒的脸色有些白，他的腮帮子紧绷，低声说道，“我不会同意的。” 程梨说道，“我说错了，应该说是，我会和你解除婚姻关系。” 程梨抬手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我和你的婚姻关系……” 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好半天都没法将一段话说个明白。 所以停顿了几秒，努力将言语组织好了。 才继续说道，“离婚需要你同意，但是解除婚姻关系，只要事实清楚，不需要你同意。左寒，我们之间以我父亲的手术开始，没有事实婚姻，没有发生关系，我因为你的家人，身心都遭受了严重的伤害。我提出解除婚姻关系，法院会判的。” 左寒的心里，仿佛已经千疮百孔了。 他觉得自己，好像都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明明自己只有那么一个微末的小小心愿，就是和程梨一起，开开心心幸福的在一起。 过他们自己的小日子，不招惹任何人。 为什么就连这么一个微末的小小心愿，都做不到。 都有人来破坏。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向程梨解释，他想哄一哄程梨，他想道歉。他想说一说自己的苦衷和执念。 他想和她说，自己没她不行，她如果不能在跳舞了，他会比死了还难受。 他想说那么多，他想和她说一切。 可是就在此时，门口被沈胤按响了门铃。 沈胤走了进来，眼神有些复杂地看了一眼程梨。 然后附在了左寒耳边，低声说了一段话。 因为飞机的声音，程梨没能听到沈胤说了什么，但是却能够看到。 沈胤在他耳边说话的时候，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眼睛也越来越红。 然后，程梨听到了左寒低哑的声音，对沈胤说道，“你先出去。”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把门关上，谁也不要进来。” 沈胤有些担忧，还想劝一劝，但是看到了左寒通红的眼睛，也不敢开口了。 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程梨看着左寒通红的眼睛，她刚想开口，就听见了左寒低哑的声音，宛如陷入绝境里的兽，“你说……我们没有事实婚姻关系，是吗？” 程梨瞳孔紧缩，下一秒，就被左寒按在了他私人飞机的床上。 「今天更晚了，不过依旧是努力四更的七七。因为写到这个剧情实在有点慢…… 但还是来了来了，简介场面。希望大家有票能够投给我。」 第419章 左寒，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她？ 程梨看着左寒那张消瘦的俊脸上，一双修长深邃的瞳眸，此刻通红的带着绝望的神色。 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有些害怕。 他像是野兽按住自己的猎物一样，将她按在床上，按在身下。 程梨原本以为会疼，可是他哪怕在盛怒之下，也很小心地避开了她所有的伤处。 “左、左寒……”程梨声音有些抖索，说道，“你想干什么？” 左寒没有说话，一双通红的双眸盯着她。 他的声音从嗓子里挤出来，沙哑的声线。 语气里带着濒临崩溃的绝望，“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已经那么努力的……想要弥补一切了不是吗？为什么要离开我？” “程梨，你不如直接杀了我！”左寒低吼道，“也好过这样……用自己的离开来凌迟我。” 程梨定定看着他。 她并不知道，先前沈胤在他耳边低语了什么内容。 但是左寒此刻，脑子里却是不停的，一遍遍地回响着，沈胤先前在他耳边说的话语。 ‘左先生，刚收到消息说太太的律师那边，已经提交了解除婚姻关系的申请，我们这边的律师意思是，太太那边对财产没有任何要求，而且主张没有事实婚姻，当初并非完全自愿缔结婚姻关系的事实也很清楚。’ ‘太太又没有别的诉求，只要求解除婚姻关系而已。应该……很容易就能判下来。所以，我们这边律师的意思是，您可能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也可以再和太太谈一谈。’ 谈什么？怎么谈？ 左寒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这个女人要离开她。 只要一想到这个，脑子里就什么都不剩了。 他这辈子都没有想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女人要离开自己，而痛不欲生至此。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程梨要离开他。 男人低低笑了一声，听起来无尽哀凉。 听得程梨心脏一阵抽痛。 下一秒，左寒的亲吻，裹挟着清冽的气息，就袭了上来。 程梨眼眸蓦地睁大！ 她努力想要转头避开，但这样的动作，只激得他的势头更加凶猛而已。 程梨有些慌了，她声音发着抖，“左、左寒……左寒你冷静一点。” 她忽然意识到，左寒刚才叫沈胤出去时，让他关上门谁也不准进来，是为什么了。 他是打算…… “左寒……！”程梨叫了他一声。 下一秒，衣服就被撕开了，病号服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很是宽松，衣襟宽敞，又是系带的，稍稍用力就能扯开。 左寒的吻一路往下。 那两片唇，按说应该是人类的普通体温，此刻却如同烧起来了似的灼热，在她身上不断放火。 无论程梨如何想要挣扎。 都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拉着她坠落，想要让她……一起沉沦。 肌肤相贴的时候。 程梨轻轻哆嗦了一下，不是因为冷。 而是……有些恍然。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画面，老实说，是自己曾经幻想过的。 在给左寒准备生日惊喜的那些日子里，她经常会在脑子里幻想，左寒生日那天晚上。 自己和他，会发生什么。 那会是怎么样肌肤相贴的甜蜜……和心心相印的浪漫。 但是此刻，当这一刻出现的时候。 程梨却只想发抖，明明不冷。 她清楚感觉到了他的冲动。 程梨脑子里怔怔地想到，原来，自己和他之间，不仅没有什么肌肤相贴的甜蜜和心心相印的浪漫。 甚至就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他不顾她的意愿，什么都做得出来。 左寒明明因为得知程梨那边提交了申请之后，盛怒之下，有了这样的行为。 但是，明明是盛怒之下，动作里却丝毫不见粗暴。前期挑逗的整个过程，程梨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 直到终于要进行下一个步骤时…… 程梨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身体，她瞳眸睁得大大的，看着机舱的天花板。 她感觉到左寒俯下了身子来。 他灼热的呼吸和吻，落在她的耳边，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绝望。 明明声音已经被欲望染得低哑，听起来却依旧带着一股哀哀的绝望。 “梨梨，不要离开我……” “不要走，你恨我也可以，留在我身边恨我，折磨我也可以。别离开我。” 程梨眼前有些茫茫，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似的。脑子里有复杂的情绪在鼓噪着。 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你为什么要难过？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你不就是想要他吗？难道你敢说你不想要左寒？ 另一个声音则是在告诉自己，不，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自己想要的不是这样的左寒。他们明明应该有更好的，更好的亲密，浪漫的，两情相悦的，氛围完美、水到渠成的。 而不是这样……这算什么啊，这到底算什么？ 但程梨却是……好像一点反抗的情绪都提不起来了，心里头说不上是自暴自弃还是什么其他的情绪。 或许，命运从来都不打算优待我，我就只配这样的对待吧…… 程梨心里苦涩地想，原本就打算在他生日那天给他。现在……也好，也算得偿所愿了。 也只能这样想了，如果不这样的话，心里就太痛了。 “唔……！”身下传来的疼痛让程梨眉心紧拧。 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下来。 左寒的眉心也紧拧了起来。 他听到了程梨发出的痛吟声，像是一把重锤，敲在了他的心上。 然后，他看到了她眼角滑落的泪水。 这个女人在做康复的时候，明明那么辛苦又疼，手拄着拐，撑着双杠，手臂都发抖，脸色发白额头汗水涔涔的。 都没有在流过眼泪，没有吭过一声。 左寒只觉得好像脑子里有根弦被扯碎了似的。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鼓噪。 左寒，你怎么舍得这样对她？你怎么舍得？ 左寒没再有任何动作，他从她身上离开，就背对着她，坐在床边，上身没穿衣服，因为最近过于清瘦，微弓的脊背，一节节脊骨犹如嶙峋的刃。 “对不起。” 他的声音里，盛着满满的哀凉。 第420章 世界的参差 左寒的声音很哑，他胸腔里盛着太多汹涌的情绪。 有千言万语想要和她说。 可是张嘴，却也只吐出了对不起三个字而已。 就再也说不出其他。 他没等到程梨的声音，心里没有觉得失望，或许潜意识里早就意识到，等不到了。 在此刻，左寒有一种无比清醒的感觉——我会失去她。 左寒站起身来，身形都有些摇晃。 西裤松垮地扣在了腰间，露出他劲瘦的腰线和深刻的脊沟。 他随手扯了衬衣套上，胡乱扣了扣子。 然后转身想要给程梨的衣服穿上，可是想到一转身，就可能会看到程梨失望的眼神…… 左寒第一次觉得，转身的动作这么难。 程梨看着他僵直的脊背，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好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似的。 于是，在左寒转身的瞬间…… 他几乎将嘴里的肉都咬破了，口腔里一片腥甜，连带着呼吸里仿佛都多了几分血气。 才努力转过身来。 但却没有看到程梨失望的眼神，只看到了她苍白的脸，和紧紧闭上的眼睛。 看着她轻轻颤抖的睫毛，左寒身体轻轻摇晃了一下，原来她已经不想再看到他了吗。 左寒木着手，给她将衣服套上。 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一个音节都没有。 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无法再正常交流。 沉默，只有沉默。 整理好了衣服和床被，左寒坐在床边。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程梨之间，明明隔得这么近，但好像已经……很远很远。 他站起身来，从房间里走出去。 听到房门咔哒一声关上的声音，程梨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机舱的天花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很快就有人进来了。 是邹姐，邹姐走了进来，脚步和表情都有些兴奋，又有些小心翼翼的。 “梨梨！你还好吧？”邹姐走到床边，“先生让我进来照顾你。有哪里不舒服吗？”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邹姐自顾自说道，“哎呀，我好紧张，我还是第一次坐飞机，而且这还是私人飞机呢……哎？” 邹姐说着说着，就看到程梨眼角滑落的泪水，她一愣，“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邹姐当即就想要起身，“我去叫先生进来。” 但程梨倏然伸手，一把抓住了她，声音又哑又沉，“别，别叫他。” 一听到程梨这话，邹姐想到先前左寒出去时的表情…… 邹姐轻轻叹了一口气，“好我不叫他，你别哭了，快别哭了。” 邹姐轻轻抱着程梨。 程梨终于按捺不住，顿时泣不成声。 外头，左寒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舷窗外头的云海，红了眼眶。 空乘原本想要给左寒倒杯喝的过去，被沈胤伸手一把拦住了。 “不用了，别打扰左先生。”沈胤沉声说道。 左寒就一直那样，坐在靠窗的座位，目光看着窗外的方向，有些走神。 看起来，就像灵魂都出窍了似的。 过了好一会儿，邹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沈胤刚想提醒一下左寒，但还不等自己开口，就看到那个已经对窗坐了好久，灵魂出窍了似的男人。 那么迅速的回过神来。 目光几乎是一瞬间有了焦点，看向了邹姐。 “她呢。”左寒声音非常哑，就好像，他心里的那些汹涌的情绪，将他的内里，都快要烧干了似的。 “睡着了。”邹姐说着，看向左寒，问了句，“先生要不要……进去看看？” 左寒抿唇沉默片刻，一语不发地起身，朝着房间走进去。 床上的女人，已经睡着。 左寒看到了枕头上的湿痕，也不知道她默默流了多久的眼泪。 她白皙的颈侧和耳后，还有着他先前冲动之时，留下的吻痕…… 左寒走过去，在床边坐下了。 明明隔得很近，但却觉得好像很远。 以前还觉得歌词里很扯，什么叫我站在你左侧却像隔着银河…… 现在他明白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沈胤进来，没做声，只在门口做了个手势示意他飞机准备降落。 飞机下降高度的时候，程梨醒了过来。 邹姐扶着她坐起身来，“我们准备到啦。”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着周围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男人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了，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落？ 她不知道。 枕头上的泪痕已干，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整整齐齐的。 感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果不是身下还有隐隐约约的疼，在不断提醒着她，先前差一点就和左寒……真正发生关系了。 飞机终于降落。 起飞的时候，程梨昏睡着无知无觉，降落的时候，倒是能够从舷窗俯瞰江城的夜景。 非常漂亮，但和海城的景色似乎是两种不同感觉，海城有着长长的海岸线。 机组显然都是非常有经验的，降落的时候，非常丝滑，甚至连一点点顿挫感都没有，一个完美的kisnding。 降落后，飞机滑行到了自己的机位。 很快就有人上了飞机来，将程梨从飞机上抬了下去。 程梨这会子倒是知道自己昏睡的时候是怎么上飞机的了。 尽管她刻意不想去注意，但无奈的是，私人飞机的机舱没有民航客机那么大，所以不管她想不想注意，从房间到机舱口出去的过程，都能够注意得到。 左寒已经没在机舱里。 被抬下飞机之后，就看到飞机旁边已经有车子在等待着了，一辆黑色的有着无障碍设施的高级保姆车，开着门等着她。 程梨转眸看了一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架飞机的全貌。 像是停在夜色中的一架线条流畅的鸟。 机尾的引擎上印着它的型号，湾流g650。 机身上zs的logo颜色很浅，宛如水印一样印在机身上。 尾翼上，印着一个草书的‘寒’字。 其实很多时候，人是没法准确的直观的感受到世界的参差的。 比如，其实在从邱瑾口中得知左寒的家世时，程梨虽然察觉到了落差，但还没有那么准确直观的感觉。 直到此刻，她看到了这架尾翼上写着他名字的大家伙。 那种世界的参差，铺面打在了她的脸上。 「今天当不了努力四更的七七了，这个剧情差点卡死我，改半天…… 但还是想求一波票票。」 第421章 左家这样得算是泼天的富贵了 就在这一瞬间，程梨虽然没有理解邱瑾，但理解了邱瑾。 听起来似乎有些矛盾，但的确是，站在一个受害者的角度，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邱瑾。 可是站在其他的角度，却依稀能够明白邱瑾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 为什么会说她就是想要左寒的钱。 因为邱瑾很清楚左家的的财产，左寒的身家，真的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有钱。 甚至在这之前，程梨都没有办法真正定义，邱瑾所说的左寒的财产，是个什么概念。 但是现在，她有了具体的概念。 停机坪上的这个有着漂亮流线型的大家伙，给了她概念。 程梨以前接过给漫画家当助手的工作，是她大学时候的兼职。 当时的工作内容，就是为漫画家做一些漫画的场景设定和道具设定的工作。 简而言之就是，如果漫画家觉得这个地方的剧情需要一辆豪车。 她就会去找豪车的资料照片提供给漫画家挑选，然后漫画家把它画到漫画里，有了这个模型之后，以后在漫画中要是再出现这样的场景。 漫画家就不需要再自己动手，程梨作为助手就能够完成。 所以她曾经在那个时候，因为工作需要，查过关于眼前这架湾流g650的资料。 程梨到现在还记得当时查的资料里的报价。 是四个多亿。 这个多少人一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赚不来的钱，对于他而言，却只是一个交通工具而已。 程梨以前对于有钱人的定义，就是唐嘉觅家里那样的，住着别墅，开着好车，名下有不动产，家里有企业。 但很显然，左寒的情况不止是这样而已。 如果说唐嘉觅家里是有钱，那左寒这样的…… 程梨仔细想了想，觉得用唐嘉觅曾经的话来说……左寒这样的，应该得算是，泼天的富贵了吧。 邹姐有些紧张，大概也是没有见过这种泼天的富贵。所以一直牢牢跟在程梨旁边。 很快，就有人将程梨的轮椅，往那辆黑色的保姆车推过去。 无障碍的坡道也已经准备好，轮椅很顺利的直接推了上去。 保姆车内部十分宽敞，但程梨……没有看到左寒。 她原本以为，自己从飞机上下来的时候没有在机舱里看到左寒，是因为他已经先上车等她了。 但是此刻看来…… 程梨没有说话。 沈胤很快走了上来，“太太。” “沈秘书。”程梨叫了他一声，张了张嘴，想要问些什么，可是终究是什么都没问出来。 沈胤说道，“那我们这就出发了。”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没做声。 “先生在另一辆车里。”沈胤沉默了两秒，还是问了一句，“需要我叫他过来吗？” “啊，这样啊。”程梨朝着车窗外看过去，的确是能够看到前方不远处，停着一辆迈巴赫，车身是低调深沉的黑。 程梨停顿了片刻，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吧。” “好的。”沈胤点点头，抬眸看向了司机，说道，“出发吧。” 沈胤下车后，就朝着那辆迈巴赫走了过去。 程梨的目光朝那个方向看着，那辆车的车玻璃上，都贴着深色的膜，从车窗玻璃，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很快，保姆车的无障碍坡道自动收了起来，车门关上。 车子从机场开了出去。 邹姐坐在程梨旁边的座椅上，朝着车窗外看着，低声问了程梨一句，“梨梨，你来过江城吗？”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我也没有。”邹姐说道，“对江城的了解也仅限于江城汤面和那个有名的地标建筑，zs的那个a字楼……” 程梨听到这话的时候，抬眸看了邹姐一眼。 邹姐所说的a字楼，就是zs集团的总部大楼，分为a楼和b楼，只不过两座楼挨得很近，而且上端和中段连在了一起。 近看还不觉得，远处看起来就像个大写的字母a，因为其形状独特，成了地标建筑。 司机知道后面这位坐着轮椅的女子不能怠慢，所以听到了这话之后，就说道，“太太，等我们下了高架，很快就能够看到a字楼。” 果不其然，车子在从高架开下去之后，红绿灯路口一拐弯，开进的街区两边都是高楼。 而正对着这条街道的前方，正正好，就是a字楼。 “太太，前方就是a字楼了。”司机提醒道。 程梨抬眸看去，就看到了那幢被当作地标的异形建筑。 哪怕现在已经时间不早，依旧能看到里头有灯光亮着。 而且能看到中间连接的部分，zs的logo犹如水印一样在上面，并不显得高调突兀，但也无法忽视。 “真漂亮啊。”邹姐说道。 程梨深吸一口气，挪开目光，问道，“我们现在，是去哪？” 司机说道，“送太太回家。” 程梨一下子就有些愣怔，“回家？” 左家吗？程梨心里其实有些紧张，可是事已至此，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沉默着。 没过多久，车子就开到了江城东郊的一个……程梨原本觉得是小区。 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这好像不应该称之为小区。 因为小区应该有很多户人家才对，但是开进了大门之后，程梨仔细看过了，这个大门里面，好像就只有……一户人家？ “左家……就在这里吗？”程梨问道。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她，笑道，“太太误会了，这里不是左家老宅。” 程梨的目光有些纯然的疑惑，“那这里……” “这是少爷的住所。”司机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住所之一，以前少爷回来不会回来这里，但是这次回来，应该是考虑到您目前身体不便的缘故。所以这边都安排好了。” 越往里面开，程梨越震惊，“这里面，好像只有一户人家。” “是的，这片地是少爷的，所以当时就在这里修建了这个庄园。”司机说道，“所以绿化环境也都很不错，最适合用来休养了。” 程梨看着这周遭宽广的草地和花园。 江城东郊，因为前些年，很多高端的楼盘都在往这边开，所以地价水涨船高，说是寸土寸金也不为过。 就在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左寒搞了这么个庄园。 程梨忽然对于左家的地头这个概念，有了更明晰的认识。 第422章 想见不敢见 庄园的里面，是一座房子。 程梨瞧着，好像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司机说，考虑到她身体不便，这里最适合休养了。 因为庄园里面的房子，就是平房，不是什么洋楼，就只有一层，但是很宽，占地不小，装潢精致，没有二楼。 的确是适合她这种目前腿脚不便的人。 车子在楼门前停了下来，程梨被推下了保姆车。 她目光不受控制的，朝着前头不远处停着的那辆迈巴赫看了一眼。 但是那辆车只是停在那里，车里的人，好像没有任何打算下车的意思。 一个看起来六十岁的老者站在门口等着，穿着很是整齐讲究，看起来很是精神矍铄的样子。 程梨以为他是左家的长辈，顿时有些紧张，“你、您好……” 对方很快就露出了笑容来，很是和蔼慈祥，“少奶奶，您好，我是少爷的管家，叫我龙伯就行。” 程梨对于这种，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听到过的称呼，觉得很是玄幻，她轻声说道，“我叫程梨，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龙伯微笑道，“一路辛苦了，快请进吧，以后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和我说，我一定会将您照顾周全。” “谢、谢谢。”程梨说道。 邹姐就推着她往里去，程梨忍不住又朝着那辆迈巴赫看了一眼。 就在此时，副驾座车门打开了，沈胤从车里下来，朝着这边走来。 “太太，时间不早了，您早点休息，有什么需要和龙伯说就行。”沈胤说着，看向了邹姐，“照顾好太太。” 邹姐连连点头，神色间都有些许惶恐，应道，“好的好的，请放心。” 程梨顿了顿，还是问了句，“那……他呢？” “先生吗？”沈胤说道，“先生还有些事情要去zs处理一下，所以您早点休息就行，不用等他。” 程梨似是还想问点什么，但是想了想，其实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抿唇点了点头。 她的目光最后从那辆车上扫过一眼之后，抬眸看向了邹姐，“我们进去吧。” “哎好。”邹姐推着她的轮椅往里去。 一道目光从迈巴赫贴着太阳膜的车窗里投出来，一直落在那张轮椅上坐着的女人身上，久久不能移开，直到她被推进房里。 直到他的视线里再也看不到她为止。 沈胤坐回车里，低声问道，“现在真的去公司吗？” 沈胤转眸，看到了左寒疲惫又沧桑的脸。 左寒眉眼里的神色，让人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意味，就像是总也不开心，好像再也不会高兴起来了似的。 “去银苑。”左寒低声说道。 “好的。”沈胤看了司机一眼，司机稳稳将车子开了出去。 银苑是左年的住所之一。 而左寒的这座庄园名叫雅筑，离左年的银苑不算太远。 左年因为平时要在公司忙工作，并不经常回银苑，他公司里的休息室就已经比酒店套房要好不少。 而且就算不住公司里的休息室，在公司附近也有他的公寓。 没多久就到了银苑。左年这地方，左家谁来都得经过他同意，只有左寒是出入自由的。 车子顺利就开进了银苑大门，在一座两层的洋楼门前停下了。 沈胤下车为左寒拉开了车门。 刚走进屋里，没一会儿，楼梯的灯就亮了，左年一身睡衣从楼上下来。 看到是左寒进来，左年的眼神有些诧异，“小寒，你怎么来了？” 左年的诧异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倒不是不知道左寒要带着程梨回江城治疗的消息，甚至就连今天左寒带程梨上飞机，左年也收到了消息。 左年只是没有想到，左寒那么紧张程梨的情况的人，会在带程梨回江城的第一天，没留在雅筑陪她，而是跑到自己这里来。 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诧异。 左寒低声说道，“你在啊，我以为你在公司。” “今天回来休息。”左年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我来你这儿待一会儿，一会儿就行。”左寒说道。 左年看着弟弟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低落。 他想了想，也没再问，只说道，“要吃点什么吗？还是喝点什么？保姆没在，要吃我就随便给你做点。” “不用。”左寒摇了摇头，他往里走了几步，又低声说了句，“有酒吗？” “当然有，可你不是不爱喝酒吗。”左年走了上来。 “最近好像有点喝出好来了。”左寒扯了扯嘴角，大概是想要给左年一个笑容，但是根本笑不出来。 “跟我来吧。”左年从楼梯上走下来，又在楼梯后面拉开了一扇门，门后面还有一道楼梯直通地下室，那里是左年的酒窖。 左寒跟在他身后，走进了酒窖。 左年回眸看了他一眼，只觉得一切好像都变了，他们都长成了大人的模样。 可是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左寒还是那个沉默的，冷漠的，但会乖乖跟在他后面的少年。 “出什么事了？能说吗。”左年将一杯酒递到了他面前。 左寒接过来，喝了几口之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和程梨的事情？”左年问道。 “啊。”左寒垂着眸子，“她要离开我。” 左年听了这话顿了顿，“她那么喜欢你……或许只是想冷静冷静呢？” 左寒没有做声，好一会儿，杯子里的酒液都已经见底。 才又低声说了句，“她如果喜欢我，又为什么要离开我？” “……”左年沉默了。 左寒说道，“我不想失去她，所以我可能……我做了一些错事。哥，怎么办？我觉得，她可能不会再原谅我了。” 左年看着左寒此刻的状态，又沉默了片刻，似是思忖着，然后才低声说了句，“小寒，你还和朱医生有联系吗？” 左寒抿紧了嘴唇。 左年问道，“从程梨出事到现在，你和朱医生联系过吗？” 左年其实很不想提起这个，因为，他话语里的朱医生，是左寒的心理医生。 当初左寒出事之后，有着严重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在朱医生这里接受疏导疗程。 后来他的状态慢慢好了之后，才没有继续找朱医生。左寒状态好了之后，左年一直不想提起这个。 就是怕提起朱医生，会让左寒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去。 第423章 你这样，要我怎么离开你呢 可是此刻，左年却是忍不住提及了。 因为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见过左寒这个状态了。 就是一种……钻牛角尖的状态，如果左年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叫做——偏执。 在这样状态下的左寒，情绪和心态都是很不健康得，在这样状态下的左寒，不是在折磨别人，就是在折磨自己。 所以左年才会提到朱医生。 左年继续道，“正好你也回来了，而且这阵子因为程梨的事情，状态也不好，你有空去找朱医生聊聊吧，好吗？” 以前左年的一些话，比如为他好的话。左寒就算言语上会抵触，但是只要不是特别反感的，通常不太会拒绝。 但是此刻，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却并没有点头，他低声说道，“我没有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左年眉心拧着，“可是，你现在这个状态，是在折磨你自己。” 左寒看向他，“难道不应该吗？哥，你知道我刚才做了什么吗？” 左年一愣，他说不出话来，因为左寒眼里的情绪，太浓烈。 左寒说道，“我刚刚在飞机上，差点就强迫了程梨。” 左年瞳孔骤然收缩，“小寒……” 左寒却没打算再细说，只低声道，“我没有时间，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 左年还想劝，但是仔细想了想，眼下这个当口，正是左寒情绪最浓烈的时候，自己说什么恐怕都是徒劳。 于是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给左寒倒了酒。 似乎酒精终于有了些功效，到半夜的时候，左寒坐在沙发里，垂着头闭上了眼睛。 左年这才拿起手机从阳台落地窗走了出去。 拨了个电话出去。 响了两三声，那头就接听了起来，“左总。” “嗯，今天左寒和程梨在飞机上，出什么事了？”左年问了一句。 沈胤的声音里不见任何睡意，听起来似乎已经瞬间清醒。 马上就将情况说了一遍。 “……少爷在机舱房间里和程梨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并不太清楚。但少爷从里头出来时的情绪状态明显不太对劲了。” 沈胤在那头一五一十道，“我觉得可能还是因为得知了程梨那边的律师要解除婚姻关系的缘故。” 左年没有做声。 沈胤忖了忖，低声问道，“左总，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左年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没事，这么晚了，你休息吧。是了，以后多注意点左寒的情绪状态，记得告诉我。” “好的，您放心。” 结束通话之后，左年在阳台外面站了一会儿，没有马上进去。 在他准备进去的时候，就看到一个修长消瘦的人影已经从他家门口走了出去，径自去了停车场。 司机还在那儿待命着，看到左寒上车，很快就载着他从银苑离开。 这一整个过程都很快，所以左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左年有些明白了，仔细想起来，左寒先前过来的时候都只是说，在他这里……待一会儿。 没有说今晚就住在这儿。 左年眉梢轻轻挑了挑，心里依稀有了个猜测。 二十分钟后，左年给龙伯打了个电话，“龙伯，小寒回去了吗？” 龙伯说道，“回啦，刚到没多久呢。怎么啦？” “没事，我知道了。你早点休息吧。”左年结束通话之后。 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个小子，说来他这儿待一会儿，真的就是待一会儿。 等到老婆睡了，就偷偷摸回去了。 左年有些心疼弟弟，又有些无奈。 没过多久，左年收到了左寒发来的消息。 【明天我去zs，事务我都已经提前熟悉过了，应该不用几天就能上手，你就休假吧】 左寒发出这条消息之后，将手机屏幕按灭。 走进了房间去。 卧室里，亮着昏暗的暖光地灯。 宽敞的大床上，程梨躺在里头睡着，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眉头紧紧皱着，额头上似乎都有些细汗。 左寒缓缓走了过去，将空调温度调了调，然后在床边坐下。 轻轻朝着她伸手，在她头上轻轻摸了摸。 而很快，他的手就被她在睡梦中无意识地抓住，搂在怀里，像是抱着抱枕一样搂住。 原本还紧紧皱着的眉头，就渐渐舒展开来了。 左寒凝眸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目光里充满眷恋，一刻都挪不开。 “我都那样对你了，怎么就还没防备不记仇呢？”他沉声低语道，“你这样……要我怎么离开你呢。” 床上的人儿只是在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好像更安心了睡得更沉了而已。 翌日一早，程梨醒来的时候，有些懵。 眼睛一睁开，根本没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里，只觉得是不是还没睡醒还在梦里。 程梨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然后，记忆和意识才渐渐归位。 反应过来，这是在江城，在左寒的家里。 不怪程梨会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昨天的一切，对她而言，感觉就像梦一样。 有着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一睁眼，自己还是身在海城的病房里，那肯定是梦。可是一睁眼，看到的是这个宽敞的装潢高档精致的卧室。 窗户还投进来暖洋洋的朝阳光芒，无不昭示着，昨天的一切不是梦境，而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实。 “醒啦？”邹姐探头进来，看到程梨已经醒了，就走了进来。 “邹姐。”程梨笑了笑。 邹姐很麻利地过来照顾她，给她换衣服，洗漱。 “早餐都准备好了。”邹姐说道，“龙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准备得可丰盛了。” “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不挑食。”程梨说道。 “我当然知道这个，但是龙伯说怕先生觉得亏待了你，所以还是准备得妥当一点。”邹姐说道。 程梨听了这话，讷讷道，“这样啊。” 邹姐看到她脸上表情，就笑了，“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和先生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但两口子，总是有可能有点小矛盾的，你也别太放在心上。” 邹姐说道，“昨晚你睡着了之后，先生就回来了，在房里陪了你很久很久。” 第424章 你想种什么花？ 程梨听了之后，目光有些怔怔，“……是吗。” “是啊，之前在飞机上的时候，你睡着了之后，先生也进去守着你了，寸步不离的。到飞机准备降落之前才出去，估计怕你发现吧。男人有时候就是很别扭的。”邹姐说道。 程梨浅浅笑了笑，“是吧。” “所以啊，你也不要太难过，吃好喝好，好好休养。”邹姐笑道。 程梨点了点头。 邹姐将她推了出去。 程梨看着宽敞的餐客厅，其实昨天晚上到了之后，就已经打量过这房子里的情形了。 但是好像晚上看和白天看，还是不太一样。 非常宽敞，收拾得非常干净，里头的装潢家具之类的，虽然也比较简约，但是并不显得冷清和空荡。 到处能够看到一些小装饰，而且这些装饰还颇有……她的风格。 她布置家里就是那么个风格。 龙伯在一旁温声说道，“少爷早早就让这边准备起来了，因为你腿脚不便的缘故，这里没有楼上楼下，环境好空气也好，最是方便。” “家里的装饰也都是少爷亲自选的，直接寄回到这里来，让我布置的。也不知道您喜不喜欢。”龙伯说道。 龙伯的话，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她停顿了几秒，才轻轻点了点头，“挺好的。” “那就好。”龙伯点头道，“也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我就准备得多一些了。听少爷说您厨艺很好，我也担心要是味道不好的您会不喜欢。” “还好，我不挑食。”程梨说道，然后就停了下来。 刚想开口，就听见龙伯主动说道，“少爷早早就去公司了，他这次回来要接替左年少爷的位置，有很多事情要忙，需要提前去熟悉。” 龙伯的主动提起，倒是省了程梨发问的工夫。 程梨点了点头，“这样啊。” “是的，等会就会有人来带您去医院的，不用担心。”龙伯说道。 早餐过后，邹姐推着程梨出去散步。 程梨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就算和左寒之间，成了现在这么个奇怪又尴尬的局面。 她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要带她来江城，左寒是用了心的。 小到这所房子里的那些小装饰的细节，大到房子里院子里的各种无障碍通道和设施。 想都不用想，都是提前为了她的到来而准备的。 邹姐推她在院子里散步。 程梨倒是能够将这个院子参观了一遍。 不得不说，非常宽敞了。 到后来，程梨就拄着拐自己站起来慢慢走，按照之前在祥誉医院时医生给的康复方案。 邹姐看着周遭的院子环境连连感叹，“这么大的地方，不种点菜真是可惜了。” 程梨听了之后，轻轻笑了起来。 邹姐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说道，“左先生肯定也不缺那点菜吃，只是我是在农村长大的，看到这么好的地，不种点什么总觉得太浪费了。” 程梨浅浅笑道，“我也觉得挺浪费的，就是种点花也挺好的呀。” 说到这里的时候，程梨一个重心不稳，嗓子里发出了一声低呼。 整个人就往前扑去。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想法——这下糟了！ 但是却没有等到意料中坠地的疼痛。 而是被捞进了一个有着清冽气息的怀抱里，被搂在怀里，她几乎听到了那个胸膛里猛烈的心跳声。 程梨一抬眸，就看到了左寒有些发白的脸色。 邹姐在一旁也有些吓到了，嘴皮子都有些抖索，“梨、梨梨……没事吧？” “没事。”程梨听着邹姐声音里的哆嗦，知道她是吓到了。 看着左寒发白的脸色，自然也知道，他是吓到了。 所以程梨又重复了两遍，“没事，我没事。” 邹姐赶紧匆匆将轮椅推了过来，“坐下休息休息吧。” “好。”还不等程梨有动作。 左寒已经弯身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轻轻往轮椅里放下去。 就在被放进轮椅里坐着的时候，程梨听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 问道，“你想种什么花？” “……”程梨怔然看着他。 尽管他已经努力平复语气了，但程梨还是听到了他声音里那无法完全掩饰的慌乱，很显然刚才她差点摔倒，的确是让他吓到了。 程梨说道，“紫藤花吧。我也不知道。” 左寒听了这话，“好。” 然后就推着她的轮椅朝着屋子的方向过去。 车子已经在屋子前头等着了，带着她出发前往医院。 程梨坐在车上，听着沈胤在副驾座上回过头来，低声对左寒说一些工作日程和工作内容。 虽然，对于具体的工作内容，程梨一个搞艺术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 但是有一个概念，她倒是渐渐明白。 他是放下了工作，前来陪她去医院的。 江城二院离雅筑的距离不算太近，不算太远。 在江城这样的城市里，加上路上交通拥堵的时间，还不用四十分钟的车程，其实就算是还可以的距离了。 江城二院的环境还不错，尤其是康复科。 大概作为江城二院的招牌科室，在医院住院部大楼的后面，有一座单独的三层小楼，全是康复科的病房。 小楼前有着一个小花园，还挺好看的。 程梨见到了康复科的秦海医生，还有另一个姓韩的医生也在，感觉上，姓韩的医生好像看起来更傲气一些。 秦海医生则是显得温和许多，拿着程梨的病历资料，对程梨说道，“你的病历资料我都提前看过了，不过稳妥起见，还是要在做几个检查，确定当前的情况之后，我们再制定具体计划。” 程梨点了点头，“好。” 秦海看向了左寒，“那就让韩琛带你老婆去做检查，你留下来我们俩聊会儿。” 左寒听了秦海这话，没有什么意见，以后秦海就要负责程梨的康复了。 他带程梨来江城，就是为了这个。 左寒点了点头，韩琛医生就推着程梨的轮椅出去做检查了。 程梨被推进了拍片室，邹姐在一旁帮她。 拍片的医生大概是韩琛医生的熟人，所以他进了操作室去和人家聊天。 按说，程梨应该是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的，可是操作室的麦克风大概是没关好。 程梨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今天也是努力四更的七七，求一波票」 第425章 人家可是江城的地头蛇 拍片的医生说道，“我刚接到你们秦海的电话，说这位要特别关照一下，说是神外那个大牛，左一刀的老婆？” 拍片的医生敲了敲按钮，继续道，“我记得当时咱们院就很想找他来的吧？” 然后，程梨听到了韩琛医生的一声笑。 轻轻的一声笑，却带着重重的嘲弄，“有什么用，人家财阀二世，根本没打算继续苦哈哈地做医生。” “我也是才知道，左一刀的左，居然是a字楼的左，哎那人家不想苦哈哈做医生也是正常。”拍片的医生感叹道，“谁愿做啊，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还多！” “那花那么多时间读医学院做什么，本博下来八年，再加上规培各种考试进修学习实践，到今天这个位置，可以说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到这个位置。浪费这么多时间做什么。”韩琛冷笑了一声。 “读个商科出来再考个mba，加起来都不用八年……嗤，算了。” 韩琛嗤笑道，“有钱人的世界岂是我等屁民能够理解的。再说了，也就我这种理想主义者，才会觉得学医者当悬壶济世不应为外物所动……” 拍片医生笑了笑，“这话你可千万别当着人面儿说啊，咱们这可是江城你懂我意思吧。” “是啊，人家可是江城的地头蛇，我等屁民惹不起。等会人家动动小手指我韩琛就灰飞烟灭了是吧？” “知道就好。”大概是片子出来了，拍片医生说道，“嚯这伤势……” 韩琛道，“恢复得还可以啊。” “恢复是恢复得可以，但这看起来，之前伤得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主诉什么情况？”拍片医生问道。 韩琛伸手比了比，“这样被车子轧过去了。” 拍片医生叹道，“也不容易，老婆伤成这样，也难怪他不想干了，兴许想多点时间照顾老婆呢。” 但是韩琛似乎依旧没有被说服，啧了一声，“是啊，谁家有个病人就不上班了的话，以后大家也就都不用看病了。” 程梨听着外放音响里传来的两个医生的对话，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 只是心里却无来由觉得……有些悲凉。 没一会儿，拍片室的防辐射门打开了，邹姐走了进来，“梨梨，还好吧？没事吧？” “没事。”程梨对邹姐浅浅地笑了笑。 韩琛也从操作室那边走了过来，“那现在回科室去吧。” 邹姐不太放心地问道，“梨梨，是不是疼啊？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说啊，我看你脸色不怎么好看。” “没事。”程梨轻轻按了按邹姐的手背，“别担心。” …… 而就在程梨被带去检查的期间。 秦海将左寒带去了自己办公室。 “怎么？”左寒问道。 秦海说道，“你真不打算干了？” “嗯？”左寒看着秦海，没有作答，毕竟和秦海不熟。 秦海摆了摆手说道，“嗨。霍昀特意打电话嘱托我，老郭又打电话给我们钱院，我们钱院以前是神外口的你也知道吧。” 左寒点了点头。 秦海说道，“所以就得知你不干了，他们都觉得怪可惜的。” 左寒沉默了片刻，低低说了句，“感觉当医生，没什么用。” 秦海看他一眼，笑道，“你这话说得，当医生要是没什么用，现在谁在治你老婆呢。” “我是说。”左寒抬起眸子，“我当医生没什么用。” 要是早一点按照左年以前提过的，来公司帮他的话。 可能早就已经把左家那些烂人给摁死了，可能根本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吧，程梨也就根本不会受伤。 秦海脾气好，在一旁笑道，“你可别这么说，我可是听说了的，你和你老婆就是因为她父亲曾经是你的病人，你们才有机会走在了一起，是吧？” “这倒是。”左寒淡笑了一下。 “所以啊……”秦海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寒接过，“所以，现在我可以去做别的事情了。” 秦海听出他的意思是反正老婆已经有了，没有必要在这行当吊死。 秦海无奈道，“你这家伙，油盐不进啊。” “我最近这个状态，是有点。”左寒没有否认，“所以你快给我老婆治好。” 又过了一会儿，程梨回来了。 左寒能够察觉到，程梨的表情不太好，但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朝着邹姐看了一眼，从邹姐表情里倒是没看出什么来。 秦海拿过了程梨的检查片子，看过之后，又给程梨做了一系列的检查，检查她双腿的肌力等等。 等到一套全部走完，程梨已经出了一身薄汗。 秦海这才给程梨出了治疗的方案来。 一套是住院的，一套则不需要住院。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住院治疗更好，觉得可能住院治疗就能好得更快。但我觉得不一定，康复是一个长久的过程，待在舒适自在的环境里，心情能够更好，康复的效果也会更加显着。” “所以如果用这套方案的话，可能前期在我科室住一周左右，适应一下康复的疗程。之后出院了，就只需要一周来两到三次就行，平时自己在家里做一些简单的复健就行。” 程梨点了点头，“好。” 秦海看向左寒，“那是今天入院？” 左寒忖了忖，低声说道，“明天吧，她才刚来江城，还有些不太适应。” “那行，那我们明天见了。” 左寒就将程梨带回了雅筑去。 一路上，两人又是相对沉默。 以前在海城的时候，程梨出事之后，两人之间虽然交流也不多，但多少还是有。 而且左寒有时候不管程梨多沉默，都会主动和她交流。 交流这种事情，只要有一个人主动，氛围就不会特别难堪。 可是若是两人都沉默，那氛围……自然是可想而知。 车子一直开到了雅筑门口。 左寒亲手将她从车上抱下去，在轮椅里放好，侧目嘱咐了邹姐几句。 但……没有任何打算陪她一起进去的意思。 程梨侧目看向左寒，就听见他低声说道，“我去公司了，照顾好自己。” 第426章 只剩一个星期的我们 程梨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 “所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江橙在那头快急死了，“你们总不可能忽然变成这样，你之前虽然说你不想去江城……” 江橙在电话里，声音顿了顿，然后有些恍然大悟说道，“该不会是因为他没有尊重你的意愿？带你去了江城？” 明明是最好的朋友，但是有的事情，依旧是无法启齿。 也正因为这份无法启齿，所以江橙所知道的并不全面，而程梨也没法向江橙诉苦太多。 尤其是，她也担心自己如果摊开来向江橙诉苦，就她那个脾气…… “差不多吧。”程梨低声说道，“总之，我们现在……” 程梨咬了咬嘴唇，“我说不上来现在我们的状态。” 或者应该说……已经没有我们了。 她是她，左寒是左寒。 两人之间沉默僵硬得她光是想起来，胃都要痉挛了。 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很是惋惜。 原本程梨和左寒，两人之间，再好不过了，慢慢的，心心相印，慢慢的，水到渠成。 现在因为这一次的事件…… 好像什么都变得艰难了起来。 程梨低声说道，“算了，先不和你说了。” “别呀，你不和我说你和谁说，你现在在江城，还有能说话的人吗。”江橙这么一想，又觉得有点心疼程梨。 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人生地不熟，唯一认识的人，只有左寒。 但是和左寒之间的状态，现在又是这个鬼样子。 程梨沉默着，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一句，“橙子，我觉得……有点孤独。” “……”江橙一听这个就受不了，思忖了片刻，“我是走不开，我打发嘉觅去陪你吧。” 程梨闻言，很短促地笑了笑，“算了吧。” 不管怎么样，能和老友聊一聊，还是好些的。 尽管，因为很多事情没法明说，以至于其实从江橙口中没能得到什么开解和慰藉。 但也还是觉得，好一些了。 挂电话之前，江橙还是忍不住说了句，“我听嘉觅说，她家那个律师给你去办那个解除婚姻关系的事情了，都已经提交上去了，说是没什么问题的话，你这边又不撤销的话，一个星期就能办下来。” 程梨当然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没有想到，还挺快的。 “一个星期吗……”程梨喃喃了一句。 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明昨天在飞机上，气头上的时候嚷嚷得那么凶。 简直恨不得下一秒就和他断绝关系了。 但是此刻真正知道时日无多，心里又有些唏嘘，那些也不知道是不忍还是不舍的情绪，统统冒出来作祟。 人真是奇怪的生物。 江橙说道，“是啊，主要是你俩之间这个事实太清楚了。我听觅觅说，她家律师的意思是，当初你父亲手术是他主刀的事儿为起因，再加上你这次受重伤的事情是他家的人导致的为结果。应该问题不大。” “这事儿就算左寒有钱估计也没用。再说了，你俩在海城办的证，他江城的势力一时半会儿手也还伸不过来吧？反正说是一个星期差不多就能下来了。” 江橙说到这里，又问了一句，“只是你，真的打算和他分开吗？” 如果江橙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是程梨刚发现自己一无所知就被带上了去江城的飞机时的话。 自己肯定会斩钉截铁地说出肯定的答案。 但是眼下的自己，最气头上的情绪已经渐渐没了气焰。 自己不是说不出肯定的答案，只是，斩钉截铁就有点太难了。 “我不知道。”程梨说着顿了顿，沉默了几秒，又小声问了句，“还有一个星期，是吗？” “嗯，差不多。”江橙说道。 “我知道了。”程梨应了一声，“先不说了，你忙工作吧。” “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电话打不通就发消息，我看到的第一时间就会回复你的。”江橙说完，这才挂了电话。 程梨结束通话之后，坐在落地窗前，看着外头偌大的院子发呆。 这应该不能叫院子了，感觉好像一眼都望不到头。 程梨坐在落地窗前一直看着，目光飘得有些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 阵雨通常来得雨势很大，一时之间，感觉外面都是雾蒙蒙的一片，好像什么都看不清了。 程梨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感觉应该挺久的，邹姐期间都过来了两趟问她要不要上床去休息休息。 但感觉好像又不算太久，因为好像才和他分开没一会儿。 雨都还没停，就看到有汽车从大门处开进来了。 尽管雨势凶猛，不太能看清楚那辆车的轮廓，但程梨还是能够凭感觉辨认，那是左寒的车。 她依旧坐在那儿，没动。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直到男人身上清新凛冽的气息，裹挟着外头的水汽在她的呼吸里浮现。 直到听到了他低沉的声音问一旁的邹姐，“她在这儿坐多久了？” “有好一会儿了。”邹姐答道。 左寒走了上来，弯身就将她抱了起来，“去躺着休息会儿，坐久了对恢复不好。” 程梨这才看向他。 他身上的烟灰色高定西装，有被雨水沾湿的痕迹，发梢也有着些雨水的微润。 程梨看着他消瘦的侧脸，低声说了句，“你淋雨了。” “一点点。”左寒说道。 他急着回来看她，车都停到门口了，也就懒得再打那一截路的伞。 “你饿了吗？”程梨问他。 左寒转眸看向她。 程梨说，“我饿了，你陪我吃饭吧。” 左寒没有做声，心跳得很重，他沉沉点头。 沈胤准备了很多的菜肴过来，江城的各种特色菜，龙伯全部用家里的盘子摆盘了。 端上了餐桌，琳琅满目的。 吃过饭之后，这天晚上，准备睡觉时，程梨看到给她调好了加湿器和空调温度，就准备出去的左寒。 她低声说道，“你去哪。” “去……处理公事。”左寒答道。 “等我睡着了再处理吧。”程梨说，“我睡不好，会做噩梦。”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身旁的位置。 如同重重拍在了左寒心上。 第427章 这一个星期对她来说很重要 左寒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了床边。 在她身旁的位置靠下了。 程梨这才闭上了眼睛，她声音带着些困意，听起来带着小小咕哝，“困了。” “睡吧。”左寒轻声说道。 听着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柔软，他的心也逐渐变得柔软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她颈侧耳后的那些深红的吻痕。 记忆又开始攻击他。 自己明明已经那样对她了，她怎么还能够这样……毫无防备呢？ 以至于，原本还想纵容自己，在她身旁好好休息一晚的。 心里头有巨大的自责和愧疚涌了上来。 好像在她身边多待一秒，自己都不是人。 于是数着时间，数着她的呼吸。 到她终于睡熟之后，左寒悄悄起身，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沈胤带来的工作都在书房摆着，左寒去忙到了很晚。 他没有回卧室，甚至没有找个地方躺下，就只是坐在书桌后头，靠进椅背里，闭上了眼睛小憩一会儿而已。 沈胤过来书房找他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沈胤轻轻叹了一口气，将桌面上的文件都整理好，小声地走了出去。 左年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沈胤正好从雅筑离开。 “左总。” “小寒今天怎么样？去公司第一天，还忙得过来吧？” “工作上没有任何问题，他的工作能力太出色了。”沈胤说道，“但我觉得他的状态可能不太好。” “怎么说？”从左年声音的低沉，都不难听出他在那边皱紧了眉头。 “他都不回房睡觉了，我听龙伯说今天明明和太太一起进了卧室的，半道又出来工作了，然后就在书房，椅子上坐着睡着了。” 左年听着沈胤这话，心里的担心更浓了，“他和你提过，去找医生聊聊的事情吗？” 沈胤：“没有，也完全没有把这个加入日程的打算。” 左年想了想，“他和程梨之间的氛围呢？现在怎么样了。” 沈胤：“听龙伯和邹姐说，两人之间有些沉默，交流不多，但也没争吵，没红脸。今天还是太太叫他一块儿吃饭的，才跟着吃了些，不然估计吃饭都不怎么好好吃。” 左年在那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沈胤想了想，说道，“左总，有些话我说得可能有些不太合适……” “你说。”左年淡声道。 “我觉得现在好像不是太太在惩罚他。”沈胤说道。 左年叹了一口气，“是他自己在惩罚自己，自己在折磨自己。” 沈胤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您也看出来了。” “他是我弟弟，我当然能看出来。”左年说道，“我也劝过了，感觉劝不动他，恐怕，只有程梨才能劝得动他吧。” “呃……”沈胤显然有话想说，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犹豫了。 左年听了出来，“有话就直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沈胤说道，“左总，按照您说的，只有程梨才能劝得动他的话，这样会不会……太不公平了点？” 左年听到这话，愣住了。 他在一瞬间，就明白了沈胤的意思。 这样对程梨，会不会太不公平了一点？她承受得已经够多了。 被邱瑾那样出言鄙夷、嘲弄、伤害。 又被左霖抓走，受尽虐待。 还听到左寒的那些锥心的话语。 最后被车子轧断了双腿…… 接受了那么多痛苦的治疗和恢复。 如果按照左寒所说的话，她甚至强行被带上了飞机，左寒还差点强迫了她…… 他要如何去要求一个已经遭受了这么多不公的人，去劝一劝左寒？ 他要如何要求她，明明应该是最需要安慰，最需要被劝导的她，去劝导他人？尤其是，这个他人……还是她遭受这些伤害的主因之一。 凭什么呢？就凭她喜欢左寒吗？ 的确是，不太公平。 左年苦笑了一声，“是啊，如果我这么做的话，小寒应该会怪我吧。我知道了，辛苦你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 翌日一早，程梨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睛，这一次，好像比昨天要适应了。 起码睁开眼时心里没有什么慌乱的想着自己身处何处。 她想坐起身来，但是想了想，就伸手从枕边拿过手机。 拨了个电话出去。 很快被接听了起来，那头的声音低沉沙哑，“梨梨？” “你在哪里？”程梨问道，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浅浅鼻音。 “马上来。”左寒几乎在说完这话的二十秒之内就出现在了程梨面前。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程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就撑着身子要坐起来，左寒马上过来将她扶了起来。 程梨坐在床上，思忖了片刻，说道，“我想吃江城汤面。” 左寒愣了愣，然后就点了点头，“好。” 邹姐进来给程梨洗漱换衣，左寒也赶紧去拾掇了一下自己。 然后就带着她出去吃江城汤面，去了一家老字号的江城汤面馆。 程梨吃得不多，但看得出来，她对味道还是挺满意的。 吃过之后，左寒就带着她，朝着医院过去。 抵达了医院，到了秦海办公室里。 秦海说道，“那今天就入院吧，住一个星期先。” 左寒刚准备点头让沈胤去办入院手续。 就听见程梨说道，“我不想住院。” 左寒一愣，猛然看向了程梨，“梨梨……” 程梨看着秦海，说道，“秦医生，你之前不是说有个可以不用住院的方案吗？” “啊，有是有，现在就是打算给你这么弄，所以才让你前期住院适应一下，只住一个星期而已，时间也不会很长。”秦海说道。 程梨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这一个星期对她来说很重要，不能够浪费在医院里。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秦海虽然觉得住一段时间院比较好，但他一直都比较考虑到病人的心理和状态，因为康复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有时候病人的心理也很值得关注。 程梨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受伤之后，在医院治疗，前前后后个把月……我住怕了。” 秦海思忖片刻，就说道，“好。” 左寒倏然看向秦海。 秦海笑道，“要是别人我可能不好答应，但是要是你老婆的话，反正你这一周可以每天送她来医院，我觉得问题不大。” 程梨在一旁垂着眸子，是啊，他可以每天送她来医院。 「来晚了来晚了，以后还是不这么晚更了，会赶不上……」 第428章 他倔起来有一种油盐不进的固执 虽然这么说，但是左寒似乎依旧觉得这事情不太妥当。 所以，之后他眉心一直都轻轻拧着，看着似乎就有心事的样子。 比起他而言，程梨的状态似乎还算可以。 马上就按照秦海的计划，开始第一次的适应性康复了。 康复室里，很多各种不同的器械。 江城二院的康复科很有名，是招牌的缘故，所以康复室更大，康复科病房的那幢楼，有一层都是康复室。 程梨被带到里头，秦海开始准备各种需要用的工具等等。 程梨坐在那儿，四处打量。 就看向了康复室另一头，左寒站在她旁边，此刻也循着她目光朝着那边看过去。 然后对她说道，“那边是假肢功能训练。” 所以墙边的架子上，才会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假肢。 “这样啊。”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正好看到那边此刻就有一个年轻男子，从轮椅上起身，换成单拐，坐到了功能床上。 年轻男子穿着一条训练短裤，先前坐在轮椅上是背对着这边所以看不清楚。 此刻坐到了功能床上，倒是一览无遗了。 他的右腿没有了，断肢的截面在大腿一半的位置。 其实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很狰狞的画面。手术应该做得还不错，断肢的肢端缝合得很好愈合得也很好。 皮肤光滑，只有细细的一道瘢痕，感觉上或许还不如有些剖腹产伤口的增生疤痕来得显眼。 可是，还是在看到这个画面的瞬间。 程梨觉得自己的腿仿佛幻觉一般的，忽然有些钻心的疼。 她眉心紧紧拧着。 左寒在一旁看到她表情的变化，只以为她是因为看到了那人的断肢而感到不忍。 左寒的声线柔和了下来，说道，“这边的康复科和军医大有合作，而且这里很多过来需要做康复的病人都是从部队里来的。” 虽然是和平年代，依旧有那些危险中最美的逆行者们，在负重前行。 负重前行很多时候，都要付出代价的。 左寒的目光朝着那边的方向看着，目光深沉，声音低沉。 “我以前去参加救灾的时候，曾经碰到过一个年轻的小兵，才十九岁，入伍时间还不长，就碰上这样的任务，有些紧张，也有些兴奋，觉得自己终于能为国家为人民做些什么了。” “他四天之内参与了数十次的救援，倒在了第五天。每次都是他将救下来的伤者们送到我面前，第五天他被送到了我面前，他为了救一个孩子，被坠物砸中。” “伤势挺严重了，脊椎也断了，腿也压碎了一条，脑子里也出血，我费了很大功夫把他救回来。后来他就经过了很长时间的复健，不仅能站起来了，还能拄着拐带着假肢走路。” 听着左寒低沉的声音，说起这些曾经。 程梨觉得自己刚才倏然感觉到的腿疼，好像渐渐缓下来了。 秦海在一旁准备好了工具，正好就听到左寒这话，说道，“哦你说小郑吧？” “嗯。” “当初他的复健疗程我也参与了，的确是很厉害，说实话那时候我都没有信心他能站起来，他自己倒是信心十足。” 秦海笑了起来，看向左寒，“他说你给他治得很好，接下来的问题就在于他自己的努力了，他坚信他自己能再站起来能再走路。” 左寒略略颔首，没有说话。 而秦海也已经开始张罗着程梨的复健治疗，没再聊这个话题。 话题好像很快就过了。 只有程梨，一直想着他们先前说的这些话语。 不仅仅是对她自己的一种鼓劲，更是让她觉得左寒的难能可贵…… 一场治疗下来，程梨汗流浃背，衣服都快湿透了，脸色先前还有些发白，久了倒是红扑扑的了。 左寒看着她这副模样，很心疼，转眸对秦海说道，“不是说今天只是适应性的锻炼？你们这儿适应性的锻炼这么高强度的？” 秦海笑了起来，“我看你老婆适应得还挺好的，就按照常规疗程了。” 左寒眉心拧了拧，因为心疼，其实有些不悦，可是却看到了程梨红扑扑的笑脸。 秦海问她，“怎么样？还行吗？” 程梨点了点头，“还行，还行。” “要是坚持不了了，或者又什么不适的话，一定要说，不能因噎废食也不能急功近利啊。”秦海说道。 程梨又乖乖点了点头，一方带着和他身上如出一辙的清冽气息的手帕就伸了过来，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从医院离开，在车上，左寒问道，“辛苦吗？” “还行。”程梨说着抬手抹了抹鼻尖的汗珠。 程梨很多时候，活得都还算通透，所以她心里很清楚，其他事情上不好说，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人能帮得了她。 只有自己才能帮得了自己。 左寒就算有再多钱，这些钱也没法替她做康复。 程梨原本以为从医院出来会直接回去，没想到刚从医院出来没多久。 沈胤就接了个电话，转眸对左寒说了句，“boss，那个会议……” 程梨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这种旁人对左寒称呼的变化。 但是从沈胤的话里也不难听出，左寒有工作要去忙。 但是左寒还不等沈胤说完，便打断道，“推迟。” “可能有些麻烦。”沈胤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为难。 程梨看到了沈秘书的为难，就说道，“你们去忙，我没有关系。” 沈秘书感激地看了程梨一眼，他对左寒提议道，“要不，先送您去总部，然后再让司机送太太回雅筑？” 程梨没什么意见，觉得沈胤的提议挺好的。 但左寒对这话，似乎无动于衷。 程梨看着左寒漠然的侧脸，这个男人倔起来有一种油盐不进的固执。 而且从她出事之后，他这种情况变得更严重了。 左寒不点头的话，司机根本不敢随便改变路线。 程梨说道，“那我和你去公司吧。” 左寒闻言，倏然转眸看向了她。 程梨想了想，说道，“我想吃那个翡翠鱼片了，忙完工作一起去吧。”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目光迟疑了片刻，就抬眸对司机吩咐道，“去总部。” 然后转眸对沈胤吩咐，“订江景云天的观景餐位。” 第429章 这个没有血泪的机器还挺温柔？ 江景云天是江城非常出名的摩天大楼，位置很好，有着无敌江景。 顶楼的江景餐厅非常出名，因为主厨是在国际上拿过很多大奖的名厨。 所以江景云天的顶楼餐厅，常年都是一位难求。 但是那是对其他人而言的，对于左寒而言，问题不大。 沈胤很快打电话去吩咐了。 车子朝着zs总部开了过去，程梨之前从机场去雅筑的时候，曾经远远地看过这座江城的地标建筑zs集团总部a字楼。 而现在，却不是远远，而是越来越近。 程梨原本以为自己会有点紧张，但是从之前自己已经做过了心理调整，并且做好了决定之后。 心态还可以了，倒是没有想象中的紧张。 更多的应该是好奇。 她没有进什么大公司工作过，之前的稳定工作，就是一直待在启赋培训中心。 这种培训中心，通常都不会选址在什么摩天大楼里面。 程梨一直有些好奇在这种高楼里工作，是个什么感觉。 车子在a字楼的a楼脚下停下，司机下车恭谨拉开了车门。 里头就已经有人迎了出来，大抵是因为有工作要说。 “小左总……” 只不过才叫了一声，声音就戛然而止。 他们对这位忽然空降的‘boss’，原本还没有那么重视和忌惮，虽然都有所听闻，这位是大boss的亲弟弟，拥有不少股权。 但是几乎从来就不出现在公司，听说甚至就连江城都来得少。 至于工作能力方面……听说是个厉害的医生。 大家都尊重医护人员，尊重归尊重，但不得不说，商科和医科根本就是两码事。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位空降过来，也不知道提前做了多久功课。 来的第一天，上午开会的时候还感觉不出来，只觉得他比较沉默，就跟之前几次在视频会议里时一样，沉默寡言的。 众人心里对他的感官，怎么说呢，都还比较放松。 哪里知道下午开会时，就让他们大跌眼镜！ 简直了！ 就好像之前无论是视频会议还是上午的会议都是跟他们开着玩儿呢。 下午的会议，直接就给他们紧了皮子。 在之前将他们工作上的一些缺漏全部都点了出来，一点情面不留，限定时间整改，整改过后再次汇报。 冷血无情得宛如一个工作机器。 众人以前还以为大boss已经是比较难搞的领导了，但是这个小左总一出现。 算是彻底颠覆了他们心中对左年的印象。 怎么说呢……全靠同行衬托吧。 有左寒一托衬，以前他们觉得难搞的大boss左年，此刻想起来，觉得关于大boss的记忆都镀上了一层柔光。 虽说大家都觉得，作为外科医生，是一个精密的严谨的机器没有什么不好的，对病人而言，越是严谨，越是负责。 可是如果是作为一个企业管理者这样的话，下面的人们就会觉得很痛苦了…… 现在大家就都希望这位小左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过之后就好了。 所以现在谁都不敢怠慢，而且在他们心里，这位小左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机器。 就是那种，没有血也没有泪的家伙，冷血，无情。 结果，此刻这个急匆匆迎上来的部门经理，就看到这个已经在他们心里打下了冷血无情烙印的工作机器。 脸上的表情竟是有些……温柔？ 部门经理都愣住了。 然后就看到，小左总从车里下来之后，转身就去了另一边，打开了车门。 将一个女子从车里抱了下来。 动作很也很温柔，将她轻轻放进了轮椅里。 不要说这个部门经理了，进入zs大楼之后，只要看到了左寒的所有的人，都觉得这个画面挺玄幻的。 看着他们进电梯之后，大堂就有人忍不住窃窃私语讨论起来。 “刚那个不是新来的小左总？我听说好像很冷酷的……” “是啊，他来了之后，好像楼上好几个部门昨天晚上通宵加班。” “刚那个女的是谁啊？他好像对她很好的样子啊，看起来也不怎么冷酷……” 电梯里，先前迎出来的那个部门经理，对此也有些好奇。 按说是不敢对这个冷酷的机器多一句话的。 可是此刻着实觉得，这个冷酷的机器好像没有那么冷酷。 部门经理看到左寒进了电梯之后，就伸手轻轻摸了摸程梨的后脖颈。 然后又弯身捞起她的手轻轻摸了摸。 再然后，部门经理就看着这个冷酷的工作机器，那一丝不苟的感觉就跟焊在身上似的高定西装。 直接就抬手将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轮椅上那个女子的肩头。 “嗯？”程梨抬眸看向左寒，只觉得肩头被笼上了一层暖意，带着他身上的清冽气息，将她环绕。 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让她有些安下心来。 “冷吗？”左寒声音低沉柔和。 “不冷。”程梨轻轻摇了摇头，看着男人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了，现在天气还热，她倒不担心他会不会冷。 但还是会担心，他的衣装会不会不够正式，毕竟才刚来这里任职…… 左寒说道：“zs楼里空调开得足，你刚刚复健出不少汗，别着凉了。” 大概是因为左寒此刻的语气态度都非常温柔，让部门经理没有那么紧张了，就忍不住问了一句，“小左总，这位是……？” 左寒侧目看了他一眼。 眼神扫过去的时候，部门经理的目光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小左总究竟是怎么做到，眼神切换的速度这么快？ 左寒的声音低沉，没有什么愤怒，但也没有什么温度，问道，“你有事吗？” “没、没事……”部门经理嗫嚅道。 程梨转眸看了左寒一眼，但也不好出声多说什么，只能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 左寒垂眸看着落在自己衣袖上的素白手指。 左寒忖了忖，再看向部门经理时，眼神和语气都没有那么淡漠。 低声说道，“这是我老婆。” 部门经理一愣，然后就有些惊讶地看着程梨，“啊，太太您好。” 程梨没做声，只点头浅浅笑了笑。 左寒垂眸低声同她说道，“梨梨，等会你就在我办公室待一会儿。” 听到左寒这话，部门经理有些欲言又止，“小左总，您办公室现在……有人。” 「求一波票票……开学快乐」 第430章 别打？可你吓到我老婆了 左寒听了这话，倏然抬眸看向了部门经理。 但是却没有多说什么，像是已经猜到了会是什么情况。 程梨并不了解这些，她只是看一看部门经理，又看看左寒。 沈胤在一旁说道，“boss，等会我会带太太去您的休息室。” 左寒闻言略略点了点头。 高速电梯很快抵达了楼层，程梨原本以为会是顶层，但其实是中层的位置。 左寒的办公室和休息室，高层会议室，会客室还有秘书室，都在这一层楼里。 休息室就在左寒办公室的斜对面，沈胤推着她进去，左寒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过去。 因为就在斜对面的缘故，所以程梨刚被推进办公室的时候，左寒也正好走进办公室。 几乎在他刚走进去的下一秒，程梨就听到有怒吼声从办公室那边传了过来。 一个陌生的男声，怒吼谩骂着，“你个狗杂种！算什么东西！也敢给我使绊子？！操……” 然后休息室的门就关上了，休息室的门有着非常优秀的隔音效果。 这么说吧，门一关上的瞬间，直接就是个鸦雀无声的状态了。 但程梨因为先前已经听到了，她目光有些惶惶担忧，看向了沈胤，“沈秘书，左寒他……不会有事吧？” 沈胤也知道程梨肯定是听到了，便宽慰道，“太太放心，boss不会有事的。”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轻拧的眉心依旧昭示着不安，她想了想，对沈胤说，“要不，沈秘书还是过去看看吧？我自己待在这里没有关系的……” 沈胤不太放心程梨自己留在这里。 他现在也相当明白了，自己忽略了左寒，可能不会有什么事情。但是如果忽略了程梨，问题就有可能会很大。 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沈胤基本是优先程梨，他觉得左寒不会对此有任何意见。 沈胤忖了忖就道，“太太不用担心，秘书室也在这层楼，有很多能力出众的秘书和助理，boss如果有什么需要，他们都能够处理，不一定要我去。” “倒是您这边，秘书室里的人您都不认识，换做别人过来，我担心您不自在。所以，我在这里就行。”沈胤对程梨笑了笑，“这样boss也能更放心。” 程梨虽然还是有些不安，但听到沈胤这话滴水不漏的，也只能应了下来。 这个休息室……程梨原本以为，就是个普通的休息室。 不说像左寒以前值班室那么简陋吧，但她也绝对没有想到，会这么豪华。 里面是整套的中式装潢，复古但并不土气的那种，一整套的红木家具，一看就很是高档，很是有风韵的感觉。 不仅有用作休息的卧室，还有客厅。 沈胤说道，“这里以前是左总的休息室，现在boss在使用。” 程梨闻言点了点头，“好漂亮。” 沈胤走到一旁的吧台去，动作熟稔地架好水晶炉子和小蜡烛，将玻璃茶壶座上去温着。 然后往玻璃茶壶里放一些干花朵和果粒。 没一会儿，茶水就变成了很是浓郁漂亮的颜色，有果香和花香飘在空气里。 沈胤将茶炉端到程梨面前，又端来一些干果零食，“太太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程梨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大抵还是不太放心那边情况。 想了想，就抬眸看向沈胤，低声问了一句，“沈秘书，刚才骂人的……是谁啊？为什么要那样骂左寒。” 沈胤也不知道应该不应该和程梨多说这些，左家的各种关系，说复杂不算特别复杂，但说简单也绝不简单。 然后沈胤想了想，反正这段时间boss的状态不好得很，能够让太太心疼他一下也是好事。 于是沈胤沉默了几秒，便说道，“……如果声音听得没错的话，刚刚那个应该是左霆的声音。” “左霆？”程梨看向沈胤。 “是的，也是左家的少爷……”沈胤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是左霖的亲哥哥。” 听到这一句，程梨顿时明白了。 她听江橙提起过左霖的情况，说起来就是，比她还惨。 虽然程梨觉得左霖是咎由自取，但刚才左霆的那些愤怒，倒是不难理解。 虽说不难理解，但该担心的还是担心。 程梨皱着眉，小声问道，“左寒不会有事吧？听起来，对方的情绪好像有些失控。” “太太不用担心，不会的。”沈胤说道。 而且就算失控也没有用。 “……呃啊！” 办公室里，左霆被抡到了墙上。 而站在他眼前的左寒，眼色阴鸷，抬手扣住领带结，脖子左右用力，将领带拉松了几分。 然后伸手解开了衬衣的铂金袖扣，将袖子挽了起来。 “左寒，你他妈……！”左霆话还没说完，又被眼前的左寒一把揪着领子扯了回来，再一拳头揍得站不稳摔到地上。 左霆的脸上有了青肿的痕迹，唇角也渗血。 此刻，他的气焰好像一下子就弱了不少，没了先前那么嚣张。 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弱了些，抬起手来，小臂在面前交叉，做出了个防御的姿势，露怯地挡在了自己的脸面前，“别、别打了！” “别打？”左寒冷眼看着他。 左霆只觉得眼前这个人，都已经不像左寒了，印象中的左寒不是这个样子的。 左寒阴鸷的目光，让左霆更有些露怯。 左寒冷声道，“可你吓到我老婆了。” 左霆听着左寒声音里阴恻恻的语气，只觉得有些森然。 左寒继续道，“你打算怎么赔我？” 左霆暗暗咬着后槽牙。 左寒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一叠左霆拿过来的文件，扫了一眼之后，就步履优雅从容地走回到左霆跟前。 一叠文件啪一声甩到了左霆的脸上。 纸张散落一地。 左霆的脸色很难看，但没有做声。眼前这个男人，和左年根本是全然不同的风格。 搞不定，根本就搞不定。 根本不用想着什么亲戚之间留点面子了。左霆觉得左寒简直就是……哪怕你想要给他留面子，他都得拿出来一把给你撕碎了。 “我还以为你来找我是为了给你弟弟出气来的，没想到只是为了不想还钱啊。省省吧，别做梦了。” 第431章 没事就滚吧，忙着呢 左寒的话不留任何情面，但话语的内容却仿佛提醒了左霆。 左霆擦了擦嘴角渗出的血渍，对左寒说道，“对，我弟。” 左霆喘了两口气，撑着地面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道，“你都把左霖弄成那样了，他这辈子都算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左霆定定看着左寒，“左霖的事情我不追究了，所以，我的事情你也别那么较真，一家人何必呢。” 左霆走上前来，“就当和解了吧？” 左寒整理了一下衣领，冷眼看着左霆，“醒醒，你看我是想和你和解的样子吗？你过来大呼小叫一通，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废话？” “你！”左霆的呼吸顿时有些急促起来，他瞪着左寒的眼睛，却从左寒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些令他发冷的神色。 不止是先前就在左寒眼睛里看到过的那种阴鸷而已，还有另一种神色。 左霆看到左寒眼里有那种，像是猫抓老鼠……不，或者应该说是猫抓到了老鼠之后，却不急着杀死老鼠吃掉，而是开始玩弄老鼠，用爪子左右拨弄老鼠的那个过程。 那种，带着恶意的恶作剧的眼神。 这种眼色，不管出现在左家谁的眼睛里，左霆都不会有太大的感觉，因为他们本就如此，一直以来就是这样互相争斗，大家早就习惯了。 可是这个眼色出现在左寒的眼睛里，这个素来就最是超然，仿佛对左家的一切都不屑一顾的人眼里。 竟是一时之间，让左霆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左霆的声音弱了些，“你……究竟想干什么？” “哦，这个问题很简单。”左寒的表情淡定，仿佛在说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我要你们死。” 左霆的脸色一白。 “看来左年一直以来对你们都太过仁慈和容忍了，所以你才会都这个时候了，还敢找上来和我大小声。” 左寒说着，脚尖从地上划过了一张散落的文件过来，他淡淡垂眸看着，“你要是直接跪在我跟前的话，说不定我会看在你态度的份上，宽限你两天。” 左霆嘴唇抖索了一下，色厉内荏道，“你做梦！你他妈才是该醒醒吧！跪在你跟前？哈！你一个狗杂种，也配？！” 左寒轻轻耸了耸肩膀，“我无所谓。没事就滚吧，忙着呢。” “真是狗仗人势啊你。”左霆还不解气，又重重摔了几个左寒办公室的杯子，这才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秘书室的杨秘书过来了，有些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左总，您没事吧？” “没事。”左寒扫了他一眼，淡声道，“让保洁过来打扫一下。” “好、好的。抱歉啊，小左总，左霆少爷硬要过来，我们拦不住。”杨秘书垂着眸子说道。 左寒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淡声道，“哦，左霆是三头六臂了所以你们拦不住？” 杨秘书愣了愣，声音有些僵硬，“抱、抱歉……是我的失职……” “的确是你的失职。”左寒冷眼看着他，“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新来的，想试试我的脾气，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你直接收拾东西走人，我没有左年那么好脾气，不养废物。不想干了直说。” 听到左寒这话，杨秘书后背的汗都冒出来了，连声道歉，“抱歉，boss，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出去吧。”左寒似乎没有什么心思听他解释，“我不听理由，只看结果，理由是什么不重要，结果是这样就是你工作能力有问题。” 杨秘书嗫嚅道，“是的，我会注意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干嘛要有这样的侥幸心理，觉得想试试左寒这新官上任是个什么脾性。 这下好了，估计在左寒这里直接被记名了…… 左寒走了出去，杨秘书赶紧跟在了后头。 左寒淡声问了句，“左霆的事情，到什么进度了？” 杨秘书刚刚才被紧了紧发条，此刻哪里敢怠慢，赶紧说道，“因为金额巨大，所以已经交到经侦那边了，这两天整理好证据交过去，应该就可以立案。” “那就行，其他人的事情也跟着点，别我不催就不动。”左寒转眸看着杨秘书，“我不管以前左年是怎样民不举官不究的方式，我不是左年。” “所以你们要是工作能力不行，趁早。”左寒说完摆了摆手，“忙你的去吧。” 杨秘书点头道，“好的。” 走回秘书室之后，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秘书室其他人看着他这模样，连连问道，“怎么样？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嗨……”杨秘书苦笑了一声，“之前还以为这位老大追究了各部门，却独独对我们秘书室没多说什么，是因为对我们的工作没有什么不满呢。” “难道不是？”有人问道。 杨秘书说道，“当然不是！他这是在等呢，等着看我们工作中出不出什么纰漏。都紧着皮子吧各位，这位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主儿，说不定比左总还要更难搞。” 左寒朝着休息室走去，他不管左年以前对左家这些所谓亲戚是怎样的态度。 他不是左年，他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维持原状。 推开休息室的门，就听到里头响起了阵阵琴声。 不是什么播放音乐里的琴声，而是真正的琴声！ 左寒记得这休息室里，之前左年几乎当成半个家了，布置得很不错，好像的确是放了一架古琴在里头。 也不知道是左年什么时候的兴趣爱好。 但此刻，应该不是左年在弹，左寒也不觉得沈胤有这个才艺。 是谁在弹，其实左寒心里已经有了些谱，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朝着里头走去。 从玄关走进去，绕过古色古香的红木屏风，就看到里头的一张红木茶桌前，坐着个身形纤细的人儿。 她长发散在身后，看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温柔。 她垂着眸子，纤长的手指白皙柔软，指甲剪得整齐干净，正在拨动茶桌上那把古琴上的琴弦。 弹奏出婉转的乐曲来。 左寒倾听着，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 「披荆斩棘的哥哥请大家支持一下我的0713还有唐禹哲和苏见信，么么哒！」 第432章 这首曲子的名字吗……凤求凰 但是一下子却是想不起来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了。 大概是注意到左寒进来了，琴声戛然而止。 沈胤在一旁很捧场地鼓掌道，“真好听，太太真有才啊。” 沈胤转眸看向了左寒，“boss，解决了？” “嗯。”左寒点头。 沈胤非常知趣，“那您陪太太，我就先出去了。” “辛苦。”左寒对沈胤说道，声音还算平和。 他虽然对现在zs秘书室的人不苟言笑，但对一直跟着自己的沈秘书还是挺不错的。 左寒对沈秘书说道，“之前我说的那些事情，你去盯着点儿。” “嗯？”沈胤看向左寒。 左寒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看我才来，想试探我，秘书室里不少糊弄事儿的。所以你盯着点，我是想让你坐米桓位子的，你别让我失望。” 左年卸任之后……其实也不算是卸任吧，只不过左年一直为了zs鞠躬尽瘁的，现在总算是有左寒来做一做代理总裁。 左年也得以有时间好好休养休养，调理一下身体，养养之前因为被捅伤了而伤的元气。 左年不忍跟了自己多年的首席秘书米桓跟个永动机似的劳累，所以就把米桓抽走了作为他自己的特助。 首席秘书的位置空了出来，按说秘书室的人都有机会，都觉得越是老资历可能机会越大。 沈胤一直就不是什么老资历，他以前只不过是被左年派给左寒的专线，让沈胤在工作之余，顾及一下左寒有什么需要。 通常左寒都没有什么需要，所以沈胤也从来就没有因为这个事儿，变成老资历过。 但目前看来，左寒选首席秘书的点，显然不是看资历老不老。 沈胤表情差点没稳住，努力稳住表情之后，眼睛里的闪亮还是没能藏住，“我、我一定不让您失望！boss，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 沈胤走出去的时候，脚步都轻快得很。 左寒走到了程梨身旁来，“怎么不弹了？很好听。” 程梨笑了笑，手指在琴弦上滑了滑，“弹着玩儿的，弹得不好，主要是谱子不太记得了。” “已经弹得很好了，很好听，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名字是什么了。”左寒说道。 他记忆力非常好，但是人很多时候，记忆的重点是有落点的。 有的人的记忆重点落在文字和图片上，那么读过的书看过的报纸影片图像，内容都会很清楚。 有的人的记忆重点则是在气味上，在闻到某种熟悉的味道时，甚至能将以前闻到这个味道时的场景，连风是往哪个方向吹来的都记得清楚。 还有的人记忆重点在听觉上，听过的歌曲，旋律一出现，当时是什么环境什么心情都能想得起来。 左寒是第一种。 所以他此刻就是想不起来这首曲子的名字了。 程梨垂着头，看着琴弦，低声说了句，“名字吗……凤求凰。” 左寒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就有些豁然开朗起来。 “凤求凰……”他低声重复了一遍，“原来是凤求凰。” 程梨转开了话题，“没想到大哥还有这样的雅趣。” “他雅趣的确很多，不像我那么无趣。”左寒说道。 程梨忖了忖，终究是没问他先前在办公室和左霆吵架要不要紧。 只说道，“去吃翡翠鱼片吗？” “走吧。”左寒推着她的轮椅朝门外而去。 因为江景云天和zs的总部大楼在同一片cbd建筑群里，所以离得不算太远。 甚至连坐车都不需要，只要穿过两条街就到了，步行也只需要二十分钟的样子。 但是程梨没有想到左寒会真的打算走过去。 直到从电梯里出来，被推出zs总部一楼大堂的大门时，没有看到司机的车停在外头。 程梨才反应过来，左寒该不会打算推着她走过去吧？ 然后就见左寒推着她从大门出来之后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外头走了去。 程梨倏然抬眸看向他，“走着去？” “嗯，很近，我推着你过去。”左寒说道。 的确不算太远，虽然一路上，两人没有说太多的话，但是程梨还是觉得，这个过程其实挺让人觉得放松的。 像是某个傍晚的散步似的。 抵达江景云天的时候，左寒还走去了一旁的礼品售货亭里，买了个纪念品，顺手递给了程梨。 “嗯？”程梨看着手里那个钥匙扣，钥匙扣上挂着一个小小的这栋楼，还有一个小小的a字楼。 程梨看着手里的小小钥匙扣，觉得还挺精美。 但又觉得……其实自己没有钥匙能往上挂。 说来难堪，活了二十几年，她连一个能称之为家的地方，好像都没有。 没有钥匙可以往上挂，于是只能将钥匙扣握紧在掌心里。 江景云天高速电梯的速度飞快，很快就抵达了顶楼。 有经理专门迎了出来请他们进去，将他们领到了一个落地窗边的位置。 “这里是我们餐厅最好的观景位置，能够看到完美的江景，能够俯瞰江城，而且还能够看到江城最大的那座跨江大桥。” 经理给他们介绍着，抬手朝着窗外的一个方向指着。 “跨江大桥啊。”程梨循着他所指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在远处的江面上，一座大桥。 程梨的眼睛眨了眨，目光停留在那个方向，好一会儿没有做声。 那座桥，长得和她印象中的一座桥，很相似。 左寒只循着她目光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想起了什么。他转眸对经理说道，“上菜吧。” “好的左先生。”经理点点头，“有什么需要您再随时吩咐。” 经理离开之后，程梨也依旧看着那座桥的方向。 左寒忖了忖，扯开了话题，“我让人后天带你母亲从海城过来，这边的病房也已经提前安排了。” “嗯？”果不其然，程梨很快被转移了注意力，朝着左寒看了过来，“后天吗？” 左寒点了点头，“虽说继续在那边多休养几天也不是不行，但省得你担心，还是过来了稳妥一点。你觉得呢？” 程梨忖了忖，轻轻点了点头，“那，就谢谢你了。到时候费用我会先过去预存的。” 左寒闻言，怔怔看着她。 第433章 梨梨，陪我看一场烟火吧 “你……要和我算钱么？”左寒低声问了一句。 程梨浅浅笑了笑，“有的钱，还是算清楚比较好。” 左寒的眉心轻轻拧着，没有做声。 “我自己也就算了。”程梨说道，“可我母亲的医疗费用要是也你来承担的话，还是不太合适。” 网上说那种用婆家的钱偷偷补贴娘家的，帮娘家养弟弟，养一家子亲戚，跟吸血鬼一样。 她的自尊也是自尊，所以……别的不说，有的钱该算清楚的还是得算清楚。 左寒嘴唇紧抿着，对于程梨这话，显然并不能够认同。 程梨说道，“我妈自己有商业险的重疾赔偿，承担医药费用应该不是问题。” 左寒听了这话，不置可否。 服务员端着前菜来了，左寒结束了这个话题，“吃饭吧，他家的前菜也不错。” 程梨拿起筷子，前菜都不是什么很稀奇的凉菜，果酱山药，红酒鹅肝，蒜泥白肉，口水鸡。 但味道就是非常的好吃！ 程梨眼睛亮了亮，胃口都好了不少。 很快，主菜那一大盆的翡翠鱼片就上来了。 翡翠指的是莴笋片，一片片厚薄适中的莴笋片的确是翠绿的如同翡翠一样。 和鱼片一起裹在辣汤红油里，显得非常的鲜艳漂亮。 程梨吃得很满意，鼻尖都冒出细汗来。 吃饱之后，左寒也没有带她离开，让服务员上了一壶茶和一些小点心之后。 就坐在这里，看着外头的天一点点暗下去。 看着那些景观灯带，在某一个时刻一瞬间全部都亮起来。 像江城这样的国际化大都市的景观霓虹灯带，一瞬间亮起来的过程，是相当震撼的。 在那一瞬间，程梨看得甚至屏住了呼吸。 “那天我准备了烟火。”左寒说道。 程梨一愣，转眸看向了他，一瞬间明白了他所说的那天是哪天。 “原本的打算就是等和你一起吃过晚餐之后，我们去海边，放烟火。在双子艇前面的防波堤上，烟火我都已经准备好了。” 左寒说着，顿了顿，又低声补了一句，“我还准备了电瓶车。” 程梨不懂这是什么点，愣了愣，“电瓶车？” “嗯。”左寒看着她的眼睛，“海城禁烟花的，放完就得带你跑，不然就可能被抓起来。” 程梨完全愣住了，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他。 左寒继续说道，“喝了酒又不可能开车，电瓶车还是勉勉强强可以的。” 程梨听着他说起那天的准备，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儿。 有些感动有些喜悦，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难过。 左寒从来不和她说这些，而他今天会说这些，程梨想，自己是知道原因的。 她看向了一旁的红酒瓶，看到他被酒意浅浅染得闪亮的眼睛。 程梨嘴角浅浅地勾了勾，“这样啊。” “嗯。”左寒声音低沉，蕴着浅浅鼻音，然后一双被酒意染得很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说道，“江城不禁烟花。” “……什么？”程梨有些预感，转眸看向了窗外。 然后就看到了外面的天空，漫天的璀璨花火。 程梨愣住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目光定定地看着外面的漫天璀璨。 听到了左寒低沉的蕴着浅浅鼻音说道，“梨梨，陪我看一场烟火吧。” 程梨没有说话，她眼底的水光映进了烟花的璀璨，变得更加闪耀。 天空的璀璨，愈发盛大灿烂。 程梨觉得自己的眼睛像是被刺痛了，心好像也被刺痛了似的。 在烟火寂静的瞬间，心里的失落如潮水般涌来。 好像在那一瞬间，世界都是安静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左寒，她在等着左寒开口。 但是左寒对视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却什么都没有说。 只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们回去吧。” 左寒站起身来，走到程梨身后松开轮椅的刹车。 因为走到了程梨身后，所以他没有看到程梨此刻失落的眼睛。 推着程梨往出走了一段，还没走到餐厅门外的电梯厅，就被一个不速之客挡住了。 “你就是左家那个小儿子？”来人目光直勾勾瞧着他，问道，“左寒？” 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三四岁的模样。长得非常的娇俏美丽，一头微卷的头发，长度不算长，只在锁骨的位置，头顶抓了一小撮扎了起来，看起来就像个苹果似的。 脸上的妆容虽然清淡，却不失精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灵气。 左寒没有说话，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淡淡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 见她没有让开的意思，他冷声道，“让开。” 大抵是他眼色太冷，年轻女子啊了一声让到了一边，看着左寒推着轮椅从面前经过，又觉得有点不对，然后在他们身后匆匆跟了上来。 程梨坐在轮椅里，垂着眸子，目光落在自己的手指上。 身后，那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又追了上来。 “哎！左寒你等等！”她追了上来，见左寒没有停下的意思，伸手就拉住了左寒的衣服。 左寒的身形一僵，然后自己的衣服从她手里给扯了回来，他转眸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对方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样子，对他说道，“左寒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钟璃啊，钟璃，小学我们还同学过一年呢？” “不记得，别挡道。”左寒说着，就准备推程梨进电梯。 他半点不想和这个女子对话，可是这人好像……丝毫不觉得难堪。 听到左寒这带着拒绝之意的一句话之后，就像没听到一样，半点不觉得难堪，又跟了上来。 “哎呀总之，我家里人的意思是让我和你走动走动。”这个名叫钟璃的女子，一点也没有掩饰自己的来意，说得相当的坦然。 她所有的想法和意图都摆在表面上，没有什么暗中算计的意思，反倒让人很难生出什么厌恶的心思来。 “没碰上也就罢了我还得再想别的办法，但今天正好碰上……”钟璃说着，拿出了一个信封来，递给了左寒，“喏，这一场，我会上场哦，有兴趣的话，就来看看吧。” 左寒没接，伸手轻轻挡开，钟璃没拿稳，手里的信封就掉到了程梨的腿上。 第434章 就你这种小打小闹的结婚 左寒垂眸想捡起来还给钟璃，一垂眸就看到程梨从膝头捡起了那个信封。 左寒这才看到信封上印着的图片和文字。 图片上，是芭蕾舞团在舞台上。 文字则是写着这场芭蕾舞剧的名字和开始时间。 信封里装着的，无疑是这场芭蕾舞剧的邀请函。 程梨看着信封上的图片，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 只不过她的目光，像是变成了一汪涟漪不起的死水一般。 从她这样的表情里，旁人是无法读出她情绪的，但是左寒察觉到了她的低落。 尤其是，程梨捏着信封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 左寒的心脏刺痛，他一把夺过了那个信封，塞回给钟璃。 “不感兴趣。”左寒冷眼看着她，“但你要再这样没完没了……” 一旁已经有保安赶紧迎了上来，“小左总。” “把她轰出去。”左寒淡声吩咐。 “哎！”钟璃闻言也不恼，举起双手来，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说道，“别轰，我自己走行了吧？” 钟璃抬眸瞧了左寒一眼，“你还真是人如其名啊，冷得要死。请你看个舞剧而已……至于吗。” “不感兴趣，还有。”左寒看着她，“我结婚了，这是我老婆。我不管你是谁家的，自重点。” 钟璃听了这话，挑唇笑了笑。 她的笑容里，其实没有什么嘲弄，没有什么鄙夷，好像就是单纯地觉得左寒这话有些好笑于是笑了。 她像是说着一个约定俗成的事实一样，说道，“拜托，咱们这圈子里婚姻是什么还用多说么？长辈们为了把人凑作对，无所不用其极，就你这种小打小闹的结婚，在他们看来，什么都不算。不然他们也不会明知道你有婚姻关系在，还是让我来和你接触了。” 左寒眉心拧着，碰上这种油盐不进的就是很烦。 能怎么办，又不可能打女人。 他垂眸看向程梨，看得出来，程梨的脸色很平静，但越是这么平静，就越让人心里没有底。 左寒说道，“梨梨……” “嗯？”钟璃看向他，“叫我？” 左寒眉心一拧，只觉得这人简直有病。 钟璃也意识到自己误会了，倒是没有太尴尬，她乐呵呵一笑，“那我们名字挺像的。” “我们回家。”左寒垂眸对程梨说道。 程梨没有做声，此刻，她才终于抬起眸子来，第一次认真看向眼前这个女子。 因为抬起眸子的这个过程，就是由下至上的。 于是最先映入眼帘里的，就是那一双修长笔直的腿。 比例非常完美，非常漂亮的一双腿。 程梨此刻甚至不敢确定，自己就算没有出事之前，腿有她的腿好看吗？ 有吗？还是没有呢？程梨已经无法确定了。 程梨看到了钟璃的脸，很漂亮，应该就是时下流行的那种淡颜系的样貌。 程梨听过唐嘉觅说过这种风格的长相——很高级。 这样的一张脸，而且还带着笑容。 实在是让人难生出什么恶意来，哪怕是此刻，程梨心里的一些情绪，几乎要刺破心脏喷涌而出了。 钟璃对程梨笑了笑，“抱歉，我没有什么恶意，但我的压力也很重，所以如果恶心到你了，影响到你心情，抱歉了。” 程梨说不出话来，她没法对这个女人说出任何言语来，遑论是恶言恶语。 钟璃想了想，就将手里的信封塞到了程梨手里，“你喜欢芭蕾舞吗？有空的话，来看看吧……” 左寒对保安做了个手指轻挥的动作，两个保安就上来要将她架着走了。 钟璃啧了一声，哪怕已经被保安推着朝电梯走去，也还是转眸看向左寒，说道，“喂，左寒，我说真的！你考虑一下吧？我压力也很大的，我这种事业上忤逆家里长辈的人，要是在这些事情上还不配合他们的话，我日子很难过的。行不行啊？你考虑一下吧？” 钟璃已经被推进了电梯里，电梯门关上，挡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声音。 钟璃被带走之后，场面倒是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左寒垂眸看着程梨，说道，“梨梨，她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左寒心里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定在江景云天，要是没定在这里，说不定就不用和这个钟璃碰上了。 梨梨本来就已经够难接受他的家庭了，刚才钟璃的那番话，简直是将他的家庭，或者说他们这样的家庭，越描越黑。 左寒还想说什么。 但另一部高速电梯已经抵达，电梯门叮一声打开。程梨转眸看向他，“走吧。” 左寒忖了忖，没有言语，将程梨推进了电梯里。 车子停在门口，他们上车之后，就马上朝着雅筑开去。 在车上，左寒沉默了片刻，就没能忍住，他低声说道，“梨梨，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 程梨听了这话，脸上原本一直无波无澜的表情，忽然有了些许变化。 她浅浅勾了勾嘴角，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来，说道，“我好像知道为什么……” 左寒一愣，“什么……？” 程梨说道，“应该是，你家里的人，都知道我也跟着你来江城了吧。” 左寒眉心拧着，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他心里承认，程梨说的，的确很有可能。 而且，虽说他很烦刚才钟璃的出现，但不得不说，钟璃的话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什么错。 他们这样的家庭，就是这个鬼样子。 这也是左寒为什么一直不愿留在江城的原因。 左家并不是每个人都像邱瑾那样沉不住气，动不动就往他跟前来闹。 其他人比邱瑾心思深沉多了。对于一个他在别地儿领证了的老婆，在他们看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无非是觉得他在异乡空虚寂寞了，找的一个伴儿而已。 无伤大雅，也没什么值得多费心思的。就像长辈不会因为孩子的一个玩具而感到有什么不满，一个意思。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孩子不仅因为这个玩具，和自家人大打出手，搞得要么死要么残的。 而且还把这个玩具带到了他们眼皮子底下来，登堂入室。 那么他们就不会这么坐以待毙了。 第435章 你都不吃醋不在意我吗？ 他们这样的家庭，他们的婚姻，都是应该要为家族带来利益和助力的。 别人就不说了，尤其是左寒。 多少人都盯着呢，这个私生子，身份最是卑微，但是却拿着那么多的股权。 不仅如此，他还一天都没有为家族尽任何力，说难听点，就只是个坐吃等死的，不为家族出力的人罢了！ 他的婚姻，最是应该为了家族提供助力才对！ 左家那些人，都是很矛盾的。 不仅双标，而且还是那种‘既要又要’的典型。 他们既想要左寒能够老老实实的，最好不要来参与到zs的任何经营当中，又想要左寒能够老老实实为家族去联姻。 他的婚姻理应为了家族生意做出贡献。 可是现在，这个他们一直以来都没有当回事的家伙，不仅全权参与到了zs的经营当中，又还全凭自己喜好，娶了个身家一穷二白，家庭稀碎的女人回来。 更为了这个女人，和自家兄弟撕得鱼死网破的…… 他们总不可能坐以待毙。 在这一刻，左寒忽然想到了还在海城的时候，程梨曾经问过他一句——江城都是左家的地盘吧？ 当时没有多想，只觉得梨梨对左家有成见是正常的。 可是眼下看来，梨梨那时候的担忧，不是没有理由。 他是左医生的时候，没有人管他。 但他现在是左总，那么……很多事情的标准，就不会再那么宽限。 左寒嘴唇抿得很紧，眼睛里红血丝密布，大抵是因为情绪，他眼睛有些红。 像是濒临暴怒的野兽。 但是却完全收起了自己的尖牙和利爪。 他轻轻握着程梨的手，双手将程梨的手笼进掌心里，凑到了唇边。 声音低沉微哑，带着一种……让人说不上来意味的危险。 像是在对程梨说话，又好像是在对他自己说话似的。 “不用担心，我会保护你。我一定会保护你，谁也不要想动你，谁也不要想。” 说到后来，听起来竟是如同自语般喃喃着。 程梨闻言没做声，只静静地看着他，也察觉到了左寒的情绪状态，似乎是不太对的。 但一时半会儿，好像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不对。 而且对于这些事情，对于他。 程梨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所以她并没有多想。 回到雅筑，左寒看着程梨手上捏着的那个信封，皱眉道，“尽是些没用的，扔了吧？” 程梨垂眸看着手里信封上的照片和文字，说道，“我还挺想去看看的。” “什么？”左寒目光有些愕然。 程梨淡淡笑了笑，说道，“除开其他的不说，这个芭蕾舞剧的舞团，是我很喜欢的一个舞团。” 程梨想了想，补充道，“也是我妈妈很喜欢的一个舞团，到时候让她去看看吧。” 但左寒心里却好像没法过去这个槛，皱眉道，“下次去哪里看都行，这次，算了吧。” 左寒说着，紧紧抿了抿唇，他定定看着程梨，“这种事情，你都不生气吗？” 他一直以来都很沉稳冷静的声音里，终于难以控制地，染上了一抹委屈。 “你都不吃醋不在意我吗？”左寒实在是没能忍住了，才问了这么一句。 这些天，从程梨出事之后的这些天，他的情绪，在程梨面前，一直都比较隐忍。 直到在飞机上爆发了一次，戛然而止之后。又变成了先前那种隐忍的状态了。 此刻，才从那紧闭的门缝里，泄露出了些许他的真正情绪来。 程梨听到左寒这话，没有做声，抬眸静静看着他。 片刻后，她笑了笑，笑容很淡，似是毫不在意的坦然，又似是无可奈何的释然。 她说道，“我生气得过来吗。”程梨看向他，“这是不是第一次我不知道，但应该不会是最后一次。” 左寒没有做声。 不管他先前泄露出了怎样委屈的情绪，此刻好像……所有的情绪，又都收敛进了那紧闭的大门里，严丝合缝，一点都不流露出来。 他听明白了程梨的意思，并且，无法反驳。 既然来了江城，很多事情就是会开始闹心，从开始收拾到收拾完毕，需要一个过程。 在这个过程中，有些闹心就是难以避免的。 这的确不是第一次，以前邱瑾就没少给他安排各种令他厌烦的相亲，严重的时候甚至直接带去医院和他见面。 而现在回到了江城，看起来，左家的各路长辈在这件事情上也不会含糊。 钟璃，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左寒的眸色深沉，片刻后，他低声说道，“我会解决的，梨梨，我会解决好一切，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只需要一些时间而已。” 程梨看着他的眼睛，只浅浅笑着，没有说话。 忙了这么一通，程梨也有些困了，邹姐给程梨洗澡去，刚开始程梨也觉得很不自在，毕竟她很小开始就没有父母照顾了。 都是自己照顾自己，说起来已经很多年都没有人帮自己洗过澡。 但是不自在归不自在，脏更不能忍，她现在洗澡还挺麻烦，术口虽然已经恢复了，但是安全起见还得贴上防水膜。 再加上她又还不能站太久。所以还是只能麻烦邹姐了。硬着头皮厚着脸皮也就忍过去了。 而左寒看着邹姐将她抱进浴室去之后，就进了书房去。 他拿起手机就给左年拨了一通过去。 响了两声之后，那头就接听了起来。 “小寒。” “钟家，怎么回事？”左寒沉声问道，“你知道？” 左年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今天，有个叫钟璃的人跑来找我，和我说什么……长辈的安排。”左寒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已经有些咬牙切齿。 左年有些反应过来了，“她来找你了？” “你知道这事吗？”左寒问。 左年在那头轻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但我能猜到。” “谁做的？”左寒问道。 左年忖了忖，“我可以去查，但是小寒，你要知道，既然你做好决定回来江城，带着程梨一起回来江城，有很多事情就是你不得不面对的。” “我面对可以，但不要来烦我的老婆。” 第436章 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 “我既然回来，就已经做好了要面对各种麻烦的准备，我面对可以。” 左寒低声说道，“但我既然都已经决定回来面对这些麻烦了，就是希望能把所有麻烦挡在离程梨最远的地方。” 左年轻叹道，“这个过程，可不容易啊。”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今天左霆拿着一堆文件跑到办公室来蹲我。” 左年：“喔？什么文件？” 左寒：“还能是什么，糊弄鬼的东西。真不知道你以前究竟多纵容他，才会让他连糊弄都不知道弄点像样的东西来。” 左年低笑了一声，“这不是留给你来对付，好让你解解气么……” 左年说着，声音温和了下来，认真问道，“小寒，你好点了么？” “我什么事情也没有。受伤的根本不是我。”左寒说道，“我倒宁愿受伤的是我。” 左年在那头沉默着。他很清楚，受伤的从一开始，就有左寒的份。他的伤在更隐秘的地方，连带着多年前的陈伤一起溃烂，来势汹汹，只是因为足够隐秘，便不以为意。 “你去看朱医生了吗？”左年又问了一句。 左寒低声，“最近……还没有时间。而且，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真要见了朱医生，肯定又得劝我平常心平常心……” 说到这里时，左寒笑了一声，笑声略冷，“我现在可不是需要平常心的时候，我需要保持愤怒。” 保持愤怒才能保持警惕，才能不要让自己再跌到坑里。 左寒省得左年继续问这个，便主动拉开了话题，“你呢？怎么样。” “凌渊我真是服了，而且米桓还和他沆瀣一气。我说我现在都已经卸任了，我该度假度假该休养休养，该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对吧？”左年的声音里是浓浓的无奈。 “嗯。”左寒应声。 “我都这样了，这么悠闲了，还要什么保镖？简直多此一举。但是他们不这么认为，非要带我来选保镖。” 左年叹了一口气，“凌渊这么固执也就算了。米桓这家伙，我把他从秘书室里带出来，是希望他能放松放松的，结果他和凌渊穿一条裤子来反对我。” 从左年的话语里，左寒不难听出他状态还不错，虽然对于这件事情很是无奈似的，但是语气里却没有什么不开心的。 “所以你现在选保镖去了？”左寒低声问道，“就是之前凌渊说过的那个地方？那个基地？” “嗯。”左年应道。 是一座私人的岛屿。 上面是一座基地，按照凌渊的说法就是，以前这个地方的管理人很是残暴冷酷，只要你出得起价钱，甚至能够雇他们的人去暗杀，去执行自杀任务，也能雇他们的人去最血腥暴力不死不休的地下黑拳擂台上，打个你死我活。 只不过后来这个残暴冷酷的管理人被推翻了，被现任管理人接手管理之后，没有了以往那么血腥暴戾的氛围。 做的行当也都更加合规合理了。 可以雇佣他们的人做保镖，而且在一些战乱地带，也的确可以雇佣他们的人去当雇佣兵，只不过这种单都比较少也比较昂贵。 “主要还是提供高端的安保服务。”凌渊是这么说的。 左年原本以为他是开玩笑，哪里知道，很快就安排好了行程。 现在左年就已经在中转的岛上了，明天就坐直升机去基地。 “也挺好。”左寒说道，“请个像样的保镖，也省得你成天被人算计。” 左年笑了笑，“行吧，那我先试试，要是真不错，回头给你也安排个。” “嗯，挂了。”左寒准备挂电话。 但左年在挂电话之前，叫住了左寒，“小寒。” “嗯？”左寒应了一声。 左年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怎么样，一家人，怎么对付都行，留条命。” 左寒的眸色没有什么温度，声音亦然，但并未拒绝左年这话，“知道了。” 这才结束了通话。 程梨在那头已经洗完了澡，左寒从书房过去的时候，程梨正好在妆镜前坐下了。 邹姐准备给她吹头发。 左寒走了上去，接过了邹姐手里的吹风机，说道，“我来吧，你去忙你的。” “哎，好嘞。”邹姐这才从房间里出去。 左寒打开了吹风机，手指在程梨的湿发间穿梭着，指腹轻轻按摩着她的头皮，将她的头发温和地吹干了。 这个过程很舒服，所以程梨在这个过程中其实就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 最后几乎是强打精神，被左寒抱到了床上。 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睡吧。”左寒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嗯。”程梨沉沉闭上了眼睛。 左寒盯着她看了片刻，没能忍住，轻轻俯首下去，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从飞机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下来之后。 他其实都一直挺隐忍克制的，就连这样的亲昵动作，他也会慎之又慎。 但是此刻有些没忍住。 好在程梨睡着了。 就在左寒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直起身子，就看到程梨原本闭上的眼眸，已经睁开来了。 他对上程梨微睁的瞳眸，哑声道，“睡吧。” 程梨抬手很轻地在他的下颌线上滑过，声音困顿，有些小小鼻音，在左寒听起来，觉得很是可爱。 她说道，“你也别熬了，睡吧。” 说着，她的手指就在他下颌线上滑过，落到了自己身旁的位置，轻轻拍了拍，意思不言而喻。 但她累了，别的太多的也说不出了，沉沉睡了过去。 左寒想到，昨天晚上她也是这样，拍着身侧的位置，让他睡这儿就行。 他明明那样对她了，她昨天还让他睡在自己身旁。 而今天，才碰到了那个钟璃，从钟璃那儿得知的一切，对梨梨而言，应该都是不开心的。 但她还是让他睡在自己的身旁。 左寒去洗了个凉水澡，等到自己身上凉凉的水汽散尽之后，才躺到了她身旁。 他最近睡眠不好，作为一个动不动加夜班的外科医生，秒睡是让他们在残酷职场撑下来的基本功。 但是他好像已经失去了这个秒睡的能力。 就躺在她旁边，侧身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程梨安睡的容颜。 好一会儿，才伸手很轻地在她柔顺的发丝上摸了摸，近乎无声地低语道，“真是太好欺负了，所以我怎么可能放过他们呢，他们竟敢这样对待这么好的你……” 「求一波票！」 第437章 好像改变的只有他而已 之前刚受伤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遭受疼痛折磨，虽然医院给她用了最好的镇痛，但是术后疼痛这种事情，总归是每个病人需要忍受的过程。 就算有镇痛的药物，那种疼痛依旧是如影随形的，就算不剧烈，但也一直隐隐约约存在，可以说是很影响人的心态了。 所以那段时间，程梨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都不算太好。 作息也很混乱，每天看起来好像睡很长时间，但都恍恍惚惚的。 而且因为睡觉的过程中，邹姐为了怕她卧床久了长褥疮，几乎每个小时都会给她翻身。 所以睡得更加不好，于是感觉上每天都睡很长时间，但其实每天都睡得不好。 作息时间也很混乱。 还是后来做完了二期手术之后，转院去了祥誉之后，状态才渐渐好起来了。作息也渐渐恢复了。 昨晚睡得早，所以醒来得也早。 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躺在左寒的臂弯里。 而且身旁的男人睡得也很沉。 程梨不想吵醒他，于是小心翼翼地拿手机给邹姐发了个消息。 邹姐进来的时候，就按照程梨在消息里说的，轻手轻脚进来的。 一看到邹姐进来，程梨就朝她张开双手。 邹姐笑了，将她抱了起来，放在了轮椅上。 从房间推出去的时候，程梨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看到他还在沉睡的模样，程梨松了一口气。 从房间出去，房间门带上之后。 邹姐才说道，“难得看到左先生睡得这么好。” “是啊。”程梨应了一声，“所以才不想吵醒他。” 这段时间以来，左寒熬得厉害。 之前他短短几天就瘦了十二斤，现在又过去了那么久，也一点没见长回来，估计还更瘦了些。 龙伯迎了上来，问程梨，“太太，现在吃早餐吗？” 程梨想了想，问道，“我想要做点吃的。” “你做？”龙伯有些诧异，赶紧摆了摆手，“不好吧，你休息就行，想要吃什么，告诉我就可以了。” 程梨笑了笑，“没事，我就随便做做，也不麻烦。反正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 龙伯有些将信将疑的，一来觉得程梨可能不太会做，二来也是担心，她自己都还是需要人照顾的样子。 但是程梨的实力毕竟在那里，就见她利索地准备好了食材，动作都很是利索自在，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了，熟稔得很。 尤其是，都这么熟稔了，她打第二颗鸡蛋时没能单手打开，还说了句，“啊，果然手生了……” 程梨先是试手似的，做了一炉子的曲奇饼干，然后就开始准备做别的了。 一边做，就一边吃刚才烤出来的饼干。 左寒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有一种巨大的恐慌感蔓延上来。 仿佛溺水一样，说不上来的难受。 左寒皱着眉，抬手按着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好几口，又过了好一会儿，好像才将这个状态渐渐缓了过来。 这种惊恐发作的前兆，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小时候有段时间这种情况出现得比较频繁而已。 看来是真的要去找朱医生聊聊了。 左寒忖了忖，拿起手机发了个消息给沈胤。 【看我最近什么时候有空】 沈胤很快就回了过来：【是要紧事情需要安排的话，大后天上午的那场会议可以调整到下午】 【可以，调整出来吧】 左寒发完，按灭了手机屏幕，起身朝着房间外头走去。 其实还是有些不适，很多人可能都并不知道，心理非常重要，心理上的不适，是真的会导致一系列的生理上的症状出现。 医学上叫做神经官能症，明明去检查都检查不住器官的病变，但是就是会有不适。 比如有的人看到了一堆密集的虫卵，就会开始觉得自己皮肤发痒。严重的人，甚至真的会出现皮疹的情况。 一些情绪引发的惊恐状态也差不多这个意思，心跳会加快，呼吸也变得不畅，可能还会肢体抽搐，但其实无论是心脏还是肺或者是肢体神经，可能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就是会这样，而且因为呼吸急促，会出现过度换气的情况，甚至有可能发生危险。 这样的情况，左寒经历过。 此刻，他抬手轻轻在胸口捶了两下，希望自己的状态能够快些恢复。 然后伸手拉开了房间的门。 其实房间的门只拉开了些许而已，但是外面空气里的那种很是香甜的味道，就顺着房门拉开的缝隙飘了进来。 灌进左寒的呼吸里，在闻到这个香甜味道的一瞬间……左寒其实并不是什么热爱甜食的人。 但还是在这一瞬间，心里就觉得安定了下来。 因为这个味道，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瞬间能将他拉回到以前。拉回到他和梨梨住在海城兴华苑房子里时的情形。 那时的程梨也是这样，喜欢烹饪和烘焙，喜欢做很多好吃的，家里就经常会有弥散着这种香甜气味的时候。 左寒感觉到，自己先前还失速的心跳，好像顿时就平缓了下来。 他走了出去，就听到厨房那头传来龙伯的夸赞声，“真好吃啊，也不会太甜太腻，正正好呢，小梨你手艺真好！” “我觉得也是，好吃好吃。”邹姐也笑眯眯地夸着，还问了一句，“我们不会吃得太多了吧？左先生醒来没得吃了？” 然后左寒就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女声，带着浅浅笑意说道，“没关系的，我再多烤一点。” 左寒走了过去。 就看到程梨正在那里捏面包，已经发酵好了的面团被她捏成一个个小狗的模样，放进烤盘。 见到左寒来，程梨抬眸看向他，虽然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但是瞳眸里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神色。 好像什么都不能打倒她，好像哪怕历尽波折，也没能动摇和改变她，她依旧是那个温柔坚韧的程梨。 好像改变的只有他而已。 “黑胡椒土豆泥馅儿的，怎么样？” 他听到程梨柔柔的声音问过来，好像在这一瞬间，原本还鼓噪的心跳，就恢复了安心的频率。 第438章 他的状态越来越不对了 “不是面包吗？”左寒走了上去，捻了一块饼干送进嘴里。 “面包也很多有夹心的，本来想做果酱的但找不到果酱。黑胡椒土豆泥怎么样？”程梨问道。 “我都喜欢。”左寒的手指在饼干上点了点，“这个就已经很美味了。” “就没见你说过什么不好吃的。”程梨将黑胡椒土豆泥的馅儿包进面团里。 “我去洗漱。”左寒轻轻捏了捏程梨的肩膀。 然后抬眸对龙伯吩咐，“龙伯，让车在门口等，梨梨忙完这边就出门。” “好的。”龙伯很快就去办了。 左寒洗漱出来时，程梨已经将面包送进了烤箱里。 她擦了擦手，“现在出发吗？” 因为要去医院做康复治疗，所以程梨刚才已经将其他事情交待龙伯了，比如面包要多久拿出来刷一层蜂蜜再进去烤之类的。 “嗯，先去医院。” 康复治疗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程梨又是一身大汗，不过邹姐这次有经验了，出门的时候，就给程梨带了一身干净衣物。 所以做完康复之后，就马上给她换上了。 更衣间里，邹姐给她套上了衣服。 换掉汗津津的衣服，程梨自己也松快了不少，她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有你想得周到。” 邹姐看向程梨，“这可不是我想的。” “嗯？”程梨一愣。 “出门前左先生交待我准备的，他才是真的心细，大概是昨天看到你出了不少汗，心里就记住这个事儿了吧。”邹姐给程梨把头发梳好。 然后在她身后低声说道，“虽然我是不知道你和先生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隔阂，但是他对你是真的好。人这一辈子，总该有一次机会，梨梨啊，你也给先生一个机会吧？” 程梨听了这话，垂着眸子，看着自己无名指上的婚戒。 轻叹了一口气，低笑了一声，低声说，“你不明白。” 她抬眸看向邹姐，“我其实已经是在给他机会了。” 邹姐虽然的确听不懂这其中更细的东西，但是听到程梨说给左寒机会，她就笑道，“那真是太好了，两口子又恩爱，条件又好，无忧无虑的，没什么好闹的……” “无忧无虑吗？”程梨浅浅笑了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从医院出去，左寒就打算先送她回去，然后自己再马上要去公司忙。 程梨说道，“先送你去公司吧。” 左寒对此并不放心，皱眉道，“那你呢？” 程梨笑了笑，“还能丢了不成，有邹姐陪着我，我想到处转转。” 左寒的表情有些严肃，像是对这件事情……并不赞同似的。 他迟疑了片刻，说道，“等我忙完再陪你一起去转吧。” 程梨看着他，“我自己可以去，而且有邹姐陪着我呢。你忙你的工作就行，忙完了再来找我就好。” 但是左寒脸上严肃的表情，没有半分松缓。 反倒是更加严肃了，他只沉默了几秒之后，就说道，“那我不去公司了，先陪你去转转。” 沈胤听到这话，表情倒是控制得很好，没有太大变化，但是他目光里的那些诧异没能完全压住。 邹姐还在一旁打着圆场说道，“先生别担心，我会照顾好梨梨的，你忙工作就行，我肯定照顾……” 邹姐的话还没说完，左寒好像就已经情绪上来了，他眸色没有温度地扫了邹姐一眼，“谁问你了？” 邹姐的表情一僵，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尴尬难看。 程梨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只觉得左寒只不过，是因为担心她而已。 直到此刻，听到了左寒对邹姐这话。 程梨难以置信地看着左寒，“你怎么……这样说话？” 左寒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刚才那一瞬间的失控。 他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柔声道，“抱歉，我是不放心你所以……让我陪你一起去，好吗？” 程梨眉心没有松开，她静静看着左寒，“离开你，我连自己到处去转转的资格都没有吗？” “梨梨，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左寒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辩白。 看来，的确应该去找朱医生聊聊了。 自己这个状态好不好姑且不论，反正自己好赖也就那么回事儿，他并不在意。 可是自己的状态，却会影响到程梨，这对他而言，是不能够承受的事情。 邹姐当然不希望主家两口子因为自己而有什么争吵，毕竟这年头能找到这么好说话的，待遇又好的主家，可以说是相当不容易了。 邹姐赶紧打着圆场道，“没事没事，先生是因为关心你，关心则乱。” 但是经过这么一打岔，程梨已经没有了想去转转的心思。 她低声说了句，“那我去你公司休息室等你吧，你忙完我们再一起去转转好了。” 程梨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没有了先前的情绪。 听起来很是乖顺，她越是这么温顺，左寒心里越是难受，越是觉得她在委屈自己妥协他。 而且，在去公司的路上。 程梨似是换位思考了一下左寒的心情，所以，原本没打算说什么的，却还是同他解释了一遍。 “因为我妈妈下午就来了，我想着到处去转转，买点东西给她。正好你可以去忙工作，我可以自己打发打发时间。”程梨这样低声解释了一遍。 左寒只觉得，又有了那种心跳一瞬间失速的感觉。他眉心拧着，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明明不是她的错，明明是自己的错。为什么还是她来解释，她来让步和妥协呢？ 邹姐坐在一旁，因为先前那样的情况，所以她现在有些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得很低。 甚至一直不敢做声，可是刚才在某一个瞬间，或者是听到左寒连让程梨自己去逛逛都不愿意的时候。 又或者是程梨刚才还向他解释的时候。 邹姐好像忽然就有些明白了程梨先前所说的，已经在给他机会了，这话的意思。 程梨解释过后，车里一下子变得很沉默。 好一会儿，车子快要开到zs总部了，才响起了男人低沉的一声。 “对不起。” 第439章 但不能说那不是爱啊 程梨闻言，转眸看向了他。 她一直就看得出来他的隐忍，他的憔悴和担忧。 这也是自己一直都不忍心对他有所责备的原因。 就是因为，程梨其实一直都不想看到左寒目光里流露出的脆弱情绪。 因为她很清楚，自己会不忍心，很不忍心。 就如同此刻这般，程梨看着他的容颜片刻，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 车子抵达公司。 程梨只是第二次来而已，但很显然，她的身份已经不是秘密，才刚进总部大楼的大堂。 前台就起身向左寒和她问好。 高速电梯直达楼层，门口有秘书室的人在等着了。 电梯门一打开。 就有秘书说道，“boss，会议室那边已经在等了。” 左寒推着程梨从电梯里出来，转眸道，“让他们等。” 然后径自推着程梨朝着休息室的方向过去。 程梨其实原本想说，就这点路，真的不要紧，邹姐推过去就行。 但是想到了先前的情形，程梨就没开口。 到了休息室，左寒低声同她说道，“我忙完就来，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直接和秘书室说。” 程梨嗯了一声，“你去忙你的吧，我没有关系。” 左寒从休息室离去之后。 程梨转眸看向了邹姐，浅浅笑了笑，“这个休息室，是不是还不错？” 邹姐一愣，然后笑着应了一声，“是挺好，啥都有啊，还有琴呢？” “是啊，我弹琴给你听吧？”程梨说道。 邹姐笑着点头，“梨梨咋什么都会啊。” “就会一点，啥都学艺不精。”程梨说道。 然后就伸手去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来。 正因为学艺不精，所以她特意找了琴谱，原本是准备有时间来好好弹一首完整的给左寒听听的。 因为他好像挺喜欢这首凤求凰。 只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就是学艺不精弹得烂呢，还是因为心里有心事。 一首曲子下来，磕磕巴巴错了好几个地方。 邹姐像是能够看出程梨的心事似的，说道，“梨梨啊，我儿子是早产儿，出生之后一直体弱多病的，我一直特别自责。” “嗯？”程梨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邹姐为什么说这个，眨了眨眼睛，问道，“啊，然后呢？” “我觉得全是我的错，不管别人和我说什么不是我的错，都不好使。因为我觉得，就是我的错啊，我要是能再怀久一点，他就能发育得更好一点你，不是早产儿，就不会那么体弱，不会动不动就生病了。” 听到这里，程梨隐约有些明白邹姐的意思了。 “于是我怎么做的呢？我不仅开始自责，我还开始警惕和责怪所有人，如果他们进屋没有马上洗手，如果他们没有不错眼地盯着我儿子，如果我儿子有点什么小磕碰，我会像疯了一样，责怪所有人。” “大家都和我说，小孩子都是在磕磕碰碰中成长的，你总不能够建一个玻璃房子把他关在里头，他要与世界接触，他要与社会接触，与人接触。” “但我听不进去，我一直听不进去，像是魔怔了似的，我觉得这样是为了我儿子好，别人说什么也没有用。” 程梨听得明白邹姐的意思，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说，左寒现在也是这个状态。” 邹姐点了点头，“嗯，毕竟，你可比我儿子那时候要严重多了。我儿子就是再严重，也只是经常感冒，容易着凉拉肚子什么的，你呢？你遭了这么大的罪。先生会觉得自责，会钻牛角尖也是可能的。” “我没什么文化，所以不太会讲话。”邹姐想了想，“但就像是我当初对我儿子那样当成眼珠子护着似的，的确较真了些，但不能说那不是爱啊。而且后来我也好起来了。” “你怎么好起来的。”程梨问了一句。 邹姐回答这话的时候，很顺遂，没有什么犹豫，她弯眸笑了，说道，“因为我儿子渐渐长大，身体也好起来了，于是我就好起来了。” 邹姐轻轻握了握程梨的手，“所以啊，只要你能好起来，先生就能好起来的吧。”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向邹姐时，目光里带着些歉意。 “刚刚他无缘无故那样凶你，按说应该我安慰你的，没想到是你来安慰我，我真惭愧啊。”程梨说道。 邹姐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我年纪大啦，过来人虽然很多莫名其妙的经验没有什么屁用，但有的经验还是有点营养的，对吧？” 程梨笑着点了点头，“对。” “那你现在还弹琴吗？刚是不是弹错了？我也听不明白，就觉得有点磕巴。”邹姐说道。 程梨又点了点头，“是弹错了，我再弹一遍吧。” 大抵是因为心态好了不少，又或者是因为刚刚已经熟练了一遍，这一次弹起来，就比刚才那次要好很多了，也不太磕巴了。 而那一头，会议室里，左寒坐在上座，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目光很冷，捏着支钢笔，听着其他人的汇报。 听完之后，他抬起眸子来，冷冷看着汇报的那人，目光宛如锋利的刃。 “你要是不会说，对你们部门自己提出来的方案不够了解，就叫真正做出了这个方案的人过来和我说。” “对、对不起……”那人脸色一白，额头冒出些细汗，“可、可能是方案有不足之处。” 左寒看向他，“方案没有什么不足之处，只不过是你有不足之处而已。手底下的人完成方案，你拿上来邀功。” 左寒手里的钢笔往桌面上一拍，啪一声，那人身子都一哆嗦。 左寒说道，“这种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在这之前，你起码做做功课吧？听你在这絮絮叨叨一通还没我自己看ppt来得清楚，就你这样的，公司给你的工资发着，你拿着不烫手吗？” 那人站在原地，汗出如浆，嗫嗫嚅嚅，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左寒冷眼看着他，没等到他的声音，左寒淡声道，“行吧。” 他转眸对沈胤吩咐道，“回头去找做出了这个方案的人来我办公室直接汇报。” “好的。”沈胤点头。 那人这才说道，“boss……” 左寒淡声道，“行了，我没什么时间听你废话，不满的话，叫你主子来直接和我说吧。” 「认真求票票」 第440章 凡事别做得太绝了 左寒是初来乍到，但是zs里很多其他人，早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 尤其是一些部门的领导，背后都是有着后台的，无非是一些左家的人。 刚才汇报工作这人背后的后台是谁，左寒也清楚得很。常理来说，既然已经清楚他背后的后台是谁，就该给点面子。 但左寒从一开始决定来江城，就不是过来给人面子的。 一场会议下来，众人战战兢兢的，会议室里的气氛很凝重严肃，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似的。 会议结束之后，沈胤看着左寒，低声问了句，“boss，你……还好吧？” 左寒垂着头，没有回答，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没事。刚才会议上我说的那几点，你去跟进一下，及时汇报。” “好的。”沈胤赶紧应了。 “先走了。” 才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没想到他会为了你这么个女人，做到这种程度。你还是挺有本事的，呵呵。” 笑声里带着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毕竟，他爸妈都没能让他做出这样的改变，尤其是他妈，这么些年都想要让他回来帮着管理一下公司，从来没能成功过。” “但是你却轻而易举就做到了他母亲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你挺厉害的，我听说邱瑾对你还老大的意见呢？” “她应该感谢你才对啊，要不是你，她这儿子到现在还在外地做个不挣钱的穷医生吧？” 程梨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 不得不说，左家大概是因为种好，男人长得都不差，骨相就摆在那里了，感觉有这样的骨相，随便长长也不会难看。 就连左霖，皮相看起来都是不错的。 此刻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也是如此，长着张一看就不难看出年轻时风采的脸。 按说这样的容貌，会让人第一印象不错，不容易生出反感来。 但是程梨看着他，心里却没有什么多好的第一印象。 程梨的表情还算平静，声音很淡，“她感谢不感谢我，我不知道。但你应该是挺恨我的。” 程梨说完这句话，就看到中年男人的表情变了变，这人说是左寒的长辈。 程梨是信的，因为长着一张左家的脸，而且能够到这里来，总不可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人。 中年男人的脸色变了变，然后声音里就多了几分恶狠狠的，对程梨说道，“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也配？不过也正好，你转告那个狗杂种，事情别做得太绝，当心适得其反。” 程梨坐在那儿，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似的。 但她在听到这人口中对左寒的称呼是‘狗杂种’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暗暗攥紧了手指。 她一直算是情绪相对稳定的，心平气和的人了。 此刻依旧有一种恨不得撕碎对方那破嘴的冲动。 程梨抬眸盯着他，注意到程梨这眼神，中年男人冷笑了一声，“哟？还瞪我？信不信眼珠子给你挖出来？你当我和你开玩笑么？那个狗杂种也不是没出过事情，他现在做得这么难看，是不是想再试试小时候出的那件事情？” 程梨听到这里，哪里会不知道他说的那件事情是什么事情。那是左寒心里的伤疤和阴影！ 她一下子气得眼睛都有些红了，腾一下就站起身来！ 她忽然站起来的动作，倒是让对方吓了一跳。 他惊了一下看着程梨，“什么啊？你不是残了吗？怎么还能站？” 说到这里，他表情里有着更明显的愤怒，“妈的你又没残，那个狗杂种在那儿发什么疯？还把自家兄弟搞成了那个样子，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旁边传来了很低的一声，“你可以试试。” 这道声音一出现，中年男人的脸色就变了，他转眸看向了从休息室门口走进来的左寒。 “左寒。”程梨也看向了他。 左寒步伐沉稳，一步一步走了过来，按着程梨肩膀，让她坐下了。 这才看向了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冷哼了一声，“你做出这些事情，还有脸在这里摆脸色？” 左寒看着他，“我叫你一声大伯是给爷爷面子，听起来，左霆来的时候是什么情形你也清楚。所以你是自己走，还是我请你走？”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左绍清。 是左寒和左年的父亲左绍华同父异母的兄长。 左老爷子当年在文柳竹怀了左绍华的时候，出去找了别的女人，还把人搞大了肚子。 后来等到文柳竹都生完了左寒的叔叔左绍之，才发现了这件事儿，那时候左老爷子在外面都已经生了两个私生子一个私生女了。 再加上左老爷子一直遵循的是那种狼性的教育，所以简直是一团乱。 本来就因为是那种狼性的教育方针，加上又同父异母，自然更加没有什么需要留手的。 在左年获得胜利执掌了zs之前，左家里斗得是不可开交。 哪怕现在，也没有什么好的家庭氛围。 简单点形容就是稀碎啊，稀碎。 左绍清听了左寒这话之后，脸色很是难看，但也的确想到左霆的情形。 听说是被左寒给揍了一通之后，灰溜溜从zs离开的，这个新来接管zs的狗杂种，简直是个疯子来着！ 左绍清冷哼了一声，“不用你请，我自己走。” 左绍清说完就准备从休息室离开，走到了休息室门口的时候，才倏然停下了脚步。 他冷笑了一声，回眸冷眼看着他们，说道，“左寒，谁没有弱点呢，凡事别做得太绝了，就算你自己不怕出事……你这个便宜老婆要是再出事一次，你受得了么？她要是再出事一回，她这腿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能接上了，啧……左霖还真是心软呐……” 嘭——！ 一个烟灰缸朝着休息室门口砸了过去。 左绍清狼狈地躲开了，姿态看起来虽然有些狼狈难堪，但是他脸上却是带着笑容的。 就好像，不管自己有多没面子，但起码踩到左寒的痛脚了，就很痛快。 左绍清愉悦地笑了笑，快步离开了。 第441章 你的情况，光吃药是不够的 左绍清前脚刚走。 咚咚——！心脏的陡然鼓噪，让左寒陡然就变了脸色，他眉头紧拧，几乎要站不稳。 “左寒！”程梨看到他的脸色，惊呼了一声，伸手想要扶住他。 可她自己只是个伤兵，哪里扶得住。 左寒哪怕在这个关头，也依旧将程梨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他一把就扶住了一旁的桌角，稳住了身子。 程梨赶忙问道，“你怎么了？你脸色很难看……” 左寒轻轻摇了摇头，“没、没事。” 他需要费非常大的力气，才能够忍住此刻的不适，表露出相对正常的状态来。 很快就有秘书室的人听到了他刚才砸烟灰缸的动静赶了过来。 “boss，出什么事了？”沈胤也进来了，看到左寒难看的脸色，担忧道。 左寒盯着沈胤的眼睛，说道，“我没事，你带梨梨，下去等我。” 左寒这话说得语速不快，沈胤看着他的表情，似乎顿时意识到了什么，点头道，“好的。” 但程梨却不放心，问道，“那你呢？” 左寒垂眸看着她，他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但是脸上的表情，是温柔的。 对她独有的温柔。 说道，“我上个洗手间，很快就来，不用担心。” 程梨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你真的没事吗？” 左寒嘴角浅浅勾了勾，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 他给沈胤递了个眼神，沈胤马上走上来，推着程梨的轮椅出去，邹姐也紧跟在轮椅后头一起出去了。 就在他们出去之后，在休息室里还有个刚才跟着沈胤一起进来的秘书。 这个秘书就看到左寒的脸色顿时绷不住了。 左寒身子倒进了沙发里，似乎浑身都在颤抖，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密布，背后更是汗出如浆。 秘书有些慌张，“boss，你……你没事吧？！” 左寒没有说话，他伸手扯过了一个塑料袋子来，将袋口圈住，凑到了嘴边，对着那个塑料袋子里大口急促呼吸着。 秘书在一旁有些焦急，但也很快反应过来了。 boss这好像是……惊恐发作吗？ 秘书在一旁倒了温水，准备了湿毛巾，等着左寒从惊恐发作的状态中缓和过来。 看得出来，左寒对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第一次，有着经验，才会马上准备好塑料袋，避免过度换气导致更严重的症状。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左寒才渐渐从刚才的状态中缓解过来。 秘书看到他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这才小心问了一句，“boss，您好些了吗？” 秘书将水杯递给他。 左寒接过，喝了两口，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声音沙哑，“没事。” “您状态好像不好，需要去医院看看吗？”秘书递上毛巾，又问了句。 “不用。”左寒接过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站起身来，“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 “好的，您放心。” 左寒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一个号码，迟疑了片刻，拨了过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起来。 左寒没有说话，他嘴唇紧抿着。 还是那头率先打破了沉默。 一个温和的女声，语速不急不缓，问道，“是左寒吗？” 左寒紧抿的唇松开了些，“朱医生。” “真的是你！”那头的女声带着几分惊喜，“你哥哥前阵子和我说你可能会联系我，我还不相信，我觉得你对再和我接触应该会比较抵抗。” 朱医生没有说错，左寒的确对和她接触，有些抵抗。 从小到大，好些年，都在朱医生这里做心理疏导。朱医生知道他所有的脆弱和狼狈，所以等到好起来了之后，的确会有着些抵触的心思。 但这个抵触的本质，并不是对朱医生反感。 而是对自己曾经的那些脆弱不堪和狼狈，从心底里反感。 朱医生听出了左寒的沉默。 她停顿了几秒，没有等到左寒的声音，就轻叹了一口气，问道，“到什么程度了。” 左寒又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了句，“刚刚，惊恐发作了。” 朱医生又轻叹了一口，然后说道，“你这两天什么时候有时间过来，我把时间空出来给你。” 左寒张了张嘴，原本是想和朱医生约个时间的。 可是刚才左绍清的那些话，一遍遍在他脑子里砸，像是抡着大锤一样，将他脑子里的理智，给砸得粉碎。 所以左寒没有发出声音，紧咬嘴唇停住了。再开口，内容就成了，“我最近，没有时间。你直接给我开点药吧，我让人过去取。” 朱医生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左寒，你也清楚你的情况，光吃药是不够的。” 早年间，左寒的情况一直自己压着不说，等到家长察觉到不对，送他来这里的时候。 他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儿时的心理创伤，带来的后遗症是非常可怕的。 他当时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一直无人关心到，衍生出了很多的其他症状，焦虑，抑郁，惊恐，幽闭恐惧，偏执。 甚至已经有了严重的厌世和自毁情结。 朱医生在后来和他的逐步沟通了解中得知，他甚至已经尝试过自尽了。 所以朱医生为了治疗他，一直就是药物加疏导，双管齐下的。 后来他状况还不错，考进军医大之后，因为军事化管理的院校其实课业繁重但环境纯粹。 朱医生才慢慢给他制定计划，断掉了那些药物。 当时朱医生还很是担心，因为很多病人停药之后，情况可能会反复，甚至有的会恶化。 但是她发现，左寒和其他人好像并不一样。 对他而言，情感上的疏导，比药物的效果更持久有效。 他居然没有反复或者恶化。 也是因为如此，朱医生现在才觉得，比起给左寒开药，他来接受疏导会更有效。 但左寒并没答应，“我最近没有时间，等我有时间，再过来吧，刚回海城接手公司，有点忙。” 朱医生听了这话，沉默了几秒，才斟酌着说了句，“真的只是因为工作繁忙吗，还是因为有什么别的事情，拖住了你的情绪，让你无暇顾及其他了？” 第442章 外面，很危险 左寒结束了通话，走进电梯里，看着电梯的镜面门里的自己。 脑子里响起了先前朱医生在电话里的话，真的只是因为工作繁忙吗？还是因为有什么别的事情，拖住了你的情绪？ 镜子里的自己，好像成了另一个自己。 在对他说道，“很危险，到处都很危险，梨梨很危险，不能够让她一个人。左寒，你小时候的事情，你或许都还能再经受一次，但是梨梨那样的事情，再也无法经受了。一定要保护好梨梨，一定要。” “boss？”门外站着一个职员，看到电梯门打开了，左寒还站在电梯里没有动作，唤了一声。 左寒怔然抬眸。 “您……不出来吗？”职员问道。 “哦。”左寒应了一声走了出来。 车子在外头停着，程梨已经在车上等着了。 左寒上车之后，程梨看过来，目光在他脸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通。 她眉心轻轻拧着，总觉得哪里不对。 先前看到左寒脸色不怎么好看的时候，她就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此刻也是一样的感觉。 “左寒，你还好吧？”程梨问道。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她，“我没事。” 他忖了忖，问道，“我们……还去周围转转吗？” 左寒想到先前来之前，梨梨就说了想去周围转转来着。 可是他并不希望她到处去转转。 外面，很危险。 他不希望梨梨有任何危险。 程梨看着左寒依旧算不上太好的脸色，摇了摇头，“算了，你好像很累，我们回去吧。” “好。”左寒闻言垂了眸子，敛住了眸中的情绪。 下午的时候，时间差不多，程梨准备去接母亲下飞机。 “我妈航班快到了，我去接她。” 听到程梨这话的时候，左寒的手指，默不作声的紧紧攥了起来。 他不想同意她去，他想要她待在家里，外面，很危险。 可是他说不出口来，他心里无比希望梨梨就待在家里，待在他觉得安全的地方，哪里也不去。 本能上，是这样希望的。 可是理智上，多少也清楚，不能这样，不能说这样的话，如果这样的话，会吓到梨梨。 “我叫司机。”左寒打了个电话给司机，很快车子就开了过来。 一路顺遂地去了机场。 黎晓惠的航班准点到了，她带着林泱泱一起来的，这也是程梨的意思，总不能让林泱泱孤身一人留在海城。 如果那样，这孩子还指不定被林磊的母亲李桂芬折磨成什么样子。 从旅客出口出来的时候，林泱泱几乎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梨，她说道，“是姐姐和姐夫。” 黎晓惠也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程梨。 眼圈一下有些红了，“梨梨啊。” 程梨冲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着笑容。 于是黎晓惠原本眼眶里的泪意，努力深呼吸忍了回去，艰难地弯起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来。 “一路上怎么样？还顺利吗？有没有很颠簸？”程梨问道。 “天气挺好，不颠簸。”黎晓惠垂眸看着她，“你呢？好些了吗？这边的康复，有效吗？” “好些了，挺有效的，别担心我，我每天都有好好康复，肯定能很快好起来。”程梨说道，“我现在拄拐能走几步了，回去了走给你看看。” “好好好。”黎晓惠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看向了左寒，低声说道，“你当时说也没说一声忽然就带她走了，我心里还埋怨来着。现在看来，多亏带梨梨来了这里。” 左寒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低声说了句，“走吧。” 程梨看向左寒，问道，“是直接去医院吗？” 左寒说道，“先回去吧，明天去医院。” 黎晓惠对左家有钱，已经有了个大概概念。 但有概念和亲眼所见还是两码事，她并没有像程梨一样，见过停在机场的那架飞机。 所以此刻，还并没有太多实感。 直到车子开进了雅筑庄园。 黎晓惠有些紧张，“住、住这里？” 黎晓惠觉得自己有些没有见识，但还是低声问了程梨一句，“这里是什么……民宿吗？” 因为比起相信这是谁的家，不如觉得这是什么度假村、民宿、酒店之类的，来得更容易理解和接受。 如果有邱瑾，或者左家的那些人在场的话，可能会对黎晓惠这话嗤之以鼻的鄙夷嘲弄。 但是程梨听到这话，却只觉得……完全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态。 因为宛如两个世界的人，在进入另一个自己从未接触过的，按说也没什么机会能接触的世界时，的确会有这种断层的感觉。 概念上来说，就是陌生的。 听了黎晓惠这话，左寒只是转眸看了过来，淡声说了句，“我和梨梨的家。” 黎晓惠和林泱泱都有些战战兢兢的，拘谨了起来。大抵是有些紧张会在这里见到左寒的长辈。 因为邱瑾的缘故，再加上程梨被左家的人给弄成了这样，黎晓惠对左家并无什么好感。 可是做母亲的，还是担心自己要是有什么地方失礼，会在男方家面前，给女儿丢脸。 在海城的时候，因为林磊的事情，都已经够给女儿丢脸了，总不要丢到江城来才好。 好在龙伯和邹姐都是很随和的人，对黎晓惠和林泱泱都很随和，才让黎晓惠渐渐放下心来。 睡前，左寒去洗澡了，程梨就去了黎晓惠房间里。 “梨梨，快来。”黎晓惠正在整理行李，却并不是打开来，而是从里头拿出些东西之后，又全部合上，“这是我给你带的辣酱，我自己回去做的。” “身体不好，还这么折腾……”程梨接过辣酱的瓶子，低声说了句。 “你刚受伤那阵，因为伤口缘故，一直没怎么吃辣的，不是说嘴巴淡得很，想吃我做的辣酱么？” 黎晓惠笑道，“所以我特意做了些，带过来给你。也不知道这次上了手术台的情况，所以得提前做好准备……” “妈，说什么丧气话呢。”程梨皱了皱眉。 黎晓惠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未雨绸缪嘛。我不想给你添麻烦，明天我就直接去医院了，你觉得怎么样？” 「求一波票」 第443章 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么赶吗？”程梨有些诧异。 虽然她本来做的打算也是母亲来江城之后，休息一阵就入院去。 首先是因为母亲的治疗不能耽误。 然后就是因为，让母亲留在雅筑庄园里，程梨会觉得不安。 江城归根结底是左家的地盘。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的麻烦，程梨觉得，如果只是自己，碰到这样的事情，碰到也就碰到了。 可是如果是有病在身的母亲，程梨不忍心。 “早点住进去也好，你也能放心，而且妈妈不想给你添麻烦。” 黎晓惠说着，声音压低了几分，“左寒家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我和程光远没什么本事，不能给你任何助益也就算了，起码这时候少给你添点乱吧。” 黎晓惠问道，“你和左寒怎么样了？关系还好吗？” 程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我不知道。” 不是好，也不是不好，而是不知道。这三个字反倒是透出了更多的无助。 黎晓惠想了想，说道，“不管怎么样，我都尊重并支持你的决定，就算你不想和他过了，妈妈也不会劝你。” 黎晓惠说得很是直白，“而且，保险公司已经给我赔偿了，医药费方面，我自己也能够承担，你不管想做什么还是不想做什么，都不用因为我的病而有什么后顾之忧。” 程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妈……” 黎晓惠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没事的没事的，你出事之后啊，我每天都在难过，每天都在想着，以前太对不起你了，明明就对不起你，还总在心里为自己粉饰太平。以后不会了，有什么话，妈妈都会和你直说。” 程梨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感觉，但就好像并没有那么的不快。 “所以看到你现在状态还可以，我这颗心啊，才算是有了点着落。”黎晓惠很明显，情绪还不错。 程梨无奈道，“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身体。泱泱到时候……” “泱泱跟我去医院待着去。”黎晓惠说道。 程梨眼睛都瞪大了。 黎晓惠说道，“你不是提前说了吗，医院给定的是单间？” “是啊，可是……” 不等程梨说完，门口就响起了左寒低沉的声音，“您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身体，配合治疗就行，其他的事情不用担心，我会安排。” 黎晓惠愣了愣，“小左啊……” “一路辛苦了，您先休息休息吧，到晚饭时间再来叫您。”左寒说道。 话都说到这里了，黎晓惠自然也不好拒绝，点了点头。 程梨觉得这样也好，对母亲说道，“那你休息休息。” 左寒站在了她身后，推着她的轮椅从黎晓惠房间出去。 他们出去之后。 黎晓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寒给人的感觉，好像更冷了，不仅是以前那种冷峻的，让人觉得寒凉凛冽的气质而已。 而是一种……黎晓惠也不知道自己的用词合不合适，但她的确有一种阴森森凉飕飕的感觉。 晚饭是程梨亲手做的面条，端上来的时候，龙伯在一旁说道，“太太真是有心思，做的手擀面，而且长长一根都没断呢！” 黎晓惠笑了起来，看向程梨，“长寿面啊？” “嗯。”程梨点头。 “我没过生日啊。”黎晓惠说道。 程梨想了想，浅笑道，“寓意好嘛。” 左寒看着面前的面碗，有些怔忪，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早上，一切惨剧都还没有发生的时候。 他也吃到了这样一碗面，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是程梨准备的早餐而已。 直到后来看到了程梨手机备忘录里的内容，才陡然惊觉，那是一碗长寿面。 但是当时都已经过去了，他甚至后悔过，如果自己当时知道那是梨梨亲手做的长寿面的话，一定不会吃得那么笼统。 而此刻，几乎差不多的一碗面，又摆在面前了。 程梨打开了母亲带来的辣酱，吃得鼻尖都冒出了细汗。 而整个晚饭期间，左寒都很是沉默，一直在认真吃着那碗面，一口一口，吃得很是珍惜似的。 翌日早上，程梨准备陪母亲去医院。 “你今天要去公司忙吧？我送我妈妈去医院就行。”程梨早餐的时候，就同左寒商量。 可是左寒在听到她这句话的瞬间，动作就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有着片刻的停顿。 他沉默着，脑子里鼓噪着，理智在让他点头答应程梨。 可是脑子里鼓噪着的，是比理智要分量更重的东西，是比理智更汹涌的情绪。 左绍清的声音和话语，在脑子里回响震荡着。 ‘你这个便宜老婆要是再出事一次，你受得了么？她要是再出事一回，她这腿应该就没那么容易能接上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送去医院就行了，我会安排好的，你不用担心。” 程梨听了这话，眉头浅浅皱了皱，“可是，我妈入院，我想陪着一起去看看才能放心啊。” 左寒声音很是温柔，“我都会安排好的。” “可是……”程梨抿了抿嘴唇，“这不冲突啊。” 他安排好，和她因为关心母亲而跟着一起去看看，究竟有哪里冲突了？明明就没有啊。 黎晓惠虽然不知道这其中哪里不对，但是左寒的不对劲，她一直依稀有点感觉。 所以此刻听到他们俩因为自己去医院的话题而开始对上了。 黎晓惠打着圆场，“没有关系，入院当天应该也没什么要忙活的，等我安顿好了，发视频给你就行了，别担心。” 有黎晓惠这话，程梨当然是能放心点儿，可还是觉得心里有点不得劲，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意思。 左寒这时，才在一旁低声补充了一句，“你还得去医院做康复治疗啊梨梨，这个不能耽误了。” 如果说黎晓惠先前还有些打着圆场的意思，一听到左寒这话，她顿时就真情实感了。 “那是不能耽误！梨梨，你别担心我，你的治疗要紧。小左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轻轻点了点头，看向了左寒，乖乖说道，“听你的。” 但这一切，好像才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444章 是左寒不准我出去，是吗 很快，左寒就让秘书带着黎晓惠去三院安顿好了，他则是陪着程梨去了二院做康复治疗。 秦海调侃他，“你真是模范好老公，每天都陪着来。” 原本程梨不想住院的时候，秦海同意了，因为说她可以每天来医院做康复，因为左寒完全有这个能力安排人每天送她来治疗。 但是秦海没有想到左寒居然是自己每天接送陪同的意思。 程梨做康复治疗的过程中，左寒走出去康复室去打电话去了。 然后程梨就听到秦海轻轻松了一口气，“呼……” “嗯？秦医生，怎么了？”程梨问道。 秦海摇了摇头，“没事，就是你老公给人感觉还是挺有压力的，他应该是太担心你了，非常紧绷。好在你的康复效果还是比较明显的，不然我都担心哪天他就忽然绷断了。” 程梨听了这话，目光若有所思朝着康复室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过去。 她也的确，依稀察觉到了左寒的不对劲。 但是从自己受伤之后，左寒一直就挺紧张的，所以程梨觉得，他现在也只不过是因为还是有些紧张而已。 便没有再多想，继续做着康复。 做完康复，从康复室出去之后，程梨就对左寒说道，“正好，你去公司忙，我去三院看看我妈。” 左寒沉默了几秒后，说道，“你刚做完康复，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累。”程梨说道，“而且我去看看我妈，也不费什么功夫。” 左寒抿唇停顿了几秒之后，说道，“主要是我觉得她看到你现在疲惫的样子，会担心。” 程梨想了想，从手机屏幕里看了一眼自己此刻的模样，的确是有些疲惫。 左寒说得……似乎也有道理。 她迟疑了片刻，就轻轻点了点头，“那好吧。” “嗯，你先回去休息，等我忙完了正好回来接你，一起过去。”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程梨被送回了雅筑庄园，车子开进去的时候，程梨正在看手机里的邮件，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雅筑庄园里的安保力量明显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左寒将她送回家之后，就赶去了公司。 程梨也的确是累了，一回到家，很快就休息了。 一觉睡醒之后，精神抖擞，但左寒还没有回来。程梨没什么事情做，想了想，就切了些水果装盒了，打算去三院看看母亲。 但很快，程梨就察觉到了，自己一直觉得有点不对劲的不对劲，究竟是什么。 她发现自己……出不去了。 “不让我出去是个什么意思。”程梨的脸色有些发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定定地看着挡在门口的保镖。 她也已经发现了，雅筑庄园现在的安保力量，今非昔比。 光她目光所及之处，庭院里就有四个保镖，这还只是前院，后院也不知道有没有安排，但就她对左寒的了解，应该是安排了的。 玄关站着两个，一楼的各种落地窗门，也都有保镖把守。 保镖铁面无私地站在她面前，不偏不倚挡住她的去路。 但是说话的语气倒是异常客气，“太太，先生担心您自己出去不方便，所以让您先不要出去，等他回来接您呢。” 程梨刚开始没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她只是说道，“没事，我带着邹姐一起出去，她会照顾好我，我挺方便的。” 然后程梨就发现了，对方根本不让开。 一点妥协的意思都没有，只是一直在劝她，让她等左寒回来接她。 程梨又解释了两遍，在解释这两遍的时候，程梨都还觉得保安只是因为好心，只是因为左寒担心她…… 可是在保镖一连三次都拒绝了，不仅如此，还寸步不让的状态。 程梨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了。 她的瞳眸蓦地怔了怔，目光里平寂了下来。 “所以……”她低声说道，“是左寒不准我出去，是吗。” 保镖没有作答，他哪里敢作答！ 但是有时候，沉默就已经是最好的回答了。 如果不是左寒的嘱咐，他又怎么会拦住她不让她出去呢。 “太太，先生也是因为担心您。”保镖只能硬着头皮这样说了句。 程梨的眸子垂下来，目光里没有什么情绪，只低低说了句，“知道了。” 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里去。 胸腔里有些情绪在鼓噪着，邹姐想要劝一劝她，但是却还不等邹姐出言相劝。 程梨就已经几个深呼吸，将眼里的红就都压了下去，她真的是一个情绪能够努力稳定的人。 程梨拿出手机来，打了个视频过去。 那头接通之后，程梨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来。 “我想过来看你的，但是今天做完康复实在有点累，怕你看了还担心，就没过来了。” 黎晓惠在那头说道，“没事没事，不急，你好好做康复要紧，我听说了这个星期适应性的康复吧？适应最要紧，等你适应好了再说不迟。” “嗯。”程梨应了一声，好半天没有说话。 黎晓惠在那头看到程梨的沉默，她想了想，低声问了句，“梨梨，你还好吗？” 程梨心里其实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但是此刻面对母亲染着病色的脸，又好像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到头来也只说了句，“我觉得好累。” “我知道。我们再坚持一下吧？”黎晓惠只以为她是说康复累，所以就劝着。 但其实，两人说的是不同的事情。 程梨知道母亲说的和自己说的应该是不同的事情，于是低低应了一声，“嗯，我已经在很努力坚持了。” 结束了和母亲的通话之后，程梨才让邹姐把自己扶到了床上去。 趁着邹姐去洗手间的功夫，程梨撩起了裤腿，看着自己腿上手术后的伤口，虽然缝得已经很好了。 但是依旧不难看出和周遭皮肤的颜色反差。 程梨抬手在伤口上轻轻碰了碰。 邹姐出来，就看到程梨在盯着伤口看着，赶紧走上来，给她把伤口盖上了，“没事的，梨梨别看了，先生说等伤口愈合了，就去做除疤的疗程，肯定会好起来的。” “其实对于这些伤和疤，我还好。”程梨低声说。其实她心里觉得，这些伤和疤，折磨得更多的，恐怕是左寒吧。 第445章 她连对他的责备都没有 因为会议内容比预计中要更多，于是，工作时间就拉长了，原本打算忙完就回去接程梨去三院看黎晓惠的。 很显然这个计划也因为工作时间拉长而受到了影响。 忙完工作从公司回雅筑的车上，左寒就听沈胤提起了保镖那边的汇报，说程梨打算自己出去，他们已经拦下来了的情况。 左寒的薄唇紧抿着，脸色有些低沉。 “她……”左寒用力抿了抿唇，然后才说道，“生气了吗。” 沈胤说道，“听保镖的意思是，太太猜出了是您的意思，但是没有表现得太过生气，也没有了什么打算出去的意思了，所以……可能没有生气。”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脸色也没有能松缓下来。 怎么可能不生气呢。左寒想，自己无非是仗着她的喜欢。 左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对沈胤说道，“让人继续密切盯着左家那些人的动向。” “好的。” “然后……”左寒抿了抿唇，停顿了片刻，才低声说道，“把之后的工作安排一下，给我空出些时间来。” “好的。”沈胤问道，“boss是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了出来，说道，“我可能需要去见一见我的心理医生，最近状态不太好。” 沈胤一愣，然后很快就点头应了，“好的，我会很快将日程重新安排。” 回到家里时，左寒在想着，要怎么哄程梨。 其实有些疲惫，他抬手轻轻按着鼻梁，站在玄关门外整理了一下情绪和表情，才开门走了进去。 原本以为，可能会看到程梨责备的眼神。 但是没想到，没有。 什么责备的眼神都没有，程梨在厨房的小桌子上忙碌着。 因为她坐着轮椅，比灶台厨柜矮的原因，所以龙伯特意给她搞了个小桌子来。 然后还弄了个卡式炉放在小桌子上，这就很方便了。 左寒走进去，程梨就抬眼看了过来。 “梨梨……”左寒低低唤了她一声。 程梨对上了他的眼睛，眸子里并没有什么责备或是生气的神色。 她只是这样静静看了他片刻，轻声说道，“没吃晚饭吧？” 左寒一时之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抿着唇点了点头。 “正好，我在给你做蛋包饭。”程梨说道。 左寒手在身侧垂着，手指攥得很紧很紧。 “去洗手换衣服吧，出来差不多就可以吃了。”程梨说着，就转动轮椅去厨柜上拿东西。 左寒看着她的背影，他陡然朝她疾走过去，弯身从后面拥住了她。 程梨的动作一顿，然后抬手轻轻覆在他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对不起。”左寒说。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这是第几次对程梨说这样的话了。 他觉得自己像一个卑劣的小丑。 程梨其实有很多话想说，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她想了想，低声说道，“先去洗手换衣，吃饭吧。” 左寒深深吸气，嗅着她皮肤上干净温暖的气息，然后才起身来，回了房间里去换衣服，洗手。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程梨将蛋包划破，里头的半凝固的嫩滑的鸡蛋，就往两边流了下来，将蛋炒饭盖住。 “快吃吧。”程梨说道。 左寒其实没什么食欲，甚至都没觉得饿，可是在吃到老婆做的蛋包饭第一口，好像饿意和食欲就都冒上来了。 他吃得不急不慢，但一口接一口的没停过，直到把一盘都吃完。 程梨又端了水果给他，左寒吃了一块西瓜。 就听见程梨说道，“本来是切好了准备带去给我妈……” 左寒的动作顿了顿，他沉默了两秒，说道，“抱歉，是我工作耽误晚了，原本应该早点回来接你一起去三院的。” “其实，我自己也可以去。”程梨说道，她垂着眸子，手里的果叉戳着盘子里的西瓜，一下一下，“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但我已经好很多了，而且邹姐很会照顾人，她跟着我，根本不用担心。” 程梨说完这话之后，迟迟都没有等到左寒回应。 程梨咬了咬唇，终于抬起眸子来，看着左寒的眼睛，认真叫了他一声，“左寒。” “嗯。”左寒声音低哑应了一声。 “你……是出什么事情了吗？”程梨问道，“你还好吗？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和我说。” 不管左寒有什么不对劲的，她都可以想办法理解，他们都可以想办法解决。 前提是，他们一起沟通。 所以程梨今天被保安拦在家里不准出去的时候，她心里其实并不是没有怨气。 只不过，她希望以更理智的，能够沟通的方式，去理解去解决。 所以她什么情绪都没有表露出来，就是打算晚上和左寒好好聊一聊的。 不管他有什么情绪，都可以。 大家都绷了这么久了，有点情绪都很正常，只要沟通就行。 两人在一起，最重要的就是沟通和理解。 但是左寒听了她这话之后，只是沉默了几秒，然后没有看她的眼睛，垂眸低声说道，“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也蛮好的，除了忙了点，什么事情都没有，你不用担心。” 程梨定定地看着他，但是左寒却没再抬眸看一眼她的眼睛。 他不想，不想从那双眼睛里，看出失望的神色来。 他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告诉程梨，反正自己会解决好的，等自己解决好了，这事情过去了，就行了，没必要用这个事儿来让程梨心烦和担心。 左寒片刻后，才听到程梨淡淡说了句，“吃饱了就早点洗澡休息吧，不是说累了吗。” 然后她转动轮椅，朝着房间的方向过去了。 左寒看着盘子里颜色鲜艳漂亮的水果，再没了任何食欲。 翌日一早，程梨照常被左寒带去了医院做康复。 然后又被带去了三院看母亲。 左寒将她送到三院之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就好像终于能够对她放下心来一样，感觉上，似乎很是豁达。 起码是一个很是豁达的表象。 但是程梨只滑动轮椅到了窗边，就能够看到外头，左左右右好几个保镖，全部都在盯着她这边。 她对左寒想要对她的保护，没有什么太大异议。 但是现在程梨觉得，这些人不止是在保护她，也是在控制着她，哪里也不准去。 「求一波票票」 第446章 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一股深深的疲惫感，顿时涌上了程梨的心头。 她已经够努力了，已经够努力地想要坚持了。才会哪怕在飞机上，被他那样对待了。 也尽快调整了情绪下来。 因为一直都知道，自己这一次的受伤，已经不止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了，左寒也被拖进了这个泥潭里。 可她已经足够努力。打算给左寒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所以她拒绝了住院，而是和左寒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是希望能够和他有沟通，有商量。 能够解决眼下，他们之间的困境。 但好像，不管自己怎么伸手，不管怎么想要抓住他，事实都只是在将他推远而已。 这个男人，不准她离开，将她控制了起来，甚至就连自己想要去看看母亲，都不行。 他好像想要将她困在，只有他能接触的地方……可是又拒绝与她接触，两人的心仿佛隔了好远好远。 程梨觉得，自己真的累了。 “怎么了？”黎晓惠察觉到了程梨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了一句。 林泱泱原本在一旁拿着小小画册在画水彩画，听到母亲这句话，抬起眼睛来。 然后就有些愣住了，“姐姐，为什么哭啊？” 泱泱这话让黎晓惠一惊，赶紧走到程梨身前来看着她，“怎么了？怎么哭了？” 程梨没有做声，只是缓缓往前倾身，将自己的眼睛，压在了母亲身上，泪水一点点渗进了母亲的衣服。 “是和左寒……吗？”黎晓惠清楚程梨有多坚强，受伤之后已经很快调整了心态，似乎已经不会因为伤势而流泪。 如果现在哭了，黎晓惠觉得很有可能是因为……左寒。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淬着浅浅鼻音，“我觉得我和他可能，快走不下去了。” “是因为他家？”黎晓惠想到左寒这惊人的家世，这种天大的落差，的确会让人觉得很困难。 灰姑娘什么的，飞上枝头变凤凰什么的，毕竟都只是故事，现实生活中哪有这么多这样的事情，更多的都是门当户对的故事。 “不全是。”程梨说道，“我出事之后，和左寒之间就一直有点问题。我一直希望能和他好好沟通沟通，可是……” “他不愿意吧？”黎晓惠问道。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黎晓惠轻叹，“我其实看出他自责得很严重，感觉都有点……魔怔了。我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但就好像是……” 黎晓惠仔细想了想，说道，“就好像是把所有事情全怪到了自己身上，如果你和他沟通了，原谅他了的话，他好像就……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黎晓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只是有一点这种感觉。 “我撑不下去了，我原本想着能在这段时间和他好好沟通沟通。所以我连住院都没有同意，就是因为我觉得……”程梨咬了咬唇，“这是我们这段关系最后的机会了。” 但好像，还是失败了啊。 黎晓惠听得出程梨声音里的失望，这种失望从来不会独自出现，通常都是和难过一起出现的。 黎晓惠也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才好，只能轻轻握着程梨的手。 “你只要记得，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行了。”黎晓惠说道。 黎晓惠想了想，原本还有些迟疑，但停顿了片刻，还是说道，“昨天刚入院，我也没有心思去了解，今天倒是有时间，所以就去问了一下。” “嗯？”程梨看着母亲，“问什么了？” “我的入院费用。”黎晓惠从旁边拿出了一张单子来，“因为我入院也没有预存缴费，所以就问了一嘴，这才得知，左寒已经交过了。” 程梨接过了母亲手中的单子看了一眼。 “我说了，我生病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不想给你添麻烦，这不是我在跟你说客气话。”黎晓惠说道，“这是左寒那边让人预存的费用，所以我把这个钱转给你。” 黎晓惠看着程梨的眼睛，“我是帮不上你什么，但起码，不让你因为我生病的事情，在他家长那边抬不起头来。” 程梨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轻轻地点了点头。 回去的路上，程梨就去了一趟银行，把钱取了出来，放在自己的包里。 其实与左寒之间的关系已经越来越……僵硬了，旁人都能感觉到氛围不太对劲。 晚上，程梨回房休息。 保镖敲开了左寒书房的门，将在黎晓惠病房门外听到的她们母女的对话，同左寒汇报了一遍。 左寒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boss？”保镖叫了一句。 然后左寒才抬眸说道，“你先出去吧。” “好的。” 保镖出去之后，书房里安静了下来。 左寒静静坐在那里，宛如一尊雕塑。 好一会儿，他才抬手轻轻在心口按了按。 他的脑子里有些乱，无法理解，自己和程梨之间，明明那么好，为什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程梨准备休息的时候，也没有等到左寒出现。 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好了。 或者说，从飞机上开始，他们之间关系就已经破碎了，只不过自己还努力在维持着完好无事的表象而已。 而现在，恐怕连这些表象都已经要维持不住了。 翌日一早，程梨原本已经做好了左寒继续寸步不离跟着她的准备。 原本已经做好了他会不让她独自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的准备。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左寒居然没有跟着她。而只是让保镖送她去医院，让邹姐在旁边照顾着。 这让程梨有些意想不到。 就连秦医生也表露出了他的诧异，“他居然没来啊？是不是你跟他说过了？还是你有本事，没有左寒在旁边虎视眈眈盯着，我真是松了一口气啊。” 程梨浅浅笑了笑，没有做出什么解释。 做完康复从康复室出去的时候，旁边一个保镖就迎了上来。 程梨说道，“现在回去吧。” 但是这个保镖并没有应声，程梨愣了愣，再抬眸看向这个保镖的时候，陡然惊觉，这好像不是送她来医院的那一队保镖中的人。 “你是谁？”程梨目光警惕地看着他。 第447章 他现在的状态，身边留不住人 大概是因为一朝被蛇咬，程梨现在看到凑上来的陌生人，都会更加警惕一些。 程梨警惕地看着这人，她倒不觉得眼下光天化日之下，而且医院里又人来人往的情况下，能把她怎么样。 但是这个保镖说的话，却让程梨更加警惕。 “程小姐，你好。”保镖冲她点了点头，“我们老先生想请你一叙。” 程梨盯着他看了片刻，说道，“我不认识。” “我们老先生姓左，单名一个苍字。”保镖说道。 程梨听到这话，愣了愣，“他是……” “左寒少爷的亲爷爷。”保镖说道，“你已经见过左寒少爷的奶奶文柳竹了吧？” 程梨当然记得那个在江南水乡活得闲适自在的奶奶，那感觉……好像是左家的异类。 原本程梨对左家其他人，也没有太多抵触和警惕，因为她最先碰到的喻寻琴和左绍之，还有奶奶文柳竹，和大哥左年。 都是不错的人。 所以就连邱瑾比较难搞，程梨都没有因此而对左家的人充满防备。 可是一个左霖，直接将她心里原本有的那些信任，给打得粉碎。 此刻，程梨听着保镖这话，她觉得自己竟是一点打算跟着过去的意思都没有。 程梨沉默了几秒，低声说道，“我……必须要见他吗。” “那倒不是，只是……”保镖的态度其实还可以了。 但是听到他这么说，程梨马上说道，“既然不是必须的话，那我拒绝。” 保镖脸上的表情愣了愣，然后说道，“你稍等一下。” 保镖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出去，大概很快就接通了，他走到一旁去对着电话那头轻声说话。 虽然程梨不太能听清楚全部内容，不过依稀能够听到保镖的语气很是恭谨。 片刻后，保镖拿着手机朝她走来，递给了她。 程梨有些犹豫地接过了手机，凑到了耳边。 那头是一道听起来就中气十足的声音，“你就是程梨吧，把左寒迷得魂不守舍的人。” 程梨沉默几秒，说道，“您好。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有点比较俗气的事情想做。”那头的左苍说道，“但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同意的。” “什么？”程梨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左苍说道，“原本打算给你一笔钱，让你离开左寒来着，后来想想觉得太俗，就想和你见个面聊两句，不过既然你这么防备，就算了。” “抱歉。”程梨淡声说，但她的确没想到，左寒的爷爷会说这样的话，如此的直白。 左苍想了想，说道，“没有关系，你防备也是正常的，左霖的事情，的确足够能让你草木皆兵。” “……”程梨已经不知道和对方再说什么了。 左苍在那头停顿了几秒，说道，“我也没什么好多说的，左寒现在状态不对，我相信你应该也有所察觉，总之，我会让人给你留一个电话，如果你有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以帮你一次。” 程梨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不用了，我没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时候。” 虽然程梨这么说，保镖在结束通话之后，还是按照左苍的意思，给程梨留了个号码，然后才和程梨道别，去了停车场。 一辆加长的凯迪拉克停在那里，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坐在车里，保镖走上去之后，老者抬起眸子来看向他。 “老先生，已经让她走了。” “嗯。”左苍淡淡应了一声。 保镖问道，“就这么让她走，没事吗？您不是说要见她一面，有事情要同她说？” “没有关系。”左苍的瞳眸很是深沉，丝毫没有年老之人会有的那种浑浊。 他低声说道，“左寒把她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肯定会知道我来找了她，那就够了。” “您是说……”保镖喃喃道。 “就左寒现在的状态，身边是留不住人的，只会将人越推越远而已。而我只不过是加快这个速度罢了。”左苍的目光淡淡的。 “您是觉得，左寒少爷近来的那些举动不妥？”保镖是左苍的心腹，在他身边做事已经很有些年头了。 所以左苍说话也就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意思，继续道，“你是说他对付家里那些人？” 左苍冷笑了一声，“有什么不妥的，那一群废物，也该有人收拾收拾他们了。” 保镖毕竟是左苍的心腹，所以听左苍说到这里顿时就明白了，说道，“所以，您是担心左寒少爷这样的状态会影响到公司的经营吧？” 左苍哼笑了一声，“在左家，玩女人从来不是什么问题，我根本不会管。” 他的儿子孙子们，在外面养小的，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不重要，他自己就是这么过来的。 但要是因为女人影响了正事，那就是问题了。 一直以来，这些儿子孙子们，也都没有因为女人影响过正事。 左寒一直是他很看重的孙辈，因为觉得左寒很聪明，感觉上就左寒这样的人，无论在什么领域，都能做出不错的成绩来。 所以左苍对他也更多优待，不止是因为他小时候遭过罪，更因为本来就对左寒比较看好。 但是如果左寒因为女人影响了正事…… 并且目前看来，这很有可能。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事情的确按照左苍的预料在发展。 对于程梨而言，这只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小插曲而已，反正也没有跟左苍见面。 但是对于左寒而言，好像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从公司回雅筑庄园的路上，左寒都有些焦躁。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掰着袖扣，重复着刻板动作。 他今天努力没有跟着程梨，虽说看似很豁达的样子，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心里有多焦虑，有多烦躁。 感觉好像有针扎一样，如果不是很努力的克制着，他觉得自己就连一刻都忍不了，想要赶紧冲到程梨面前去。 回程的路上，左寒一边一下下掰着袖扣，一边问道，“今天梨梨没什么事吧，跟着她的人，和你汇报过没有？” 沈胤从副驾座上回过头来。 看到沈胤脸上的表情，啪一声，左寒手里的袖扣，扣针直接被他掰断了，断口划破了他的手指。 “出什么事了。” 第448章 我是什么……犯人吗！ 沈胤知道左寒最近状态不好，所以表情根本没有什么太大变化，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被左寒看出了不对来。 所以沈胤赶紧说道，“太太很安全，康复也顺利做完了，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在从医院离开前，有人去找过太太。” “谁的人。”左寒问道。 沈胤看向左寒，“左老先生。” “爷爷吗。”左寒低低说了一句。 “是的。”沈胤点头。 “他去找梨梨做什么。”左寒问道。 沈胤：“老先生没能见到太太，被太太拒绝了，所以也就老先生的保镖让太太接了个电话而已。” 沈胤想要劝一劝左寒，便继续说道，“太太还是挺谨慎的，所以两人没有见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左寒没有说话，沉思着。 随手接过了沈胤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手上那道被袖扣断掉的扣针划破的伤口。 爷爷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情，而且通常情况下，爷爷对很多的事情也都没有什么兴趣。 左寒还记得自己听说过，当初就连邱瑾要被左绍华娶进门的时候，左苍对这件事情都不置可否。 就好像儿子娶了个小三进门，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似的。 因为左绍华在原配还在的时候，一直没有闹出什么不妥来，而是在原配死了之后，才将邱瑾娶了进来。 总的说起来，面子上是过得去的，没有让左家因此太过蒙羞。 于是左苍对此，就懒得管。 左家现在乌烟瘴气的，这些叔伯，除了左绍之之外，在外头估计都有人。 孙辈的这些也有在外面玩小明星的，但是左苍也都从来不管，懒得管。 只要屁股擦得干净，不要太过影响到家族的名声，左苍一律不管。 可他现在却去见程梨，就算两人没有见到。 事情，也不可能会那么简单。 更何况，左苍从来就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左寒心里焦躁的情绪在慢慢扩大，无意识地扣着手指。 等到车子开进雅筑庄园的时候，手指上先前被扣针划破的伤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抠得一片狼藉，全是黏腻的血迹。 左寒随便用湿巾擦了擦，随便贴上了创可贴。 这才进了屋去。 梨梨大概因为昨天的事情还在生气吧，今天也没有给他做什么蛋包饭了。 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用平板电脑画插画。 左寒进去换了一套衣服出来，就看到程梨已经关掉了平板电脑放在一旁。 她依旧坐在那儿，手里按着一个厚厚的信封。 左寒走了上去，就看清了那个信封，其实不是一个信封，而是她用一张单子裹成了信封的样子。 那单子像是什么收费单，而那信封里厚厚裹着的，应该是钱。 看到他过来，程梨就将信封推到了他的面前来，“给你。” 左寒没伸手，声音略哑，“是什么。” “钱。”程梨说道，“我妈妈那边你预存的费用，她转给我了，让我拿给你。” 其实程梨也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不对的。 主要是，这事儿她之前就和左寒说过了，她妈医药费这个事儿。 于是，程梨把钱拿给他之前，没有想过他会因为这个有那么大的情绪。 所以，直到左寒将那一摞摞粉红色的钞票甩得漫天飞舞时，程梨都还是懵的。 她怔怔看着那些崭新的钱币被他甩上半空，又缓缓落下来，散落一地，到处都是。 左寒的声音压在嗓子里，像是濒临绝境的兽，透着一股穷途末路的绝望，“你就一定，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吗。” 程梨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想解释，可是心里涌上来一股情绪——凭什么是我来解释？我做错什么了到底？ 于是微张的嘴，又缓缓闭上了。 她紧抿嘴唇坐在那里，一语不发，只是手指骨节都有些发白。 片刻后，她转动轮椅回了房间去。 甚至没有要邹姐帮忙，她自己撑着站起来，躺到床上去，用被子将自己牢牢地蒙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只知道，再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亮了。 左寒已经没在家里了。 吃过早餐之后，程梨就想去医院，反正昨天她也是自己去医院做康复治疗的。 但是，她却发现……自己连门都出不去了。 保镖寸步不让地守着她，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是看管。 这一次，她终于再也忍不了了。 那些易碎的盘子杯子，被砸成地上的一滩碎片的时候，程梨有一种莫名恍然的感觉。 那种恍然很奇怪，像是失落和释然混合起来的复杂情绪。 就好像，心里的某些情绪，某些感情，此刻都像是被摔碎在地的东西一样，成了一堆碎片。除了会割得人痛和流血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是什么……犯人吗！”程梨红着眼低吼着。 龙伯和邹姐在一旁劝着，“梨梨啊，你、你冷静，冷静一点……” “太太，左寒少爷他只是担心你啊……” 程梨轻笑了一声，“多有意思啊，担心我。因为担心我，所有的伤害就都变得合理了吗！” 程梨拿出手机来的时候，手指都在发抖。 看到她哆哆嗦嗦拿着手机的样子，保镖走上来想帮她。 但还不等走进，就被她抬眸盯着，她把着轮椅防备地退开。 警惕地看着保镖，说道，“怎么？我连打电话的自由都没有？那你要不要去请示一下左寒，看我能不能够打个电话？” 保镖当然没有收到过这个指示，他也没有要阻止程梨打电话的意思。 程梨拨通了那个号码，把着轮椅到了窗边去。 电话很快被接听起来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您好，我是程梨。” “程小姐你好。”那头的声音，是那个保镖的声音，程梨认得出来。 “之前他说会帮我一次，这话还作数吗？”程梨沉声问道。 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左苍的声音传来，“这么快就需要我帮忙了吗。” 左苍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 “我现在连门都出不了了，你能帮我吗。” 「求一波票票」 第449章 她……走了 左寒原本打算一早陪程梨去做康复治疗，然后再和她一起去好好地吃个午餐。 再然后，带着程梨一起去朱医生那里，并且好好聊一聊。 从程梨出事以来，他们之间太缺乏沟通了。 左寒知道自己状态不好，很偏执，心里某些程度上来说，在这样的状态下，他受这种状态的影响，其实并不会觉得自己的偏执有什么不好。 但是在情绪冷静下来的时候，理智会告诉他这样是不对的。 就算觉得这种偏执的状态对自己而言是某种意义上的‘舒适圈’，不对的就是不对的。 昨天和程梨发生了那样的冲突，左寒自己一张一张将那些散落在地的粉色钞票捡起来。 然后在书房里思考了半夜，就做好了决定。 不管怎么样，他也不会放弃程梨，所以要找机会和程梨好好沟通沟通。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的是，一大早就有工作要去忙。 左年从国外打着越洋电话过来，说有个临时的工作。 左寒听他说起之后，皱眉问道，“爷爷的意思？” “是。”左年应了一声。 “爷爷不是素来不管这些……”左寒说着，又想起了才来和程梨见过面的左苍，这话又说不下去了。 左年说道，“按说爷爷是不太管这些的，但是你这阵子不少精力都用在对付那些亲戚的事情上了，所以爷爷可能……有所顾虑吧。” 左年叹了一口气，“主要我现在人又不在国内，不然在工作上还能帮着你一点。” “没事。”左寒低声应了一句，“我现在去公司处理这个事儿。” 左寒没有片刻迟疑，他想过了，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最近的行为，让左苍觉得他没有将心思好好放在工作上，所以左苍才会去找程梨。 毕竟左苍一直以来都是那种只看中事业上的情况，对于私生活懒得管的人。 如果自己在工作上做得更稳妥无纰漏的话，左苍应该就不会来找程梨了。 于是，司机和沈胤本来都准备好了是陪送程梨去医院做康复来着。 没想到左寒先出来了，要先去公司处理事务。 他出门之前，保镖问道，“boss，如果太太要出去的话……” 左寒想了想，说道，“我应该会在那之前就回来了，所以等我回来再带她出去吧。” “好的。”保镖点了点头。 也是因为这个，才有了先前程梨发脾气的那一通骚乱。 左寒并不知晓家里发生了怎样的事情，保镖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左寒正在进行一个视频会议。 会议那头是国外的合作商，因为翻译没有到位，国外合作商说英文的口音又太重的原因，所以左寒听得挺费劲。 不过好在是进行得挺顺利的。 等到会议终于结束时，秘书才将电话的事情告诉了左寒。 肉眼可见的，左寒的脸色顿时变了。 “为什么不和我说？”左寒眉心拧着。 秘书说道，“因为当时您在开会，所以……” 这只是秘书室的一个普通秘书而已，所以不像沈胤那样有着那么深的觉悟，清楚程梨在左寒眼里比一切工作都重要。 但秘书从左寒的表情也能够察觉到自己大概是没做对。 左寒的额角似有青筋跳动着，但终究是忍下了怒气，没有发火。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秘书伸手，“我手机给我。” 拿回手机，马上拨了个电话出去，保镖在那头接了起来。 声音听起来颇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忐忑，“boss……” 光是一听到这种语气，左寒心里就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他的声音顿时沉了下去，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梨梨呢。” 保镖在那头声音带着忐忑和为难，低声说道，“太太她……走了。” 走了两个字像是凿子一样，狠狠凿进了左寒耳朵里，蔓延到心里。 他沉声问了一句，“什么？”左寒只觉得口干舌燥，心里的焦躁开始蔓延，心跳开始鼓噪出令人心悸不适的频率来。 “什么叫走了？”左寒从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大抵是听到了左寒咬牙切齿的语气，保镖在那头的声音变得更加忐忑了，战战兢兢的，半天都说不明白。 沈胤知道这样下去只会更加严重，所以伸手向左寒，“boss，我来说吧，等会我再将事情的情况总结给您，现在这样，他们更说不明白了。” 左寒沉默了好几秒，这才僵硬地将手机递给了沈胤。 沈胤握着手机走到一旁去。 左寒站在原地，目光飘得有些远，眼神有些复杂，藏着很多深重的情绪，就好像……再也不会开心起来了似的。 又过了一会儿，沈胤过来了，他将手机还给了左寒。 左寒没有说话，只抬眸看着沈胤。 沈胤低声说道，“boss，保镖可能是误解了您的意思，也可能没有误解。总之，太太起来之后，得知您忙工作去了，就打算自己先去医院做康复治疗。” “然后保镖记着您的指示说是会回去接太太，陪她去医院康复，于是就拦着太太，没让她出门，太太非常生气……” 沈胤说着，抬眸看了一眼左寒的脸色，然后才继续说道，“砸了不少东西，发了很大的脾气。” 这话让左寒倏然抬眸起来，“砸东西了？” 似乎有些意想不到似的，因为程梨一直给人的感觉就是情绪太稳定了。 能让这样的姑娘，失态到这样的程度，自己究竟是做了什么啊…… “是的。”沈胤说道，“然后太太就打了个电话给……左老爷子。” “爷爷？”左寒目光有些诧异。 “是的，然后老先生带着人过来，将太太带走了。”沈胤说道，“我从保镖那里得知的情况，目前就是这样。” 左寒的目光怔忪，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沈胤说道，“但是现在倒是不知道太太为什么会打给老先生。” 左寒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她和爷爷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通话过。想必那个时候，爷爷就给她留了联系方式吧。” “老爷子给太太留联系方式？”沈胤有些意想不到，因为就左老爷子那个性格，程梨这样的，他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左寒很轻的笑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无力，“爷爷老谋深算，走一步算五步，想必已经算到这个可能了吧……” 第450章 她想脱离你的控制 左寒从左霖和他妈薛琪那里，可真是没少得知左家那些烂到根子里了的烂事儿。 因为知道得够多，所以，那些烂事儿，就算不能算是这些人的弱点，起码也算是个痛脚。 就算不会被当成软肋拿捏，但总也不希望被闹得人尽皆知。 但无论是从左霖那里还是从他妈薛琪那里所得知的消息里，唯一没有提及过的，就是左苍。 所以其实不管左寒怎么拿捏这些人的痛脚。 爷爷都是被排除在外的。 而如果爷爷想要在这个事情上横插一杠，对于左寒而言，就会很头疼。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boss，那现在……”沈胤觉得，左寒现在应该不会想回雅筑庄园去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拿起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 是左苍身边的心腹保镖接的，“左寒少爷。” “九叔。”左寒低声叫了一句，“爷爷呢。” 九叔说道，“老先生在喝茶，您要过来一起喝一杯吗？” 左寒沉默片刻，问道，“我老婆在陪爷爷一起喝茶吗。” 九叔却并没有明着回答，只说道，“在不在，少爷过来了就知道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你们在哪。” 九叔很快给了个地址。 那是左苍早年间的一个产业，是一座茶山，就在江城城郊。 原本不止一座山。 只不过左苍当年的眼光太好，买了好多座山，不是那种多么巍峨的高山，感觉上就是一个个的小土坡。 在还没发展之前，都是用来种种水果茶叶之类的。 后来城市发展得很快，都要发展到这边来。 而且城郊这片的地皮，都是用来开发做富人区豪宅山景别墅群的。 寸土寸金。 老爷子肥水不流外人田，留给自家做了豪宅山景别墅群的项目。 自己还留了一座茶山，弄了个农家乐在那儿，养了些茶农，每年种的茶叶和水果，都是给自家吃的。 沈胤马上给左寒拉开了车门。 但左寒没有上车，他思忖了片刻，就对司机说道，“下车，我自己开过去。” 沈胤看向左寒，“boss……” “其他工作你留在这里跟进，别让秘书室的人糊弄事儿。”左寒说道。 沈胤点了点头，“好的，那您开车慢点，路上小心。” 车子一路朝着城郊茶山开了过去。 在路上，左寒就将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一遍遍地拨着程梨的电话。 但都是无法接通。 左寒甚至不知道，程梨是不是已经将自己拉黑了…… 事情究竟是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了呢？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没等他想明白，茶山就到了。 从门口就是一条双车道的水泥马路，一路开进去，两边能够看到葱翠的茶园，有一面还有一片葡萄架子。 沿着马路一直开，就到了茶山的农家乐。 修得就颇有几分古风古韵的。 左寒一眼就看到九叔站在茶室外头，他将车子停下，走了过去。 “少爷。”九叔对他笑了笑。 “爷爷呢？”左寒问道。 九叔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在茶室等您。” 左寒阔步朝着茶室走去，走到茶室门口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伸手推开了茶室的门。 里头有着非常漂亮的根雕茶桌，茶桌后头，坐着个矍铄的老者。 老人目光矍铄，面容里不难看出威严。 脸上的皱纹和老人斑并没有显得很多，看起来其实并没有太过老态，只有鬓角有了些斑白而已。 嘴角有些下垂，显得很是不苟言笑的严肃。 此刻，他一双锐利的眸子，就朝着门口的左寒看了过来。 “这么失望？”左苍挑了挑眉，朝着左寒看过来，“看来不是为了和我喝茶来的吧。” 左苍说着，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说道，“坐。” 左寒停顿了片刻，就抬步走了进去，在左苍对面坐下了。 “爷爷。”左寒抬手，修长的手指开始摆弄着茶具，很快就沏了一壶新茶，将茶杯推到了左苍的面前。 左苍端起杯子，嗅了嗅茶香，再浅浅饮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家子里，还只有你泡茶的手艺最对我的口味。” 左寒给老人喝空的杯子又满上了，然后才问道，“她呢？” 左苍手里的杯子顿了顿，然后继续将杯子里的茶喝完，放下了杯子之后，才说道，“走了。” “去了哪里。”左寒的嘴角有些肌肉抽搐，看得出来已经在很努力地忍着情绪了。 “我不是左霖，我不用把她带走，好要挟你做些什么。”左苍看着他，说道，“只不过是她想走，脱离你的控制，我顺手帮了她一把而已。” “您为什么要……！”左寒的情绪差点没有绷住，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左苍挑眉看着他，“为什么要什么？为什么要帮她脱离你的控制吗？你该不会认为那样做是对的吧？她被左霖弄成了那个样子，然后还要被你这样……？关起来？” “我没有关她！我只是……！”左寒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平复下来，“您不明白。” “的确不明白，总之，她是因为左家而变成这个样子的，所以我和她说了我会帮她一次。我帮了，就这么简单。”左苍说着，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来。 不是那种半透明的文件袋，而是不透明的。 让人忍不住想要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 这个文件袋，就被递到了左寒的面前。 “她让我转交给你的。”左苍说道，“她没有跟我来这里，她正好有朋友来了江城，把她接走了，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左寒手指有些僵硬，接过了文件袋。 左苍说道，“我没看过里面的东西，你自己拿回去看吧。” “左寒。”左苍叫了他一声，“你因为那些家伙行事败坏想要肃清一下家风，没有什么问题，但要是总因为一己私怨，就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的话……” 左苍看着他，“爷爷只是老了，还没死呢。” 左寒没有说话，只用力捏着那个文件袋，然后转过身去，“我先走了。” 走出去两步，左寒停住，没有转身，低声说道，“您真的只是因为觉得她可怜所以想帮她一次么。” 他的声音，带着冷讽笑意。 第451章 ……两本作废的结婚证 左苍听了这话之后，没有什么不承认的意思。 他只是淡淡挑着眉，没有任何遮掩的意思，说道，“我原本对你玩女人，没有什么意见，哪个男人不玩女人呢……” “只不过你要是为了个女人，搞得家里乌烟瘴气的。那爷爷可能就不会那么坐视不理了。” 左苍说着笑了一声，“不过没想到，这个女的还挺识趣的。这么说起来，你的眼光着实不错，比你那几个废物堂兄都要好得多，那些家伙就只会用钱去塞那些女人的两张嘴。不像你……” 左寒眉头拧着，有些听不下去了。 左苍说道，“总之，既然她这么识趣，我倒是不介意帮她一次。” 左寒什么都没有再说，抬步离开。 九叔在门口声音温和地问道，“少爷要不要吃过午饭再走？” 左寒仿佛听不到似的，径自朝着车位走去。 很快，汽车引擎轰鸣着从茶山的庄园离开。 左寒一直开出去了一会儿，从茶山的马路快要开上大路之前。 左寒一甩方向盘，将车子靠边停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了刚才上车之后就放在副驾座位上的那个文件袋。 他手那么稳的人，此刻竟是忍不住有些手指发抖。 左寒手指握紧又松开，如此往复了几次。好像手指僵硬发抖的状态才缓和了不少。 然后，他轻轻将文件袋打开。 他还记得自己上一次，从她那里得到一个文件袋的时候，里头是她自己的各项详细资料。 当时他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又觉得有些想笑，又觉得她有些可爱。 而此刻，手里依旧拿着个文件袋，心里的感受却完全不同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将文件袋里的东西，轻轻倒到了副驾座上。 那是……两份文件、两个红本子，一个圆形的汽车钥匙，一张银行卡，还有一枚——满钻的戒指。 左寒像是被关掉了开关一样，整个人僵在那里。 目光定定看着副驾座上的这些东西，一时之间，却是什么动作都做不出来。 只能这样看着，定定地看着。 好像时间在这一刻都完全静止了。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左寒的手指才终于有了些细微的动作，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他伸手在这些东西上一一抚摸过去。 那是他曾经给程梨的，他的工资卡，让她拿来当做家用。 那是他送给她的那辆车，那辆mini的车钥匙。 那是他们的结婚证。 那是她的婚戒，郭老师送给他们的那一对戒指当中的女戒。 左寒深呼吸了一口，终于伸手拿过了那两份文件。 看到了上头的内容，其中一份文件上，白纸黑字写着的是……他们婚姻关系作废的文件。 上面的那些事关法律条纹的文字冗长，那些好像都已经不重要了。 文件最后的那些字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份文件，将他和他的梨梨这段时间以来的关系，彻底的打碎了。 左寒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眼前好像都有些模糊，那些文字在眼睛里仿佛都变成了一个个扭曲的虫子似的。 想要往他眼睛里钻，往他脑子里钻。 让他的头都忍不住跟着一阵阵疼痛起来。 好一会儿，这个疼痛的劲儿好像才渐渐缓了过去。 左寒这才拿起了另一份文件。 那并不是一份像刚才那文件一样的文件，而是一份……程梨手写的东西。 在纸张上，程梨手写了自己自愿解除婚姻关系，不参与任何财产分配的内容。 还盖了手印，以这份文件已经足够表明，哪怕以后，她也不会与左寒有任何财产上的纠纷。 她也不会以他们这个婚姻关系，对左寒有任何财产上的要求。 也难怪左苍会觉得她不错。 左寒想到先前爷爷说起程梨时的神色，是啊，碰到这么傻的姑娘…… 估计左苍叱咤半生，都没见过这么傻的女人吧。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试图缓解一下心里的难受，但是……没有用。 根本缓解不了。 结婚证上已经被打上了作废的章。 其中一本结婚证上的那张双人的大红底色的证件照片还被撕掉了。 左寒看着另一本原本属于他自己的结婚证上，那张双人的证件照。 左寒看到了照片里的自己。 看着自己脸上面无表情的冷漠，和那时身旁的梨梨，表情里的无助和僵硬。 是啊，从一开始，这段关系就不是以一个正常的轨迹开始。 而现在，也终于以一个不正常的轨迹到了尾声。 自己按说不应该有什么期许才对。 自己按说，早就应该料到了可能会有这个结果才对。 从左霖抓走了程梨那一刻开始，从程梨误会了他和常晚嘉的关系开始，从程梨出事受伤的那一刻开始…… 好像结果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就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努力都好，不管自己如何努力，不管自己如何想要改变这一切。 但最后的结果，好像依旧是这样无法控制地，朝着那个既定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行走过去。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直到此刻。 左寒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天色越来越暗，乌云在天空中密布着，眼见就要下雨了似的。 轰隆隆的雷声滚滚，一阵阵地在天空中滚动出更加黑沉沉的颜色来。 终于，在一阵炸雷过后。 哗啦啦——！ 天空中落下了倾盆大雨，如同瓢泼一般，淋湿了车窗。 淋湿了一切。 汽车依旧停在路边，双闪灯一下一下跳动着，如同黑夜中无助的星火。 一下，又一下。 雨声阵阵，雷声阵阵。 这些声音，很好地掩饰住了，男人在雨色中，低声的呜咽和哭泣。 左寒你而身子伏在了方向盘上，他一只手紧紧握着那只满钻的戒指。 她的婚戒。 他握在掌心里，将那个小小的金属指环，紧紧地按在自己的心口。 却仿佛像是将一个烙铁按在自己的心口似的。 疼得简直钻心！ 他低声呜咽着，泪水沾湿了方向盘。 在一阵大过一阵的雨声中，他低声说道，“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别不要我……” 「求一波票票，马上就开始追妻了！」 第452章 她要另寻出路 程梨看着窗户玻璃上的雨水曲折往下蜿蜒的水迹，看着外头的天幕仿佛都被密集的雨势给模糊了。 她静静看着，有些走神。 外头传来唐嘉觅的声音，“拿来吧你！给我就行，她都够难过了你就别进去烦她了！再这样你就回去！你答应了不会骚扰梨子我才让你跟来的！” “我只是担心而已……” “省省吧！你就想趁人之危趁火打劫！”唐嘉觅一把从唐川手里夺过了倒满了热牛奶的杯子，走进了房间来，然后一脚踢上了房间的门。 挡住了唐川往里头张望的目光。 唐嘉觅看着窗前那张轮椅里程梨单薄的背影，不由得有些心疼。 “梨子。”唐嘉觅叫了她一声。 但是却没能等到任何回应，唐嘉觅走上前去，轻轻按住了程梨的肩膀，“梨梨。” “嗯？”程梨好像这才听到了唐嘉觅的声音，回过神来，“怎么？” “喝牛奶。”唐嘉觅将温热的牛奶杯塞进程梨手里，“唐川在外头探头探脑的已经被我赶跑了，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来骚扰你。” 程梨浅浅地笑了笑，但笑意只在脸上漾开，眼里却仿佛酿着散不开的哀伤。 “本来我只打算自己来的，但池律师是他的律师，所以他知道了这事儿就说要一起过来。” 唐嘉觅撅了撅嘴，“而且他说我们在这边人生地不熟，左家又是这边的地头蛇……我想想也有道理就让他一起来了。” 唐嘉觅碎碎念着，但是看着程梨眼里那种没什么焦点的样子，低声问了句，“你还好吧？” 程梨听到这话，想了想，“实话吗？不太好。” 唐嘉觅一愣，“那……怎么办？” “没办法。”程梨垂眸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些无奈，“我醒着也想念他，睡着也想念他。被他关着的时候我虽然生气，但现在离开他了，我又非常焦躁。” “我感觉……左寒把我变得都不像我自己了。”程梨低声说了句，“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就是……还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心。” 唐嘉觅看着程梨脸上那些淡泊的笑，只觉得梨梨的心态实在是……太强大了。 “感觉就像戒毒似的，他的毒性太强了，所以我可能……还得再熬一阵子‘戒断反应’吧。”程梨说着，小口小口喝起杯中的牛奶来。 唐嘉觅轻轻按着程梨的肩膀，“不是你的错，这次实在是左寒太过分了。就算我知道他在乎你，也觉得实在是有些过了，他什么毛病啊就软禁你……你做错什么了啊他就软禁你。” “理智上我其实清楚，他是想要保护我。但是情感上，我没办法接受……”程梨声音很轻。 因为知道外面有拿枪的猎人，就造一个笼子把鸟儿关起来。角度不同，对错难辨。 程梨无法接受。 “那现在……”唐嘉觅咬了咬唇，小声问道，“之后你怎么办呀？” 程梨想了想，“能怎么办，老老实实继续做康复，好好恢复，找点工作做一做，赚点钱。” “你这个心态可真是……”唐嘉觅忍不住叹道，“太强大了。” 也不强大。程梨心想，哭的时候不敢让唐嘉觅看到而已，怕这个哭包会哭得比她更凶。到时候自己还得费劲哄她…… 程梨说道，“我妈要在这边做手术，治疗，我正好也要在这边做康复，所以不管怎么样，应该都会在江城待一段时间了。” “我可能……”程梨想了想，“找个工作什么的，以前的工作做不了了，趁着这段时间另寻出路吧。” 唐嘉觅皱眉没有做声，好一会儿之后说道，“那我也不走了，陪你在江城待着。” 程梨一愣，很快心头就涌上了感动的情绪。 她当然知道，唐嘉觅也要留在这里，肯定不是为了想在江城玩儿，纯粹是不放心她。 唐嘉觅撇了撇唇，“反正我无业游民一个，在哪儿待着不是待着啊，我就在江城陪着你，不然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是死了都不放心，大橙子在海城待着估计睡觉都闭不上眼，我这是为了顾全大局。” 程梨没说话，伸手轻轻拥住了唐嘉觅，“那我每天都给你做好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成个小胖子。” 唐嘉觅吸了吸鼻子，什么话也没说，也拥住了程梨。 就在这时，唐川没忍住，终于敲门进来了，就看到两人拥在一起。 自己妹妹的眼圈还红红的。 唐川一愣，“怎、怎么了这是？” 唐嘉觅转眸看向他，“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找个房子吧，我要……” 唐嘉觅想了想又觉得不合适，就唐川对程梨的那些心思，这事儿谁做都可以，他做不行。 她也不希望程梨不自在。 所以唐嘉觅摆了摆手，“算了，我自己来吧，你回去吧，带着池律师一起。” 唐川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了唐嘉觅刚才想说的请求是什么，“你打算留在这边陪着梨梨？可以啊，我给你们找房子。” 唐嘉觅皱眉道，“都说了不用了……” 她想了想，低声对程梨说，“你先喝牛奶，等我一下。” 然后就将唐川拉了出去，到套房的另一件卧房里，唐嘉觅皱眉对唐川说道，“哥你回去吧，我说真的。” 唐川说道，“我又没急事回海城，不用赶我走。” 唐嘉觅眉心拧着，“不，我说真的，你回去，你留在这里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唐川话还没说完。 唐嘉觅打断了，“我留在这里因为我不放心梨梨，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你留在这里算什么，一副趁人之危的样子。你自己觉得合适吗？” 唐川的脸色僵了僵。 “你是我哥，你心里想什么我清楚得很。”唐嘉觅拧着眉毛，“知道梨梨要解除婚姻关系赶紧跟着我过来，姑且不论梨梨对左寒还有感情不可能和你怎么样了，就算她真和你怎么样，哥，你为她想过没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唐川没有做声，沉默了片刻，递出了一张名片来，“这是我在江城的一个朋友，真要有什么搞不定了的，你联系他，他会帮忙。” 第453章 还能不能以正确方式有新的故事 程梨不知道唐嘉觅和她哥去说什么了，但是她一点都不担心。 她对唐嘉觅和江橙，从来都是非常信任的。 唐川为何会出现，程梨心里并不是不清楚。 只不过此刻的她，其实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 她的心很乱，但也很满。 再也塞不进任何人。 程梨想到先前和唐嘉觅所说自己留在江城，做康复，陪母亲治疗，再加上事业上另寻出路。 但其实，她只说了一部分而已。 还有另一部分没说。 程梨的内心，还有着希冀，觉得和左寒之间，还能不能……以正确的方式，有新的故事。 如果能有，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 “唉……”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 唐嘉觅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程梨这声叹息，赶紧说道，“怎么了怎么了？哪里不高兴了？怎么还叹气了？别担心，我赶我哥走了，我刚盯着他定机票了，就明天的。” 程梨转眸看向她，“我没事，你别这么紧张。” “哎哟喂我可紧张了，你刚受伤那阵我眼睛都快哭瞎了……”唐嘉觅在程梨对面坐下。 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地问道，“你治疗费用的事情……我看你和左寒分开，什么都没要他的。你钱够不够用？不够用的话，我这边先拿给你吧。不用你急着还……” 程梨闻言说道，“我的治疗费……他都提前给过了。这事儿我倒也没打算和他矫情，毕竟我也是因为左家才弄成这样的，所以治疗费不用担心，生活费的话，我和你分摊一下，应该也还好。” “挣钱的话，我毕竟以前就是自由职业嘛，还得按时间去上课什么的，现在倒是更自由了，成天家里蹲，想点别的出路也不是不行，我这段时间啊，闲着也是闲着，倒是没少给自己想出路。” 程梨说着，就将自己的想法同唐嘉觅提了提。 首先是她打算做点自媒体，就做美食和美术。 “我看到网上很多做美食的博主，也有美术的博主，就拍拍vlog，累积粉丝，开开直播，也能赚点钱。” “我反正也打算之后开始做私房烘焙，接点小订单卖卖甜品糕点什么的，这个过程录下来剪成视频发上去。” “然后我还接了一些画插画的单子。”程梨说道，“到时候画插画的过程也录下来，然后我现在不是还瘸着么，坐着轮椅，正好营造一个身残志坚的形象。我甚至打算把自己如何恢复的这个过程也记录下来。” 唐嘉觅叹服地看着她，“你可真是……都这样了，你还能有心思想这么多东西。” 程梨浅浅笑了笑，“没办法。我是不能停下来的。” 这么多年来，她也一直没有过什么停下来的时候。没有什么时间让她太过自怨自艾，她必须一直努力。 “而且我想这么多东西，才不会总是胡思乱想。”程梨说道。 “我听着觉得挺靠谱的，应该能挣钱。”唐嘉觅说道，“总之，你要是真的缺钱花了，可以先找我拿。” 这天晚上，唐嘉觅照顾着程梨。 这才发现，程梨原来已经能自理到一定程度了。 甚至就连她想要抱着程梨到床上去，都不用，程梨自己撑起身子挪到床上去了。 也是因为如此，唐嘉觅放心了不少，原本还担心程梨会不会晚上起来上厕所不方便什么的。 现在看来应该问题不大，唐嘉觅就睡得像个小猪一样。 唐嘉觅睡着了之后。 程梨却失了眠，外头的雨好像不会停一样。 她伸手从枕头底下将手机拿出来，按亮了屏幕。 上面什么都没有，没有消息，也没有通话，什么都没有。 说来也正常，因为自己早就已经将左寒的联系方式，全部屏蔽。 但是人就是那么奇怪又矛盾的生物，明明都这样了，却还是觉得……万一呢？ 程梨看着没有任何消息和来电的屏幕。 定定看了很久，很久。 屏幕上，是男人站在廊下的侧影，他有着完美的侧脸，不管任何时候看，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程度。 程梨伸手轻轻地在屏幕上他的侧影上摸了摸。 然后才按灭了屏幕，轻轻闭上了眼睛。 心中暗暗默念道：希望我们能够变得更好，以正确的方式和姿态再见吧。 …… 左寒彻夜未眠，书房里，满目疮痍，像是飓风过境一样惨烈。 沈胤在门外。 龙伯小声对他说，“一直在发脾气，砸了很多东西了。但除了砸东西，什么都没做……东西也不吃，小沈你去劝劝吧。” 沈胤接过了龙伯端来的托盘，上面有着食物和水，然后走进了书房去。 书房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落地灯，光线显得很是黯淡。 “boss……”沈胤叫了一声，走上前去。 在黯淡的光线中，男人的气息冰冷阴鸷，抬起头来，双目通红，眼圈也是通红的。 整个人似乎都透着绝望的情绪。 目光里没有任何波动的，盯着沈胤。 沈胤将托盘放在了桌面上，然后才低声说道，“查到了太太的去向，现在在远翰国际酒店，与唐家兄妹俩在一块儿，您需要……过去吗？” 沈胤话音刚落，就看到在书桌后头皮椅里颓坐着的男人，猛地站起身来。 像是马上就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冲去酒店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绑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离开，哪里都不让她去！ 沈胤以为会是这样。可是没想到，男人只是猛地站起身来！ 再然后，沈胤刚才端进来的托盘里面那些碗盘杯碟就被砸得粉碎。 但是，boss没有任何打算冲出去，将那个女人带回来绑在身边的打算。 他只是在这样发泄了情绪之后，又颓然陷坐进了椅子里。 好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继续跟进，及时汇报。” “好的。”沈胤点头应道，他低声问了句，“您……不打算去看看吗？” “现在的我？”左寒看了看书房里这一片狼藉，苦笑一声，无比苍凉，“还是算了，现在的我……只会将她越推越远而已。” 第454章 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吧 沈胤听了这话，有些明白了，他点了点头，“我会继续跟进，有任何情况都会及时向您汇报。” 沈胤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不过boss，您还是吃点东西休息休息吧，身体要紧。” 这话没有太多效果，左寒的状态不好。 别说吃东西了，连闭眼都难。 一直到天亮之后，一辆轿车开进了雅筑庄园。 一个中年女人从车上下来，匆匆进了屋子。 “您可算来了。”龙伯看到来人，眼睛一亮。 “左寒人呢？”中年女人问道。 “在书房，请跟我来！”龙伯领着她朝着书房而去。 然后就推开了书房的门，露出了里头的一片狼藉。 也看到了在一片狼藉中颓然坐着的左寒。 左寒抬起眸子看向来人。 他眼圈下面有着疲惫的阴影，眼睛里有血丝密布，嘴唇有些干涸。 声音略哑，低低唤了一声，“朱医生。” 来人正是他一直以来的心理医生，是最清楚他脆弱所在的人，也正因为如此，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想与朱医生见面。 总觉得只要这样，自己就能够挥别那些狼藉的过往。 没想到此刻，以这样的姿态再见。 “好久不见。”左寒说。 朱雀兰静静看着左寒，然后轻声说道，“好久不见，你看起来很不好啊。” “我需要……你的帮助。”左寒说道，“我感觉……我要是再不寻求帮助的话，我会失去……很重要的人。我不想那样。” 朱雀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先起来吧，好好吃点东西，拾掇一下，你知道我的态度的。” 左寒停顿片刻，站起身来，他的确知道。 朱医生在一些细节上，很注重，以前每次他去找朱医生做心理疏导的时候。 朱医生的要求就是，必须是一个身体上不错的状态，洗个舒服的热水澡，吃一些热腾腾的食物，喝一杯暖暖的饮料…… 诸如此类的。 用朱医生的话来说就是，身体和心理，总得有一个是还不错的状态。 左寒按照朱医生的要求，去洗了个热水澡，又强撑着，吃下了一碗饺子。 原本他实在是没有食欲，但是龙伯说，这饺子是程梨包的，冻在冰箱里…… 等到吃过之后，朱医生让他在一张舒服的躺椅上躺下。 让他睡一会儿。 “等到你睡醒了之后，我们再聊。你的弦绷得太紧了，需要放松。” 左寒也没什么睡意，但其实身体早就已经疲惫得不行了。 所以在朱医生带来的药物效果影响之下，很快就沉沉睡了过去。 一直到午后时分，才醒了过来。 朱医生在一旁看着电脑里的邮件，注意到左寒醒来之后，就合上了电脑。 “醒了？” 左寒点点头，嗓子有些干，接过了朱医生递过来的水喝掉。 朱医生说道，“感觉好点了吗？” “还行。”左寒说道。 朱医生点头，“那我们就开始吧。” 左寒忖了忖，终于低声开口。 “我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是从一次神经外科年会开始的，她父亲突发脑出血，情况危急，没有人敢贸然手术，她从朋友那里得知我的风格比较激进，面对一些棘手的病患也愿意放手一搏，于是跑来了神经外科年会的会场找我，挡在我面前，灰头土脸，说愿意为我当牛做马……” 从午后时分，一直说到了夜幕低垂。 左寒看着落地窗外那片天空的颜色从亮到暗的全过程。 龙伯进来续了好几次茶水。 左寒从没想过，自己和程梨相识的时间，其实并不长，比起他们漫长的余生而言。 他们认识后在一起的时间，短得像是人生中的一个碎片。 但是就这个碎片，却在他人生中闪烁着最耀眼又温暖的光泽。 而且，只是这么短暂的碎片而已。 居然已经有那么多可以用来说给别人听的过往，居然已经有了那么多可以让他清晰记得的回忆。 朱医生基本上只是倾听而已，并没有给出他太多的意见和结论。 倾听是很重要的，有的人之所以会弄成心理疾病，很多都是因为，无人倾诉，无人倾听。 很多藏在心里的东西，并不是时时对任何人都能宣之于口的。 听完，朱医生就站起身来，“好了，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回去将你今天说的都整理一下，我们明天再见。” 左寒点了点头。 朱医生想了想，问了他一句，“感觉好点了吗？” 左寒停顿片刻，才说道，“我说不上来……我感觉如果没有她，我好像不会再好起来了。” 朱医生问道，“比起昨天呢？” “那好像是要好一点了。”左寒忖了忖，点了头。 “那就行，明天再见。”朱医生说道，“我其实基本看出你们的问题在哪里了，不过我回去整理一下，明天再说，你今天好好休息。” 朱医生离开之后，左寒也没能休息。 今天耽误了不少，所以还有工作需要忙。 沈胤过来汇报工作种种，到末了，才对左寒说道，“太太今天准时去了医院做康复治疗，是她朋友唐嘉觅陪着去的。” 左寒闻言一怔，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知道了。” 沈胤继续道，“唐嘉觅那边我也让人留意了，她好像在找房子。” 左寒倏然抬眸，“找房子？” “是的，她找了两个中介，想要租房子，已经约了后天就去看。” 沈胤说道，“我想是因为太太后天不用做康复治疗的关系，她们或许会一起去看，我并不确定，但是合理猜测，可能她们是打算在江城租个房子定居下来。” 左寒听了这话，没有做声。 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道，“去联系唐嘉觅找的那两个中介。” 沈胤问道，“boss是打算找套房子给她们住吗？” “不了，这种事情做过一次了。梨梨很聪明，可能会发现的。”左寒想到在海城那个铺面的事情，思忖了片刻就说道，“联系中介，如果她们有满意的房源，就让中介联系到房东，我们这边给房东补贴，让房东给她们的价钱便宜下来。” 也算是……曲线救国了吧。 「求一波票票」 第455章 如果我要见她……合适吗？ “好的。”沈胤点头应道，他有些担心左寒，便问道，“boss，您好些了吗？” “说不上好不好。”左寒忖了忖，不管怎么想，心里都还是不放心程梨。 又对沈胤吩咐道，“这样吧，今晚我给你一份清单，你把里面的都准备好，明天和我去一个地方。” “好的。”沈胤点头。 当晚，左寒就把清单发给了沈胤，大概也是因为这样，因为有事可做，因为得到了倾诉， 这天晚上，左寒像是那根弦终于松了些，终于不再彻夜难眠，而是睡得昏天黑地。 再睁眼时，已经是翌日一早，窗外的天光已经透了进来。 虽说这样的睡眠时间，其实也算不上有多充裕，但是对于左寒之前那些彻夜难眠的状态而言，眼下已经算是很好了。 朱医生早早就过来了，手里拎着一束花。 看起来零零碎碎的，也没个样子。 “早啊左寒。”朱医生将花递给他，“路边看到的，顺便买的，给你吧，好像是什么……绣球花？” 左寒看着朱医生手里那束花，目光定定停留了片刻，低声说了句，“紫藤花。” “这个天还有紫藤花？”朱医生有点诧异。 “是啊。有点神奇。”左寒伸手拨弄了一下花朵。 他之所以会认得这花的原因，就是之前曾经听程梨说过，想种紫藤花。 “吃过早餐了？昨晚睡得怎么样？”朱医生从包里掏出一袋茶包来，“这是我自配的一种花草茶，安神的，你没事就泡来喝喝。” 左寒看着那茶包里，一堆他不怎么认得的东西，干花啊小木棍什么的，看起来奇奇怪怪的，但闻起来却透着花草的香味。 “谢谢，我睡得不错。”左寒说道，“早餐还没吃，一起吃吧。” “睡得好就好。”朱医生没有拒绝左寒一起吃早餐的邀请，一起去了餐厅坐下。 一边早餐，朱医生就一边闲聊似的说了起来。 “我们就随便聊聊吧。”朱医生说道。 左寒抬眸看她，“好。” “就从你昨天说的情况看来，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以错误的方式开始的，也是因为这个开始，你们其实各自都对对方有一种，要作为挡箭牌的保护欲。” “如果你们真的就只是开始那样的合作关系，就算是挡箭牌，也问题不大。但是你们有了感情，人都会想要在喜欢的人面前，保持最好的自己。” “而你们两人有一个很显然的共同点，就是把自己的原生家庭，当成自己最不好的部分。所以一旦你们的原生家庭做了什么，就会让你们开始自卑，以及对对方感到愧疚，在这一点上，你们是一样的。” 听着朱医生这些话，左寒握着的筷子停住了动作，他抬眸看着朱医生，低声问道，“然后呢。” 他听得出来朱医生的话语里有一些直击痛点的地方。 “而你因为小时候的创伤，所以对亲密关系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而且对这样恶性的时间，有一种天然的抗拒，根本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更何况这样的事情还是因你家而起。” “所以你这种自卑和愧疚，加上你又因为小时候的创伤，性格上本来就有比较偏执的部分，我以前也说过的，小时候的床上很多时候给人带来的改变，一生都无法消弭。” “总之，你的这份偏执所导致你们出现了这样的情况，你专注于自己的愧疚和自卑，甚至忽略了很多，她需要的，是你的愧疚吗？” “发生了那样的事故之后，她那么痛苦。你除了自责愧疚痛苦和报复之外呢，你做了什么？你们交流过吗？向你对我的倾诉那样的交流。” “后来你在飞机上对她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呢，你因为那件事情，和她沟通过吗？你除了对不起之外，还说过什么别的有意义的话语吗。” 左寒听着朱医生这些话，没有做声，只轻轻摇了摇头。 “所以我们慢慢来吧。”朱医生说道，“你们俩就是两只小刺猬，因为被这个世界恶意对待过，所以都有着保护自己的刺，哪怕想要拥抱在一起，一不小心，还是会弄伤对方，所以，慢慢来吧。” 朱医生伸出手来，轻轻在左寒的手背上拍了拍，“你们才多久啊，余生还长呢。” 左寒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也是，余生还长呢。他有的是时间。 他和朱医生聊了很久。 确切说起来，更多的是在听朱医生说。 就像是昨天是朱医生一直在听他说一样。 左寒的状态稍稍好了些，他也知道要按照朱医生说的，慢慢来。 但他还是有些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我要见她……你觉得我现在适合见她吗？” “一定要见也不是不行。”朱医生说道，“只不过我觉得你现在好像还没法控制自己。” …… 沈胤跟司机过来接左寒去公司。 能和朱医生聊一会儿已经很不容易，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去做。 等到去公司开完会，沈胤拿出了一个文件袋来，“boss，都准备好了。”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那去她现在住的酒店吧，她回去了吗？” “上午已经做完康复，回酒店了。”沈胤答道。 司机将车子朝着程梨所在的酒店开了过去。 没多时就到了。 沈胤拿着文件袋下车去，耳朵里戴上了蓝牙耳机，和左寒保持着通话状态。 走进了酒店大堂，他拿出另一部手机，拨了一通电话出去，开了免提。 响了两声，那头就接听了起来。 “喂？”那头传来一个温温柔柔的女声，是程梨。 在她声音响起的瞬间，左寒在蓝牙耳机的另一头，就已经屏住了呼吸。 “太太您好，我是沈胤。”沈胤说道。 程梨在那头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沈秘书吗？” “是的。”沈胤说道。 “我……”程梨顿了顿，轻声说了句，“已经不是太太了啊。” “啊。”沈胤顿了顿，“程小姐，是这样的，我现在就在酒店大堂，你能下来一下吗？或者方便的话，我上去一趟也行。” 程梨迟疑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不太方便，你……有什么事吗？” 第456章 她会好起来，也希望他能好起来 左寒能够清楚听到沈胤这边手机免提里，她的声音和话语。 她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能让他不安的心得到抚慰。可是每一句话，又让他的心不安。 就这样一上一下的，简直让他快疯了。 尽管如此，左寒依旧是如饥似渴地听着那头传来的程梨的声音。 只觉得，好想她，好想她。 沈胤顿了顿，答道，“您有一些东西……没有拿走，所以我给您送过来，我可以送上来给您，您看呢？” 程梨想拒绝，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没拿走了，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在这边。 可是，明明拒绝的话都在嘴边了。 心里却始终有另一个声音在阻止自己。 她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那……” 程梨抿了抿唇，“你等我一下吧，我现在下来。” “您要是不方便的话，我上来也可以。”沈胤考虑到程梨的腿伤。 “没关系。稍等。”程梨说完，结束了通话。 通话结束之后，左寒在那边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而程梨结束通话之后，准备出门之前，想了想，又打开手机摄像头当做镜子，照了照自己。 希望自己没有什么太过让人担心的状态。 尽管她其实也并不是特别确定，左寒会不会来，或许不会呢，或许只是沈秘书来呢。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起码不能露出太让人担心的样子。 好在自己的模样看起来不会太过让人担心，而且因为上午做过康复没少费劲儿的缘故，眼下看起来脸色似乎都还有些红润。 程梨从准备从房间出去的时候，刚打开门，就听见唐嘉觅在洗手间里嚎，“你去哪儿？怎么开门了？梨子！等我啊！你别自己往外去，我就拉个粑粑！你等我拉完！” 程梨忍不住笑了一下，“我没事，就下楼一趟，拿点东西，你慢慢拉，拉完了再下来找我就是。” “什么东西啊！谁啊？不能送上来吗？！”唐嘉觅不放心得很。 程梨无奈道，“上来听你拉粑粑吗。” “那你就在大堂等我，哪里都别去啊！” “知道了。”程梨把着轮椅从房间里出去了，进了电梯。 大抵是因为已经适应了不少，她的确是个适应力不错的人。 进电梯出电梯，都没有任何障碍，非常顺利。 刚出电梯，就看到了在大堂休息区落地窗那边坐着的沈胤。 沈胤大抵是一直注意着电梯这边，一看到程梨出来，就站起身来朝她招手。 程梨就朝着他那边过去，“沈秘书。” “太……程小姐。”沈胤点了点头。 “你刚才说的我的东西，什么东西？”程梨看着他，她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目光。 才能控制住，让自己的目光不要到处乱晃，去试图寻找另一个人的身影。 沈胤将手里的文件袋递给了她。 程梨愣了愣，接了过来，“这是……” 她打开了文件袋。 从里头把东西拿出来，看着里头的东西，有些愣住了。 “boss不放心您，这里是一套房子，一辆无障碍的汽车，还有一笔钱。能够负担您在江城的生活。” 程梨看着这些东西，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了沈胤，她将东西重新装回了文件袋里，递给沈胤，“沈秘书，如果我是为了要钱，我离开的时候，就能从他身上咬下一笔来，何必费这个事儿呢？” 程梨浅浅笑了笑，“要是我离开的时候装作什么都不要，现在又什么都接着，那我成什么了？” 沈胤看着被递回到手里的文件袋，表情有些为难，“boss也是因为不放心你，也是为了你好。” 程梨脸上依旧挂着浅笑，“为了我好……我和他都是被打着‘为了你好’的幌子伤害过的人……” 程梨顿了顿，又说道，“在没有他的那些年，我自己照顾自己，也过来了。所以，我没有关系的，不用担心。” 程梨看着沈胤，但沈胤却有一种感觉，他觉得太太是不是知道自己和左寒正在通话中？ 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深厚的目光呢。 程梨静静看着他，声音温柔平静，“我会好起来的，也希望他能够好起来。” 然后我们再以更好的面貌相遇吧。 “谢谢你特意跑一趟，那我就先上去了。”程梨说道。 “需要我送您上去吗？”沈胤问道。 就在这时，后头电梯里匆匆跑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姑娘，看起来颇为匆忙。 直直朝着程梨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到了程梨面前。 程梨抬眸看她，“解决了？” 唐嘉觅瞪了瞪眼，差点就想说自己夹断了……算了！ “解决了！”然后唐嘉觅没好气地瞪了沈胤一眼，沈胤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来。 唐嘉觅吭哧吭哧推着程梨的轮椅朝电梯而去。 程梨的目光一直不着痕迹地看着外头停车位那边的一辆颜色深沉的豪车。 他……就在那辆车里吗？ “……呢？”等到程梨被推进电梯里，目光再也不能及那辆豪车时，回过神来听到的就只剩唐嘉觅的一个音节而已。 “什么？”程梨问道。 “我说，他来找你干什么呢？那人，是左寒的秘书吧我记得？”唐嘉觅问道，“左寒来求你回去？” “没，就……”程梨想到文件袋里那些东西，觉得还是不说了，她抬眸看向唐嘉觅，“叫点下午茶来吃喝吧？” “嗯？你不是说没胃口吗？”唐嘉觅很容易就被扯开了话题。 “现在有点胃口了。”程梨说道。 “那行，回房间我就叫。”唐嘉觅点头道。 而另一头，左寒坐在那辆豪车里。 看着沈胤递过来的文件袋，里头是他给程梨准备的东西。 因为怕被她拒绝，他已经很审慎了，房子选的不是多大的房子，就是个公寓而已。 车子也不是什么多豪华的车子，只不过有无障碍的功能而已。 钱也并不是多么夸张数目的一笔钱。 但是程梨却连这些细节都没有看，就拒绝了。 先前他在耳机里听着那边程梨的柔声婉拒着。 他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比起说是心如刀割，不如说是一种焦虑，带着隐隐的心疼，并不剧烈，却隐隐作痛得让人无法忽视和焦躁着。 第457章 说不定，她就是希望你关心她 左寒甚至恨不得冲下车去，冲进酒店去，恨不得握着她的肩膀问她，“这些你都不要！你让我怎么放心？！这些你都不要，你住哪里？！你吃什么？！你出门的时候坐车怎么办？！” 因为这样的焦躁和担忧，左寒甚至这晚上又差点彻夜未眠。 还是翌日一早，朱医生按时抵达，听了左寒说了头天的这些事情之后，开解了他。 左寒忍不住焦躁地问朱医生，“我要怎么放心？她什么都不要！又不愿留在我身边……” 朱医生好一会儿没说话，思忖着。 然后才低声说了句，“说不定，她就是不想要你放心呢。” 左寒浑身一震，“什……么？” “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希望你关心她……以正确的方式，而不是把她禁锢在身边不让她出去的这种极端的方式。” 朱医生的话，让左寒陷入了沉思中。 “你是说……”左寒觉得能够理解朱医生的话，但又觉得有些飘忽忽的不太理解。 朱医生笑了笑，“或许你可以从更小的方面试试呢？送房子送车送钱什么的……也太沉重太让人觉得有负担了，不是图着你的钱来的人，应该都没法心安理得接受吧？试试别的吧。” 左寒听了之后，虽然有些理解又有些飘忽忽不能理解似的。 但是这天晚上，他睡得却还可以。 翌日，他忙于工作，左家那几个跳梁小丑，也因为项目的事情，跑来找他闹得不可开交。 所以他只是在忙完工作之后，从沈胤的汇报中得知，程梨今天没有去做康复，今天是休息。 于是和唐嘉觅一起去看房子去了。 “看的这两套？”左寒接过沈胤递来的平板电脑，看着上面两套房子的照片。 “看了四套。比较满意的是这两套，唐小姐考虑到太太腿不方便，觉得这两套一楼的比较合适，尤其是这套还带一个小院子的。”沈胤说道。 左寒划动屏幕，看了几张照片，点了点头，“是不错。” “中介因为我提前知会过了，所以还没有对她们报价，只说要再问房东。”沈胤说道。 左寒点头，“嗯，让中介问她们心里意向价格。然后按照那个价格给她们，差价我们这边补就行，封口费给牢了，签约之前，让房东把该换的家电家具都换了。” “好的。”沈胤点了点头，刚准备转身去办。 却被左寒叫住了，“沈胤。” “嗯？boss还有什么指示？”沈胤看向左寒。 左寒没有说话，沉吟着，思考着朱医生说的那些话，片刻后，说了句，“明天给我的日程空两个小时出来。” 沈胤虽然并不是很理解boss想做什么，但还是照办了。 左寒想着朱医生的话，或许，从小一点的方面试试呢？ …… 和唐嘉觅去看过房子之后，那套一楼带院子的很满意。但是中介说房东还没有报价，原本她和唐嘉觅都没有报什么希望了。 只觉得可能房东就不是很想租，而且可能价钱也不会很合适。 但是哪里知道，唐嘉觅说中介问过她意向价钱之后，就和她说，房东那边说可以租给她们，找时间签约就可以了。 然后还说考虑到她们两个女孩子住进去，有一个腿脚又不好，所以会在这两天给她们把房子整理一下，然后她们再搬进去。 可以说是相当顺利了，程梨和唐嘉觅心情都挺好的。 决定出去搓一顿。 唐嘉觅特意研究了很多当地美食攻略，找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离酒店又近的馆子，带着程梨去了。 两人吃饱喝足，慢慢散回酒店。 唐嘉觅拿着手机在程梨背后录着，“你这身残志坚的要录多久啊？” “录一段吧，我这两天录了一些我画画时的视频，今天上午还录了些康复时的视频，等下回去我就剪一下，然后发上去。”程梨说道。 唐嘉觅给她录完之后，没多久两人也就到了酒店。 唐嘉觅拿着房卡去前台刷一下，省得过了一天消磁了。 程梨在旁边等她。 但也不知道前台小姐说了什么，唐嘉觅朝着她这边看了一眼。 程梨注意到唐嘉觅的眼神，就过去了，“怎么了？” “有给你送的东西寄放在前台了。”唐嘉觅说道。 程梨眨了眨眼，有些懵，“给我的东西？” “嗯，他们去拿了，咱们等一会儿吧。”唐嘉觅说着，垂眸看着程梨，“我觉得吧，应该是左寒送的。” 程梨没有做声，抿了抿嘴唇，想到了之前沈胤拿过来的那个文件袋里沉重的东西…… 忍不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叹完，就听见前台小姐说道，“程小姐，这个……” 程梨抬眼，就看到一个盒子被放在了前台上。 虽说她因为坐着轮椅，比较矮，所以并不能看清楚那个前台上盒子里的具体内容。 但根据程梨多年烘焙的经验而言，这是一个蛋糕盒子，而且还是个一眼就能看出来的生日蛋糕盒子。 透明的盒身，上面有着盖子。 而且从她这个角度，虽然不能从上往下一眼看清蛋糕是什么模样，但也能够看得到，好像，大概，是个巧克力蛋糕。 程梨眨了眨眼，“是……送我的？” “是的，一位先生寄放在这里说送给您的。”前台小姐点了点头。 程梨伸手接了过来。 还不等她仔细看看，就听见前台小姐表情有些为难，欲言又止地说道，“还有就是……” “嗯？还有什么？”程梨问道。 前台小姐说道，“蛋糕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被我们毁坏了。” 这话说得…… 程梨忽然有些预感，她咬了咬唇，打开了上面的蝴蝶结，然后打开了盖子。 然后就看到了里头蛋糕的情形，眼神一愣，顿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前台小姐会说这样的话。 唐嘉觅在一旁看着盒子里的蛋糕，满脸嫌弃，“你用脚做的都比这要好看吧……” 但是程梨看着里头那个不算太圆，还有点塌，上面的巧克力奶油糊得脏兮兮的蛋糕。 却忍不住弯了眼角。 “也没有……很难看吧。” 「求一波票票，要开始谈恋爱了」 第458章 她想要的，可能就那么简单 程梨将盖子合上，然后将盒子捧在手里，“走吧。” 她捧着盒子，就没有手来把轮椅了。 唐嘉觅推着她朝着电梯去，一边过去一边说道，“这还不难看？跟泥巴堆的似的，真的能吃吗？该不会……” 唐嘉觅说着，愣了愣，“该不会是左寒送的吧？” 程梨耸了耸肩膀，“不知道。能不能吃的……等会试试就知道了。” 看着唐嘉觅推着程梨轮椅的背影消失在通往电梯厅的拐角。 前台小姐这才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您好。”前台小姐的声音很是恭谨，“左先生，刚刚程小姐已经将蛋糕拿走了。” “那就好。”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问道，“她……说什么了吗？” 前台小姐仔仔细细地想了想，先前程梨说过的话语和脸上的表情。 然后说道，“程小姐同行的女生说，程小姐用脚都能做得比这好看。” 左寒听到这话愣了愣，旋即很浅地挑了挑嘴角，“然后呢。” “然后程小姐说，也没有很难看。”前台小姐认真说着，想了想，还补充了一句，“笑着说的。” 左寒原本还靠在椅背里，听到这话，他坐直了身子，“……笑着说的？” “对，我可以确定，程小姐是笑了的。”前台小姐说道。 左寒在这头沉默了很久，声音里似有释然喟叹，“知道了，谢谢。” 结束通话之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喃喃道，“看来，朱医生说的是对的。” 她想要的，可能就那么简单而已。 不需要什么车子房子的，就他工作之余空出时间来，找了个diy作坊，做了个难看的蛋糕。 就已经足够让她露出笑容来。 …… 酒店房间里，程梨盯着桌面上的蛋糕，有些发呆。 “你都看多久了……”唐嘉觅从浴室里出来，穿着真丝睡袍，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说道，“我进去洗澡的时候，你就是这么盯着看了，出来还在盯着。” 唐嘉觅走到桌子前头，说道，“你该不会是怕有毒，不敢吃吧？要我先帮你试试毒吗？” 听到唐嘉觅这话，程梨笑了起来。 唐嘉觅又说道，“还是说，就这么个脏脏的丑兮兮的蛋糕，你还舍不得吃了？就因为是左寒做的？” 程梨抬眸看了唐嘉觅一眼。 这才拿起了蛋糕刀来，切了两小块装进碟子里，递给唐嘉觅一碟。 唐嘉觅有些迟疑，“总觉得会中毒而亡。” 程梨笑道，“不至于。” 然后她就拿勺子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唐嘉觅将信将疑地也尝了一口，然后就皱了眉头，“果然不好吃啊。” 程梨笑了起来，味道的确一般，算不上难以下咽，但也的确算不上多么惊艳就是了。 看得出来，是处女作了。 唐嘉觅被程梨的手艺养刁了口味，吃了两口就不感兴趣了，倒是程梨，坐在桌边，打开了电脑，一边将视频剪出来，一边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 竟是没有浪费地吃掉了小半个蛋糕，剩下的则是将盒子重新盖上，准备放进冰箱明天再吃。 程梨把蛋糕盒子拿起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在盒子底下，贴了一张小小卡片。 她原本以为是什么蛋糕作坊的名片之类的，也就扯出来随便扫了一眼。 哪里知道，只随便扫了一眼，目光却是再也挪不开了。 程梨定定看着手里小卡片。 她甚至加快速度将蛋糕盒子放进了冰箱里，然后拿着那张小卡片，认认真真地看着。 那张卡片上，用黑色的水笔，画着非常简单的一幅卡通画。 卡通画里，是一个卡通小人，在桌子面前做蛋糕，头上还画出了汗珠和气，表现出焦头烂额的样子。 程梨认得出这个小人，因为自己在给左寒准备的生日礼物里，那本小册子里，自己画了不知道多少个这样的小人。 这是她画的q版左寒。 虽然这张卡片上的q版小人看起来，和她画的有些许细微的出入。 但是，依旧不难认出来，的确就是那个q版小人。 左寒可能是……照着她那本册子里的小人，画出来的。 而且下面，有着一行小小的字，虽然字很小，但是依旧不难看出那苍劲有力的笔锋。 【1.你得心应手的事情于我而言比外科手术还艰难】 程梨定定地看着这张卡片，看了很久。 片刻后，她拿出了自己的一本记事本，将卡片放进了本子里夹住。 然后将本子合上，但是过了片刻，她又忍不住将本子打开来，盯着那张小卡片看了好一会儿。 还是唐嘉觅走出来问她，“剪好了吗？” 程梨才赶紧合上了本子，说道，“快了，选个配乐就行。” 唐嘉觅不是那么敏锐的人，所以倒也没有察觉到程梨的不对劲。 程梨很快剪好了片子，在一个当下还比较流行的社交平台上发布了出去。 唐嘉觅当即就冲上去点了个赞，还顺便往自己朋友圈里转发了一通。 “这样行不行？要不要花钱请什么运作一下？这种应该都有运作的吧？”唐嘉觅说道。 程梨想了想，“这才刚开始，先这么着吧，等我内容多一点了，再考虑运作的事情也不迟，万事开头难。” 程梨说着，抻了个懒腰，“好了休息吧，也不早了。” 唐嘉觅想了想觉得也是，两人便上床刷了两集电视剧之后睡觉了。 而另一头，雅筑庄园里，左寒摘下鼻梁上防蓝光的金丝眼镜，抬手捏了捏鼻梁，又按了按太阳穴。 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合上，端起手边杯子还来不及喝上一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徐泽谦的号码。 “嗯怎么。”左寒接起来淡声说道。 徐泽谦笑道，“我到江城了，你的地头啊，你得招待招待吧？” “忙不开，你想吃什么刷我卡就行。”左寒说道。 “啧，行吧。”徐泽谦说道，“你当我真是为了自己才要招待吗？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也好好吃一点么。” “你吃就行。”左寒说道。 “哦对了。”徐泽谦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说道，“你老婆是打算做自媒体了？” 左寒的表情一顿，“什么意思？” 第459章 身残志坚美少女…… “你不知道？”徐泽谦有些不解。 就他所知道的，左寒把老婆放在心尖上，当成眼珠子似的护着。 在海城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到了自家地头上，那不更是得宠上天？ 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我和她……”左寒顿了顿，淡声说了句，“我发个地址给你，过来一起喝点酒吧。” “行。” …… 半小时后，徐泽谦抵达了雅筑庄园。 从外头进来，徐泽谦其实就已经不难看出，随处可见的无障碍坡道，肯定全部都是为了程梨而准备的。 可是却没有看到程梨。 想必两人之间是出什么事情了，尤其是徐泽谦还想到了当时自己无意间听到过的，程梨和唐嘉觅的对话…… 左寒开了瓶好酒。 徐泽谦随手将一个纸袋丢到了桌面上，“路上买的卤菜，正好下酒。” 两人就着卤菜喝酒，刚开始还没什么好说的。 两杯酒下肚，左寒终于开了腔，“她走了。” “……走了？”徐泽谦想到了一个可能，“和你离婚了？” “差不多吧。”左寒说道，“我做了些错事，挺严重的，所以……”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徐泽谦说道，“我看你满心满眼都是程梨，也没见过你对哪个女人这样过，总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吧。” 徐泽谦问道，“所以你打算重新追她？” 左寒听了徐泽谦这话，目光有着片刻停顿。 然后，原本还一直很低沉的脸上，像是阳光撕裂乌云一样的灿烂，露出了笑意来。 “啊，对。”左寒的眸子里带着些仿若恍然大悟的神色来，他笑道，“就是这么回事。” 重新，追她。 就是这么回事儿…… 左寒看着徐泽谦，“你说梨梨她，自媒体……？” “你没看？”徐泽谦睨了左寒一眼，“你这是压根不关注呢，还是已经被她给删了啊？” 左寒叹了一口气，“删了。所以是什么？给我看看。” 徐泽谦拿出了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之后，递给了左寒。 左寒这才看到，屏幕上是唐嘉觅转发在朋友圈的一条链接。 唐嘉觅的昵称【糖+蜜】，实在是毫无难度的就能一眼认出来。 而唐嘉觅转发的那条链接，上面的几个关键字，也实在是辨识度很高：【身残志坚美少女……】 左寒点了进去，就看到了那条vlog，左寒想了想，把这个链接火速转发到了自己手机上。 然后用自己手机点开来，慢慢看。 视频里的字幕简单说明了她目前的情况： 因为一场车祸事故，双腿多处骨折，舞蹈的梦暂时破碎。 然后穿插了一些她以前舞蹈的片段。 不过依旧在努力挣扎着康复着，依旧在努力地充满希望地生活着。 希望能够给像自己一样，人生处于低谷的，深陷泥潭的人们，带来积极向上的力量和希望。 然后是她做康复时满头大汗，连衣服都被汗水浸湿的样子。 还有她康复过后和朋友享受美食的样子，她画画的样子。 视频并不长，像这种vlog的时间都不会太长，基本控制在三到五分钟左右。 就这三五分钟的视频，左寒反反复复看了一个晚上。 看得徐泽谦在一旁都忍不住哀嚎起来了。 “我天，你再这样看下去，我怕我今晚睡觉时，脑子里都是这个背景音乐了！” 左寒抬眸看向了徐泽谦。 他的眼眸，被酒意洗得很是澄明纯粹，这样抬眸认真看过来时，宛如无辜孩童。 左寒问道，“梨梨拍得这么好，立意也这么好，为什么没人看？而且……” 他的目光有些困惑地看向屏幕，“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太多遍了，也不算新的播放量了。” 他就算在生意上有着左家宛如与生俱来的天赋，又或者他在医学上也有着自己独到的天赋。 但是因为活得比较无趣的缘故，再加上zs生意摊子铺得大，但都是在一些传统行业和实业里。 对于互联网的这些新兴行业，左寒没有那么了解。 “自然流量总归是没那么简单的。”徐泽谦说道，“要是有那么容易，岂不是人人都能成网红了？” 左寒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那你给转发一下吧，你不是流量大户么。” 徐泽谦笑了起来，“你认真的？我要是给转发了，以后你老婆衣食住行指不定都会有狗仔盯着了，你忍得了？而且说不定在外人嘴里，还是我什么背后的女人之类的。” 左寒顿了片刻，眼眸被酒意染得有些迟钝。 “忍不了。”他迟钝地摇了摇头，“那要怎么办？我能做点什么……” “花钱让人运作一下呗，买买流量，流量跑起来再看看，要是程梨之后内容问题不大，应该不难。”徐泽谦说道。 左寒倒是不介意花这个钱，只不过他眼下，脑子里有些懵，所以并不是很能够确定。 于是左寒低声犹豫道，“你能确定吗？” “确定什么？”徐泽谦不解他这个问题。 “确定梨梨是真的想做这个，而不是发来玩玩而已。我怕我又……做了什么多余的事情。”左寒说道。 徐泽谦虽然理解左寒的担忧，但还是震惊于左寒的担忧。 谁能想到啊，这块冷铁，也能有这样小心且温柔的一天。 果然，这世上不管是谁，都会有一个弱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但是只要一出现了，管你之前是百炼钢还是金刚钻，统统都得变成绕指柔。 徐泽谦答道，“基本上，视频都剪得这么用心了，还有着这么好的立意，都不可能只是做着玩玩而已，而且就你对程梨的了解，她做事情的认真程度，应该也不是什么会做来玩玩的人吧？” 左寒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就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让沈胤连夜让人把这个事儿操作一下。” 而且左寒也倏然想起了个事情，“左延之前就说过他想收购个这种新兴网络科技公司来做一做来着。” 徐泽谦听着左寒对电话那头的秘书吩咐着，“不要便宜他了，我们这边先下手。” 第460章 宝贝梨梨，你火了，你火了啊！ 这天晚上，左寒将这条短视频刷了上百遍。 在天光破晓之时，他才小心地点下了关注，想着要留一句什么言比较合适。 但是却发现……沈胤那边反应非常快，大概是半夜就已经开始运作。 现在这条vlog的播放量和评论点赞的数目都在稳步上涨，所以就算自己留言，可能也只会淹没在这些评论里。 不过左寒倒是发现，居然有打赏的功能。 他几乎第一时间就打算充钱，当人民币战士，直接刷那个最大的宇宙飞船过去好了。 但是又想到了朱医生说的那些话。 左寒轻轻叹了一口气，看到了上面有那种免费的小礼物，是一朵小火花，观看时间足够就能够获得。 而他因为刷了很多遍视频，倒是得了今天的上限，十五朵小花。 左寒将十五朵小花一次性送了上去，斟词酌句地打出来又删掉打出来又删掉好多遍，最后只留下了两个字——加油。 …… 翌日一早，程梨被唐嘉觅推着下楼去餐厅吃自助早餐，这是唐嘉觅的习惯之一，不管去哪里住酒店，一定要吃吃酒店的早餐。 像是某种仪式感似的。 程梨也知道唐嘉觅这个习惯，所以陪着她一起去。 “今天也要康复吧？”唐嘉觅问道。 程梨点点头。 “那我们吃完了赶紧去吧。”唐嘉觅说道。 程梨问道，“怎么？你还有别的安排？” “打算找个商场逛逛，买点衣服，只带了几身衣服过来，有点穿腻了。”唐嘉觅说着，就拿出手机，“我查查看这附近什么商场比较好点，最好咱们到时候午饭下午茶能一起在里头解决了。” 唐嘉觅点开了社交平台软件准备查找当地攻略。 然后就看到自己特别关注的帖子，有了个火焰的标记在后面。 “嗯？”唐嘉觅有点愣。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标记了，这是热门帖子才会有的热火标志。 她在很多热帖见过，可那是热帖啊。 而她特别关注的这个帖子……是程梨昨天才发上去的vlog啊。 唐嘉觅顾不上搜索当地攻略，赶紧点进了程梨的帖子。 看到那个播放量和那个点赞评论数量，唐嘉觅就斯巴达了！ 她一边瞪大了眼睛，一边伸手往身旁的程梨手上拍着。 她对程梨素来动作温柔，但这会子甚至顾不上注意力道，程梨的手被她拍出了轻轻的啪啪声。 “梨，梨子啊，宝贝梨梨……” “嗯？怎么了这是？”程梨有些不解，究竟看到什么了忽然激动成这样。 “你，你火了，你火了啊！”唐嘉觅说道，眼睛亮亮地看着程梨，“果然啊，努力的人做什么都能够成功！宝贝儿你火了！才一晚上啊！你播放量有六位数了！点赞有五位数了，评论也有四位数了！” 程梨听到这话，也很是意想不到，她本来就没想过什么一条帖子就起什么太大的水花。 她原本做的打算就是先慢慢积累。 程梨拿出手机，点开社交软件。 就看到自己的消息页面999+了。 粉丝也多了上千！一夜之间而已。 程梨有些意想不到地眨了眨眼睛，她轻轻咬了咬唇，小声说了句，“这……是否极泰来了？” “肯定是的，触底反弹了吧这是。”唐嘉觅一边和程梨说着，一边一目十行地扫着那些评论。 基本上都是好评。 鼓励程梨努力康复的，夸奖程梨不放弃的精神可嘉的，说程梨的插画风格看起来不错的。 当然也有质疑的，说是故意卖惨骗流量的。 不过下面已经有人帮忙澄清了，说那个康复室一看就是江城二院的康复室。 江城二院康复科的口碑，都得排队，哪有功夫让网红在那里假拍浪费医疗资源？肯定是真的。 总之，那些质疑的声音只是极少数的少数而已。 唐嘉觅觉得，像梨梨这样心里强大的人，应该都不至于被这样的评论影响到。 大抵是因为，这是第一条，所以虽然评论众多，但还是让她觉得挺新奇的。 所以程梨几乎是将那些评论一一看了过去，还觉得挺有意思。 “怎么样？”唐嘉觅问道。 程梨说道，“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看，我看到还有私信谈合作的。” “合作？”唐嘉觅眨了眨眼。 “嗯，好像是卖轮椅的，说可以提供样品，但以后我拍视频的时候，轮椅要出镜……什么的。”程梨说道。 “给钱吗？” “没问。”程梨耸了耸肩，“而且我暂时没打算那么快就接这些，还是再积累积累吧。” 唐嘉觅知道程梨心里自己有数，不用多操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非常兴奋。 唐嘉觅说道，“我赶紧下单买个手机云台，再买个运动相机来，以后给你拍视频时也能手稳点。我看评论里有好几条说拍得有点晃。除了你画画时的自拍，其他的不都是我拍的吗？这是对我业务的不认可啊这个是。” 程梨无奈道，“这都还一分钱没进账呢，你这就要开始支出了？” 唐嘉觅看起来，倒是比程梨对这事儿更带劲儿似的。 唐嘉觅说道，“有投入才有回报嘛。” 大抵也是因为这个事儿，程梨的心情也很不错，早餐都多吃了半碗麦片。 吃早餐的过程中，也一直看着手机上的内容。 “居然还有人打赏呢。”程梨说道。 唐嘉觅说，“是啊，不过好像都是免费的小火花，一朵你好像只能得一毛钱。” “哈哈哈。”程梨笑了起来，“一毛钱也是……” 她话还没说完，看到了一个大户，“这还有个一次性打赏十五朵小火花的呢。这不就一块五了，够请你吃个肉包子了。” “江城的物价不够吧？”唐嘉觅一边说一边凑过头来看，“还真是十五朵。” 她顺手点进了这个十五朵的人的主页。 什么都没有，一看注册时间，今天。 “还是个新号。”唐嘉觅有些诧异，“今天才注册的新号，十五朵小花多不容易啊，看来是真爱了，是真爱了。” 程梨眨了眨眼，看着屏幕上这个，主页里什么都没有，昵称叫做‘卷卷’的新号。 「求一波票票」 第461章 他一把就扶住了她的肩膀 名字还挺可爱，程梨心想。 和唐嘉觅吃完早餐之后，就去了医院。 到了康复科之后，唐嘉觅就在那严阵以待，上蹿下跳，时而站起时而蹲下地拍摄着程梨的康复情况。 因为场面过于滑稽，甚至逗笑了秦医生。 “这是在拍什么康复日记吗？” “呼……”程梨做完了一组动作，坐在一旁喝水，微微喘气着说道：“算是吧，我想拍点东西，剪一剪发到网上去。” 程梨说着有些犹豫，问道，“会不合适吗？会尽量不拍到你的脸……” 秦医生摆了摆手，“没什么不合适的，我们还巴不得有人帮我们宣传呢。” 程梨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转眸对唐嘉觅说道，“给咱们秦医生拍得好看点儿。” 唐嘉觅连连点头，“一定一定，秦医生本来就好看。” 有唐嘉觅在一旁活跃气氛，程梨康复的时间倒是变得没那么难过了。 就在程梨康复时间差不多了的时候，一个戴着帽子和黑色防晒口罩的男人走进了康复室。 然后径自朝着秦医生的方向过来。 唐嘉觅正在拍呢，所以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男人过来，还是在手机屏幕里，看到了一个男人越走越近。 唐嘉觅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然后目光就从屏幕上抬了起来，看向了来人。 男人走了过来，声音里带着笑意，“秦医生，好久不见。” “嗯？你来了啊。”秦海很快就认出了他，“稍等我一下，这边还差一点就做完了。” “没事，我今天不赶时间，你慢慢来就行。”他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程梨在一旁的器械上做着康复训练。 拿出手机顺带就拍了两张，动作很快，还很隐秘，顺手就发了出去。 唐嘉觅在一旁拍程梨正拍得带劲呢，依稀就觉得有些不对。 她余光朝着这边瞟了一眼，又怕打扰到程梨康复，毕竟程梨现在真是很努力地在康复着。 唐嘉觅声音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说了句，“拍什么呢？你是不是偷拍了？” “嗯？”男人转眸朝她看了过来。 唐嘉觅对上这双眼睛，怎么看都觉得眼熟，片刻后，她有些吃惊地瞠大了双目，似是终于反应过来了这对眼熟的眉眼究竟是何人。 唐嘉觅压低声音唤道，“你……徐泽谦？” 徐泽谦弯眸笑着，“你好呀，黑粉。” 唐嘉觅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一句，“我现在……已经不黑你了。真的！” 徐泽谦盯着她看了一眼，眼睛弯了弯，“谢谢哦，那有没有粉我啊？” “倒……也还没有。”唐嘉觅颊侧有些泛红，她也不好意思承认其实有偷偷关注他的作品，微博，节目，社交平台新动向之类的。 徐泽谦听了这话也不恼，笑着说了句，“是吗？那我还得继续努力。” 秦医生看到他们好像在对话，就走了过来。 因为知道徐泽谦身份的缘故，也担心徐泽谦在这里会受到什么骚扰。 “怎么了？”秦海问了一句。 徐泽谦笑道，“没事，就是在问我的黑粉转白了没有。” 秦医生笑了起来，“你还有黑粉啊。” “那可不少。”徐泽谦说道。 秦医生问道，“那转白了吗？” “应该是白了。”徐泽谦笑了。 唐嘉觅更加不好意思了。 程梨在那边认真做着康复，但时不时也关注到唐嘉觅这边的情况。 就看到那个刚刚进来的男人，正在对唐嘉觅说着什么。 而唐嘉觅脸色都涨红了，像是在生气似的。 程梨就有些担心起来，她的动作都快了不少，只想赶紧过去看看唐嘉觅怎么了，有没有受欺负。 其实理智上并不是不清楚，就唐嘉觅的战斗力，根本不至于受什么欺负。 可是，情感上就会觉得，哪怕唐嘉觅的战斗力很强，真要被欺负了被骚扰了，自己也该站在她身旁。 但是因为心急则乱，程梨的动作忽然有些乱了。 一下子就有些站不稳，眼看就要摔到地上。 程梨嗓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抽气声。 原本以为要摔下去了，但因为康复室的这些器械下面都垫着厚厚的泡沫地板。 摔也不会太严重，最多疼一下罢了。 她什么疼没受过啊，所以她只是抽气了一声，很快就保持了声音的稳定。 但是预期中的疼痛却没有倒来，她跌进了一个怀抱里。 被接住了。 程梨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心脏又再次被攫紧了。 因为，她甚至不用抬眼去看。 也能够感受到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那么熟悉。 熟悉得哪怕在睡梦中，都能让她觉得安心的程度。 “小心。”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线有些微哑，听起来，非常迷人。 程梨被扶着站直了身子，她双手紧紧握住扶杆，因为过于用力，甚至有些骨节发白。 唐嘉觅察觉到了她差点摔倒，惊呼了一声已经赶紧冲了上来。 “梨子，没事吧？”唐嘉觅握住她的肩膀，“吓死我，还好没摔倒。” 唐嘉觅边说边抬眸看着站在程梨身后的男人。 他虽然已经没有再扶着程梨了，但却以保护的姿态，站在程梨的身后。 “啊，嗨。”唐嘉觅其实对左寒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听到左寒还不让程梨出门，这种形同软禁的保护之后，就更加觉得没有什么好感了。 但又的确实实在在的能够感受到他对程梨的关切和紧张。 而且，不得不说。 左寒他的确有着某种威慑力，让人不太敢在他面前造次，唐嘉觅自认梨梨出事的时候，自己揪着左寒衣领子将他往墙上怼的时候，已经是勇士了。 程梨垂着头，拿着毛巾擦着脸上头上的汗。 好一会儿没有抬起头来。 她抬起头来时，脸上的表情很是平静，声音亦然。 “你怎么来了。” 左寒听着她的声音，明明没有多久没见，却有一种恍然若梦，恍如隔世的感觉。 让他第一时间甚至忘记了回答。 还是徐泽谦走上来，肩膀撞了他一下。 左寒才回过神来。 第462章 他的肌肉记忆，是保护她 昨晚因为看程梨vlog的缘故，彻夜未眠。 但是很奇特的是，他并不觉得有多疲惫。 所以上午朱医生来的时候，他精神都挺不错的。 也和朱医生聊了，提起了自己这两天做的事情。 “做蛋糕？挺不错的。”朱医生笑道，“我很高兴听到你做出改变，从其他方向去努力。” 左寒本来还因为对自己这样的做法不太确定，而有些忐忑。 听到朱医生这话，才放下心来，“这样是好的吗？” “你从其他方向其他角度去做出努力和改变，起码可以从某种程度上说明，你在对她的问题上，已经没有那么偏执了，不是吗？” 朱医生说道，“偏执的人，是不会做出改变的。” 也是因为朱医生的话让左寒松了一口气。 所以左寒想了想，就问了一句，“我如果去看一看她呢？会不会不合适，引来她的反感？” “不一定。我不是事事都能给出准确答案的。” 朱医生说道，“只不过，从你之前的那些话里，我觉得你的妻子是个内心坚韧又温柔的人。” 左寒点了点头，“她的确是。” “像这样的人，我想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对人反感。不过你如果不放心的话，可以不要让她知道啊。”朱医生说道，“如果你还不知道怎么面对她的话。” 左寒觉得朱医生的话很有道理，反正他知道梨梨的康复的疗程安排。 他完全可以去偷偷看一看。 听起来好像有些变态，但他实在是太想念她了。 正好今天没有什么太多公务，左寒索性就直接让司机送他去了医院，车子就在康复科小楼前的那排车位里停着，最是能够看清楚人进人出的情形了。 但因为是和朱医生见面过后才来的医院。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程梨过来的身影，左寒知道应该是错过了她来时的身影了。 司机看出了boss原本来的时候还昂扬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下去。 司机也不是第一天给左寒当司机了，来医院也不止一次两次。 所以对这个情况还是有所了解，便主动提议道，“boss，要不要我进去看看？拍点照片什么的，您要是不放心太太的话……” 听到司机的提议，左寒有些意动。 但是想了想又有些犹豫，“梨梨认识你，她见过你。” “我只是一个司机而已，太太应该不会记得我的。”司机说道。 但是他却从后视镜里看到了boss脸上浅浅的笑容。 “不，她会记得你。”左寒从后视镜里看向了司机，继续道，“你是因为以前一直在给左家的人开车，所以可能习惯了他们不把你放在心上。但是她不同，她比左家很多人，更会尊重人，她肯定认得你，记得你的名字。” 司机想了想，就点了点头，“您说得有道理。” 司机也想了起来，他每次送程梨来医院的时候，程梨总会笑着同他道谢，虽然每次没有对他直呼全名，他也无从判断程梨会不会记得他的名字。 但是每次对他的姓都是叫对了的。 “算了。”左寒说道，“我就在这里等着吧。”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原本左寒还漫不经心靠进椅背里，点开消息里图片的瞬间，就坐直了身子。 他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图片里那个正在做康复的女子。 她小脸红扑扑的，汗水已经沾湿了颊边的发丝，衣服也有的地方有被汗水浸湿的水痕。 是梨梨。 左寒一瞬不瞬地看着，然后反应过来了徐泽谦就在里头。 不知为何，这一瞬他好像忽然看到了机会，想都没想，直接下车冲进了康复室去。 才刚进去，就正好看到正在做康复的女人站不稳将要摔倒的样子。 在那一瞬间，左寒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了。 完全顾不上什么，只打算偷偷看一看，看完就走，不让她发现，这些心思一个都顾不上了。 身体原来是真的能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做出反应。 这大概叫做，肌肉记忆。 而他的肌肉记忆，是保护她。 将女人柔软的身子搂进怀里的瞬间，左寒觉得自己的心才落回了原位。 明明没有多久没见，自己独自煎熬的时候，也只是觉得煎熬而已。 现在亲眼看到她，感受到她的体温和发香。 左寒才惊觉自己有多想念她，根本无法用言语描述。 甚至就连对她的问题做出回答都给忘了，愣在了原地。 直到徐泽谦过来撞了他肩膀一下，左寒才猛地反应过来。 “我……陪徐泽谦过来的，他……”左寒在撒谎，于是有些口干舌燥的，说不下去了，轻轻舔了舔干燥的唇瓣。 徐泽谦接道，“我不是之前腿断过嘛，后来就是在秦医生这里做康复的。正好有通告来江城，就过来复查看看，检查一下功能恢复的情况。” 这个理由，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了。 左寒心里默默松了一口气。 程梨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朝着左寒看了一眼，“那、刚刚谢谢了。” “没关系。”左寒说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程梨很努力克制着，才不让自己的眼神在他身上过于胶着。 “我这边，结束了。”程梨说道，“就先走了。” “啊对。”唐嘉觅反应过来，从旁边把轮椅推了过来，“我们先走了，还要逛街呢。” 徐泽谦侧目看了左寒一眼，有些无语，这人石头做的吧？怎么不说话？你倒是说话啊？ 但是徐泽谦看到程梨都坐进轮椅里了，左寒都还没有开口。 徐泽谦算是服了，他说道，“哎，让左寒司机送一下吧，你们去哪也方便。反正我这儿一时半会儿完事儿不了，送你们过去了再过来接我们也来得及。” 唐嘉觅倒觉得不用这么麻烦他们，刚准备婉拒。 徐泽谦又说道，“哦对，你们是不是要逛街？左寒有很多商场的vip，都是黑金级别的，能够拿到不少优惠和限量呢。” 唐嘉觅到嘴边想婉拒的话，顿时有点说不出来了。 第463章 她心跳一百八 片刻后，程梨和唐嘉觅已经从医院离开。 看着车子从医院停车场开走，徐泽谦转眸看着左寒，问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单身到这把年纪了。你脑袋是榆木雕的吗？” “……”左寒沉默了好一会儿，憋出了一句，“惭愧。” “你是该惭愧惭愧。”徐泽谦说道，“说吧，要怎么谢我。要不是有我，你今天是不是就打算那么尬着看她们离开？” 左寒没做声，但想了想刚刚的情况，如果没有徐泽谦的话，自己可能真的就只能目送她们离去了吧。 其实眼下回想起来，自己倒也不是想不起来这些会来事儿的话术。 只不过在那个当时，眼睛里看到那个牵动自己心弦的女人，其他的一切好像就都顾不上了。 “啊。”左寒转眸对徐泽谦说道，“之前不是说给你投资一部电影？过阵子应该就谈妥了。” 徐泽谦眼睛弯了起来，“哎谢谢老板。” 徐泽谦想了想，他倒不是就为了投桃报李，而实在是，看着左寒这个榆木脑袋他都急。 便说道，“正好我这个通告结束之后没什么事儿做，我在江城待一会吧，然后呢，给你当当僚机，省得再碰到这种情况你比树懒还迟钝。” 左寒没说话，但是嘴角却浅浅弯了起来，伸手在徐泽谦的肩膀上拍了拍。 徐泽谦说道，“她们现在住哪？之后打算住哪？你弄明白没有。” 左寒点了点头，“现在在酒店，房子已经租了，应该过几天就会搬过去了。” 左寒吐出个小区名字来，“我已经让沈胤联系房东那边，房租我们补贴过了。” “小区安保怎么样？”徐泽谦问道。 “很好。安保不好的我敢让她住么，提前联系过中介，找的房子都是在物业安保各方面都不错的小区里。”左寒说道。 “那行。”徐泽谦就点了头，“你让人在那个小区再找一套。” 左寒有些不解，“再找一套？” “嗯，我搬过去。”徐泽谦说道，“反正我要在江城待一阵儿，我就住过去，就说是我自己的房子，然后你隔三差五过来做客吧。欢迎光临。” 左寒听着徐泽谦这话，哪里还会不明白是个什么意思呢。 他有些怔忪，然后迅速认可了徐泽谦僚机的身份，“僚机。” 徐泽谦笑道，“是啊，希望能让金主爸爸满意。还有那个唐嘉觅……” “她怎么了？”左寒问道。 “我想想办法，把她也变成僚机好了。”徐泽谦眨了眨眼，很是狡黠。 左寒不知道他想怎么办。 “投其所好吧。总之，我会想办法的。”徐泽谦想着就问了左寒一句，“到时候看能不能在你要投资我的那部电影里，安排个角色给她的偶像吧。” 搞点顾臻的周边啊签名啊照片什么的来，应该能有用吧。徐泽谦心里有了些主意。 …… 但这时的唐嘉觅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盯上了。 她和程梨坐在左寒的车里，朝着商场过去。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着程梨，温和笑道，“太太，好久不见。” 程梨笑着看向他，“蒋师傅，我们不是几天前才见过吗？而且……我已经不是太太啦，叫我小程就行。” 司机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就想到了先前boss说过的话。 停顿了片刻，问了句，“程小姐还记得我名字吗？” 程梨点点头，“记得啊，蒋雄，对吧？” 司机笑着点头，“没错没错……” 唐嘉觅在一旁对程梨小声说，“真不是我叛徒啊，宝贝儿你要信我。” 程梨侧目瞥着她，“不是？” “真不是！”唐嘉觅赶紧说道。 程梨笑了笑，“你敢发誓你不是想买限量款的包包？” 唐嘉觅：“……”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说道，“我死罪！可是那些限量款啊在海城铺货没有江城的多，买不到啊，不然就溢价……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但是现在呢！”唐嘉觅试图说服程梨，“不仅能够买到限量款，还能拿到黑金折扣！你知道能省多少么，说不定咱们房租就省出来了呢？对不对？所以真不是我叛徒，我这就是……人际关系的合理利用。” 程梨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着唐嘉觅，片刻后说道，“行吧。” 唐嘉觅：“真的？” 程梨点头：“真的。” 唐嘉觅：“那你说我这是什么？” 程梨叹了口气，“人际关系的合理利用。” 唐嘉觅两眼弯弯，“真乖。” 唐嘉觅伸手摸了摸程梨的头发，停顿片刻，她就凑到了程梨耳边去，轻声耳语了一句，“你说实话，你刚刚心跳加速没有。” 程梨听了这话愣了愣，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加了啊。” 唐嘉觅：“真的？” 程梨：“真的啊，感觉都要窜到一百八了，我都怕你在旁边听到。” 唐嘉觅笑了起来。 程梨没有再多言，只看着窗外又能够看到的地标建筑了，a字楼。 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还是爱他。 被心爱的人拥在怀里，心跳到一百八，应该也是正常的生理表现吧。 但是……她并不后悔离开了他。 因为不管怎么看，就他们现在之间的关系距离和状态，才有着一个正常开始应该有的状态。 唐嘉觅听到她这么坦诚，也很高兴，不知道为什么，唐嘉觅也能够感觉得出来。 虽然梨梨和左寒没有在一起了，但好像这个状态，才有种对的感觉。 而不是之前，左寒在程梨身边时，面对着受伤的梨梨，永远歉疚自责煎熬抬不起头的样子。 唐嘉觅想了想，就猛地趴到了驾驶座椅背，认真问着司机，“哎，蒋师傅。” “哎？哎！”蒋师傅赶紧应了一声。 “你说说实话，左寒真的是来陪徐泽谦的？还是来偷看我们梨梨的？”唐嘉觅说道，“实话哦！” 蒋师傅当然不能够出卖boss，但是他是个老实人，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就问了句，“徐泽谦是谁？” 唐嘉觅顿时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没谁，没谁。谢谢蒋师傅如实告知啊！” 程梨没说话，目光看着车窗外，弯了嘴角。 「求一波票票，今天手腕腱鞘炎去做了小针刀，那个酸爽……希望大家永远不需要尝试。」 第464章 左总，该不会是想……包你吧？ 蒋师傅开了半辈子车，是个老实人，哪里懂得这些弯弯绕绕的。 此刻看到唐嘉觅哈哈笑起来，他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呢。 他就算是个老实人，眼力价还是有的，所以也清楚后座这位太太是绝对不能得罪的。 不过好在，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的，是太太脸上浅浅的笑容。 老蒋这才松了一口气，顺利将两人送到了商场之后，折返回去接左寒和徐泽谦。 康复室里。 秦医生蹲在徐泽谦面前，给他的腿做一些简单的检查。 “你自己觉得最近怎么样？”秦医生问道。 徐泽谦说道，“日常生活还行，站久了走久了就有点不自在，下雨天也有点隐隐作痛。” 秦医生大概是知道徐泽谦死撑的性子，所以抬眸认真问道，“什么程度的痛？” 徐泽谦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就……吃两颗止痛药能压下来的那种。” “……”秦医生没做声，盯着他，“你就作死吧。” 徐泽谦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左寒站在一旁听得皱了眉头，“怎么回事？什么意思？” 徐泽谦当初拍戏出事的事情，新闻都没有爆出来，左寒和简麟景伦他们，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那时候徐泽谦都已经杀青了，而且他对他们说的也只是不严重的骨伤而已。 但现在听起秦医生的话，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左寒也多少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因为秦海是很顶尖的康复医生了。 一般情况下，小伤小病的，动用不到秦海这个水平的。 既然徐泽谦都找到秦海了，证明他当时的情况肯定不止什么不严重的骨伤这么见到。 徐泽谦大事化小地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大事。” 但左寒不要听他说。 左寒看着秦海，“是怎么回事？” 但是这种也属于病人隐私，如果徐泽谦不想让左寒知道的话，他也不能贸贸然地开口。 所以秦海看向徐泽谦，眼神征询着他的意思。 徐泽谦轻轻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秦海这才将当初的情况说给了左寒听。 “他来找我的时候，那部片子都已经杀青了，他就用那条骨头断了的腿完成了拍摄，根本没有太多恢复时间，你觉得能恢复得有多好？” 左寒侧目看着徐泽谦，“你可真是……” 不过徐泽谦脸上的笑容倒是坦然，“那部戏很重要，给我拿了个有分量的奖项，算是我事业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了，总得付出些代价。” “你这次进组前，什么通告都别接了，老老实实康复一段时间再说吧。”左寒说道，“我看你就是仗着年轻，不拿身体当回事，老了有你后悔的。” 徐泽谦笑起来，“你这语气，怎么跟老头子似的，你这样下去，不会有女人喜欢你的。” 左寒看着他，“你要成了跛子才是真的不会有女人喜欢你。” 左寒陪徐泽谦做了些详细的检查，又找秦海制定了康复疗程计划之后，才从医院离开。 坐进车里，徐泽谦看着手里的疗程单子，啧了一声，“啧，怎么想都觉得，你这带点个人情绪在里头。” 左寒转眸看向他，“什么。” 徐泽谦笑着问道，“左总，那你以后不得天天陪我来做康复啊？” 左寒：“……” 他原本还真没有想到这个位置，但听着徐泽谦这话，就觉得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左寒轻咳一声，抬眸看向司机，“走吧。” 老蒋把车从医院开出去。 左寒嘴上虽然没多说什么，但是没几天就给徐泽谦把住处给安排好了。 沈胤把物业卡停车卡和一应资料拿来给徐泽谦的时候，说道，“boss希望徐先生可以好好休养，好好康复。” 徐泽谦看着手里的物业卡停车卡什么的，随口问了一句，“这是租的？” 沈胤笑了，“怎么可能呢，徐先生是公众人物，要是草草租个房子，不是太稳妥。加急买下来的。” 沈胤离开之后，徐泽谦经纪人有些难以置信，虽说早就知道徐泽谦的发小里，有个家境很好的。 但也没有想到，好到这个程度。 电影说投资就投资，房子说买就买。 一副不把钱当钱的样子，让人容易有一种……错觉。 经纪人难以置信地叫了徐泽谦一句，“泽啊。” “嗯？”徐泽谦看向沈胤。 经纪人思前想后的措辞一番，然后小心地问了一句，“就这位，就这……就左总，他该不会……该不会……” 经纪人硬着头皮问道，“该不会是想……包你吧？” “……咳咳咳咳！”经纪人这话太惊悚，徐泽谦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咳了好久才顺过气来。 目露惊恐地看着经纪人，“李哥你说什么呢？” “不、不是吗？那他怎么……”经纪人听到徐泽谦否认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你都已经混到今天这个位置了，真没必要做这种事情。” 徐泽谦无奈道，“我就是没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时候，也不做这种事情啊。左寒是我很好的朋友，正好最近和老婆闹得凶，自己又情商低，我给他出谋划策呢。” “真的？”经纪人总算放下心来。 徐泽谦点头道，“当然是真的，他老婆就住在这个小区，他给我安排这里，无非是为了能够时不时过来蹭住。” “啊对了。”徐泽谦看向经纪人，“李哥，你能拿到顾臻的签名照啊周边什么的吗？” 经纪人一脸的不解。 徐泽谦无奈道，“左寒他老婆的闺蜜，现在和他老婆住一块儿呢，是顾臻的粉丝。” 经纪人看向徐泽谦时，目光颇有几分嫌弃，“你看你混得……” 当然，这些事情，程梨全然不知。 唐嘉觅逛街逛得很嗨，买了不少东西，不得不说，逛街的确是个相当解压的过程。 尽管程梨没什么想买的，但是在陪着唐嘉觅一起逛的这个过程，好像都得到了些治愈。 回去的路上，唐嘉觅都还有些意犹未尽的。 她转眸对程梨说道，“要不我打电话和房东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赶紧住进去吧？住在酒店里，买东西都买得不尽兴。” 第465章 是好心人还是有心人呢？ 唐嘉觅在路上就给房东打了个电话，并没有马上得到肯定的答复。 房东好像还在忙别的事情，说等会给她回电。 不过好在唐嘉觅也没有特别急就是了。 殊不知，房东电话一挂，马上就给左寒那边打了过去。 左寒原本还在看文件，看到沈胤进来就抬起了眸子，“怎么？” “房东说，太太那边……确切的说是唐小姐打电话给他，说是想要快点住进去。”沈胤说道。 左寒伸手，接过沈胤递过来的手机，凑到了耳边，“房子现在到什么进度了？” “家电那边都定了，约的排单应该是在明天或者后天入户，入户安装过后，再叫保洁过来打扫一遍，应该就可以了。”房东在那头说道，声音很是客气。 虽然没有细问这位是什么人物，但是能够额外补贴那么多房租，肯定是有点什么的。 多个这样的朋友总归是好，房东一直很配合。 左寒思忖片刻，说道，“这样，我这边会让人安排今天就入户，今晚或者明早保洁进场打扫，你和她们说，明天傍晚就可以入住了。” 房东听着这话当然清楚，这种提前入户的费用，肯定不需要自己来承担，连声应着。 左寒这边很快就让沈胤吩咐了下去。 只要钱到位，连夜入户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唐嘉觅那边很快就收到了答复。 结束通话之后，唐嘉觅还颇有几分感慨，“世上还是好人多啊，看来我们梨子是否极泰来了。” 她的平板电脑正开着和江橙的视频通话呢，江橙最近忙着做个论文，忙得都要鬼打墙了。 说是这个论文要是忙出来了，就可以向院办那边申请，到江城来进修。 这种进修通常都是短时间的，一个月左右。而且有时候甚至是自费的。 不过江橙无所谓，只要能过来陪陪程梨，看看程梨的情况，她就满意了。 虽说有唐嘉觅在旁边陪着呢，但是唐嘉觅这傻白甜，有的时候，江橙觉得可能还要程梨来照顾她，总归是不那么放心的。 此刻，视频那头的江橙，头发用一根铅笔簪了起来，头也不抬地专注于手中的工作。 一边忙论文，一边听着这边两个闺蜜的动静。 听到了唐嘉觅这话之后，江橙眼也不抬的低声说了句，“也是该否极泰来了，只不过这是好心人的帮忙呢……还是有心人的体贴呢，就不得而知喽。” 唐嘉觅没注意听江橙这边的话语，倒是程梨一边画插画，一边听了一耳朵，略有几分怔忪地停了停手里的笔。 唐嘉觅才懒得管这些，压根没认真听，只高高兴兴对江橙说道，“大橙子，你加油啊，把这个什么鬼论文赶紧做完了，等我和梨子搬好家了，你正好过来，我们水果蜜糖家族欢聚一堂，多么快乐啊。” 江橙轻轻叹了一口气，“有时候觉得你能这么无忧无虑真是件令人羡慕的事情啊。” 唐嘉觅没听出江橙的话外之音。 但是程梨却是听出来了些，她抬眸看向屏幕，问道，“怎么了？不顺利吗？” “不太顺利吧。”江橙说道，“我们这个行当都是经验堆出来的，我还是有些经验不足。” 就在这时，唐嘉觅忽然说了句，“你经验不足，你那个男人是足的呀，你去让他帮忙掌掌眼不就行了？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用，放着那么好的男人不睡，那叫暴殄天物，你该不会还会觉得有人会夸你清高，出淤泥而不染吧？” 话糙理不糙，江橙有点想怼回去，但发现一时之间没能找到什么好的说辞。 唐嘉觅继续道，“放着那么好的资源不用那叫傻子。再说了，又不是让你做什么‘学术妖姬’，找自己男朋友帮忙掌掌眼怎么了？谁还能告你不成？” “你又不图他钱，又不图他人，事业上要是还帮不上任何忙，你图他啥呀，图他年纪大图他不洗澡啊？”唐嘉觅说道。 程梨都被逗笑了，江橙原本还想和唐嘉觅论一论，也被她这话直接给逗得破了功，“行行行，我合理利用一下资源，争取能过来陪你们。” “不是争取，是一定，一定，知道吗？”唐嘉觅认真说道。 江橙在那头笑道，“还挺能给人定目标。” 江橙说着，叫了程梨一声，“梨子你多盯着她点儿，就她这傻白甜的劲儿，而且还劲儿劲儿的，容易上当受骗，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当枪使了。” “知道了。”程梨应道。 有时候不得不说，江橙着实比较敏锐，不说一语成谶吧……好吧，其实就是一语成谶。 这天晚上。 唐嘉觅正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敷面膜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的男主角笑得清朗好看，冷脸下来时，又有着凛冽韵味。 和她白天见时的那样，完全不同。 就在此时，唐嘉觅手机震动了一下，点开来时就看到了屏幕上发件人的名字——徐泽谦。 【我让经纪人给你找了些东西，觉得你应该会喜欢的，改天拿给你】 唐嘉觅眨了眨眼，反应过来之后慢吞吞回了一句：【什么东西？】 【[图片]】徐泽谦马上就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唐嘉觅点开来就看到全都是顾臻的签名照片，还有一些周边，限量版的手牌什么的…… 唐嘉觅愣了愣，按说要是以前的话，自己看到这个，肯定高兴得马上原地蹦跶起来。 但是此刻，看着这些东西，她挺平静的，抬手按了按脸上的面膜。 就感觉好像……没有那么喜欢了。 【啊，谢谢啊】唐嘉觅回了一句过去。 她想了想，觉得这句好像有些太敷衍了，就又补了一句，【那什么时候你时间方便的话，我过来拿吧，或者我让跑腿过来拿也行。】 【好】 徐泽谦回了这句过去之后，皱了皱眉，怎么感觉……不像是顾臻的老婆粉应该有的状态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这明明是限量版啊…… 还不等徐泽谦思索个明白，左寒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等会过来找你。” 第466章 醒醒吧，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嗯？”徐泽谦反应倒是很快，“你是特地过来找我还是顺路过来看看我？” “哦，顺路。”左寒说道，“梨梨要住的那个房子，今天晚上要把东西都安排好，我过来看看。” 然后顺路去找徐泽谦坐坐。 徐泽谦对于这个顺路一点意见没有，还顺便说道，“带酒和卤菜来，江城卤菜挺有名的，那么多家老牌，我得慢慢尝一尝。” “行。”左寒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就让秘书去准备了。 等到忙完下午工作，左寒准备直接从公司去徐泽谦居住的小区那边。 刚刚听沈胤说他问了那边情况，已经入户安装得差不多了，但就是还需要调试一下，因为有一整套智能家居在里头的缘故。 卤菜和酒，秘书室也准备好了。 左寒索性就自己拎着下楼去了，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的。 但是才刚到一楼大厅，从专用电梯里出来，就正好看到朝着这边走过来的中年女人。 邱瑾看到他的时候，眼神有着短暂的愣怔。 像是……有些意想不到、难以置信似的。 她也不是第一天听说左寒现在暂时接替了左年的位置，负责zs的经营。 甚至也听说了，左寒现在经营zs，挺顺手的，没有出什么纰漏，而且加上他对左家那些亲戚的整治。 比左年心狠手辣得多，毫不留情的态度。其实更加适合做一个上位者。 邱瑾以前其实就想过，只要左寒大学读个商科，毕业之后来zs帮左年一起经营，左家那些亲戚们，不会是他们俩的对手。 但是邱瑾没有想过，左寒竟是一人就能够做到这个程度。 原本邱瑾没有打算来找左寒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邱瑾不愿承认那是忌惮和害怕。 但是就她所知的，左霖现在的惨状……她是真的有些心里打鼓。 她感觉，就上次那个便宜女人出事了之后，在左寒眼里好像，整个左家都得罪他了。 邱瑾虽然有些狂妄傲慢，有着那种小人得志的轻狂，但有的时候，并不算傻。 她清楚，自己如果现在来找左寒，那等于是往他气头上撞，是不明智的。 所以她没打算过来找左寒。 可是最近这些事情，左寒对左家亲戚们使的手段，实在是让她不得不来找左寒了。 邱瑾径直走到了左寒面前，她抬眸打量着自己的儿子。 不得不说，平时不太看到他这么一身板正的手工高定西装的样子。 眼下一眼瞧见，的确有着一种……威慑的气势。 只不过，左寒手里拎着保温袋，其中两个保温袋瞧着应该是装了酒瓶在里头。 还有一个保温袋上面‘公路辣卤’四个字简直太打眼了。 怎么说呢，相当的不高档。 和他这一身手工高定，和他此刻所处的环境而言，都非常的……格格不入。 邱瑾眉头皱了起来，“怎么就不能像点样子？身为zs的总裁，提着一袋子卤菜算是怎么回事？” 左寒抬眸看向她，“关你什么事？” “你……！”邱瑾差点就要起高腔，但还是深吸一口气，忍了下来，她低声说道，“我是你母亲。” “哪天我要是拒绝赡养你了，你可以去告我，法院判多少赡养费，我会按照判决书上写的给你。”左寒说着，抬起手来，手指轻轻朝一旁挥了挥，做了个‘让开’的动作。 邱瑾的脸色都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明白左寒的意思，就是在和她划清完全的界限。 他们家的家境，怎么可能缺那点赡养费呢？左寒只不过是，除了支付应该支付的赡养费之外，不打算和邱瑾再有任何纠葛了。 左寒径自朝着门口方向走了去，邱瑾原本还有些发愣，愣在原地。 片刻后陡然回过神来了似的，转身就朝着左寒追了过去。 “左寒……左寒！”邱瑾追上去，但是左寒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直往外走。 邱瑾只能匆匆跟着他出去，司机给左寒拉开后座车门，被邱瑾一把挡住了车门。 左寒淡淡看着她。 邱瑾轻轻的喘了几口气，语气有些急切地说道，“左寒，我是你妈！你怎么能不管我？” 左寒淡淡看着她，“你有园丁有保姆有司机有保洁，这叫做不管你？” 邱瑾的脸色红了又白，“你！”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最近，最近把左家那些人，对付得太狠，他们不敢来招惹你！现在都来招惹我！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 左寒看着她，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扯起嘴角，笑了起来，那个笑容，毫无温度。 比冰还冷，让人胆寒。 在这瞬间邱瑾有些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不敢来招惹他，反倒是都跑来招惹自己了。 左寒笑着，听起来声音近乎有些愉悦，“当然没有。”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情似的，疑惑道，“我为什么要为你考虑？你为我考虑过吗？当年。” 他只一提及当年两个字，邱瑾的表情就僵在了脸上，当年的事情，是她洗也洗不掉的，不管怎么样，在左家也好，在左寒面前也罢。 她永远都是那个，脑子不清楚的，不负责任的母亲。 邱瑾不想接这个话茬，只能说道，“总之！他们不敢找你，都来找我了，而且他们还和我说……他们说……” 说到这里的时候，邱瑾的表情有些愤怒，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他们说你爸！在外面养了小的！而且已经养了好几年了！”邱瑾生气极了，眼睛里都是怒意，她看向左寒，原本以为会从左寒脸上看出什么不一样的表情来。 但没有，左寒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样，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也就是带了些许嘲弄的神色罢了。 邱瑾有些反应了过来，“你……知道？” “当然知道。”左寒点头，他目光没有什么温度地看着邱瑾，“说实话，你对他有什么好期待的呢？你以前不就是他养在外面的小的吗？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的自信，觉得他对你就会收了心，浪子回头？醒醒吧，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求一波票票」 第467章 毕竟来找你只是顺路 左寒对于左绍华，从来就没有什么好感。 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负责任，不仅是对左年，还是对左年的母亲。 亦或是对他或者对邱瑾，都没有负责过。 不是说给钱了就算是负责任了的，作为一个丈夫，作为一个父亲，要参与到家庭中来，才算是负责任。 而他更像是某种……播了种之后就不管的烂人。 无论是对左寒还是对左年，都没有尽到过做父亲的责任。 或许也有左家那种所谓狼性的教育原因在里头。左绍华对这两个儿子简直了，就跟种了两棵树似的，种下去就不管了。 从自己的母亲能够进左家的门开始，左寒就没觉得这是结束。 这不过是个开始而已。 他母亲邱瑾不是左绍华第一个养在外面的女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只不过，邱瑾倒是一直很天真地认为，自己会是那个例外，会是那个让浪子回头了的唯一。 在这一点上，左寒不得不说，邱瑾有着一种近乎愚蠢的天真。 就像邱瑾总觉得只要自己对左年足够用心，用心到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全然不顾，甚至虐待的话。 那么左年就会对她也当成亲生母亲一样…… 这一点，一直让左寒觉得有些可笑，怎么可能呢？ 她破坏了左年父母的家庭。再说了，一个对自己的儿子都那么残忍的人，谁会觉得这样的人对其他人能有什么爱心吗？ 左寒从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两点。 但是很显然，目前看来，邱瑾这么多年来，都这个岁数了，依旧没有一点自知之明，没有一点自我认知。 邱瑾听到左寒这话，脸色一白，她嘴唇哆嗦着，“你、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邱瑾顾不得那么多了，伸手就抓住了左寒的衣服，“你不管我了吗？你向着你爸是不是？你觉得他在外面养小的是对的？” “左寒！左寒！”邱瑾紧紧抓着左寒的衣服，“所有人看不起我都可以，只有你不行！我都是为了你！我要不是为了你……” “少感动自己了。”左寒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扳开，“你如果为了我，早在我还小的时候，只希望我们两人一起过的时候，就应该答应我。” “我是为了让你能过更好的日子！”邱瑾厉声说着，抬手就要往左寒的脸上招呼，但被左寒一把握住了手腕。 “所谓的更好日子，就是我和你一起来左家之后，遭遇了绑架，真是大好日子啊……”左寒侧目朝着一旁要上来又有些为难而没上来的保安扫了一眼。 淡声说道，“我看你们是不想干了。” 只短短一句话，保安们先前还不是很确定这样的情况他们要不要上来。 这下子倒是都迅速反应过来了，纷纷上来，将邱瑾强行搀扶到一旁去，“夫人，您消消气，这边过来坐会儿呢……” 保安们将她弄到一旁去之后，左寒就坐进了车里。 邱瑾的状态似乎有些兜不住了，她以往就算私下里对左寒是怎么个泼妇状态，在外人面前也都是很稳得住的，完全能够端得住左家夫人应有的仪态。 在zs集团更是如此，从来没有过这样失态过，但是此刻，却是完全兜不住了。 她怒目圆睁，眼睛里几乎都要充血，双眼通红的，瞪着左寒。 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好过，你以为你就会好过吗？我不好过！你也好过不到哪儿去！左寒，我们走着瞧吧！” 保安在一旁劝着，“夫人消消气。” 司机已经为左寒关上车门，车窗升了起来。 邱瑾只看到左寒的脸被车窗玻璃缓缓挡住，听到他一声无比淡漠的，“开车。” 就好像，无论她说什么，在他看来都无关紧要。 就好像，她在他面前，已经成了跳梁小丑。 车子安安稳稳从zs开了出去。 老蒋从驾驶座后视镜看过来，有些小心的低声问了句，“左总，还是去吗？” 他担心因为刚才这个插曲，左寒的计划会有所变化，会另有安排。 但左寒点了点头，说道，“去。” 老蒋从后视镜里看到这位年轻的老板，就连表情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好像邱瑾先前的话语丝毫都不能影响到他的心情。 半路上，左寒甚至还接了一个徐泽谦打来的电话。 “怎么？” “你到哪了啊少爷，要不要我亲自过来接你？” “等着吧，快到了。”左寒淡声说道。 从左寒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不好的情绪，甚至声音里似乎还有着些笑意。 车子不多时，就开进了小区。 左寒原本打算自己去看看程梨和唐嘉觅要租的房子，已经收拾得怎么样了，然后再去找徐泽谦。 没想到，徐泽谦已经站在她们那所房子的院子门口。 黑色的口罩被徐泽谦拉了下来，在下巴处兜着。 徐泽谦似笑非笑地看着左寒，“我还觉得，是我把你想得太重色轻友了，没想到，我真是没有低估你啊。” 左寒挑了挑眉梢，“毕竟来找你是顺路。” 主要是为了过来看这房子收拾得怎么样了。 很快有人迎了上来，“左总，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来看看，布置得怎么样了。”左寒说道。 “快请进，基本都差不多了。” 左寒被请了进去，徐泽谦把口罩拉上了，跟着走了进去。 里头布置得挺好，房子就是这样，就算装修不是特别新的装修了，家电家具都换上新的，那感觉整个房子好像都年轻不少。 这人领着左寒进去，一边跟在左寒旁边说着，“柜子也都换了新的，但考虑到新家具的气味，所以找设计师规划了一下，放在了一个原房主用来当做儿童房的小房间里，这样子应该影响就没那么大了。” 左寒满意地点了点头，房子里四处都看了一遍之后，总算放了心。 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题，他转眸看向了徐泽谦，徐泽谦被他这忽然看过来的眼神，给看得有些茫然，“干嘛？想到什么了？” 下一秒，就被左寒塞了一手的卤菜和酒。 “不能跟你喝酒了，我还有地方要去。” “？？？” 第468章 他大概……有点子妖气在身上的 徐泽谦做梦也没想到，鸽子都在眼前了，还能被人给放了。 这就很离谱。 送左寒上车之前，徐泽谦的声音充满着不可置信的情绪。 “……怎么？我连顺路都不够格了吗？”徐泽谦说道。 左寒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忽然想到要紧的事情要去做。” 徐泽谦在一旁很随口的，很顺口的，就说了句，“你该不会是忽然想起要给程梨送点什么乔迁之礼之类的，所以才放我鸽子的吧？” 左寒：“……” 徐泽谦难以置信看着他，“该不会我猜中了吧？” 左寒没做声，只不过，心里暗暗觉得自己果真是迟钝至极，也难怪会把老婆给气跑了。 徐泽谦都能想到的事情！ 自己怎么就没能想到呢！ 左寒坐进车里，对徐泽谦挥了挥手，老蒋就将车子开了出去。 徐泽谦看着远去的迈巴赫屁股，撇了撇唇，拿出手机拍了个车屁股，发给了简麟和景伦。 顺带发了句语音，“这种不懂浪漫的实用主义者，开起窍来，动静真是挺大啊。” 程梨心情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还不错。 这天晚上赶画稿赶得有些晚，所以睡得特别沉，感觉眼睛一闭一睁就是第二天一早了。 她短时间之内应该是难回到原本的专业了，得想别的出路，临时换赛道，总归是得更努力一些的。 最近在以前的老师介绍下，还有汤宸的介绍下，接了一些画稿的活儿，虽然钱不算特别多，但也还不错了，不用日晒不用雨淋，不用流汗。 程梨做得还挺用心的，而且老师和她说，过阵子可能有个插画比赛，希望她也能准备一下，就算不知道结果如何，起码参与参与。 早上一起来，就听到了唐嘉觅带着些兴奋的声音，“真的吗？今天就可以？太谢谢你啦！谢谢谢谢！那我这边酒店退房也可以的吧？好好好，感谢感谢！” 程梨还有些懵，听到这内容，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够反应过来唐嘉觅为什么会这么兴奋。 然后就看到唐嘉觅冲了进来，看到她醒来，唐嘉觅就兴冲冲地对她说道，“梨子！我们等会就可以退房了，今天就可以搬进去，晚饭前。” 程梨愣了愣的，然后听到这话，几秒后反应了过来，“真的？！已经确定了吗？” 唐嘉觅点了点头。 程梨也兴奋了起来，“那真是太好了！” 这个酒店的房间，而且还是套房，那是真不便宜，唐嘉觅每天在这儿住着。 程梨虽然是蹭住，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唐嘉觅根本没有理由留在江城，浪费这个钱。 因为心情不错，这天早上，程梨早餐都多吃了些，于是去复健的时候，还有些撑，权当消食了。 快做完的时候，徐泽谦就过来了。 唐嘉觅看到他来，眼睛圆了圆，“怎么又是你……” 唐嘉觅其实是因为吃惊，但是嘴上没门把，这话说得着实容易让人误会。 她说完就意识到不对，赶紧摆了摆手，“啊，我不是那个意思。” 程梨看着徐泽谦，但是却没有看到左寒和他一起过来。 秦医生对程梨说道，“他最近也要做恢复治疗，因为你们正好认识，我也不用担心你们因为他的身份大惊小怪，所以我就把他安排在了你的后面，没关系吧？” 程梨摆手道，“没关系，当然没关系。” 她拿毛巾擦了擦汗，说道，“那我这边就先走啦，哦对了，秦医生，明天我可能要休息一天，改到后天吧？” “嗯？是有什么事吗？”徐泽谦在一旁问道。 程梨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和觅觅今天搬家，刚搬完家可能得收拾收拾，明天可能忙着收拾没空过来。” “乔迁之喜啊？”徐泽谦说道，“挺大个事儿了，请吃饭吗？我带酒来。” “呃……”程梨一下子还真不知道是该答应还是该拒绝。 而徐泽谦好像没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已经没再看她，而是转头看向了唐嘉觅。 他从背包里拿出个透明文件袋来，“以为能碰到你所以随身带着呢，没想到还真碰上了。怎么样？搬家要帮忙吗？我看你们两个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的。我可以来帮忙，也可以给你们安排一下乔迁之宴？” 唐嘉觅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徐泽谦递过来这个文件袋里装的是什么。 “谢谢啊。”唐嘉觅拿在手里只觉得像是拿着个烫手山芋似的。 她想了想，就说了句，“搬家应该不用帮忙了，我们行李不多，那边算是拎包入住了。不过如果你想来看看的话，可以一起吃个饭算是……乔迁之宴。” “好，那就今晚？”徐泽谦说道。 回去的路上，程梨都还有些恍惚，“怎么就……订下乔迁之宴了呢。” 唐嘉觅也好不到哪儿去，坐在哪儿，眼神也有些恍惚，“是啊，好神奇。徐泽谦有毒吧？我怎么感觉不受控制的被他牵着鼻子走呢？” 程梨也有些无奈，先前明明还只是说乔迁之宴，但她觉得出去太麻烦，毕竟徐泽谦是公众人物。 而且乔迁之宴这种，总不可能还让别人来请客，可是如果要请徐泽谦能够不被关注，放心出入的场所，费用不低。 考虑到这里，程梨就顺嘴说了句，干脆自己就在家里做…… 只感觉事情好像，顺水推舟的，就发展到这里了。 有点儿神奇。 “他大概……”程梨喃喃道，“是有点子妖气在身上的吧。” 不过很快，两人此刻这恍惚的心情就被搬去新环境生活的喜悦给冲散了。 “那个院子里啊，我觉得可以弄个秋千椅什么的，你平时在那儿坐会儿，晒晒太阳，有助于补钙。”唐嘉觅对于那套房子的小院子，有着自己的畅想。 “而且还可以做几排花架，虽然院子的地上就可以种花，但是有的花养在花盆里比较精致呢。” “啊对了，咱们在院子里再摆个烧烤架吧？等到橙子来了，天气也冷了，正适合烧烤呢！” 程梨觉得唐嘉觅的这些想法，也不难实现，于是一一表示赞同。 然后，等到她们俩到了她们的新居所时，就都愣住了。 “这……” 第469章 我愿意陪你，晴天或下雨 院子里一架秋千椅，还是带雨阳棚的那种，不管太阳天还是下雨天，想要来院子里坐坐，透透气，都可以。 院子里就在客厅落地窗的外面，是两排铁艺的花架，一排是间距稍矮些的，适合用来放不会长的太高的那种多肉植物。 另一排的间距稍高些，可以放能有些高度的盆栽。 而在一旁的角落里，是一个不锈钢的烧烤架，用一张油纸盖着。 唐嘉觅目瞪口呆地看着，然后她转眸看向程梨。 就看到程梨和自己差不多表情。 唐嘉觅小声说，“要说是被大数据监听了，我也就认了，问题是这个实在是……卧槽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到没有？” 唐嘉觅将自己的手臂举到了程梨面前，“怎么办？我害怕！怎么我们的想法都被提前预判了啊……！好吓人啊！你怕不怕？” 听着唐嘉觅这话，程梨沉默了几秒，说了句，“……有点。” “只是有点？”唐嘉觅有些诧异，“那你还挺胆大的啊，我都有点不想租了！” 程梨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其实她也觉得，事情的确是有些诡异。 可是在想到了某个男人之后，她又觉得，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因为这些细节，虽然唐嘉觅今天也提起了。 但事实上，以前自己曾经和左寒闲聊的时候，说过几次，都是一些闲聊罢了。 无非是现代社会压力太大，等到以后赚了些钱了，就去买个带院子的房子，农村里的也可以。 种点花，花架上种花，地上种果子和菜，还可以在院子里摆个烧烤架，搭个葡萄架，摆个秋千椅。 惬意得很。 这些，都是她曾经说过的。 那么眼前的这些准备，可能…… 唐嘉觅已经看到房东从屋子里出来了，赶紧走了上去。 房东看到她们，笑眯眯的，“你们来啦？” 唐嘉觅原本还想要去质问一下房东，可是看到房东这笑眯眯的脸，又质问不出来了。 只能尴尬笑了笑，问道，“院子里这些……之前都没看到有啊。” “哦，这些啊！”房东笑道，“都是些旧东西，之前放在我车库里的，放着也是放着，就拿出来看看你们能不能用上。” “这样啊，真的吗？”唐嘉觅问道。 房东点了点头，“真的啊，我骗你做什么，主要是你们两个女孩子租房子，通常会比较爱惜，我也比较愿意租给这样的租户，之前碰到的租户从院子里踩进屋里都不脱鞋的，虽然是他们自己住，但我总觉得心里烦躁。” 有房东这话，唐嘉觅就信了，总算放下心来，连声保证自己一定会将房子住得干干净净的。 房东和她们说了几句之后，也就离开了。 唐嘉觅朝着秋千椅旁边的程梨走去，“梨子！我们运气真好！房东说这是他之前放在车库的旧物，看我们能不能用上！” “这样啊。”程梨应了一声，目光落在秋千椅的支架杆子上，她凝眸看着那支架杆子上面刻着的一句外语，看着好像不是英语。 程梨转眸问唐嘉觅，“这句，是什么语？” “嗯？”唐嘉觅循着程梨的目光，抬眸看了过去，“哦，法语。” 唐嘉觅说着，就自己嘀嘀咕咕念了一遍，发出了法语那种听起来就很是缱绻的音节。 然后翻译道，“我愿意陪你，晴天或下雨。” 唐嘉觅看着这句，有些疑惑，“不过前面为什么要加个2啊？” “是啊。”程梨应了一声，眼眸弯弯，露出了笑容来。 目光落在秋千椅支架杆子刻着的这句话上。 【2.我愿意陪你，晴天或下雨】 程梨想了想，目光就朝着那些花架和烧烤架过去了，她拿起自己的拐杖，站了起来。 慢慢朝着花架过去。 果不其然，在花架的支架杆子上，也看到了刻痕。 “觅觅你过来一下。”程梨说道。 唐嘉觅走了过来，“哎？这里也有。” “翻。”程梨言简意赅。 唐嘉觅叽里咕噜念了一遍。 然后才说道，“我不喜欢种花，但和你一起就可以。前面有个3。” 【3.我不喜欢种花，但和你一起就可以】 “配套的？”唐嘉觅将信将疑的，看看花架，又看看秋千椅，“这个房东……还挺浪漫啊。” 程梨弯唇笑了笑，“是啊，挺浪漫的。” 两人进到屋里，就有些震惊了。 虽说先前就听房东说了他打算换家具，但没想到换得这么完善全面。 唐嘉觅是个木脑壳，当然是反应不过来。 只觉得幸运，声音里都透着小小庆幸，说道，“难怪这房东之前感觉不怎么想租似的，就连报价都拖了一天才给我们答复。要我给房子换成这么好的家具家电，我对租客也会比较挑剔，还好咱们是俩姑娘。” “是啊。”程梨说道，目光看着这些簇新的家具家电，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感觉。 “把东西放放，我们去买菜吧。”程梨说道。 “嗯？哦对，你要做乔迁宴是吧？”唐嘉觅说道，她有些期待，毕竟梨子的厨艺有多好，她清楚得很。 但又有些犹豫，“会不会太辛苦？” 程梨笑着看她一眼，“你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客气这个。” “嘿嘿。”唐嘉觅举起手，“出发！” 两人很快就摸索到了离小区最近的超市卖场和菜市场，以后应该会在这里住好一阵子，周边的这些设施还是都得摸清楚位置。 她们买了很多菜，多到……唐嘉觅都觉得有些多了，忍不住说道，“会不会太多了点？我们吃得完吗？” 但程梨却好像还没有什么停下的意思，她挑选了几只新鲜的鲍鱼，对贩子说道，“帮杀一下。” 然后才转眸对唐嘉觅说道，“明天也要吃的嘛，而且还得做些给我妈送去，她快手术了，手术前补充补充营养。” 唐嘉觅觉得，程梨这话也有道理，如果是为了明天和她母亲补充营养做准备的话，挺合理的。 结果，当晚，唐嘉觅就看到程梨做了很不合理的……六菜一汤。 “我感觉明天也吃不完。”唐嘉觅说道，“梨子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 程梨笑而不语，只塞了一片鲍片到唐嘉觅嘴里。 「求一波票票」 第470章 他扛着一棵树出现了 程梨擦了擦自己的手，看着桌上的菜肴，总算满意了。 她对唐嘉觅说道，“原本要是我们两人的话，我就不做这么多了，但徐泽谦不是说要来么？请影帝吃饭，总得有点排面儿吧。” 唐嘉觅想了想，点点头道，“说得也有道理。” 唐嘉觅看了一眼锅子上还在咕嘟咕嘟的汤，拿起手机来，“汤还要一会儿吧？我给他发个消息，他现在来应该差不多了。” 程梨点了点头，看着唐嘉觅走到一旁去垂眸发消息的样子，程梨默不作声地拿着手机，对着手机的黑屏照了照自己的模样。 唐嘉觅说道，“好了，我把地址发给他了，他说马上到。” 程梨拿汤勺搅和了一下锅里的汤水，“嗯，应该到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才不过十分钟的感觉？门铃就响了？ 唐嘉觅一愣，转眸看向程梨，也没觉得是徐泽谦能这么快过来，只说道，“是你定了什么外送？” 程梨愣愣地摇了摇头，“没有啊，该不会是什么物业的人吧？你去开门看看。” 房子不是太大的户型，厨房又是开放式的，唐嘉觅门一打开，程梨在厨房里伸了伸脖子，就能看到徐泽谦站在门口了。 但是，只有徐泽谦而已，他怀里捧着个花盆，是茂盛的凤尾兰，上面还扎着红色丝带，写着乔迁之喜四个字。 程梨愣了愣，眸底有意想不到的神色闪过，似有失落，又似乎没有。 “你这么快？”唐嘉觅有些诧异，往后让了几步，将他让进了门来。 徐泽谦往里走，唐嘉觅莫名觉得颇有几分压迫感，她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花盆。 但徐泽谦把花盆捧到了离她远的另一只手上，浅笑道，“我拿吧，沉得很。” 唐嘉觅脸颊莫名有些发热，赶紧说道，“请进请进。” “打扰了！”徐泽谦朝着厨房里的程梨看过去，笑眯眯说道，“程梨，晚上好啊。” “晚上好。”程梨对他说道。 她有些欲言又止的咬了咬唇，轻声说道，“希望今天的菜合你口味。” 徐泽谦笑着在桌面上的菜色扫了两眼，笑道，“合不合我的口味不好说，但我觉得挺某人的口味……” 徐泽谦问道，“我看菜也挺多，我能叫个朋友一起来吃吗？他有很好的酒。” 程梨听到这话，怔怔抬了抬眸子，她觉得，自己能猜到徐泽谦要带来的朋友是谁。 而且她还觉得，徐泽谦可能是故意这么问的，就是为了试探她，带着调侃的意味。 可是，就算明明知道徐泽谦的打算，她还是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程梨：“……” 她沉默着。 倒是唐嘉觅那个马大哈，半点不知道这其中的弯弯绕绕，非常热情好客地说道：“来啊！菜管够！” 徐泽谦笑着看着程梨，说道，“那我就叫来啦？” 他拿出手机，甚至没有打电话，就只是点开了一个聊天窗口，发了一条简短的语音消息过去。 有多简短呢？就只有一个字。 他对着那头说：“来。” 可能都还没有两分钟，门铃就响了起来。 唐嘉觅准备去开门，只是还没有走出两步，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的手，握住了手腕。 唐嘉觅一愣，眼睛眨了眨，垂眸看着手腕上徐泽谦的手指。 有些心跳加速，她都怕他会不会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到她汹涌的脉搏。 “怎……怎么了？”唐嘉觅问道。 徐泽谦说道，“程梨去开开门吧，糖糖你带我参观一下你们的新家？” “呃，好、好的。”按说唐嘉觅就是再迟钝，也该能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劲才对。 可她实在是被徐泽谦这忽然握住手腕，再加上这一声‘糖糖’，给唤得有些懵了。、 感觉理智一下子都归不了位，只会懵懵点头。 与其说是自己带着徐泽谦去参观一下她们的新家，不如说是徐泽谦牵着她，参观她们的新家。 程梨看着那个脑子懵了的唐嘉觅就这么被徐泽谦给牵走了，只觉得有些无奈。 “叮咚——”门铃又响了起来。 程梨看向门口的方向，她轻轻抿唇，心跳有些鼓噪起来。 深吸一口气，才控着轮椅朝着门口过去，打开了门。 门打开之后，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人。 而是一棵……高大的发财木。 感觉能和她身高差不多高了，枝繁叶茂的。 而就这么大一棵发财树，却并不是苗圃的工作人员搬运来的。 程梨有些愣，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的男人，一身高定的西装革履。 手上戴着白色线织的劳工手套，扛着发财树的盆，站在那儿。 “你……”程梨张了张嘴，却除了发出一个音节之外，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晚上好。”男人的声音低沉磁性，声线略哑，很是悦耳好听。 程梨被这棵发财木给惊到了，有着短暂的毫无反应。 左寒站在那儿，垂头凝眸看着她脸上那明显大吃一惊的眼神。 可爱。 左寒心里默默想到。 他倒是不介意多看一会儿，但是想了想，还是问了句，“我……可以进去吗？” “……”程梨没有做声，只赶紧抡着轮椅，将门给让开了。 左寒扛着高大的发财树走了进来。 这时，里头的参观二人组也参观完了。 主要是真没啥好参观的，就是很普通的三室两厅紧凑型的房子，户型也很普通，开放式厨房，所以客厅餐厅厨房基本就在一个打通的空间里，一眼能看到头。 旁边岔出去一条走廊，走廊上左右分别有着房间，主卧次卧衣帽间洗手间。 进去那条走廊上的几个房间里打个来回，都不用花一首歌的时间。 所以两人很快就出来了。 唐嘉觅第一时间也是被那高大的发财树给吓一跳，“我嘞个去！” 然后就看到了正弯身将发财树盆放下的那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 唐嘉觅看清楚之后一愣，脑子里先前因为什么鬼……小脸红扑扑不好意思心脏怦怦跳而出走的理智，这会子已经归位了。 她看看左寒，看看程梨，又转眸看看徐泽谦。 这人！果然只配有黑粉！ 第471章 我要死皮赖脸在我老婆这儿凑合 唐嘉觅狠狠朝着徐泽谦瞪了一眼。 徐泽谦倒是笑得温和，他朝左寒问了句，“酒带了吗？” “稍等我一下。”左寒说道，“刚才光顾着搬树了。” 唐嘉觅大概是觉得被徐泽谦给涮了，有些不高兴，所以说话带了些小脾气，对左寒说道，“你这么大个老板，买棵树还得自己搬吗。” 左寒倒是对唐嘉觅这带了些小情绪的话，没有什么意见，他低声说道，“给梨梨的东西，我还是喜欢自己来。” “切！”唐嘉觅哼唧了一声。 她对左寒的意见是一阵一阵的，有些人的性格就是这样的，一下子觉得这人还行，一下子又觉得这人不行了。 左寒转身朝着门口走去，酒还在车上，他走出去拿。 左寒一出去，唐嘉觅转眸看着徐泽谦，而且还往后退了几步，保持着很是严谨的社交距离。 “弄了半天，你就是为这个来的吧你。”唐嘉觅说道。 徐泽谦笑道，“不要这么防备嘛，我也的确是想来给你们庆祝一下乔迁，顺带蹭一下饭，再顺带……” 徐泽谦说到这里停住了。 他声音好听，语速又是不急不缓那种，认真说点什么的时候，听起来能够把人吸进去似的。 唐嘉觅听到这里，就有些急了，“再顺带什么？你倒是说呀。” 徐泽谦朝着程梨看一眼，又再笑着看向了唐嘉觅，说道，“再顺带，认识一下新邻居。” “新……邻居？”唐嘉觅傻眼了，她眼睛眨巴眨巴，转眸看了程梨一眼。 像是不知道自己理解的意思对不对，想要找程梨确认一下。 程梨听了这话，问道，“邻居？你是说，你也住在这里面？” “嗯，挺有缘的吧。”徐泽谦笑眯眯的，说得跟真的似的，“我在江城的时候，就住在这个小区里。听到你们住这里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 她们现在就挺惊讶的了。 而且此刻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难怪先前他说马上到，真的是没几分钟就到了。 她们当时只觉得他快，却根本没有认真细想。 眼下细想起来，只觉得原来如此，一个小区的事儿，可不就是马上到么。 徐泽谦说道，“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时候，尽管开口。” 唐嘉觅和程梨都觉得这是客气话而已。 “当然我有什么需要帮忙……需要蹭饭的时候也不会含糊的。”徐泽谦又道。 唐嘉觅和程梨莫名就觉得，这应该不是什么客气话了。 就在他们言谈之间，左寒已经拿了酒回来了。 的确是不错的酒，一瓶下来五位数的那种，他一拿就直接拿了两瓶过来。 而且这还是左寒斟酌过之后挑选的，不然的话，他恨不得把酒窖里最好的拿过来。 但他不希望程梨又觉得有负担。 有好酒，又有好菜。 晚饭也就顺顺利利开始了。 先前气氛还有些僵硬，但是随着唐嘉觅和徐泽谦开始有些酒意上头，话开始变多。 气氛也就渐渐活络了起来。 比起他们的热络，左寒比较沉默，只专注于吃菜。 天知道他有多想念程梨的厨艺，天知道他有多久都没有好好吃饭了。 明明是那么不浪费食物，尊重进食的人，愣是没有什么食欲。 沈胤差点以为他是厌食症…… 沈胤也就是没看到他此刻看似慢条斯理动作优雅，实则暴风吸入的过程。否则肯定会觉得他不是厌食症，可能是暴食症吧。 酒也没少喝，不过左寒喝酒之后就是那样的，越喝越沉默，越喝越安静。 哪怕醉了，看起来也就是两眼发直而已。 唐嘉觅和徐泽谦已经开始划拳了。 程梨已经吃饱了，她手肘支在桌面上，手托着腮，看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很和谐，很温馨。 这是她曾经想象过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某个傍晚，朋友二三，喝酒吃饭，聊天猜拳…… 没有那么多的轰轰烈烈，也不需要多么的触目惊心。 就是平平淡淡的。 有他，有家，有人间烟火，有平凡未来，就很好了。 程梨做的菜分量都挺大，她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能吃完。 桌上竟然已经没剩什么菜了，程梨有些惊叹他们的战斗力，同时也有些害怕他们酒喝了不少，饭菜也吃了不少，要是吐了就麻烦了。 她起身去厨房，将醒酒汤在灶上坐着。 唐嘉觅扛不住了，趴在了桌面上，看起来像是已经睡着了，程梨也扶不动她，只能叫醒了她，让她回床上去睡。 唐嘉觅虽然已经喝大了，但还谨记着自己一身酒味不能上床，于是去沙发上躺着了。 程梨看向了徐泽谦和坐在他旁边的左寒，轻声问道，“你们……还好吧？” “还好。”徐泽谦说话略微有一点大舌头，但是站起来的身形还挺稳当，没有摇晃。 目光看起来有些涣散，但是对程梨说话时，还算有条理，说道，“那……我就走了，左寒我也带走，他这个样子，今晚就在我那儿凑合一晚算了，今天……多谢招待了，你也早点休息，别收拾了……明早我请保洁过来。” 程梨摆了摆手，笑道，“不至于的，几个碗碟的事情，而且我有洗碗机呢。倒是你……能行吗？” 程梨说着，目光有些担忧的朝着左寒扫了一眼，左寒坐在那儿，还挺端正。 但是目光发直，眼里都快没有焦点了。 只时而凝聚了焦点飘忽忽地落在程梨身上。 徐泽谦大着舌头说道，“没什么不行的，反正也只是在我那儿凑合一晚而已，不打紧。” 哪里知道，徐泽谦这话刚出，原本还一直两眼发直，没吱声儿没动静的左寒。 忽然有了声音，他倏然开口，声音有些不耐，带着些怨气，“我才不和你凑合，我为什么要和你凑合？我要凑合，也是……死皮赖脸在我老婆这儿凑合，我为什么……要和你凑合？我容易吗？我扛个树，腰都快扛断了……还要和你凑合，不要！” 徐泽谦：“……”他侧目看向程梨。 程梨的嘴角轻轻抽了抽，终于是忍俊不禁。 笑了起来。 第472章 但程梨，是我老婆，明白了吗？ 阳光从窗口投了进来，洒落在男人轮廓锋利五官英俊的脸上。 长而直的睫毛覆了下来，下巴上冒出了一层浅浅的胡茬。 整个人都显得慵懒而性感。 阳光虽是经过了窗户玻璃的过滤，但还是依旧有些刺眼。 他眉头皱了皱，睫毛抖了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入目就是阳光，他伸手挡住了眼睛。 嗓子里发出一声低吟，嗓子里扯出有些干哑的疼，脑袋里更是一炸一炸的疼。 宿醉的头疼，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好好思考。 脑子里只剩一炸一炸的疼。 “醒了？”徐泽谦的声音传来。 突如其来的声音，更是像一把电钻直接钻进他脑浆子里似的。 “呃啊……”左寒发出一声难耐的痛吟，声音低哑，“我头疼。” “谁让你喝那么多。”徐泽谦笑道。 他手里端了杯水走进来，递到左寒手里。 左寒喝了两口，才喘了口气。 虽说脑子里依旧是一片浆糊似的混沌，但稍稍能反应过来，这是徐泽谦的住处。 但是他一时之间，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过来这里的。 徐泽谦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起来喝醒酒汤吧。” 左寒在床上坐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了出去。 简单洗漱过后。 餐桌上摆着已经热好了的醒酒汤，左寒瞧着觉得有点眼熟，因为好像程梨做的醒酒汤，就这样的。 左寒喝了一口，味道更是和程梨做的醒酒汤……一样。 左寒喝了一碗，总算回了点血，低声喟叹一口，这才问道，“昨晚你带我回来的？” “不然呢？”徐泽谦侧目看着他，“由着你挂到程梨身上去，让她把着轮椅把你送过来？” “……”左寒的动作停住了，表情也停住了，“什么……” 他想问什么意思。 可是，已经有一些画面碎片，在眼前斑驳地闪过。 其实很少有人会记忆全无的断片，通常情况下，一些酒后断片，只是暂时的想不起来，在经人提起后，那些记忆的碎片就会一一重拾起来。 让你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有多丢人。 左寒先是愣怔，再然后皱眉，最后，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眉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徐泽谦端着杯子边喝茶，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程梨真是够厉害的，要不是她，我还不知道原来你左寒还有这样的一面啊，真是开眼了。” “别说了。”左寒鸵鸟心态，“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喝多断片了。” 左寒其实知道徐泽谦有点狗，但没想到他会这么狗！ 就在左寒说出这话的时候，徐泽谦就伸手到他面前，说道，“没有关系，我帮你记录了，喏，这是录像，好兄弟，不用客气！” 左寒：“……” 左寒一言难尽地看着徐泽谦，而徐泽谦的手机递到了眼前，屏幕上已经开始播放录像了。 左寒就算很不想面对，但是已经能听到录像里的声音，分明就是自己的声音。 “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凑合？徐泽谦，你只是徐泽谦而已，但程梨，是我老婆。听明白了吗？” 徐泽谦：“明白明白，左总，你好好走，站直了。” “我站得很直了，你不要扶我。我要程梨扶我。” 徐泽谦：“程梨腿疼，祖宗，你消停点儿行不行？” 录像里的自己，好像喝成那样了，都还有着绝对的理智，在听到程梨腿疼的时候，不由自主就站直了身子。 左寒心说，算了算了，丢人反正也是丢在自己发小跟前，无所谓了，谁还没点糗事让兄弟知道呢。 就在这时，他听见了徐泽谦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啊程梨，你为了这顿晚餐肯定辛苦了，还麻烦你一起过来。” 左寒的目光，顿住了。 然后他听到了梨梨的声音从手机响起，“没有关系，我正当出来散散，消消食儿好了。” 这时候，程梨大概是发现了徐泽谦在录像，她问道，“嗯？你在拍什么？” “哦，没什么，就是以免这家伙醒了不认账，所以录下来，等他醒了用来嘲笑他。”徐泽谦说得理所当然。 程梨轻轻笑了一声，“不好吧？他脸皮薄……” “我看他现在这样，脸皮厚得很呐！”徐泽谦话音刚落，摄像头就直勾勾地对着左寒的手。 左寒这才看到，屏幕里，自己的手，牢牢地握着程梨的手。 而徐泽谦还在一旁说道，“要叫他知道，就他酒后这种行为，是要被抓起来的。哪有这样抓着你不放，你腿不方便还得一起送他过来。” 左寒看完了录像，久久没有说话。 徐泽谦看他这模样，伸手过去把自己手机拿了回来。 左寒：“你……” 左寒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泽谦接道，“录像发给你是吧？知道了。” “谢了。”左寒说道。 徐泽谦摆摆手，不以为意，只说道，“昨晚回来之后我酒醒了，和程梨随口聊了两句，今天她妈妈要做手术了。所以你醒了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 左寒一怔，然后就猝然起身，“先走了。” 他还得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时间挺赶的了。 刚朝着玄关位置走出去，就听得徐泽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虽然不知道程梨为什么忽然就不要你了的具体，但我觉得，她连伤成那样了，都还没有下定决心要离开你，现在却离开了你，肯定是你做得不对。” 左寒脚步顿了顿，“是挺不对的。” “所以你现在活该受折腾，好好哄着吧，这么好的姑娘，错过了你大概率就是孤独终老的节奏了。”徐泽谦说道。 左寒闻言没有做声，只是嘴角轻轻挑了起来。 怎么可能错过呢？就是醉成那个鬼样子的自己，都没有想过要放开程梨的手。 怎么可能错过呢？ 左寒很快回了雅筑去，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之后，让龙伯准备了一些精致的食物装上，就朝着医院而去。 在路上吩咐了沈胤，一些工作上的事宜。抵达医院时，黎晓惠已经准备要被推进手术室去。 程梨脸色苍白地跟在病床旁边，尽管无数次告诉自己，是父母对不起她，而她没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 可是真到了这个关头，程梨还是有些紧张了起来。 “梨梨，别怕。” 「求一波票票」 第473章 他会来陪她 黎晓惠看出了程梨脸上表情的恐慌，她伸手轻轻握住了程梨的手。 “梨梨，别怕。” 程梨说不出话来，或者说，一时之间，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黎晓惠却转头对推着病床的护士说了一句，“不好意思，等我一分钟好吗？半分钟也行，我跟我女儿说句话。” 护士点了点头。 黎晓惠握着程梨的手，低声说道，“梨梨啊，妈妈这辈子都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泱泱，所以我这个劫难，可能正是为了惩罚我作为母亲的失职。” 程梨张了张嘴，原本是不希望母亲在手术之前说这样的话，可是，因为她说的都是事实。 程梨着实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黎晓惠也没有打算等她说话的意思，所以就继续说了下去。 “我打算以后的日子，用剩下的时光，好好的弥补你和泱泱，我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受到的伤害已经太多太多，我现在再来说这些做这些，显得有些太过马后炮。” 黎晓惠说到这里，笑了笑，却并不是自嘲，而是有些不好意思，带了些许腼腆，看得出来，她的状态，或者说心态好了很多。 没有以前那么多沉郁的心态了。 黎晓惠继续道，“泱泱还小，你也还年轻。我还有机会，所以希望老天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能活下来，让我有机会对你和泱泱更好。” 程梨说不出话，只抿着唇点头，“我就在外头等你，哪儿也不去。” “你去我病房里休息休息，不用一直在这儿等着。”黎晓惠说道，“你自己都还是个伤者呢。” 程梨刚想说没事，自己能够等着。 黎晓惠的目光就朝着一个方向看了过去，眼睛一亮，赶紧说道，“小左！你来得正好，你快带梨梨去休息休息吧，别让她在这儿等着。” 程梨听到这话一愣，倏然转眸。 就看到了左寒站在后头，看起来气息有些急促，可能是跑着上来的。 左寒走了上来，“放心，我会照顾好梨梨。” 他抬手轻轻搭在了程梨的肩膀上，“你手术一定会顺顺利利的。” 看到左寒来了，听到他这话，黎晓惠就放心了，这才对护士说道，“麻烦你了。” 她被推进了手术室去。 程梨在手术室门外看着，她先前没有任何表态，因为她还没有告诉黎晓惠，自己和左寒的关系已经发生了变化。 因为不希望黎晓惠都已经生病了，还要因为她的事情担心。 “你怎么来了。”程梨抬眸看向了左寒。 左寒并没有解释自己为何过来，只说道，“你吃早饭了吗？本来会来得更早些的，在路上给你买了些早饭。” 程梨看着他手里提着的餐盒袋子，心里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觉。 但的的确确，先前那种有些孤立无援的感觉，要缓和了许多。 “谢谢。”程梨说道。 “你现在要去她病房等着吗？还是打算在这里等？”左寒对此似乎没有什么意见，不管她想回病房去等还是在这里等，他都陪着她就是了。 程梨想了想，说道，“去病房吧，泱泱还在病房里。” 因为泱泱年纪还小，怕她吓着，又怕她担心，所以黎晓惠让她在病房里等着就行。 原本也是这么对程梨说的，但是程梨非要送她进手术室所以才跟了过来。 左寒握住了她的轮椅把手，“我推你。” 回到了黎晓惠的病房，林泱泱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表情里带着不安和慌张。 看到程梨从门口进来，她才像是陡然有了主心骨似的。 朝着程梨迎了上来，“姐姐！” 也看到了程梨身后的左寒，“姐夫……” “嗯。”左寒将手里的食盒袋子递给了她，“给你和你姐姐买的早饭，吃吧。” “谢谢姐夫。”林泱泱很懂事，大抵因为自幼被父亲虐待，以及看着父亲虐打母亲的缘故。 林泱泱对成年男性有着一种本能的戒备。 她将餐盒在桌板上布置好，转眸看向程梨，“姐姐，快过来吃了。” “嗯，你先吃，我还不饿。”程梨说道。 左寒眉心拧了起来，“没胃口也多少吃一点，身体才能扛得住啊。” 程梨抬眸看向他，终究是没有拒绝，低声说了句，“谢谢。” 左寒一直陪在病房里，哪里都没有去。 程梨刚开始还觉得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影响到他工作什么的，但是看他自己好像都不怎么在意。 她也就懒得说了。 但是因为手术的时间虽然不算太长，但也绝对不短，吃过早餐之后，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于是程梨将电脑拿出来画稿，林泱泱也拿出作业来写。 也不知道写到什么题目了不太会做，原本想问问姐姐，可是看到姐姐在画稿很认真，便不敢打扰她。 只能走到了左寒身旁，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让他教做题目。 程梨画稿是很认真，但是一阵一阵的，比如做线条的时候很认真，但在线条做完时，会放松一下，再开始专注做色彩。 此刻她就放松了一下，一转眸，就看到那边桌子旁，左寒修长漂亮的手指，握着铅笔，教林泱泱做着题目。 那个画面，让人觉得很安宁。 又过了一会儿，林泱泱做完了今天的题目，去上厕所。 左寒这才抬眸看向了程梨，原本以为程梨正在认真画稿，不会注意到他的目光。 却不料才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程梨就抬眸看了过来，对上了他的目光。 “怎么了？”程梨问道。 左寒摇了摇头，原本想说没事，但好像又太刻意了。 于是便说道，“林泱泱之后读书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暑假没两天就要结束了。” 程梨没想到左寒会和自己说这个，但在听到他说起这个的时候，还是很明显地愣了一下。 是她没有养过孩子，所以疏忽了，孩子的念书问题，从来就不是一个小问题。 林泱泱的学籍在海城那边，也一直在那边读书，但是现在，母亲治病肯定得有一段时间待在江城。 如果将林泱泱放回海城，黎晓惠不可能放心的。 别说黎晓惠了，程梨自己也不可能放心啊。 第474章 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 林泱泱还那么小。 程梨小时候自己就经历过那样的日子了，非常清楚那是怎样难过的日子。 她不可能放心让林泱泱回海城去读书。 也不放心把林泱泱交给林磊那边的家人。 程梨眉头紧皱起来。 左寒在一旁低声说道，“如果你是担心林磊的话，倒是不用，他不可能出来了，就他拿了邱瑾那五十万，姑且不论这个事情究竟是他们达成共识了还是什么别的。但就这个金额，就能让他消停很久。” 听到这话，程梨松了一口气，她忖了忖，低声说道，“但是现在如果泱泱要回海城读书的话，没有人能照顾她，就她那个奶奶……本来就挺离谱的。” 左寒沉默了几秒，才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倒是有个提议。” 他心里有些默默的高兴，因为程梨对他说话了。 昨天虽然他们在一起吃饭，但其实程梨都没有和他说过什么话，主要都是徐泽谦和唐嘉觅在活跃气氛。 以及到后来他自己酒意上头之后，对程梨死缠烂打的单向输出罢了…… 而现在程梨对他说话，他就挺高兴的。 程梨听到他这话，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什么提议？” “我可以让人找点门路，给泱泱在江城先办个借读，如果是中学的话，借读啊学籍这些问题都会很难搞。”左寒说道，“不过林泱泱现在还才小学吧？问题应该不大，到时候可以再转回海城去。” 说这话之前，左寒斟酌过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说，给林泱泱去私立学校那边投资一笔，她入学一点问题没有。 但是左寒想过了，程梨应该不喜欢那个，或者说，他们现在的关系，程梨不会接受他那个档次的好意。 不过就他刚才提的这个，应该不会让她太过抵触。 果不其然，程梨听了之后，思忖了片刻，就说道，“好，等我妈做完手术出来我和她商量商量。” “嗯，商量好了告诉我就行。”左寒说到这里，陡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看向程梨，“我……联系不到你。” 程梨一怔，反应过来自己在从雅筑离开的时候，带着些情绪，于是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都拉黑了。 此刻被他这么一提…… 程梨拿着手机，赶紧将他从黑名单里放了出来之后说道，“现在可以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垂着眸子，嘴角挑起了不甚明显的弧度。 程梨原本以为，左寒会有工作要去忙，毕竟他来江城之后，一直挺多事情要忙的。 但是没想到，他竟然一直都没有接到什么工作上的电话。 电话都没有响过。 直到估算着黎晓惠的手术差不多要结束了，准备去手术室门口等的时候，左寒的电话猝然响了起来。 左寒都已经准备推着程梨轮椅出去了。 听到左寒电话响起来，程梨转眸对他说道，“你接电话吧，我和泱泱先过去。” 左寒原本没打算接，但是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 左寒转眸对林泱泱说道，“泱泱，照顾好你姐姐。” “姐夫放心！”林泱泱用力点头。 左寒的手在程梨肩膀上按了一下，“你们先去，我马上过来。” 林泱泱推着程梨轮椅朝着手术室门口而去。 左寒在电话响到快要自动挂断之前，接听了起来。 电话那头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沉默持续了片刻。 左绍华的声音才从那头传来，“左寒？” “有事吗。”左寒问道。 从左绍华的声音，都不难听出他应该是皱着眉头的样子，他说道，“我的事情，是你和你妈说的？” “你的什么事情？”左寒反问了一句，“你的事情太多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样。” 左寒说的是实话，就他所知道的，父亲的丑事何止一件两件啊。 但是这话在左绍华听起来，就成了左寒故意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左绍华声音愠怒，“你还敢装傻！要不是你告诉你妈，她怎么会知道那些事情，还跑来和我闹？” “哦。”左寒应了一声，“你是说你在外面养小老婆的事情吗？那的确不是我说的，但这事儿在左家也不是什么秘密吧，哪里需要我特意去告诉她什么。” 左绍华听了他这话之后，反应了过来，呵斥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最近太咄咄逼人了！所以才会惹来众怒，才会惹得别人把我的事情告诉你妈了？！”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轻轻笑了一下，听起来似是带着浅浅的嘲弄，又似是没有。 他说道，“这不一直就是你想要的，狼性吗？以前你不是总说，我左寒没有狼性吗？我现在狼给你看看。” “……”左绍华被这话梗了一下，“你……！” 但他以前也的确说过，左寒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没有狼性，不像左家子孙。 那时候反倒是老爷子说，左寒其实厉害着。 “至于你养小老婆那点事儿，我懒得管。”左寒声音淡淡的，“你什么时候把早几年挪用的那些公款交上来才是正经。” “……你说什么？！”左绍华的声音里，带着全然的不可置信，“我是你亲老子！” “你就是天王老子也没用，挪用公款，犯法。”左寒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平静板正的，越是这样不带任何情绪，仿佛也不带任何私人感情，才越是气得人牙痒痒！ 左绍华在那边已经被气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一句，“你不要锋芒太过了，凡事做得太尽，不是什么好事！你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左寒听了这话，低声哼笑了一下，笑声带着嘲弄，“我以前没有任何锋芒甚至躲得远远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放过我啊？” “我老婆因此身受重伤，还因此离开了我。这不是你们想要的吗？这不是你们害的吗？现在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会和你们死磕到底。”左寒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心情都变好了似的。 就好像，想到他们的难受，他就会变得好受许多。 左寒甚至声音里带着些凉凉的笑意，对左绍华说道，“你可以和我妈离婚啊。” 第475章 只要他在，就莫名心安 “你居然让我和你妈离婚？”左绍华声音里带着不可置信的情绪，“有哪个做子女的！会怂恿自己父母离婚？！” 左寒声音淡淡，“你都养小老婆了，我难道还要怂恿你们白头到老？真有意思啊。” “仔细想起来，我妈虽然以前没什么好，但是真的变得那么神经质，是在进了左家门之后，高嫁进来，以前又只是你养在外面的女人而已，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活成了一副神经质的样子。” 听到左寒这话，左绍华冷笑了一声，“你不是素来和你妈不对付？怎么？现在还开始给她找理由，体谅她的苦衷了？” “那倒也不是。”左寒淡声说道，“只不过她要是和你离了，还能分你不少财产，往后过得兴许也能没这么神经质，我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 左绍华在那边被左寒这话给堵得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原本我想说没事少来烦我的。”左寒声音冷了下去，“不过既然你都打来了，我就顺便提一句，挪用的公款赶紧补回去。” 左寒说完这句之后，就直接挂了电话。 手机随意放进口袋，抬步朝着手术室方向过去了。 抵达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正好赶上主刀医生出来对家属说明情况。 左寒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程梨原本有些紧张，她对于一些医学上的术语不一定能听得懂，泱泱又还是个孩子…… 但是左寒来了之后，她心里就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在医院这种地方，只要左寒在，她心里就有主心骨在，好像情绪都能不那么慌乱了。 主刀医生也认得左寒，看到他来了，就将情况说了一遍。 左寒听完之后点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 “那我进去收尾了，等会儿人就能出来了。”主刀医生说道。 程梨赶紧道谢，虽然她刚才并不能完全听懂，但听得出来，情况似乎没有最坏情况那么严重。 等到主刀医生进了手术室之后，程梨就转眸看向了左寒。 林泱泱也眼巴巴地看着左寒。 左寒伸手轻轻在程梨的肩膀上按了按，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道…… “主刀刚刚的意思是，给你母亲打开来之后，看着模样还可以。”左寒说道。 程梨怔怔的，“模样还可以？” “打开来”这三个字也的确是让人觉得莫名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左寒点头，“嗯，模样还可以的意思就是……我们作为某一科的主刀久了，见过了形形色色的病情，看过太多了，所以对一些肿瘤的形状之类的，看一眼就能大概判断，情况严重还是不那么严重。” 程梨听到这话，眼睛亮了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妈她……没那么严重？” “起码从看起来的情况是这样的。再看看病理那边的结果如何，问题应该不大。”左寒说道，“没有什么转移灶，而且淋巴清扫也做过了，主刀说淋巴还算干净。” 程梨长长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林泱泱虽然年纪还小，哪怕先前左寒的话她听得不甚明白，但姐姐这句谢天谢地，也能听得明白了。 她也松了一口气，心总算放下来了，她小声问了程梨一句，“姐姐，那妈妈等会就出来了吗？” “嗯，应该是的。”程梨点了点头。 左寒在一旁低声唤了她一句，“梨梨。” 程梨一愣。 虽然知道他是用这个称呼来唤她的，但是听到还是忍不住有些心头一颤。 她抬眸看着他。 左寒说道：“我想让邹姐过来照顾你母亲，你看呢？” “她是很不错的陪护，之前照顾你的时候，就照顾得很好。你母亲术后的状态，本身就很需要照顾，你现在的状态，能照顾好自己都已经很不容易，泱泱又还小……” 程梨听着左寒这话，心里顿时有些莫名的安宁。 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左寒原本还想了其他的话语，就是打算说服她的，没想到，她答得很是果断。 “谢谢了，还是你想得周到。”程梨说道，“我都有点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一茬。” 邹姐很快就过来了，是左寒打电话让司机去雅筑接的。 正好赶上了黎晓惠从手术室里出来。 虽然程梨已经做好了预设，因为自己曾经看过程光远从手术室里出来，自己也曾经从手术室里出来过。 但是此刻看到母亲从手术室里出来，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 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会说人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时候，会有一种破碎感。 黎晓惠醒了一小会儿，又沉沉睡了过去。 邹姐看着时间不早，就轻声对左寒说道，“这边有我看顾着，你们放心吧。先生，你还是带太太去吃点东西吧，时间不早了。” 程梨原本还有些不放心，总想等着母亲清醒了再说。 邹姐就又说道，“然后再看看给买些清淡营养的流食回来，等病人醒了，也差不多过几个小时了，能吃些流食了。而且这孩子才这么点大，也得好好吃东西的。” 听到这里，原本还不打算出去的程梨，才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妈就麻烦你了，邹姐。” “不用客气！” 从医院出去之后，左寒也没去太远，在医院附近找了个馆子，三人一起好好吃了一顿。 期间，左寒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转眸对程梨说了句，“你们先吃着，我接个电话。” 程梨点了点头，左寒离开之后。 林泱泱说想上厕所，程梨又不放心她独自去，就跟着她一起去，然后在去厕所的那条走廊口等她。 走廊口旁边就是个安全楼梯的通道。 不多时，程梨听到男人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带着楼道里会有的那种特有的混响效果。 说道，“你还有五天的时间，还有一点你说错了，我不是吓唬你而已，我是要你死。五天一过你要是没把款项补齐，你的财产就得变卖了来填这个窟窿，到时候，你只能去跳楼。” 「求一波票票。披荆斩棘的哥哥我太爱陈楚生了」 第476章 左寒，你还打算回去做医生吗 也是因为楼道里特有的混响效果，加之楼道里比较安静的缘故。 所以就连电话那头的声音，都因为声音过于激动而音量过大，配合着楼道的完美混响效果。 听起来都异常的清晰、明显。 “左寒！你是不是疯了！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逼死我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为什么要针对我，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比起对方声音里的绝望而言，左寒声音里的笑意显得太过轻松惬意。 他好像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在感到愉悦。 “我不是针对你，左延，我是没打算放过你们所有人。而且在此之前，是你们先不放过我的。” 左寒轻笑一声，“我原本，在海城过得好好的，没有打算招惹任何人，躲得还不够远吗？是你们，非要拉我加入这刺激战场，怎么？我来了，你们又怂了？” 左延在那头的声音依旧急切，几乎带着哀求，“左寒，拜托，大家兄弟一场，别这样行吗？就放过我这次吧？行吗？” 左寒冷冷笑了一声，“我和左年才是兄弟一场，和你们是个鬼的兄弟。你们有放过左年吗？你让你爸找人去剪左年刹车线的时候，想过放过左年吗？” “那……那是个……”左延一下子有些语塞，大概是没有想到左寒会忽然说起这个事情，这事情都过去很久了。 左年都没有拿出来计较过，他也早就没有当回事了，反正左年人也没事。 那只是一次失败的行动罢了！ 而现在，左寒开始翻旧账了。 左寒听到他这话，还怪好心的帮左延接了一句，“是个误会？” “哎对。”左延只以为有台阶下，马上就下了，下了之后发现不太对劲，顿时有些尴尬。 下一秒就听到了左寒的冷笑声，“我真是对你的脸皮叹为观止。” 左延：“……” 左寒继续道，“这脸皮应该也不是没用，这么厚的脸皮，好好去借钱填窟窿吧，你贪的这些钱，这些年没少填补你岳丈家那边，还有你那几个小老婆那边，你应该也没少补贴吧，不然怎么能让她们那么相安无事，住在同一条街上，还没打起来呢。” 左延一时之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因为从左寒这话不难听出，左寒对他的情况，已经是了如指掌！ 左延深吸一口气，声音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你究竟想要怎么样？” 左寒说道，“你老老实实把窟窿填上就行，别想什么花招。挂了，喔对，省得你做无用功浪费时间、精力、人力物力，所以提前告诉你一句，限制了你的出境，确切的说，限制了你离开江城。你要是有这个想法，就别浪费力气了。” 左寒挂电话之前，只听到那头左延的声音歇斯底里地怒吼了一句，“左寒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但左寒却不怒反笑，听着对方的无能狂怒，他仿佛很是愉悦似的，慢条斯理挂了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左寒隐约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还有些青涩稚嫩，从楼梯门口传来。 “姐姐！我们走吧！” 是……林泱泱的声音。 左寒脸上那些原本还森然凛冽的，却又带着些冷酷愉悦的笑意，骤然停住，他朝着楼梯门口方向看过去。 只看到林泱泱推了个轮椅过去的背影…… “梨梨……”左寒喃喃了一句，想到了刚才通话的内容。 他眉心紧紧拧了起来，她……听到了吗？ 左寒其实并不想让程梨看到他这一面。 以至于这一刻，心里无来由生起了一股子暴躁，不是对程梨的，而是对左家这一摊子烂账的。 左寒深吸一口气，拨了个电话给沈胤。 “之前叫你让人去和左延那边接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去接触过了，也按照您的意思，将价钱压了不少，但左延暂时没有那个意思，大概是还没到那个份儿上。” “继续接触着。”左寒声音没有温度，“把他所有的路都堵死之后，再收网，他很快要松口了的。” “好的。” 挂断电话之后，左寒这才从楼梯门出去，走回了他们的座位。 程梨抬眸看着他走过来。 但她不提先前他在楼梯间通话的事儿，他也就没提。 垂眸问了林泱泱一句，“吃饱了吗？还要加菜吗？” “不用不用，谢谢姐夫，我已经吃饱啦。”林泱泱腼腆地说道。 左寒点了点头，转眸问程梨，“吃饱了的话，我们现在走吗？找个专门做病号饭的馆子，打包一些回医院。” 程梨轻轻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我刚刚找过了，可以手机上先下单，他们那边就开始准备，过去的时候取就行了。” “好。”左寒点头，“那你先下单，我去结账。” 左寒拿着账单走出去结账。 吃饱喝足，他们一起去程梨定好的病号饭所在的馆子拿外卖。 车子开到的时候，在馆子门口的停车位停了下来。 左寒打算自己过去拿。 但程梨却倏然抬眸对林泱泱说道，“泱泱，你去拿。” 在程梨说出这话的瞬间，左寒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抬眸对司机吩咐着，“老蒋，你跟着去。” 老蒋没什么意见，马上就下车带着小姑娘朝着馆子去了。 小孩儿其实有时候很喜欢被大人安排去做一些事情，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大人似的。 所以林泱泱高高兴兴地下车去了。 车门一关上，车里的氛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左寒转眸看向了程梨，“有话要和我说？” 林泱泱看不出来，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梨梨是故意把泱泱支开了…… 程梨抿了抿唇，沉默着。 几秒后，才低声说了句，“左寒，你还打算回去做医生吗？” 左寒原本还想着，程梨或许没有听到先前的那通电话，可是从她这句话，他觉得她应该还是听到了。 左寒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低声说道，“我不想对你说谎。我可能……不会回去做医生了。” 听到他这话，尽管，已经是预料之中，程梨还是忍不住觉得心中震动。 第477章 他比她还要害怕 “可那不是……你的梦想吗？”程梨问道。 左寒想了想，说道，“以前是吧。只是，我的梦想没给我带来什么好下场，所以我就不梦了。” 他说着，对程梨浅浅地笑了笑，“不用担心，人没有梦想，也能过得很好。” 他要的很简单，只要能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就可以了。 程梨听着这话，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难受滋味儿。 尽管她也怨恨左家那些人，但她更害怕的是左寒因为左家那些人，连自我都放弃了。 程梨思忖了片刻，低声说了句，“左寒，不要在留在江城了，回海城去，继续做医生，远离这边的纷扰，不好吗？” 左寒听到这话心头一震，目光中有某些浓烈的情绪在闪烁着。 他几乎能够听得出，程梨想要表达的意思。 如果他还能回到从前，那么或许和她也能回到从前。 多么……诱人的条件啊。 但凡脑子一热，就想要直接答应了。 但是……不行。 现在不行了。 左寒心中苦笑，他已经把该得罪的，能得罪的，都得罪了。 他必须将局面收拾干净，必须将这个烂摊子整理清楚。 他要清除那些威胁，不止是对程梨，也是对左年…… 既然已经开始了，就要把事情好好做完。 魔鬼尚未死去，他凭什么酣睡？ 左寒轻轻摇了摇头，“现在不行。” 程梨咬了咬唇，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她很想说些狠话，如果不行，以后你都不要见我了。 如果不行，你以后也不要给我那些带了编号的浪漫，我不需要。 如果不行…… 可是程梨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太过了解的缘故，几乎是一瞬间就领会了他的苦衷。 一瞬间就领会了，他为什么会说不行。 因为他比她还要害怕。 老蒋带着林泱泱很快就拿了外卖回来，林泱泱坐进车里来，倒是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的异样。 只说道，“姐姐，姐夫，我们现在回医院去吗？” “嗯。”程梨点了点头。 车子朝着医院而去，一路上，林泱泱原本还想同姐姐说些什么，但是程梨却一直有些沉默。 抵达医院的时候，黎晓惠已经醒了过来，看起来有些虚弱，但是情绪好像还不错。 一看到他们进来，就露出了笑容。 “你们来啦……”黎晓惠说道。 “我们早就来过一趟了，你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而已。”程梨说道。 黎晓惠笑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当然知道，你还握了我的手呢。” 程梨又上去握了她的手，“医生说打开来看到情况还挺好的，这一关最艰难的已经过了，一关过关关过，以后肯定会越来越顺利的。” “好，肯定越来越顺利。”黎晓惠轻轻点了点头。 “疼吗？”程梨问道。 黎晓惠摇了摇头，“还行，不怎么疼，医生说给用上了镇痛，而且，我什么疼没受过啊。” 听到这话时，程梨愣了愣。 在一旁的左寒，也愣住了。 程梨只是觉得这话，自己好像也说过，真是多灾多难的母女俩。 而左寒，则是倏然想起来，这话程梨也说过。他通过邹姐得知程梨对她说过好些次这句话。 就是为了让邹姐不要为了害怕弄疼她而太过紧张。 只不过，虽然是这样，这话听起来也实在是太让人心疼了。 “是了。”黎晓惠说道，“刚刚你爸，给我打电话了。” 程梨一愣，“他给你打电话做什么？” “我之前和他提过我手术的事儿，他记着了，就大哥电话过来问问我的情况。”黎晓惠说道。 但是程梨只稍稍想了想，就没什么情绪地笑了笑，说道，“他打来应该不止是为了问问你情况好不好吧？” 程梨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大的悲哀在于……活得太过清醒了。 正因为太过清醒了，这么多年才会无时无刻不想要从那泥潭里挣脱出来。 而不是沉沦其中。其实若是沉沦其中的话，其实这些年或许不会太痛苦。 人总是因为清醒才痛苦。 所以她很清醒也很了解，自己的父亲是怎样的人。 优柔寡断，息事宁人。 所以在听到母亲这话时，程梨就已经猜到了，程光远打来的目的，肯定不止是为了向黎晓惠表达慰问而已。 黎晓惠轻轻叹了一口气，“大概意思还是想要你松口，让向宝珍出来吧。” 程梨淡淡笑了笑，“猜到了。不过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向宝珍涉嫌诈骗勒索，金额……” 或许是因为之前在饭店的时候听到左寒的通话，又或者是因为刚刚在车上，左寒的那些话的缘故。 总之，程梨情绪不是太好。 她没有想过要把情绪发在母亲身上，可是程光远这一通电话，着实让她觉得有些恶心了。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拿出手机来，直接拨了个号码出去。 响了几声之后，那头接听了起来。 程光远的声音从那头传来，“喂……梨、梨梨啊？” “听说你打电话给我妈了。”程梨并不想废话，于是直奔主题，“因为向宝珍的事情吧。” “啊，是，她、她……知道错、错了。”程光远在那头声音不太利索。 程梨继续道，“她钱还了吗？” “什、什么？” “她因为涉嫌诈骗勒索，金额重大，她找左寒母亲拿了五十万块钱，她把钱还回去了吗？还回去了可能还有从轻发落的机会。不然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程梨的话，让程光远在那头好一会儿都没能回过劲儿来，半天没个动静。 程梨继续说道，“而且这事儿不是我告她，说实话，我希望她判得越重越好，我长这么大，她是怎么对我的，我是怎么过来的，你比谁都清楚。难道你觉得她不该接受审判吗？她这只不过是报应来了而已，不是吗？” 程光远在那头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到最后也只憋出来一声叹息，“唉。” “不要再因为她的事情来打扰我和我妈。”程梨说完，就挂了电话。 黎晓惠大概也没想到程梨情绪会这么大，有些不知所措地劝着，“梨梨，我没事儿，别生气别生气……” 第478章 谁的手机敢不静音？哦是他自己 但左寒在一旁，却莫名就是明白，程梨并不只是因为程光远的电话而生气。 还有自己先前对她问的那个问题，给出的否定答案。 虽然就算知道她是为了他好，但也还是没法给出她想要的答案，起码短期之内给不出来。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生气。” 她对黎晓惠浅浅笑了笑，说道，“说点别的吧，是了，正好和你商量一下泱泱读书的问题。” 黎晓惠有些恍然地反应过来，“是了，她的学籍……” 想到这里，她眉头一下子紧皱起来。 好像原本还觉得没那么难忍的伤口疼痛，此刻都变得疼痛起来了！ 程梨说道，“你别急，我们……”程梨想到还是暂时先不要让母亲知道她和左寒之间已经到了怎样的地步。 “我和左寒商量过是，先让泱泱在江城找个学校插班借读。等到你病好了我们要回海城的时候，再转回去。借读这边，他会帮忙想想办法。” 程梨这话一出，黎晓惠稍稍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也清楚，左寒如果帮忙想办法的话，那问题应该是不大的。 她看向了左寒，低声说道，“左寒，真是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泱泱读书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我又不可能让她自己回海城去。” “不用客气。”左寒说道。 大抵是因为得知泱泱读书的问题能够解决了，黎晓惠松了一口气，毕竟才做了手术，还是很倦怠的。 很快就有些疲惫，眼睛就快睁不开了。 程梨守着她睡着之后，让泱泱在这里陪着妈妈。 然后自己这才和左寒一起从病房离开。 左寒将她送了回去，看得出来程梨的确有些不高兴，他也不敢往霉头上碰。 他就去公司忙工作，顺便将林泱泱借读学校的事情给安排下去。 程梨一回去，就进了画室去。 因为是三室两厅的房子，所以她和唐嘉觅可以一人一间，她那间有阳台，她就在阳台上摆了画具和桌子，成了自己的画室和工作室。 唐嘉觅昨天喝大了，这会子没在家，可能是出去觅食去了。 程梨思忖了片刻，终于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打给了有阵子没联系的姥爷和姥姥。 当年黎晓惠因为非要和程光远离婚，去寻找什么真爱的事儿，抛夫弃女，姥爷和姥姥非常生气，这么多年都不认这个女儿。 尤其是后来找的还是林磊那样不着调的家伙，这个关系就更加无法缓和了。 早几年程梨还和姥爷姥姥联系多一些，后来向宝珍一知道她联系二老，就会打她。 久而久之，她就不太敢了。 直到后来自己读大学独立出来了，才联系又稍微多一些。 电话一接通，姥爷大概是有些耳背，于是说话的声音很大，在一听清是程梨的声音之后，就很大声地哭了起来。 弄得程梨也跟着鼻子发酸。 好一会儿，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下来，将自己这阵子的情况说了说，自己的意外也大事化小地说了一遍，听得姥姥和姥爷在那头吓得直倒气儿。 然后，才提起了母亲的病情。 说了一遍之后，姥姥和姥爷都哭得更凶了，连声说着会过来看她们。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松了一口气。 人好像都需要爸妈，随着年龄越长，感觉像是越来越不需要，但其实都需要。 只不过碰上一些有毒的父母，不敢需要而已。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和姥爷姥姥通话过后，还哭了一场。 难过伤感虽然有，但也更加释放了。 没有先前那么难受了，于是就开始剪辑新的短视频。 这回把康复治疗的画面剪了进去，但因为跟上回差不太多的缘故，所以康复的画面就剪得很短。 更多的画面，落在了她昨天准备乔迁宴的过程上。 六菜一汤，烹饪的全过程。 顺便提了提自己乔迁新居，一切都是全新的开始，加上朋友来庆祝乔迁之喜的事儿。 顺带将那两盆盆栽给拍了进去，一盆是徐泽谦送的凤尾兰。 一盆是左寒送的那盆非常高大的发财树。 全部剪进去之后，程梨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发布了上去。 值得高兴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似乎因为她第一篇视频笔记反响特别好的缘故，不仅有人找她发广告，还有人来找她约画稿了！ 虽然程梨看了看，觉得对方的要求和自己的领域不太对得上。 但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左寒正在开会，手机忽然叮咚响了一声。 会议室所有人面面相觑，谁都很震惊谁敢在这位活阎王的会议上手机不静音啊？！ 然后就看到活阎王伸手拿起了手机来。 哦，是活阎王自己的手机啊。 众人觉得他应该会直接忽略才对，毕竟叮咚一声而已，想必只是消息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就在下一个汇报工作的人准备开始汇报的时候。 活阎王站起身来，对着沈胤招了招手，淡声道，“你主持一下会议，这条我必须看。” “明白。”沈胤点头走了过来。 左寒快步从会议室出去。 这是他给程梨的那个社交平台的账号，设置的特别关注。 如果她发布了什么新的内容，他就会第一时间收到提醒。 此刻就是了。 左寒在会议室外面那条走廊尽头的落地玻璃前站住，点开了视频。 看着视频里的内容，尤其是看到程梨做菜的过程，因为是延时拍摄，快镜头的将她做菜的过程显得更加的流畅了！ 左寒看了好几遍，点赞之后，原本想送上免费的小火花，但是因为今天还有会议，没办法刷很多遍。 所以小火花其实就不够多了。 左寒纠结了片刻，选择了当人民币战士，给投出了三个。 还好，不是很贵，应该不会太打眼。 顺便留了一条——肯定很好吃。 他吃过了，的确很好吃。 做完这些，左寒就进了会议室，继续刚才的会议。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等到自己会议结束的时候……程梨的这条短视频，已经激起了些声音，掀起了波澜！ 「求求求票票……」 第479章 居然闹绯闻了，厉害了 左寒全然不知这些波澜。 但是他在之前就让沈胤去安排了，要对程梨这个自媒体账号暗中运作的缘故。 这件事情沈胤也交给了专门的团队在运作，所以有什么动向，他们发现了之后，就会及时向沈胤汇报。 只不过沈胤在会议中，这个运作的事儿又不是什么特别急切的事情，便没有第一时间接到团队的消息。 会议结束之后，沈胤跟在左寒身后从会议室里出来。 边走出来，边查看手机。 左寒走在前头，刚准备对沈胤说句什么，就察觉到沈胤的脚步停住了，定定看着手机。 “怎么了？” “boss，好像……出事了。” 左寒听到这话，眉心一拧，“好像？出事了？” 沈胤知道左寒不喜欢这种不够肯定的语气。 所以他赶紧说道，“之前找的那个专业团队，专门负责运作太太的社交平台账号。” 听到这里，左寒的表情顿时严肃了下来。 如果只是说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左寒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可能就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但却是与程梨相关的，那便不是那么简单能够控制住表情的了。 左寒沉声道，“怎么回事。” 沈胤将手机递到了左寒面前，“我也是才收到消息……” 左寒看到屏幕上是沈胤和团队那边联络的对话框，对方发来的是几个截图。 第一个截图是程梨之前发布的那条短视频里头的一个画面。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就只是视频里一个拍着盆栽的特写而已。 徐泽谦送的那个盆栽，上面还扎了个飘带，上面是手写的四个字——乔迁之喜。 “问题就是出在这个盆栽上面了。”沈胤说着，划到了下一张图片，下一张图片，是一条评论的截图。 【y1s1，这个盆栽看起来很眼熟啊，还有这个飘带上的字也很眼熟哦】 左寒看到这里，眉心拧了拧，虽然这条评论换做别人来看，而可能乍一眼看不出来什么所以然。 但是左寒却因为知道这个盆栽是徐泽谦送的，所以本能察觉到了一些不妥。 沈胤划到了下一张图片。 下一张图片截图的是刚才发这条评论的网友，又发了一张图片，那张图片上的内容……分明就是徐泽谦那个家伙，抱着个盆栽的模样。 而且那个盆栽，和程梨视频里拍到的盆栽，一模一样，就连凤尾兰有一片叶子上的黑点点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 更何况，再下一张图片上，那个飘带上‘乔迁之喜’四个字，被拿出来和以前徐泽谦写给粉丝们的亲笔信上的字迹作出了对比。 这个网友再发了一条评论：【可能是我的错觉吧，但是如果不是我的错觉，那么请叫我显微镜女孩，我们阿泽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左寒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去，他眉心拧着，“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胤在一旁说道，“网友的眼睛太利了，没想到这都能扒出来。”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来，沉声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压下去了吗，这消息。” 沈胤说道，“原本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事情，压下去就行了，但是这消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有心人？”左寒挑了挑眉毛，“利用了？” “应该是徐泽谦的对家吧，这个消息被扒出去营销了，很快上了热点想要再压下来，就没有刚开始那么容易了。” 沈胤调出了几个页面来，“原本就算被扒出来，也可以当做是朋友之间的乔迁宴来一笔带过，但现在被营销号带了节奏，就说太太是徐泽谦的绯闻女友了。” 左寒没有说话，只是呼吸听起来明显变得有些沉。 沈胤说道，“我这边还没有做任何公关安排，因为才刚刚得知消息，运营团队那边看到消息发酵成这样了，也不敢贸贸然操作，担心弄巧成拙越描越黑。”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吩咐道，“这样办。” 沈胤拿出记事本来。 左寒道，“先让我们的公关进场，把这个消息慢慢压下来。然后……” 说到这里，左寒倏然想到了什么，挑眉问道，“你刚说徐泽谦的对家把梨梨的消息拿去营销了？他对家谁？” “好像是一个叫顾臻的男演员。”沈胤答道。 左寒点头，“把他的破事儿全挖出来，娱乐圈这种心黑的人，自己的脏事儿通常都不少。然后甩出去，这样，就能把梨梨和阿泽这个莫须有的事儿给压下来了。” “好的！”沈胤点头，但是他思忖了片刻，又说道，“不过，boss，这个顾臻签的公司是左威控股的一家娱乐公司。” 怎么说呢，有点大水冲了龙王庙的意思就是了。沈胤心想。 但是他这个想法都还没落下呢，就听得左寒冷冷嗤笑了一声，“谁和他大水冲了龙王庙，弄他。” “好的！”沈胤赶紧点了点头，“那不用暗中操作了吧？” “不用。就是要让他们知道zs是站在徐泽谦后面的。”左寒说道，然后就吩咐，“给我备车，我得去梨梨那里看看。” 不管怎么样，都还是觉得有些不太放心就是了。 “好的。”沈胤很快将事情一一吩咐下去。 在按照左寒的安排，zs的公关一进场之后。 原本还很满意看到徐泽谦这个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顾臻，在得知有对家公关进场之后，一下子就有些怒了。 刚想发火，却看到自家经纪人的脸色比吃了苍蝇还难看。 “怎么了？怎么这个表情？” “顾臻啊，咱们这边还是先停手吧。” “停手？！凭什么？好不容易才等到徐泽谦这家伙有了把柄，现在不赶紧操作，什么时候操作？再不赶紧压一压他，最近zs参与投资了的那部片子选角，他就要来和我争了！” 经纪人的表情更加难看了，“我问过了，现在进场的，就是zs的公关。” 顾臻听到这话一愣，“哪、哪个……子公司？” “不是子公司，是zs总部的公关……顾臻啊，你还是赶紧给左总打个电话好好问问情况吧。” 第480章 一步错，步步错 左威很快得知了这个情况，当时就觉得头都大了。 原本左家的这些人，最近日子都不好过。 被左寒一通收拾，就差没赶尽杀绝了。 他们收拾自己的那些烂账都忙得焦头烂额，现在还搞这种事情。 更何况，作为当初控股了这个公司，投资电影什么的，一部分打算，也是为了洗-钱。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当的东西，怎么说呢，就是虽然你现在已经没什么了，但是也就只是说睁只眼闭只眼而已。 不然的话，其实就是，想打你就打你！还用选日子吗？！ 就这么个意思就是了。 所以左威听到顾臻在电话那头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人都麻了。 登时对着电话那头，就是一通怒吼：“你他妈没事儿去招惹别人做什么？！你有病吗？不想活了？你招惹就招惹了，还拉老子下水，真他妈的……” 左威在男女关系上，玩得花样多得很，甚至可以说是男女不忌了。 对顾臻因为一直很吃颜值的缘故，一直以来态度也还不错，也还挺大方，顾臻还从来没有碰上过这样的态度。 一下子也有些懵了。 等到回过劲儿来了，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徐泽谦背后会有这么大的来头……您就不能帮我求求情吗？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左威冷笑了一声，“徐泽谦算个屁！你招惹他一百遍也没什么大事儿！可你招惹的是徐泽谦吗！？妈的……老子这次是被你害死了，我要是死了，你也别想好！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完，左威哐一声就砸了电话。 他气得脸都黑了，不然怎么说这顾臻是个没福气的呢。 招惹谁不好，非要去招惹那个瘸子。 谁不知道那个瘸子是那个疯子的心头肉，是那个疯子的眼珠子，根本是动不得的。 左家现在会这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起因不就是因为左霖那个渣滓，非要去招惹那个疯子？这下可好了吧。 左威还听说，左霖好像有一只腿情况很不好，伤口一直恶化，可能要截肢了。 招惹那个疯子，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躲都躲不及，原本还想着现在那个疯子还没找到自己头上来。 好家伙，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这个顾臻直接就一把将他拉进了这个刺激战场啊？！ 左威差点没气得吐血。 而另一头，顾臻结束通话之后，经纪人在旁边问道，“顾臻，怎么样？左总怎么说？” 顾臻脸色难看，轻轻摇了摇头。 经纪人叹了一口气，“看来这次是有点儿难了。” 顾臻想了想，说道，“左总的话有点奇怪，我原本还以为是我针对了徐泽谦的缘故，但从左总的话听起来，却好像不是因为徐泽谦……” 顾臻这样说了句。 但是经纪人本来就因为这个事儿焦头烂额，尤其是，很快，现在就已经开始陆陆续续，零零碎碎，有顾臻的黑料，一点点的被放出来了，应该就是放出来转移热度的。 而且现在还只是一点点的放出来，就已经让他头皮发麻了，还不知道之后继续这样放出来，会到什么程度为止！ 再这样下去，可就完了，顾臻的那些黑料，可比徐泽谦这个子虚乌有的恋爱消息来得冲击力大多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经纪人忽然有些慌张，他赶紧问了顾臻一句，“是了！你之前是不是说过还安排了狗仔过去？” 顾臻也是被这一系列的事情给弄得有些懵了，此时此刻，听到经纪人这话，才反应了过来，他懵懵地点了点头。 “是……”顾臻也意识到了不妥，“因为看到有人把那个地址都爆出来了，我就联系了相熟的狗仔。” “赶紧让他们撤回来！顾臻，现在已经有你的一些零碎的黑料在慢慢往外放了，按照那些公关的一贯操作，现在只是个开始而已，你的那些要是被放出来，你就完了，知道吗？你现在不可以再得罪徐泽谦了！” 经纪人的话让顾臻也有些紧张，很显然，人都知道自己做了怎样的事情，这样的事情能不能见人。 没有人会不清楚自己的丑事。 而且，就在顾臻打电话叫狗仔撤回来的时候，经纪人就赶紧打电话让团队换一个方向运作。 看来这一次的运作，是得罪了徐泽谦背后的大资本了。 所以还是要将徐泽谦从里面摘出来。 经纪人在电话里说，“那就只能用那个素人来转移火力了，反正她在社交平台上发帖，不就是想要营销自己，想赚钱么？把矛头转到她身上去，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经纪人这么一说，营销团队那边拿钱办事，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谁又能知道，这个举动会是在老虎嘴边拔毛呢？ 而且顾臻虽然已经打电话想让狗仔撤退，但也已经晚了。 狗仔已经迅速赶到了程梨唐嘉觅还有徐泽谦临时居住的小区。 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去的。 和徐泽谦绯闻的事情，程梨和唐嘉觅当然也已经知道了。 不过两人并不甚在意。 唐嘉觅毕竟是追过星的人，所以也很清楚，“只要没有什么明确的公告，又没有什么实锤的情况下，你一个素人，热度很快就会过去的。我觉得这一波……” 唐嘉觅眉头皱着，“这一波应该是在搞徐泽谦。” 程梨对此倒是不以为意，只不过有些担心徐泽谦，“徐泽谦不会有事吧……早知道我就不拍那个盆栽了，我真没想到会被认出来。” “很多粉丝很可怕的，被叫做显微镜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过不用太担心，徐泽谦毕竟在这个圈子里，这种事情没有见过几十回，也见过几回了，没事的。” 唐嘉觅低声安慰着程梨。 程梨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准备和唐嘉觅一起去一趟菜市，买点食材，顺便在外面晃荡晃荡。 程梨腿好些了之后，再加上天气已经没有那么热了，她很喜欢这个在外面晃荡的过程。 但是没有想到的是，两人才刚从院子门出去。 四面八方冲上来了好些人！ 第481章 被围堵再被解围了 程梨和唐嘉觅都懵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个阵仗。 而且，她们就是想跑，都没有办法，程梨坐着轮椅，唐嘉觅又不可能丢下她不管。 于是两人就被几个扛着长枪短炮相机摄像机的人，给围了起来。 大概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阵仗，唐嘉觅的脸都吓得白了。 而程梨大概是因为都已经经历过那样的生死了，虽然也因为这个情况有些惊吓，但是还算稳。 可是唐嘉觅就算是脸都已经吓白了，但在看到了这些人扛着长枪短炮要上来拍程梨的时候。 唐嘉觅还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程梨面前！ “别拍她！”唐嘉觅用自己的衣服将程梨的头给兜了起来，“你们不要拍她！” “这位小姐请你让一下好吗？我们要拍的是徐泽谦的女朋友。”狗仔们对于唐嘉觅的阻拦也很烦。 但是又不能对她动粗，只不过去扯那个兜在程梨头上的衣服还是可以的，于是就有人想办法去扯那个衣服。 唐嘉觅想要动手，但是她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她不敢，她怕自己一动手，没有手护着程梨了！ 所以她只能牢牢护着程梨，实在被几个人扯得没有办法了。 唐嘉觅怒吼了一句，“我也住在这里，我才是徐泽谦女朋友，好吧？！你们能不要再骚扰我朋友了吗？她多无辜啊？！你们有病吧？” 车后门滑开，徐泽谦下车的时候，正好听到了这一句，有些愣住了。 而左寒，倒是已经迅速地下车去，他一身高定西装，看起来最是优雅贵气不过了。 此刻从车里窜出去，哪里还顾得上仪态不仪态的？ 左寒看到那群人围着程梨的时候，都快气疯了。 程梨的脑袋被唐嘉觅蒙在衣服里，因为眼睛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心里其实只会更加忐忑不安，因为视觉被剥夺了的缘故。 程梨听到自己咚咚的剧烈心跳声。 又听到唐嘉觅的声音，“你们再这样我报警了！” “哎，小姐，请你说一句吧？请说一句……” 程梨知道，这些人还是对自己穷追不舍。她甚至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就直接扯了衣服露头出去算了。 她有点不解，自己明明没有做什么错事，还别说没和徐泽谦谈恋爱了，就是将来有和徐泽谦谈恋爱的姑娘，又怎么了？犯法吗？ 程梨越是这么想着，心里就越是有些不大高兴。 于是索性抬手将自己头上蒙着的衣服扯下来，大概是因为看到她有做这个动作的意图。 这些人有些激动，长枪短炮的更往她跟前怼。 然后，场面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在这个时候，一直温暖的手，握住了程梨的手。 她浑身一僵，有零点几秒的时间里，她以为会不会是这些人里的谁，抓住了她的手。 但是这个念头只在零点几秒之间就被打消了。 说来很神奇，但自己竟是对他的体温，还有他手掌握住自己手的感觉，都如此记忆清晰。 是左寒。程梨想到。 在这个时候，她也已经将头上的衣服给扯了下来，看到了眼前的情形。 因为她被挡在了身后，所以她坐在轮椅上，抬眸也只能看到左寒的背影，伫立在自己的身前，宛如一座永远坚固的堡垒。 而那些先前还长枪短炮对着程梨，咄咄逼人寸步不让的狗仔，此刻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很显然，他们做这个职业，最有的，就是眼力价这种东西了。 看到左寒这一身贵气和一身高定，就让人不容小视的样子。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是你忽然闯了上来……”怼在最前面那人往后退了两步，讷讷地说道。 唐嘉觅在旁边从愣怔状态回过神来，已经是暴跳如雷，“你们不也是忽然闯上来？！你们闯上来就合情合理，他闯上来想帮我们，受伤了也是活该吗？什么叫你不是故意的？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唐嘉觅生气的时候，声音会变得很高亢，这一点，程梨知道。 很吵。 但是她却是能够在这个高亢嘈杂的声音里，准确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受伤？”程梨一愣。 她原本还由他握着，没有什么动静的手，此刻陡然反客为主用了力，将他一把拉了过来。 左寒转过身来的时候。 程梨倒吸了一口气，左寒的下颌线上，一个血口子，正在往外汩汩冒血。 鲜红的血液从下颌线流下去正好在下巴汇聚，然后滴落。 将干净的衬衣衣襟都沾湿成一团团的猩红。 伤口看起来虽然不长，可能才不到两公分，但是感觉很深，都快成一个楔形了。 “怎么……”程梨原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会伤成这样，然后就看到了刚才被唐嘉觅骂的这人，他那个摄像机的架子的某个坚硬的部位，直接怼到了左寒的下颌线上。 造成了这样的伤口。 左寒感觉到自己下巴痒痒的，应该是有血，再看到程梨这个眼神，他就知道，状况看起来应该还挺惨烈，虽然只是不值一提的皮外伤。 左寒赶紧抬手擦了擦自己的下巴和下颌线，好让那个血别再那么夸张，袖子也染上了血迹。 就在这时，一队保镖已经冲了上来，将这些人围住，完全控制住了。 左寒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只对跟上来的沈胤吩咐了一句，“不和解。” “好的。” 左寒推着程梨的轮椅朝着屋里而去，一边单手推着，一边不以为意擦着下巴上的血迹，似是怕程梨担心或是害怕。 便寻常问道，“刚刚是打算去哪儿？” 程梨没做声，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是忍不住了，“少说这些没用的了！赶紧进屋！我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儿了！” 左寒听到她声音里那些近乎带着些愤怒的急切。 他眼眸和嘴角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弯出了柔软的弧度。 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很是温柔磁性，在耳边轻轻磨着似的，“好，都听你的。” 至于外面这些事儿，还有顾臻那些事儿，会处理成什么样儿，已经暂时不是左寒需要操心的了。 “疼吗？”程梨声音柔和了下去，低声问了句。 “疼死了。” 「求票票求票票……单曲循环《行走的鱼》陈楚生、李玖哲、宝石gem版本」 第482章 我很想你 其实不怎么疼，在那一瞬间左寒只想赶紧上来护着程梨，所以甚至都没怎么来得及感觉到疼。 还是察觉到血流过下巴时那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加上对方那种明显慌张的表现，左寒才意识到自己受伤了。 如果换做是以前的自己，程梨问他疼不疼的话，他肯定会说不疼，为了不让程梨担心。 尤其是程梨出事之后，就更是如此了。 他几乎是尽可能的避免需要程梨担心的情况。 可是现在的左寒，心态似乎有了些变化。 或许是因为，他太怀念被程梨关心着的时候了吧。 问他疼不疼的时候。 感觉上，这话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马上就说道，“疼死了。” 或许因为左寒之前都太不让她担心了。 此刻左寒忽然说疼，程梨完全信以为真，心里都觉得揪了一下似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我去拿药箱，你等我一下。” “嗯。”左寒在沙发上坐下，看着她把着轮椅进去张罗，好像没有什么不利索的样子。 左寒心里又是心疼，又有些钦佩。 好像没有什么能将她打倒，脆弱的好像一直就不是她，而是自己。 左寒拿起手机来，借着黑屏的屏幕照了照自己的颊侧，那个血口子看起来不大，但是一直在流血。 感觉上视觉效果实在是有些吓人。 左寒伸手抽了茶几上的纸巾，准备往下颌线的伤口按上去。 还没按上去呢，就听到程梨说道，“别瞎弄！感染了怎么办？你自己是医生还胡来呢……” 左寒的手一顿，嘴角倒是露出了些笑容的弧度来。 程梨将药箱搁在自己的腿上，把着轮椅过来。 左寒赶紧站起身来，“别往腿上乱压，都还没好呢。” 他拿过药箱打开来，动作熟稔地从里头收拾出处理伤口要用的药品来。 只不过因为没有镜子，就算他是再厉害的医生，也难免对不准伤口。 程梨叹了一口气，从他手里接过来。 “我来吧。”程梨拿起了药棉给他清洗伤口，又再撒上一层止血药粉。 左寒一直往她的方向倾身。 两人的距离隔得很近，程梨怕他疼，所以用药棉给他清洗伤口的时候，就轻轻吹着气。 那温柔的小气流，往脸上拂过。 如同往心上也拂过了一样。 左寒侧目看着她，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温柔专注。 程梨用一块正方形的伤口敷料，给他伤口贴上。 然后又拿了一块干净的纱布，沾了些许酒精，将敷料周围那些黄色的碘伏给擦干净。 只要做完这个，就算是处理好了。 左寒很清楚，但他心里有些不舍。 于是，他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了句，“我很想你。” 这话一出，程梨还拿着纱布给他擦着碘伏的手，动作停住了。 左寒没继续说话，在等着她的回应。 程梨又恢复了动作，将那些碘伏擦干净，然后纱布丢进垃圾桶里，垂眸开始收拾药箱。 就在左寒以为程梨不会再给出任何回应的时候。 听到了程梨的声音，“不是才见过吗。” 尽管只是一句简短的回应，但是左寒却还是因此，仿佛心跳都雀跃了不少。 左寒顿了顿，又说道，“见不够啊。” 程梨收拾好了药箱，抬眸看向他。 安静看着，没有说话。 沉默持续了片刻，才低声说了句，“反正你不是还会来的么。” 说完这句，程梨就调转轮椅，去了房间，将药箱放回原位去了。 左寒听着这话，蓦地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这个姑娘，肯定是猜到了徐泽谦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小区。 程梨放好药箱从房间里出来，倒是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她说道，“今天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我没想到那个盆栽都能被扒出来。” 这是完全意想不到的事情，程梨觉得自己有责任。 左寒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原本这是非常好解决的事情，只不过是被有心人利用了而已。” 程梨有些诧异，“有心人？” 她本以为就是这样的，娱乐圈就是这样的，没想到还有这种内幕在里头。 左寒点头道，“徐泽谦有个对家，叫做顾臻，可能因为是形象定位之类的，都差不多，所以一直是竞争关系。徐泽谦这人平时又没有什么把柄可抓的，他什么不良爱好都没有，最多就打打游戏罢了。” “原来如此。”程梨对此还是觉得有些诧异，而且她记得，顾臻好像是唐嘉觅的偶像来着。 刚这么想着呢，转眸就看到了唐嘉觅站在门口，满目不可置信的诧异。 然后她直接就咒骂了一声，“我靠他这么卑鄙的吗？” 唐嘉觅一边说，一边踢掉鞋子走了进来，“左寒你没事吧？” 她盯着左寒脸上的伤看了一会儿，因为已经包上了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没事。”左寒摇头。 程梨问道，“你怎么才进来？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他们敢！”唐嘉觅仰着下巴，颇有几分狗仗人势的小得意，“左总的人都来了，他们还敢找我麻烦么？不过说起来……” 唐嘉觅一边说，一边捧着手机坐到了左寒身旁，连称呼都变了，“左总你看看……” “嗯？”左寒哼出个疑惑的鼻音，定睛朝着唐嘉觅手机屏幕上看了过去。 唐嘉觅对他说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他们又在搞什么骚操作了？” 左寒将屏幕上的内容一目十行地扫了过去，甚至还伸出一根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快速阅读着。 然后眸色就越来越冷。 程梨原本还没觉得什么，只以为是徐泽谦的对家又给徐泽谦造了什么谣。 但是看到左寒脸色难看成这样，她也有些好奇了，就凑了上来看着唐嘉觅屏幕里的内容。 看清之后就有些懵了，“这……是在说我？” 因为里头半假半真的扒出来了一些，说她以前是某某学校毕业的，就连之前在启赋上班的事情都扒出来了。 程梨有些愣，因为她不明白，为什么矛头这么针对她。 唯一的想法就是……难道又是左家的人？ 也不怪她会这么想，也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但这一次，还真不是。 第483章 那我下次再陪你来 唐嘉觅咬牙切齿说道，“是顾臻那边，大概是因为zs的公关团队进场了。他们知道徐泽谦背后有zs撑腰，铁板一块踢不动，就想着曲线救国，想把火往你这个素人身上引呢！” “多少的转火点啊，而且你才刚开始运营自媒体，肯定会被人扣上想红想疯了的帽子。” 唐嘉觅越说越气，“碰上这种舆论暴力，你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你的声音根本就没人能听到。” 但是注定这次，对面踢上的是铁板。 唐嘉觅笑了一声，“真是不聪明啊，这些年徐泽谦也不是没有热搜爆出来过，当初他腿断了拍那个戏的时候，不是还被说他耍大牌么，zs公关也没进场保过他，这次却进场了，是保他么？打听消息也不知道打听得清楚一点。” 这话一出，门口传来一个有些无奈的声音，“大小姐，您说人坏话之前好歹背着人说啊。” 徐泽谦从玄关进来，表情有些无奈。 唐嘉觅看着他，“我那是在说你坏话么？我不是在说你对家没脑子吗？” “也对。”徐泽谦走了进来，转眸看向程梨，双手合十道，“小梨对不住啊，我没想到一个盆栽都能酿成麻烦，公众人物真悲哀啊。” 程梨笑了笑，“我倒是没事，只是左寒……” 徐泽谦听到这话，眉头就皱起来了，因为左寒先前脸下边儿哗哗流血他也是看到了的。 “破相了？”徐泽谦问了左寒一句。 左寒挑了挑眉梢，“你小子运气好，这个对家我帮你对付了。” 徐泽谦浅浅笑了一下，叹了口气，“他背后是你们家的人，我还担心你为难呢。” “没什么为难的。”左寒淡声说，“他背后那个，也是迟早的事儿。” 没过多久，徐泽谦的经纪人就匆匆过来了，“泽啊！” “嗯？”徐泽谦发出个疑问的音节。 经纪人大概没有想到这么多人在，一下子有些欲言又止了。 徐泽谦说道，“没事儿，都自己人，说吧。” 经纪人也就说了，“刚刚顾臻的经纪人给我打电话了，说这个事儿呢。他大概现在才知道转火转错人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声音里的幸灾乐祸，简直不能更明显了。 徐泽谦有些无奈。 不过，说得也没错。 现在顾臻经纪人的情况就是，后悔，后悔极了。 “我、我也不知道那位才是动不得的人啊！”顾臻经纪人焦头烂额的。 顾臻的脸色也是稀碎，刚才给左威打电话的时候，左威已经明说了，让他趁早润去国外保命。 不然就他那些事情被扒出来了，肯定得进去踩缝纫机！ 顾臻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肺都是疼的。 经纪人说道，“谁他妈能想到！一个粉丝都没破万的素人自媒体博主还是个瘸子！居然会和zs扯上关系啊！” 而且从左威电话里所说的听来，这个瘸子来头还不简单。 顾臻的声音沙哑，“不是，也该想得到的……这么久以来，徐泽谦也没少被爆料，比这次绯闻情况严重的多了去了，从来没见过zs的公关出动，但这次却出动了。” “更何况……”他喃喃道，“也正因为这样，她的乔迁，徐泽谦才会前去吧。” 经纪人抓着头发在沙发上坐下，“不管怎么样，现在麻烦大了，要怎么办啊？” 顾臻深吸了一口气，“准备些礼物，我明天亲自去zs总部。” 有左寒在，这些纷纷扰扰自然不可能持续太久。 一天之内，这些消息就被很迅速地压了下来。 一些消息在暗中传开，徐泽谦成了有后台的男人。 还有一些声音也在酝酿。 因为有些一直关注程梨账号的人发现，之前在程梨账号下面发恶评和带节奏的人已经集体销号了，就连那些带节奏的恶评都逐渐消失了。 渐渐有些声音出来了。 【该不会这位小姐姐，才是有后台的人吧？】 也是因为这个事件，程梨的账号倒是涨粉了不少。 不过程梨倒是没有太关注这个事情了。 她打算和唐嘉觅出去买菜，事实上她们刚才准备出门被狗仔堵住，就是为了出门买菜去的。 但是左寒直接站起身来，“我陪你去吧。” 程梨抬眸看着他，看到他下颌线的伤口，原本想说都伤兵了在家歇着吧。 可是又不太忍心。 思忖片刻就点了点头，“那走吧。” 左寒的情绪一下子就好了起来，他推着程梨的轮椅出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从玄关离去，徐泽谦淡淡说了句，“我感觉你和程梨住不了多久了。” 唐嘉觅听到这话，眼睛圆了圆，“你什么意思你……” 徐泽谦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单身狗不会明白的。” “你自己不也是单身狗吗你！” 屋里两人的怼来怼去，程梨倒是不知道。 左寒刚推她出去，就有他的秘书迎了上来。 那辆豪车也就停在不远处。 程梨低声说，“菜市很近。” 左寒抬眸朝秘书看了一眼，一个眼色对方就明白，让车子退进了停车位。 只叫了两个保镖远远地跟着他们。 其实程梨坐着轮椅去菜市，就已经很打眼了，更何况还加上一个左寒，那就更加打眼了。 一个身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身姿高大笔挺，长得还难以挑剔的英俊，不管去到哪儿，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进入菜市里，更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左寒原本还觉得担心程梨不太自在，但是垂眸看去，程梨的表情很随意自在，挑选蔬菜和肉类，让老板过称，然后扫码给钱什么的。 感觉上，就和以前买菜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这让左寒放心了不少，可是就在左寒觉得放心的时候，就听见程梨低低说了句，“带你来买菜，不划算的。” “什么？”左寒不解，轻轻眨了眨眼，垂眸看着她。 程梨说道，“那些老板报价前先看你一眼，看你穿得西装革履的一看就不是经常来逛菜市的，价格都虚高。宰我呢……” 左寒听了这话一愣，然后就低声说道，“那我下次穿t恤大短裤和人字拖再陪你来。” 第484章 动程梨一手指都是死 听到这话，程梨的目光怔了怔。 从他这话，不管谁来听，都不难听出，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和程梨的以后。 哪怕是买菜这样的小事情，有了这次，他就想要有下次，他想要有很多次，最好是这辈子里往后余生的每一次。 面对这样的恳切，任何人……都说不出重话来。 起码程梨说不出来。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叹了出来，余光瞟到了远处跟着的那两个保镖。 再看向左寒。 程梨低声问了一句，“那我再问你一遍，左寒，你还打算回去做医生吗？” 这个问题，程梨以前已经问过一遍了。 但是左寒当时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 而此刻，程梨再次问起的时候，左寒觉得自己听出了些别的意思出来…… 就好像，她虽然问的是他还打算回去左医生吗？但其实想表达的，并不只是做不做医生这个问题而已。 做医生，代表着他以前平静匆忙也充实的生活，代表着他和她以前平静幸福的日子。 她想问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还有一层这个意思在里头。 左寒沉默着，思索着这个话的深意。 程梨以为这一次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刚准备再买点什么菜去，手才刚握住轮椅。 就听到了左寒低沉的声音，说道，“让我考虑考虑吧，梨梨，再给我一点时间。如果我不把情况处理好，我害怕悲剧重演，无论是你，还是我哥。” 程梨听了这话之后，虽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但是听起来，已经是她能接受的，不太抵触的答案了。 起码他明说了会考虑，也明说了自己顾虑的理由和苦衷。 程梨抬眸看了他片刻，说道，“你今晚要和徐泽谦在这吃饭吗，要的话我就多买……” “要。”左寒不等她说完，就一口应了下来，推着她的轮椅到处走，问道，“还要买点什么？鱼？肉？” 程梨没有说话，只是垂着头，嘴角弯着笑。 这天晚上，程梨又做了一桌好吃的菜。 徐泽谦笑得相当不好意思，连声说道，“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天天来蹭饭……” 程梨说道，“也当作给你赔罪了，要不是因为我做事情不够严谨的话，你也不会白白遭受这一通非议。” “我都习惯了，没事的没事的。不过既然你都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啦。”徐泽谦大快朵颐起来。 心里默默地想着，妈的真羡慕啊。 凭什么左寒就能有那么好的米其林老婆呢…… 程梨看向左寒，“谢谢你，我知道今天如果没有你的话，这事儿应该还是会挺麻烦的。” 徐泽谦喝了两杯小酒，就拿出手机开始拍了，“喏，我又来了，怎么？还不兴去朋友家吃饭了啊？喏，你们说这是我女朋友？那这个呢？我二女朋友？那这个难道是我男朋友？真是够能扯的……有这功夫，多多琢磨钻研一下自己作品吧。” 拍完，徐泽谦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给其他人都打上了猫猫头，然后就要把这个视频发出去了。 唐嘉觅吓死了，赶紧伸手拦着他，“哎哎你冷静点啊！这事情热度还没下去，你可别作死啊！” 徐泽谦说道，“不慌，我有后台啊。是不是啊，后台。”他看向左寒。 左寒喝着老婆炖的汤，美滋滋的，心情好得那都拽不住。 就点了点头，“嗯，发。”他又喝了一口汤，美滋滋，说道，“反正以后圈子里就没这人了，你不趁现在气一气他，什么时候气他。” 原本唐嘉觅和程梨，只以为左寒这话是说着玩儿的。 怎么说呢，霸总可能会有一些这种霸气发言？ 但是没有想到，左寒这话竟然是真的！ 都没有等到第二天早上，而是这天凌晨，马上就有顶着爆字头的热搜冲上了第一位。 赫然就是顾臻被立案调查。 徐泽谦看着这个爆炸般的热搜，听着电话那头经纪人几乎破音的声音。 “他这次真的完了！他完了！天呐太爽快了！太痛快了！妈的这几年实在是没少受他的气啊都快憋死我了。” “你悠着点，嗓子别吼坏了。”徐泽谦笑了笑。 经纪人在那头说道，“泽啊！你明明有个这种能量超群的朋友啊！你怎么以前就没好好利用一下呢！你四不四傻？你但凡早点利用上，都不至于被那个顾臻恶心到今天，哦不，昨天。” 徐泽谦听了这话之后，目光飘得有些远，然后弯眸露出个浅浅笑容来，“因为那是我朋友啊，我不想利用朋友。这次是顾臻自己运气丑，惹谁不好，非得去招惹我朋友的心头肉啊眼珠子啊，他不死谁死。” 结束通话之后，徐泽谦一转身，准备从阳台进屋去，就看到左寒安静站在那里看着他。 “哎哟我去，你站多久了？”徐泽谦吓得一激灵。 “有一会儿了。”左寒走了出来。 徐泽谦挤眉弄眼问他，“那不是把我掏心窝子的话都听去了？感不感动？落不落泪？情绪零不零碎？” “什么乱七八糟的。”左寒无奈笑了一声。 然后就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不过，要不是他今天招惹的是梨梨，我一样不会管你的。” “妈的个重色轻友的混蛋，出去！这是我家！”徐泽谦笑骂道。 左寒耸了耸肩膀，“这是我房子。” “有钱了不起是吧？” “就是了不起啊。”左寒嘴角挑起笑容来，转眸看向了徐泽谦，片刻后，低声说了句，“你当初腿断时被他泼脏水时要是来找我。” 徐泽谦摆了摆手，“行了行了，你也不会管我的对吧，知道了知道了。” 左寒看着他，说道，“我肯定会管你的。” 这答案倒是让徐泽谦有些没想到，他看了左寒片刻，笑了。 左寒说道，“哦，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他明天应该要找上门来的。” “嗯？”徐泽谦说道，“都要被调查了，还有工夫来找你？” 左寒说道，“我就是因为不想应付。” 听到这话徐泽谦明白了，左寒就是因为不想应付，所以干脆加快了进度，把对方的黑料抖出来了。 徐泽谦轻叹了一口，“真是，骑在你脖子上尿尿都没事儿，动程梨一手指都是死。” 左寒抬眼看他一眼，“骑我脖子上尿尿也是死。谢谢。” 「求求求票票！」 第485章 带你去见见妖魔鬼怪 “我这不是打个比方么！打比方懂吗？！”徐泽谦看着他。 但不管怎么样，翌日一早，徐泽谦还是跟着左寒一起去了公司。 左寒有些好笑，“不是觉得他不会来么？你这是跟我去干嘛？” “要是来了呢？怎么能错过，反正我去一趟又不费事儿。”徐泽谦说道。 左寒摆了摆手说道，“行吧，正好先和我去公司一趟，然后等会儿……” 左寒话还没说完，徐泽谦就点了点头接道，“知道知道知道，等会儿你再陪我去医院做康复，顺便看看程梨嘛。啧……” 徐泽谦心说，这么多年兄弟，他还能不懂左寒？ 但是他就看到了左寒的眼神。 左寒扫他一眼，淡声说道，“是顺便陪你去做康复。” “……”徐泽谦瞪了他一眼，：“意思主要是去看程梨的呗。” 左寒点了点头。 到公司里的时候，尽管徐泽谦戴了个鸭舌帽，但没有戴口罩，所以还是多少引起了一些注意。 到了左寒办公室的那层，从电梯里出去。 杨秘书就迎了上来，“boss……” 杨秘书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但是侧目看了徐泽谦一眼，便说道，“我先带徐先生去会客室吧？” 左寒没点头，淡声说道，“直接去我办公室就行。” 杨秘书的表情有些僵硬，左寒的目光就朝他淡淡扫了过来，“你不是给我准备了客人在办公室么？” 左寒这话仿若未卜先知一般，这话一出，杨秘书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他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两句什么。 但还没等他吱声儿，左寒就继续道，“所以阿泽反正也来了，就一起见见好了。怎么？” 左寒的目光没有温度，盯着杨秘书，“还是说，我的客人没有资格见你安排的客人？” 杨秘书冷汗都要下来了，赶紧说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boss，我没有那个意思！” 左寒淡声道，“你收拾东西去人事那边吧，他们会给你办离职手续的。” 杨秘书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紧缩。 大概怎么都没有想到左寒竟然会直接辞退他！ 杨秘书赶紧辩解道，“boss，对不起，是我失职了，可是……左威少爷前来见您，以他的身份，我实在是不敢拒绝啊。” “是吗。”左寒声音没有温度，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深层理由，只说道，“那你就去接受自己失职的惩罚就行了。” 左寒说着，就抬步朝着办公室方向而去，才走出两步，又停了下来。 左寒转眸看向杨秘书，杨秘书还以为左寒是改变了主意，所以眼睛里顿时亮起了希冀的光芒来。 但是左寒只是说道，“哦对了，你总敢做这样的事情，想必是觉得背后有人保你，你不妨去试试看，有没有人保你啊。” 说完这话，左寒就朝着办公室走去。 徐泽谦看了一眼杨秘书苍白的脸，然后就从他身旁绕过，跟上了左寒。 往前走了一段，徐泽谦才对左寒说了句，“你也太冷血无情了，冷酷boss啊……” 左寒淡声说道，“他背后不知道收了我那些叔伯多少好处呢，说都不说就能把人放上来，放进我办公室里等。我还要对他好声好气么？” 左寒转眸看向徐泽谦，“我哥之前车子被放过土制炸-弹，还被剪过刹车线。我总觉得，要不是有人泄露他的日程和行踪，估计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也说不定，更何况他之前在海城还被捅了一刀……” 左寒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你不知道左家啊，从根子里就是烂透了的，所以这些恶心事情，简直是罄竹难书。” 徐泽谦听着这些也是听得直皱眉。 “走吧，带你去见见妖魔鬼怪。”左寒边说边往办公室走去。 走廊尽头那间最大的办公室里。 沙发上坐着两个男人。 一个留着些小胡子，身形看起来有些微胖，所以从轮廓倒是不太能看得出来，但是从眉眼倒是不难看出，和左家那些堂兄弟们的眉眼神似。 正是左寒的堂兄左威，也是左绍清的儿子，是左延的亲兄弟。 而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起来清瘦高挑。 容貌倒很是不错，毕竟是流量明星，颜值要是不能打，通常留不住路人粉。 只不过此刻看起来，现在有些憔悴。 脸色苍白的，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眼神里好像也带着些许惶惶的神色，至于是演出来的还是真的慌了，就不得而知了。 顾臻原本还想问一问左威，这位左总究竟喜欢什么东西？自己是不是能够投其所好的准备一下。 这话倒是把左威给难住了。 顾臻不提还好，这一提，左威也想知道，左寒究竟喜欢什么东西。 但仔细想了想之后。 左威说道，“他好像，什么都不喜欢。” 顾臻：“……” 他心都凉了，只以为左威就是不想帮自己，所以才不肯说，但他又不敢对左威发脾气，只能又温声问了一句，“什么都行，只要是他喜欢的，我可以想想办法……” 左威等他一眼，差点就想蒯他一耳光，“你当老子骗你吗？这家伙真要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就好了，他什么都不喜欢，压根就没什么物欲，又不缺钱！要不是你作死，老子本来根本就不用招惹他！” 顾臻越听越是觉得心头拔凉，没打算再多问。 但哪里知道，左威却好像忽然想起来什么了似的，说道，“哦，我知道他喜欢什么了。” “什么？”顾臻心头一喜。 但很快就被左威冰冷的话语给浇灭了。 左威冷笑一声看着他，“他喜欢那个瘸腿女人，就算不是喜欢，也是在意的。但是却正好被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给得罪了！还是两次！” 顾臻无言以对，他也没有想到，经纪人会让人转火给那个瘸腿女人……这下可真是老虎嘴上拔毛了。 就在此时，办公室厚重的红木双推大门被推开了。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英俊无俦的脸上，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光是看起来，顾臻都觉得有些紧张。 第486章 生怕错过了她 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人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顾臻一眼就认出那是徐泽谦。 左寒走到了办公桌前坐下。 就好像完全看不到这两个人似的。 左威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但还是对顾臻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站起身来。 走到左寒办公桌前头去。 “左寒呐。”左威赔着笑脸，“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手底下公司的艺人不懂事，也没想到会得罪你的人。” 左寒抬眸看向他，“所以呢？” “都是自己人，不要搞得这么难看嘛。”左威说道，“要不就算了吧？他也知道错了，特意来像你赔礼道歉的。” 左寒依旧目光没什么温度，如同看着什么死物一样地看着左威，“谁是自己人？” 听到这话，左威脸上的表情僵了僵，先前还赔着的笑脸，眼见就有些要挂不住了。 他侧目瞪了顾臻一眼。 顾臻就赶紧说道，“左总，实在是对不住，的确是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大水冲了龙王庙，实在是不好意思。” 如果说左寒对左威的话还有几分回应的话，他对顾臻的话，几乎没有任何回应，就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顾臻说完这句，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得到。 其实流量明星如果混得时间久点，赚得很多了，但是跟资本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顾臻没办法，只能看向了徐泽谦，“阿泽，实在是对不住，是我嫉妒心重了……” 徐泽谦刚想说话，左寒就抬眸看向了门口，果不其然，就看到了沈胤领着两个人进来了，那两人身穿一身蓝色的警服，很是正式。 而顾臻这才听到了左寒总算回应了他刚才的话，“没有人和你是一个龙王庙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去和警察解释吧。” 顾臻的脸色顿时更加白了，他轻轻摇了摇头，“不，不行。”他转头看向了左威，“左总，左总帮帮我。” 但是左威却跟看着废物一样看着他，无动于衷。 顾臻一下子就愤怒了起来，“左威！好多事情是你让我做的！你现在不管我了？！” “胡说八道什么呢？！”左威怒斥道。 这时，左寒目光淡淡，似笑非笑看向顾臻，说道，“那就看你自己怎么向警察坦白交代将功抵过了。” 顾臻大概也是急了，他死死盯着左威，“我要是不成了，你也别想好过！” 顾臻很快就被带了出去。 他被带出去之后，左寒这才看向了左威，“还有事吗？” “左寒你……”左威咬牙切齿的，但是还是努力将心里那股子火气给忍了下来，说道，“做人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做得太绝了。” 左寒听了这话，甚至轻轻笑了一声，“左年就是这么认为的，结果，也没见你们留一线，他对你们留一线，你们剪他刹车线。” 徐泽谦听了这话侧目看过来，心说可以哎，还挺押韵。 左威的脸色很是难看，他一言不发，起身离去，只是目光看起来很是阴毒。 左威离开之后。 徐泽谦说道，“这人看起来有点阴险啊，这么得罪他会不会不太好？” “的确不太好，像左家这种炼蛊式教育，个个都阴毒得很，所以全部拍死最安全，我哥以前太仁慈了。”左寒说道。 徐泽谦看向左寒，觉得他对于左家教育的形容很是极端但很到位。 无奈问道，“那你岂不是蛊王？” 左寒挑了挑眉，“等我开个视频会议，你自己玩儿一会儿。” 左寒开了个视频会议，徐泽谦吃秘书室准备的点心吃得饱饱的，这才准备和他一起去医院。 提议了一句，“点心挺好吃的，要不要带去给程梨尝尝？” 听到这话，左寒原本都已经准备走了。 又打内线让秘书准备些点心让他带走。 再加上去医院的路上有点堵车，时间都有些要过了。 左寒心里有些焦躁，生怕和程梨错过了。 也是因为这份焦躁，车里的气压好像都变得低了，老蒋开车开得有些战战兢兢的。 总算是开到了医院，其实从时间看来，已经是有些过了。 左寒的脸色很沉，陪徐泽谦走进康复室时，脸色都没有缓解过来。 谁知道一走进去，就正好听到了那把熟悉的嗓音，带着浅浅笑意，说道，“你们来啦。” 左寒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他倏然抬眸看向了前方。 程梨坐在治疗床上，颊边的发丝沾染着汗水，有些湿润。小脸红扑扑的，额头上还有着些汗珠，她握着一瓶矿泉水在喝着。 穿着条短裤，露出了腿上的伤口。 恢复得还算可以，但可能有些许疤痕增生，不算太严重，但也能从现在的状态推测出原本狰狞的面貌来。 左寒的目光落在她腿上的伤疤上，好久都挪不开。 程梨随手扯过一条毛巾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是啊，有点堵车！”徐泽谦说道，“我们刚从左寒公司过来，他那儿的点心特好吃，他给你打包了一点过来。” “谢谢啦。”程梨笑了笑，看向左寒，伸出手去。 左寒一时半会儿没能反应过来，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有些时候，显得有些傻傻的。 “嗯？”他发出个疑问的音节来。 程梨说道，“点心，不是给我的吗？” “啊，哦对。”左寒递到她手里。 “谢谢了，正好有点饿了。”程梨打开了盒子，拿出了一块点心慢条斯理吃了起来，正好唐嘉觅也从洗手间出来了。 也凑上来吃点心，顺带看徐泽谦复健，以及和他八卦顾臻的事儿。 场面还是挺和睦的。 而程梨也就没走，一直在旁边坐着，吃着点心。 他们见面的时间也就被拉长了不少。 直到徐泽谦的复健都过了一多半了，程梨才说了句，“我还要去我妈妈那里一趟，就先走啦。” “好嘞。”徐泽谦从不远处应了一声，唐嘉觅就冲他挥了挥手。 左寒垂眸看着程梨，“我让司机送你们过去。” 他原本都觉得她会拒绝了，但是还不等程梨给出答案，唐嘉觅在一旁说道，“好啊好啊谢谢左总啦！” 第487章 我毕竟是你老公 程梨和唐嘉觅离开之后。 左寒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还好没错过，这个堵车时间以后得算进去才行。” 徐泽谦侧目看他，“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是我们够及时，所以才没错过吧？” 左寒闻言一愣，他觉得自己好像听得懂徐泽谦的意思，但又好像不太懂。 徐泽谦侧目看向秦海，问道，“程梨弄完多久了？” 秦医生嘿嘿笑了，“她都结束半小时啦你们才来的，我看她就是在等你们过来。” 徐泽谦没说话，只冲着左寒挑了挑眉梢。 左寒的目光略有怔忪，旋即就带了笑意。 之后的几天，日子照旧。 程梨的画稿已经交出去参赛了，虽然没有报什么拿奖的念头，重在参与罢了。不过如果能拿到个什么优秀参与奖的话，以后自己再接画稿的价钱应该能高些。 除此之外，就继续是上午去复健，然后去看母亲，再买菜回家，画稿，做些烹饪烘焙，拍拍小视频发布发布。 都还挺顺利的。 直到这天上午，她去做康复，快结束时，忽然接到了电话。 正好左寒陪着徐泽谦过来。 就看到程梨的表情有些惊讶，然后就有些匆忙的准备离开。 她平时就算做完了，都会等徐泽谦一会儿。 但是今天却是要提前走。 “我有点事情，先走了！”程梨摇了摇手，就准备离开。 但是轮椅才把了两下，就把不动了，一转眸就看到左寒在自己身后，握紧了轮椅推把。 “出什么事了。”左寒沉声问道。 按说应该没什么事情才对，程梨的事情，他一向就比较重视且关注。 程梨说道，“我得去我妈那里一趟，有点急。” 左寒闻言，眉心一拧。他还没有收到消息，按说邹姐就在照顾黎晓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肯定会汇报到他这里来，但却没有。 “我送你去。”左寒也不再追问，沉声说道。 程梨原本还想婉拒，但想了想，就点了点头。 在去黎晓惠那里的路上，左寒才从她口中得知。 她会这么急的原因，不是他担心的那些林磊家的七大姑八大姨找来了。 而是…… “我姥姥和姥爷来了。”程梨说，“因为我妈婚姻的事儿，我姥爷姥姥对她很不满，当初就闹得很僵，很多年没有往来了，但她这次毕竟病成这样，姥姥和姥爷也年纪大了。” 程梨叹了口气，“我和他们提了一嘴，没想到他们会直接过来。” 左寒也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倒是让左寒能够稍稍松一口气。 “要去接他们吗？”左寒问。 程梨摇头道，“不用了，他们已经到医院门口了，说不知道怎么找我妈，才打给我。” 难怪她会那么急着要走。 很快就抵达医院门口了，老蒋还准备往大门里开。 但程梨却陡然说道，“停车！蒋师傅，停车！” 左寒就循着她目光，看到了医院大门口的两个老人，看起来都有些年纪了，但是不难看出精神头还可以，衣装很是整洁。 只是此刻愁眉不展的样子。 而且左寒居然认出来了这应该是程梨的姥爷和姥姥，因为她姥姥长得和黎晓惠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两个老人看到程梨时，脸上那愁眉不展的表情才渐渐散开，眼眸里有了惊喜的光，但很快，又都热泪盈眶。 “梨梨啊！” “姥姥，姥爷！”程梨上前去。 姥姥一下子就哭了起来，“腿怎么办啊，要怎么办啊……” “没事儿，没事儿，能好，就是伤筋动骨一百天，我得悠着点呢。”程梨说道，一副大事化小的语气和态度。 姥爷问道，“能走？” “能呢，就是还没好全得少走。”程梨说道，也是为了让老人们放心。 “哎，那就好那就好。”姥爷连连点头。 姥姥看向程梨身后走上来的左寒，问道，“这位是……” 程梨一下子有些语塞。 左寒主动伸手握了上去，“姥爷姥姥你们好，我是梨梨的老公，我姓左，叫我小左就行了。” “一表人才的。”姥姥抹了抹眼里的泪花，“梨梨命苦，你要好好对她啊。” “您放心。”左寒点头。 “那咱们进去吧。”程梨说道。 姥姥和姥爷连连点头，一路小碎步跟着程梨和左寒一起走了进去。 一路上都没少问黎晓惠的情况。 听着程梨说了，他们又心疼，又生气。 “当年我就说了！那人不行！不行！那家人也不行！她就是不听！”姥姥哭道。 姥爷叹了一口气，“唉，算了，都病了，等会你也别说这话激她，这本来就是情绪病。” “知道，知道！” 走进病房时，黎晓惠还在吃饭，喝了几天的流食半流食的，总算能吃饭了。 她胃口还不错，而且因为喝了几天汤汤水水粥啊糊的，实在是饿了，也馋。 所以这会子可以吃饭了，她吃得很香。 然后就看到门口进来两个老人，黎晓惠第一时间还没能反应过来。 又或者说，潜意识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因为难以置信，所以就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嘴还在机械性嚼着食物。 看着眼前两个老人在哭，她嘴还在机械性嚼着，但是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冒出来了。 “出这么大的事儿，你也不同我们说，要不是梨梨心疼你，主动告诉我们了，你要瞒到什么时候啊？” “我们就是再气你不好好对待自己的人生，当爹妈的，也是爱你的啊，竟然真就忍心这么多年没有联系……” 黎晓惠哭出声音来，似乎经历了这么多，千帆过尽之后。 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父母也都老了。 但父母身旁，依旧能让自己温暖。 程梨看着母亲与姥爷姥姥相聚，她眼眶有些发热，没有做声，轻轻拉了拉左寒的袖子，然后从病房里退了出去。 左寒推着她到走廊尽头去，低声说道，“要推你出去走走吗？” “不用，估计等他们哭完，就会找我了。”程梨说道。 左寒想了想，垂眸问她，“等会要不要安排个馆子，带两个老人出去吃一顿？”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毕竟是你老公。” 「求一波票票」 第488章 那你烤个蛋糕给我吃吃吧 听到左寒这话，程梨愣了愣，原本还有些伤感的情绪，这会子好像也没能兜住。 程梨眼睛眨巴眨巴，反应了过来。 的确，先前和姥爷姥姥见面的时候，左寒自我介绍时就向二老说了，是她老公。 程梨想了想就点了点头，“麻烦你了，普通的馆子就行。” “嗯，我知道。”左寒也没打算找太高级的地方，“我也没少吃你做的饭菜，有来有往。” 程梨听到这话，抬眸看向他，心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不管怎么看，左寒现在也已经改变了许多。 不管他对别人如何，但起码在对她的时候…… 程梨想，他好像已经学会了感同身受。 仿佛也学会了尊重她，这已经让她觉得足够欣慰了。 左寒让秘书室安排了一家馆子，不算太过高级，但也环境不错，菜色口味都不错，是江城的老口碑了。 果不其然，就和程梨预料的没错，没过多久，大概是情绪已经缓过来了。 黎晓惠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声音里还有着很重的鼻音，“梨梨你在哪儿呢？” “就在走廊外边儿呢，现在就过来。”程梨说道。 到了黎晓惠病房，才发现姥姥和姥爷不知去哪儿了。 “姥爷和姥姥呢？”程梨问道。 黎晓惠吸了吸鼻子，“他们不放心我现在情况，也不了解，所以去找医生问情况去了。” 黎晓惠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都几十岁的人了，看病还是父母去问情况。” 这种感觉，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很是心安。 程梨说道，“他们能听明白吗？” 她有些担心。 左寒忖了忖，在一旁说道，“不用担心，我过去看看。” 程梨点了点头。 左寒从病房出去之后，黎晓惠就看向了程梨，“你和左寒……是闹矛盾了吗？” 程梨想了想，还是没和母亲说自己的那些事儿，没有必要让一个病人为自己担心。 程梨说道，“你就别担心我了，顾好你自己就行，有姥爷和姥姥在这儿，你也能心定一点。” “你打算让他们在这儿住啊？”黎晓惠有些吃惊。 程梨听黎晓惠这个意思，就问道，“你觉得不合适吗？” 黎晓惠想了想，点头道，“人老了，离开习惯了的地方，容易水土不服，我担心他们身体，要不还是让他们回去吧。” 她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程梨没有做声，沉默思考着。 “而且我的打算是……”黎晓惠看着程梨，“等我恢复一些了，还是回去做后续的治疗，反正后续的化疗，去哪儿做都差不多，到时候我就回去做……” 程梨眉头皱着，她显然还不是很放心。 但是黎晓惠劝道，“林磊要坐牢，不能把我怎么样，他那些亲戚，也不可能成天屁事儿不做就知道来找我麻烦。而且到时候，我兴许就住到你姥姥姥爷家去，陪陪他们。” 程梨看着她，“姥姥和姥爷去问医生情况的原因也有这个吧？” 想了解女儿的病情，想知道手术做完了之后能不能回去治疗。 程梨倒也没有坚定的就一定不让黎晓惠回去，只说道，“看医生的评估吧，一切都听医嘱，可以吧？” 黎晓惠轻轻点了点头。 左寒陪姥爷和姥姥从医生办公室回来之后，就提议了一起出去吃一点。 黎晓惠也可以跟着出去一会儿，只不过吃完就得赶紧回来。 出去的时候，左寒推着程梨的轮椅，低声凑到程梨耳边说道，“我觉得，姥姥和姥爷是想带你妈妈回去做后续治疗，刚刚从他们和医生的对话中听出来的。” 程梨点了点头，“我知道。”她看向左寒，“你觉得可行性怎么样？” 左寒想了想，“手术做得不错，等伤口恢复了，的确是可以回去做治疗，化疗方案我可以联系一下简麟去找肿瘤科的人安排一下。” “嗯。她可能也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打扰我们，也影响泱泱读书的情况吧。”程梨说，“而且现在又有姥爷和姥姥能陪着她。” 左寒其实想问问她，为什么没有将他们已经分开的事情告诉黎晓惠。 难道只是因为怕黎晓惠担心吗？ 还是说有那么一点点的原因是因为，觉得他们以后还可以再回到原来的位置，所以用不着让家长知道这些呢？ 左寒没敢问，怕听到不想要的答案。 很快就到了左寒让人安排的馆子，看起来就是那种老字号，应该挺亲民的，因为还挺热闹。 那个热闹劲儿一上来，姥姥和姥爷看着都高兴。 吃饭的时候，姥爷喝了几口小酒，挂在嘴边念叨着的，来来回回都是几个字：“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一家团聚了一家团聚！” 黎晓惠眼圈儿有些红红的，别说她了，就连程梨听着都觉得心里挺不落忍的。 没人陪姥爷喝酒，左寒主动陪姥爷喝了些。 老人一直看着他的眼睛，“要好好对我们梨梨啊，要好好对我们梨梨……梨梨是个好姑娘啊……” 左寒一直连声答应着，也是希望这样，能让老人更放心一些。 到了吃完午饭，要送二老去休息。 二老有些不好意思，说去住旅社就行。 左寒没同意，带他们去了酒店。 “这怎么好呢，这挺花钱吧……”瞧着酒店豪华的大堂，二老就挺紧张的。 他们虽然不是什么一穷二白的人，但是一辈子勤俭节约惯了，也没有住过这样的酒店。 “我会安排的。”左寒温声说道，他轻轻握了握二老的手，让他们放心，“你们是梨梨的亲人，到我的家乡来，我肯定得好好招待你们，这个你们就不用操心了，也不用跟我客气。” 二老朝着程梨看了一眼，看到程梨轻轻点了点头，他们才放心住下了。 安顿好二老之后，程梨看向左寒，“谢谢你了。” 左寒说道，“那你要怎么谢我？” 程梨倒是没想到他会忽然这样说，便笑着反问了一句，“你想要我怎么谢你呢？” 左寒思忖片刻，嘴角勾起浅浅弧度，说道，“你……烤个蛋糕给我吃吃吧。” 程梨点头道，“可以啊，想吃什么样儿的？” 左寒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双心形状的，红丝绒的蛋糕胚子……” 第489章 和他回家 程梨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 左寒说的，是上次他生日时，她给他做的那个生日蛋糕。 后来因为她实在是太难过了，直接将那个蛋糕给打掉了…… 明明是全心全意为他做的蛋糕，但是他可能就连一口都没有吃上。 那或许是他很大的遗憾吧，所以到现在都还在念着。 程梨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好。” 左寒原本以为她会拒绝，或者不回答。 他原本也没有多么急切，或者应该说，他其实很急切，但没有想过要逼她。 所以他就准备推着她从酒店大厅出来，做梦也没有想到，会听到程梨肯定的答案。 也是因为意想不到，所以左寒不可置信地从轮椅后头走到了她面前，看着她的脸，认真问了句，“你说什么？” “我说，好。”程梨抬眸看着他，“只不过，我家里的材料不齐全，可能得去买。” “好！”左寒推着她出去。 程梨嘴角浅浅弯了弯，“就去你上次做蛋糕的那家作坊买材料好了，吃起来原料还不错。” 左寒的瞳眸亮了亮，“好！” 车子一路朝着那个diy蛋糕工坊开去。 左寒会去的地方，档次都不可能太差。 这家蛋糕工坊开在一个高级商场里。 很是安静，很有情调，不仅可以做蛋糕，还可以做花艺。 左寒推着程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一个年轻的女人迎了上来，是这家店的店主，长得非常漂亮。 “啊，先生又是你。”年轻的女店主语气里带着些惊讶，眼眸里全是羞怯的笑容。 “又来做蛋糕吗？”年轻的女店主问道。 因为左寒实在是容貌太过出色，所以他上次来的时候，这个女店主就已经注意到他了，原本还希望能不能加个联系方式有个后续呢，谁知道对方完全没有互通联系方式的打算。 她还以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他又再次出现，要说不惊喜，是不可能的。 左寒点了点头，开口的话说得十分直截了当，“我老婆说你这里原料不错，要过来买点。” 年轻的女店主的心碎了一地，不过年轻女子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有时候是会有些希冀，多半是带着对好看的欣赏。 倒也不是就有多真情实感了。 赚钱要紧，她很快就回过劲儿来，笑着问道，“好的，想买什么？” 主动向程梨介绍起来。 程梨买了些原料，左寒就安安静静推着她的轮椅按照她的指示往货架而去。 程梨随口问了一句，“吃饼干吗？” 左寒非常坚定，“不，我要吃蛋糕，红丝绒的蛋糕胚子，双心形状的。” 程梨无奈地笑了，说道，“我没说不做那个，饼干也做点，吃吗？” 左寒这才点了点头，“我都可以，我又不挑嘴。” 女店主跟在后面笑道，“先生对双心蛋糕还是很有执念啊。” 程梨抬眸看向她，目光略有疑问。 女店主就笑道，“您可能不知道吧，上次您先生来做蛋糕的时候，就说想做双心的蛋糕，但是失败了好几次，才做成了心形的。” 程梨闻言，弯唇笑了。 她垂眸看着手里的黄油产地，轻轻说道，“没有关系，我不会失败。” 左寒在她身后听着，满目温柔宠溺的笑。 买完材料之后，左寒就准备送她回去。 程梨却没有让他送自己回去，而是说道，“去你那儿吧。” “什……”左寒一愣，完全意想不到，于是甚至就连脸上的表情，好一会儿都反应不过来，就是那副怔忪的样子。 程梨看向他，“去你那儿，雅筑庄园。” 左寒还以为她不会想回去那里了，毕竟上一次，她对雅筑庄园最后的记忆，应该都是不怎么快乐的。 被他关在那里…… 左寒眨了眨眼，似乎还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他低低问了一句，“为什么？” 程梨笑了笑，“我那儿烤箱小，不够做，除了蛋糕之外，我还打算多烤一点别的，面包和饼干什么的。雅筑的厨房装的是三相电，烤箱也够大，岛台也够大，比较方便。” 程梨说着，抬眸看着他，“还是说……你有什么不方便？” 左寒马上说道，“我方便得很！” 他抬眸就对司机说道，“回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梨愿意和左寒去雅筑了，老蒋也有些激动，油门踩得欢快得很，迅速朝着雅筑开去。 而开到差不多一半的时候，老蒋一直抬眸朝后视镜看。 程梨原本以为蒋师傅是在看他们俩，还有些不好意思。 但是多看了几眼之后，程梨觉得好像不是的，她觉得有些不对劲，想要转眸朝车后看过去。 却被左寒伸手扶住了下巴，不让她看回去。 程梨低声问道，“左寒，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的，不用担心。”左寒说道。 程梨眉心拧了拧。 左寒想了想，觉得程梨可能就是希望互相之间能够坦诚，之前他们之间，似乎也有因为不够坦诚的原因，才会分开。 左寒顿了顿，才轻声说道，“可能，有人在跟着我们。” 程梨一愣，“跟着我们？跟着我们做什么？” 程梨问出这句之后，心里很快有了答案，她猛地看向左寒，“你是说，冲着你来的？”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可能是误会，不用担心。”左寒的声音温柔，哄着程梨。 哄完之后，他抬眸看向了老蒋，声音沉了下去，低声说道，“绕条路。” “好的。”老蒋应了一声。 左寒继续沉声吩咐道，“前面那个路口左拐，左拐之后的第三个路口再左拐，从那边绕回去，要是几个路口都跟着，就让后面的车把他们截停。” “好的！”老蒋一甩方向盘，按照左寒的意思左拐了出去。 后面紧跟的那辆车跟了上来。 老蒋开了三个路口又左拐，后面车还是紧跟了上来，在老蒋再拐的时候。 后面那辆车终于没再跟着了。 “没跟着了。”老蒋说道。 左寒点了点头，“嗯，但是估计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代表就不是冲着我来的，只不过是可能觉得我发现了。所以才放弃了跟踪。” 第490章 我就是想守着你 与此同时，就在先前跟着左寒车子的那辆车上，驾驶座上的人对着蓝牙耳机那头通话的人说道，“已经没再跟着了，他还是挺警惕的，没跟得太紧也被发现了。” “妈的。”通话那头传来一声低咒声，“因为他的司机是退伍的厉害角色，眼睛利着呢！行了你撤吧，改天再说，这要是不行，只能其他时候想办法了。” …… 这些，左寒和程梨并不知道。 刚才的小小插曲，让程梨心中染上了担忧的阴云，但是她看得出来，比起自己的担忧而言…… 左寒反倒好像情绪没什么太大变化，心情甚至因为她跟自己一块儿回家，而还不错的样子。 一下车就叫龙伯把无障碍的通道给准备好了。 龙伯看到程梨来了，也高兴得很，“太太、太太可算回来了！” 程梨笑了笑，没说话，也没有解释自己只是过来一趟而已。 因为龙伯要布置无障碍通道，所以就让左寒带着程梨去院子里转转。 左寒垂眸看着程梨，听她的意思。 程梨点了点头，左寒就推着她朝着院子里去了。 然后就看到院子里，好像种了不少东西…… “这是……”程梨看着那个花架，有些震惊，“该不会是紫藤花架吧？”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 程梨震惊的是，这个紫藤花架，不是种了之后等着它慢慢爬架。 而是……好像直接把哪儿的紫藤花架，连紫藤带花架的全部给挪了过来。 “这应该得不小的工程吧？”程梨忍不住问道。 左寒笑了笑，“不知道，下班回来就已经种好了。” 所以他也说不好是不是大工程，他问道，“你喜欢吗？今年花期过了，明年就开了，明年就能够看到紫藤花了。” 程梨看着花架，笑了笑，“挺喜欢的。” “你喜欢就好，后面院子我还搭了葡萄架，我不懂得打理，请了园丁专门打理，说明年就能挂果……”左寒说道，“你想去看看吗？” 程梨点了点头，被他推到了后院，就看到了葡萄架子。 葡萄架子下面还有秋千椅，和她现在住处小院子里那个秋千椅，一模一样…… 程梨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左寒说道，“本来还打算把鱼池弄好了，养些锦鲤进去，但是好像有野猫，会偷鱼。园丁说改天把野猫给赶走了之后，就可以养了。” 程梨看向他，“赶走？” 她伸手指了指远处，正好有一只黑白相间的奶牛猫，在远处灌木丛旁边的草地上打滚，晒着太阳。 “是那只吗？很可爱啊。”程梨说道。 然后左寒就听到程梨嘴里发出了几个喵喵声。 他原本还想说，野猫都野得很，没那么容易逗过来的。 没想到还没开口，那个先前还在打滚晒太阳的奶牛猫，就踩着猫步听着程梨的声音，走来了。 也对着程梨喵喵叫着，一人一猫，你喵喵我喵喵的。 一直走到了程梨跟前来，她坐着轮椅，猫猫就正好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 声音听着都变成夹子音了，别提多娇气了，不知道的以为是她养的。 程梨弯眸笑了，她弯身就要将它捞起来。 左寒还担心野猫抓伤她，没想到这个野猫是个没什么骨气的，一把就被她捞上来放到腿上了。 她伸手在猫猫头顶上轻轻挠着，它舒舒服服趴在她腿上，闭上眼睛，开始响起了舒服的小呼噜声。 程梨抬眸看向左寒，“回去看看有什么能给它吃的吧。” 左寒还是担心野猫会抓伤她，但是担心真的相当多余，因为等回到家里的时候，奶牛猫已经在她腿上睡着了。 龙伯看到他们拿了只猫回来也很诧异，“就抓回来了？” “嗯。”左寒点头，“她一招手，猫就过来了。” “嚯！”龙伯感叹道，“真厉害，之前我们想抓它，别说招手过来了，就端着吃的过去都龇牙哈气，怪凶怪吓人的。” 龙伯看向程梨，“梨梨啊，它和你有缘啊。” 程梨笑了笑，问道，“龙伯，有什么吃的吗，我给它做点儿。” “我带你去冰箱看看。”龙伯说道。 左寒摇了摇头，“我带去就行。” 左寒推着程梨进去。 程梨这才发现，厨房已经……直接垫高了一层，好像是新做的拼接的木台子，为了方便她的轮椅上下，而且高度足够让她坐在轮椅上，也方便在流理台上做事儿。 非常的……贴心了。 程梨有些诧异，她转眸看向左寒，“我都走了……” 怎么还做了这些。 左寒看着她，低声说道，“在那之前就已经定了，这种东西得量好尺寸定制，所以出品得慢一些，而且……” 他一直就认定着，梨梨一定要回到自己的身边。 左寒没继续说下去，只伸手拉开了冰箱给程梨看，“给它吃些什么？” 程梨看了一眼，“你找个小碟子过来。” 程梨拿了一颗无菌蛋，敲了敲，用分蛋器把蛋黄单独分出来了，放在小碟子里，再将猫猫放到了小碟子前头。 奶牛猫嗅了嗅，慢条斯理地用舌头卷着蛋黄吃了，嘴边的小绒毛都沾上了些蛋液。 然后程梨才将冰箱里的虾和肉拿了些出来，切碎了蒸熟了给它吃了。 这家伙就不走了，在厨房角落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躺下了，睡着了。 程梨则是拿出材料，开始准备做蛋糕了。 程梨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左寒，轻声说道，“我自己没关系的，你去忙你的吧。” 左寒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要忙的，我就是想守着你。” 左寒定定的看着她，也丝毫不在意自己这话，说得有多么的含情脉脉，甜得腻人。 程梨略略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懒得和他在这个事情上争，就点了点头。 刚准备开始忙活自己手里的事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了左寒。 “左寒，你能帮我个忙吗？”程梨问道。 左寒点头，“什么？” 程梨的手机递到了他的面前，“帮我拍一下视频吧？我之后剪辑需要素材。” 左寒马上就充当了她的摄影师，拍得稀碎。 「求一波票票」 第491章 愿左医生——平安健康 等到程梨忙得差不多，把东西都送进烤箱之后。 她摘了手套过来，从左寒手里接过了自己手机。 面带微笑地点开左寒刚才拍的视频。 只不过看着看着，脸上的微笑就有些保持不住了。 这都…… 这都什么呀？ 程梨眨了眨眼，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左寒刚才拍的视频，大部分都是在拍她的脸。 问题是，这种美食烹饪烘焙的视频，哪有怼脸拍的？ 不都是对着手上的动作拍么？对着成品拍么？ 谁愿意看面包师蛋糕师厨师长什么模样啊！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 心里默默念了几句，平常心，平常心。 左寒看到程梨表情有些不对，才低声问了句，“怎么了？拍得不好吗？我觉得很漂亮啊。” 因为他就想看着梨梨的缘故，所以他觉得让自己拍摄这个事儿，他相当愿意做。 而且觉得自己拍得挺好的，梨梨在镜头里很漂亮。 她是很上镜的姑娘，镜头里，她那种温婉又单纯的美真的是很明显。 听到他这话，程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男人是真心实意地觉得拍得很漂亮，把她拍得很漂亮。 任谁在这样的情况下，都说不出个不字吧？ 程梨无奈地笑了笑，“但是要多拍我烹饪的细节，不然到时候，就没什么素材好用了，别人可不喜欢看我的脸。” 左寒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他点了点头，“好。” 等到第一次烤出炉之后，程梨要拿出来再刷过蜂蜜再进去，以及蛋糕胚放冷了脱模之后要开始做夹心和造型了。 这些过程，左寒半点不含糊的，拍摄得非常清楚。 程梨再看，简直满意得不行。 这个男人可能真的是，想要做什么都能做好的典范吧。 烤的饼干最先烤好，程梨把小筐子里垫上油纸，把饼干都放进去，然后发了一叠单独包装袋给左寒，“你一边吃一边慢慢包一下吧。” 左寒一点意见都没有。 程梨在流理台上忙活着蛋糕。 左寒一边包饼干，吃饼干，给她喂一口饼干，一边看着她怎么做蛋糕。 看她做事情，是一种很享受的过程。 她动作有条不紊，行云流水的，看着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怎么弄都不太能弄好的蛋糕，她很快就将它做出了大概的模样。 程梨将奶油慢慢涂上去，用刮刀刮得平平整整的。 到了最后要写字的时候，程梨想了想，用红色的奶油写了一句：愿左医生——平安健康。 除此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了。 左寒盯着那个称呼看了许久。 “好了。”程梨将蛋糕做好，推到了他面前。 左寒给上面插了根蜡烛，盯着烛光看了一会儿，目光飘得有些远，似是在许愿。 然后才呼一声吹掉了蜡烛。 他切了蛋糕，慢条斯理吃了起来。 不知为何，竟是有一种眼眶发热想要流泪的冲动。 他低声问了程梨一句，“和那个蛋糕，是一样的吗？” 程梨手里的叉子原本还在刮着蛋糕奶油，听到这话，倏然停住了。 她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是那个被她打到地上的，她做的生日蛋糕。 程梨顿了顿，轻轻说了句，“味道是一样的。” 但是内容…… 那个蛋糕里，藏着自己的心血，自己的感情，自己的…… 此刻，她甚至不敢去琢磨左寒话里带着的那些鼻音。 程梨原本还想着，如果左寒没打算按时送她回去的话，那么自己就再给他做一顿晚饭好了。 但是没想到，左寒倒是按时送她回去了。 从雅筑回去的路上，程梨就拿手机在剪辑刚才的小视频。 左寒在一旁问她，“你这个账号要是做起来了，你打算做什么方向？” 程梨笑了笑，“应该也是插画方面的，以及烹饪这方面的吧，到时候再看，等有流量了再说。” 现在说再多都没用。 车子一路将她送到了家门口。 院子里，唐嘉觅坐在秋千椅上，哀怨地晃荡。 看到程梨来了，她就哀怨地看过来，然后继续哀怨地晃荡。 程梨笑了笑，提了提手里的纸袋，“给你烤了面包，巧克力麦芬还有小饼干喔！” 唐嘉觅脸上的哀怨就一扫而空了！连蹦带跳冲了上来，“谢谢左总送我们梨梨回来！” 左寒握着方向盘，对她略略点头，然后看向了程梨，说道，“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谢谢送我回来，你开车小心。”程梨笑着向他摆摆手，“饼干和面包能稍微放一放没事儿，但是蛋糕因为里面水果是新鲜的，要赶紧吃哦。” “嗯，知道了。”左寒弯起了嘴角，这才启动了车子。 唐嘉觅推着程梨进屋去，一边推进去一边碎碎念道，“我说呢，原来是去左总家烤蛋糕去了……” 程梨笑道，“咱们家也没有那么大的烤箱啊。” 提到这种现实性的问题，唐嘉觅总是怂得非常之快，堪称光速，“是吗？也对，那你以后多去点。” 回到家里，程梨给唐嘉觅泡了茶，让她就着茶水吃点心。 “真周到，橙子会羡慕得直哭，我得拍个照。” 程梨笑着，刚想说些什么，但是表情却有些停住了。 “怎么了？”唐嘉觅注意到她表情不对，问了句。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没事。” 只不过，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觉得自己刚才大概是因为心情不错，所以忘记了……忽视了，去雅筑路上的时候，左寒的车疑似被人跟踪的事情。 刚才是他亲自开车送她回来的，她在路上都忘了这一茬。 现在他独自开车回去……她才忽然想了起来。 安全吗？ 这个男人现在好像，身处在危险之中。他的行事对错分明，狠厉果决，是很容易得罪人的。 程梨想了想，拿起手机发了条消息给左寒。 【到家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因为消息的字数不长，在屏幕上的内容提要就能全部显示出来。 此刻，一辆变形的汽车横在道路中央，引擎盖冒出白烟。 前挡风玻璃都裂出蛛网的裂痕来，男人坐在驾驶座里，双眸紧闭着，额头上有鲜血滑落。 屏幕碎裂的手机，跌落在副驾座的车地板上，屏幕上显示着这条未读的消息。 第492章 我冒不起这个险 “boss！”模模糊糊的声音传来，“boss！快醒醒！” 沈胤焦头烂额，他素来好脾气，此刻都忍不住连声怒骂道，“妈的！这群人真是疯了，吃熊心豹子胆了！” “我就说了这不是个好主意，这不是个好主意！”沈胤难得的，平时都很是温和的人，此刻怒目瞪着几个保镖，“你们怎么能由着boss的性子！他不知道危险，你们难道也不知道危险吗！” “可他……是boss啊。”一个保镖说道。 “别吵……”一个略带了几分虚弱的声音响起。 沈胤这才猛地朝着左寒看了过去，“boss！醒了？！” “把我手机……拿给我，事发之前，我听到……梨梨发消息来的铃声了。”左寒说道，他用力眨了眨眼，好让自己不要那么晕。 沈胤把手机捡起来塞到左寒的手里，然后说道，“救护车来了，我们马上去医院吧。” “不用去。”左寒说道，“我心里有数，轻微脑震荡。” “你说了不算，医生说了才算。”沈胤说道。 左寒听了这话，忍不住抬眼看了沈胤一眼。 沈胤自然也反应过来了，左寒的确……以前就是那一行的翘楚。 “也得去检查检查吧？”沈胤皱眉道，他一垂眸正好看到了程梨发来的消息内容。 左寒想要回条消息过去，但是程梨的电话已经直接打了过来。 左寒朝着周遭的几人扫了一眼，“都别说话，我接个电话。” 他清了清嗓子，接听了通话。 程梨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回去了吗？平安到家了吧？” 左寒说道，“嗯，快到了，别担心。” 程梨在那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先前总是忍不住担心，心里都有点慌，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这种感觉，她记得自己曾经感受到过。 后来仔细想想，好像就是之前房子塌了，左寒去救援被埋在底下的那回。 那段记忆，哪怕现在想起来，都依旧觉得心有余悸，于是自然更担心了。 所以又过了一会儿，没忍住，就打了个电话过来。 听到了左寒的声音，她倒是觉得……放心多了。 哪里知道，这口气都还没完全送下去呢。 就听到那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说道，“太太！先生出车祸了，还不肯去医院！” “沈胤闭嘴！”左寒的声音猝然响起。 程梨愣住了，好一会儿没回过劲儿来，“什、什么……？ 左寒听到她声音有些抖，他声音一下子就柔了下来，“没事，别担心，就一些小剐蹭，不打紧。” “在，在哪里？”程梨问道。 左寒听到那头淅淅索索的声音，好像她在收拾什么似的。 还有唐嘉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哎？梨梨你急什么……？别摔喽！我来我来我来！” 左寒说道，“你别急，我真的不要紧。” “连医院都不愿去，多半是丧失理智了。我现在过来看看先……” 左寒心里又软，又无奈，“我去，我现在就去。” “哪个医院？”程梨问道。 左寒转眸瞪着沈胤，“去梨梨家最近的医院。” 左寒又在电话里哄了一会儿，这才结束了通话。 结束通话之后，他就冷眼看着沈胤，沈胤倒是头铁得很，吩咐保镖们，“快把boss扶下来，送医院去。” 然后沈胤才看向了左寒，“boss，太太多关心你啊，要我说，您如果是真受大伤了，太太肯定伤心难过心疼。可您现在不是不严重么？那就是您和太太升温的好机会。” 左寒听了这话，眼色才渐渐缓和了下来，“她本来就身子弱，让她这么担心，是什么好事儿吗。” “那我打电话劝太太别来了？”沈胤问道。 “闭嘴！” …… 在去医院的路上，左寒侧目对沈胤吩咐道，“都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我这是算不上舍得剐，但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皇帝，能拉一个是一个。” “放心，已经按照您的计划办了，人也都控制住了。就算那几位少爷是狗急跳墙了，他们买通的这些人，不是什么角色，没那么紧的嘴，很快会将他们供出来的。” 沈胤说着，还是叹了一口气，心有余悸道，“但是我还是狠狠捏了一把汗，boss，以后可别再这么做了，以身试险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不值当的。” “嗯。”左寒情绪也平稳下来了，低声应了一声。 “我那辆车是加厚钢板的，也是想到这个，我才有了这个计划。而且那个时间段的城市道路，车速快不到哪儿去。” 而且他们多半是想给他个教训，还能撞死他不成，他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左年肯定会弄死他们。 不过这个以身试险的计划，也的确是很刺激就是了。 左寒停顿了片刻，才又说了一句，“我只是想到，以后我可能还有像今天这样的，和梨梨一起出去的时候，我不想要总是这样提心吊胆的，所以还是解决了的好，如果只有我自己出去，倒是无所谓。可是可能会有梨梨在，我冒不起这个险……” 而且现在，又没有办法接受梨梨不在。 又不能把梨梨关起来。 那么就只能想来别的办法，不然，他的焦虑无法解除，那种情绪，对于他这种以前就有过心理疾患的人而言。 是会渐渐压垮他的。 到医院了之后，就很快开了检查单子，拍了个快速ct，问题不大。 和左寒刚才说的一模一样。 “轻微脑震荡。”左寒看向沈胤。 沈胤反正已经虱子多了不痒，头铁得很。 过了一会儿，甚至还贴心提醒道，“太太来了。” 左寒的眼睛一亮，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程梨觉得，自己大概可以参加个什么轮椅赛跑之类的，说不定可以得冠军呢。 她觉得自己的轮椅都要搓出火了，唐嘉觅在后头连话都变成了，“风火轮！你等等我！” 再加上医院的无障碍通道又完善。 一路咻咻咻的就上来了。 看到左寒坐在病床上，除了额头贴了个伤口贴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伤的样子。 悬着的心才总算是放了下来！ 第493章 你爱我的时候，心跳都没一百八 程梨赶紧冲了上去，轮椅急停在左寒旁边。 左寒眼眸弯了弯，“好身手。” 程梨哭笑不得，但是听着他还能打趣，又放心了些。 无奈道，“是啊，都打算去报个轮椅赛跑什么的了，我感觉我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 左寒伸手轻轻按了按她的肩膀，“是不是吓坏了？” “心跳一百八。”程梨说道。 他顿了顿，问道，“你爱我的时候，心跳都没有一百八吧？” 程梨闻言，倏然抬眸看向他。 她抿了抿唇，沉默着。左寒以为她不会回答。 但是却听到了她的声音，她说，“那你还是太小看你自己了。” 爱他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心跳都快要从腔子里窜出来了。感觉自己要是下一个呼吸上不来，似乎就会因为太爱他，太激动而心跳停止。 左寒对这个答案自然是满意极了，眼眸略略弯着，低声说道，“让你担心了。不严重，轻微脑震荡，真的就是小剐蹭，不用担心。不过……你担心担心我，我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程梨看他一眼，“好端端的怎么还剐蹭了，对方全责吗？” “嗯，对方全责。”左寒点了点头。 程梨原本还想骂几句，但是想到了左寒那辆车，就是剐蹭，对方都得赔够呛吧，就算有保险扛着，但是还是挺伤的，明年保险费得涨不少吧。 程梨就看着他额头，“额头的伤严重吗？” 左寒看向她，笑道，“严重能用创可贴贴着？” 程梨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要住院吗？” “住一晚观察观察，没有脑出血延迟显示就没问题，再出院。”左寒说道。 程梨知道他干这行的，自然对他自己的情况更是了解。 所以程梨没有多说什么，就在旁边陪着。 左寒也渐渐放下来，虽然他对于梨梨的关心，还是很受用的，心里很是暖，美滋滋的。 可是还是不希望她太过担心，提心吊胆的，像个炸了毛的兔子似的。 于是就和她换了话题。 两人不知怎么就聊到了那只猫。 “龙伯说，你走了之后，那猫就跑了。”左寒说着，拿起手机晃了晃。 屏幕的钢化膜都碎了的手机上，显示着的正是和龙伯的聊天框，里头有龙伯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草丛里若隐若现的一团黑白奶牛花。 程梨一愣，“怎么就跑了呢……” “养不熟吧可能。”左寒说道。 “可是我喂的时候，很乖啊。” “可能只喜欢你。”左寒说着，抬眸看向她，“和我差不多。” 程梨刚准备说话呢，就被他后面这句给说得，脸都有些发热。 “原本还打算带它去医院检查一下，做做驱虫绝育什么的呢……”程梨有些遗憾。 她很喜欢那只小猫，很可爱，很亲人。 但好像，只亲她而已。 左寒说道，“那等你有空了再去看看，说不定还能再骗回来。” 程梨能不能去把猫再骗回来，他不知道。 但他是真想把程梨再骗回去，这点他心里清楚得很。 就在此时，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行色匆匆地冲了进来。 “人怎么样？”他一进来目光就落在了左寒身上。 看到左寒在病床上坐着，哪怕身上还没有什么伤，只是额头上贴着个伤口贴而已。 也一瞬间点燃了男人的怒火。 “妈的，他们居然敢这样对你！弄死他们都算便宜他们了！怎么算计我，我都忍了。开车撞我弟弟？！” 左年的声音里淬着咬牙切齿的愤怒。 左寒真是想要制止都来不及。 他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程梨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眼眸慢慢睁大，目光吃惊地看着他。 她可以完全相信左年的话，因为，程梨觉得这位叱咤商界的左总……从她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就觉得这位大哥很是霸气的感觉。 有一种，让人一看就觉得带着威慑力的感觉，仿佛喜怒不形于色的大人物。 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弟控。 程梨想到了，左年自己被捅了一刀，捅进了手术室的那次，左年看起来好像也没有发什么火的样子。 她被伤成那个鬼样，任谁看了都觉得残忍。 左年好像也还算平静。 而左寒，额头贴了个伤口贴，左年就气疯了。 所以，程梨也完全相信，左年在这个当口下说的话，肯定是真的。 程梨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左寒。 左寒抿了抿唇，对她浅浅地笑了笑。 程梨想到了那时候，老蒋说跟在他们后面的车。 又想到了，她都觉得左寒可能不会那么准时送他回去，她还打算给他好好做顿晚饭的。 但是他却准时送了她回去，为什么？ 为了先把她送回去，然后独自面临危险吗？ 程梨看着左寒，她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脑子里有很多想说的话，但此刻没法连成线，没法组织好言语。 左年走了上来，垂眸看着左寒，“小寒，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就额头贴了个伤口贴而已，哪儿都好着。”左寒说道。 但左年还是不放心，“这什么医院？转去瑞和，做个详细的检查。” 左寒有些无奈，“我真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你吓死我了，我刚下飞机呢，就听到你出车祸的事儿。”左年皱眉凝着左寒。 然后才看向了程梨，“小程梨，好点儿了吗？” “谢谢大哥，好很多了。”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左年就继续对程梨说道，“小程梨啊，你也劝着左寒点儿，他别人的都不听，只听你的，你劝可能才有用。” “啊，好的。”程梨乖乖点了点头。 她觉得，以左年的本事，应该不会不知道她和左寒已经解除关系的事儿。 但左年好像并没有当一回事儿。 左年继续说道，“起码劝劝他不要去以身试险啊，明明知道别人想要对他不利，就为了引蛇出洞，自己以身试险，要是出了……” “哥！”左寒赶紧叫了左年一声，打断了他的说话。 程梨听到这里，她缓缓眨了眨眼睛，又缓缓眨了眨眼睛。 然后才转眸看向了左寒。 “我错了。”左寒甚至没有零点一秒就说道。 「求一波票票！！」 第494章 然后我再托程梨多照顾照顾你 左年在旁边都惊呆了，大概是从来没有见过自家心高气傲的弟弟，会这么快的认怂。 就左寒那个傲气，就是骨头打断了都不一定会低头认错的人。 此刻居然连一秒钟都没有，就马上认了错。 甚至，在得不到程梨回答之后，还连声说了几句，“我错了，我错了，梨梨。” 程梨盯着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深吸了几口气。 都还是说不出话来。 但是看着左寒顶着个伤口贴的模样，她心里抽着疼，又发不出脾气来。 唐嘉觅在后头有些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怎、怎么了啊？” 程梨摇了摇头。 唐嘉觅又看向了左寒，“不严重吧？怎么气氛这么……” “不严重，就额头破皮了。”左寒说。 “那就好那就好，不然程梨脸都白了。”唐嘉觅说道。 她心大，素来也就是这么个傻白甜的样子，刚才又没听到左年和他们的对话，这会子就算是彻底放下心来了。 左寒依旧盯着程梨看。 看着时间差不多也过了几分钟了，才又开了口，“生气了吗？” 程梨没做声，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没生气。” “真的吗？” “真的。”程梨点头，听着他略略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心里其实挺不落忍的。 程梨对他说道，“那就按照大哥的意思，转去瑞和吗？” 左寒其实想说自看出真没什么事情，明天来医院再拍个片子确认下就行了。 可是看着程梨认真的态度，他脑子里在措辞着，要怎么开这个口。 程梨在一旁低声问他，“你想吃些什么？我明天做了给你送到瑞和医院去。” 左寒忽然就觉得，转院也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了。 他转头看向了左年，“我转院吧。” 左年从先前就在一旁看着了，看着弟弟与程梨的相处方式，不管看多少次，都依旧是让人觉得啧啧称奇的。 左年甚至看出来了，左寒明明一点也不想住院了。 大概因为自己就是干这一行的缘故，小寒应该是对自己的情况清楚得很。 却在程梨说明天给他送吃的过来时，马上就改了主意。原本左年甚至都已经想好了理由来说服他了，甚至都不需要他开口。 就已经解决。 有点儿神奇。 沈胤马上就去办手续了，因为这边本来就是急诊进来的，所以还挺快。 很快就从医院出去。 左年原本要给左寒也安排个轮椅的，被左寒拒绝了。 两口子都坐着轮椅……也太不是个事儿了。 不过站起来才觉得，真的是有点头晕，脑震荡的感觉，他以前对病人说过不少次。 因为情况都不算严重，所以以前对病人说得也是不严重。眼下看来，任何事情只有自己亲身体验过了，说话才不会那么轻松。 左年的车停在那儿，一辆很是厚重宽大的suv，感觉一个车位都要放不下的那种。 驾驶座里坐着的倒不是左家的司机，而是一位看起来就很是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一头乌黑的及肩短发，在脑后绑了个半头，按说应该俏皮的发型。 却丝毫显不出什么俏皮的感觉来，无论是她五官轮廓的英气和眼神里的锐气，都让人觉得很是利落凛冽。 上了车。 左年对她说了句，“去瑞和医院。” 女子没说话，直接启动了车子，那个引擎轰鸣起来的声响，就让人觉得……这位姑娘应该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左年似乎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陡然变了脸色，赶紧说了一句，“开慢点！不赶时间！我弟弟脑震荡！” 但似乎还是开口晚了，车子直接窜了出去。 起步的那一猛子，竟是让人感觉……像是原地蹦了一下似的窜了出去。 从医院大门拐上大马路的时候，似乎还有了个短暂的漂移，然后才减慢了速度。 她这才出声，“好的。” 声音清清冷冷的，没有什么太大的起伏。 但是尽管她的语气里听不出分毫，表情里也看不出分毫，就刚才她启停和窜出去拐弯出来这一套操作。 就已经足够让人刮目相看了。 到了瑞和之后，下了车，进了住院楼，左寒才转眸问了左年一句，“这就是凌渊带你去那岛上基地，挑的人？没想到是个女的……” 左年轻叹了一口气，转眸看向左寒，说道，“因为他们基地的第一名，就是女的。就她。” 听到这话，左寒也略有些诧异。 左年说道，“凌渊说，女的挺好，容易让人没有防备，可以出其不意。而且跟在我身边，只要套上一个女伴的名头，还很合理。” 左寒觉得左年这话也有道理。 兄长本来自幼就体弱多病，还总被家里这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小时候各种小磕碰小意外的。 有个人能够以合理的，不容易被怀疑的身份在旁边保护着，也是好事。 至于什么男女问题。 左寒倒是完全没有考虑，首先，他觉得……左年应该打不过她，不可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就算有，也只是想想罢了。 “叫什么名字？”左寒问了一句。 左年说道，“夜莺。” 那个基地的人，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 左年继续道，“刚刚就是她提醒我的，给你转个院，然后对外宣称你受伤了，看看有谁坐不住了。” 左寒看着他。 左年说道，“意思就是，让你多住两天院。演一演他们。” 左寒对此似乎并不满意，他想要上午去看程梨复健。 左年似乎能看出弟弟的心思似的，说道，“然后我再托程梨多照顾照顾你。” 左寒看向他，没有做声，但是嘴角却浅浅地弯了弯。 “我还能不知道你？”左年笑道。 左寒睨了他一眼，“那还不是你刚才说漏嘴了给闹的么。” 本来他好好的，都快把程梨给哄好了。左年忽然冲进来说那么一嘴…… 到了病房之后，时间也已经不早，左寒不想影响到程梨的休息，就托左年送她回去。 临走之前，程梨转眸对他说道，“你好好休息。” “嗯。”男人坐在病床上轻轻点头。 “我明天再来。” 男人坐在病床上，笑了起来。 第495章 这位……是我的心理医生 左寒原本以为，程梨可能要翌日做完康复再来。 但是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查完房之后没过多久，程梨就来了。 程梨来的时候，有几个神经外科的医生还在左寒的病房里，四散五落地坐着。 和左寒闲聊着，交流着病例，显然是认识。 手里甚至还拿着片子，并不是左寒的片子，而是其他病人的片子，看起来有着很可怕的血管瘤。 “你是血管瘤方面的高手，所以才来找你提供一下新思路。” 左寒说道，“刚都给你捋过一遍了，基本上不管出现任何突发情况，按照我说的那个步骤过去，存活率还是不错的，就看你熟练不熟练了，当时反应够不够快了。” “唉，就是怕自己反应不够快啊，那个血一飚上来，视野影响得厉害，短短多少秒之内，没能迅速做出反应，我感觉存活率就已经暴跌不少了。” 这个医生叹了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左寒看着他，“少喝酒，不抽烟。省得影响到手部稳定度，然后就是……碰上血管瘤的病例，多做，别因为不想承担风险就总往外推，越不做越不会做。” 这个医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轻叹了一口，“你不继续干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啊。虽然的确赚不到多少钱就是了……” 然后就看到了程梨在门口，“嗯？家属来了？那我们先走了啊，左。” “嗯。”左寒点点头。 医生们离开之后，左寒就从病床上下来了，他可等不及程梨自己过来。 他过去将她推了过来。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不用去复健吗？”左寒问道，虽然语气里是关切的，担忧她复健的事情。 但是眼睛里的欢喜是藏不住的。 “怕你早餐吃不好，先给你送来了，等会就去复健。”程梨说道。 一边说，一边将餐盒打开。 里头是她早早准备好的，米昨晚就泡好了，炖上了虫草花鸡丝粥，很是绵软，香喷喷的。 还有炒好的小菜，和她亲手拌出来的手撕鸡。 都是很开胃又清爽的。 左寒慢条斯理地暴风吸入起来，忽然觉得，听他们的，选择了住院，的确是个明智的决定。 程梨在一旁一边给他剥一颗流油的咸鸭蛋，一边说道，“虽然我不是特别懂一些事情，但我觉得大哥说得可能没错，住几天院总没有坏处。” 程梨看着他，“所以你就好好住着，先不用急着出了。” 程梨都这么说了，左寒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等到左寒吃完早餐，程梨也就准备离开，去做自己的复健。 也不用左寒担心或者催促，程梨对于自己的腿伤，还是挺上心的，复健也一直很认真，所以秦海一直说程梨的恢复进度很不错。 只不过程梨临走的时候，正好一个中年女人进了病房来。 不是邱瑾。 而是个看起来就容貌很是温和，气质很是沉静婉约的中年女人，在看到程梨的时候。 她的目光稍稍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你好。” “啊，你好。”程梨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看向左寒。 左寒说道，“这位是……” 左寒其实原本不想对程梨说她的身份，可是想到了自己和程梨之间的相处，就应该更坦诚。 他低声说道，“这位是朱医生，我的心理医生，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程梨听到这话，稍有愣怔，但脑子里很快地反应了过来。 既然是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那么应该就是……左寒因为小时候的绑架案，心理出现情况了之后，就是这位医生在负责了。 “这样啊。”程梨点了点头，看向了朱医生，“朱医生你好。” “你好，小程吧，我经常听左寒说起你。”朱医生笑道。 程梨听到这话一愣，她倒是没想到左寒会经常对心理医生说起自己，如果这不是朱医生的客套话的话…… “那，我就先走了。”程梨觉得朱医生既然过来，可能不止是为了探望左寒而已。 而且程梨现在才陡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和左寒分开之后，左寒的状态和态度，虽然不说天翻地覆的变化。 但也的确有不小的变化，程梨虽然觉得，和自己的离开应该有部分关系。 但也还没有狂妄到觉得全部都是自己离开的原因。 那么说不定，就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朱医生的疏导在里头把吧。 “嗯，路上小心。到了和我说一声。”左寒点头道，起身送她到病房门口，还想再送，却被程梨按住了手。 程梨抬眸看着他，“我不用送，你别让朱医生等着。” 然后才自己出去了。 左寒这才回了病房里。 朱医生看着他，就冲着他笑，“听到你出交通事故了入院的消息，我还吓一跳！现在看起来，你情况倒是不错，和小程的关系，好像也还不错的样子。不是你用的苦肉计吧？” 左寒笑了笑，“不是。” “那就好。” “不过我觉得，我和梨梨现在的状态，的确还不错。以前是我太偏执极端，太急功近利了。”左寒低声说道，“而我自己又被憎恨蒙蔽了双眼，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寻找问题，发现问题，解决问题。”朱医生说道，“你要是身体状况没问题的话，我们继续开始？”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吧。” …… 而与此同时，程梨在外头，思前想后了好一会儿。 她嘴唇抿着，怎么都放不下心。 于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给秦医生。 “秦医生？我是程梨啊。不好意思啊，对，我现在过不来，我的安排不是后天休息吗？我想挪到今天休，行吗？没，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我得去看看我妈，她刚做完手术没多久……好嘞，谢谢你啊。” 程梨今天的确是有要去看黎晓惠的计划，但不是上午，而是下午。 她结束了和秦医生的通话之后，就在楼层的休息区坐着，时而看看手机，时而看看左寒病房的方向。 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在等朱医生从左寒病房里出来。 第496章 那就是他的阴影 朱雀兰和左寒聊了一个多小时，才从他病房里出来。 她感觉得到，左寒的状况已经越来越好了。 可能是因为，她这一回刚和左寒见面的时候，左寒的状态实在是太差的缘故。 所以左寒现在的状况，和刚见到那时候比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不得不说，程梨果断的抽身而出，也有着一定的效果在其中，有的时候就是需要这种果断。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 但凡拖拖拉拉的，情况都可能会越来越严重。 因为人就是这样的，对很多事情，是会有疲劳的。 就像很多人，一有点小事就说离婚，说多了，真正到了那个关键的时刻，这个话就变得没有了信任度。 朱雀兰从左寒的病房出来，朝着电梯而去，还没走到电梯门口，就听到旁边传来了个轻轻柔柔的女声，“朱医生。” 朱雀兰转眸看去，目光有些诧异，“小程？你怎么……你不是去复健了吗？” 程梨笑得有些腼腆，“我还是……不太放心。” 她看向朱雀兰，“所以就在这里等着您，想向您问问情况。” “问左寒情况吗？”朱雀兰看着她。 程梨说道，“我知道您可能需要对他的情况保密，但是我只想知道一点，就是……他现在的情况，严重吗？因为他昨天……” 程梨轻轻咬了咬嘴唇，“他昨天好像是故意诱导了这场车祸。” 朱雀兰看着她，“诱导？” “可能我用词不对。但情况应该就是，左寒他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但他没有规避这个风险，而是把自己当成诱饵，让人觉得是个机会，从而对他不利。虽然他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害，但我真的……很担心。” 程梨的眉头皱着，眼睛里满是担忧之色。 “我又不敢对他说得太过，怕影响到他的情绪。” 程梨原本以为朱医生可能不会告诉她什么了，但她想把这些说给朱医生知道，也是希望朱医生作为专业人士，能够把这个情况也考虑进去，在和左寒的沟通里，把这方面也加以疏导。 朱医生听了这话之后，停顿了片刻，“原则上来说，我的确是不能够向你透露任何关于病人的消息。但是左寒这个是例外，因为他以前就提前和我说过这个问题，他对你不设防，如果有一天，你要通过我，来了解他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 程梨听到这话一愣，“真的吗？他……是这么说的？” “嗯。因为他觉得有很多事情，可能真要让他自己说的话，他开不了口。”朱医生说道。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左寒现在的状态，比起你们快分开和刚分开的那阵而言，已经好很多了。” 程梨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想了想，小心问了一句，“是……因为我吗？” “一定程度上。”朱医生说道，“你应该也知道，左寒小时候，经历过的事情吧。” “我知道。”程梨点了点头，“他……经历过绑架。” “我不清楚你知不知道，他当初是被绑错了的。”朱医生说道，“左寒小时候，哪怕在左家，也只是个不被重视的私生子而已，就算他母亲嫁进了左家，但他毕竟进左家的时候，已经几岁了。” “所以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左家的人也都清楚。而他的母亲，因为这份无所适从，一直很畸形的将所有的母爱投射到了左寒同父异母的兄长，左年身上。从一些角度上来说，他的母亲，是希望以这样的方式，让自己觉得自己能够更名正言顺一些。” “她觉得只要自己将左年视如己出，而左年又是原配生的，那么自己的位置也就能不那么尴尬了。与此同时，她觉得，左寒的存在是她的原罪，因为，如果没有左寒的存在，她还能说自己和左寒父亲是正常恋爱结婚。” “可是左寒的存在，明晃晃昭示着她与左寒的父亲，婚外情的关系。所以左寒被自己的亲生母亲当成了污点，而对于生父而言，按照左家的那种家庭氛围和教育方式，左寒也是无关紧要的存在。” “他一直都是被忽视的那个。畸形的原生家庭，导致他一直被忽视，然后又遭遇了那样的事情。他被绑架，绑匪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冲着左年，因为左年才是众人眼里名正言顺的左家少爷。” “只因为左寒坐了他的车，于是就摊上了这无妄之灾。年幼的左寒等于是很无辜地遭了这个罪。就像个替死鬼。” 朱医生说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程梨眼里的泪花。 朱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拿了一张纸巾递给程梨。 程梨赶紧擦了擦，说道，“我没事，您接着说。” “所以左寒在对于这个事情上，是有阴影的。”朱医生看着程梨的眼睛，“因为他小时候，就是那么无助的，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却因为他是左年的弟弟，于是有了这个无妄之灾，经历了这样的折磨。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程梨原本听到朱医生前半句话时，还并不能完全领会。 但是在听到她说完这一整句话之后，一下子就恍然大悟了。 左寒是有阴影的。 程梨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程梨咬了咬嘴唇，组织了一下言语，才说道，“他觉得我经历的是无妄之灾。” “是的。”朱医生点了点头，“他在这个事情点上，本来就是有阴影的，童年的阴影很多都会伴随一生，可能淡去，但不会忘去，它就在那里。” “左寒无法接受，有人因为他，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做错，就因为他，然后就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这件事情本身于他而言，就是难以接受的，就是他的阴影。”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保持距离感，想要和他建立亲密关系，是很难的。因为他一直将人推得很远，因为他不希望，有人会因为他，而遭受什么无辜的伤害。” “这是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的一个东西，这是他的执念。他的偏执也就是因此而起。因为他知道小时候的自己多么无辜，他不希望有人因为他，而成为小时候的他自己。尤其是，那个人还是他最深爱的你。” 「求一波票票！么么么」 第497章 对左寒的分析和理解 程梨听了朱医生的话，沉默了许久。 心里是很震动的，大概是因为，自己的确是没有想到，左寒之前的那些偏执和疯狂里，还藏着这么一层更深的意思在里头。 “你是说……你是说……”程梨甚至一时之间说不出什么话来，只能这样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 朱医生给了她一段时间来笑话这些内容。 然后才低声说道，“左寒的童年阴影，让他一直以来对任何亲密关系都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一旦他接受了，那么这个人，在他的潜意识里，会被他放到……儿时的他，那个位置。” “儿时的他，没有人保护，但是他现在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了，所以他会保护这个‘儿时的他’，不管以怎么样的手段，怎么样的办法。” “因为有这个前提在，他某些时候，其实没有办法控制他自己。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那样做是错的，是偏执的。” “只是比起无法保护到你，而让你受到伤害而言，他的潜意识里可能觉得，自己就算偏执，也总好过别人伤害到你。” 听着朱医生这些话，程梨说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感觉。 只能说，又有些感动心疼，又有些难过哀伤。 “谢谢你，朱医生。”程梨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长长地呼了出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真的谢谢。” 朱医生笑了笑，轻轻在程梨的肩膀上按了按，“左寒说，你是他见过的，情绪和心理最稳定的人，你是他见过的，最坚强也最有意志力的人，他爱你，更钦佩你。” 程梨听到这里，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有些赧然地咬了咬嘴唇。 朱医生笑道，“所以我一直认为，你在左寒身边，对他而言，是一个无比正向的存在，也是因为有你的存在，他才越来越好了。” 程梨叹了一口气，“但也因为我的存在，他状态之前也越来越坏了。” “是的，他其实潜意识里，很是依赖你。所以你一受到伤害，他很快就崩溃了，这是他所不能接受的。” 朱医生说道，“所以某个角度而言，你离开了他，也是个好事，让他能有一个空间和一段时间，来了解到自己的问题所在并且加以改善。” 听到这话，程梨心里都是一颤，“真……真的吗？” 她做梦都没想到，朱医生会觉得她的离开，某种角度来说是件好事。 朱医生点头道，“我个人一直都不建议，一个人将自己所有的希望和情感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这是……一种很危险的事情。” “可以当做一时的寄托，但是终究还是要在这个过程中成长。因为人就是很脆弱的，可能在，可能不在。因为这个世界就是很危险的，如果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一旦这个人不在了，是很危险的。” 朱医生看着程梨，“之前左寒的状态就有点这个意思，其实在最是脆弱的时候，可以有这样的情况，比如若是在左寒当初的事情刚发生的时候，如果有个人能让他暂时寄托一下，其实是可以的。” “比如很多人在灾难中获救时，会把希望寄托在救援人员身上，把他们当成是超级英雄之类的。” “总之，你的离开，倒是能够让他暂时审视一下，你们之间之前不太健康的状态。”朱医生看着程梨，说道，“所以你不用太有心理压力。” 程梨总算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赶紧问了一句，“那左寒这次车祸的事情，您……怎么看呢？” 朱医生想了想，说道，“他是做医生的，而且还正好是很厉害的医生，他对危险和伤势，自有自己的一套评判标准。” 程梨眉心拧着，“虽然不得不说，他这次的确伤得不重，但我还是觉得，太胡来了，交通事故这种事情，稍有差池，伤势可能就不那么轻微的……” 朱医生点点头，“你的意思我当然明白。只不过，在他脑子里的各项计算加起来，他觉得……” 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医生停了停，她的目光看着程梨。 但是这样的目光，让程梨隐约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感觉。 她不安地问道，“怎、怎么？朱医生，您可以直说，我没有关系的。” 她觉得，朱医生可能就是因为担心她接受不了，所以才没有继续往下面说。 听到程梨这话，朱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才说道，“……因为我刚才听你说过，事情的起因，或者说可能的起因，是你跟他一起回雅筑的时候，你们的车好像被跟踪了？虽然没有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但是的的确确被跟踪了，没错吧？” “是的，可是……”程梨想说，那有什么直接关系吗？但是又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来。 朱医生说道，“我觉得这个事情是个导火索，因为可能在左寒看起来，他觉得，这种事情，这种隐患还是提前引诱出来，解决了比较好。” 程梨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手指。 朱医生继续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面对，总好过和你在一起的时候，那样他会更加提心吊胆。所以他各项都计算好了，风险也计算好了，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程梨没有想到，自己之前心里的猜测真的没有错！ 她之前就隐约猜测，左寒恐怕就是因为不想让她也跟着有危险，所以才准时送她回去！然后独自赴险！ 程梨张了张嘴，一时半会儿，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一会儿，才说了句，“这也太……傻了。” 她甚至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形容词，到头也只憋出了一个傻字来。 怎么不傻呢？ “明明自己的危险也是危险啊……”程梨喃喃道。 朱医生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可能在他看来，你的安危比他自己的性命还要更重要。而且，可能因为儿时那件事情的原因，以前的他，本来就有过自毁倾向。” “而且像他这样的人，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他自己是可以被放到很后面很后面的，他自己的安危在他看来，不值一提。” 第498章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和朱医生分开之后，程梨从医院里出来，她有些走神。 朝着秦医生那边过去。 抵达的时候，徐泽谦的复健正好做完，准备收场。 他看到程梨过来，笑了起来。 鬓角有汗水滴落，徐泽谦拿起毛巾随便擦了擦，说道，“怎么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程梨问道，“你铁子出车祸了你知道吗？” “知道啊。你养着那么个大喇叭，我还有不知道的？”徐泽谦点了点头，说着还朝着洗手间方向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程梨一愣，“哎？觅觅来了？可我今天……没来复健啊。” 秦医生在一旁笑道，“嗨，你还不兴人家是为了咱们徐影帝过来的啊？” 程梨笑道，“也是，也是。” 徐泽谦摆了摆手对秦医生说道，“算了吧，那是我黑粉来着。” “她对你已经黑转粉了。”程梨说道，这一点她倒是清楚得很。 徐泽谦笑了，然后问了程梨一句，“所以你这是从左寒那儿才过来？” “嗯。”程梨轻轻点了点头。 大抵是想到了先前和朱医生聊起的左寒的情况，有些笑不出来了。 徐泽谦看着她这个模样，想了想，说道，“我看你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今天也没打算复健吧？” “嗯？”程梨看向徐泽谦，然后点了点头。 虽说还是来了，但的确没什么心情做复健，只是觉得这种事情，得有意志力，就算没心情，能坚持还是坚持一下。 但是现在听徐泽谦这么说，就愈发觉得没心情还是别勉强了。 徐泽谦想了想，说道，“那行，那你们跟我走吧。” 这时，唐嘉觅正好从洗手间里出来了，听这话一愣，“跟你走？走去哪儿啊……” 唐嘉觅看到程梨过来，“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徐泽谦说道，“带你们去拍摄场地散散心好了。” 唐嘉觅一下子眼睛都亮了，小脸也变得有些红扑扑的，因为兴奋。 但是嘴上却还说着，“不好吧，你一个男明星，带着两个女孩儿去工作现场，等会又有绯闻了咋办。” 很显然唐嘉觅是被之前徐泽谦和程梨那八竿子打不着的绯闻，给搞怕了。 倒是徐泽谦笑眯眯指了指唐嘉觅，“你是我的化妆师好了，带去现场也不犯法。” 唐嘉觅对于这个身份的安排没有什么意见，就只问了一句，“那程梨呢？” 这一点，徐泽谦倒是完全不担心，他只侧目看了程梨一眼，然后对唐嘉觅说道，“你该不会觉得，还有人敢拿程梨来炒吧？不想活了吗。就算粉丝们不知道，但是业内肯定不少人知道，zs的公关都因为程梨才进场，哪个要这么头铁，我徐某人最先佩服一个……” 唐嘉觅听了这话，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原本还有些忧心忡忡的，此刻倒是又有些兴奋起来。 “那……我们去看看吧。”唐嘉觅转头看向了程梨。 程梨其实心事重重，去哪儿倒是无所谓。 她想了想，说道，“但就是我下午的时候，得去医院看我妈。” 程梨觉得徐泽谦的工作可能没这么快结束。 但是徐泽谦对此却是不甚在意，说道，“没有关系的，走吧，不会耽误你下午的时间。” 于是程梨和唐嘉觅就被徐泽谦带去了拍摄场地。 因为拍的是平面，所以没有去影视城，只是去了摄影棚而已。 唐嘉觅假模假式儿的在化妆师旁边打着下手，程梨倒是坐在旁边，觉得很新鲜的样子。 而且摄影棚里的工作节奏是很紧张的，这种快节奏会让人跟着那闪光灯，而觉得自己的节奏好像都变快了似的。 所以程梨的确渐渐的，觉得心情好像没有那么沉了。 唐嘉觅走到程梨旁边来，低声在她耳边说话，但是眼睛却片刻都不离开镜头下那个一举手一投足都展示着魅力的人。 唐嘉觅低声说道，“难怪人家是明星呢，真是不一样啊，感觉平时他那个样子和他镜头前的样子，简直两个人。” 程梨说道，“专业的。” “是啊，专业的。”唐嘉觅说道，“我觉得你家左寒可能在手术无影灯下面拿着手术刀的样子，也会给人这种感觉吧。” 程梨听了这话，目光顿了顿，轻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他还打不打算当医生呢。” 以前看着他穿白大褂的样子，觉得干净又好看，只觉得还能看一辈子。 没有想到就这么短短的时间，他好像已经不准备再去穿上那件属于他的战衣了。 “我也说不好，但我觉得吧，他在意你。虽然你和他分开了，但左寒还是相当在乎你的……”唐嘉觅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又有些嫌弃起来。 “说起这个，唐川跟他还真是没法比，什么东西，让他走了就真走了，这么久了，也不来关切一下，还好你没和他好，不然啊，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唐嘉觅话语里丝毫不掩饰对自己兄长的嫌弃。 让程梨都忍不住笑起来了，“有你这么说自己哥哥的。” “我说的都真话啊，说实话我都心疼我将来嫂子，以后过的什么日子啊真是……”唐嘉觅啧了一声，轻轻摇着头。 程梨笑了笑。 唐嘉觅想了想，就问道，“那你什么打算啊？真的由着左寒在这边当大老板，你在这边当阔太太吗？” 程梨无奈道，“什么呀……” 唐嘉觅说道，“那不然呢。那可是zs啊，世界的参差。” 程梨的目光飘得有些远，沉默了片刻之后说道，“我可能，做完这一期的复健，然后问问秦医生看我的状况，能转回海城去继续复健么，最好是他能给我出一套计划，我回海城继续。” “不要左寒了？”唐嘉觅问道。 程梨想了想，没有做声，只是浅浅笑了笑。 但是唐嘉觅却仿佛能看得懂她的意思，“你就蔫儿坏吧，你这是吃定了你要是回去，左寒肯定放不下你，也会跟着回去吧？” 听到唐嘉觅这话的时候，程梨猛地想到了一句话，或许真的就是……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吧？ 第499章 我有我自己的人生计划 徐泽谦看着时间差不多，中途换服装和造型的间隙时间里，打了个电话给左寒。 “你老婆在我这儿。”徐泽谦说道。 左寒笑了一声，“哪儿？” “摄影棚。” “嗯？怎么去那儿了？” “我看她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今天连康复都没来做，就带她过来散散心。”徐泽谦说道，“哥们儿是不是够哥们儿？” “是。可是……”左寒皱眉道，“她心情不好？” “你这厮这么不省心，还能指望人心情好呢？主动引诱别人来撞你？你咋不直接开沟里去呢！”徐泽谦说起这个也有些烦躁。 左寒意想不到，“是梨梨和你说的？” “是梨梨的大喇叭和我说的。” “哦，唐嘉觅啊。” 可见左寒和徐泽谦都一样，对于唐嘉觅的属性还是很了解的。 “是的，我已经带你老婆过来散心了一会儿了，但我这里，伙食不好，给你个机会，自己带你老婆吃好的去。” 徐泽谦继续道，“而且她下午要去看她妈妈，我这边还没忙完，没法送她回市里。” “唐嘉觅呢？”左寒倒不是不想去接程梨，但他觉得自己要是不乖乖在医院待着的话，梨梨会更担心。 徐泽谦说道，“大喇叭留我这儿，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难得听到徐泽谦对什么人感兴趣的样子。 “就来。”左寒说完结束了通话。 徐泽谦又拍了一组造型之后，下来休息。 “忙完了？”唐嘉觅问道。 “没呢，还得忙，盒饭估计到了，先吃点儿。”徐泽谦说道。 唐嘉觅有些吃惊，“你居然……吃盒饭？” “多新鲜呐。”徐泽谦转身拿了两份盒饭过来，还拿了两个小瓶可乐，说道，“我还喝可乐呢。” 然后就递了一份给唐嘉觅。 唐嘉觅拿在手里看着，然后再看看程梨。 问道，“梨梨的呢？” 徐泽谦说道，“伤兵就别跟着我们吃不健康的盒饭了，另有安排。” 唐嘉觅没多想，只大大咧咧觉得，“还挺贴心。” 但是程梨心里倒是……隐约觉出来了什么。 本以为可能是错觉，结果，没半个小时，徐泽谦和唐嘉觅才吃完盒饭在那儿喝可乐，玩你画我猜呢。 门口进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一身高定的西装，衬得整个人很是挺拔修长。 头上的伤口贴已经取掉了，露出了一个指节长的不算太大的伤口，却丝毫没有对他完美的形象和冷峻的气质造成任何影响。 他一路走进了摄影棚，就看到有个中年男人，在一旁毕恭毕敬地陪着笑脸。 徐泽谦坐在椅子上，冲着那边一招手，“这儿呢。” 男人迈着长腿就走了过来，垂眸看着程梨，“走吧。” 程梨也不希望在这里受到什么瞩目，也不希望对别人的工作造成什么影响，就乖乖点了点头。 左寒推着她的轮椅出去。 唐嘉觅看着他们离去，徐泽谦在一旁说道，“我刚还想着，你要是不识趣地要跟着去，我要怎么拉着你呢。” 唐嘉觅侧目睨了他一眼。 一旁的摄影师叼着根烤肠过来了，低声问徐泽谦，“哎，阿泽，刚刚那谁啊？他旁边那个秃子，是这个摄影棚，确切地说是这个拍摄基地的负责人啊，怎么对这人毕恭毕敬的……来头不小啊，你认识？” 徐泽谦看了摄影师一眼，“认识，就这片棚的主人。那负责人得管他叫一声老板，能不恭敬吗。” ‘棚主’可能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一片产业了。 还是因为那个负责人过来说话，才反应了过来。 坐进车里，左寒有些担心。 他低声问道，“心情不好？还是因为我车祸的事情吗？” 程梨没答这话，沉默了几秒之后，转眸看着他，“晚点我们回去把那个猫抓了，送去医院看看吧。” 左寒似乎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起这个话题。 但是对于她的话，他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左寒点了点头，“好。怎么忽然想到要抓猫了？” 程梨没回答他的问题，只弯眸笑了笑，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我有些我自己的计划。” 左寒对此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然后车子很快就开去了他定好的馆子，他现在定的馆子都比较讲究，通常都要是价钱合适，味道很好的地方，就怕程梨有什么负担。 其实之前程梨一直没觉得有什么。 主要是，以她自己的见识和消费标准而言，这就是最正常的了。 可是今天大概也是听到了朱医生的那些话之后。 程梨一下子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开始换位思考一下。 一旦一换位思考，很多事情仿佛就变得更加清楚了。 比如，以左寒在江城现在的身份，身价，和这些馆子的消费。 就感觉到了，好像左寒其实在各个方面，都在迁就着自己。 “他什么事情都愿意迁就你，但我想，像你这样一个，在感情方面还算明白的姑娘，应该很清楚，感情本来就是双向奔赴，互相迁就。如果只有一个人不断迁就对方，是不健康的，终究是不长久的。” 程梨想起了朱医生说过的话。 是啊，自己的确是太明白了。 所以程梨想了想之后，就说道，“我听说，江城有一个馆子，可以在下面吃饭，上面有人唱戏的那种，下次我们去试试吧。” 左寒听到这话，倏然抬眸看向了她。 他当然知道那个馆子，是一家很有名的私房菜，会员制，想要入会员，都得年充值二十万以上，而且是纯预约制度。 一桌菜随随便吃下来也得五位数，光服务费都得四位数，加上酒的话，一顿饭可能六位数都随随便便。 但是环境是真的好，非常清幽漂亮，服务也是真的好。 但就是，贵。 左寒很想带程梨去试试，可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程梨当初……好像一直因为他的隐瞒而介意。 甚至他坦白了身份之后，她还在气头上提及过，当初他们在海城的那个私房菜里的消费。 这些话，一直都像一根针一样，扎在左寒心里，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求一波票票」 第500章 她想要……他陪她一起回去 所以左寒后来就尽可能地注意自己的消费习惯和方式。 他的确是没什么物欲的人，从来不觉得和她一起去吃普通馆子有什么不合适。 但也不会觉得，带她去吃昂贵的酒店，有什么不合适。 只不过，人一旦对一个人很在乎很在乎。 就会想要把所有好的，都搬到她的面前来。 就会想要带她去尝尝，自己曾经尝过的美味，想要带她看看自己曾经看过的美景。 按说应该也想要让她看看自己长大的地方才对，但左寒因为自己长大的地方，着实没有什么好看的，所以他没太有这个想法罢了。 午饭，程梨吃得很满意。 说实话，抛开价钱不谈，的确是美味极了。 饭后，左寒问她，“先送你去医院吗？” 程梨转眸看向他，问道，“你忙吗？” 左寒对上了她的眼睛，想了想，柔声说道，“你如果需要我陪的话，我就不忙。” 程梨说道，“你的复查片子拍了吗？” “拍过了。”左寒说道，“没什么问题，我哥回来了，他暂时在处理公司和我事故的事情。所以，是要我陪你一块儿去医院探望吗？” 程梨说道，“我们先去雅筑抓猫吧。” 左寒倒是没想到程梨会提起这个，眼神有些愣住了。 程梨笑道，“先抓猫，然后我正好做些吃的给你和我妈，然后把猫送去医院，再把吃的送去给我妈。” 她规划得有条有理的，显然不是临时起意，恐怕在从摄影棚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盘算着了。 左寒没什么意见，还因为她的决定，心情挺好。 很快两人就回了雅筑，程梨把该炖上的先炖上了，然后切了一叠肉泥，蒸熟了之后拌上无菌蛋的蛋黄，端出去了。 左寒和龙伯都觉得有点神奇，那只猫平时警惕得很，都不见得会露头，他们靠近点的话，它还会凶巴巴的哈人。 程梨一来，马上成了翻肚皮蹭蹭手的喵喵怪，恨不得在程梨腿边打滚了。 原本左寒还担心这猫太凶会伤到程梨，哪里知道一吃饱，就被程梨一把抱了起来。 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还窝在她腿上舔毛洗脸，眼睛都眯起来了，别提多自在了。 有点儿神奇。 程梨把它抓进了屋里，然后做好饭菜装好了，就把它一把塞进了猫包里，一起带出了门去。 在车上，程梨手指在猫包的透明半球形可视窗上，逗着猫咪玩儿着。 左寒坐在一旁，目光温柔地看着这一幕。 过了一会儿，程梨问了一句，“我打算做完这个疗程之后，就回海城去。” 左寒听到这话，浑身一震。 他修长的瞳眸里，目光有些茫然，一时之间，似乎没有任何情绪，好像是，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情绪才对。 他看向了程梨。 程梨被他这个茫然的眼神，给看得心都疼了，就那种，很无助的样子…… 简直比猫包里的流浪猫还惹人心疼。 程梨就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他。 左寒对视着她的眼睛，片刻后，好像忽然有些反应过来了，程梨这直勾勾眼神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自作多情了，但他希望自己不是。 因为左寒觉得……程梨是不是，在等着他给一个她想要的答案。 而她想要的答案可能是……他陪她一起回去？ 可是左寒一时半会儿，却给不了她这个答案。 江城的事情未了，他的确不敢放心离开。 他以前没有得罪任何人，都能够让人把程梨害成了这样，而他现在几乎得罪了所有人……魔鬼尚未死去，他不能够贸然离开。 左寒没有说话。 但好在，程梨好像并没有因此生气，或者，是因为还不急着左寒此刻就给出回应。 “我问了秦医生，我这一次的康复，要做三个月，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还有两个月。”程梨说道。 左寒听了这话，眸光微微闪了闪。 只要自己能在这两个月里，把事情都解决好…… 他定定看着程梨的眼睛，但是梨梨却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了，挪开了目光，继续逗弄小猫，轻声说道，“到时候小猫应该也恢复好了，带去海城养。” 她连名字都给它想好了，就叫小寒寒。 因为这个小家伙，性格和左寒真是……也太像了。 对所有人都爱答不理的，哪怕是个流浪猫，也是个很有傲气的流浪猫。 唯独只对程梨，那就没了脾气没了原则没了傲气，分分钟就直接把肚皮亮出来给她，还没完没了的喵喵喵。 就连到了医院要抽血检验，要打针。 只要程梨抱着，它就温顺乖巧，只会撒娇的喵喵喵。 的确是和左寒一样。 顺便就在宠物医院把东西都买齐了。 然后才去探望黎晓惠。 黎晓惠的气色好了很多，程梨看着都觉得放心不少。 而且姥姥和姥爷都打算在这里留一阵子，照料黎晓惠。 黎晓惠也已经做好了决定，打算回海城去治疗，然后和父母去县城生活。林泱泱也能过上更稳定的日子。 程梨虽然有些担心，但是想了想，母亲毕竟也不是小孩子了。 便没有了太多的意见，只说等母亲好了之后，就给他们订高铁票。 之后的日子，似乎很是平静。 母亲带着林泱泱跟着姥爷姥姥回了海城之后，程梨的日子就更加悠闲了下来。 她的账号运营得很不错，虽然程梨或多或少也清楚，这其中肯定有左寒的暗中操作。 但她也没有矫情到不让他这么做，她就更加认真地完善自己的内容。 目前靠自己账号的流量，每个月也能有些收入了，靠一些烘焙产品的公司，和画材的公司，都是她常用的牌子，也能给她一笔推广费。 再加上还有出版社来找她约一册插画集，因为她最近开始将那只名叫小寒寒的猫画成插画，反响还不错。 不少粉丝希望这只猫的插画能做成各种周边。 不得不说，一切都在向好而行。 唯一让程梨很不好意思的，是和金贤秀合伙的那个中心。 但是很显然，在自己还因伤所困，无暇顾及那头的时候，左寒都已经为自己处理好了。 还是程梨问金贤秀才得知的…… 第501章 你来，就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你那时候受伤成了那个样子，我生怕让你心情不好，也都不敢和你说。” 金贤秀在电话那头说道，“你老公很快就安排好了，叫我不用担心，他可以增加预算，外聘其他老师，保证培训中心开起来之后的运营。” 程梨听着金贤秀在那头的话，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 金贤秀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程梨啊，你老公是真爱你啊，那时候我看他都没个人形儿了，要不是知道是因为你出了事儿，我都快以为他是得了什么重病了，瘦得也太快太可怕了……” “是啊……”程梨喃喃道。 金贤秀说道，“他和我说，你腿伤可能会影响你以后的舞蹈能力，怕提起这个培训中心的事情，激起你的难过，所以让我暂时不要和你说这些。所以我就在等你好点了自己来找我提起这个事儿的时候，我再和你说。” “原来……如此。总之，没事我就放心了。”程梨说道。 她也很清楚，就她当初和金贤秀投入的预算，其实应该是足够让中心运转起来的。 但如果自己不能够参与教学的话，外聘老师成本会变高，那么运转起来的确是能运转起来，但能运转多久就不一定了。 现在听到金贤秀这么说，她才放下心来。 以至于，心情特别好。 结束了和金贤秀的通话之后，程梨将画稿全部都交给了编辑，按下发送之后，只觉得心情就更好了。 她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就准备出门。 程梨拿着拐杖出门去，唐嘉觅现在已经懒得陪她一起了。看着程梨恢复得这么好，生活自理能力又极其强大。 而且心理也极其强大，身残志坚的典范了。 从受伤到现在，残了两个多月了，不仅伤势恢复得好，复健效果也不错。还连新事业都发展起来了。 用江橙的话来说就是…… “像她这样的人，就是丢到无人岛上，估计也能活得挺滋润的，咱们俩是比不了的。” 这一点，唐嘉觅完全认同。 江橙还说…… “而且你也别说什么是过去照顾她的了，我看呐，你就是过去蹭吃蹭喝的。” 这一点，唐嘉觅……也不得不认同。 此刻，看到程梨要出门，唐嘉觅甚至还能说一句，“回来吃饭吗？不回来我就叫外卖了……” 程梨想了想，“那你自己选家好吃的外卖吃吃吧。” 程梨出了门。 在江城生活了这么一阵子，受身体情况影响，其实也没有多逛逛。 不过，对于一些路线还是挺熟悉的，比如，去a字楼的路线。 程梨一路就朝着a字楼过去了。 走进a字楼大厅的时候，倒也没有惊动别人，自己就去大厅等候区的沙发坐下了。 然后拿出平板电脑来，就准备画点新稿子。 也不知道是因为心境影响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最近灵感的确是很多。 当初画给左寒的那个小册子上的卡通小人儿，她现在就想着要不要做成四宫格漫画给画下来，给编辑看看能不能卖。 可是，虽然程梨没有想要惊动别人，但架不住zs的人早就已经认识她了。 一看到她去休息区坐下了，虽然不太确定有没有认错，但还是打电话去了秘书室。 因为boss还在开会，所以秘书室的人也怕认错了误报，于是派人亲自下来看了。 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可以确认了，赶紧让前台好好招呼着，然后赶紧上楼汇报去了。 沈胤看到有秘书室的人站在会议室门口，就走了出来，低声问道，“怎么？” “沈秘书，好像是左总的太太来了，就在一楼大厅休息区坐着呢。您看，要不要和左总汇报一下？”一个秘书问道。 沈胤显然也没想到，程梨会忽然过来。 沈胤愣了愣，然后才问道，“太太让前台汇报的吗？” “那倒没有，太太在休息区坐着，前台认出来了，怕认错又怕怠慢，上报到秘书室，我去看过了，确认了之后才来向你汇报的。” 听了这话，沈胤倒是放心了些，“那没事，你去忙吧，等会议结束我会上报boss的。” “好的。”虽说责任转嫁了，这个秘书也不用再担心了，但还是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不马上汇报boss真的没事吗？” 主要是，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们秘书室的人都或多或少知道，boss对这位前妻……还是相当的看重的。 沈胤点头，“她没让前台汇报，可见并不急，那就不用急。不用担心了，去忙你的吧。” 沈胤回到办公室里，左寒转眸看他一眼。 沈胤的目光没什么变化，左寒也就继续开会。 等到会议结束了之后，左寒才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颈。 沈胤走了上来。 左寒问道，“今天没别的日程了吧？” 沈胤笑道，“没了，有一个给您的惊喜。” 左寒眉梢挑了挑，“惊喜？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过惊喜了。” 自从生日时最大的惊喜被人为破坏了之后…… 沈胤笑道，“您下楼看看吧。” 左寒听了这话，先是拧了拧眉心，然后又有些将信将疑，但是却是忍不住好奇心了。 便下了楼去。 到一楼大厅时，他原本没注意到休息区沙发上的人。 但是却很快瞟到了沙发边靠着的拐杖，一下子瞳孔就收紧了。 他快步走了上去。 就看到沙发上，程梨一只手握着电容笔在平板电脑上画着，一只手拿着块小饼干送到嘴边，小白牙咔嚓咔嚓地咬着。 很可爱。 他站在那儿看着。 程梨的余光瞟到个高挑的身影，一转眸，就看到了站在旁边的西装革履的左寒。 她眼睛一亮，“你下班了？” 左寒点头，无奈道，“怎么来了也不告诉我？” “我也没有什么要紧事情，没必要影响到你工作，就在这儿等一会儿。”程梨说着，笑了笑，“等你下班，还挺有意思的。” 左寒目光灼灼看着她，“怎么是没有要紧事情呢，你来，就是很要紧的事情了。” 程梨听了这话，忍不住有些脸颊发热。 她没有忘了自己今天来的目的，她抬眸看着左寒，问道，“我请你吃饭吧，好吗。” 第502章 她说自己，不怪他了 “好。” 左寒有很好的一点，他从不会觉得自己拥有很多，就瞧不上别人想要给的。 程梨想要请他吃饭，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欣然接受，也从来都没有嫌弃过。 无论是大排档还是自助餐。 他很尊重别人的付出。 程梨带他去一个口碑还不错的馆子里，连包厢都没有。 但是程梨说，“这里好吃。” 左寒对于好不好吃，意见不大。 “和你一起来就行。”左寒说道。 他最近，接受了徐泽谦不少‘谆谆教诲’，讲真的，左寒觉得自己就是读书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爱学习。 因为读书的时候，他自己其实是那种挺讨人厌的学霸，听过就算，举一反三，学得很快。 但是徐泽谦的谆谆教诲，他可是听得相当认真了。 徐泽谦说，“你得嘴甜一点，知道吗？女人都爱听情话，你别一天到晚说话就跟给人念病历似的，那谁听了心能软得起来？” 徐泽谦还说，“你现在和程梨之间，感情没有什么问题，最多有点心结，但也在慢慢解决了。所以你别死脑筋，你读书的时候，那么难的题目，你脑筋都可活泛了，现在怎么这么死脑筋？” “你该不会是打算着，要等你们重新确定关系了，再开始甜言蜜语死缠烂打吧？都要重新确定关系了，你还死缠烂打个屁啊？” “要我说，你就多缠磨程梨，她本来就爱你，你牛皮糖一样的粘着她，我还不信她舍得把你给扔了？再说了，你俩恋爱一天没谈过，所有步骤跳过，直接领证，你不觉得程梨太委屈了么？” “你们有这么一出，婚也离了，也算是个机会，你把欠程梨的都给补上，别的女人能有的，你都给她补上，什么暧昧期啊追求啊恋爱啊求婚啊结婚的，都安排上。知道吧？” “别老想着就一步登天了，别老想着就赶紧把人拽身边了，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女孩子对恋爱哪有不幻想的……” 左寒觉得自己真是很认真地学了。 虽然还做不到什么骚话张口就来，他感觉自己以后可能也很难做到，但是，还是能说些好听的话的。 “和你一起来，什么都好吃了。”左寒说道。 程梨的耳朵尖子有些红。 左寒笑了笑，问道，“怎么好好的想着请我吃饭了？是有什么好事了吗？” 左寒其实知道她参加了一个插画比赛，而且他让人打听过了，所以提前得知了，她得了第三名。 这还真不是他从中做了什么暗箱操作才得的奖，而是程梨自己的实力，左寒因此还特别找人问过了。 听人说，像这种创意类工作就是这样的，虽说和资历也有一定关系，但不是绝对关系。 有的时候，新人就是能够一举封神，因为有时候，新人期那个灵气就是相当绝妙的。 只不过，左寒虽然得知了，却完全不敢提前告知程梨。 因为他担心自己要是提前告知程梨，会破坏她的喜悦，而且也不想程梨因此觉得，这个奖项不是因为她自己的努力，而是因为他有暗箱操作。 他连这个都已经考虑到了。 只不过，眼下也还没有到宣布结果的日子啊。 “我之前的那个画册，已经交稿上去了。”程梨笑眯眯的，“我觉得我挺满意的，问题应该不大。所以想请你吃饭，庆祝一下。” 程梨甚至还点了一瓶红酒。 她的伤口早已经长好了，喝点酒问题也不大。 她知道自己酒品不怎么样，所以不敢多喝，只小脸微红，就停住了。 但是因为这点酒意，已经能够让她更容易开口了。 程梨的眼睛被酒意染得亮晶晶的，她轻声说道，“左寒，我稿子已经交了，如果这一本画册签了，也能得一笔钱了，我感觉我这个进度，还挺快的。我大概是有点子天赋在身上的，高产插画师什么的……”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酡红的小脸显得可爱极了。 左寒目光温柔看着她。 程梨继续说道，“而且我那个自媒体账号，每个月也能赚笔钱了，比以前工资高不少。我、我感觉，虽然不能说是因祸得福什么的吧，毕竟如果要得这种福，就得承受那样的祸的话，可能不会有人想要。” “但我觉得应该可以说成是……起码让我有了不一样的选择了。”程梨说道。 左寒点了点头，“你一直都很厉害，我一直都觉得，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做好任何事情。” 左寒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一直觉得，你无比强大，比任何都强大。” “比你呢？”程梨眼睛亮晶晶地问了一句。 左寒笑着点头道，“比我更是强大多了。” 程梨听到他这话，眼睛弯了起来，她想了想，就勾了勾手指。 左寒看到她这个动作，知道她那个酒意大概是更上头了。 他有些无奈，笑得宠溺，站起身来，身子从桌面上倾过去，凑到了她的面前。 她的嘴巴凑到他的耳朵边，气息在他的耳边拂着，又柔又暖。 她轻声说道，“所以，左寒，你不要在因此自责了。” 这话宛如撞进了左寒的耳朵里，让他的灵魂一瞬间都为之震动了起来！ 他身体都动不了了似的，就定定地保持着这个姿势，定定的。 “梨梨……”左寒喃喃了一句。 程梨却顾不上他的情绪，继续说着自己的话。 此刻的酒意，要是过了，有的话可能又不一定再有勇气说出来了。 程梨继续说道，“那是个意外，我也从来没有因为当初受伤的事情而真正责怪过你，我不怪你了，所以你也不要再怪自己了，也不要……” 程梨说到这里，顿了顿，她轻轻咬了咬嘴唇。 然后在他的脸颊上，很轻的亲了一下。 然后她就赶紧坐了回去，原本就因为酒意而有些酡红的脸，此刻更是红扑扑的。 左寒坐回座位上，表情看起来还有些怔忪，像是对这一切，都有些意想不到似的。 她说自己，不怪他了。 「求一波票票」 第503章 猫和他，性子都一个样 左寒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会得到赦免。 他一直坚定地认为，等到自己将左家那些闹心的存在都处置干净之后。 自己就算是得到了赦免。 否则在那之前，魔鬼尚未死去，他就不能够酣睡。 左寒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却没有想到，最先到来的赦免，是她给出的宽恕。 她说我不怪你了，你也不要怪你自己。 左寒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速度，好像都有些危险起来。 只不过，程梨倒也没有再说更多，她眯着眼睛继续低头吃菜。 左寒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回去的路上，左寒都依旧有些先前那种走神状态。 一直到将程梨送回了家之后。 司机再开车朝着雅筑而去时，左寒的那个状态才好像稍微有些回过神来。 司机都不太放心，小声问了一句，“boss，您没事吧？” 左寒轻轻摇了摇头，“没，问题不大。” 老蒋不太放心地从后视镜朝着后座的人看了过去，就看到了左寒脸上的笑容。 老蒋吓一跳，还以为看到什么幻觉了呢，又抬眸定睛仔细一看。 左寒脸上，的的确确带着笑容。 老蒋忍不住问道，“boss好像心情不错。” 左寒嗯了一声，“是挺不错的。” “那真是太好了。”老蒋说道。他心里默默想着，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无数次给左寒开车，无数次从后视镜里看后路情况时，不经意地看到过这个年轻男人的脸。 长得无可挑剔的面容，五官轮廓皆是完美。 但是，没有笑容。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种冷漠……会让人觉得买这个人好像总也不开心，好像不会再开心起来了似的。 可是现在却看到了这张脸上，出现了笑容。 着实会让人觉得，宛如幻觉一般。 老蒋见左寒心情好，平时不敢随便乱搭话的，此刻倒是忍不住说了句，“boss怎么没叫太太回雅筑呢，明明气氛很到位了啊。” 在老蒋看来，小两口互相都还牵挂着对方，迟早的事情，那么何不早一点？ 可是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却笑了笑，“不急。” 他低低说出这两个字，老蒋原本以为以左寒的性子，不会再多说什么了。 但没想到，左寒却像是心情极好，主动说道，“老蒋，你结婚了吗？” “那用说？孩子都高一了呢。”老蒋笑道。 “办婚礼了吗？自由恋爱还是相亲？”左寒又问。 老蒋答道，“那当然办了，算是相亲开的头吧，我早些年在部队你也知道的，当时安排了几次那种，叫什么联谊活动，和军医院的护士们，大家一起见个面啥的，真要看对眼了就处。” 老蒋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以这个开的头，但和我媳妇儿是谈恋爱求婚和婚礼一样没少呢。时髦吧？得有二十年前了。” “时髦。”左寒点了点头，“所以你看呐，你二十年前都能给你媳妇儿一样没少的。我半年前呢，一样没给过我老婆。” “那你……”老蒋多少知道一些，左寒和程梨之间的婚姻关系，不是常规操作。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左寒笑了笑，“我还这么有钱呢，按我一个朋友的说法，就我这样身家的，讨老婆起码得走拍卖行买首饰，最少八位数的。婚纱得从米兰定知名设计师和裁缝的工期，纯手工打造，鞋子也走高定，上面每一颗钻都得是亲手镶上去的。钻戒那些更是不用说了。” “可我老婆什么都没有，就连领证那九块钱，还是她给的，她正好有零钱。”左寒说着，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嫁给我，她什么也没得到，只落得了一身的伤。” “唉……那可真是……”老蒋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却在这一瞬间，理解了左寒的心情和意思。 恐怕就是因为，觉得太亏待，太亏欠这个女人，所以才没办法随意对待吧。 “所以我那个挺好的朋友和我说，这事儿我虽然挺难过，但其实也是个机会，是上天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有机会把没给她的一切都给补上。”左寒说道。 然后他抬眸看向了老蒋，“你觉得这话有没有道理？” “的确是挺有道理的。”老蒋点了点头。 左寒没再说下去了，如果再开口，他担心自己会想流眼泪。 就连老蒋都觉得有道理的事儿，自己也觉得有道理的事儿。 但是那个傻女人却说，她已经没怪他了。 让他也不要自责。 左寒何尝听不出来，她说到最后，那没有说完的话语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她没有怪他，她爱他，求仁得仁，便没什么好后悔的。 所以他又怎么舍得，就因为她表露了心意，就因为她说了没有怪他。 然后就借着她的心软，把人往家里带？ 他做出不来。 拿出手机，发了个消息给唐嘉觅。 【梨梨喝了点酒，你多照顾着点】 没一会儿，唐嘉觅的消息就回过来了。 【我多照顾着点没问题啊，但，照顾人就算了，猫是怎么回事儿？】 唐嘉觅小小的脸上大大的问号。 左寒回道：【啊，梨梨从我这儿救回去的一只流浪猫】 唐嘉觅：【你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大的院子，容不下一只猫？！】 左寒：【你碰得到它吗？】 唐嘉觅：【我要是碰得了，我还会这么纠结这个问题吗？我一伸手它就哈气，但是在程梨怀里，就喵得像个太监】 左寒：【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家容不下一只猫了吗，它根本就不搭理我，梨梨不来，它就自己去翻垃圾桶】 唐嘉觅：【……】 唐嘉觅：【我先前还不知道程梨为什么要给猫起这个名字，现在看来，名字还真是起得很好啊】 左寒：【什么名字？】 唐嘉觅：【小寒寒，她一回来就从猫包里把猫捞出来了，叫着小寒寒呢，这么一看，跟你还真是一个性子啊，对全世界都垮着张脸，一碰到程梨就喵得像个……】 强烈的求生欲还是让唐嘉觅省略了‘太监’两个字。 左寒看着屏幕上唐嘉觅发过来的内容。 又好气又好笑，最终还是笑了。 第504章 我总这么和他夸你 左寒从抵达江城开始，就花了很多的时间，做了很多的事情。 将左家那摊子烂账算得很是清楚，对于该收拾的人，也都没有手软。 几个堂兄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左霖的腿最终截肢了一条，成了个残废。 而左霆和左威两人，都因为侵吞公款，数额巨大，填不上窟窿，进局子里待了一阵。 还被左寒安排人‘特别照料’了一番，简直快被逼疯了。再也受不了了，于是左寒提前安排的，打算低价收购他们股权而放下的钩，他们很快就咬钩了。 按说应该没那么容易才对，但是其他股东也实在是被左寒这个做事情不讲情面，疯狗似的行事风格，给搞怕了。 而且说白了，他们未必屁股就干净，说不定也是一裤子的屎。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搞左寒的心态。 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毕竟谁也不敢试试左寒的脾气，谁也不想变成和左霆左威一样的下场。 这个左寒，可是连自家人都没有放过的！ 所以这整个过程，顺利得让人难以想象。 就连左年都感叹，“小寒果然比我更适合坐这个位置啊，这些事情竟然这么快就办妥了。” 凌渊睨他一眼，“要是换我，也早就办妥了。左寒和你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你还是把这些人当亲戚。而左寒？” 凌渊说着轻笑了一声，“我估计他甚至连把这些人当人都够呛。” 左年问凌渊，“左寒这阵子忙什么呢？你把沈胤叫来我问问。” 沈胤很快被叫了过来。 “小寒最近忙什么呢？” “呃，大概是……忙着和太太约会吧。” “约会？！”左年有些意想不到。 他以为左寒和程梨之间的关系，应该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去修补，但没想到…… 沈胤说道，“按说应该不能算。但我觉得，boss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哦。”左年给出了结论，“自作多情啊。” 沈胤笑了起来，“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左年道，“我说的，行了吧？”左年笑了，“行了，你给他安排一下，今天晚上和我吃个饭。” …… 这天晚上，兄弟二人吃饭的时候。 左寒好像兴致还不怎么高的样子。 “怎么和我吃饭还不乐意了……”左年笑道。 左寒看他一眼，“你知道程梨今晚炖鲍鱼鸡吗？” “我不知道。”左年答了一句，然后就啧了一声，“程梨炖的鲍鱼鸡很好吃的。” 因为他之前被人捅了的时候，人在海城。就曾经有幸尝到过程梨炖的鲍鱼鸡。 所以…… 左年再看着眼前的菜肴，好像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左寒觉得饭菜不香了。 能来这儿陪他这样面对面坐着，估计都已经算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了。 思忖了片刻，左年说道，“那这样吧……” 半个多小时后。 程梨看着拎着各种礼品站在她家院子前的两兄弟，觉得有些好笑。 左年看到程梨，也有些诧异。 在一瞬间，甚至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大概是因为看到了程梨在马路上，血流满地，支离破碎的模样。 看到过她形状扭曲的腿，看到过她腿上像是鸽子笼一样的支架…… 见过了那些惨烈的画面之后。 此刻，看着程梨站在那儿，甚至没有拄拐，只手扶着门框，看着他们，脸上带着笑容的样子。 左年甚至有些眼眶发热。 难怪小寒总说他自己是不如程梨的，自己曾经所经历的，只是短短数日的虐待，就已经快要活不下去了。 程梨所经历的，是经年累月的虐待和忽视，但她却扛了下来，开出了自己的话，长成了坚强又美好的模样。 并且，她从不以自己的苦难骄傲，她只着眼于现在和未来。 左年看着，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虚虚的，轻轻地拥了拥程梨的肩膀。 “看着你好起来，就像看着那种在悬崖绝壁上的花一点点开起来一样，又震撼又感动。”左年说道。 这么高的评价，让程梨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她有些不好意思。 又不知道怎么办，思前想后，伸手轻轻拉了拉左寒的衣袖。 左寒没马上做声，只伸手将她的手包裹进掌心里，然后才附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我总这么和他夸你，他现在只不过是眼见为实了。” 程梨更是脸热，没忍住，用力捏了捏他的手。 “大哥怎么过来了？”程梨有些好奇。 左寒说道，“我说你做鲍鱼鸡，他没忍住，才刚上菜呢，全打包了就过来了。” 程梨有些无奈，心说一个鲍鱼鸡，至于么。 但是很显然，这兄弟俩都是对待食物很虔诚的人。 左寒是因为小时候受过虐待挨过饿，左年则是因为小时候身体不好，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 总之，这一顿饭，还是吃得蛮香的。 程梨刚开始还略略有些不自在，但是很快，连那点不自在都没有了。 左年吃完之后，也没有打算久留，便准备先行告辞。 趁着程梨去洗手间的工夫，左年对左寒说道，“总之，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别不当回事儿。他们现在恨你恨到骨子里，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你去死，明白吗？你是把危险都转移了，我安全了，程梨安全了，你呢？你自己怎么办？” “我没事的。”左寒淡声说道，“他们不敢弄死我。” 左寒不傻，当然知道，他们只要不死，就有可能会想办法反扑，就算反扑不了，反正也会想法子来恶心他。 对于被恶心这事儿，左寒无所谓。 但如果真的他们要搞个鱼死网破，他也不是没有办法，其实左寒已经给自己做了最后一层‘保险’。 “反正，我和你说过了，你还是要重视起来。”左年低声说道，“你的安危比一切都重要，也是因为这样，我以前才一直任由你留在海城，留在zs的辐射范围外，安宁太平。” 左年继续道，“现在你回来了，还把这本就浑浊的一池子水，搅得更浑了，该小心的时候，还是要小心。” 程梨站在洗手间门内，门没有关上，左年的声音传了进来，她听得清清楚楚，心里更沉了。 第505章 你和我一起回海城去吗？ 因为最近和左寒之间的状态一直不错。 程梨以前也不是没遗憾过，自己和左寒之间的关系，是跳过了所有经过，直接到达结果的。 如果真的没有任何感情的时候，倒也不至于太过遗憾，一旦有感情，遗憾随之而生，是不可避免的。 但和他解除婚姻关系之后，这段时间里。 好像那些曾经失去了……不，或者说曾经没有得到过的那些。 好像都在一一得到补偿。 唐嘉觅成天看着那送来的鲜花然后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看着那个新奇的白玫瑰品种，花瓣边缘染上了一抹渐变的乌红色，非常漂亮。 附着的小卡片上，是左寒苍劲大气的字体写着——【你浅浅的微笑，就像乌梅子酱】 简直俗得不行，但是程梨却笑得眼角弯弯。 “你俩真是暧昧得不行了。”唐嘉觅说。 程梨自己其实也是这么认为的。 大概因为最近和左寒之间的状态一直不错，以至于程梨都忘了一些事情了。 她好像都忘记了，左寒一直都没有原谅过他自己。 就更不用说，原谅左家那些人了。 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惩罚他们。 听到左年和左寒的这番对话，程梨才陡然惊觉，好像在自己说过了做完这期疗程就要离开江城回去海城的事情之后。 虽然当时看到了左寒的震惊。 但是从那之后，左寒好像并没有再纠结在这个事情上了。 程梨也没有细细想过这个事情。 但是眼下细细想起来，就觉得……并不是特别对劲。 因为按照朱医生之前说过的那些话而言，左寒对于她的存在，是有很强烈的执念的。 按说，有这样执念的人，甚至曾经一度接近偏执的人。 对于她要离开这件事情，不可能接受得这么坦然。 程梨想了想，或许是因为自己一直觉得，说不定左寒做的打算是到时候和她一起回海城去呢。 可能潜意识里，自己一直是这样希望着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 在自己脑子里的因果关系一直就是，左寒不会放下她，所以自己如果回海城了的话。 左寒用不了多久，也会回去的吧。这样子，远离了zs，说不定他慢慢的，还能重拾原来的梦想，原来的路。 听了左年和左寒这话，程梨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 左寒一直没有再在她要回去的事情上发表过什么看法。 或许并不是因为像她所想的那般，他可能会因为放不下她而一起回海城。 而是……她做好了康复，远离了江城，远离了zs，也就远离了危险。他就不用担心，因为他做的这些惩罚而带来的灾祸，再落到她头上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左寒走了过来，看到程梨站在洗手间门口发呆。 就笑着问了句。 程梨轻轻摇摇头，浅浅笑了笑。 左寒伸手去拉她，她很是乖顺地由他拉着。 但是左寒却发现她的手指有些发凉，他便放在掌心里轻轻摩挲着。 左年已经先行离开。 程梨靠在左寒的肩膀，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唐嘉觅已经被徐泽谦当做‘临时助理’，实则是带去影视城玩儿去了。正好徐泽谦去演个友情客串。 正好唐嘉觅也不想留在家里，天天当两个人的灯泡，也是很没意思的事情。 看电视的过程中，程梨一直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左寒侧目看向她，“困了？” “嗯？” “看你一直都在走神，困了吗？” “还行。”程梨说道。 她顿了顿，轻轻说了句，“我的疗程还有七次，算上中间休息，也就十天就做完了。” “嗯。”左寒应了一声。 程梨定定看着他。 片刻后，左寒说了句，“我到时候提前让沈胤安排飞机，你的病历资料也会让秦海那边给转回海城去，不用担心。” 程梨依旧定定看着他的眼睛。 但是左寒却没有好好对视她的眼睛。 程梨抿了抿唇，轻轻问了句，“你和我回去吗？” 她哪怕上一次说做完疗程要回去的时候，也没有这样直接问过左寒要不要和自己一起回去。 但是现在却是直截了当地问出来了。 “你和我一起回海城去吗？”程梨又问了一遍。 她原本以为，左寒的回答会是否定。 但是没有想到，左寒在听到她这个问句的时候，竟是……点了头！ “好。”左寒轻轻地点了点头。 程梨眼睛都睁大了，目光里透出了惊喜的神色来。 刚想问是真的吗？ 就听见左寒继续说道，“你先回去，我把这边的事情收尾好，就会回来，好吗？” 程梨本能地觉得不是很对，但这个答案，又让人觉得合情合理，一时之间，好像都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要是再多说一点，反倒像是有些咄咄逼人了。 毕竟zs这么大个事业，左寒接手了这么一段时间，现在要交出去，总归要把收尾工作处理好，交接好。 才算是负责任，有始有终。 所以程梨没再多说什么，只轻轻点了点头。 日子一切照旧，好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程梨继续做着治疗，画着画稿，回程的日子已经近在眼前了，没几天了。 这天，程梨收到了自己之前参加的那个比赛的通知，告诉她，获得了第三名！ 第三名虽然没有第一名第二名那么好听，可是对于她一个虽然有美术基础，但才刚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而言，已经是极大的肯定了。 而且第三名也有一笔奖金，并且这也算是自己的一个资历，能够给自己之后的简历上添上漂亮的一笔。 程梨已经很满意了。 所以她高高兴兴的把这个获奖通知的邮件打印了下来，打算去找左寒，打算告诉他，让他一起高兴高兴。 然后她再请左寒吃个饭，用这笔奖金，左寒肯定会高兴的。 左寒今天没在zs，程梨知道，他今天是去一间酒店，参加一个商会的会议。 程梨直接朝着那个酒店过去，可是才刚到那个酒店门口，她就有些愣住了。 酒店门口堆了好些人，好些车。 她心跳一下子就有些快了起来！ 「求一波票票！应该还有一个月就会完结啦！」 第506章 他被困在了电梯里 因为腿的恢复情况还可以，所以程梨拄着拐，加快脚步赶了上去。 但这不是在zs总部的a字楼，而是在商会举办会议所定的酒店。 所以不像在a字楼一样，从保安到前台都认识程梨。 于是程梨才匆匆进了大厅，想往人多的地方看看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 都挤不进去，还是问了好几个人，都是酒店的顾客，也都是看热闹的，答案各不相同。 但基本能够听出大概的情况：电梯事故，有人被困在里头。 程梨急急忙忙问道，“有人被困在里面？知道是谁吗？是酒店的住客吗？是客房的客人吗？” “那倒不知道，只说电梯轿厢往下坠了几层，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现在还卡在中间楼层。” 程梨听了这话，更是有些心慌，她打左寒电话又打不通，心里就更加不安。 她想上楼，又被拦住，说现在几部电梯都暂时停用了，想上楼得爬楼梯。 程梨咬着牙就真的准备往楼梯去了，酒店的大堂经理看着她拄着拐那个架势，又怕出什么事儿，赶紧拦住了她。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太太？” 程梨猛地转眸，就看到了沈胤从那边走来。 程梨眼睛一亮，“沈秘书！” 她原本目光里有些惊喜，可是却没能看到左寒的踪影，她愣了愣，讷讷问道，“左……左寒呢？” 沈秘书没马上说话，像是在组织语言似的。 程梨一下子就急了，沈胤还从来没见过程梨这么急的时候，那个情绪像是一下子爆炸了一样。 “左寒呢？左寒呢！电梯里的是不是左寒？”程梨问道，“是不是？！” 沈胤赶紧劝道，“太太，您先别太担心。boss暂时没有危险。” 程梨张了张嘴，好半天没发出声音来，好一会儿才喃喃了一句，“所以，真的是他？” 沈胤点了点头。 程梨讷讷道，“没有危险？不是说……不是说电梯都往下坠了几楼么？他受伤了吗？” “可能有些许外伤。”沈胤说道，“现在还无法确定。” “无法确定……是什么意思？”程梨定定看着沈胤，“难道联系不到电梯里面吗？” 其实程梨对于这么大个酒店的电梯居然会出事故，就很不理解。 但是沈胤说，因为这个商会举办的会议，并不是选的什么那些新装修的星级酒店，而是这个老牌酒店。 这个酒店是江城最早的那一批高楼，也算是江城的地标之一了，地段不错，但因为年头久了，里面的设施总归是比不上一些新的酒店。 “那也不至于旧到连电梯里都联系不到吧？”程梨急急问道，“不是都有通话系统吗？” 沈胤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低声说道，“不是联系不到，而是……现在boss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没办法通过对话来得知他具体如何。” 程梨对沈胤这话一头雾水，明明先前说没有危险，但现在又说状态不好…… 可能也是因为自己关心则乱，所以才会捋不清楚。 但就在这时候，程梨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匆匆的脚步。沈胤的目光也越过了她，朝着她身后脚步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程梨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响起，是个柔和的女声，但是语气里带着担忧，问道，“情况怎么样了？” 沈胤似是有些松了一口气般地说道，“朱医生，您总算来了。” “路上有点堵车。”朱雀兰说道。 程梨还没转身就已经认出来了这是朱雀兰的声音。 此时此刻，脑子里先前还有些乱糟糟的思绪，倒是因为朱雀兰的出现而顿时有些理清楚了。 “左寒他……”程梨怔怔看着沈胤，又看了看朱雀兰，继续问道，“是不是……幽闭恐惧症发作了？” 沈胤抿唇点了点头，“应该是的，所以现在完全没有办法交流。虽说情绪稍微安抚下来了一些，但还是没有办法进行交流……” 朱雀兰说道，“恐慌发作了？” “是的，感觉比之前的情况都要严重。”沈胤眉心拧着。 程梨听着这些话，在这个关头上，她心里的担忧到达了极致，但是心情却仿佛奇异地冷静了下来。 沈胤提到了以前，但如果自己知道得没错的话，沈胤以前从来都没有像这样跟在左寒身边工作过。 那么这个以前，肯定不会是很久以前，说不定，就是从海城来江城之后。 左寒来江城之后，曾经恐慌发作过。 但是她……却全然不知道。 朱雀兰很明显是知情的，她皱眉说道，“还是得赶紧，我担心他会换气过度，那就麻烦了。” 沈胤说道，“boss虽然状态不好，但刚才一直在有意识地调节情绪，所以还算是稳定了一些。” 朱雀兰说道，“但是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是让他不稳定的重要因素，如果不能赶紧出来的话，就像是个不稳定的炸弹，迟早会炸的。” 沈胤明白朱医生的意思，就皱眉道，“因为这个酒店的电梯本来就有些旧了，限重得很厉害，一旦超重就可能出现停止不动，返回一楼的情况。但是boss所乘坐的这一趟，也没有超重，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停住了，还往下坠了几层。” 程梨的心里一沉，大抵是因为曾经遭遇过危险，所以她对于危险有一种……预感。 她觉得，这一次或许不是意外事故，而有可能，是人为的也说不定。 “先去看看吧。”朱医生说道。 沈胤点了点头，但是表情就有些为难，现在电梯都停运了，总共就两部电梯，“朱医生，电梯停在了七楼，我们恐怕要爬楼梯上去才行了。” 朱医生对此没有什么意见，“那赶紧吧。” 沈胤看向了程梨，“太太……” 程梨咬了咬唇，“我就是爬也会爬上去的。” 她不可能就这样自己安安心心在下面等着，她要怎么放心？ 就在此时，旁边一道声音响起，“我背你吧。” 程梨一转眸就看到了一道利落的身影，快速走了过来，站在了她的面前，弯下了腰来。 第507章 左寒，是我啊 程梨一转眸就看到左年面色低沉地走了上来。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大哥。” “现在就上去看看。”左年的脸色低沉，让程梨愈发觉得，此次的事情并不简单。 而在她身前弯下腰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左年的保镖，平时在他身边以女伴身份出现的夜莺。 夜莺面容轮廓秀气，但是气质和表情都很是清冷，有着一副非常矫健利落的身形。 要是换做平时，程梨实在是不想这样麻烦别人，但是现在她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伏到了夜莺的背上。 她低声说道，“谢谢你。” 夜莺略略侧了侧头，一言不发，背着她朝着楼道走去。 脚步很是利索，丝毫看不出什么吃力的样子。 甚至，程梨能够感觉到，她似乎还考虑到了自己的腿伤，就连背她时，手的落点都很是讲究。 很快，七楼就到了。 就看到不仅有电梯维修公司的人在，连消防都在。 程梨这才反应过来先前为何会在酒店门外看到消防车。 电梯轿厢卡在了楼层一半的地方。 电梯厢门被撬开了一道缝，硬要钻的话，身形清瘦一些应该也是能钻出来的。 里头漆黑的，大概是灯已经灭了，只有些隐隐的光，可能是丢进去了一些应急照明棒之类的。 消防正在和电梯维修的人一起商量方案。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自己钻出来！” “但是这个大小的门缝，本来就不好说他一个大男人能不能钻出来，更何况他还恐慌发作，他现在这个状态……” 消防和电梯维修的人有不同的意见。 消防素来以人民的安全为先，所以觉得要里面的人先钻出来再修比较稳妥。 而电梯维修的人则是觉得，先修了再说，因为觉得现在电梯里的人的状态，根本不可能自己钻出来。 “他现在都这样了，要是等修完了再让他出来，修的过程中可能是有震动的，他恐慌要是加重了，换气过度导致的呼吸碱中毒，会出大事的。” 消防完全顾虑到人员的安危，并不同意。 电梯维修的人有些无奈，“那现在要怎么办。” 他们当然也觉得，能让人先出来再修是最好的，他们也希望人员平安，但是现在的情况就是，里面的人已经处于一个失控状态了。 总不可能就一直在这儿僵持着，情况也不会变好啊。 左年走上去，沉声问道，“请问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是被困人员的家属。” “现在的情况就是，他现在的状态没法尝试能不能从轿厢里钻出来。所以刚才才会让他的同事？秘书？去找人来开导一下。” 消防的人说给左年听，“而且现在这个电梯情况也挺麻烦的，不是普通的故障，钢索有两根断掉了，刹车没能及时刹住，所以才往下坠了几层。” “意思就是，虽然我们用工具把它卡住了，但可能没那么快能修好，他现在这个状态，我觉得他不一定能顶到我们修好。” 左年听了这话，往前快走了几步，对着那个门缝喊了两声，“小寒，小寒你听到我声音了没？你应一声好吗？” 朱医生眉头紧紧皱着，也走到了那门缝边，说道，“左寒，左寒啊，我是朱医生，你还好吗？” 左年问消防，“我现在进去可以吗？” 消防不赞同，“现在这个轿厢处于不太稳定的状态，体重要是轻点的倒是可以试试，但是你太高大了。” 程梨在一旁，没有一秒钟犹豫，说道，“我进去。我今天刚量的体重，八十八斤，我进去，可以吗？” 消防看着她的腿，“你……” 程梨知道他们是担心她的这个腿的情况，急忙说道，“我没有关系的，我可以爬进去，而且我从小学舞蹈的，我筋骨也软，钻进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看到他们仍旧有些犹豫，程梨急道，“我是他妻子！我不可能不管他！让我进去吧，好吗？” 消防犹豫了一下，只能说道，“那试试吧，但你要完全听我们的指挥，参与救援必须听我们的，才能最大程度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好吗？” 程梨点了点头，“好的。” 朱医生拉过程梨的手，往她手里塞了几颗药，说道，“最好能劝他把药吃掉。” 程梨点了点头，将药片牢牢握在手心里。 很快，众人就扶着她，看着她钻进了那个缝隙里。 程梨也不喜欢这种黑暗逼仄的空间，会有一种小时候被向宝珍打了之后，躲在衣柜里的感觉。 黑暗逼仄的，很憋闷。 但是却也很奇异的，有一种安全感。 她对于这种，是并不太恐慌的，而且知道左寒在里头，她除了担忧之外，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别说恐慌了。 不得不说，左寒说她是最坚强的人，也的确没有说错。 程梨很快就钻了进去，不得不说，她纤细的身形的确很占优势。 里面很黑，没有什么光线，空气也不是特别好，有些闷。 只有应急光源在角落释放着光线。 程梨从亮堂堂的地方进来，一时之间，眼睛不能完全适应这种昏暗的场景。 所以眯着眼睛，在昏暗中搜寻着左寒的身形。 片刻后，眼睛终于适应了光线。 程梨也看到了，角落靠墙坐着的那个蜷缩着的身影。 看到他身影的瞬间，程梨就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低声叫了一声，“左寒……” 角落里的人影，没有什么反应。 程梨往前挪了些，她很努力很小心地放轻了动作，就是不希望给轿厢增添更多的摇晃，让左寒更害怕。 靠近了之后，程梨就听到了他的呼吸声。 听得出来，他好像已经努力控制了，每一下的呼吸都比较深长。 但是尽管已经努力控制了，程梨却还是能够听到他呼吸里的颤抖。 程梨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衣角，“左寒，是我啊。” 她循着他的衣角一点点往上挪，然后摸到了他冰冷的手指和满手的冷汗。 程梨的心，一瞬间抽痛了起来。 她挪到了他身旁，伸手想将他拥过来，却发现他就连身形都有些僵硬。 又凉又硬，要不是耳边还有他颤抖的呼吸，程梨都快要以为他死了。 第508章 近乎虔诚地吻了下去 一片黑暗。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的关上。 连带着自己的意识也一并被关上了似的。 左寒觉得在那一瞬间，好像自己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了。 黑暗，只有黑暗。 无休止的黑暗。 什么声音好像也都听不到了，什么东西好像也都看不到了。 只不过求生的本能，让自己努力保持着呼吸。 外界的声音，好像都成了一些拖长的模糊音节。 好像就连辨识其中意思，都很难。 什么都听不到，仿佛也感知不到了。 只有黑暗，宛如被按到了最深的海底似的。 就连努力保持的呼吸，也渐渐变得有些艰难起来。 我会死在这里吗？ 意识里，好像只剩下这个很单纯的想法。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好像倒也没有多害怕这个结果。 可是此刻，却仿佛有个什么念头，在意识里抵触着这个结果。 是什么呢？是什么念头呢？ 怎么一下子，好像反应不过来…… 不止听觉里的声音变慢了，就连思维好像也变慢了。 究竟是什么呢？ “左寒！”一道声音穿透了无尽的黑暗，落到了他的世界里。 “左寒，是我啊，梨梨啊。” 这个声音愈发清晰，穿透了黑暗，清晰得就连她声音里的焦急担忧，心疼难过，都能听得清楚明白。 还有那些隐约的哭腔，也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 然后好像有什么，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是梨梨啊。 是梨梨啊。 他冰冷僵硬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然后轻轻抬了起来，落在了她的脸上。 想要给她擦去泪水。 却被她迅速抬手握住了，她手指的温度，仿佛是黑暗中最温暖的光芒。 “左寒！”程梨因为他的动作而惊喜，“你还好吗？是我啊。” 左寒的嘴唇艰难动了动，才发出了干哑的两个音节来，“梨梨……” “是我，是我。”程梨紧紧握着他的手。 左寒的声音很是沙哑，他眼睛发红，盯着她，“你……疯了？这里这么危险，你进来做什么……” 程梨听到他能好好说话，总算松了一口气，“我担心你啊。” 左寒的状态依旧不怎么好，他觉得胸口一阵阵发冷，心跳好像快要失速了。 但是他却很努力地将这种状态忍住了。 程梨低声说道，“朱医生也来了，但我觉得，还是我进来比较好。” 程梨一边说，一边摸着他的脸，“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程梨捧着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清楚他的眼神，“有哪里疼吗？他们说轿厢下坠了几层，但不确定你有没有受伤，你哪里……” 程梨的话还没有说完。 左寒看着眼前这张脸，不知道是因为担忧还是害怕，她小脸有些发白，目光里全是担忧。 他定定看着，定定着看，然后轻轻地俯首上去。 在她唇上，近乎虔诚地吻了下去。 好像比一切安慰都要有效。 好像只要这个女人还在自己怀里，就无所畏惧。 程梨略有些不好意思，因为她很清楚，电梯外头一堆人呢！而且都关注着里头的情况，随时准备展开救援进度。 可是，她察觉到了左寒嘴唇的颤抖。 在那一瞬间，仿佛又能够理解，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吻对于左寒而言的意义。 一吻结束之后。 程梨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低声说道，“好点儿了吗？我们出去吧？好吗？不要耽误消防的工作。” 左寒低声说道，“朱医生来了？她给你药了吗？” “有。”程梨从口袋里摸出了几颗药来。 左寒接过了送进嘴里，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吞了下去。 片刻后，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点了点头，对外头哑声说道，“能把这个口子扩大点吗？” 外头马上开始准备，将电梯门那个口子努力撑到最大。 两人这才从电梯里有惊无险地出来了。 因为电梯口子不算太大的缘故，左寒把西装外套脱掉了从里面出来的。 出来之后，程梨看到左寒的衬衣，都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有惊无险地出来之后。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然后左年就暴怒了，转头对沈胤说道，“那个狗屁商会，连个好点的酒店都去不起，拉倒吧，你去转告他们，以后zs不参与了！” 也是在此时，一个英气利落的身影从楼梯口出来了。 夜莺双手插兜走到了左年旁边，然后略略倾身踮脚，附到左年耳边，低声说道，“刚才我上去看了一下，那个钢索，感觉不像是自然老化断裂的。” 左年的脸色更冷，但是没有多说什么。 程梨在一旁，只隐约听到了几个音节，但很莫名的，就是能够猜到夜莺刚刚大概说了什么。 夜莺说完，就走到了程梨面前，又弯下了腰来，要背程梨下去。 但是左寒拒绝了，“我自己来。” 左年有些担心，“你行吗？状态还不好吧？” “状态就是再不好，我也背得动自己的女人。”左寒声音有些哑。 程梨轻轻伏到他背上，能够感觉到他身上那些冷汗浸透的湿意。 但也能感觉到他的体温，自己的心跳贴着他的脊背，这样的感觉，让两人都察觉到了一种无来由的安全感。 也难怪心理学上有一种疗法就是需要这种肢体接触。 到了一楼，车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直接将他们接走了。 车子一路朝着雅筑方向开了过去。 在半途上，大概是药效起来了，左寒有些困倦，略略歪着头，昏昏欲睡。 程梨看到他这个模样，抬手就轻轻将左寒的头，按到自己的肩膀上来了。 左寒歪了歪身子，靠在她的肩头，轻轻闭上了眼睛。 其实在这一瞬间，程梨忽然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她好像在这一瞬间，就能够对左寒当初对于她安危的焦虑和偏执，有些感同身受了。 她伸手轻轻的，一下一下地摸着左寒的头发。 左年坐在副驾座上，从后视镜里看着两人的模样。 其实程梨此刻就很想问一问左年，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却怕吵醒了左寒，于是只能一语不发的。 「求票票」 第509章 我今天不回去了 车子抵达了雅筑，车子停下的时候。 程梨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吵醒左寒，还是让他再睡一会儿。 她觉得刚才他经历了那样的恐慌，精神肯定是很疲惫的，这样的状态，更需要更多的休息。 但是左寒却在车子停稳之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他缓缓睁开眼睛。 程梨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眸子里的目光有些空泛。 “醒了？”程梨压低声音轻轻问了句，伸手在他脸上很轻地摸了摸，“我们到家了。” 左寒的眸子里渐渐有了焦点，落在她的脸上片刻。 目光里的空泛褪去，温柔涌现，“到了啊。” 程梨嗯了一声，“还困吗？回家再睡吧，好吗？” “嗯。” 下车后，左寒转眸看着跟着进来的左年，问道，“你不回家？” 左年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放心你啊。” 左寒说道，“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家里又没有电梯。” 左年从他声音里，甚至听出了几分轻松自在，心中更加无奈，“你啊。” “明天我们到公司再说吧，我今天想和梨梨待一会儿。”左寒说道，“有点累。” 左年知道他累，这么来一遭，任谁的精神都吃不消，会累也是自然的。 所以左年想了想，就点了点头，“那行，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到公司再说。” 左年觉得自己也还有些事情得去做。 于是左年就同程梨道别了一声，从雅筑离开。 坐上车，左年的脸色就冷了下来，他看向驾驶座上的夜莺，问道，“你先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夜莺一边启动了车子开了出去，车子开得又稳又快。 说话的语速还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钢索不像是自然老化断裂的。” 夜莺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意思很简单，我觉得是被人为弄断的。” 左年的嘴唇抿得很紧，手指也紧紧攥着，“所以你觉得，就是你之前说的那个情况了？” 左年想到，之前夜莺就曾经提醒过她，可能有人被专门雇来对付左寒了。 夜莺他们组织的实力很强，而且已经洗白了，按说不会接这种活儿。 只有他们的组织还是前任头目掌管的时候，那种残酷的模式，做的生意行当才会是这些。 现在已经不接这种了，但是还有一些效忠前头目的人，前任头目垮台之后，这些人无处可去了。就可能会在暗中接一些这种活儿。 因为钱多，没有人会和钱过不去的。再说了，他们因为已经被前任头目的那些残酷的思想洗脑了，甚至不会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对的，也不觉得这样的事情需要有什么负罪感。 她先前就和左年提过一嘴，但也不太确定，只是为了提醒左年需要小心而已。 但现在出了这个事儿，而且看着这个办事的风格…… 夜莺说道，“八九不离十吧。” 左年眉心紧紧攒成了一把。 …… 雅筑里，倒是一派温馨。 左寒坐在沙发里，看着厨房流理台前，程梨系着围裙的背影，她正在灶台边忙碌。 给他做一碗热气腾腾的手工面。 她做得很熟稔，左寒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就觉得人间美好。 好像在这一瞬间，分不出太多的心思去想那些被困电梯里的黑暗和恐惧。 “要不要加辣啊？” 女人的声音柔柔软软的从厨台前传来。 左寒说道，“加点儿吧。” “好，准备来吃吧，我给你搁了点儿陈醋和胡椒粉，热腾腾的吃了，发一身汗，然后去洗个澡，能舒服些。” 程梨说着，将面碗端到了餐桌上。 左寒走了过来，却不是在椅子上坐下，而是伸手拥住了她。 程梨一愣。 她眼睛眨了眨，抬起手来，轻轻在他手臂上拍了拍，“好了快吃吧，别等面坨了。” 左寒嗯了一声，但是却没松开她。 程梨顿了顿，小声问了句，“还是害怕吗？” 左寒没说话。 程梨想了想，“那我就坐你身边儿你吃吧。” 然后她几乎是坐在左寒的怀里，陪着他吃完的。 说实话，她其实一口都没吃，但是，她就好像跟着吃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似的，出了一身的细汗。 不得不说，在一些状态不好的时候，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的确能够给人带来慰藉。 左寒的状态已经好了不少。 歇了一会就准备去洗澡，程梨正好去厨房收拾，左寒在去浴室之前先叫来了老蒋，准备让老蒋送她回去。 但是等到他洗好澡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 左寒有些愣，拿着毛巾擦头发的手，动作都停了下来，定定看着那个在往热牛奶里冲巧克力的女人。 “你怎么……”左寒眨了眨眼，“老蒋没来吗？” “来了，我让他回去了。”程梨边说边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巧克力热牛奶。 然后走了上来，把杯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喝吧。” 左寒看着手里的杯子。 程梨说道，“我还是不太放心你，我在雅筑留一晚，反正这里这么大，也不差我一个人。” 当然不差她一个人。 别说她想留一晚了，她想留一辈子，他也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左寒有些喜悦，端着杯子喝巧克力牛奶也掩饰不住他微弯的眼角。 程梨这天晚上就睡在了主卧旁边的客房，隔得很近。 半夜里，她起来上厕所，就朝主卧去看了一眼。 就发现，左寒居然没有在床上睡着了。 程梨一愣，“去哪儿了？” 她嘀嘀咕咕的，然后就四处找着，大晚上的人不见了，总归是让人不放心的。 书房里也没有，洗手间里也没有。 哪里都没有。 程梨想到他今天的恐慌状态，她朝着主卧的衣帽间走了过去。 左寒的衣帽间其实是个很大的房间。主卧里的衣帽间其实就是个小小的隔间，也没有窗，平时也不是当做衣帽间在用，而是用来堆放床上用品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拉开了这个小隔间的门。 就看到了他蜷缩在隔间里的身影。 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程梨的心剧烈地抽痛了起来…… 第510章 我醒着也爱你，睡着也爱你 难怪总说，儿时的伤害，可能用一辈子也无法治愈。 哪怕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已经伤口愈合，但总是会在一些时刻，忽然冒出来的疼痛，狠狠地刺痛你。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左寒也依旧没有痊愈。 程梨看着他蜷缩在地的身影，她慢慢走了过去，开了隔间里的灯。 暖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隔间。 左寒的状态看起来，像是半梦半醒似的。 或许是因为做了噩梦。 程梨轻声说道，“左寒，不要在这里了，跟我出来吧。” 她朝他伸出手去。 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太大的反应，程梨弯着腰，停顿了片刻之后，她轻声说了句，“站久了我腿疼。” 左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哪里疼？” 他好像意识渐渐归位，目光里的担忧，落在她的脸上。 程梨说道，“我站久了就疼。” 左寒将她抱起来，放到床边坐着，低声说道，“我去拿些药酒来给你揉揉。” 但还不等他起身，程梨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不用了，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去隔间啊？那里面多闷啊，能舒服吗？” 左寒垂着眸子，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做了个噩梦，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去那里头待着了。” 程梨低声说道，“我就觉得你今晚得做噩梦……” 左寒说道，“没什么事了，我去拿药油给你揉揉，然后你早点休息。” 程梨摇摇头，“不用了，你躺下。” 她伸手拍了拍床。 左寒站在她面前，穿着一身宽松的睡衣，头发还显得有些凌乱，看起来莫名显得有些可爱，又有些无助的样子。 程梨又拍了拍。 左寒眨了眨眼，只能在她旁边躺了下来，但是眼睛却一直盯着她看。 程梨说道，“你闭上眼。” 左寒听话地闭上了双眼，然后就察觉到一个轻轻的力道，有节律地在他肩头拍着，一下又一下的。 其实，就只是一个很轻的力道而已，但好像的确有着些很莫名的安抚力量。 他先前其实已经想着，自己今晚不用睡了。 可是现在，程梨这一下下轻轻地拍着，好像又有些困意渐渐冒了上来。 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程梨走没走，也不清楚。 也没再有什么噩梦，连梦都没有，眼睛一睁一闭，就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睁眼的时候还有些茫然，看到自己怀里的人，一下子清醒了。 她居然在这里守了他一晚！ 左寒垂眸看着，一秒钟都舍不得挪开眼睛。 天知道已经多久没有这样搂着她睡觉了，没有这样一醒来就看到她沉睡的脸了。 左寒定定看着，看了好一会儿，才很轻地伸手拿起自己的手机。 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也已经不早，按照平时的节奏，这个时候自己早已经出发去公司工作了。 只不过大概因为昨天出了那样的事情，再加上左年也回来了。 所以工作暂时可以不用那么操心，沈胤也没有打电话过来。 难得的早上清闲的时光。 左寒锁屏了手机，以为自己拿手机的动作很细微。 但没想到，只是这样细微的动作而已，程梨就抬起手来，在他身上轻轻拍着，以一种温柔的安抚的力道。 左寒心里发热，他伸手握住了她轻拍的手。 程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眼眸半睁半闭着，声音略略有些哑，低声道，“醒了？” 左寒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明白了。 程梨不是因为睡醒了，而是因为，恐怕一整晚都是这样关注着他的情况，他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她就会马上反应过来。 她担心他再做噩梦，所以一直关注着他的情况。 左寒没有做声，将她紧紧拥进怀里。 “我爱你。”左寒低沉略哑的声音，落在程梨的耳边。 程梨原本意识还有些惺忪，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顿时清醒了。 眼睛都蓦地睁大，快速眨动着。 怎么好端端的，忽然就表白了呢？ “我醒着也爱你，睡着也爱你，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爱得不行，爱疯了。”左寒低低说道。 然后就看到她的耳朵尖子非常迅速地红了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对她说爱。 没有人像她这样了，就因为他做一个噩梦，就能不放心地守一整夜。 他小时候就是发了高烧，也没有人守过他一整夜。邱瑾只会嫌他麻烦。 现在已经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成年男人了，却有人因为关心他，而守了一整夜。 程梨轻咳了一声，“你……怎么……怎么……” 她忽然有些磕巴，大概是因为左寒刚才那番灼热的情话输出，而有些招架不住了。 “……怎么忽然说、说这个了。”程梨好不容易把这句话给说完了。 左寒说道，“那你慢慢习惯吧，我以后会经常说的。” “经常……”程梨咬了咬嘴唇。 左寒嗯了一声，“我想过了，我不可能放弃你的，所以我肯定会继续追求你，那么这些话我当然是会经常说。” 程梨只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好一会儿，才想着扯开话题，说道，“早、早上吃什么？好像、好像已经不早了，做可能来不及，我们出……出去吃点吗？” 左寒知道她想扯开话题，他凝眸看着她，目光温柔宠溺，但他却不想那么快结束此刻的温馨时光。 他圈着她的肩膀，说得直白又灼热，“我还不想起来，我好不容易……能再这样拥着你，我还不想起来，我想再这样多呆一会儿。” 他说得这么直白灼热，程梨一下子倒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了。 左寒看她像宕机了一样，更是觉得可爱。 他嘴角浅浅勾了勾，忖了忖，说道，“是了，你昨天去找我，是有什么事情？” 昨天那个状态稀碎，左寒倒也没反应过来这一茬，眼下反应过来了，程梨去找他肯定是有事情的，不然也不会特意跑去他去参加那个商会开会的酒店，也不会目睹他的事情。 程梨也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些忘了，此刻经左寒的提醒，才猛地反应过来。 “啊，是了，我获奖了。” 第511章 你不走我也不走 “获奖？”左寒闻言，迅速反应了过来，“之前你提过的，参加的那个插画的比赛吗？” “对。”程梨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盛大灿烂，“我得了第三名，有一笔奖金，而且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 “真厉害。”左寒称赞道，“我就知道，只要你愿意，你能做好任何事情。” 程梨笑道，“我打印了那个通知我获奖的邮件，打算拿去给你看，然后请你吃饭来着。” 结果就碰上了他被困电梯的事儿。 左寒有些自责，“被耽误了。” 但程梨却并不那么觉得，她弯眸笑道，“我倒觉得还好有我这个临时起意，我才能那么正好的出现在那里。” 才能在他被困在电梯里的恐惧的时候，给予他力量。 她希望自己能够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带来力量。 所以有时候，左寒也不是想不自责，实在是，她太好了，她越好，就显得自己越不够好。 她任何时候都想着能给他带来力量，可却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都没能在她身边。 “那今天吧。”左寒说道，“今天我们好好庆祝一下。” 程梨对此没有什么意见，而且也觉得挺好，就当给左寒散散心也好。 “也当庆祝马上就要回海城去。”程梨挺高兴的。 然后就决定，左寒先去公司，左年要和他谈谈，程梨则是去医院复健。 等到左寒谈完，程梨复健结束，他就来接她，两人一起去吃饭，庆祝庆祝。 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但程梨想不到的是，左寒去了一趟公司之后，再来接她时，事情就有了其他转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程梨看着左寒给她夹到碗里的鱼肚子肉。 她抬眸看向他，问了一句。 因为左寒刚才说的那句话，实在是让她有些意想不到。 左寒抿了抿唇，沉默了几秒，才低声说道，“我已经让沈胤安排好了飞机，所以到时候，你就可以回海城去了。” 程梨定定看着他，“你呢？” 左寒看向她，对她温柔笑了笑，“我这边……公司还有好些事务没有忙完，所以暂时还没法和你一起去海城，等到我事情都忙完了，就马上回海城找你。” 程梨听了这话，没有做声，依旧定定看着他。 其实，如果换做是之前，他对她说这样的话。程梨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多想什么。 因为这个话，很合理，工作没忙完，忙完就来。很正常。 可是偏偏堆在了他电梯出事的后头。 再加上，程梨其实心里一直忍不住想着那个容色清冷，身形利落矫健，气质冷峻的夜莺，附在大哥耳边说的话，也不知道究竟是说了什么，为什么大哥的表情会那么难看。 程梨记得自己当时只依稀听到了两个音节而已，就是‘钢索’这两个字。 钢索怎么了？ 程梨也不是没想过，消防当时也说了，钢索断了两根。 如果只是说钢索断了两根的话，为什么要附在大哥耳旁说？为什么大哥听了脸色会那么难看，钢索断了两根不是早就已经知道的事实吗？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程梨忍不住细想，而且越想，就越往可怕的方向去细想。 然后现在，左寒说暂时不能和她一起回海城去。 这就让程梨觉得更加……说不上来的不安和古怪了。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如果真的知道事实了，哪怕事实有些可怕，那也是具象化的可怕。 但如果自己不知道事实，就任由自己的想象力无边无际的蔓延，那才是真的恐惧无极限。 只会越来越不安。 现在的情况，好像就是这样。 可是因为理由太正当了，程梨好像就连想多说些什么，都有些无力。 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回去呢？ 是因为之前电梯事故吗？ 是因为这些危险吗？ 还是因为你还有什么暗中的敌人……？ 但这些，程梨此刻都问不出口。 她没有做声，一直到吃完饭，左寒送她回去。 车子开到了家门口，左寒低声嘱咐她，“回去就和唐嘉觅说飞机安排的时间，然后让她帮着把行李收拾收拾，你腿不好，别太累了……” 程梨听着他低沉的嘱咐声，目光却一直看着那个院子里的秋千椅。 虽说那是什么房东留下的秋千椅。 但程梨心里清楚，那就是左寒的安排，还有上面刻着的那些话。 她还记得，那句话是：我愿意陪你，晴天或下雨。 程梨想到这句话。 她忽然转过头来，看着左寒，“那我不回去了。” “……”左寒愣住了，他眼睛眨了眨。 大抵是因为这个事情的发展完全在他的预计之外。 让他完全始料未及，所以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作何应对和回答。 张了张嘴，却是没能发出声音来。 好一会儿，才问了句，“什么？” “我说，我不回去了。”程梨又重复了一遍。 左寒抿了抿唇，片刻后低声说了句，“你不是想回海城去了吗？我这边都已经安排好了，没有关系的，你先回去，那边的房子我也已经让人提前打扫了，你回去就住过去就行。” 程梨说道，“我反正也不急，我不回去。” 程梨盯着他的眼睛，“我就在你身旁陪着你。”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说，爱我吗？” “……”左寒没做声。 程梨继续道，“你不是说你醒着也爱我，睡着也爱我吗？那还是到时候和我一起回去吧，你没回去之前，我也在这儿待着就好了。” 左寒有些无奈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梨梨，听话。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安排好什么了……”程梨声音低低的，“你今天去和大哥，究竟说什么了？昨天的电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嘴里对我一句实话都没有，把我的去向都给安排好了，你不如把相亲对象也给我安排好，我回去直接嫁人得了。” 左寒听到前面那些话时，脸上表情还有些隐忍和一些宠溺的无奈。 听到后面这两句时，一下子脸色都变了，一把将她搂了过来，“胡说，你想都不要想。” 「中秋快乐宝子们，求一波票票」 第512章 你看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程梨知道，这个男人虽然平时看起来，透着些清冷又难以靠近的气质和感觉。 但其实，占有欲是很强的，因为像他这样带着些偏执的人，占有欲通常都会比较强。 都不需要真的做什么，他如果把她放在心上了，就连她这样说几句假设，他都不许。 程梨说道，“那你就别把我往出赶。” “我没赶。”左寒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捏，“梨梨，我怎么会舍得赶你？”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一起走，还让我自己先走呢。”程梨定定看着他。 继续道，“反正我不走，有本事你再把我绑上飞机，就像来江城的时候那样。你看看我以后还理不理你。” 左寒想到当初将她带上飞机，带来江城，还在飞机上…… 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说实话，现在想起来，有时候都还是会忍不住因为当初的举动而后悔。 所以他真的是不敢再那样对待程梨了。 他怕了。 但是他又实在是不想要将程梨留在这边。 所以左寒没有说话。 程梨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他的声音。 她眉心拧着，有些不大高兴地问了句，“你为什么对我没有真话呢？” 左寒听了这话有些惊讶，抬眸看向她，“我没有……” 他没有想欺骗她的意思。 程梨说道，“你的确没有骗我，可是隐瞒……也不太合适吧？那你为什么又想要知道我的一切？” 程梨看着他的眼睛，“一直在暗中让人推广我账号的人，是你吧？” 左寒抿了抿唇。 程梨继续问道，“每一次我发任何新的vlog作品，都会有个人在下面给我送小火花和棒棒糖，那个账号没有关注任何人，只关注了我，甚至浏览记录里，都没有任何其他的浏览内容，只有我的作品。名字叫卷卷，是你吧？” 听了程梨这话，左寒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 像是带着些许心虚似的，垂下了眸子。 程梨继续说道，“我的房租，不止我给的那个数吧？我想了想，在江城，我和唐嘉觅的那个预算，应该租不起那个房子，就算勉强租得到，里面也不会设备那么齐全。” “那么房东肯定做出了妥协，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那么我们这里预算不够的房租，他肯定在其他地方得到了更多的补偿。是你吧？” “院子里的秋千椅，花架和烧烤架，是你准备的吧？我不觉得那房东能是我肚子里的蛔虫。秋千椅和花架上刻着的那些法语的话，是你吧？” 左寒没有做声，也没有否定，他否定不出来，因为他不想对程梨说谎。 所以他只能沉默。 程梨说道，“这些我全都猜到了，我猜到了是你的关注，但我体谅你了，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里生活，我也知道你不放心我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领域里重新开始。” “我体谅了你。”程梨看着他，认真问道，“我对你如此坦诚，默认了你的所有窥探。可你对我，真的要这样隐瞒吗？” 左寒张了张嘴，原本还想‘狡辩’两句什么。 但是还没开口，程梨就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想好了再回答。” 左寒原本还想‘狡辩’的那两句，一下子就说不出口来了。 左寒抿唇片刻，才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是想要隐瞒你，我只是不希望你因为其他事情再担心，你要操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 程梨看着他，“那不是其他事情，那是你的事情。” 左寒没有说话，似是在思忖，似是在组织语言。 程梨也不催促，她知道，左寒这人就是这样的，要么不说，一旦已经开了那个话头了，倒也不会继续固执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左寒终于开了话头。 “梨梨，我没有什么隐瞒你的意思。”左寒说，“我只是不希望你再因为别的事情太过担心，以及，我希望尽我所能的，让你离危险的地方更远一点。” 程梨听了这话，咬了咬嘴唇，说道，“所以，你是承认了，你的确处于危险当中。” 程梨看着他的眼睛，“那个电梯，是人为的。是吗？” 左寒轻轻点了点头。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我当时看到大哥的那个女保镖从楼上下来之后和他说了几句什么，提到了电梯钢索，然后大哥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我就猜到不对了！” 左寒轻轻摸着她的头发，低声说道，“大哥的那个女保镖夜莺，经验丰富，很厉害。她从非常严格的地方雇来的，她所在的那个地方，以前是个魔鬼训练基地，训练了一批像她一样厉害的人……” 左寒就将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程梨有些震惊，震惊是很正常的，普通人的世界里，对这些离谱的事情，是缺乏概念的。 哪怕程梨曾经经历过一次惊心动魄的，离谱的事故了。 但她内心深处，对于这种事情依旧是缺乏概念的。 所以好一会儿，程梨才问了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夜莺她觉得，这次的电梯事故，就是她所说的，她所在的那个地方的，以前培养出来的人，被雇来弄的？” “并不确定。但的确有这个可能，夜莺这人做事情非常稳，应该不会信口开河。”左寒轻轻摸着程梨的头发，“所以，我希望你去到安全的地方等我。” “那你呢？”程梨看着他，“你就独自深陷危险中？” 左寒说道，“我和我哥总会想到办法，问题总归是不难解决的。我希望你能去到安全的地方，就是因为，你如果在，我太担心你了。” 程梨抿着嘴唇，没有做声。 左寒继续说道，“我和我哥都一致认为，对方坚持不了多久的。” 程梨抬眼看他，似乎对他这话有些不解。 左寒说道，“因为，请像这样的人才，是很贵的。而他们的钱已经被我给收得差不多了，他们的经济能力已经不足以支撑长时间雇佣这样的人。所以，我哥和我的意思就是，我在这段时间内加倍小心，把时间拖过去就好了。” 话其实是有道理的。 第513章 一种……名为甜蜜的负担 但很多时候，人就是那句话：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担心。 程梨也觉得，人的确都是有些偏执的。 每个人都有，轻重程度不一。 觉得自己不偏执的，可能只是还没有碰到让自己偏执的事情而已。 无论怎么样都不愿意退半步的那种。 程梨觉得，自己可能和左寒差不多，在面对与对方安危相关的事情时。 那个偏执的劲儿就会上来，简直劲儿劲儿的！ 比如此刻，她其实明白左寒的话，也觉得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如果先回海城去，的确会更安全一些，而且还能让左寒不要那么分心。 可是，程梨就是不放心。 光是想想都不行。 尤其是，她已经目睹了左寒在电梯里，那样脆弱的模样，现在要让她自己去海城。 留左寒在这边面对未知的危险，还不知道会不会再遇上那样无助的情况。 这种情况，都别说会不会发生了，程梨只是光想一想有这个可能，心里都抽着疼。 尤其是，此刻左寒还在她身边待着呢，她想看就能看得着，一伸手就能碰得到。 真要去了海城，他不在她身边待着了，伸手也碰不到。 还不知道会怎么瞎想。 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但是程梨心里知道，左寒话里的道理，所以她仔细想着要如何让他改变心意。 思前想后。 她实在是很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拿出杀手锏。 “那要是……我是说如果。”程梨说，“如果我回海城了，还是被他们盯上了呢。” 左寒的脸色，一下子就寒了下来。 这是他永远无法去设想的可能，因为这个设想太可怕，光是想一想，他都恨不得要毁灭世界的那种。 程梨轻轻捏着他的手指，低声说道，“我回去，让你在这边独自面对危险，我在那边独自面对危险，这样真的好吗？如果说，真的都有可能要面对危险的话，我们还不如，在一块儿共同面对。” 左寒的脸色因为刚才的那个设想而变得很是难看。 此刻听到程梨这话，也没能马上缓和过来。 程梨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分开了，我就留在江城陪着你。” 程梨想了想，觉得这话不够。 她低低的，又说了句，“我就留在雅筑陪着你。” 左寒的目光颤了颤，看向她，“你……” 程梨说道，“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吧。” 说完这句，程梨就拉开车门下了车，走进院子进了屋子去。 左寒的车在外头停了好一会儿。 他坐在车上，看着那个小小院子，还有那屋子的窗户亮着的灯光。 心里察觉到了一种……名为甜蜜的负担。 片刻后，他打了个电话给左年。 电话一通，左年就问道，“怎么？程梨不同意？” 左年就好像早有预料似的。 左寒倒是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这有什么难猜的，这姑娘我倒是看出来了，她自己有危险，她倒不一定有那么紧张，你有什么危险，她才会格外紧张。” 左年继续道，“而且她心思又通透聪明，我觉得她应该是看出来你有危险了，你现在让她自己回海城，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左寒没做声，只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年又说道，“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按说你只要和她一起回海城去，送她回海城了你再回来就是了，也是个办法。但我觉得你在对她的事儿上，比较轴，脑子应该没有这个转速。” 左寒：“……”还真是，程梨一说不走了，他一下子脑子都不转了。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不想这样对程梨说谎。 “总之……”左寒说道，“就是这样了，她不走，我也……不想赶她，我任何时候都不可能赶她。” “行吧，回头多给你安排些人，好在程梨本来也不是到处乱跑的人。而且我估计人家也不会故技重施，真要对程梨动手了，引来你更大的反弹和报复么，我估计这次是直接针对你了……”左年说道。 左年心里其实觉得有些对不住左寒。 他这些年，一直都没好好解决过这些问题，留了一摊子烂账。 左寒的脾气，解决起这些烂账来，新仇旧恨的，一点没放过，这下子好了，把人全给得罪了，也难怪会引来别人报复。 而另一头，程梨回到家里。 唐嘉觅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她看向程梨，“我顺便把你的行李也一并收拾了，你就不用忙活了。” 唐嘉觅也知道马上就要回海城的事儿，心里还挺高兴，离家这么一段时间，说实话，不想家是不可能的。 而且她从小到大一直是家里宝宝女的那种，差不多等于这么多年都没怎么离开过家。 就算旅游，也只是几天罢了，像这次这种这么长时间的，真正意义上的离开，还真是第一次。 的确是个不错的独立体验，但也的确是想家。 程梨看着她这样兴冲冲的样子，一下子就觉得非常的愧疚。 程梨垂着头，低声说道，“觅觅，对不起啊……” 唐嘉觅一愣，然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啧，你这是不打算和我一起回了吧？” 程梨低声应了一声，“嗯，对不起啊，我不放心左寒，他这边有点情况。” 唐嘉觅虽然觉得有些遗憾，但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高兴的，她就是不放心，如果自己回去了，程梨怎么办。 虽说程梨现在的状态，已经完全能够生活自理，但唐嘉觅还是不太放心。 程梨说道，“我可能……回雅筑去住。”她声音更小了。 唐嘉觅盯着她，“啧！那可真不用我多担心了，原本我还想着要不我也晚点回去，你要这么说，我就可以安安心心准时回去了。” 程梨听到她这话，松了一口气，她说道，“我给你报销机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带上。” 唐嘉觅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而且你对我就不用自责啦，说实话，我这次过来这趟，收获还挺大的，我说不定真的找到工作了呢。以后就不用在家里吃闲饭了，我去给徐泽谦当助理去。” 第514章 亲他又不犯法 “我最近一直跟着徐泽谦呢，给他当助理。虽说只是做着玩儿的，但感觉上的确能了解一下这个圈子里的生态。”唐嘉觅说道。 “说不定以后我积累够了经验，了解了这个圈子的生态，自己也投资一个小一点的这个方向的公司呢。” 唐嘉觅说道，“尤其是，我和徐泽谦聊过，他说现在网络上有那种很火的网剧，一部能赚不少钱的，而且成本并不算高，投一部下来，成本的问题倒是不大，只要能赚回来就行。” 唐嘉觅说得兴高采烈的，倒是让程梨原本还因为不能陪唐嘉觅一起回海城去而生出来的愧疚，在唐嘉觅这些兴高采烈的话语中，渐渐被磨平了不少。 唐嘉觅继续说道，“所以，我到时候先进来这个圈子里工作，也认识些人，熟识些门路之后，找个好一些的网剧剧本，资金方面，我去找我爸哭一鼻子，再去找你老公哭哭穷，拉一波投资……” 程梨听唐嘉觅这话，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的确是顾不上愧疚了。 她听得出来，唐嘉觅是真的对这个事儿，感兴趣得很了，不然这个大小姐，是不会做出像这样的决定的。 这些年来，其实程梨也没少见过唐嘉觅对一些事情有些兴趣，但从来没有过这么认真的。 认真的为了要做一个事情，去了解一个圈子，去吃苦。 程梨虽然对这些事情，对这个圈子不是很了解，但是她听着唐嘉觅这话，还是很支持的，“不管你想做什么事情，只要是正当的事情，我永远都支持你。” 唐嘉觅因为最近一直被徐泽谦带去影视城和一些摄影棚之类的。 所以既然和程梨开了这个话头了，索性就抓着程梨的手，聊了个痛快。 “反正，我可提前和你说了啊，回头我要是去找左寒拉投资，我要是能拉到，就是我的本事，你不能够因为这个生我气啊？”唐嘉觅其实这么先提出来。 就还是担心程梨会生气的。 她将程梨的感受放在了前面，程梨听着这话，心里其实有些暖暖的，她知道，自己如果说，自己真的会因为这件事情不舒服的话。 程梨知道，那么唐嘉觅是绝对不会去做这个事情的。 所以才会提前说给她听，程梨知道，嘉觅提前说并不是为了让她提前做准备。 而是为了给她自己提前准备的时间，如果程梨不同意，那么她就好提前先想好别的办法。 程梨笑着说道，“他的投资可不归我管，而且他肯定有自己的团队来评估各项项目的，你能说服他，是你自己的本事，我才不会有什么意见，也不会生气的。” 唐嘉觅笑眯眯的，这天晚上甚至都没回自己房间，非要来程梨的床上睡。 两人都没怎么好好睡，说话说了半夜。 程梨听得出来，唐嘉觅的确对她自己想要做的事业，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和热情。 除此之外，程梨还听得出来，唐嘉觅字里行间，话语之间，充满着对徐泽谦的崇拜和喜爱，那种喜爱听起来暂且还是那种无关于爱慕的。 只是很单纯的对这个人的人品和性格非常喜欢而已。 唐嘉觅的机票定在了两天后。 这两天，她照旧陪着徐泽谦去影视城和录影棚什么的。 然后，临走的前一晚，程梨做了一桌好菜，还做了很多好吃的，给唐嘉觅践行，叫了徐泽谦，也叫了左寒过来。 左寒对唐嘉觅，充满了感激。 所以拿了两瓶好酒过来。 这天晚上，大家都吃得挺开心的，左寒拿来的两瓶酒，被炫了个精光。 也没谁是主要战斗力，程梨喝得最少，但她酒量就那样。 其他的，被左寒，徐泽谦和唐嘉觅均分了。 喝完酒之后，唐嘉觅说闷得慌，要出去散散，徐泽谦的酒量还可以，微醺而已，意识清醒，倒是没有醉。 也不愿意在这里头待着，当左寒和程梨的电灯泡。 索性就跟着唐嘉觅一起出去散散。 留下了左寒和程梨两人在家里。 程梨小脸微红，很明显，已经有些醺醺然的了。 她站起身来去收拾碗盘，慢吞吞地拿着碗盘到厨房去，将碗盘都放进洗碗机。 然后就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左寒修长的手臂伸了上来，将几个杯子也放进了洗碗机里。 程梨盯着他将杯子放进洗碗机里去的手…… 他的袖子挽到了肘间，露出了紧实的小臂，小臂上还有着根根分明的，凸起的血管。 看着就让人觉得…… 程梨觉得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脑子发昏了，看到他这只手的时候，脑子里光光的就只冒出来三个字——性张力。 真是要了亲命了。 程梨挪开目光，不去看他的手臂。 然后，左寒的声音，就更要命的，在她的耳畔盘踞着，说道，“宝贝你去外头坐着休息吧，我来收拾就行。” 其实平时，左寒不太这样叫她，大概是因为现在和她之间的关系，还没确定关系吧。 但是现在，大概因为喝过酒了的缘故，大家就都有些松弛。 左寒便也这么叫了，天知道他在心里已经叫过了多少次宝贝。 程梨原本就已经很努力挪开目光不去看他了，结果他那个带着些许微哑的，磁性迷人的声线，还在不停地磨着她的耳朵，简直是搞人的心态。 程梨紧紧抿着唇，没有做声，也没有动作。 左寒有些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于是皱眉，甚至更加倾身靠近了些，低声问道，“宝贝，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我抱你出……” 左寒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堵住了嘴。 程梨刚才听着他这越靠越近，而且越因为担心就越低沉，也就越磨人的声音。 心说真是没完了。 于是直接一转头，就堵上了他的嘴。 在亲上去的那一瞬间，程梨心里有些转不动地想到，自己喝了酒就亲左寒的这个毛病，大概这辈子是改不了了吧…… 这般想着，原本还觉得有些哀伤。但转念一想，有什么好哀伤的。 亲他又不犯法。 「国庆快乐！求一波票票！明天请假带娃出去玩儿」 第515章 亲得那叫一个饿虎扑食！ 而且为什么要改？ 她亲自己喜欢的男人，而且这男人还与她两情相悦互相爱慕。 就亲。 大概是心里这般想着，嘴上就更加没有留情。 亲得那叫一个饿虎扑食！ 左寒都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刺痛了。 不由得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心里又漾满了柔柔的宠溺。 左寒眼眸半睁半闭着，看起来慵懒而迷离，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近在眼前的程梨。 看着她紧紧闭着的眼睛和如蝶翼般颤抖着的睫毛。 左寒伸手，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不是什么公主抱，而是那种面对面的，直接将她的两条腿抱了起来，感觉像是她直接跨坐在他腰上似的。 程梨的嗓子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来，双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眼睛猛地睁开来，看到了男人慵懒的瞳眸里迷离的情意。 她又猛地闭上，原本就被酒意醺红的脸，此刻更是红得快要炸开了！ 左寒将她这样抱起来，但也不敢一直抱着，因为担心她的腿伤，所以只是将她这样抱起来，然后放到了厨房的厨柜台面上坐着。 说实话这样的姿势又暧昧又有点让人不好意思。 但是程梨一点都没有打算躲开的意思，就以这个姿势，搂着他的脖子。 亲得两眼发花。 左寒很规矩，只是抱着她，亲吻她。 一点逾越的动作都没有，实在是心里情意太过汹涌了，也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而已。 来江城的时候，在飞机上对程梨做出了那样的事情。 其实是不是程梨的心结，他不知道，但一直是他的心结。 他无法原谅自己曾经那样对待过程梨。 两人吻了一会儿，程梨轻轻的喘了一口气之后，说道，“不行了，我感觉我快要缺氧了。” 左寒低沉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而程梨听到他的笑声，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脸，按在了他的胸口，像是鸵鸟一样地躲起来。 左寒听到她的声音闷闷的从胸口传来，大概因为整个脸都被压着，所以听起来，带着些小鼻音，很可爱。 “你再笑，我就不和你说话了。” “咳！”左寒赶紧轻咳了一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状态，“我不笑了，真不笑了，别不和我说话。想和我说什么？” 程梨这才小声说道，“明天觅觅就回去了，你跟我一块儿送她去机场吧？” 左寒想了想，“让徐泽谦送她不好么？” 程梨抬眸看向他。 小脸依旧还红扑扑的，一双圆圆的眼睛，被酒意洗得亮亮的。 她看着左寒，“可她是为了我才来到这里的，要回去了我都不去送送，太不像话了吧？” 左寒忖了忖，他觉得自己现在情商还可以了，没有以前那么油盐不进。 所以他会觉得不要让程梨去送，是有完全合理的原因的。 左寒说道，“我只是觉得，就唐嘉觅那个容易崩盘容易上头的情绪状态，你要是去送她，她容易在机场出丑。” 程梨：“……”这倒是。 她脑子里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自己受伤那会儿，唐嘉觅每天来看自己时，都是汪汪汪地哭着过来，汪汪汪地哭着走。 当时天天都被唐嘉觅哭得头疼，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头疼。 所以左寒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只不过，程梨觉得还是不合适，说道，“她都要回去了，哭就哭吧，我还是得去送她的。” 她抬眼定定看着左寒，“你不想陪我去？” “我当然陪你去。”左寒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宠溺道，“我给你煮醒酒汤，我看你喝点酒就容易上头……” 程梨将信将疑看着他，“你会煮吗？” 左寒挑唇笑道，“我不会煮难道还不会学吗？” 左寒拿出手机来，点开了一个视频vlog，程梨就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手机里响起。 “今天不做复健，休息日，也不想烤东西，之前烤的那些，家里人都还没吃完。今天就教大家煮一个醒酒汤吧，虽然说是醒酒汤，但其实作为平时的快火汤也是非常合适的，做法挺简单的，首先我们要准备的食材有……” 左寒手机里打开的正是她的vlog，她的账号流量不错，粉丝也累积了不少，她经常也会根据评论里的要求，出一些简单的教程。 她以为左寒只是看而已，没想到他真的会学着做。 她就坐在一旁看着。 因为左寒没有抱她从厨台上下来，程梨也不敢自己下来。 这倒不是矫情，她腿要是没受伤的话，从上面跳下来十次她也没什么好怵的。 可是现在她是个伤残人士，真不敢胡来，秦海也再三交待过她，正常走路和站立，问题都不大，但是要避免蹦跳。 所以她不敢，就老老实实在厨台上坐着，看着左寒在她身旁来来回回，准备醒酒汤的材料，时而经过她身旁。 有时候还会亲她一口，又或者摸摸她的手什么的。 小寒寒跳到了厨台上，来她的腿上趴着。 程梨觉得自己仿佛就像一只猫，左寒的猫。 就跟以前小寒寒看她给它做猫饭时一样，在旁边乖乖看着，等着。 而她也会时不时伸手过来，在它脑袋上胡噜两下，或者在它下巴底下挠一挠。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寒煮的醒酒汤就好了，在锅子里咕嘟嘟沸腾着。 左寒关了火。 程梨看着他，“你该不会打算让我坐在厨台上喝汤吧？” 左寒低笑一声，这才一把将她抱了下来，放到餐桌椅上坐着。 他进去端汤出来，就听见程梨在外面说道，“觅觅怎么还不回来？感觉好像已经出去散了一阵了。” 左寒将汤端到程梨面前放下，答道，“估计和徐泽谦聊着呢，回来做什么，你以为当电灯泡很有意思么？” 程梨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赶紧垂头吹着汤，小口喝着。 但左寒还是不想程梨太担心，于是拿手机发了个消息给徐泽谦。 【人呢？你走丢了没事，唐嘉觅回来就行】 隔着一栋楼的公寓玄关，徐泽谦靠着墙壁，抬手轻轻摸着嘴唇。 手机屏幕的光照亮他的脸，也照亮了他嘴上被人咬破的细碎伤口。 第516章 你也知道我的重色轻友属性 没一会儿，左寒就收到了徐泽谦的回复。 【她回去了，应该快到了。话说重色轻友这事儿，你现在是连掩饰都不掩饰了啊】 不仅对程梨爱护有加，就连程梨的朋友，也在他羽翼荫庇的范围之内了。 左寒看了一眼回复，知道唐嘉觅已经回来了，就连回复都懒得回复了。 主打一个把重色轻友的名头坐实了。 左寒放下手机，对程梨说道，“就回来了的。” “那就好。”程梨放心了些，继续乖乖喝汤。 左寒就坐在旁边，安安静静看着她，目光温柔宠溺。 程梨喝了酒之后，虽然感觉好像喝了酒就容易来亲他，这习惯大概是改不了了，左寒也希望她继续保持不要改。 但除了亲他之外，这种懵懵懂懂的状态，也很是可爱。 没一会儿，唐嘉觅就回来了，一回来就往卧室里进去。 程梨看向她，说道，“觅觅，过来喝醒酒汤啊？左寒煮了好多。” “不了你喝吧，我头晕困了，先睡觉啦……”唐嘉觅一边婉拒一边朝着卧室里去。 程梨自己脑子里都还有一半被酒精搅成的浆糊，倒也没有多想。 倒是左寒，看着唐嘉觅朝着卧室而去的背影，总觉得有几分……仓皇的感觉。 不得不说，和程梨在一起之后，尤其是程梨出事之后，左寒觉得自己的情商和眼力价真是得到了非常大的提升啊。 以前什么也看不懂，就是别人明说，他可能也难以理解。 现在居然都能解读别人的动作了？ 左寒也觉得有些好笑，轻轻勾了勾嘴角。 “怎么了？”程梨一转眸就看到了他嘴角的笑容，问道。 左寒看向她，嘴角笑容不减，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可爱。” 是了，不仅能解读别人的动作，情话还张口就来。 左寒你真是出息了。 程梨不好意思地轻轻咬了咬唇。 左寒还是不打算和程梨说唐嘉觅刚才有些不对劲的事儿，省得她担心。 他倒是感觉唐嘉觅会这么形色仓皇的原因，和徐泽谦有关。 所以等到陪程梨喝完汤，她洗完澡准备休息了。 左寒从她家出来，没有上车回雅筑去，而是直接转身就朝着徐泽谦的居处过去。 刚走到楼下呢，一抬头，就看到了徐泽谦站在阳台上，端着杯酒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 左寒走了进去，上了楼。 一进门，就听到徐泽谦说道，“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从人家屋里出来了呢。” “我至于么。”左寒说道。 徐泽谦嘿嘿一笑，“怎么不至于，我看你嘴肿得厉害啊，没少亲吧。” 左寒边换拖鞋边说道，“是啊，羡慕嫉妒恨的话，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左寒已经换好了拖鞋，正好抬眸看向徐泽谦，表情一顿，先前还没说完的话语，也转了话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你，你嘴都破了。”左寒说道，“我就说怎么唐嘉觅回去了有些不太对劲呢，还想着是不是你欺负人家了。果然是你欺负人家了啊，嘴都亲上了？” 左寒眉头皱着。 徐泽谦听了这话有些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这话说的，究竟谁欺负谁啊。” “要不是你欺负她，你会被咬成这样？”左寒挑眉问道。 徐泽谦啧了一声，“所以你嘴被亲成这样，也是你欺负程梨了？” 这话左寒还真没法说，毕竟不是他先‘动手’的。 虽说两人这话颇有几分胡乱，但左寒倒是有些明白了徐泽谦的意思。 “她主动的？”左寒问道。 徐泽谦倒是没有做声了，没什么好多说的，谁主动的都不重要，反正是亲了。 要说是人家女孩子主动，听起来也太不负责任了。 因为徐泽谦知道自己当时的心情，他……并没有想拒绝。 原本两人聊得挺好，虽然都喝了不少，有点晕，但因为聊得挺好，所以还说着，来他这里，两人再继续喝点儿。 徐泽谦的人品，没得说。唐嘉觅也不担心来他这里再喝点儿有什么不合适，反正也住得近，喝了酒走回去睡觉就行了。 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 在跟他走到门口时，他垂眸开密码门锁，一边开门锁一边说道，“等你明天回海城了，咱们想要再见，估计不知道得多久了。跟你聊天还是挺愉快的，我其实……因为职业缘故，处处谨慎啊避嫌的，很少和女孩儿聊天了，就怕给别人添麻烦。” 徐泽谦一边说，已经一边打开了门，转眸看向唐嘉觅，说道，“进来吧。” 他也没有想到，唐嘉觅会一进来就直接把他给按在墙上亲了。 就……强吻这种事儿。 徐泽谦没想过会落到自己头上，以他的人品，做不出来对女孩儿强吻的事儿。 而且他也觉得，女孩子不太会做这种事情。什么女孩儿强吻男生，那都是剧本里的东西。 现实生活中应该挺少的。 没想到，就碰着了。 徐泽谦觉得……可能是因为喝了酒，也可能…… 算了。他也不多想了。 总之，他没推开，也没打算推开，说实话感觉还挺美妙，并没想推开，更何况，都这样的情况了，要是自己推开，唐嘉觅得多难过呢。 还是唐嘉觅自己尝到了血味儿，才发现把人家嘴给咬破了，慌慌张张连说话都磕巴了，磕磕巴巴地道了歉，慌不择路地逃跑了，起见还踢到了墙角。 只穿着拖鞋踢到墙角，只要踢过的人都知道，疼得有多钻心。 但她却好像顾不上似的，直接逃走了。 左寒说道，“你知道我重色轻友的属性。” “知道。”徐泽谦边笑边给他递了杯酒。 “你自己这职业属性又挺能给人惹麻烦的，所以你没想清楚之前，不要随便去招惹人家。”左寒接过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 徐泽谦听到左寒这话，这清脆的碰杯声，好像一下子将他敲醒了不少似的。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是啊。” 程梨一直睡不踏实，直到左寒回家了，给她发来了消息之后，她才放心回复了一条语音过去，“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不然一直睡不踏实，总担心你。” 左寒有些自责，“对不起，我去了一趟徐泽谦那儿所以耽搁了，早知道我早点回来了。” 程梨倒是没觉得什么，笑着说道，“没关系，明天来帮我搬家吧。” 第517章 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左寒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帮她搬家是个什么意思。 然后想起来，明天唐嘉觅就要回海城了。 而她之前说过，要来雅筑和他一起…… 想到这里，左寒忽然有些激动。 明明都已经准备休息了，这下子想到这一出，忽然就精神了起来。 大晚上的，跑去院子里看那些种下的花…… 巡逻的保镖吓一跳，原本还以为进来什么可疑人士呢，仔细一看，是左寒。 “左先生，这么晚了，您怎么……不睡觉？”保镖问道。 左寒说道，“哦没什么，就是……心情挺好，出来散散。” 但是他也无意给人添麻烦，所以出来散了散，很快就回房去了，打开电脑，处理了好些工作上的文件。 这才休息，只睡了四个小时就起来了。 也没有什么困倦疲惫的样子，精神抖擞的去找程梨了。 …… 程梨也起来得早，因为今天要送唐嘉觅去机场。 航班定的时间很不错，上午十一点。 哪怕要提前去机场办理值机，时间也是绰绰有余的，她早点起来甚至还能赶上给唐嘉觅做一顿早餐。 看着唐嘉觅从卧室里出来，程梨就有些愣住了。 “你脚怎么了？”程梨盯着她的脚。 看着她有些一瘸一拐的脚步。 唐嘉觅欲哭无泪，“我昨晚……踢到脚趾了，好痛。” 程梨惊呆了，“那你昨晚怎么没说？说了也好去医院看看啊。” 程梨看着她用纱布裹着的小脚趾，皱眉道，“包成这样也看不到情况如何，疼得厉害吗？要不机票改签了，先去医院看看吧？” “不了。”唐嘉觅摆了摆手，“我都和爸妈说好了今天回去了，我回去了找橙子帮我看看就行，没事的。” 听着唐嘉觅这话，程梨虽然担心，但还是点了点头，“那你也没法正常穿鞋了吧？该多疼啊。” “嗯，我穿你的洞洞鞋吧……”唐嘉觅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赶紧去鞋柜里把自己的洞洞鞋拿了出来。 左寒抵达的时候，正好赶上吃早餐。 吃过之后，他就拎着唐嘉觅的行李箱出去放上车。 唐嘉觅和程梨慢慢从家里出来。 出来时，唐嘉觅和程梨都不由得转眸看了一眼这屋子和院子。 她们在这里住的时间不算长，还没到两个月。 但的确……和住酒店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大概是因为，这里多少让人有家的感觉吧。 唐嘉觅低声说道，“我觉得我会想念这里的。”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啊，我觉得也是。” 唐嘉觅说道，“原本还打算等橙子一起来住住呢，就当女生宿舍了……” 但是还没等江橙过来，就要散了。 唐嘉觅也叹了一口气，不过她天性比较乐观，所以想了想，就说道，“没事，等我赚钱了，就把这里买下来，当成咱们的秘密基地，什么时候想来住就来。” 程梨弯眸笑着点头，“好了，走吧。” 唐嘉觅这才朝着院子外头走去，刚走出院子，就看到……徐泽谦也站在外头，和左寒一起站在车旁。 看到她们出来，徐泽谦转过头来看向她们。 唐嘉觅的目光有些慌忙地闪避着，原本，她以为徐泽谦不会来了，毕竟她昨晚那么冲动那么失礼！ 这么想着，就有些松了一口气，但又有些无来由的失落。 可是没想到徐泽谦居然还是来了！ 然后此刻，她原本松了的那口气迅速悬到了嗓子眼，可是那些失落也都散去，心里莫名的有些惊喜。 而且不由得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人好啊，被醉酒女强吻了，居然还是记得答应过要来送她。 徐泽谦似是看出了她的局促和尴尬，他脸上笑容依旧温和，问道，“脚怎么了？昨天踢到的？严重吗？” “不、不严重……”唐嘉觅说道。 程梨在一旁说道，“我感觉应该还是有点儿严重，她走路都有点瘸了。” “要不要改签？先去医院看看？”徐泽谦提议道。 “不了，爸妈都在家里等了。”唐嘉觅说道。 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句，“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谢谢你关照了。” 她对着徐泽谦轻轻摆了摆手，“那我就先走了，拜拜。” “……好，拜拜。”徐泽谦点了点头。 看着车子开走，他心里无来由的有些……低落。 徐泽谦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这一身，一身低调的黑，口罩在口袋里。 他原本就做好了一起送她去机场的准备。 但她可能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太不自在了吧。 刚才那个意思，告别之意很明显了，他也不好硬跟着去。 停顿片刻之后，徐泽谦转眸看了一眼这个小院子。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脑子里猛地就闪过了这段时间以来，经常来这里。 来这里蹭饭，和她们一起在院子里烧烤，还有每次带唐嘉觅去影视城和摄影棚玩儿，送她回来，站在这里看着她进去…… 此刻再看着这里，那些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让他有一种物是人非的唏嘘。 片刻后，徐泽谦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给经纪人，“来接我。嗯，不住这里了，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 另一头程梨和左寒将唐嘉觅送到了机场，陪她办完值机，看她进了安检去候机。 程梨也没有走，在机场里待着，等到唐嘉觅登机了，发来消息说已经登机准备起飞了。 程梨才转眸看向左寒，但左寒知道她的担忧，就说道，“没事，不急，等起飞了我们再走，要是有点什么事情不能起飞，还正好能带她回市区。” 程梨眼睛一亮，“你真好。” 左寒弯唇笑了。 航班还是挺顺利的起飞了，两人这才上车回去。 坐在车上，程梨转眸对左寒说道，“去帮我搬家吗？” 老蒋在前头笑着说道，“太太，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就同左先生说要搬回雅筑的事儿了？” 程梨想了想，“啊，是，我昨晚发消息说了。怎么了？” 老蒋笑道，“我听雅筑的保镖说，昨晚半夜先生忽然跑院子里去看花去了，吓了保镖们一跳，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人士呢，结果是先生，说心情好，出来散散步……大半夜的。” 程梨睁大了眼睛，转眸看向左寒，就看到左寒的脸有些可疑的红，“我只是……睡不着而已。” 「求一波票票……大家长假快乐！又是新的一个月了，票票能不能给我（卑微敲碗）」 第518章 这样的日子，安宁美好 说实话，虽然他们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经历了这么多，受了这么多的伤。 但程梨其实没有后悔过，认识了他，爱上了他。 恰巧自己也还算厉害，让他也爱上了自己。其实还是让他改变了不少的。 程梨想，起码，他现在这模样，多可爱啊。 她有些想笑，但又怕他更尴尬。 于是程梨努力忍住了笑意，这才问道，“这么晚没睡，又这么早醒了，不困吗？” 左寒虽然先前还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但是在听到程梨这话的时候，还是很快给出了答复。 “想到是来接你回家，就不是很困了。挺精神。” 程梨无奈道，“难道不是去送觅觅上飞机吗？” 左寒说道，“那也太冠冕堂皇了，对于我自己内心我还是敢承认的，我就是想去接你回来。” 程梨脸皮子薄，前面又有老蒋师傅在听着，她真是不敢再问了。 左寒现在说话，没遮没掩的。 再问下去，她觉得害臊的只会是自己。 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雅筑，下车之后，程梨随意回眸，原本是准备向老蒋师傅道谢的。 就看到老蒋正蹲在车旁边，几乎是以一个趴到地面的姿势，往车底下看着。 程梨有些不解，侧目问了左寒一句，“怎么了？是压到小猫小狗了吗？” 冬天天气冷的时候，小猫小狗会往车里躲，为了取暖。 但是现在离冬天还远着呢。 可是程梨又想不到其他理由。 只不过，左寒很快就给了她理由，这个理由，正常人是不可能想得到的。 而且，光是听听都觉得匪夷所思的程度，都觉得世界的参差的程度。 左寒说道，“老蒋是在检查车地盘，看看有没有被人动手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程梨一下子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她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动、动手脚？” “嗯。以前左年的车就被剪过刹车线，被放过土制炸弹。”左寒说道。 听起来语气挺平静，仿若稀松平常一般。 程梨却直接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左寒侧目看着她，看到了她的僵硬。 他伸手轻轻握着她的肩膀，在她肩头轻轻揉捏，好让她能放松下来些。 程梨久久都放心不下来，感觉这些都是在电视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左寒侧目看着她，问道，“害怕了？那要不要回海城去？我让沈胤给你准备飞机。” 左寒声音里还带着浅浅笑意，笑意里还带着些恶作剧的意思。 大抵也是因为他这个语气和笑意，这才让程梨先前那紧绷的状态有些缓和了下来。 程梨侧目瞪了他一眼，“你就是想吓跑我，门都没有。” 左寒说道，“倒也不是故意想吓跑你，但是事情也就是这样，如果你能知难而退，我当然是求之不得。” “我一直都是迎难而上的。”程梨说道，“越是这样，我越是不可能留你一个人。” 要是自己去了海城，想到左寒在江城面对这样的危险，她真是连觉都睡不着。 老蒋检查了一番之后，就站直了身子，转眸冲左寒点了点头，示意检查完毕。 左寒也点了点头，带着程梨进了屋。 程梨进屋之后，那个紧张的状态，都还没能完全放下来。 人大概就是这样的，在知道这个世界很危险之后，就会有点被迫害妄想症的症状出现，疑神疑鬼的。 就跟很多人看完那种犯罪心理一类的剧之后，成天都觉得自家会被人入室抢劫，睡觉前门锁恨不得检查三五遍，神经质似的。 但这种心理就是存在的，很正常。 左寒看着程梨这紧张兮兮的样子，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他原本不想让程梨知道这些，也不想让程梨留在江城的原因，就是不希望看到她这样神经兮兮的紧张样子。 “你要再这样，等朱医生来的时候，你也找她聊会儿吧，不然我担心久了你的情况会比我严重。” 不过程梨的情况，很快就恢复了。 差不多第二天就恢复了，在这一点上，的确，她的自愈力，比左寒要好很多。 她好像永远都能很快地领悟并且坚信不疑，着眼于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翌日一早，她就早早起来做早餐，做糕饼，腌叉烧了。 一边做一边录像。 做好之后又开始忙活剪辑视频发布，日子充实得很。 并且因为住到雅筑来之后，有更多的事情可以做，更多的东西可以拍，素材攒了一堆。 这样的日子，安宁又美好。 左寒虽然每天还是会因为安全问题而有所担忧，但是每天回家过的这样安宁美好的日子…… 好像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 他也会忽然觉得，梨梨能留下来陪他，真的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程梨甚至已经开始筹备中秋节的月饼了。 这几天一直在统计数量。 左寒看到她在一张纸上写写画画的修改着各种口味月饼的数量。 无奈道，“梨梨，烤这么多，你吃得消吗？不累吗？” 程梨看向他，“慢慢烤，应该问题不大。” “可是离中秋节还有一阵子呢。”左寒说道。 这么早开始准备，左寒觉得有些太早了。 程梨笑了，“这些都是样品，我的账号现在流量还不错，也有一些江城当地的咖啡馆和茶馆，来找我谈过，想要定糕点的事情，我之前一直没给答复，是因为要忙着复健的事情。” “而且也不确定会不会一直待在江城，也不确定会待多久，所以一直没给答复。”程梨看向他，“但是现在我复健还算稳定，而且应该也会在江城再逗留一阵子，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左寒听了这话，问道，“所以你这是在新的创业了？” 程梨点了点头，“算是吧。” 她眼眸弯弯的，“而且我之后还打算把我自己的那些插画人物，做到糕饼里，搞个联名款之类的……” 左寒皱眉道，“也太辛苦了。” 程梨对此倒是甘之如饴，“万事开头难嘛。真要说起来，和别人比起来，我开头都还算简单了。” 因为一直有左寒暗中支持的缘故。 第519章 她心里涌上无来由的慌乱 左寒虽然心疼程梨的辛苦，但他从来不打击程梨的热情，也不会说任何风凉话。 在这一点上，左寒哪怕以前的情商比较低，共情力也比较弱，但着实是个不会让人觉得情绪太受挫的男人。 所以左寒也只是再三嘱咐程梨不要太辛苦。 每天晚上会让龙伯准备好泡脚的水，让她能舒舒服服泡个脚。 之后的每天，家里都弥漫着一股又香又甜的味道。 别说左寒了，龙伯都快待不住了。 “再这样下去我要糖尿病了啊，少爷，太太烤得这么香，又好吃，我走过去她给我塞一个，走过来她又给塞一个……”龙伯很是无奈。 左寒也很无奈，坐在龙伯旁边，两人坐在院子里的摇摇椅上，一时半会儿都不敢进屋去。 左寒觉得，这还真是甜蜜的负担啊。 程梨准备好了样品，叫来了跑腿，一家家的咖啡厅和茶馆送过去。 还剩了些多的，左寒就让沈胤拿去了公司，给秘书室的人分了分。 很快，程梨就接到了订单。 就如同左寒曾经说过的一样，只要她想做什么，好像就一定能够做得好。 有三家咖啡厅和一家茶馆发来了订单，咖啡厅需要月饼和一些其他种类的面包蛋糕。 茶馆则是需要月饼和一些传统糕点。 程梨统计了一下数量，虽然等于是每天都要开工，因为要保证每天的新鲜供应。 但其实工作量并不算特别大，早上早点起来做，上午就能送出去。 程梨每天和左寒在雅筑，过安宁的日子。 甚至因为这些糕点的供应，都已经赚上了一笔钱了。 程梨也渐渐觉得，可能事情没有那么严重，左寒当时所做的预料，也就只是最坏的猜想而已。 但其实不一定任何事情都会往最坏的情况去发展的。 所以说不定，就会安宁太平，无事发生。 随着时间推移，程梨心里愈发这么认为着了。 但是没有想到，就在她觉得，会这样继续安宁太平地过下去的时候，就忽然出了事。 这天，她带着自己新做好的糕点，去接左寒下班。 因为她最近已经开始做自己插画的联名款糕点了，因为她的插画集子里正好有一组很可爱的拟人态动物。 非常适合用来做在糕点上。 她今天初步做了几个，就想第一时间拿来让左寒尝尝。 从雅筑到了zs的a字楼，无论是保安还是前台，都认识她了。 这位明显是小左总的心尖子眼珠子，最宝贝的那个，得罪谁……哪怕直接得罪小左总，都不要得罪她。 而且这位小左总的心尖子眼珠子，性格又好，说话又柔和，还经常会做好吃的来投喂他们，而且从来不摆任何架子，比起让人恭谨地将她迎上去而言。 她好像更喜欢自己安静坐在休息区沙发那儿画画。 所以大家对程梨印象都很好，都很喜欢她。 看到她过来，前台就笑眯眯地倒了茶过来，对她说道，“程小姐，怎么还亲自过来啦？小左总应该没在开会，我现在通报上去吧？” 程梨笑了笑，道谢道，“谢谢。本来也没打算过来，但是想给左寒送点糕点过来当下午茶，所以就来了，不用通报上去，要不，直接把这些糕点拿上去给他个惊喜吧？” 前台听到程梨这话，有些不解，她疑惑地皱了皱眉，对程梨说道，“又送糕点？可是……你刚刚不是已经叫跑腿来给小左总送过糕点了吗？” 程梨听了这话有些懵，“我吗？我什么时候……” 程梨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无来由涌上了些许慌乱，“……让、让我上去，让我上去看看！” 前台从程梨这全然不知的态度，也察觉到了不妥，眼神也有些慌乱，连连点头。 程梨赶紧朝着专用电梯走去，只是才刚刚走到大厅那边，也就是前台附近，就听到前台那边已经有了些急促的动静。 好像是在接什么电话，表情看起来有些凝重似的。 程梨心里的慌乱感觉更加明显了。 她快步往电梯口的方向冲，就正好听到前台那边的人，对着这边电梯口的方向喊道，“把通道让出来，紧急情况！都让开！” 程梨脑子像是被这句话重重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懵了！ 她已经站到了专用电梯的门前，一时之间，脑子是懵的，没有反应过来是要让开还是要在这儿等着。 就在这时，电梯的数字快速下降。 叮！一声。 电梯门在眼前打开。 她看到了电梯里的场景，那画面映在她紧缩的瞳孔里。 电梯里，沈胤面色铁青，目光很是凝重紧张，旁边另外一个男秘书正在面色紧张语速极快地打着电话。 而左寒……被沈胤扶着，一只手挂在沈胤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捂着嘴，指缝间有血色渗出。 脸色非常苍白，看起来像是随时要倒下去。 程梨在这一瞬间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不会跳了。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一声。 可是自己张了张嘴，却是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左寒看起来情况明明不太好，但居然……依旧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程梨对上了他的目光，看到了他目光里的惊诧。 她以为他会同她说话，毕竟……他那么爱她，怎么会不和她说话呢。 程梨此刻只觉得，哪怕能听到左寒说句话也好。 只要听到他声音，自己可能就不会那么慌乱害怕。 但哪里知道，左寒并没有开口，他只是推了推沈胤，然后朝着程梨方向抬了抬下巴。 沈胤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转眸对另一个秘书吩咐道，“太太来了，你照顾好太太。” “收到。”另一个男秘书马上领命，朝着程梨迎了上来。 而沈胤继续架着左寒往外而去，老蒋的车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左寒坐进了车里。 程梨呆呆看着，秘书在她旁边说话的声音，仿佛成了一段段被扯碎的音节，具体在说什么，好像都听不清了。 她只看着左寒那辆车的方向，然后跌跌撞撞要追出去。 秘书一把扶住了她，说道，“太太，我们坐后面的车子跟上去就行，您先别急！” 第520章 是那么的恨啊 程梨顿时有些反应了过来，她转眸看着秘书，双目通红，“为什么不能让我跟上？为什么不让我和他一辆车？” 程梨盯着秘书，问道，“是因为他伤得很严重，不能让我看到是吗？” 程梨此刻也已经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 先前左寒明明看到她了，却捂着嘴，依旧没有和她说话，只让沈胤叫人来处理…… 程梨现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是不是因为，他伤得严重，不敢让她看到？ 而且，他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伤到了喉咙吗？ 秘书听了程梨这些问句，没有做声，没有回答。 他总不能说，boss肯定不希望自己的伤势吓到太太，所以还是不要坐一辆车吧？ 秘书沉默了片刻，说道，“太太，我们也快出发吧。” 程梨现在也顾不上能不能和左寒一辆车了，赶紧跟上才是要紧。 程梨转眸对秘书说道，“等会儿在车上，你必须将左寒究竟是如何受伤的具体告诉我。” 秘书轻轻点了点头。 程梨和他一起上了车，车子朝着医院开去。 程梨转眸看向秘书，问道，“你和我说实话，我刚才过来给左寒送糕点的时候，前台和我说，我已经叫跑腿小哥来给左寒送过糕点了……” 程梨盯着他的眼睛，“但我没有叫跑腿送过，你和我说实话，问题是不是出现在这个我没有让人送过的糕点上？” 秘书沉沉点了点头，他原本还想着如何向程梨说这个事儿呢，没想到程梨已经提前知道了。 他便点了头，“因为是太太送来的，起码名头上是太太送来的，boss一点儿也没有怀疑，而且……因为是太太送来的，通常情况下，boss也不会给别人尝一尝。” 这真是……太好下手的机会了。 程梨心里开始涌现出细细密密的自责，她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当初死不肯走，不肯回海城，非要留在这里陪着左寒，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当初自己回海城了，左寒就不会碰上这样的事情了，就不会被有心人利用了…… 程梨在这一刻，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为什么当初自己受伤的时候，左寒会那么自责，自责得恨不得报复全世界。 是那么的恨啊。 她现在好像理解了，这根本是一种，不受控制的自责情绪，几乎要将人淹没。 就好像，谁来说不是都没有用，自己心里就是认定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事情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程梨的手攥得紧紧的，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双目通红。 秘书看到她这个模样也有些担心，毕竟这位可是boss的心尖子。 “太太，您……还好吧？”秘书担忧地问了句。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没事。所以，那个糕点……怎么回事？左寒的伤究竟如何，严重吗？” “具体的情况，我不如沈秘书清楚，但听沈秘书说，boss应该是吃第一口马上发现了不对，就没往下咽，马上吐出来了，所以应该不至于造成最严重的后果，具体的，还是得去医院检查过后才能知晓。” 程梨声音都有些哆嗦，“究、究竟……究竟加了什么在里面？” 秘书说道，“应该是强腐蚀性的物质……” 程梨呼吸一紧，只觉得自己的心，一跳一跳的，抽着疼。 她哆哆嗦嗦的，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出去。 只响了一声，那头就接了起来。 “大哥……我是程梨。”她低声说道。 左年在那头声音严肃低沉，说道，“你先跟着去医院，我马上就到，没事的，别担心，小寒不会有事的……” 程梨没有说话，她沉默着，牙关紧咬着。 左年没等到她的声音，有些担忧，问道，“小程梨？你还好吗？小寒最不放心你，你现在可不要让他担心啊。”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还好，可是左寒……却伤成了那样。大哥，就没有什么办法……” 左年听出了她声音里……那些咬牙切齿的恨意。 “咱们先不说这个，小程梨，现在小寒的伤最要紧。”左年也知道，程梨现在的情绪不够冷静，还是不要讨论这些仇怨比较好。 “我真是……”程梨声音颤抖，“我太害怕了。” 左年说道，“情况我听沈胤说了说，小寒还是反应得比较快的，而且因为自己就是医生，也最快做出了处置，所以咱们先去医院看看。你也先别太难过了。” 程梨应了一声，结束了通话没一会儿，医院也就到了。 秘书扶着她下去，带着她进去朝着急诊抢救室过去，就看到沈胤站在抢救室门口。 程梨一把抓住了沈胤的手，“左寒！左寒他怎、怎么样了？” 沈胤的表情有些疲惫，他的衣服上，还有些血星子。 程梨看着那些猩红的碎点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沈胤说道，“医生还在里面检查，等下会出来说情况的，情况应该不算特别严重，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太太别太担心。” 程梨点了点头，但内心里说要不太担心，那是不可能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里头终于有医生出来了，就在此时，左年也大步从门口走了过来。 “医生！”程梨问道，“他情况怎么样了？” 左年在她身后也问道，“我弟弟情况如何？” “他主诉食物里有腐蚀性物质，被他误食，但是没有吞下去，所以只对他的口腔的黏膜造成了严重的灼伤。但好在及时吐掉，并且及时用牛奶漱口，已经尽量将伤害减小了。”医生说道。 左年眉心紧拧，“究竟是什么腐蚀性物质？” 医生说道，“应该是火碱。这种东西味道很大的，不管是谁投毒的，应该都不会是想要人性命，估计是为了给点教训，因为这个味道很大，真要吞下去了，的确会对消化道造成严重灼伤，但是正常人不会吞下去这个的。” 左年听了这话，脸色很沉，“谢谢。那我弟弟现在没事了吗？” 医生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他的口腔黏膜伤得很严重，恢复起来应该会挺痛苦的。” 「求一波票票，假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第521章 他还在担心她的小生意！ 左年听到医生这话，稍稍放心了下来。 但是程梨却全然放心不下，她急忙问道，“我们现在能进去看他了吗？” 医生点了点头。 程梨忙不迭地冲了进去。 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左寒坐在已经摇起来的病床上，他脸色有些苍白，鼻子里插着管子，手上也扎着留置针头。 正在看手机。 程梨的眼睛一下子就热了起来，原本还急切的脚步，在门口骤然停了下来。 左寒抬眼看向她，他轻轻眨了眨眼，然后弯眸向她露出个安抚的笑意来，只一瞬，程梨的眼泪就快要控制不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程梨赶紧迎了进去，“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不疼吗？” 左寒轻轻摇了摇头。 左年和医生一起进来的，正好见到左寒摇头。 医生大概和左寒有些交情，还算熟识，就说道，“怎么可能不疼，你就死撑吧。” 左寒无奈看他一眼。 程梨转眸看向医生，医生说道，“他现在说不了话，也没法吃东西，要等他嘴里的伤恢复一些先。” 程梨眨了眨眼睛，听到这话，眼睛一眨，眼泪就掉下来了。 左寒没好气瞪了这医生一眼。 医生大抵能从左寒的眼神里读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无奈道，“那我也不能对家属撒谎啊。” 他看向程梨，说道，“你别太担心，先不让他吃东西是因为怕他口腔伤口感染，而且现在他也吃不下什么东西，会很疼。” 听到会很疼三个字，程梨眼泪哗哗流，心里像是被刀割了一下似的。 医生指了指他鼻子里的那根管子，“这是鼻胃管，会从这里打流食进去的，不会饿着的，等伤口恢复些了，就能慢慢恢复进食了。” 医生指了指左寒手里的手机，说道，“暂时就先靠手机文字交流吧。” 说完，医生还有事情要忙，就去忙了。 程梨和左年留在病房里，还有角落站着个把存在感降得很低的夜莺。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去按了按左寒的肩膀，“受苦了。” 左寒淡淡摇了摇头，左年无奈道，“要吓死当哥的了，沈胤着急忙慌给我打电话，说你被下毒了在吐血……” 程梨在一旁，眼睛都瞪得大大的，她都不敢想，如果这个电话是沈胤打给了她，说的这话，她会是怎样的表情，估计能吓傻吧。 左寒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有些无奈，伸手抓过程梨的手来，轻轻在她手背上摩挲着，想让她不要那么紧张。 左年说道，“还好电话不是打给小程梨。” 程梨咬了咬唇，她定定看着左寒，“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会……” 程梨有些说不下去了，她原本想说，你为什么会乱吃别人的东西呢？ 明明就连小孩子都不会乱吃别人的东西。 可是她说不下去，说不出来了，因为……她心里其实相当清楚，左寒为什么会这么草率。 因为别人说那是她送来的点心，他对她，哪里有什么防备呢。只要听到与她有关的，他好像连判断力都丧失了大半。 虽然她没有说下去，但是左寒却垂着头，看起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他似是察觉到了程梨的情绪，他并不想让程梨自责，所以他拿起手机打了一句：【我馋嘛】 程梨原本心里的自责都快要将自己淹没了。 看到他打的这三个字，心里头又软又疼，心疼得很又有些想笑。 然后左寒就打开了手机备忘录，备忘录上已经打了挺多字了，她刚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他坐在病床上摆弄手机，应该就是在打这些字。 左寒按下了ai语音。 ai语音那略带刻板的声音，就开始读出他打出来的这些文字。 “是一个跑腿小哥送过来的，而且我觉得那应该就是普通的跑腿小哥。点心也的的确确就是程梨做的点心，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什么防备。” “因为程梨最近接了一些咖啡厅和茶馆的糕点订单，她做的糕点会供应到这些咖啡厅和茶馆，如果对方想要在这个上面下手的话，只需要去这些地方，买下程梨做的糕点，往里面加料，再找个小哥送来给我。” “这整个过程严丝合缝的，只要我不够谨慎，今天这个事情，就难以避免，而我也的确是疏忽了，没有太谨慎。所以要查的话，我觉得着重要查是谁去买的点心。” 原本播放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左寒就准备暂停了，但不知道怎么，就没能暂停住。 ai的声音继续念道，“这事儿还是不要告诉梨梨了，我可不想她在这事儿上有什么心理阴影，我还希望以后她能做多多的糕点给我吃呢……” 听到这里，程梨有些无奈，侧目看着左寒。 反正也听到了，左寒也就有些摆烂了。 左年在一旁说道，“我管他是哪个环节出的问题，人我会都控制起来，事情我也会去查，你就好好养伤，不用担心了，哦对，下周一还有家庭聚会呢。” 说到这里，左年冷笑了一声，“我会去和他们好好说道说道的。” 左年看向左寒，认真说道，“小寒，你以前说得没错，这一家子，是不值得我用什么亲情来对待的。” 左寒听了这话，倒没什么意见。 但是想了想，还是在屏幕上打下了一句：“你去查的时候，如果不是出在那个出货的咖啡厅茶馆的话，别太为难人家了，那是程梨的客户来着，别给搅黄了。” 程梨真是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担心她的小生意！ 左年无奈道，“知道了。” 左年和夜莺出去之后，程梨坐在病床边，低声问道，“疼吗？” 左寒又摇头。 程梨看见他摇头，盯着他，“你就骗我吧你，你疼得脸都白了，手心都是冷汗。” 左寒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顿了顿，拿起手机来打了一句：“疼死了。需要抱抱才能缓解。” 程梨听着那ai刻板的声音说出这样的话语，心都软了。 她伸手搂住了左寒，左寒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在手机上编辑着，ai继续念道，“你不要因为这事儿有什么心理阴影，和你的糕点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我的心态被人利用了而已。” 第522章 哪怕是鲜血也能往肚子里咽 听到左寒这话，程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她沉默了几秒，深吸了一口气，“都什么时候了，就别顾着安慰我了……” 左寒弯唇笑了笑，在手机上打字，ai将他打好的字句读出来，“不管什么时候，你难过我都会安慰你啊。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因此自责，你要是因此自责，往后不给我做糕点吃了可怎么办？” 程梨侧目睨他一眼，哪里看不出来他是想要安慰她呢。 但只要他这么说了，她还是顺着左寒的话说道，“怎么会，等你好了，我就做很多很多好吃的给你吃，让你把这些天遭罪没能吃的都补上，让你吃成个大胖子。” 左寒没有打字，只弯唇温柔笑着看着她，脸色看起来依旧苍白，但是情绪看起来倒是不错。 片刻后，他思忖了一下，然后在手机上打下了一句话。 “梨梨，那等我好了，再给我做一次蛋糕吧，和我生日那天一模一样的。一模一样的。” 那个蛋糕从始至终是左寒的心结，尽管后来其实她跟他去过diy作坊，给他做过一个蛋糕，但是左寒应该觉得那是不够的吧。 大概因为，她也从来没有承认过那是给他补做的生日蛋糕。 对于她来说是否一样姑且不论，但是对左寒而言，他对这个看得应该很重。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当时心里是怎样的感觉，程梨并不是不记得，但是没有什么埋怨能够对一个心爱的人持续太久。 更何况这个人还一直在用心对你，人的心都是肉长的。 程梨真的已经如她之前所说的那般，不怪他了。 所以，程梨轻轻点了点头，“好，等你好了，就给你做。” 左寒的心情原本看起来就还不错，此刻更是肉眼可见地变好了起来。 程梨轻轻摸着他的手，他手里的冷汗还没消。 程梨愁眉不展，“疼得厉害，能不能让医生想想办法？” 左寒单手搂着她，单手拿着手机打字，“没什么办法，无非是上镇痛，镇痛的效果都是有限的，但也不可能因为这点痛就上麻醉吧，没有关系的，你别担心就行。” 程梨听着他手机里的ai说话，轻轻叹了一口气，她伸手去拿他手机，“你别打字了，休息一会儿吧？” 左寒摇了摇头，没让她拿走手机，又打了一句，“睡不着的。” 程梨陡然想到，他应该是因为疼，所以才睡不着。 程梨轻轻咬了咬唇瓣，难过道，“要是有什么能让你不那么疼的就好了。” 但她自己也受过的，那种疼，简直无时无刻，无孔不入。真的是很折磨人。 她这么能忍的人，都觉得难以忍受。 但是现在想想，那时候自己扛过来了，却不想要左寒现在承受这样的痛苦。 左寒笑了笑，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 ai念道：“办法也不是没有。” “嗯？”程梨抬眸看向他，“什么办法？” 程梨是真的以为有别的办法，因为左寒毕竟是医生。 所以程梨真的以为他有办法。 哪里知道，左寒只是笑着将她拥进了怀里。 程梨一愣，转眸看向他。 就看到左寒打了两句，ai念道，“就这样，让我抱着就行了。你就是我的镇痛剂和安眠药，有你在，我兴许能睡上一会儿呢。” 听到他这话，程梨不动了，乖乖由他抱着，伸手在他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那睡吧。” 左寒原本也没想着能睡着，但大概是因为程梨于他而言真的有奇效吧。 他没过多久，就闭上了眼睛，有些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程梨原本也没想着他能睡着。 但是却听到了他慢慢变得悠长的呼吸声，程梨没有动，又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左寒搂着她的力道都渐渐松了。 程梨这才略略动了动，她转眸看向他。 小心地从他怀里脱出来，将被子给他拉上了。 程梨哪儿也没去，就在他身旁守着，顺便发消息给徐泽谦，说了这事儿。 徐泽谦一知道这消息，很快就急了，原本还想打电话过来，但是程梨说左寒暂时不能说话，而且好不容易才睡着。 于是徐泽谦就耐着性子发消息与程梨沟通着。 等到沟通了几句之后…… 程梨一转眼，原本是想看看左寒睡得怎么样，哪里知道，眼眸里就印进了一抹血色。 她瞳孔紧缩，马上就慌了。 程梨猛地站起身来，赶紧伸手去按呼叫铃，但好像这样还是不够，她马上朝病房外冲去。 但好在私立医院的医护人员负责的病患没有那么多，所以反应的速度非常快。 程梨刚冲到门口呢，医生和护士就过来了。 “怎么了？”医生赶紧问道。 这位病患可不是普通人，谁也不敢怠慢。 程梨声音都哆嗦，“他……他吐血了，他又吐血了！” 她刚才一转头，就看到了左寒嘴角有血线滑落。 她差点没吓傻。 但是医生听了这话，倒是松了一口气，“你先别急，别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他……他吐血了啊！”程梨说道。 医生继续道，“你听我说，因为左寒嘴里其实伤得挺严重的，所以会有口腔出血的情况，醒着的时候他可以有意识地控制吐掉血水，但是睡着了有时候就没那么好控制了。给他擦掉就好了，让他先好好休息休息，等他醒了，我会拿药水来给他漱口和再次上药的。” 程梨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是一紧。 因为，她忽然想起……先前和左寒共处的那段时间里，她一次都没有看到过他吐出血水。 这个男人…… 程梨心脏一颤，就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怕她看了会难过，所以一直就把血水默默往肚子里咽吗……？ 程梨转眸朝着病床上的男人看了过去。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逐渐镇定下来，对医生说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医生。” “不客气，有什么情况呼叫就行，我们的反应速度都是很快的。”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能让他多休息就多休息，应该疼得厉害，虽然给他的药里有镇静，但我本来以为他因为疼痛会没那么容易入睡，没想到还能入睡，还是挺好的，睡着了多休息恢复快。” 第523章 她忽然有些明白左寒曾经的执念 医生不太放心程梨，因为程梨自己的状况看起来，就不像是能够好好照顾别人的样子，她的拐杖还在墙边立着呢。 医生问道，“需要找个陪护过来照顾吗？” 程梨回过神来，她轻轻摇了摇头，“不，不用。我自己能照顾他。” “好的，辛苦。有情况随时呼叫就行。”医生这才跟护士离开。 程梨拿了干净的止血纱，沾了些温水，擦掉左寒嘴角的血水。 她的眼泪忍不住地掉，但手里的动作倒是一直很稳当，将他嘴边的血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再用棉签沾了温水，润湿他干裂的嘴唇。 做完这些之后，程梨坐在病床边，轻轻握着左寒修长好看的手，长长的，颤抖着呼出一口气来。 究竟是谁啊，怎么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留置针头扎在他的手背上，大抵因为一直在输液的缘故，所以左寒的手有些凉。 程梨就一直给他捂着手，时不时给他擦掉血迹。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左寒醒来的时候，浑身猛地震了震，嗓子里发出了一声有些嘶哑的低吼，大概是疼得厉害了。 在意识醒来的瞬间，那疼痛一下子炸开了似的苏醒了。 实在是过于难以忍受，所以他一下子就浑身一震。 程梨吓了一跳，但也很快反应了过来，他肯定是因为睡醒了太疼了没反应过来呢。 程梨赶紧握住他的手，连声哄道，“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我叫医生，我马上叫医生来……” 而就在听到她声音的那一刻，左寒的眼睛里映进了她的脸，就好像，意识里认识到了，程梨就在身旁。 然后他原本还非常明显的身体反应，一下子就平息下来了。 他定定看着程梨。 程梨也看着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心如刀绞。 但这还不是让程梨最难受的，让她最难受的是，她看着左寒那双通红的眼睛，明明就在忍受着痛苦。 但是却在下一瞬，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程梨瞳孔紧缩，在那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在把血水，往肚子里咽！ 程梨的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而原本还双目通红在忍受着痛苦的男人，一下子就有些慌乱，并不是因为那些疼痛，而是因为她的眼泪，一下子就让他手足无措地慌乱了起来。 他伸手去擦程梨的眼泪，一手慌慌张张地去拿起手机，快速解锁屏幕开始打字。 ai的声音响起，“梨梨，别哭，我不疼。” 程梨觉得自己的心疼得快裂开了。 她好像一下子就理解了，左寒那些日子里，看着她日复一日的疼痛，他内心里受着的，是怎样的折磨。 医生进来了，“醒了？” 左寒点了点头。 医生问道，“疼吧？睡着还没什么，一醒来那疼肯定打脑壳。” 左寒有些无奈。 医生说道，“忍一忍，等会还要上药，你也懂的。” 左寒怎么可能不懂呢，等会才更痛。 很快，护士就准备好了药水过来给他漱口。 左寒看向了程梨，在手机上打字，“梨梨，你在门口等一等，等我上好药了再进来吧。” 程梨咬了咬唇，她并不想走。 医生看得出来他俩的为难，就打着圆场说道，“没事儿，那家属在这儿等着吧，反正左寒也要进洗手间去漱口，跟我来。” 左寒听到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跟着医生去了洗手间。 背对着洗手间的门，医生将药水拿给他，低声说道，“难受也得坚持一会儿，含漱就行，不用鼓漱，疼也忍一会儿，实在不行就吐掉，注意别呛着。” “嗯。”左寒发出了一个鼻音来，接过医生手中杯子。 看着里头的药水，如同看着蚀骨毒药一般。 真的需要做一番心理准备。 疼，他已经有所预料了。但是他担心的是，自己如果表现得太过痛苦，会让程梨担心难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将那个杯子凑到了唇边。 微微启唇，含了一口药水到嘴里。 几乎只一瞬间……那种痛，不止是嘴里，而是整个脑袋，好像所有的神经都在经历一场爆炸一样！ 疼得简直都不是自己了。 左寒觉得自己眼前，都在冒金星。 原来眼冒金星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啊，耳朵也嗡嗡作响。 就只是含着而已，就已经疼成这样了。 他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只觉得度秒如年。 直到医生轻轻拍了拍他，说道，“可以吐掉了。” 他才迅速将药水吐掉，眼前还是金光闪烁，耳朵里还是嗡嗡嗡的。 然后医生就再拿过了一杯药水来，“现在是这个，这个没那么疼。” 左寒有点自暴自弃地接过了杯子，仰头往嘴里含了一口药水。 原本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觉得肯定也得痛死。 因为他自己也是医生，很懂得医生话术，什么这个没那么疼……通常都是骗人的。 但是，或许是因为刚才那下太刺激了，眼下这会子，就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意思在里头。 好像还真的没那么疼了。 左寒这才稍微放松了些，等到这个也吐掉之后，医生又拿了蘸着药膏的棉签给他嘴里裹了一圈。 已经痛麻了，整个人状态都有点木。 上药结束之后，左寒双手撑着洗脸池，好一会儿缓不过来。 程梨在外头看着，她其实想到了，这个上药肯定是个相当折磨的过程。 因为她自己就上过药，那些术口还有缝合呢，平时还碰不到呢，上药的时候，也让她遭过罪，更何况左寒这种伤势。 但是左寒却一声没吭。 可他越是这样一声不吭的隐忍，程梨越是心疼。 尤其是，她将他在上药时，那一瞬间猛地紧绷的脊背……就连颈侧的筋都紧绷得凸了起来，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说左寒上药那一下，像是被疼痛打了脑壳一样。 那他紧绷的脊背，隐忍的颤抖，都像是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打着程梨的脑壳。 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左寒曾经的执念，为什么他会那么偏执的认为，魔鬼尚未死去，他就无法酣睡。 程梨虽然还不能完全认同他，但也已经理解了他。 「求一波票票，最近沉迷金铲铲了」 第524章 不是老婆那是啥？女朋友？ 看着左寒的痛苦，程梨也是心如刀绞。 很多感受其实是无法感同身受的，除非到了自己也经历了同样的情况了，可能才能够感受，才能够理解，当初别人所经历的，是怎样的感受。 程梨就是这样，其实以前的她，在她自己受伤的那段时间里，自己很痛苦。 左寒看起来也很痛苦的时候，其实她在那段时间，有的时候实在是太难受了。 也有情绪很不好的时候，心里会忍不住想，凭什么？为什么我也要受这样的罪？ 再看到左寒，看到左寒好像也很痛苦的样子。 其实有的时候，程梨是会不相信的。 你怎么可能比我痛苦呢？你怎么可能和我一样痛苦呢？ 你也来试试我有多痛吧。 所以在那样的状态下，程梨其实会对他说一些……不怎么中听的话。 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具体内容是什么，程梨已经想不清楚了。 但是她还记得，那一定是能够刺痛左寒的。 因为那时候自己最痛苦的时候，也会有一些不好的情绪出现。 可是现在，当两个人的情况互相转换了之后。 程梨才骤然察觉，原来当初……在她受伤的时候，左寒真的有那么痛苦。 那时的自己，居然还会故意去刺痛他。 可现在的左寒，却是就连血水都不敢当着她的面吐，就是怕她难过，怕她自责。 就像是应验了那句话——因为自己淋过雨，所以想给她撑把伞。 程梨寸步不离地守着左寒，就连康复都改期了。 不过好在她康复已经做了一段时间了，处于稳定的巩固阶段，改期也问题不大。 左寒觉得这样她太辛苦了，他有些心疼。 可是看着她就在身边守着，冷了热了都有她关心着。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徐泽谦过来的时候，就有些无语，“我原本以为你有多惨，着急忙慌赶飞机来看你，结果你怎么好像……还胖了？日子有那么滋润吗？” 左寒：“……” 虽说，他的脸是因为口腔里的伤，而显得有些肿。 但也不得不说，他还真是没有因为这个伤势消瘦多少。 之前还戴着鼻胃管的时候，每天流食往里打，也没饿过肚子。 鼻胃管戴了几天之后，嘴里情况恢复了些，拔了管可以自己吃流食的时候。 第一天还不适应，因为是真的疼怕了。 但是那天早上，程梨天刚亮就亲自去了市场，买了最新鲜的食材赶回了雅筑，亲手给他做了清淡的流食。 还用冰镇过，再给他喝。 因为是凉的，倒还真是对伤口很友好，虽然还是会疼，但真没有那么可怕的疼了。 然后程梨一日三餐给他准备流食和半流食，基本都用冰镇过。 左寒吃得还挺好，今天早上一上称，不仅一两没瘦，还重了一斤。 左寒现在也可以说一些简单的话语了，声音有些哑，说太长的句子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医生不建议，程梨也就严格管控。 不得不说的是，左寒觉得自己手机打字的速度都快了不少。 “你以为。”左寒说道，“相当滋润。” “你就是老婆娶得好，不服不行。”徐泽谦说道。 “不是老婆。”程梨在一旁说道，脸上带着笑，手里在削着一只大大的秋月梨，准备榨梨汁给左寒喝。 左寒听了这话，转眸看向程梨。 徐泽谦说道，“不是老婆那是啥？女朋友？” 然后左寒就看到程梨在听到这话时，轻轻点了点头，“差不多。” 左寒一下子心情就好了起来。 “我说你俩还挺会玩啊，当了一段时间两口子，这又转头回来谈恋爱来了吗？” “谈恋爱不好吗？你还没得谈呢。”程梨似笑非笑看了徐泽谦一眼，说了句。 她这话一出，徐泽谦愣了愣，总觉得程梨话里有话，但又不敢乱猜。 程梨的确是话里有话，唐嘉觅回去之后，她们闺蜜三人也没少联系。 程梨倒不是听唐嘉觅说的，而是听江橙说的。 而江橙也不是听唐嘉觅的，而是…… “唐川和你说的？”程梨当时听到江橙这么说，还有些吃惊，“唐川怎么知道的？” 江橙说道，“姓唐那个傻白甜偷偷把她哥的好酒喝了，撒酒疯呢，抱着空了的酒瓶子对着她哥哭，质问她哥为什么这么好的酒不多存一点，她还想拿给她喜欢的男生喝呢，但因为她哥存太少，现在没得喝了……” “唐川顺嘴就问了问她心上人是谁，她平时那个脑子的转速就不高，喝了酒就更加低了，马上就被诈出来了。唐川也没当真，毕竟徐泽谦这大明星，唐川就让她别追星追傻了。” 其实听江橙说到这里时，程梨就已经猜到了结果。因为她和江橙一样了解唐嘉觅。 江橙继续道，“她就特别不服气地反驳唐川，说才不是追星，他们连嘴都亲过了。她说自己就算是暗恋，也是高质量的暗恋了……唐川就来问我了，主要是他没好来问你。” 程梨虽说完全不知道这事儿，还是听江橙提起了才知道。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没发现之前，觉得没有任何端倪。 一旦发现之后就处处是端倪，此刻想起来，嘉觅临走的时候，和徐泽谦之前的确是有点氛围奇怪。 不过程梨还是和江橙迅速达成了共识，既然唐嘉觅没有告诉她们，那她们也就装作不知道。 这是对于好友隐私，最基本的尊重。 但因为，虽然她们都知道这两人亲过嘴了，但具体亲嘴的细节谁也不知道。 而且亲嘴这种事情，按说一般也都是男人主动……但程梨知道自己是例外。 也正因为自己是例外，程梨觉得，总不可能有那么多例外吧…… 所以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事儿应该是徐泽谦主动的。 明明主动了，却又和觅觅没有了其他下文…… 虽说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她和江橙也达成了共识打算先不多问也不多管。 不过，在面对徐泽谦的时候，程梨还是流露出了些情绪来，比如现在这种高深莫测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这个表情一露出来……徐泽谦是干什么的？他是演员，影帝级别的。 对微表情的解读可以说是看家功夫了。 他几乎一瞬间就察觉到了，程梨知道。 第525章 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吗 程梨把削好的秋月梨拿去病房外面小厅的茶水间榨汁的时候，徐泽谦就看向了左寒，“你和她说的？” “说什么？”左寒不解。 “我和唐嘉觅的事儿。”徐泽谦说道，他倒没有什么生气的，说就说了，也是事实。 但是左寒却摇了摇头，“我没说。” 他顿了顿，因为不被女朋友允许说长句子的缘故，他都很听话严格遵守。 “我每天腻歪都不够。”左寒顿了顿，“哪有工夫聊别人。” “……”徐泽谦沉默了一会儿，“你当我大老远过来，是来吃狗粮的吗？” 不过，既然不是左寒说的，那就是……那个糖包子说的了。 徐泽谦素来心绪平稳，因为身在那个浮躁的名利场里，心绪平稳是很重要的特质。 但此刻，竟是忍不住有些浮躁起来。 他没打算再说这个事儿，转了话题，问道，“什么人干的？你怎么不小心点儿？” 听到徐泽谦这话，左寒直接打开了一条备忘录，用ai播放了起来。 显然是已经提前存好了的。 “那人买了程梨做的糕点，往里加料之后，再让跑腿给我送来。防不胜防。” 徐泽谦听了都有些无语了，“这可真他妈的。” 徐泽谦看着他，“还好那人没有下药把你给药死。” 左寒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不是不想我死，只不过，他们现在不知道我遗产的安排，应该也怕我真要是死了，我那些财产会被放到哪里去。毕竟我在这之前，确切的说，是在我准备开始和他们死磕到底之前，就已经先把遗嘱公证了。” 徐泽谦无奈道，“你可真够绝的。” “我要是对我自己不狠，哪里敢和他们斗啊。” 左寒说道，“他们动我就是了，我只要一死，我名下的财产中，所有不动产和现金部分全部都是程梨的，股票这些，百分之六十是程梨的，百分之四十是我哥的，交由我哥代为管理，程梨每年都可以拿到一笔不小的分红。我的女人余生都可以当有钱的小女人。我左寒又什么时候怕过死啊。” 这一点，徐泽谦倒是知道，但是左寒竟然做到了这个地步，的确是让人觉得有些震惊。 而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一个柔柔的女声，轻声说道，“都说了不可以说那么长的句子……” 不难听出程梨的声音里，多了些浅浅的鼻音，很显然，刚才左寒那些话，她肯定是听到了。 徐泽谦甚至心里暗暗在想，这个姓左的，心思深着呢，天知道是不是故意说的，就是为了让程梨听到呢？ 反正这人为了哄媳妇儿，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而这个重色轻友的左某人，在听了程梨这话之后，非常乖的点了头，“知道了，不说了。” 程梨走进来，将装满梨汁的杯子塞进了他的手里，“快喝吧，我滤过了，没什么渣的。” 左寒端着杯子慢慢喝，眼眸微微眯着，像只慵懒的豹子。 徐泽谦又陪左寒待了一会儿才离开。 这天晚上，程梨一直没什么心思画画，左寒平时在旁边看她画画，总是非常流畅的。 她好像总有灵感，但是今天却是磕磕巴巴的，几根线条，扯来拉去的画了好多遍都不满意。 程梨知道是自己状态不对，索性就没有再继续，而是停了下来。 左寒原本还在阅读，他最近看的书，还挺闲，开始看文学和了。 以前工作忙得上吊，还要学习，看得都是专业类书籍，说白了都是干嚼知识。 有用当然是很有用的，但和这种看闲书的快乐是不同的。 此刻他连看闲书的心思都没有了，转眸看向程梨，问道，“梨梨，怎么了？” 程梨在他身旁坐下，她抿了抿唇，转眸看向他，认真问道，“你今天和徐泽谦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左寒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 他点了点头，“真的。”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立遗嘱把那么多财产都给我了？给我财产有什么用，让我拿那么多钱，去体育大学包男大学生吗？” 程梨带着几分小性子。 但是左寒听了这话，却是笑了起来。 他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要是真的不在了，你能够去体育大学包男大学生，活得开心点，总比一直难过哭脸要好啊。” 程梨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怎么这么大度啊？” “我也不是大度。”左寒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说道，“我只是任何时候都希望，你的往后余生，不要再为钱发愁，不要再被生活的难处扼住喉咙，任何时候都能活得洒脱。” “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么？”程梨把脸按在他胸膛，不让他看到自己发红的眼睛，声音有些翁瓮的，“你也不怕我带你去爬山然后把你推下去。” “你舍得吗？”左寒低笑道，“我上个药皱个眉毛你都能红了眼睛……” 他一边说，一边将程梨的脸捧了起来，不让她躲起来。 于是就看到了她发红的眼尾和眼里的水光。 他说道，“所以，我是男朋友了？认真的吗？” 程梨盯着他，“亲都亲了，难道还只是普通朋友吗，你和徐泽谦一样吗？” 左寒低低笑出声音来，“说得有道理，亲都亲了，当然不只是普通朋友。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更认真更正式的告白之后……” 程梨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长句子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你认不认真，我比谁都清楚。”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的光，只觉得宛如星辰璀璨。 这天晚上，左寒一个字的闲书都没看进去，程梨一笔画也画不出来，两人就这么拥着一起躺在床上，用病房里的电视，一起看了一部电影。 看到最后，结局是什么也不太记得了，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沉沉睡了过去。 但那个电影结局应该挺好的吧。 就像他们俩现在的状态一样…… 第526章 带去搞他们心态 左寒出院的那天，正好是左家的家庭聚会。 左年来接他出院得时候提起了这事儿。 “就是故意的，你不用理他们，和小程梨回雅筑就行，我会去解决的。”左年说道。 但是左寒想了想，却没同意。 左寒说，“既然定在我出院这天，就是冲着我来的。我要是不去，倒显得我好像因为这次的事情，就怕了他们了。” “……”左年虽然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觉得咽不下这口气，但还是有些担心左寒，“可是……” “还能吃了我不成？”左寒说道。 左年想了想，就点了头，“也行，那先送你们回雅筑，晚餐时间去老宅就行。” 左年送他们回了雅筑。 到了雅筑之后，左年也没打算离开，就跟左寒讨论着一些公司上的事情。 程梨看了一眼时间，想了想，就问了左年一句，“大哥，今天有多少人？” “什么？”左年还没反应过来程梨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左寒倒是听出来了她问的是什么，他说道，“二十来个吧，怎么了？” 程梨闻言笑了笑，“没什么，就做些点心带过去。” 左年原本觉得没有必要，左家老宅也不缺这点。 但还不等他开口，左寒就勾了勾嘴角，笑道，“好，那你去忙吧，我正好和大哥聊聊公事。” 程梨点点头就去了厨房。 左年还有些疑虑，对左寒说道，“会不会太辛苦她了？” “她心里气不过。”左寒嘴角弯着，浅浅笑道。 “气不过？” “嗯。”左寒抬眸看了兄长一眼，“我当时是吃她做的糕点，被人加了料，才遭了这回罪。” 左年愣了愣，哪里还有不明白意思的。 等到准备出发的时候，程梨也已经将糕点都做好了，用盒子整整齐齐地装了起来，再码好了放进了一个大塑料袋里。 剩了一盒单的，打开来放在那儿。 喷香扑鼻。 程梨把这盒拿给了左年，“大哥尝尝。” 左年拿起来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不会很甜，挺好吃的，不腻。” 程梨笑了，“左寒不喜欢吃太甜的，我做的所有糕点哪怕是拿出去卖的，都是按照他的口味做的。” 左寒在一旁没有说话，只笑着握着她的手。 左年一边咬着糕点一边看着这两人，只觉得，小寒这一次受伤的事儿，倒让他们俩的感情更加好了。 也算是因祸得福。 左年吃掉了一块糕点之后，程梨就说道，“左寒就是吃这个糕点，把嘴给吃成这样的。” 左年的动作一顿。 程梨说道，“所以我今天做了不少这个糕点，带去搞他们心态。” 左寒在一旁忍不住笑，大概只有他的梨梨会把搞人心态直接放在面上说了吧。 于是他们就带着程梨这一堆糕点，朝着左家老宅而去。 程梨原本以为雅筑已经很大很好了。 但是到了左家老宅，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意思。 左家老宅直接是个半山别墅，而且那座山头都是左家的。 一看就是绝对的豪门。 他们车子开进去的时候，停车场上已经停了好些豪车了。 程梨这种对豪车没有什么认识的人，都能一眼看出是豪车的那种。 这么多辆车停在这里，一看就很是热闹的样子。 按说程梨以前，对这种场景会很不自在，能避则避。 但是此刻，她却没有什么想要躲开的念头。 拎着自己的糕点袋子，就跟着左寒一起朝屋里进去了。 屋子里果然很是热闹，豪宅别墅的大厅，顶很高，吊着盏一看就价格不菲的水晶灯。 里头的氛围也闹哄哄的。 看起来倒是一派热闹的家宴氛围。 不管私下里如何打生打死，在这明面上那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左年和左寒进屋的时候，众人还纷纷招呼着，别提多热情了。 这一幕一幕，让程梨不由得想起了那句话，就是一袭华丽的袍子，里面爬满了虱子。 有虱子开口说话了…… “哎哟，稀客啊。小寒回来啦……”一个女声听起来有些尖利，哪怕语气故作热情，也依旧不难听出她刻意压住的刻薄。 程梨听着这种阴阳怪气就反感。 但是左寒倒是淡定得很，因为伤的缘故，他说话轻轻的，语速不急不缓。 “你们特意挑在我出院办，不就是为了让我来吗？那我走？你们聊？”左寒淡淡挑了挑眉梢。 先前说话的那位，顿时表情就有些尴尬，“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今天举办这个家宴，本来的意思就是希望左寒能得饶人处且饶人，一家之间不要搞得这么剑拔弩张的。 要是左寒不参加，那不就白办了？那其他人不得怨死她？ 原本还以为左寒嘴受伤了，不会那么牙尖嘴利，没想到那个嘴是半点不饶人啊。 旁人大概也是看到她被左寒怼了，这会子也都不敢贸然找左寒搭话，怕再被怼。 于是，就将目光对准了程梨。 “这位是谁啊？倒是没见过呢……” “我们的家宴，外人怎么还来了？” 左寒刚准备开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呢，看到程梨嘴角弯弯，笑意未达眼底，一个无懈可击的假笑就在脸上绽开。 她笑着说道，“我是左寒的女朋友，程梨。” “嗤！”有嗤笑声响起，“不是前妻吗？还女朋友，真够能玩的啊……” 程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说道，“是前妻也不耽误现在是女朋友。至于爱玩，还是比不过诸位，诸位的事迹，我也是多有耳闻。托你们的福，我腿受了些伤，改了行，做点小生意，今天请各位尝尝我的手艺。” 程梨边说，就边将糕点放到了他们面前。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目光一一扫过去，最后看向了一直就没什么表情，一语不发的左老爷子。 没什么人动，有的人可能是看不上这些糕点，有的人眼里的表情则是很复杂。 程梨嘴角笑意未落，定定看着左老爷子，说道，“左寒就是吃了被人加了料的这个糕点，才伤成这个样子的。老爷子也尝尝吧。” 「求一波票票！感冒了，秋燥真是难受啊，大家注意身体哦，多喝水多吃梨，程梨的梨」 第527章 因为她无欲无求，就没什么好怕 场面一下子就变得鸦雀无声。 左家那些人看向程梨时，目光甚至是震惊的。 这个女子，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直接去招惹老爷子？ 众人原本就面色各异表情复杂，此刻更是明显了。 程梨也没觉得有什么胆怯或是不好意思的，她甚至，目光不偏不倚地看着左苍的眼睛。 左年在一旁略略有些诧异。 而左寒，却是垂了头，很浅地勾了勾嘴角。 他觉得有些神奇，因为一直以来，程梨都好像是一个很是温柔的性子。 谁也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坏脾气。 但其实要真正了解了就会明白，这个女人可不是什么软柿子，她就算温柔，那也是韧如丝的蒲草。 其坚韧程度，甚至很少有人能比得过她。 起码左寒自己对她就是自叹不如的那种。 比如此刻，左家这么多人，个个都觉得比她这个原生家庭稀碎的，穷人家的姑娘，要强得多。 但别说是左家这些人了，就是他兄长左年，对老爷子也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态度，通常都是很尊敬的。 但是她却敢当着这么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就对老爷子开口。 有人反应了过来，对程梨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程梨的目光朝着那人扫了一眼，声音听起来和先前没什么区别，声线依旧是柔和的。 只是语气和内容，却并不让人有任何觉得柔和的意思。 程梨目光淡淡扫去，说道，“问你了吗？” 那人表情一僵，当即就露出了怒容，“这里可是左家！有你说话的份吗！” 程梨说道，“那我也是左寒请回来的客人，你们左家就这个待客之道。” 那人一下子没憋出句话来。 左苍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行了。” 他扫了一眼，那人就噤了声。 左苍看向了程梨，淡声说道，“小程，这和我们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程梨看着左苍的眼睛，“是不一样。” 其实左寒并不是特别清楚，程梨当初和爷爷究竟谈了什么。 自己当时脑子不清楚，太偏执，将她关在雅筑里。 爷爷将她带了出去。 左寒只知道结果和过程，但其实并不知道，爷爷究竟与她谈了什么。 具体内容是什么。 所以此刻听到程梨和左苍的对话，其实有些好奇。 但程梨接下来的话，很快给了他答案。 程梨继续道，“老爷子，我原本是有犹豫的，我不放心左寒，但你说不用我来操心他，你让我放心离开，说你会照顾好他的。于是我一分钱没要，净身出户了。” 左寒闻言，倏然看向了左苍。 他没有想到，爷爷当时和程梨是这样谈的。 也全然不知，原来……梨梨就在当初被他偏执的关在雅筑不让她独自出去的时候。 她都那么难过了，离开之前，还是犹豫过的，还是因为不放心他，而犹豫过的。 他原本以为程梨走得毫不犹豫…… 程梨心里的确很是不满，“这就是老爷子说的照顾吗？之前电梯坠落的事情……现在还投毒。” 程梨这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的确让左家其他人有些意想不到。 看着她这样对老爷子说话，而老爷子好像还并没有因此生气的样子。 左家其他人再看她的时候，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 而程梨并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畏惧左苍的地方。 他作为长辈，她可以尊敬他。而她现在没觉得自己对老爷子的态度有什么不敬，她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没有一句虚言。 至于别人为什么不敢像她一样，对老爷子这样说话…… 左寒觉得可能是因为，别人都不像程梨那样。她是真的对左家这些钱权势，无欲无求。 有人忍不住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意外谁也不想的，再说了，这样的意外总是出现在他身上的话，他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问题所在，是不是自己平时太咄咄逼人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才会出这样的意外呢？” “而且，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来说我们的家事？就算你是小寒的女朋友，也还没过门呢，管得是不是太宽了一点？” 左寒在一旁听得眉心拧了拧，刚想开口。 就听得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听起来声线虽是温和的，但是语气听起来，却丝毫不温和。 “小程关心小寒有什么错？难道要人人都像你一样，遇事不管，丈夫的小老婆带着私生子都要和你同桌吃饭了，才算是管得不宽？！” 程梨一听到这个声音，眼睛就蓦地睁大了些，转眸朝着门口方向看了过去。 就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舒适的白色亚麻衣衫，一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的女人。 正是左寒的奶奶，文柳竹。 只不过奶奶此刻不是她印象中那温和的笑脸，明明是和蔼温和的长相，但若是认真起来，也透着相当压迫感的严厉，让人不容小视。 程梨有些诧异地看着。 左年在一旁压低声音对左寒和程梨说道，“老太太知道今天的家宴，就说要赶过来，我以为她今天到不了，没想到赶上了。” 左年看着程梨，低声说道，“老太太喜欢你，就是给你撑腰来的。” 程梨弯唇浅浅笑了笑，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清楚，老太太就算喜欢她，也没到会为了她，特意跑到这里来，在所有人面前，为她撑腰的程度。 程梨很清楚，老太太会特意跑这一趟，不过是因为心疼自己受尽苦难的小孙子左寒。 程梨倒是觉得这样更好。 而且她看到，在老太太出现之后，左老爷子那么矍铄又威严的老者，一下子好像就有点气弱了。 说话都有些不大利索，“你、你怎么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好让人去接一下……” “接什么，再让人像给小年车底下放土制炸弹那样，还是给小年车子剪刹车线那样来对付我？”文柳竹的声线依旧是柔和的，但是这话却是没什么温度。 左老爷子听了这话，马上变了脸色，正色严厉道，“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做出这种事情！” 程梨有些诧异，她倒是觉得，左老爷子不可能不知道左家这些烂事儿，但好像就是懒得管的样子。 没想到老太太一出现，他倒是变了态度。 「不好意思，一家三口都病了，孩子生病闹得很，请假，这两天更新不稳定，争取明天恢复」 第528章 原来他早就已经想过和她的以后 程梨有些诧异，左寒注意到了她脸上有些诧异的表情。 就凑到她耳边说道，“奶奶一般都不回江城来，总是在老家住着。” 程梨看向他，不明白这其中的联系。 左寒又小声说道，“就是因为不喜老爷子给子孙的这个教育方针，再加上这个家风不正，所以一直都躲得远远的。” 程梨有些了然了，她也听过，左家就是狼性的教育方针，九犬一獒的养蛊式教育。 说难听点，就是让兄弟之间互相厮杀，在这个过程中留到最后的胜者，肯定是最优秀的。 挺离谱的。 但左家也的确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发展壮大了。 但奶奶应该是反感这种教育方针。 再加上那个家风不正……左家男人，除去左寒和左年之外，其他男人的私生活全部都很混乱。 怎么说呢，他们好像都把女人视为资源。 觉得自己既然有这个条件，为什么不能有更多的资源？ 所以养在外面的小老婆和私生子女都不少，左寒自己就是这么个来路不正的身份。 反正老太太因为反感这些，就自己住去了老家，过得很是自在。 “但奶奶大户人家，当初在爷爷将左氏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而且一生作风正派。”左寒轻声说道，“老爷子一直很敬重她。” 哪怕奶奶基本不回江城，但老爷子也一直敬重她，她如果不回来的话，每年老爷子都会和子女一起去陪她过年。 所以当初左寒出事情之后，原本老爷子对左绍华的这个私生子出身的小儿子并不怎么关注。 虽然被抓了，反正已经救回来了就行了，他心理脆弱，那也只是他自己不够坚强罢了。 但是老太太知道这事儿之后，一直很重视。 老爷子才因此也重视了起来。 所以此刻奶奶出现在这里，还是挺有分量的。 文柳竹走到了左苍旁边，左苍看着她。 目光里没了往日那么威严，声音也明显柔和了不少，“你别生气。” 文柳竹冷哼了一声，“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呢？别和我说，你真觉得这些是意外吧。” 左苍脸上表情僵了僵，好似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又重复了一句，“你别生气。” 其他人就算对左寒，对程梨再大的意见，也都知道老太太在左家的分量。 所以此刻都不敢贸贸然上来说话触了霉头，只希望老太太这个脾气劲儿快点儿过去就好了。 但是老太太大概是忍很久了，所以这个脾气劲儿是真没打算过去。 她声音没什么温度，听起来又很严厉，说道，“你们也不用瞧不上小程，小程比你们心思要干净多了，你们不就是看不起她没钱么？” 程梨听到这里的时候，隐约觉得奶奶此刻cue她，是不是有些不太对劲…… 还没来得及细想，奶奶接下来的话语，就印证了她的猜测。 “你们当初一个个，被娶进家门的时候，都是给了不少聘礼的，我们老左家别的不说，娶媳妇还是大方的。”文柳竹的目光朝着左绍华看了过去，眼神凉凉的。 左绍华被母亲这一眼瞧着，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目光。 文柳竹继续说道，“像阿华这样的，哪怕娶了两次的，家里也都一样没有亏待过。” 哪怕是他后面娶邱瑾的时候，算是小三扶正，能给的体面也都给了。 只不过这话，文柳竹没说出来，说出来了怕左寒面子上难堪。 而且她这话，本来就是说给其他那些左家媳妇们听的，甭管是她这些儿媳妇，还是那些孙媳妇，有一个算一个。 文柳竹继续道，“你们不也都是靠嫁进左家时得到的那些聘礼，越来越好了吗？” 几个女人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妈……” “奶奶……” 她们还想劝一劝文柳竹。 但文柳竹已经继续说道，“然后你们就开始瞧不起别的女人了？小程比你们差在哪里啊究竟？她没得老左家的聘礼，是她没要，不是我们给不起。” “我现在就当着你们所有人的面说了，小程这边，上次她和左寒去我那儿的时候，当时我就和左寒说过了，就是怕到时候你们瞧不起小程，所以到时候从我名下给她分一些东西。” 文柳竹看着他们，继续道，“我年纪大了，别的不说，手底下资产还是有一些的。” 这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谁不知道老太太手里的财产不少啊，老爷子敬重她，在物质上财产上，从来就没有亏待过她。更不用说，老太太本来就是大户人家出身，本来就身家丰厚。 只有多的没有少的……说难听点，他们可都在等着老太太百年归世之后，分她名下的财产呢。 所以左寒现在在对付他们，他们虽是焦头烂额，但心里其实没少惦记老太太名下那些东西。 这种长辈的财产，几乎已经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了。 这下随便来个阿猫阿狗就要分掉属于他们的囊中之物，他们脸色怎么可能不难看。 心里简直跟猫抓一样。 程梨心里也跟猫抓一样，好端端的怎么还扯上聘礼和家产了。 而且……还是上次去奶奶家的时候，左寒就跟奶奶聊过这个了。 这才是最让程梨吃惊的一点，那个时候……才什么时候啊？都那么久之前了，两人那时八字还没一撇呢，左寒居然都已经和奶奶聊这个了吗？ 是真的吗？ 程梨没有想过也没敢去想的是，原来早在那个时候，左寒就已经想过和她的以后。 她眼睛睁大了些，愣愣地转眸看着左寒。 左寒注意到她的目光，也转头看了过来，“怎么了？” 他轻声问道。 程梨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但左寒却像是能够猜到她想说什么似的，他弯眸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 点头对她说了三个字，“是真的。” 程梨要努力才能忍住自己此刻的情绪，她没有做声，只是伸手过去，紧紧地握住了左寒的手。 管他这里有多少牛鬼蛇神呢。 「抱歉宝子们，孩子生病哭闹得厉害，影响码字进度，这几天实在没有心思，而且我自己也感冒咳得要死，说起来一家子还是被我传染的，真是太难过了……过两天再恢复正常更新」 第529章 他若是个污点，那也是因为你脏 在场的牛鬼蛇神真不少，但是因为奶奶的出现，接下来的情况，好像都变得比预想中要好一些。 起码也没有什么人来找程梨的麻烦，说话也不总往她这边引了。 吃饭的过程还算是风平浪静。 虽然程梨的确是有些食不知味，不过一顿饭下来，倒也没受什么冤枉气。 大抵也是因为左家平日里有些食不言的规矩，一顿饭下来其实没有什么人开口说话。 待到大家都吃饱了，保姆把茶送了上来之后，沉默的氛围才渐渐被打破。 大概也是都察觉到，不管先前老太太是什么情绪，现在那个情绪应该都已经过了劲儿了。 薛琪笑着对老太太说道，“妈，您心疼左寒，我们知道。但其他人也是您的子孙啊，您也得管管，别的不说，左寒这次回江城来，动作的确是太大了……” 薛琪之前就因为被左寒威胁的事儿而一直耿耿于怀，更何况，她儿子左霖还残了一条腿！ 虽说本来就是左霖咎由自取，按说也算是冤有头债有主，报应来的。 但是每个熊孩子的爹妈，之所以能养出熊孩子，就是因为他们不管自己孩子做了什么事儿，都会觉得不是自家孩子的错。 都会希望别人来反思反思，他家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别人。 肯定是因为别人的原因…… 主打一个受害者有罪论，摆得是明明白白的。 所以薛琪心里怨气其实大得很，不然也不会在老太太先前才发了那样脾气的情况下，来主动挑这个话头了。 这话一说，众人都看向薛琪，对于她为什么会来挑这个话头，倒是觉得并不奇怪。 但薛琪不说这个倒也罢了，一说起这个…… 文柳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怒目圆瞪着薛琪，“你还有脸来和我说偏心的事儿？你还有脸和我说是小寒动作太大的事儿？！” 薛琪从来没有被婆婆这么吼过，一直以来，这都是个非常温和，不会刁难媳妇的婆婆。 在左家这样的家门里，大户人家，算是很好相处的婆婆了。 但越是这样一直很温和，很少发火的人，一旦发怒，给人的威慑力有时候比经常发脾气的人，来得要更大。 薛琪脸色都变了，嘴边先前那些假笑也挂不住了，嘴唇抖抖索索的，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文柳竹怒道，“要不是你们把孩子教成了不成器的样子，他能那么大胆子的惦记别人的身家性命？！” 文柳竹盯着她，“是，左霖腿残了。你不好好反思他为什么会把事情搞成这样，反倒来觉得我不公平了？” 老太太发怒的时候，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温柔和蔼的样子。 程梨在那一瞬间，甚至都屏住了呼吸，因为那种威慑力…… 场面一下子都变得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就连老爷子……好像都是一副头皮发紧的样子。 文柳竹的目光冷冷盯着薛琪，声音也没有什么温度，依旧是先前那样严厉的。 问了一句，“你是不是觉得，你们的丑事，左寒知道，左年知道，但我老了所以我不知道？” 薛琪听了这话，一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跌坐到椅子里去，脸色苍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了一句，“我、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妈，您误会了……我只是、我只是……我心疼左霖……” “你心疼个屁左霖！”文柳竹怒斥道，“做父母的但凡真的心疼自己的孩子，都不会把他教成那个鬼样子！” 左寒看着奶奶此刻的愤怒，没有做声，脸上表情似乎也看不出太多的变化。 只不过，他不像程梨这么震惊。因为程梨虽然是第一次看到奶奶的怒火，但他却已经见过了。 他当初出事之后，奶奶后来得知了他的情况，赶来将他带回老家去休养的时候。 就曾经像这样发过火。 哪怕已经时隔多年，当时的情形，左寒依旧能够清清楚楚地记得。 他到现在，就连奶奶当时说话时表情的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记得清清楚楚，奶奶当时也是这样拍着桌子，瞪着邱瑾，声音严厉地斥责道，“你也配当妈？！你也算得上是个母亲吗！这是你亲儿子！亲儿子！你要是觉得他是个污点！那也是因为你脏！你脏所造成的，他有什么错！你这样对他？你也配当妈？！邱瑾我告诉你，当初你进这家门，我点了头的，但你要这样对自己的孩子，从哪来你就滚哪里去！” 左寒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合不合适，但是他真的觉得，在那一瞬间，挡在自己身前的这个老人，身形很是高大。 而且也真的觉得，在那一瞬间，好像自己一直以来，心里的那些怨气，终于得到了一些释放。 薛琪此刻一句话都不敢有。 有她这个前车之鉴在，其他人哪里还敢再凑上来，个个都安静如鸡。 直到家宴结束。 这顿饭程梨其实没有吃多少，但还是因为这个氛围，感觉有点积食了。 饭后，老爷子似乎还想和老太太说些什么，但文柳竹懒得理他，只侧目瞪了他一眼之后冷道，“我晚点再和你说！” 然后就朝着左寒和左年的方向走了过来。 程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因为她竟是从奶奶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我晚点再收拾你’的意思来。 “奶奶。”左年叫了一声。 文柳竹没好气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非到了出这么大的事情了，才让我知道吗？” 左年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怕你担心嘛。” 左年很清楚，老太太当初回老家去住，鲜少来江城的原因，就是想要离这些纷扰远远的。 就是想过些清净消停的日子。 所以如果不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到了左寒受伤这种，他作为兄长无法容忍的程度。 左年可能都会继续压着消息不让老太太知道。 哪怕他自己以前差点被人在车上做手脚给害死，哪怕程梨之前受伤……这消息都被左年按得死死的，没让老太太知道。 左寒受伤的事儿，他这当哥哥的心里实在是难受，没忍住。 第530章 怕说话吓着她 而老太太来了左家老宅发完这通威之后，甚至没有打算留在老宅。 转眸看向了左寒和左年，“你俩谁那儿有空房，今晚我住你们那去。” 他俩谁都有空房。 左年觉得还是去左寒那儿，主要是老太太来这一趟主要也是为了左寒的事儿。 “我和您一起去小寒那儿吧，他房子大。”左年说道。 听到左年这话，老太太没有什么意见。 但左老爷子意见倒是很大，眉头紧紧皱着，不满道，“都回来了，不留在老宅住，怎么还要住去小辈那儿了？” 文柳竹瞥了他一眼，“还用说？因为我烦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左老爷子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但愣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文柳竹转眸说道，“走吧。” 左年朝着老爷子看了一眼，“爷爷，那我就带奶奶走了。” 左苍面色梗着，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憋出三个字来，“多劝劝。” 左年和左寒搀着老太太，程梨跟在他们旁边一起从老宅出去之后。 老宅厅里的氛围就更奇怪了，左苍的脸色阴沉沉的。 他脸色一冷，众人都不敢做声，一个个都安静如鸡。 还是左绍齐干巴巴地笑着说了句，“爸，咱们去茶室喝点茶吧……” “你看我像是有心情跟你们喝茶的样子吗？都给我滚！”左苍冷声说道，然后拂袖上了楼。 他前脚一走，左绍齐的脸色也有些难看起来，他转眸看向了左绍清。 左绍清的脸色也很是难看。 他们这次受到的影响很大，因为左寒针对的是他们儿子，连带着他们肯定也会受到不少影响。 而左绍华，不管怎么样是左寒左年亲爹，就算不受两个儿子待见，总会也不会下狠手对付他。 至于左绍之，左绍之因为和老婆这么多年丁克的原因，对财产也素来就没有太多想法。 而且因为没有孩子的缘故，左寒小时候放在他两口子身边养过一段时间。 所以对左寒一直就很是心疼，左寒和左年自然也不可能对他如何。 只有左绍齐和左绍清两人，这次受到的影响最大。 原本这次家宴，他们就是想着已经给了左寒一些教训了，打算借着老爷子的面子，缓和一下家里的关系。 不要搞得这么针锋相对剑拔弩张，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 但很显然，老太太的出现，倒是把他们这些计划全给打破了。 他们俩的怒火无处撒，于是就都转向了左绍华。 “真是你教的好儿子啊！” 左绍华也冷眼看着他们，“你们要是自己没做亏心事，就不至于弄成今天这个样子。” 左绍清被激了一下，冷道，“凡事别做得太尽了左绍华，你别到时候临了临了，老了没人送终！” 这话说得可以说是相当绝了。 但左绍华听了之后倒是并不恼怒，只冷笑道，“你们还是考虑考虑自己还能不能有善终吧。” 左绍华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原本心里也想着，趁着今天的家宴，劝一劝左寒。 实在是没有必要搞成这样，只不过既然今天的事儿被打断了，他也没有必要在左绍齐他们面前服软就是了。 比起他们这里的气氛僵硬而言。 左寒那边的气氛倒是不错。 车里，夜莺开着车，左年坐在副驾座位上，左寒和程梨则是陪老太太一起坐在车后座。 文柳竹握着左寒的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些了吗？” 左寒点了点头，“好多了。” 文柳竹大抵是有些话想说，但是碍于程梨在场，所以没有说得太明。 只和左寒提了句，“既然都已经决定要做什么事情了，就做得干净利落点儿，拖泥带水的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文柳竹看着左寒的眼睛，“你就是太心软了，你和小年都一样，我老早就说过了的。” 虽然老太太没有说得太直接明确，但程梨从这话里，也依稀能听出些她的意思来。 只不过她一个外人，也没好多问。 而且老太太很快就不再提这个了，而是将话题放到了她身上来。 “小程，这次你实在是受苦了。”文柳竹紧紧握着程梨的手。 程梨笑了笑，“奶奶，我已经好多了，您别担心。” “我都听说了，你就连原本的事业都被这次的事情毁了。所以先前我在人前说的那些话，不是开玩笑的。”文柳竹目光认真。 程梨眼神一愣，“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 奶奶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还没法那么快接受我们家小寒，但你不要担心，等到你哪天愿意再接受他的时候，奶奶一定不会亏待你，让你不用担心左家任何其他的声音。” 程梨听得心中大震。 因为奶奶赶来江城之后就马上赶去了左家老宅，一刻都没得休息也累了。 所以抵达雅筑之后，龙伯给老太太安排好了房间之后，她很快就去休息了。 剩下左年左寒和程梨在客厅里。 程梨想了想，说道，“我看你们在老宅应该都没吃好，我热点吃的给你们吧。” 左寒和左年都没拒绝，的确是，在老宅的时候，他们就没有吃饱吃好过的。 那个氛围，就是给再好吃的菜色，也只会让人食不知味，积食罢了。 而程梨很快热了一些点心过来，煮了一壶热可可，还用吐司面包、芝士、火腿片和甜椒圈洋葱圈，做了两片简易的自制披萨。 左年原本说着不怎么想吃，东西一端上来没少吃。 吃饱了之后，好像状态也就放松多了。 程梨看他们状态好些了，想了想，就低声对左寒说了句，“我看奶奶好像因为我在，和你们说话时有点不自在，要不……明天我还是回那边住两天，让你们好好说说话吧？反正那边房子空着也是空着。” 左寒原本很放松的和左年一起靠在沙发里，看起来就很是懒散的样子，听到程梨这话，一下子就坐直了起来。 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先前那么懒散了，认真看着程梨。 还是左年在一旁，听了这话笑了，说道，“奶奶可不是因为避讳你在才说话不自，她就是怕说话吓着你。” 程梨闻言一愣，“吓着我？我胆子也没有那么小啊……” 「明天应该能恢复两更了……大家注意身体，秋季换季实在是太多感冒生病的了」 第531章 嘴还没好，也够用了 程梨话虽然这么说的，但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左寒这话的意思。 刚才奶奶的话，她也听到了的。 但当时没怎么细想，因为觉得好像不太可能，但是眼下想起来。 奶奶说左寒太心软，不够干净利落，拖泥带水给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是不是指的是左寒对付家里那些堂兄弟们的事情……不够手狠？ 程梨没有往这个方向去想，是有原因的。 正常人都不会往这个方向去想。 因为在她看来，对文柳竹而言，左寒和左年是孙子，左霖左霆左威和左延他们就不是了吗？ 但是现在左年给了她答案。 “还真不是。”左年看着程梨，“原本要不是左家人，我们也不太会和外人提这事儿，但你是小寒的心尖尖，也就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程梨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左年说道，“的确只有我和小寒才是奶奶的亲孙子。因为只有小叔和我父亲，才是奶奶的亲儿子。其他两个……” 提及左绍齐和左绍清，左年冷哼了一声，意思不言而喻。 程梨当然听得明白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左绍齐和左绍清，压根就不是奶奶生的儿子！ “奶奶性格其实比较温柔和善，待人接物都比较温和，对他们也没有太多的态度差别，但是态度没什么差别不代表真的心里就没有区别。”左年说道。 左年这些话，让程梨有些吃惊。 但也因此明白了先前奶奶那些话的意思。 看得出来，文柳竹对自己的亲儿子左绍华，还有儿媳邱瑾，也不是太满意。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如果不让自己的亲孙子受罪，就得让其他那些便宜孙子去死的话。 她应该会毫不犹豫选择让其他那些便宜孙子去死。 程梨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左家秘密。 晚上休息的时候，都还是觉得有些诧异。 左寒坐在她床边，给她轻轻掖好被子，“睡吧，别再吃惊了。” 程梨一愣，小声道，“我没吃惊。” “你吃惊的时候，眼睛会比平时大一些。”左寒说道。 程梨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皮，“真的吗？” 左寒笑着点了点头，“真的。”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听到这事情，还是有些诧异。那按照大哥所说，大伯二伯都不是奶奶所生的话……” 左寒低声说道，“大哥是因为考虑到我的心情，所以刚才没有对你说得太明确。” 程梨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因为大伯二伯都是爷爷的私生子…… 而左寒也是……私生子出身。 不得不说，左年作为一个兄长，对别人不说，对左寒这个弟弟，有着绝对的体贴。 左寒继续道，“左绍清和左绍齐都是老爷子的私生子。” 左寒这话一出，程梨点了点头，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 她眨了眨眼，“可是奶奶不是老爷子的原配吗？” “是啊。”左寒看着她，“你还挺敏锐。” 程梨有些无奈，这一听就不对，还用得着敏锐？ 左寒继续道，“在那个年代，爷爷家是乡里的地主，奶奶家是县城里的大户人家，他进城求学遇见奶奶的，但他在乡里已经有老婆了，就那种，法律上没承认的，但是家里承认了的。” 程梨听明白了左寒的意思，无非就是老爷子早就在家乡有老婆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安排的那种，但没有领证。 到城里碰上了心仪的姑娘，就隐瞒了在老家的这一段事儿，和奶奶领证结婚了。 但其实，在乡下不仅娶过老婆，就连儿子都已经有两个了。 所以才会，明明文柳竹才是原配妻子，但是两个私生子的年纪却比文柳竹生的左绍华和左绍之还要大。 就……让人很难评。 “后来大伯二伯的生母，大概是得知这些消息吧，郁郁寡欢病死了。” 左寒低声说道，“奶奶当时还怀着身孕，得知这事情也气得流产了，她原本一直想要个女儿，流下来的是个已经成型的女胎……” 程梨听得轻轻叹了一口气。 左寒摸了摸她的手指，继续说道，“奶奶身体养好之后，心态大概也调整了过来，就让人把大伯二伯接了过来，放在身边一起抚养。而且从那之后，不让人提及他们的身世，省得他们难过。” 不管怎么样，不管奶奶的这些做法，与程梨的婚姻观价值观，与现代的婚姻观价值观合不合吧。 但程梨觉得，奶奶的确还是很大心脏的。 左寒说，“但是老爷子的教育方式的确不行，左家崇尚狼性的教育，九犬一獒，养蛊式的，哪能行呢……那不是竞争，是厮杀。” “而且，要是亲兄弟也就算了，毕竟这中间还隔着一层，不是同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然后左家的内部关系，渐渐就成了现在这样。” 程梨听了之后，轻轻叹了一口气，她看着他的手指，“所以其实我当初的担心是正确的。” “嗯？”左寒看向她，不解她这话。 程梨说道，“我当初就觉得你不应该回来，我们待在海城好好的……” 左寒闻言，眼眸浅浅弯了起来。 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睡吧。” “你呢？” “我去和大哥聊几句。”左寒说道。 程梨点了点头，又有些担心他的伤，就问道，“今天说了那么多话，能行吗？嘴还疼吗？” 左寒听了这话，想了想，弯身朝她俯首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亲。 不是什么很深入的吻，很是轻柔，但却让人觉得很是安心。 “不疼了。”左寒说道，声音带着浅浅笑意，“就算还没好也够用了。” 程梨的脸颊都有些发红发热起来，她小声说道，“那你快去吧，和大哥聊完了早点休息。” 左寒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然后顺手将夜灯的光线调暗，又调节了房间加湿机的大小。 这才从房间里走了出去。 从程梨房里一出去，左寒的脸色就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第532章 你先哄好老婆才是正经 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左年坐在书桌后头，看到左寒进来，他抬起头来。 左年脸上的表情和左寒脸上表情差不多，有些沉。 但是在看到左寒的时候，左年还是露出了些许笑容来。 “我还以为你要再过一会儿呢。”左年朝他招了招手，“小程梨睡了？” “我说要和你聊会儿，先过来了。”左寒说道。 左年倒是不急，“我又不急，你先哄好老婆是正经。” 听到左年这话，左寒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 坐下之后，才倏然察觉到就在一旁的窗边角落，还站着个人影。 其实并不是特别隐秘的位置，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存在感很低，一时之间让人觉察不出来。 是左年的女保镖夜莺，和左寒对上视线之后，她才往外走了一步，向他点了点头。 左年这才开始同左寒说正经的。 他语气里带了些愧疚，说道，“小寒，对不住啊，我找老太太过来，原本只是怕她担心，也想着她来了能给你撑撑腰，毕竟在这个家里，也只有她能够压得住老爷子了。” 左寒明白左年的意思，因为之前老爷子对于程梨和他的事情，还是抱着反对的意思。 所以左年才会觉得，老太太来这一趟，对他和程梨在老爷子那边，是有帮助的。 只不过左年肯定也没有想到，老太太会提到给程梨聘礼的事情。 老太太当然是处于全然的好意，可是也的确让事情变得复杂了许多。 “你大概原本就没打算将小程梨牵扯到这些恩怨纠纷里来。”左年说道。 他很清楚程梨对左寒的重要程度。 从小寒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飞机，打算先把程梨送走，就不难看出来了。 但程梨选择了留下来，跟左寒共同面对，这大概已经是左寒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但是老太太的这些好意，明显在这个极限上又再次突破了一番。 “我理解奶奶是好意，不想让左家的人瞧不起梨梨。”左寒说道，“但就他们现在丧心病狂的程度，我担心梨梨……” 以前还没怎么样呢，左霖都能丧心病狂的去对付梨梨了。 现在他几乎以一己之力把这些人全得罪了，让这些人知道梨梨和他还没断干净，都已经是风险了。 奶奶还说要给梨梨一些聘礼…… 虽然左寒在程梨和奶奶面前，都没有表露出来，但心里早已经满腔焦急。 此刻在左年面前，左寒才将自己隐忍着的焦急全部展露了出来。 左寒眉心拧着，声音很低，有些哑，也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的伤势所致还是因为此刻情绪所致，被急的。 “哥，我不想再拖了。”左寒抬眸凝视着左年，“我自己无所谓，只要我这条命还在我都不怕和他们硬碰硬，哪怕是这次的事情，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怕的。” 左年没想到左寒会说这样的话，因为这一次左寒被投毒吃了不少苦头。 左寒之前一直没怎么让程梨看过他当时嘴里的伤口，因为怕她难过，就连上药都是避着她的。 但是左年却是看过的，看起来……挺吓人的，普通人一点点口腔溃疡都痛得要死要活，连饭和水都不想往嘴里送了。 左寒嘴里，大片大片的溃烂……光是想想都不难想象是怎样的痛了。 按说任谁都会怕了的，但没想到，左寒会说这样的话，他没有什么后怕的。 左年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起身来，伸手按了按左寒的肩膀。 左寒继续说道，“但梨梨有什么事情，能要了我的命。我现在接受不了她伤一个手指头。” 左寒的声音里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我可以死，但不能接受我的女人流一滴血。” 左年轻叹了一口气，“你可真是……你的命不是命啊？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你是个情种呢？” 左寒笑笑，“大概因为，哥你还没碰上这样的人吧，我觉得你不见得就能比我理智多少，在感情这事儿上。” 左年听了这话，挑了挑眉毛，片刻后摆摆手说道，“不提这些，先说正事吧。你要是不愿再拖了，是有什么打算了吗？” 左寒听了这话，目光一沉，点了点头，“左霖已经废了，现在左霆和左威已经有些走投无路了。” 左年道，“左威跑了，左霆也想跑，但你提前就预料到了，他没能出境。” “左威也没能出境，现在不知道他躲在哪里。”左寒说道，“我早就算到了他们肯定想跑出国去，原本觉得不然就让他们跑出国去吧，也不是不行……” 左寒的目光没有温度。他原本觉得，如果真让左威和左霆跑出国去了。 也差不多了，就算是流放出国的意思，他们往后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但是，这次他们居然安排了给他投毒，想要给他点教训，给他点颜色看看。 更是用了程梨的点心来给他投毒…… 左寒觉得，要是就这么放他们跑出国去，也太便宜他们了。 “只要他们在国外能老老实实的夹紧尾巴过日子就行，但现在看起来，他们这性子就是去了国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左寒的目光森然，“还是收拾清楚比较清楚。” “省得以后再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左年对于左寒的这个说法，也是赞同的，“尤其是……奶奶说得也每错，我们俩的确有些太心软，太拖泥带水了。” 左寒点了点头，认真说道，“我的打算是这样的……” 他将自己的计划说给左年听。 左年听得眉头深锁，听完左寒的这一整套计划，左年的眉头如同打了一个死结一眼。 深邃的瞳眸里，盛满的都是不赞同的情绪，“不行，这样太危险了。你真是疯了，居然想用这样的法子！我不会同意的！” “哥！”左寒叫了他一声。 左年听着这声，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左寒，“你叫我一声哥，那么当哥的，是不可能让你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的！绝对不可能！” 第533章 到头来，心疼的是自己 “绝对不可能！”左年的话说得字字铿锵，不难听出他话语里坚定拒绝的意思。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很久没有做声。 沉默就在书房里持续蔓延着。 持续了好一会儿之后，左寒低沉微哑的声音，打破了这沉默。 他看着左年的眼睛，认认真真说道，“哥，我没想过在zs干一辈子。” 左年听到这话，眼神和表情都愣了愣。 “公司终究是要交还给你的，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继承公司。”左寒的声音很平静，“梨梨每天都在盼着我，盼着我能解决好一切，和她回到海城去，当个好医生，当个好丈夫。” 左寒看着兄长的眼睛，认真说道，“她知道，这才是我的梦想。哪怕在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梦想是什么的时候，她也一直坚信着。” 左寒说着，弯唇笑了笑，“从小就看着你身体不好，三个月起码住院两次，所以我才当医生的，虽说是因为你才有的目标，但既然已经做到了今天的位置，我还是想继续下去。” 左年听到这话，猛地垂下了头，忍住了眼眶的发热，他有些哭笑不得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左寒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所以我们就赶紧把这些事情解决了，我回海城去给梨梨当好丈夫，去救死扶伤当好大夫。你在江城，继续当有钱哥哥。” 左寒这话里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了。 左年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抬眸看他一眼，“还会开玩笑了。你啊……” 左年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一副要远嫁去海城的样子，还说得很是期盼啊？” “盼很久了。”左寒弯眸，他忖了忖，就说道，“我们的计划，不要叫程梨知道了，还有就是……在程梨生日之前，我们的计划先别行动了。” 左寒想到程梨的生日，眼眸里透出几分璀璨的光芒来，“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程梨过一个完美的生日。” 不要像他的那个生日那样。 满腔的期盼，全部都粉碎了。 左年听了左寒这话之后，沉思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正好趁着这阵子，把该布置的该准备的，都准备一下布置起来。” 左年指的是他们兄弟俩计划的准备和布置。 但左寒觉得自己另有准备和布置的事情，他笑了，“准备布置的事情交给你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准备要布置。” 左年听了他这话，瞧着他脸上表情，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 “知道了，你去忙活你的事情就行。”左年说着，轻轻摆了摆手，“早点休息吧，之前的伤都还没好全吧？今天还说这么多话，嘴不疼吗？” 左寒一笑，“不疼了。但梨梨以为我疼，所以我还得再疼上几天。” 左年听这话没好气地笑骂道，“滚蛋。你这么狡猾，小程梨知道吗？” 左寒摆了摆手从书房走了出去。 左寒去房间看了一眼程梨。 程梨已经睡着了，但大概还是不放心他的，所以都没有躺下去，是靠坐在床上，手里还抓着手机。 但困了，所以就以这个靠坐的姿势歪头睡着了。 左寒在床边的椅子坐下了，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他也不想睡觉。 好像就这样看着她，就很愉快了。 所有毛躁的情绪，烦闷的心情，只要看到她安安静静睡觉的脸，都能够缓和过来。 而且，左寒发现，这个女人现在睡觉明显比以前要老实多了。 没有像以前那样不是手乱搂就是腿乱搭…… 但是察觉到这一点，却让左寒的心情有些低落。 因为他很清楚，程梨是因为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样睡觉老实的样子。 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痛不欲生的治疗和恢复。 腿被吊着，被固定着，别说像以前睡觉那样不老实地翻身了，她连上厕所都只能在床上解决…… 睡觉要是不老实，稍有些许动作，就能牵拉出可怕的疼痛来。 经历了那样一段时间下来，睡觉再不老实的人，也会变得老实起来。 这没什么可高兴的。 左寒伸手过去，想将她抱下去，让她能躺下去好好睡觉。 只不过，手指还没有接触到程梨。 她就睁开了眼睛，夜灯昏黄的光映在她的眼睛里。 不难看出她有些惺忪的目光。 “左寒？”程梨声音略哑。 “嗯。”左寒伸手搂住她，要将她放到枕头上，“睡吧。” 程梨抬起手臂，轻轻扒住了他的手臂，问道，“你和大哥谈完了？” “嗯，谈完了。”左寒点头道。 “饿了吗？”程梨问道，“要吃东西吗，我给你做。” “不饿，快睡吧。”左寒俯首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但程梨却没有闭眼的打算，说道，“你还没上药呢，我起来拿给你。” 左寒看着她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去给他调漱口用的药水。 左寒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明明都已经不疼了，但还是和她说疼。 就是想让她多心疼心疼自己。 可是现在看到她忍着疲惫，明明就很困了，却因为他还没有上药就不放心……没法安心睡觉的样子。 左寒觉得……心疼的是自己。 他看着程梨往门口走去的背影，他往前走了几步，从后面将她一把搂住了。 程梨的动作一顿，“嗯？怎么了？” 程梨有些疑惑，但还是抬手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拍，问道，“怎么啦？和大哥聊得不好？” 虽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聊了什么。 程梨想了想就按照自己的角度劝道，“没事的，再多聊聊，什么都能商量好的。” “我爱你。”左寒说道。 程梨一愣，有些无奈地笑了，“我知道啊。” “我不疼了，已经好了，所以你别担心了，乖乖睡吧。”左寒说道，“看着你这样我心疼得很。明明都困了……” 程梨转过身来瞪他一眼，“哪有这样为了不让我担心就胡说的？哪有那么快就不疼了的。” 程梨从他怀里挣出来，然后说道，“等我一会儿，我去拿药水。” 她刚想走，就被左寒一把搂住，摁在了墙上。 然后汹涌地吻了下来！ 第534章 我准备好一切，你人来就行 程梨的心跳瞬间失速，她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左寒那双深邃眼睛里，浓烈的情意。 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闭上了眼睛！ 然后她就感觉到了…… 他的舌尖，有力地顶开了她的齿关。 一路攻城略地。 在这一瞬间，程梨脑子有些发花，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一时之间，又没能反应过来究竟是哪里不对！ 直到有什么东西，终于穿透这心跳失速和脑子发花所带来的重重迷雾之后。 程梨猛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将左寒一推。 她声音有些急，“你——！” 程梨声音都有些破音了，“不疼吗？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还想着……耍流氓啊？” 左寒听了这话，弯眸笑了起来。 “我说了我已经不疼了，你不信。”左寒又倾身上来，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现在信了吗？” 程梨听了这话，才稍稍松了一口气，“真的？你不要骗我。” 左寒说道，“所以别担心了，早点休息吧。” 程梨乖乖点了点头，在床上躺下。 左寒在床边坐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对她说晚安。 程梨咬了咬唇，伸手轻轻抓住了他的手。 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她本以为，他或许……会留在这里。 左寒的拇指在她嘴唇上轻轻揉了揉，“好好睡，我去别的房间。” 程梨抿唇不语。 左寒忖了忖，说道，“我过几天去医院复查一下伤势。” 程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个。 但是觉得这也是好事，便点了点头。 但左寒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然后你也去复查一下伤势，拍个片子看看恢复情况。” 程梨一愣，“我也……查吗？” 她不太理解，反正自己还要坚持做康复的，康复的新疗程还没有结束，去做这种复查有什么含义。 也看不出什么来，骨伤的恢复和康复，时间线总是很长的。 左寒点了点头，“嗯，你也查。梨梨，我不想瞒着你，我害怕如果瞒着你，又会像上次我生日时那样，造成令人痛苦的误会和痛苦的局面，那样的事情，我经历了一次就已经够了。” 程梨更愣了，因为……左寒其实真的已经很少提及以前了。 就好像那段惨痛，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谁也不愿意提及的过往。 而现在，他却这样毫无顾忌地提了出来，反倒让程梨有些不知所措。 “不想瞒着我……什么？”程梨眨了眨眼，认真问道。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 她看到了男人那双深邃的瞳眸里，闪着璀璨星光。 “我会在你生日，给你惊喜。我可以陪你谈一辈子恋爱，但我还是想要那个身份，并且不想再等了，梨梨，我三十岁了。” 左寒看着她的眼睛，每一句话，仿佛都是最重的承诺，“我准备好一切，你人来就行。” 程梨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都被震动了一下。 她能听懂左寒这话的意思，他甚至丝毫都没有掩饰他自己的意图。 他会在她生日求婚。 他可以与她谈一辈子恋爱，但是他还是想要‘她丈夫’这个身份，他不想再等了。 他准备好了一切，他的事业，财产，日渐痊愈的心理。 她只要，人来就行。 程梨的心脏好像都被什么温柔又强烈的力道撞了一下，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更多更重的话，我现在不说了。”左寒俯身上来，在她额头上亲了亲，“你早点休息。” 他从房间里出去。 程梨哪里还能睡得着，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 心情仿佛才平复下来了些许。 至于左寒为什么不留在房间里的原因…… 程梨心情平复冷静下来之后，倒是渐渐想明白了。 因为他依旧在因为飞机上对她做过的事情而内疚。 所以两人现在已经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也还算蜜里调油，但他不希望在这样的关系下……对她做些什么。 程梨觉得，左寒并不是不想，如果没有飞机上那一出，或许左寒不会这么介意。 但是在飞机上的那一出，应该一直在折磨着他，让他内疚。 所以起码他不打算在这样的关系下动她。 而他叫她去做个复查…… 程梨想起这个的时候，脸上表情有些无奈，也意识到了这是个什么意思。 她拉起被子捂住了发红的脸，笑了起来。 奶奶在左寒这里住了下来。 程梨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她每天做点心的时候，奶奶在一旁都看得津津有味。 看得程梨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奶奶，您别这么盯着我。”程梨无奈道。 文柳竹笑道，“做事做得赏心悦目，还不让人看啦？” 程梨轻叹道，“您盯着我，有点紧张，刚才差点一盆子面直接扣地上了……” 文柳竹乐呵呵笑起来，“你别在意我，我就是觉得……挺好的。” “嗯？”程梨还没明白奶奶这句挺好的意思。 就见老太太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小寒他呐，从小就喜欢吃东西。大概是小时候遭过罪，最怕挨饿。” 程梨听了这话，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 “大概是有点心理阴影之类的吧，就喜欢吃好吃的。以前我还说，他要这样，将来岂不是只能找个女大勺……” 老太太这话逗笑了程梨。 “那我勉强也能算个女小勺吧……”程梨笑道。 文柳竹说道，“小程啊，小寒喜欢你，我从没见过他像在乎你这样，在乎过什么其他任何人。我说难听点，他亲妈是那个样子，他对他亲妈都没有这么在乎。” 程梨对此也不好多言，只抿唇笑了笑。 “你们这样好好的，就好。你也不用担心别人说什么。”文柳竹看着她，“外面的那些声音，奶奶只要还活着，能解决的，会尽量帮你们解决的，以后肯定，谁也笑话不到你，所以你可别不要小寒呐。” 左寒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口传来，“不知道还以为我有多滞销……需要您这么补贴。” “哎呀你不要打岔嘛。”老太太没好气地朝着门口进来的左寒睨了一眼，“我这儿给你使劲儿呢，你倒好来泄我的气。” 左寒无奈道，“好好好，我不泄你气。但你也给左年留点儿，我觉得他应该也不是决心要孤独终老，你都给梨梨了，我哥将来娶媳妇儿怎么办。” 第535章 我们真的快要可以回家了吗？ 奶奶这些天一直待在雅筑，和左寒程梨生活在一起。 原本还担心程梨会不自在，左寒每天去公司忙完，都会赶快回来。 但没想到，程梨一点儿都没有不自在，反倒再自在不过了。 左寒一从公司回来，就看到程梨和老太太蹲在庭院里，正在认真做着些什么。 左寒放轻了脚步，走了上去。 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声。 “真的能行吗？” “能行，我之前在老家的时候，他们都是这么种的，而且这种红葱头种出来的小葱更香。” “奶奶，你以前在老家还自己种菜啊？我和左寒回去的时候都不知道……” “嘿嘿，在老家我才不种呢，邻居们种了会给我吃的。” 左寒听着她们的对话，也看到了她们跟前的地面，一小片草皮已经被刨掉了。 此刻插着一排排红皮葱头。 “你们在干嘛呢。”左寒声音带笑地问了一句。 “嗯？你回来了！”程梨起身来，有些腿软，左寒赶紧扶了她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来。 “小心点儿，秦海不是说了不让蹲那么久么……”左寒又关切又心疼。 程梨笑道，“没蹲多久，再说了，奶奶都蹲了，奶奶都能蹲……” 文柳竹站起身来，“没事儿吧？” “没事。”程梨摆了摆手。 文柳竹这才看向左寒，说道，“没干嘛，看你这么大庭院都浪费了，就种点配菜。” “您什么时候这么有闲趣了……”左寒笑道。 奶奶虽然住在老家，算是在乡下，但毕竟是正经大户人家的小姐出身。 从小到大，也没干过什么农活的。 文柳竹笑道，“那不是小程前两天烘焙烹饪的时候就说小葱和迷迭香用完了还没买么，我就说这些东西自家院子里种一点儿方便得很。” 老太太拍了拍手上的土，说道，“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今天就去买了些红葱头回来，还有几盆迷迭香。” 左寒这才看到了不远处还有一片铲掉了的草皮，种上了迷迭香。 进了屋，桌上摆着精致的小糕饼，都是程梨的作品。 左寒觉得还挺喜欢这种日子，如果不是那些未知的风险尚未解决的话。他觉得眼下这样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哪怕他还没能做回以前的职业，好像也已经没有什么不好的了。 “我过两天就回去了。”文柳竹说道。 “这么快？”左寒有些诧异，原本以为奶奶会久住一阵子。 程梨脸上的表情，也露出几分惊讶来。 文柳竹笑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江城。而且在江城待久了……挺烦人的。” 听到这话，左寒倒是有些明白了。 奶奶在他这儿住的这段时间里，老爷子没少过来招惹。 但是奶奶都不想搭理，以至于，老爷子没办法，甚至还找上了左寒。 左寒对此倒是没觉得有什么麻烦或者不耐的。 但很显然，就算他没有觉得什么，奶奶自己对这个事儿就不是很耐烦，也不是很高兴。 “那……行吧。”左寒低声应了一句。 知道奶奶过两天就要离开，程梨就忙碌了起来，烤箱每天都工作很长时间。 屋子里成日成日的蔓延着香甜的味道。 左寒将她拥在怀里，检查她的手指，看着指腹上的一处水泡，皱了眉头，“这又是什么时候弄的？” “啊。”程梨不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来，说道，“今天不小心烫了一下，不严重。” “之前就说过了，工作量如果变大，就找烘焙工作室，把这些单子承包出去的。”左寒拧眉道。 声音里倒没有什么不悦，只是担忧和心疼。 之前程梨在开始接茶馆和咖啡馆的订单的时候。 左寒就曾经担心过她的工作量。但那时候程梨就说，现在的订单还不多，所以其实每天的工作量并不大。 程梨也不想让他担心所以就说，等到工作量大的时候，自己肯定会找个烘焙工作室，把订单承包出去。 后来找她下订单的茶馆和咖啡厅多了几家。但左寒看她每天都很充实高兴的样子，倒也没有提把订单承包出去的事情。 直到这两天，她每天都在忙活，他看得出来，而且今天手还被烫了。 左寒才皱眉提及了这事儿。 程梨笑笑，“但订单量没有变大啊。” “你工作量明显变大了。” “那是我想多做些糕点给奶奶带回去。”程梨笑眯眯说道。 左寒听了这话有些愣怔。 “我发现奶奶牙口还可以，又不爱吃特别甜口的点心，我做的糕饼都不是很甜的那种，她好像还是挺喜欢的，所以我多做一点给她带回去。”程梨笑道。 “而且，反正做都做了，索性就再多做一些，我给江橙和嘉觅也寄一些回去。” 听着程梨这话，左寒顿了顿，他看得出来，程梨其实挺想海城的，也想念她的老友。 左寒将她拥进怀里，“那你多给她们寄一点，让她们顶过你的生日……” 程梨一愣。 她已经知道自己生日当天会有惊喜，虽说已经提前知道了，按说惊喜就应该不算惊喜了。 可是……程梨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会觉得惊喜的。 因为那是左寒准备的。 不过…… “为什么顶过我的生日？”程梨看向左寒。 左寒低声说道，“因为等你生日过后，应该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回海城去了。” 听到这话，程梨眼睛噔一下就亮了！ “真的？”她有些难以置信。 程梨总觉得，虽说左寒会处理在江城这边的事情，但应该还没有那么快。 尤其是在去过了左宅一趟之后，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了，毕竟还有那么多难搞的人呢…… 所以听到左寒这话，才会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诧异。 他们真的……快要可以回家了？ 程梨心中这样想着，就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们真的……快要可以回家了吗？” 左寒听到她这一声问句，心里很软，他轻轻点了点头，“嗯，我们就快要可以回家了。” 他知道，江城就算再繁华，雅筑的房子再大，对她而言，好像也不是家。 她概念里的家，大概就是海城那套兴华苑里的大平层公寓吧…… 第536章 是我认定的伴侣，挺是个身份了 程梨忙活了两三天，总算在供应那些订单之余，还做出了不少糕饼。 用漂亮的礼盒装上了，打算给奶奶带回去。 这天吃饭的时候，程梨就对文柳竹说道，“奶奶，我做好了很多糕饼，都装好了，你带回去吃吧。往后等你吃完了，我做好了再寄过来。” 文柳竹听了这话，笑眯眯地看着她，“好啊，辛苦你了，你做的糕饼我的确挺喜欢吃的。” “您喜欢就行。”程梨笑着说道。 “你送给我糕饼，正好我也有些东西想送给你。”文柳竹朝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样子，“我原本前两天就该回去了的，就是因为这事儿还没办完，所以才在江城留着呢。” 程梨倒是不知道奶奶有什么打算。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从奶奶的脸上读不出答案来，程梨就又转眸看向了左寒。 左寒在一旁，轻轻耸了耸肩膀，示意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但是他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他。 饭后，程梨去书房画画稿的时候，正好左寒进来。 她就问道，“奶奶先前说有东西要送给我，你知道是什么的吧？” 左寒笑道，“不太清楚，她没告诉我。” 这是真话，他不会对她说谎。 但是奶奶想送什么，左寒能够猜到就是了。只不过他现在没打算告诉梨梨就是了。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还是让梨梨有些惊喜比较好。 程梨一头雾水，心里有些忐忑。 她倒是没有往多了想，虽说奶奶之前在左宅的时候，当着左家众人的面说过会给她聘礼，会给她财产，会给她让旁人不敢再小视她的财产。 但这种话，说实话，在当时说出来为她撑腰，程梨就已经很感激了。 但凡是个正常人，应该都不会去想别人真的会把财产送给你。毕竟，凭什么啊？ 她现在和左寒，从法律上来说，那还什么都不是呢！ 所以翌日，奶奶的律师坐在程梨面前，把一份份文件拿给程梨的时候。 她是真的有些愣住了。 “什、什么？”程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律师。 律师是个看起来四十岁模样的女子，姓古，一看起来就很是利落干练的样子。 笑起来很是爽朗，“我是文柳竹女士的律师，这些文件你过目一下，这些是文柳竹女士打算赠与你的资产，没什么问题的话，签个字，然后签个委托书，这边的过户手续我就可以去帮你处理了。” 程梨都懵了，她摆了摆手道，“我、我不签，你……不好意思你稍等一下，我打个电话。” 她赶紧走出去给左寒打了个电话。 左寒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在左年办公室里，看到手机上得号码，就笑着转头对左年说了句，“我出去接个电话先。” 走出办公室接起电话，就听到了程梨在那头有些急切的声音。 “怎么办？奶奶的律师来找我，说什么要我签个字，就能把赠与资产过户给我……”程梨的声音明显有些急切。 而且语气也不难听出她的无措来。 但是左寒却觉得有些可爱，忍不住想笑，声音里就带了些笑意出去，“签啊，奶奶不是说过要给你了么？” “……”程梨沉默了几秒，显然是对左寒这个答复有些难以置信。 片刻后，她无奈地说道，“不是……我凭什么啊？” 她现在的身份，真要说起来，啥也不是。 都别说无功不受禄这话了。 就是有功受禄，得是多大的功才能受这样的禄啊？ 但是左寒给她的答案倒是简单又直接。 左寒听了她这话，挑了挑眉梢，复述了一句，“你凭什么？” 然后说道，“凭你是我喜欢的姑娘？是我认定的伴侣？” 左寒说着，低低笑了一声，“挺是个身份了，所以别妄自菲薄。我三十年也就开过这一回花……” 程梨原本还因为奶奶律师来说的这事儿有些急，此刻听到左寒这话，倒是被逗得忍不住笑了起来。 说实话，现在让她再去回想，自己刚遇见左寒时，他那冷漠的模样。 其实她都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 程梨笑了一会儿之后，才继续说道，“……现在要怎么办啊？” 左寒听出她声音里的苦恼。 他忖了忖，说道，“等我一会儿吧，我现在过来。”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进了左年办公室去，说道，“我回去一趟。” “嗯？”左年挑眉，“出什么事了？” “没，就古律师去找梨梨了，应该是吓着了，我回去看看。”左寒说道。 左年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古……奶奶的律师吗？” 左寒一点头。 左年有些反应了过来，“是老太太之前说要给小程梨下聘，要给小程梨一些财产的事儿吧？” 左寒点了点头，“我先回去了。” “行。”左年笑得有些无奈，“居然这都能吓着……” 但是想了想程梨的家境，和他们家的情况，的确不能够以同一个标准判断。 左年叹了一口气，“老太太可真是，她也不怕吓着人家。” 左寒对他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 左年想了想，转眸对一旁夜莺看了一眼，示意了个眼神。 夜莺原本还有些散漫地背靠着书架站着，看到左年这眼神，她挺直了脊背。 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完全不一样了，朝着门口跟上了左寒的步伐。 夜莺开车又稳又快，很快就将左寒送到了雅筑。 程梨在门口翘首以盼，看着他下车来，就迎了上来。 她还是有些担心，小声问道，“左寒，我没有耽误你什么事情吧？” “没耽误什么。”左寒揽过她的肩膀，在她额头轻轻地亲了一下，又说道，“耽误了也没什么。” 他垂头凝眸看着她，“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要做。” 程梨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这才跟他一起进屋，一边进去一边说道，“要怎么办啊？奶奶又还没回来……” 左寒说道，“听我的？” 程梨看着他，点了点头。 左寒就笑了，“如果听我的话……我觉得你签字收下就行了。” 程梨眼睛蓦地瞪大了。 第537章 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程梨瞪着他，压低了声音凑到他耳边说道，“你可真敢啊！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 左寒听到她凑到耳边来，虚音说着话，就好像怕被别人听到这是多少钱给惦记上了似的。 声音轻轻的，就剩些气流，在他耳畔撩啊撩的，撩得他的耳朵直痒痒！ 左寒忍不住勾着嘴角，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啊。” 他转眸看着她，程梨因为刚才耳语凑得近，他这忽然转脸，她几乎要亲到他。 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开些许距离，还来不及再退开，就被左寒握住了肩膀。 两人便这般近距离的凝视着。 左寒的声音磁性低沉，而且因为这次的伤，他嗓子淬了一抹哑，虽然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恢复，但目前听起来这淬了哑的声线，挺迷人的。 左寒说道，“我就是知道，才让你签字收下。” 程梨睁大眼睛。 左寒继续道，“这样，往后不管是左家的人，还是什么别人，谁也不敢小瞧了你，也不会再有人说你和我在一起是高攀。” 左寒心中一直认为，就自己这样心理不健全的人，能够碰上梨梨这样坚持强韧的姑娘。 是他高攀了才对。 但程梨哪里管这些，一听到左寒这话，她眼睛圆溜溜的，“你管人家说什么呢，以前人家没少说这些的时候，我也没觉得什么。我在意的是你想什么。总之……” 程梨想了想，“这样我才会很有压力，再说了，我们……” 她咬了咬唇，其实担心接下来的话会让左寒难过，但是面临这么大手笔的馈赠，有的话她还是得说了。 “……我们之间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啊。”程梨说道。 她不是左寒的妻子，他们之间没有法律的约束，他们只是……恋人而已。 左寒听了这话，薄唇抿了抿。 程梨以为他不开心，她伸手握住左寒的手。 但左寒的表情只停顿了片刻，就笑了笑，“你说得也对。” 他说着，就反手握紧了程梨的手，牵着她往里去，边走进去边说道，“那我就和古律师说一声吧。” 听到这里，程梨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 客厅里，古律师正拿着电脑在看着什么文件。 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来，看到左寒，她就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小寒，好久不见呐。” “古姨，好久不见。”左寒笑笑。 古簪已经在老太太身边很多年了，当初她是老太太资助的女中学生，一直资助到了大学毕业。 后来她自己全额奖学金读完了研究生，就回来为老太太工作，在老太太身边工作也有十几年了。 虽说不是看着左寒从小长大的，但从左寒少年时期，便已经认识了。 “怎么？”古簪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调笑地看了程梨一眼，然后转眸问左寒，“吓着了？” “是啊。”左寒点头道，“老太太做事情都没个预备再跑，忽然就这么一出，能不吓着么。” “我猜也是。”古簪笑道，“那现在怎么个情况？我可是奉命行事。” 程梨转眸看向左寒，等着左寒出言解决此事。 左寒也的确不负她望地开了口，只不过说的话，让程梨脸上的表情逐渐变了。 左寒对古簪笑笑，说道，“古姨，要么你给里头加些条款吧。” “什么条款？”古簪问道，“不合适的我可不能随便加啊，老太太给了我命令的，你可别让我难办。” 左寒点头笑道，“放心，不会让你难办，你只管加，回头你问奶奶，她应该会同意的。” “行。”古簪点了点头，“你说。” 程梨在一旁也有些懵，她眨了眨眼睛。 怎么就成了加条款了？难道不是此事作罢？怎么还成了加条款了呢？ 但还不等她说话，就听得左寒说道，“就加一条，与左寒结婚后生效。” 古簪听了这话，笑了起来，点了点头。 程梨在一旁眨了眨眼，没忍住，将左寒拉到了旁边去，“你不是说……要和古律师说一声，说的就这？” 左寒笑道，“是啊，你不是说很有压力，因为我们之间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吗？” 很简单，结婚之后就没压力了吧。 程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而左寒一双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瞧着她，问道，“难道你没打算和我有以后吗？” “……当然不是。”程梨觉得自己被他带进去了。 好一会儿才说了句，“我只是觉得，有你就够了，其他的并没有那么重要。” 左寒知道她的心思，想了想，就劝道，“你也知道左家内部乱七八糟的东西，奶奶她横竖是会把东西都留给我和大哥的，否则就法律上说起来，如果没有提前准备，等真的到了那天，你以为其他那些虎视眈眈的人，会放过奶奶的这些财产吗？” 程梨明白左寒的意思，要是真让奶奶把财产都留到那一天，等着那些不是自己的儿孙，也来分一杯羹…… 奶奶肯定不会愿意的。 左寒说道，“按说是留给我和大哥，但是留给我们的妻子也是一样，奶奶看准了的人，她才会做出这个决定。她活了这么多年，看人无数，眼光还是很准的。” 程梨看着左寒的眼睛。 左寒认真说道，“她放心把我交给你。” 程梨听到这话，脸颊有些泛红，“你这话说的……难、难道……难道你要嫁给我不成？” 左寒笑了一笑，“是啊，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反正迟早要跟你回海城去的。” 程梨听了这话，更加不好意思了。 而且听到左寒说要跟她回海城，这话不管怎么听，都让她觉得很是喜悦。 以至于左寒再提起这事儿，“所以你就去签了吧，也是奶奶一片心意，她现在不出现，就是怕你拒绝呢，老人家的心思，担心的事情多，也怕你因为之前的事情对我对左家心有芥蒂，怕你不要我了。” 程梨真是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她轻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抬手就捏住了左寒的鼻子。 “你说你以前明明那么高深淡漠，现在怎么就……怎么就这么会装可怜啊？” 第538章 赶紧给老太太生个重孙吧 听了程梨这话，左寒没有任何不好意思的样子。 他说道，“要是高深淡漠能求得回老婆，我就继续高深淡漠了，但不是求不回吗？” 程梨：“……” 左寒又说，“徐泽谦和我说，让我就别要脸了，说烈女也怕缠郎。” 程梨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一时之间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左寒说，“他说叫我别在心里想着，要和你说，多缠磨缠磨你，该撒娇撒娇，说你肯定会不忍心，会心疼我，会心软的。” “我当时还觉得他是不是有病，现在看起来，他说得还是挺有用的。”左寒说着，笑了起来。 程梨抿了抿唇，但腮帮子忍不住鼓了起来。 左寒伸手戳了戳，笑道，“可爱。” 程梨虽然对于徐泽谦的这个提议觉得……也太不要脸了。 但不得不说，的确是挺有用的。 自己的确是吃这一套。 就算之前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很难过很受伤。 但也架不住，自己心里始终是爱着这个男人的，也知道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爱。 这样的前提条件下，哪里能狠得下心来呢？那还不是被缠磨缠磨，心就软成了一团泥，任他搓圆捏扁。 左寒哄了她一阵，然后就进了屋去。 古簪律师也已经改好了条款，拿给左寒过目。 左寒点了点头，将文件和自己的钢笔都递到程梨面前。 “梨梨，签吧。”左寒说道。 程梨轻轻咬了咬唇，看了左寒一眼。 左寒说道，“你要是不想嫁我，签了也没用，自然不用担心这些财产烫手。你要是还想和我有以后，签了这些，反正将来我的也是你的，奶奶给的这些，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 古簪听了这话，忍不住多看了左寒几眼。 目光中透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色来。 不怪乎她会这样惊怪，因为她认识左寒十几年了，曾经目睹过左寒是怎样冷漠的性子。 哪里会对人有这样的态度。 之前老太太同她说，小寒碰上了个真命天女，但这天女条件不太好，在左家受欺负得很。 老太太说就左寒这性子，一辈子估计就开这一回花了，要是没了可就再不会有了。 所以她不能让这事儿黄了。 这真命天女条件不好没关系，她给补上就行了，只要小寒能过得好，不用孤独终老。 她就能放心了。 当时古簪还觉得是不是有些不妥，毕竟……娶进来的媳妇毕竟是外人，这么多的财产，难保人家就没有什么阴私的想法。 所以先前看到程梨不愿答应签字的时候，古簪心里还想着，要么她是演的，那可就心机真的深啊。 要么，就是老太太看人是真的准，真就给小寒这小子捡到宝了。 眼下看来，左寒因为心性冷漠，所以对人的要求是很高的，能让他说出这样话的人。 应该是真的好。也难怪，听说她之前同小寒解除关系的时候，甚至是主动净身出户的。 程梨轻轻叹了一口气，打开了钢笔盖子，在上面签了自己的名字。 “都不知道要怎么谢谢奶奶。”程梨轻声说道，“这些分量太重了，感觉不是言语能表达的谢意……” 古簪看了一眼程梨签下的名字，把文件收了起来，弯眸笑道，“你说得没错，的确不是言语能表达的谢意。” 听到古律师这话，程梨抿了抿唇。 但古律师冲她眨了眨眼睛，又说道，“所以，要不要我给你支个招儿？我认识老太太十几年了，和她也算是情同母女了，对她了解得很。” 程梨听了这话，赶紧点了点头，“什么招儿？” 古簪嘿嘿一笑，“老太太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满堂，你别看左家儿孙众多，但左绍齐左绍清他们膝下那些，和老太太毕竟还是隔着一层，你懂我意思吧？” 程梨哪里还有不懂的，她脸皮薄，一下子脸颊就红了。 但古簪见她没吱声儿，就继续道，“我的意思就是，你赶紧和小寒生一个小的，老太太等那声太奶奶可等得久，这比说什么谢谢都有用。” “……”程梨没说话。 只想着等这话题就这么揭过去就好了。 但是没有想到，这位古律师，很显然不是个能让话题揭过去的主儿。 她就是那种，问了什么就得得到答复，甭管是肯定还是否定。 不然她就会再复述或者再强调一遍。 于是，古簪见她不说话，就又问道，“你觉得呢？” “我……”程梨声音轻轻的，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哎！”古簪满意地应了一声，“乖了。那我就先走了！” 她站起身来，同左寒挥了挥手。 左寒弯眸笑道，“古姨，谢了。” 古簪从雅筑离开之后，左寒坐在沙发上，一直盯着程梨。 程梨能够感觉到他的目光灼灼的，一直锁定在自己身上。 而她因为先前古簪的话还有些不好意思，此刻就低着头，也是怕左寒再提这个话题。 但是左寒又不说话，目光又不挪开。 她没办法，只能抬眸迎上了他的目光，问道，“你……还去公司忙吗？” 她试图将话题岔开。 但左寒听了这话，却没有回答，只沉默了片刻之后，就唇角带着笑意问道，“……你真的知道了吗？” “知道什……”程梨愣了愣，刚问出半句，就反应了过来！ 左寒这话分明说的就是她刚才回答古律师的那句话！ 她说她知道了……知道古律师说的，真要谢谢老太太，就快点生个重孙给她，让她早点听到那声太奶奶！ 这个男人……难怪刚才那么目光灼灼盯着她！早就在这儿等着了呢！ 程梨瞪着他，“你……！” 左寒眼眸弯着，略略眯着，定定看着她。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心说左寒以前也不是这样的啊。 “……真是跟徐泽谦学坏了！”程梨看着他这要笑不笑的样子，气不过，肩膀又被他握着！ 她索性猛地凑了上去，在他唇上咬了一口！ 不轻不重的，有一点点疼，但不是特别疼，反倒像是小猫磨牙一样的……撩得人的心都痒痒。 左寒抬手拥住她，将这个小猫磨牙的啃咬，变成了一个深吻。 第539章 就你这样，还老太太的重孙子呢 和左寒之间的关系，只能说是越来越好了。 两人说是蜜里调油也不为过。 程梨原本以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左寒会按捺不住，对自己做些什么。 但没有想到，左寒的忍耐力非同一般。 她之所以会认为左寒会对自己做些什么，主要也是因为在飞机上经历的那一次。 让程梨有一种错觉，觉得左寒虽然说不是什么没有自制力的人，但可能，在遇见她的问题时，自制力可能就会变差一些？ 可是没有想到，左寒却一直都没有对她做些什么。 两人亲亲抱抱，每天像是两只互相为对方舔毛的猫似的。 但他就愣是……忍住了。 程梨渐渐觉得，左寒的自制力恐怕是好得不得了啊…… 直到有一天，左寒忽然感冒了。 天气虽然一天天变冷了，但是雅筑的房子，是全屋的地暖。 尤其是，在之前换季变天的时候，程梨的骨头开始疼起来了…… 她其实忽略了这一茬。 总以为，自己虽然当初伤痕累累，但是好了就是好了。 她忽略了，有的伤势，就是会有很多后遗症的。 骨伤就是会容易在忽然变天的时候，引发各种疼痛。 所以当骨头开始疼的时候，程梨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还去秦医生那里检查。 而左寒几乎每天都会打电话询问秦海，关于程梨的恢复状况。 几乎是马上就得知了这个消息。 所以明明天气还没到供暖的时候，但是这天回雅筑的时候，程梨就发现屋子里已经暖洋洋的了。 一问龙伯才知道是左寒吩咐的，不等集中供暖了，他们家先自己烧电供暖起来。 而且那天左寒早早回来，不让她再在厨房忙碌，也不让她去书房画稿。 而是烧了整整一锅不知道是什么中药的水，来给她泡半身浴。 程梨出了一身的汗，还挺舒服。 泡完之后，左寒又用药油给她的腿轻轻按摩吸收。 于是在那天晚上之后，原本疼得她有些难受的骨头疼，好像就没再反复了。 不得不说，还是挺有用的。 而且从那天之后，家里的地暖就没再停过。 按说，就这样的情况，应该不至于会着凉感冒才对。 所以左寒照亮感冒之后。 程梨在厨房一边给他拍姜，烧姜汤。 一边有些疑惑，“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感冒了呢……” 龙伯原本在一旁整理，听到程梨这话，实在是没忍住。 小声对程梨说道，“太太，你也劝劝少爷吧。” “嗯？”程梨有些疑惑，因为好奇龙伯所说的劝劝左寒是什么，甚至忘记要纠正龙伯对自己的称呼，“劝他……什么？” 龙伯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也不知道受什么刺激了，每晚洗冷水澡，不着凉才怪了，就算身体底子好体质好，毕竟前不久才被人害了，还在医院住过的……哪能这么造啊。” 龙伯继续道，“我劝也没多大用，估计只有你劝他才有用了。” 程梨眼睛眨了眨，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脑子里还在反应着龙伯话里的内容，“……冷水澡？他洗冷水澡做什……” 程梨话还没有说完，但却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 脸一下子就像是烧起来了一样，有些发红起来。 如果说刚才那一下子，她还没能反应过来左寒为什么晚上要洗冷水澡的话…… 细细一想，很快就能反应过来了。 还能为什么呢，这个男人……每晚哄她睡觉之前，都和她亲亲抱抱黏糊一通，等她睡了再从房间离开。 ……然后去洗冷水澡，能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灭火去的么！ 程梨意识到这一点，脸怎么能不红！ 程梨匆匆将手里拍碎的生姜扔进锅子里，拿着一柄木勺快速搅动着。 锅子里升腾出白色的雾气，氤氲了她的脸，倒是遮掩住了她发红的脸色。 等到生姜味道被煮出来了之后，再将一块红糖扔进了锅子里去煮化。 稍稍晾凉一些了之后，程梨才端着锅子走进卧室去。 左寒在床上坐着，一只手拿着平板电脑看一些工作上的文件，一只手拿着一团纸巾擦鼻子。 大抵因为擦得多了，鼻翼都有些红红的了。 着凉之后鼻症状严重的缘故，眼泪也分泌得更多，所以一双平日里显得深沉幽邃的修长瞳眸。 此刻也有些水汪汪的。 看起来有些可爱，也有些可怜。 他鼻子动了动，嗅到了空气里的姜味，然后就转眸朝房门口看过来。 看到程梨端着冒烟的小锅进来，左寒无奈道，“鼻子堵成这样都能闻到姜味了……” 程梨说道，“姜重点，祛风散寒能好得快一点。” 程梨扯过一张带轮子的小边几到床边，把小锅和碗都放下了。 这才侧目看了左寒一眼，随口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着凉呢……” 左寒不以为意道，“可能就是衣服穿少了吧。” 他话音刚落，程梨就接道，“也可能是因为冷水澡洗多了。” 左寒原本伸手去拿勺子的动作，倏然就僵在了当场。 他抬眸看了程梨一眼，“梨梨……” 左寒想了想，轻轻叹了一口气，“龙伯吧，年纪上来了之后那个嘴就是碎。” “嘴碎归嘴碎，总没冤枉你吧。”程梨说道，说着抬眸看了一眼他的脸，“你每晚都洗冷水澡，本来之前就因为被人害，住了院免疫力下降，再这么折腾，所以才感冒。” 左寒想说和这没关系，但是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出来。 程梨停顿了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左寒，你其实没必要……”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左寒打断了，“不。” 程梨一愣，她眨了眨眼看向了左寒。 左寒轻轻摇了摇头，“不。” 他定定看着她。 程梨从这双眼睛里，好像忽然就看出来了，看出了他为什么会说不。 看出了这个不字的深意。 她已经从那架飞机里走出来了，但左寒没有。 或许，左寒一直都还被困在私人飞机的那场噩梦里吧。 程梨想劝劝他，但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撅了噘嘴说了句，“就你这样，还老太太的重孙子呢……” 第540章 冬天已到，她生日也近在眼前 左寒原本因为程梨刚才提及的话题，表情有些认真。 但此刻，听到了程梨这噘着嘴的一声咕哝。 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程梨的脸，拇指又在她的嘴唇上捻摩了一阵。 他的声音，因为感冒而有些很是明显的低哑。 听起来很是磨耳朵，相当迷人。 他低声说道，“别急，我已经跟你打过申请了。” 程梨听了这话，人都懵了。 首先，别急？ 她哪里急了…… 其次，打过申请？ “打过……申请？”程梨眨了眨眼睛。 脑子里倏然就想到了，左寒当初和她说她生日的时候…… 啊，那应该就是……申请了吧？ 程梨的脸颊一下子有些红了。 她轻咳了一声，似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但是左寒却仿佛食髓知味，看到她聊这个话题时，那红红的脸蛋，觉得可爱。 便挑了挑唇角，笑得有些坏，继续道，“是啊，我打过申请了，所以时机到了的话，我不会嘴软的。但我也不会因为一时难耐就破坏了我想要给你的完美。” 程梨听着这话，脸热得厉害。 啊……什么嘴软。吃起来不会嘴软吗？ 程梨脑子里懵懵地想到，真是跟徐泽谦学坏了啊！ 左寒这次感冒，算是来势汹汹。 鼻子塞得那个声音听起来都变了，而且咳嗽也厉害。 还发了一整夜的烧。 程梨不放心，守了他一整晚，直到早上的时候，他终于退烧了，她才放下心来。 江橙正好值班，就和她在微信里聊天。 【你真是没救了，他一个大男人，感个冒怎么了】 程梨回道：【霍昀生个病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说他一个男人生个病怎么了？】 【我和你讲，这样相互揭短的话，朋友很难长久的你知道吧】江橙回道。 程梨发了个鬼脸的表情，然后回道，【是啊，所以我希望你能够检讨一下自己】 江橙发了个我错了的表情过来，两人倒是没再聊这个话题。 把话题换到了唐嘉觅身上。 【这次这傻白甜只剩傻了，感觉好像真的陷进去了，唉】 程梨倒是知道江橙为什么会这么叹息。 主要是，以他们一个正常的，普通老百姓的视角和思维来看。 不管怎么样，都不会觉得自己身边的一个闺蜜，能和徐泽谦那样的大影帝，扯上什么关系。 就算扯上点什么，感觉也是玩玩，不是和对方玩玩，就是被对方玩玩。 倒不是她们悲观，好吧，就算是她们悲观，但事情也的确就是这样…… 一般情况下，陷进这种事情里，吃亏的只有身为普通人的唐嘉觅。 所以江橙才会叹息，觉得这傻白甜大小姐现在只剩傻了。 居然连这种事情都能陷进去。 不过程梨对此，倒是没有那么悲观。 她倒不是相信唐嘉觅的能耐和魅力有多无往不利，而是…… 【我觉得也不一定，徐泽谦人还不错】 江橙对此并不乐观，只回道：【我看你就是你对你老公身边的人有滤镜！】 程梨回了个傻笑的表情过去。 江橙回道：【不和你说了，我准备去交夜班前的查房了，你也别太熬了，早点休息，他左寒不容易，你程梨就是铁打的了吗？】 程梨刚想回一句，还没来得及编辑。 就听到左寒沙哑的声音，“……梨梨？” “嗯？”程梨放下了手机，马上凑了上去，“怎么了？醒了？渴了吗？还是哪里难受？” 程梨一手去床头柜拿装满温水的保温杯，一手就摸上了左寒的额头。 她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烧了，快喝点水。” 左寒坐起来喝水，目光朝着床头柜上的闹钟瞄了一眼时间。 然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都已经早上六点了！ 他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药，还有一小盆水，毛巾搭在盆边。 这个女人一晚上都在照顾他，熬到现在都还没睡。 左寒喝完水，顺手放到床头柜去。 程梨刚想接过保温杯再去灌点温水进来。 但还没来得及伸手接过保温杯，就被左寒一把抓住了手，拉到了怀里。 他声音低哑，很是磁性。 “都什么时间了，还不睡觉……你熬鹰呢？快睡。” 程梨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他虽然已经退烧了，但体温还是比她要高一些。 他的怀抱暖烘烘的，程梨很快就昏昏欲睡。 只不过，程梨大概忽略了一点，左寒虽然因为之前受伤还住了院，免疫力没那么好，体质也不是什么好的。 可她，因为之前的受伤，体质更弱。 所以左寒在第三日就逐渐好转的时候，她就接了棒。 于是在这个天气变寒之前的秋末，两人来势汹汹的你方病罢我登场。 她照顾完他，到他照顾她了。 虽说两人病得不好受，但互相照顾起来，倒还挺温情的。 等到他们俩感冒都痊愈的时候。 冬天已经到了。 程梨的生日，也已经近在眼前了。 这段时间以来，程梨在江城待着，没有忘记自己的事业。 海城那边的培训中心虽然已经交给金贤秀办了。 但江城这边她也没含糊，糕饼的订单一直没断过。 程梨也一直在研究一些新的糕饼，无论是样式还是口味。 而且她甚至自己的自媒体一定要继续坚持做着，这样哪怕以后到了海城，都不愁没有发展。 随着自己的生日将至，程梨知道自己生日过后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和左寒一起回海城去了。 所以江城这边的糕饼订单，她打算想点办法。 于是就找到了之前的一家烘焙工作室，打算把自己的订单给承包出去。 她挑了好几家，对这家最满意，所以就直接约了时间过来谈了。 按说她觉得应该能谈下来，但是没想到对方拒绝了。 “不好意思，我这边接不了……”这个工作室的老板是个年轻的女子，她脸上表情很是为难，“不是我不想接，而是最近真是接不了，有别的很重要的订单，怎么说呢……” 年轻的女老板想了想，轻轻叹了一口气，“就是有人把我的工作室包下来了。所以暂时接不了，我真的很想接你的订单，但也不能耽误你啊。如果可以的话，你看能不能等到20号之后？” 程梨听到这个日期时，愣了愣，“……20号？” “是的，我的工作室被包到了20号，那之后就空闲了。”女老板说道。 程梨会对这个日期敏感不是没理由的。 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 第541章 原来他和她，都一样 工作室的年轻女老板倒是没注意到程梨听到这个日期有些走神。 大概是也不想错过这笔生意，所以问程梨，“你觉得呢？20号之后怎么样？” “嗯？”程梨回过神来，她对女老板笑笑，“我考虑考虑，我还是比较属意你这里的。” “好嘞，那你再考虑考虑。”女老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程梨虽说先前听到这个日期，但也没有多想。 毕竟，只是个日期而已，在这天过生日的人多了去了。 更何况人家的工作室被包到那个时候，也只是巧合。 程梨完全没有多想，只觉得巧合。 但是女老板和她谈完之后，就准备去忙活。 程梨临走之前，正好听到女老板和一个烘焙师说道，“多弄点蛋糕胚出来，浪费就浪费了，包场的是大客，要求应该挺高的。多做几个样品出来拿给他去尝尝，让他比对比对。” 原本听到这里，倒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老板对烘焙师的交待而已。 但是下一句，就让程梨停下了脚步。 女老板继续同烘焙师说道，“双心的形状你手切的话，就小心一点，不然的话，可以等我订的模具到了之后再说。” 程梨的脚步，顿时就停住了。 她猛地转眸朝着女老板和烘焙师看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程梨倏然转眸的目光太过强烈。 女老板和烘焙师都注意到了。 烘焙师问道，“您……有什么事儿吗？” 女老板看到她没走，笑了笑，问道，“是还有什么事情吗？” 程梨咬了咬唇，盯着女老板，轻轻问了句，“不好意思，你刚说的……是双心形状的蛋糕胚？” 女老板知道程梨自己也是不错的烘焙师，不然也不会忙不过来的订单打算找工作室承包了。 所以女老板点了点头，“是啊，就是一箭双心的那个双心，但不要那个箭，就那个形状。我这次的客户要的。” 女老板只以为程梨还是想要说之前订单合作的事情，想了想，就说道，“我客户就是想要这个样子的蛋糕，而且还打算亲手做，所以我打算先按照他的意思还原出来之后，再教他。但这个时间就不太好预计了，毕竟谁也不知道客户会不会太挑剔。” 程梨轻轻咬了咬嘴唇，“是……红丝绒的蛋糕胚吧？” “是……哎？你怎么知道？”女老板有些诧异。 程梨笑笑，“我以前做过这样的，这个颜色的蛋糕胚最合适。” “是啊。”女老板轻轻叹了一口气，“等赶紧做完了我就可以接你这边了。” 程梨转念一想，她其实不太做这种事情，但是此刻，却是忍不住提议道，“那要不，我来帮你吧？” “嗯？”女老板有些意想不到，但对这个提议倒是没有什么反感，也是因为知道程梨是非常不错的烘焙师。 所以女老板还有些不好意思，小声问道，“这……合适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程梨弯眸笑得温柔，“不麻烦，反正我也在等着你这边早点完事儿了，好接我的单子。而且，我只负责和你们一起做还原的工作，至于要教客户亲手做，还是你们自己来。” 女老板觉得这样挺好，也不用担心她抢客。 “那就麻烦你了，到时候你的订单，我多给你优惠一些！”女老板连声说道。 旁边那个烘焙师想了想，就说道，“那……正好这一箱蛋糕胚烤好了，你看……” 程梨想了想，就点点头开始卷袖子，“那给我个围裙吧。” “好嘞，跟我来。”烘焙师笑道。 程梨一边跟着她走进去，一边拿手机发了一条消息给左寒。 【中午我探店，就不陪你吃饭啦，你跟大哥吃吧】 与此同时，左寒正在左年办公室里，坐在转椅上，双腿交叠，姿态闲适优雅。 就等着跟程梨一起吃午饭。 所以手机一响，就马上从口袋里拿了出来。 原本以为是程梨说她到楼下了，但是点开消息看到的就是她不能和他一起吃饭的消息。 左年也以为是程梨给小寒发消息要一起去吃饭了，便说道，“那你和小程梨去吃饭，我就叫凌渊一起找个地方随便吃点儿了。” 左年说完，一抬眸就看到了左寒脸上的表情。 不得不说，左寒以前是非常淡漠的人，那张脸上终年都鲜少看到除了面无表情和不耐烦之外的神色。 但现在，就好像活了似的，脸上的表情倒是丝毫不难看出来意味。 就是大写的三个字——不高兴。 “怎么？”左年问道。 “我和你一起吃饭吧。”左寒说道。 左年听了笑起来，好像一下子对左寒脸上表情的变化就明白了原因，“哦，弄了半天，媳妇不来了，想到哥哥了。” 左寒抬眸看着他。 左年看着他这目光，就笑起来了，伸手在他肩膀上按了按，说道，“没事，哥给你买好吃的。” 原本左年只打算和凌渊找个地方随便对付一下的，眼下有左寒的加入，左年倒是好好找了个不错的餐厅。 凌渊还调侃他，“哟？今天没有老婆陪吃饭了？你不是都已经成了老婆向日葵了么？” 凌渊一边说，一边举起手来，做了个四处转动的动作，说道，“就这样，老婆在哪儿你就转向哪儿，就跟向日葵似的，太阳在哪儿就转向哪儿。” 左年抬眸看他一眼，就说道，“上次小寒出事儿，小程梨很紧张，有点一朝被蛇咬的意思在里头，恨不得所有进小寒嘴里的东西，都是她亲手做的，没有经过任何人之手的。” 听到这话，凌渊有些愣住了，倒是没再开玩笑，轻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左寒没有应激障碍，他老婆倒是挨了。” 左寒听了这话之后，脸上的表情顿了顿。 他其实……没考虑到这边。可能，如果不是左年说的话，左寒可能真的还没有想到，梨梨每天都陪他吃饭，做好吃的给他，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在里头。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伤都已经好了，梨梨应该也已经放心了。 没想到……原来她和他，都一样。 第542章 谁送的？当然是我送的 就像左寒因为程梨之前受的伤，明明都已经好了，却还是会因为这个而警惕担心，总觉得如果没有将那些危险隐患给拔除解决了的话。 自己晚上睡觉都不得安生。 而梨梨，似乎也因为他这次受伤的事情，有了一样的感受。 精美的菜肴很快就都送上桌来。 凌渊先拿起筷子，大大咧咧的，“来，让我先为你们兄弟俩试毒吧。” 凌渊说着，就将每一道菜最好吃的地方给薅走了，什么鱼肚子鸡大腿之类的…… 而另一头，程梨已经将东西都准备好了。 按照她的配方，各种比例。 再切好了双心的蛋糕胚形状。 烘焙师在一旁还有些担心，提议道，“这个双心会不会胖了点儿？修长一点的会不会更好看？” 程梨看着自己切出来的双心。 倏然笑了，“的确是有点胖乎乎的……” 如果不是这个烘焙师说的话，程梨自己可能都还没有感觉呢、 毕竟，她当初也没看过别人做的双心什么样子，她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出来的。 程梨笑着对烘焙师说道，“没事，要是那客户就是喜欢胖乎乎的呢，胖乎乎的可爱，总之，多一个选择嘛。” 听到程梨这话，那烘焙师觉得也有道理，就点了点头，“也对，那我做修长一点的。” 如果说现在都还不能完全确定是不是这么巧就是左寒的话。 程梨很快就能完全确定了。 “掏个洞？”程梨挑了挑眉。 “对，底下掏个洞，客户要放盒子进去，百分百是为了求婚呢。”烘焙师一边说一边感叹道，“羡慕嫉妒啊，别人为了求婚这么大费周章，而我却连男朋友都还没有。” 烘焙师说着，转眸看向了程梨，“程梨，你有男朋友了吗？” 程梨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我有男朋友了哦。” “羡慕，难怪你做的双心都可爱许多。” 程梨做好了两个蛋糕，就洗了洗手。 女老板说道，“弄好了？辛苦了辛苦了，等会儿我就把这一批拍照发给客户，要是你的蛋糕被看中的话，我再找你要配方？” 程梨点了点头，“刚才小金和我一起做的，她应该差不多知道配方，要是不记得，随时打给我就行。” “好的好的！”女老板连声应道。 程梨说完这个之后，就去他们的展示冰柜里看了看，然后挑了两块慕斯切件蛋糕，“这两个给我打包吧，多少钱？” 老板娘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你拿回去吃就行了，要是你今天做的被挑中了，你才是真的帮我大忙了呢。” 程梨想了想，倒是没有拒绝，“那就谢谢啦。” 程梨拎着装了蛋糕的袋子，从烘焙工作室离开。 程梨并没有注意到，就在她从烘焙工作室出来的不远处路边，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就停在路边的车位。 商务车里坐着一个男人，表情阴鸷，面色阴冷。 一旁有人问道，“要动手吗？要动手的话，就是现在了，最多就半分钟机会，不然那边……” 这人边说边指了指一旁，旁边的树下和路边，明显有几个人一看就是在暗中保护着她。 “她进入到那几个保镖的保护圈里，想下手就难了。”这人说道。 而那个表情阴鸷面色阴冷的男人，嘴唇紧抿，似是在犹豫，在挣扎。 但最终，他也没有点头下令动手，只是一双眼睛通红，看起来像是要吃人一样。 声音粗粝干哑，嗓子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不了，对这个女人动手的话，还是不够解气，那个野种居然敢这样搞我，对任何人动手，我都不解气！” “好吧，那我们还是再找机会吧。”旁边这人说道。 程梨已经走过了马路，坐进了车里。 她全然不知，就在刚刚，自己正被一股恶意暂时放过了。 “回去吗？”司机问道。 程梨笑着点了点头，想着没能陪左寒吃午餐，这男人每天中午都等着她，想必会有些失望吧？ 就算没有…… 程梨想了想，就算没有也不重要。她抬眸对司机说道，“培新路上那间花店帮我停一下吧。” 司机点了点头。 等到了培新路，很快就到了那间花店前停下了。 程梨下车走了进去，很快就挑好了一束非常漂亮的花朵。 有不少的尤加利叶子作为配花，使得看起来并不显得过于娇艳，用来送给男士，正合适。 她拿着花束上车时，司机一看到那花束就笑了，“送给左先生的吧？” 程梨笑着点点头，“中午没陪他吃饭，怕他不高兴呢。” 司机笑道，“我觉得不太可能，左先生对谁不高兴都不会对你不高兴的。不过我觉得，你给他送这个，肯定会让他更高兴。” 程梨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花朵，笑道，“那也不错。” 回到雅筑，原本以为左寒可能还没那么快下班，程梨还打算做好晚餐。 但没想到，车子开进去的时候，程梨就看到车位上，左寒的座驾已经停在车位上了。 嗯？这么早就回来了？ 她拎着花束从车上下来，往屋里走，刚进门就正好碰上了朝着玄关门口走来的左寒。 他在里头听到了汽车引擎的声音，猜想是她回来了，于是就走出来接。 然后就看到了捧着花束进来的她。 看到她时，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可是目光在接触到那花束的时候，笑容又停住了。 左寒眉头拧了拧，“谁送的？” 他以为在江城应该没事儿，毕竟离那个什么唐川也是远远的。 但没想到…… 程梨听了这话，一愣。 旋即就察觉到了浓浓的酸味。 她笑着就将花束举到了他面前，“当然是……我送的。” 左寒一愣。 好像在这一刻，他手也不知道怎么放，脚也不知道怎么摆了。 就好像是，大脑已经接收到这个答案了。 但是身体还没链接上，所以此刻的情况看起来，他有些僵硬。 但程梨不管那么多，将花束往他胸口一按，“还买了慕斯蛋糕给你当餐后甜点，晚餐想吃什么？今天能喝点酒了。” 程梨边说边往里走，还不等她往里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急切的脚步声。 然后她被一个backhug，一把搂进了怀里。 第543章 我这个症状叫做‘老婆向日葵\’ 程梨被这个backhug牢牢地抱着。 男人修长有力的双臂，紧紧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往前走。 程梨停下了脚步，任由他拥着。 脊背感受着他胸膛的温度。 “怎么了？”程梨声音里带着温柔笑意，问了一句。 然后就听到他的气息，随着他因为情绪而略显急促的呼吸，落在耳边。 还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沉磁性，相当迷人。 左寒在她耳边说道，“没怎么，就是想你了……很想你。” 程梨弯起嘴角，眼睛也弯弯地眯了起来，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左寒的下巴轻轻在她颈窝里摩挲了一下，“是啊。” “你这是……恋爱越谈越活回去了啊？”程梨笑问道。 左寒没有反驳，轻轻嗯了一声，“嗯，心理年龄可能就十六岁。” 毕竟没谈过恋爱嘛，按照别人的标准，初恋十六岁应该差不多？ 但程梨听了他这话却笑了起来，“哪有十六，我看你最多六岁……” 程梨边说，就边往前走。 左寒当然不敢一直用力抱着她，省得让她走路承受太大负担。 但…… 就一直像个连体婴一样，贴在她后头跟着。 她去哪儿，左寒就去哪儿。 程梨笑了起来，忍不住唤道，“左总。” “嗯？” “你这样，像连体婴一样，我没法做事情了。”程梨说道。 左寒闻言往后退开一步，程梨这才得以转身看向他。 而就在目光对上了他眼睛的时候，他又猛地往前一步，在她嘴唇上啄吻了一下。 程梨眼睛蓦地瞪大了些，旋即又松缓下来，有些无奈的样子。 左寒说道，“不是连体婴。” 程梨看向他，“那是什么？” 左寒挑眉道，“凌渊说了，我这个症状，大概叫做……老婆向日葵。” “……”程梨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不苟言笑的凌律师，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 “老婆向日葵？” 左寒嗯了一声，“老婆在哪儿，就看向哪儿，就像向日葵看太阳一样。” 左寒看着程梨，“我觉得凌渊说得挺有道理的，很形象。” 程梨有些不好意思，脸颊泛红，就想着要么把话题拉开一下。 她说道，“你午饭跟大哥还有凌律师一起吃的吗？” “嗯。”左寒说着，反应了过来。 伸手就接过了程梨手上的萝卜，放到了一旁的厨房岛台上。 程梨一愣，“怎么？” 左寒说道，“我给你打包了饭菜回来，都是你喜欢吃的菜，今天去的馆子味道不错，我想让你也尝尝。” 左寒边说边从冰箱里拿出一个个餐盒来，“你也休息休息，不要忙活了。” 程梨笑着点了点头。 左寒站在灶台前热菜，背对着程梨。 程梨看着他宽阔的脊背，好像光是这样看着都觉得一阵阵安心。 然后就听见左寒说道，“梨梨。” “嗯？” “我现在已经很小心了，没有那么容易再被别人投毒了。”左寒说道。 他这话一出，程梨的身体僵了僵，脸上的表情也不由自主一顿。 左寒没有转头，依旧忙活着。然后低声继续说道，“所以你别怕。” 程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了片刻之后，低声嗯了一声。 左寒没再多说，只回身过来，在她手上紧紧捏了捏。 没一会儿，热好的菜肴就开始肆无忌惮地飘出非常好吃的香味来。 简直是无论色香味都在写着‘我很好吃呀快来吃我呀’。 左寒将碟子都端去了餐桌放好。 才刚拉开桌子准备坐下，手机就震动了起来。 左寒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号码，他目光微微动了动。 没有马上接，他抬眸看向了程梨，眸色温柔地说道，“你刚回来时是不是说了今天可以喝点酒了？” 程梨并没有太注意他的手机，听了这话只说道，“嗯，红酒。你可以舔一口了。” 因为先前他伤势没好，连点热的东西她都不舍得让他吃，怕激得他伤口疼。 又何况是酒？那不跟上刑似的么。 但现在既然已经好了，倒也不用再那么拘着。 左寒笑着站起身来，“好，谢主隆恩。我去挑瓶好酒来。” 他说着，就抓起手机站起身来，朝着餐厅外头走去，准备去地下酒窖选一瓶合适的好酒上来。 但地窖是没有信号的，所以他在去地窖之前，先接听了手机里拨进来的这个号码。 “如何？”左寒接起电话就问道。 对于他这个性格的人而言，在接起电话先说话，就已经是很主动的表现了。 电话那头一个女声很是礼貌客气，说道，“左先生您好，是这样的，今天我的烘焙师们还原出了好几个您想要的蛋糕。我已经将图片都发给您了。” “您看看从外形上来看，哪一个最接近于您心理预期的模样，再看有没有什么细节上需要修整的。” “然后明天我再让人将蛋糕送去您公司，您尝尝看味道对不对，如果不合适的话，我们再沟通我这边可以再调整配方。” 左寒听着那边说到这里，就答道，“稍等，别挂电话，我看一眼你发来的图片。” 说着，左寒就将通话页面缩小，然后点开了对方发来的几张图片。 一看到头几张，他眉头就拧了拧。 不是，不是这种。 不是这种很形状有些修长的，而且尖尖上还带流线型的双心，不是这种。 他手指迅速在屏幕上滑动着，只想着赶紧解决了谈妥了这事儿，自己好去拿酒，和梨梨好好吃一顿晚饭。 所以其实，左寒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可是就在他手指划到了倒数第二张的时候，他停住了。 他的目光如同焊在那个胖乎乎的红色双心上一样。 脑子里倏然闪过的是……还在海城的时候，酒店那边帮他将这个没能准时派上用场的蛋糕送来给他时。 他看到这个蛋糕时，心里的那种震撼的感觉。 还有当时这个蛋糕被打翻在地时，心里的那种铺天盖地的难过。 他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了。 但此刻，在看到的一瞬间，记忆好像就翻涌成海。 “左先生？”电话那头叫了他一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电话那头的烘焙工作室女老板，依稀觉得这位先生声音里好像多了些鼻音。 “第五张和第六张的样子，就是我想要的。” 第544章 不是说让我舔一口？ 烘焙工作室的老板在电话那头松了一口气，声音里明显有了高兴的情绪，“真的吗？！太好了。” “嗯。”左寒应了一声。 “那您看能给我提供一个地址吗？明天我让人将蛋糕送去给您尝尝，等敲定了味道之后，我这边准备一下，您有空就可以来工作室学习制作了。” “明天。”左寒忖了忖，说道，“我会过来。” “那太好了。”老板在那头声音有些高兴。 但让她有些无奈的是，这位客户选择的那两张，偏偏就不是她工作室的烘焙师做的。 而正好是哪天来工作室帮忙的那位姑娘。 结束通话之后，她就赶紧找了那天那位姑娘留下的号码。 而左寒结束通话之后，就去酒窖拿了瓶好酒，然后走回了餐厅。 他扬了扬手中的酒，“我们喝这个。” 程梨弯眸一笑，“好。” 她虽然没有听到左寒刚才通话的内容，但先前他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她的余光瞟了一眼，倒是瞟到了打过来的号码，是那个烘焙工作室的名字…… 程梨眉梢轻轻挑了挑。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正好知道，又正好看到的话。 程梨觉得自己可能猜不到……但因为正好知道，又看到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字…… 程梨心里对于这电话倒是门清了。 此刻看到左寒过来，程梨弯眸笑着看他。 左寒问道，“笑什么？” 程梨笑道，“你就舔一口的份儿，挑得还挺用心啊。” “……”左寒无奈，走到餐桌边坐下之后，才说道，“程小梨，我发现你有时候还真是挺蔫儿坏的啊，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梨听了这话，只笑，并不作答。 她拿起海马刀，接过左寒手里的红酒，慢条斯理地开。 程梨虽然没回答左寒刚才那话…… 但心里其实已经给出了答复。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大概……从知道他也爱她，而不是她自己没有根据的瞎猜开始吧。 好像就渐渐开始明白，就算自己和他开玩笑，也不用担心会惹他生气。 正因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成了双向奔赴的双箭头。 程梨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不用太过拘谨，不用太小心翼翼了。 人好像就是这样，都是这样。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虽然没到有恃无恐吧…… ‘啵——！’一声，程梨将瓶塞拔了出来，在两支水晶勃艮第杯里倒了个杯底。 递了一支给左寒。 左寒看着手里的杯子，浅笑反问道，“不是说只让我舔一口？” 程梨听他这话，挑了挑眉毛，说道，“你舔，舔完剩下的给我就行。” 哪里知道，话音刚落，这男人就一仰头，将杯子里那一个杯底的红酒，全部倒进了嘴里。 程梨无奈道，“没有真打算只让你舔一口的意思，你慢喝……唔！”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左寒一把拉到了怀里。 两片薄唇碾上了她的嘴唇，舌尖轻而易举就撬开了她的齿关。 将馥郁的酒液，渡给了她。 程梨面红心跳地喝下，脸都泛红起来。 她看着左寒，“你……” “要是都让我这样喝的话……”左寒瞳眸里带着笑意，“我倒是愿意多舔很多口。” 程梨哭笑不得，忍不住想到……左寒以前都没有这么闷骚。 真不知道徐泽谦究竟教了他什么，真是……教得好。 当然这些想法，程梨肯定不会让左寒知道。 好在左寒也没有再折腾她，陪她一起吃了顿美美的饭。 程梨去卧室拿自己充电的手机时，就看到手机上好些未接来电，还有一个陌生人的添加。 只忖了忖，她就反应过来了对方的身份。 果不其然，才刚通过验证之后，那头的消息就已经迅速发了过来。 【你好，还记得我吗？我是memory烘焙工坊的，我们今天才见过面】 程梨索性直接拨了一通语音过去。 那头的声音很是高兴，“你好你好你好。” “抱歉，刚才手机在房间充电没听到。”程梨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这个烘焙工作室的老板情绪一好，说话就喜欢重复。 一叠声儿地说了两句之后，她才说道，“情况是这样的，你今天帮忙做的那个蛋糕，被客户挑中了。” 程梨眼眸弯着，手指轻轻在桌面上划着圈圈。 “这样啊，那也挺好，你不是说等你这个订单搞定了，就可以接我的订单了么？”程梨问道。 女老板赶紧继续说道，“不好意思，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因为我这个订单，是要做出让客户满意的蛋糕之后，还得教他亲手做……” “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来教你的客户吗？”程梨问道，语气很平顺。 但老板可能自己都觉得不合适，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事情倒是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只不过我的时间的确排不开，不然我也不会还要把订单交给你了。”程梨说道，“主要是，教客户做蛋糕的这种事情，不是说教烘焙师，一教就会。客户很多都是零基础的吧……” 程梨的意思，老板也明白，“那……” 程梨主动说道，“不过我倒是可以教给你的烘焙师，然后让她去教给客户就行了？” 老板听到这话放了心，她松了一口气，说道，“好的，那就再看客户的反应了。” 程梨明白她的意思，如果客户对她这个蛋糕的味道也满意的话再说吧。 结束了和老板的通话之后，程梨拿着手机走了出去。 就看到左寒坐在餐桌旁，先前餐桌上的那些碗盘都已经收拾掉了。 左寒将她买回来的切件慕斯放进了盘子里，此刻在餐桌上摆放着。 而他坐在餐桌边，勺子轻轻戳着慕斯蛋糕，眼神看起来有些走神，心不在焉似的将勺子往嘴里送。 “不好吃？”程梨问道。 左寒好像这才回过神来，他抬眸看向了程梨，弯眸笑笑，“没你做的好吃。” 左寒顿了顿，又问了句，“梨梨，能做个蛋糕给我吃吗？” 如果说不是知道烘焙工作室的事儿，程梨可能还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此刻…… 程梨想了想，问道，“现在吗？” 第545章 他想要给我惊喜，那我就惊喜 左寒也意识到现在的时间好像有点晚。 “那……”他想说那明天吧。 但话还没说出口来，程梨就打断道，“现在就现在吧。” 程梨挽了挽袖子，朝着厨房走去。 左寒也跟着去了厨房，看着她在流理台前，动作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大抵因为太熟稔了，竟是显出几分慢条斯理的优雅来。 左寒也没说话，就在她旁边静静看着，陪着她。 而且程梨明明喝了酒，就连脸都有些红红的了，她本来又不是什么酒量很出色的人。 但没想到这些酒意竟是都不会影响到她手的动作稳定。 左寒又猛地想起来曾经她喝了酒，就去温泉山庄的台上去跳舞去了…… 她好像一直就是这样，酒精只影响她的理智多一点。 看着程梨将模具放进烤箱，左寒顿了顿，说了句，“等回到海城……” “嗯？”程梨听到这话，转眸朝他看过来，“回海城怎么？” “我给你开个蛋糕店好吗？”左寒问道。 程梨闻言笑了起来，“我那个培训中心都还没做明白呢。” “……”左寒原本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舍得说出口来。 只不过，不需要他说出口，程梨也知道，她低声说道，“虽说，就我的腿现在的情况，那个培训中心……估计是够呛了。” 左寒眉心拧了拧，“没有关系，到时候再把钢琴教室和美术教室都开出来。” 他认真说道，“反正你以前不都考虑过的吗，等规模做大之后，再把其他培训的业务拓展开？” 程梨笑了起来，点头道，“是说过。总之，等回去之后再看吧。至于蛋糕店……” 程梨转眸看向他，笑了起来，“我觉得还是想发展像现在这样的事业，但我在江城没把摊子铺开，去海城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程梨伸手握了握左寒的手，然后说道，“回了海城之后，我如果真的有什么想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不会客气的，所以你别担心我。” 听到这话，左寒似乎终于好受了一些。 等待蛋糕出炉的过程中，程梨又慢慢喝了一些红酒。 等到蛋糕出炉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有些微醺了。 左寒都怕她会不会因为微醺了脑子不清醒了，直接摸到烤盘上去。 毕竟她曾经就摸过烤盘…… 不过好在程梨虽然看起来微醺了，但是这事儿大概已经成了肌肉记忆了。 并没有出错误。 程梨将一块红丝绒蛋糕切下来放到小盘子里，然后放到了左寒面前。 左寒看着那块红丝绒蛋糕，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她已经在为了他的生日惊喜做准备了，就曾经拿过一些蛋糕回来给他试吃，让他选出最好吃的来。 而此刻，这块蛋糕就摆在了他的面前。 左寒刚准备拿起勺子来。 没来得及。 程梨已经身子略略一侧，就坐到了他的腿上，不等他反应，就已经搂着他的脖子。 亲了亲他的嘴。 “……”左寒没说话，主要是，他对于这个女人一喝酒就会变成亲人狂魔……或者说亲他狂魔的事实，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他甚至停顿了片刻之后，就舀了一块蛋糕送进嘴里。 倒是程梨，在还有点残存理智的情况下，赶紧逃之夭夭回房间休息去了。 左寒吃着盘子里的蛋糕。 是了，就是这个味道。 他努力记下来了…… 翌日，他从公司忙完，就去了烘焙工坊，试吃了蛋糕。 说实话，他看到那两个胖乎乎的双心蛋糕的时候。 有着一瞬间的心悸。 感觉就像是看到了当初程梨做的那个蛋糕一样。 而当他将那蛋糕送进嘴里时，就更加震惊了。 一看到左寒的表情，老板就知道事情是成了。 于是就和他定下了过来学习制作的时间。 左寒前脚才刚从烘焙工坊离开，老板后脚就打了电话给程梨，约了时间。 一个小时之后，程梨看抵达了烘焙工坊。 “你也太厉害了。”老板对她夸得是情真意切。 但程梨只是笑着说道，“只是巧合罢了，我运气好。” “运气好就已经是很大的本事了！”老板说道。 程梨将配方留了下来，顺便就和老板签了她那个订单。 这才从烘焙工坊离开。 临走时，她目光从远处路边车位的一辆黑色的汽车看了一眼。 好像昨天来的时候，这车也停在这里。 程梨没多想，踏上了归途。 而在她的车离开之后，那辆她先前无意间扫过的，停在路边车位的黑色汽车里，有阴仄仄的声音响起，“没想到那个野种还会来这种地方……真是稀奇，左家居然还有情种。” “刚才她好像注意到我们这边了，稳妥起见，我们还是先撤离此处。”一旁一个冷静一些的声音说道。 那个阴仄仄的声音倒是没拒绝，只说道，“行啊，那就撤吧。反正我也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对付那个野种了……” 车子启动，从路边的车位离开。 日子依旧那样过，感觉上好像没太多变化。 但程梨知道，变化还是有的。 比如，她有所耳闻，左氏的几个少爷都被各种调查将要面临各种处罚的消息…… 而且，左寒明明以前只要一忙完公司的事情，就恨不得马上回家，黏在她旁边，哪怕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着她画插画，或者看着她剪视频都行。 但最近却说着下午要出去锻炼一下。 可是说的是锻炼，每天回来的时候，身上却有着那种甜香，不是女人身上香水的甜香味。 而是那种很明显烘焙的地方才会有的，糕点烤制的时候，飘散出来的甜香味。 程梨这种经常和烤箱打交道的人，自然是对这种香味最是熟悉了。 江橙在电话里笑她，“你也不揭穿他，真是太配合了。” “为什么要揭穿。他想要给我惊喜……”程梨弯眸笑道，“我惊喜就行了，又不难。” 江橙说道，“当初你伤成那样，我还以为，你会生他多久的气，没想到，这就已经顶不住了。” 程梨笑了，“等我和他回了海城，就一起过平静安宁的生活，就像我和他以前那样。回头想想，其实那才是我最喜欢的一段时光。” 江橙连声应道，“嗯嗯嗯知道了，那明天我就不打扰你们浪漫，提前祝你生日快乐啦！礼物等你回来再给你补吧！” 第546章 希望你天天都快乐，余生都有我 “好嘞。”程梨声音带笑。 江橙想了想，补了一句，“不管怎么样，你一定要幸福。” 程梨声音里的笑意更浓，“好嘞。”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看着手机上显示的日期。 嘴角微弯。 她其实和左寒差不多，在有他以前，没有期待过自己的生日。 但现在有他了，自然不同。 别说生日了。 程梨觉得自己对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这天晚上，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就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然后有些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鬓发和耳畔。 不像是带着多么深重的欲望，反倒像是……宠溺的，就像是想要将她闹醒罢了。 于是程梨醒了，看着男人英俊温柔的脸。 程梨声音咕哝，“左寒……” 她看到男人瞳眸里凝着仿若比星辰还璀璨的光芒，亮得让她甚至无来由有些心悸！ 左寒亲了亲她的耳朵，低声说道，“宝贝，生日快乐。希望你天天都快乐，余生都有我。我爱你。” 左寒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些甜蜜的话语，像是蜂蜜一样灌进了自己耳朵里。 让原本就因为刚刚才被叫醒，而有些不太清醒的程梨，一下子都被这高糖分的话语给砸懵了。 程梨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终于后知后觉，慢慢地恢复了理智。 于是一下子也反应过来左寒刚才说了什么。 程梨倏然看向他，“再说一遍。” 左寒一愣，“什么？” 程梨说道，“我刚才云里雾里的，没听清楚，再说一遍。” 左寒笑着点头，“遵命。” 然后就依旧用那把低沉磁性的嗓子，说道，“希望你天天都快乐，余生都有我，我爱你。” 程梨没说话，只一头扑进了他的怀里。 在这一刻，程梨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残忍，或者说，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忍。 因为，程梨此刻察觉到了，在自己的生日，没有惊喜只有惊吓，所有的期待，所有的美好全部被扯碎。 只剩下一地鲜血淋漓的惨烈……究竟有多残忍。 尽管程梨知道，人在做出每个决定的时候，都有自己做决定的理由。 在那个当时，她做出那样的决定，她那样伤害他。站在那时她的立场，是很难说对错的。 但是此刻回想起来，程梨却会忍不住心疼那时的左寒。 程梨紧紧拥着他，脸埋在他的胸膛，低声说道，“对不起……” 就是简简单单三个字，如果不够默契的话，听了恐怕都会误会。 但左寒却明白，程梨的这声对不起，是为了什么。 左寒抬起手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轻轻梳理着。 他声音温柔依旧，“没有关系的，真的，没有关系。” 他知道，这个姑娘，是在因为他曾经经历过的残忍而道歉。 当时的确很残忍，但那些，统统不是她的错。 左寒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大概是太安心太温暖了，程梨又有些昏昏欲睡地犯困起来。 程梨说道，“我困了……” “睡吧。”左寒亲了亲她的发顶，“本来就只是为了第一时间来和你说一声生日快乐。” 程梨埋在他胸膛，昏昏欲睡。 声音带着困倦，听起来宛如软绵绵的撒娇。 她说道，“有你就很快乐。” “明天我有惊喜要给你。”左寒说道。 程梨眼睛都闭上了，她闭着眼睛低笑了一声，“都说出来了，还能叫惊喜吗？” “只是提前让你知道有这个事儿，也没提前让你知道细节，我觉得还是有惊喜的。”左寒轻轻摸着她的头发，“睡吧，宝贝。” 程梨觉得左寒的话有道理。 她困得很，眼睛已经完全闭上了，就在意识完全陷入黑甜的梦境之前，程梨只低声咕哝了一句，“就在这儿，陪我睡吧。” 翌日一早，她一醒来，看到的就是男人的胸膛。 她还有些愣，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昨晚的事儿，眼眸就笑弯了。 一个吻就落在她额头，“做什么好梦了吗，刚醒就笑成这样。” 程梨弯眸道，“没有。就是……一睁眼就看到你，我就觉得很开心。” 左寒凝眸看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又在她鼻尖上啄吻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今天有事情要忙……” 程梨似笑非笑看着他，问道，“忙给我准备的生日惊喜吗？” 左寒沉默几秒，点了点头，“对。这事儿挺重要的，所以没法陪你，我们晚点再见面吧。” 程梨听着他的坦诚，心里只觉得……爱极了他这坦诚的模样。 所以程梨主动迎了上去，在他唇上落下一吻，“好，不用担心我。” 两人起来之后，龙伯笑眯眯地对程梨说道，“太太，生日快乐。” “谢谢龙伯。”程梨说道。 龙伯就转眸对左寒说道，“少爷，都准备好了。” 程梨一愣，转眸看向左寒，“准备……什么？” 左寒说道，“长寿面，我去煮，等我一会儿。” 程梨笑了起来，“行不行啊？” 左寒回眸睨他一眼，“男人哪能说不行？” 竟然还有功夫同她开玩笑，看来问题是不大的。 但程梨还是有些好奇，就……哪怕这整个过程都烂熟于心了，但还是会好奇他会怎么做。 于是便跟进了厨房，但又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所以程梨想了想，就走去左寒身后，搂住了他的药。 就像个连体婴一样行动。 左寒：“……” 他唇角的笑容带着无奈的宠溺，沉声说道，“你乖，我烹饪的本事比你差的不止一点半点，等会煮不好吃了。” 但程梨却并不在意，笑道，“没有关系。” 左寒也就由着她了，他感觉，自己对程梨的底线，就是没有底线，除了不能离开他，好像其他的什么事情，他能迁就的都可以迁就。 左寒甚至还好脾气的同她说起来了，“这是我让龙伯去买来的面条，特意让老板擀成一整根不断的。我也不是没想过自己做，但着实没那本事……” “没关系，买的也可以。”程梨从他身后歪着身子探出脑袋来看着他手上的动作，“你就是煮一碗方便面给我也可以。” 第547章 显然，要在今天做重要的事情 听着她这话，左寒的心，软得不像话。 左寒按照自己记下来的步骤，一步一步的，将一碗寿面煮了出来。 他甚至还煎了两个鸡蛋之后，又下水去煮，煮成了泛白的汤，再将煮好的面条卧进去。 放上烫熟的翠绿的生菜叶子，两片切好的番茄。 再撒上葱花。 不得不说，虽说还没有吃到味道，但从视觉上看起来，程梨觉得味道肯定很好。 “尝尝吧。”左寒说道，然后将面碗端到餐桌上去。 程梨迫不及待吃了一口，眼眸就弯起来了。 “好吃。”程梨对他说道。 左寒笑，“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程梨夹了一截面条给他，又给他夹了个荷包蛋。 左寒尝了一口，长长松了一口气。 “好在味道还行。”左寒说道，“你厨艺太好太完美，你什么都太好太完美，我想做点什么时，总是担心做得不够好。” 程梨小口喝着面汤，听着这话，觉得有些神奇。 她其实很少听到别人说自己太好太完美。 更何况她的家庭教育里，自己一直都是被抨击和打压长大的。 虽然没有长歪，虽然很努力地茁壮生长了。 但其实，有时候，一些自卑仿佛是刻在骨子里的。 做点什么都会觉得自己会不会做不好，会不会做得不够好。 她性格便是如此，所以甚至很多事情，她在没法确定自己一定能够做好之前，是不会在别人面前表露出来的。 可是此刻，在左寒的话语里，在左寒的眼里……在这个她看来，所有地方都几乎完美的男人眼里。 自己竟然也是完美的。 这……很不可思议。 有点儿神奇。 “很好了。”程梨说道，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你最好。” 她非常珍惜地吃完了面条，就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的。 而大上午的，左寒就准备要出门了。 “去公司吗？”程梨问他。 左寒回答得十分简单直接，他摇头道，“不是，是去给你准备生日惊喜。” 龙伯听着都笑了，“少爷，你这都提前说出来了，也不怕破坏惊喜吗？” 但左寒对这话并不赞同，他说道，“不会的，梨梨也不知道我准备了什么，就算我告诉她我去准备惊喜，也只会更吊她胃口，让她更期待。” 说着，左寒垂眸看着程梨眼睛，问道。“对不对？” 程梨笑着点头。“对，我这心里跟猫抓似的想知道呢。” 左寒从雅筑出去了之后，程梨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但是想着他是去为了给她的惊喜忙活。 程梨就有些期待得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去厨房准备做今天的订单时，都有些走神，差点把盐当糖放…… 一整个上午，程梨都在忙活订单。 她接的订单都是中午之前供应过去就行了，主要针对的是下午茶的时段。 在上午的时候，程梨就收到了烘焙工作室的老板打来的电话。 “程梨，这次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程梨说道。 因为她很快将蛋糕还原出来的缘故，老板这边几乎很快就安排烘焙师手把手教左寒做了。 然后闲下来的时候的，倒是可以做一些程梨的订单了。 所以算是个合作关系，倒也的确不用太客气。 “今天的订单有些新东西，你那边应该会从下周开始出货。”程梨说道。 老板听了这话，答道，“没问题，那你有空把样品和配方拿来吧，让跑腿送来也行。” 程梨看了一眼已经出炉的糕点。 她一下子就有些忍不住了，她知道今天左寒会去工作室里，做她的生日蛋糕！ 程梨沉默了几秒之后，说道，“那我今天给你送过来吧，正好今天有空。” “好啊。”老板应道，“但我这边下午没空，你要是来的话，可能要到下午五点钟这样。” “好，那五点见。”程梨说道。 结束通话之后，程梨想着，虽说和老板约的是五点，但自己可以早点去。 到时候在外头等一等，兴许还能看到左寒从里头出来呢。 程梨没打算让左寒发现自己，但她的确是……很想看看他。 于是下午的时候，程梨先去把货都送了。 然后就朝着烘焙工作室的方向而去。 “就停这儿吗？”司机问她。 程梨点了点头。 车子停在离烘焙工作室的电梯入口有些距离的地方，但这个角度，倒是正好能看到烘焙工作室入口的情况。 而且程梨来过这里，所以很清楚，这里进出就这一个口。 所以只要左寒从这里离开的话，她一定能看到。 司机忍不住说道，“太太没打算上去？” “没打算。”程梨说道，“我就是想来看看而已。”程梨眼眸弯弯的，“现在才四点，应该还要一会儿呢，你可以先去做点别的，我自己在这儿等就行。” 但司机尽职尽责，“没事，我陪你一起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原本以为要到正五点，但是才四点四十的时候，程梨就看到了烘焙工作室的入口，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形从里头走了出来。 他一身做工精良的高定西装，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就连每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和讲究。 他准备得妥妥当当，显然……要在今天做重要的事情。 他手里拎着个蛋糕盒子。 因为是全透明的蛋糕盒子，所以尽管隔得有些距离，也不难看到盒子里的那抹红色，是爱心的红……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蛋糕完成得不错。 程梨远远瞧着只觉得男人仿佛就连脚步和表情里，都有着些意气风发的意思。 程梨的目光定定落在左寒的身上，再看不进其他的。 所以，她没有注意到。 但司机倒是注意到了，司机眉头皱了皱，“那些人……干什么的？” 就在听到司机这话的同时，程梨也注意到了那些从路边一辆黑色汽车里下去的几人。 他们，冲着左寒而去。 程梨脑子里，有几分之一秒的时间，在乐观地想着，应该是左寒的保镖吧…… 可是，这几分之一秒的时间闪过，这个念头就被扯得粉碎。 因为她看到了另一头，不远处，几个男人匆忙朝着左寒跑了过去。 那才是她见过几次的……左寒的保镖们。 程梨的脸一瞬间苍白，心跳失了速。 第548章 糟了，梨梨……要吓坏了 程梨不记得自己心跳的频率，是怎样在一瞬间就在胸腔中狂跳轰炸！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拉开车门冲下去的！ 她在那一瞬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了。 世界变成了一片强光的颜色，只有一个位置是清晰的，那就是——左寒所在的位置。 程梨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几个黑衣男人，想要控制住左寒。 左寒第一时间，是想要反抗的，但他…… 程梨的心剧痛起来！ ……但他在那样的时刻，竟然有了一个下意识的反应，想要护着手里提着的那个蛋糕！ 因为曾经那个破碎的蛋糕……他或许实在是不想再看到这个蛋糕也破碎了。 或许是因为，这个蛋糕里承载了他很多的情意……很重要。 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已经失去了先机。 左寒的保镖已经迅速做出了反应，朝着他狂奔过去！ 但是那几个黑衣人的反应也很快，动作迅速地直接将一针扎在了左寒的脖子上。 不知道给他注射了什么东西。 但肉眼可见的，他的身子一瞬间就软了下去！ 几个黑衣人配合默契地把他拖起来，一辆黑色的汽车就停在旁边。 他们迅速将左寒拖上了车后座，后座车门滑上，车子的引擎迅速轰鸣起来！ 然后从现场疾驰离开！ 程梨的腿剧烈疼痛着！ 她因为腿伤未愈的缘故，是不能做剧烈运动的，她不能久站，不能长时间行走，不能奔跑，不能跳跃。 在腿还没有复健到能够恢复全部功能之前，她的腿是受到了很多限制的。 可是她却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左寒危险的第一时间！ 就拉开车门窜下了车，朝着他的方向狂奔着，但她毕竟受腿伤局限，速度不够快。 而且她为了不要惊扰到左寒，让司机停车的位置也比较远。 再加上那群黑衣人看起来训练有素，一整套流程很快就完成了。 程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车离开。她往前追着，但只能看着那辆车越来越远。 然后她腿一阵承受不住的疼痛，程梨猛地往前一扑，摔倒在地上。 而她第一时间做出来的反应，就是要从地上爬起来，继续追上去。 哪怕追不上了，但好像只要自己不放弃，起码自己还能活，要是就这样放弃了。 她觉得……左寒被绑走所带来的痛苦，会杀死她。 “太太！太太您冷静一点！” “太太！您的腿伤还没好！请冷静一点！” 左寒的保镖过来制止她，不让她太过冲动。 但程梨却完全冷静不下来，她挣扎着，嘶吼着，“你们拦着我做什么？！你们去救他啊！去救他啊！你们不是他的保镖吗？” 保镖们看到程梨的情绪太过激动，觉得这样不妥当，于是其中一个人走到了程梨身后。 一记手刀落在了她后颈。 程梨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另一个保镖拿出手机来，拨了个电话出去，没响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boss，那边出手了。是的，是的，一切都还算顺利，但就是出了些意料之外的情况……左总的太太，碰巧就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对，她情绪濒临崩溃，我没有办法，只能动手先让她休息一会儿。” 保镖结束了通话之后，一个将程梨抱到车上去，一个拎起了地上那个虽然没有完全破碎，但是看起来……整体结构已经有些歪了的蛋糕，一起上了车去。 …… 左寒心里是想骂娘的。 他为了今天，已经盼了很久，也准备了很久了。 但左寒也没有忘了自己还留在江城的目的是什么，就是为了把最后的麻烦解决了。 省得打扰到自己以后和梨梨回海城的平静生活。 他和左年一直在筹谋这事儿，并且都一致认为，对方应该快要兜不住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动手了。 因为对方身上仅剩的那些钱，按夜莺所说的，雇了那些人，是撑不了多久的。 所以应该快要兜不住了。 左寒原本的打算，就是自己好好给梨梨过了生日，自己求婚成功之后。 然后对方不管怎么来，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是左寒没有想到，对方会选在今天动手。 偏偏就在程梨生日这天。 偏偏就在自己想要给程梨准备惊喜的这天！ 左寒学做这个蛋糕也有一个多星期将近半个月了，今天做得是最好的一个！ 之前每次做，结构都会有些……歪。 但今天这个双心蛋糕的结构非常正，简直是他这么久以来做得最完美的那个。 所以左寒心情好得很，而且做完之后，时间也差不多，正好可以去布置惊喜的现场。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细节不够完善的地方。 他提着蛋糕从烘焙工作室下来的时候，脚步都是很轻快的。 但左寒没有想到的是，对方会在今天行动。 所以在听到身后传来急促脚步声的时候，他虽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手里拎着他这么久以来，做得最完美的一个蛋糕，再加上……又预料到了对方迟早会动手。 于是，左寒竟是有了短暂的犹豫！ 他竟是犹豫着，怕自己的蛋糕被弄坏了。 以至于，对方一针扎进了他的脖子，强效的麻醉，生效是相当快的。 就在身子软倒下去，意识逐渐涣散的那短暂的间隙里。 仅剩的那一点清醒的神智，让他在那一刻，用余光捕捉到了一个狂奔而来的，表情惊恐的女子。 在那短暂的间隙里，左寒心疼了一下。 糟了，梨梨……要吓坏了，怎么能跑呢，腿怎么办…… 来不及多想，他的意识就黑了下去。 …… 醒来的时候，程梨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还有天花板上的那个输液的吊瓶钩子，加上空气里淡淡的消毒水味。 她知道自己此刻身在医院里。 但是她躺着，只静静躺着……看起来就像是，她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似的。 门外有一些隐约的对话声，传了进来，“找不到？怎么会还没找到？继续去找！还能飞天遁地不成？” 然后，程梨就听到这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走进了病房里来。 第549章 除了失去她，没什么能让我害怕 “小程梨，醒了？”高大笔挺的男人快步走到了床边来。 其实听到刚才外面传进来的声音，程梨就已经认出来了是左年的声音。 但她就是……提不起劲儿来。 好像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雾一样，不太清楚，不太现实。 就连疼痛都变得闷顿了起来，无论是腿上，还是心脏。 原本那些尖锐的剧烈的疼痛，此刻都变成了那种闷闷顿顿的……就好像在淤青上按下去一样的，那种疼痛。 左年看到程梨的模样，一瞬间有些不忍。 这个女人，受了太多的伤害了。 原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一切都要好起来了，却在今天又被扯碎。 不管这个事情里，有多少他早就和左寒预计好了的预计。 对她带来的冲击，都是一样剧烈的。 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生日呢。 此刻，她一言不发，明明已经醒了，却保持着先前昏睡时的姿态，平躺在床上。 哪里都没有动，就和先前一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只是眼睛睁着而已。 然后……眼泪就从她的眼角，哗哗地流下，流进头发里，然后在枕头上浸出湿痕来。 左年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声线放柔了几分，对她说道，“小程梨，你别怕，小寒不会有事的。” 程梨没有说话。 但左年倒是并不介意她的沉默，先前朱医生来过一趟了，就和他说过，经历了那样的现场之后，程梨可能受到的冲击太大。 这种冲击，对人的精神来说，创伤可能是很大的。 左年听得挺紧张的，因为上一次，程梨出事之后，小寒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就不对了。 都已经好了十几年的精神状态，一下子就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甚至感觉好像比那还要差似的！ 所以左年着实是有些担心程梨的精神状态。 毕竟，小寒这段时间，在和他合计要怎么引蛇出洞啊这这那那的计划时，都有个前提条件。 那就是，一定要照顾好梨梨。 他左寒可以来当这个饵，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怕死。但他的女人，需要平平安安的。 要是程梨有个什么闪失，左年真是觉得自己没脸见弟弟了。 所以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骨科和康复科的都过来了，给你做了检查，还好没有太影响到你腿的旧伤和恢复。你啊……怎么能在明知腿有旧伤的情况下，还跑呢？” 左年继续道，“你连久站和久走都不行。” 他原本以为程梨会答这话，但是，程梨却依旧没有什么回应，就只是睁着眼睛，默默地流眼泪罢了。 就在左年觉得，程梨应该不会和他说话了的时候。 终于听到了程梨的声音。 那是怎样的一把嗓子啊，好像被人丢了一把火进去烧过似的。 一瞬间就哑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失声了。 左年的心都为之一震，他倏然想到，小寒说过，他当初去救援的时候，被埋在那塌了的楼板下面。 他被解救出来之后，程梨的嗓子就是几乎失声了。 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 左年第一反应，就是让她先别说话了，“你这个嗓子，还是先不要说话了，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 而程梨却并不在意自己的嗓子，只继续道，“左寒……找到了吗？还……找不到吗？” “是啊，你别担心。”左年实在是看不过眼程梨这个样子，心里觉得很不落忍，所以就对程梨说道，“我和他早就预计到了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也都提前做出过对策，所以你别太担心，你的身体要紧，左寒最担心的就是你。” 程梨定定看着左年，她声嘶力竭地说道，“所以……你是说……你是说你们预计到了这样的事情发生……但他还是……” 程梨干裂的嘴唇抿了抿，然后才继续道，“你们是决定……让他当饵吗？是吗？” 左年知道，就算是和小寒一起商量合计过的选择，但这事儿听起来，还是有些太…… 他垂着头，“对不起啊小程梨，原本小寒的意思是……不希望这事儿让你太担心，最好是解决了之后再告诉，如果不是你在现场……” 程梨咬了咬唇，干裂的嘴唇多了些细碎的裂口，往外渗出一些血丝来。 程梨声音略略发抖，“如果不是我在现场……我或许都不会知道这事儿，是吗？” “小寒担心你会害怕。”左年说道。 但程梨眼睛一眨，泪水汩汩地流出来，“那他呢？” 左年没明白这意思，“什么？” “那他的害怕，要怎么办？”程梨定定看着左年，“大哥，左寒的害怕，要怎么办呢？他因为小时候的绑架，被折磨了这么多年，甚至到了今天，可能都还没有完全痊愈。” 程梨嘴唇颤抖着，她又用力咬了咬唇，才止住了嘴唇的颤抖，“现在你们又让他去做饵……他的害怕，要怎么办呢？” 大抵是因为程梨的眼神，声音，语气都太过情真意切。 让左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她了。 其实，明明是有答案的。 其实左寒明明是给过他答案的，因为左年作为兄长，在得知左寒这个决定之后，当然不可能拍着手就鼓励他去。 左年一直就不赞同，一再的不同意。 他也担心，小寒明明小时候就因为这种恶性的时间，受到了很长时间的心里折磨。 可是现在居然又要将自己放到这样的险境里。 做兄长的，怎么可能放心呢？ 左年当时就对左寒说道，“不行！小寒，你要清楚，他们想要报复你！既然是想要报复你，肯定会做最让你痛苦的事情！他们已经动过程梨了。还有一件事情，是他们所知道的，完全了解的，你的痛脚！” 左寒当时笑笑，对他说道，“哥，我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嘛。他们如果想要报复我，估计就会拿这件事情来让我重温吧。” 左寒当时看着他时，眼神里是很柔和的笑意。 那是左年这么多年都没有在弟弟眼睛里看到过的笑意，但是现在却是看到了。 左年听到弟弟说道，“可是哥，我现在已经不怕了。现在除了失去程梨，没有任何事情能让我害怕。所以没有关系的。” 第550章 为了保险，他们做了三重保险 他那么多年的噩梦，折磨了他如此之久。 童年的，按说需要用一生去治愈的阴影。 他说，已经不怕了。 也已经不痛了。 左年垂眸看着程梨此刻脸上的表情，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沉淀了好一会儿，才说出了这句来。 “小寒和我说过，有你之后，他已经不再害怕那个折磨他多年的噩梦了，只要你好好的，只要你不离开，他就什么都不怕。” “可我怕啊……”程梨低声说道，她身子瑟缩了一下，似乎眼前又想起了先前左寒被人掳走的那个画面，她重复了一遍，“可我害怕啊……” 左年伸手过去，轻轻地拍了拍程梨的肩膀，然后在她头上，轻轻地摸了摸。 “别担心，我和小寒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那些人狡猾，轻易不会出洞，所以我们一直在谋划着。”左年说道。 听到左年这话的内容，以及左年声音里没有太过慌乱和凝重的语气。 程梨紧绷的心，稍稍放下来一些。 但是还是不行，光是这样，好像还是不行，很快她的心跳又开始鼓噪。 程梨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她看着左年，认真问道，“大哥，你们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或许只有知道他们是怎么打算的。 或许只有知道左寒在这件事情上，有着怎样的计划。 自己的心慌可能才能得到缓解吧。 左年想了想，也大概猜到了程梨的状态。 忖了忖，就将他和左寒的筹谋，大概给她讲了一遍。 那些人想要对左寒动手，这一点，他们早就知道了的。 然后在他们向左寒投毒，想要给左寒一些教训的那个投毒事件之后。 左年很生气，觉得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要弄死他们。”左年说道。 但左威和左霆躲起来了，就目前所知的消息，躲得还挺好，挺隐秘，竟是一时半会儿查不出来。 然后左年的女保镖夜莺，是个业务相当老练的女保镖，在做保镖之前，她做过更多的工作……那些在法治社会都不能拿出来说的，充斥着血腥味道的工作。 所以，她很快就给出了解答。 “是我所在的组织曾经的头目培养出来的人。” 夜莺在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给出了一个补充，“和我一样。” 只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再做那些太危险的工作了。 夜莺说，“可他们就不一定了，而且因为他们的危险性反叛性，我们单位一直有人在追查他们的下落，但都没能顺利追查到。” 左年和左寒都听得明白她的意思，意思就是，如果这些人受了左威和左霆的雇佣，想要把他们藏起来。 虽然不说万无一失的找不到，因为这个国家不同于其他国家，这个国家的监控遍布范围非常之广。 应该还是能查到的，只不过，会费些功夫。 “所以比起和这样的人去玩躲猫猫，不如引蛇出洞。” 这是夜莺给出的专业意见。 那么谁去做这个饵，就是个问题。 左年第一反应是，自己去。 因为自己其实被针对了多年，都已经有点虱子多了不痒，习惯了。 “而且我毕竟有多年被针对的经验，怎么说呢……警惕性有点锻炼出来了。” 但是左寒却不同意他的看法，因为他清楚知道。 “他们对我的仇恨是大过对你的。你再怎么样，长子嫡孙，名正言顺。他们就算再怎么，在你面前，他们也是觉得矮一截的。可是对我？” 左寒相当清楚别人对他的看法，“我只是他们眼里，比他们低下的，卑微的野种罢了。却敢在他们面前这样嚣张狂妄，他们绝对忍不了这个。” “再加上还有老太太之前说要给梨梨财产，算是点了一把火吧，他们对我的仇恨只会更深，只要我没了，也就不存在我的老婆聘礼什么的，老太太那笔就能省下了，我估计他们肯定会这么想。” 程梨听着左年说到这里，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 感觉左寒看得很透彻，都看得这么透彻了，计划得应该也会很周全吧。 程梨这么想着，试图安慰一下自己。 可是脸上却是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她声音哑得几乎没有了实音，全是虚的。 说道，“难……难为他一个平时总说自己共情力不足，没有同情心同理心的，竟是能将别人的意图和心思，揣摩得这么准确……” 左年听得出她心里的焦虑，在和小寒商量好的计划中，自己作为兄长能做得不多。 无非是将事态，按照他们之前计划好的，继续走下去，以及……帮小寒哄一哄吓坏了的女朋友了。 左年继续说道，“所以小寒就决定自己去做这个饵。” 他不疾不徐地说了下去。 而且一直将人力和眼线，在江城和周边布置得很是完善。 “只要一有小寒的消息，不管在什么方向，我们的人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将他解救出来。”左年说道。 程梨咬了咬唇，紧张道，“可是，要怎么有他的消息呢，那辆车，跟上了吗……” 左年低声道，“小寒身上有定位。” 而且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做了三重保险。 左寒的手机里有定位，左寒的衬衣袖扣和皮带扣里有定位器，不仅如此，在他身上，还皮下植入了一个定位器。 所以只要一有信号，很快就能够找到他的。 听到左年这话，程梨总算松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皱眉问道，“那现在，有信号了吗？” “还没有。”左年说道，“按夜莺的说法，对方应该是开启了某种信号屏蔽的东西。” 程梨的心一瞬间又悬了起来，“那……那要怎么办？” 左年赶紧按了按她的肩膀，“别担心，小寒对此也预计过，所以有了一些对策，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程梨一听这话，说话都哆嗦，“什、什么……什么对策？什么叫不出意外的话？” 要是出意外可怎么办？ 谁能陪她一个左寒啊？ 哪里还能有一个这么好的左寒？再不会有了…… 第551章 怎么？怕我死了你们拿不到钱？ 然后，程梨就听左年对她说起了，左寒对此预计过的对策。 左寒老早就考虑过他们可能会弄信号屏蔽的可能。 但是他也清楚，他们除非真的只想弄死他左寒。 否则，就还有机会和余地。 不得不说，左年当时都担心得不行，只觉得太危险了。 因为……如果他们真的就是想弄死左寒呢？毕竟，左寒此番把他们弄得实在是有些太惨了。 他们就算有这样的恨意，也是很有可能的。 但左寒当时说，“他们的确会想要弄死我，但肯定不会只想要弄死我。” 左寒当时看着左年的眼睛，认真说道，“弄死我之后，他们再去过乞丐日子的话，这比任何事情都要让他们痛苦。” “所以他们在弄死我之前，肯定想要我的钱。只要有这一点，事情就没有那么没有漏洞了。” …… 于此同时。 城郊临江边的一个废弃的航运码头，破旧的厂房里，杂草丛生。 左寒被绑在了一张破旧的木头椅子上坐着。 他麻醉将醒未醒，世界仿佛都被蒙上了一层纱，无论是自己的意识还是感官。 无论预计过多少次，从多少个角度预计过。 直到此刻，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 此刻的这种状况和场景，还是让他那些在记忆盒子里尘封已久，鲜少提及也鲜少回想的记忆。 渐渐露出了蒙着的灰尘下面……狰狞的模样。 然后这些模样狰狞的记忆，就和此刻的情形……缓缓重叠在了一起。 左寒垂着头，没有睁眼。 他在等着意识变得清醒。 因为此刻的状态，并不适合思索。 感官并不是很清楚，眼前有些晃动的光影碎片，看不真切。 耳边听到的是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来的一些零碎的声音，声线……好像有些耳熟。 但在自己现在这个意识状态之下，左寒还真是完全反应不过来这是谁的声音。 但是这声音的内容，倒是能够听得清楚。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缓慢的将内容和意思，给捋出来。 “你能不能冷静点！” “冷静？！要我怎么冷静！老子好不容易抓到他了！不弄死他能解我心头之气？” “你当我不恨吗？问题是！就算恨也得冷静点！我们什么时候过过现在这种日子？他妈的，躲躲藏藏，丧家之犬！不，连他妈一条狗都不如，就是过街老鼠！” “那你还说个屁！等他醒了，老子要他清清醒醒的吃刀子，我不剐他一百刀我都不姓左！” “弄死他现在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是最后的事情！你他妈到底明白不明白？你知道左寒有多少钱吗！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身家有多少！” 这话之后，有短暂的沉默持续着。 待到这沉默结束时。 先前还激动的声音，听起来，就冷静多了。 “你说得有道理，我是气糊涂了。的确是，搞钱要紧，只要能把他的钱搞一部分出来，都够我们去国外过好日子，到时候天高左年远，他拿我们有个屁办法……” “所以我才让你冷静一点，只要能从左寒嘴里撬出钱来，你再一刀子还是几刀子把他宰了，我都不拦着你。但现在对他泄愤，只会耽误时间，你当左年是傻的吗？” “是啊，我们弄了他的宝贝弟弟，他肯定会让我们插翅难飞，估计第一时间就会最快的速度把左寒的财产冻结的冻结，转移走的转移走，好等着我们去找他谈判呢。” 他们说得都没错，左年一直以来在商场上都是这样的风格，有时候会给人一种看起来没那么雷厉风行杀伐果决的样子。 但其实，润物细无声的把人所有后路全部堵死，根本不给人一点机会。 也就是因为他们是左家人，左年这些年来，才会一直对他们留一手。 但不代表左年就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了。 “赶紧去把他弄醒，现在时间是最要紧的了。” 左寒听到了这些对话声，然后，就听到了一些水流的声音。 以及走过来的脚步声。 左寒的意识在这个过程中，清晰了不少。 但身体依旧使不上什么力气。 所以在他头发被抓住的时候，他侧了侧头想要挣脱，但力气不够。 然后下一秒，就被这个力道，把脑袋直接进了一盆水里！ 大概是从江里直接抽上来的水，水里透着一股子水腥味儿。 左寒呛了一口，有气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也不知道被按在水里多久，才被从水里扯了出来。 他躺倒在地面上，身后背着的椅子，因为先前被拖拽的动作，已经散架了一半。 现在身后背着的就只有一些散落的木棍。 他躺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动静。 那两人好像有些慌了。 “怎、怎么办？不会是……死了吧？！” “操！这么弱鸡？！这样一下就死了？！” 然后两人手忙脚乱又上来给左寒按胸口。 按了几下之后，左寒呛咳了一声，吐出一些水来。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左威和左霆那慌张的脸。 忽然就觉得有些滑稽，他扯了扯还沾着水渍的嘴角，笑了起来。 声音带着呛咳过后的沙哑，“怎么？怕我死了……你们拿不到钱了？” 左威和左霆发现他醒了，先前的慌乱顿时变成了愤怒。 左威一拳头就揍到了左寒脸上。 他脸颊一阵疼，舌尖在嘴里顶了顶脸颊。 左霆在一旁厉声说道，“左寒，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你们说说，敬酒是什么吧。”左寒躺在地上，胸腔里和鼻腔里还有喉咙，都是一片被呛过之后的疼痛。 火烧火燎的。 按说，自己不应该说刚才这些话去激他们的，这样还不至于要吃一拳头。 可是，就是有点烦。 不。 是很烦。 梨梨的生日，自己盼了那么久的，梨梨的生日。 就这么被破坏了。 不管怎么想，都很烦。 而且左寒回溯起自己被掳走之前的记忆，大抵是因为当时被注射了强效麻醉。 所以此刻，左寒其实没有办法确定，自己在昏迷过去的前一刻的记忆，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幻觉。 梨梨是不是……真的看到了？ 也是因为如此，再看到这两个始作俑者。 他就难耐心中的烦。 第552章 但你们一定是穷死的 “你以为你现在有和我们讨价还价的余地？！”左霆瞪着他，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你个野种！区区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好得意的！还和我们抖起来了，再不收拾收拾你，我看你都要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左威在一旁也厉声骂道。 他们试图从左寒的脸上看出畏缩来，看出惊惧来，看出慌乱无措，看出卑微求饶来。 但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他们都有些难以置信，这难道不是他的弱点吗？！ 这难道不是他的痛脚吗？！ 他小时候被误认为是左年而绑架的事儿，在左家也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此刻左寒脸上表情很是淡定。 他甚至还扯着嘴角笑了笑，对于他们刚才的话，也没有任何打算纵容的意思。 怼了回去，“按说私生子这种事儿，你们家才是家学渊源啊，你们父亲的来路不也是私生子吗？怎么，还瞧不上我了？半斤八两谁笑谁啊……” “你！”左威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即就要对左寒动手。 但左寒只是目光淡淡地看着他。 太稳了。 他越是这么稳，反倒让左威和左霆都慌乱了起来。 左霆愣了愣，旋即冷笑道，“你别再这儿虚张声势了，今天我会让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左寒看着他，扯唇一笑，“我怎么死，的确不好说。但你们一定是穷死的。” 左霆：“！！！” 左威：“……操！” 他们现在是没法确定，左寒的痛脚究竟是不是这个童年阴影。 但他们的痛脚，还真是被左寒踩了个实实在在。 他们什么都不怕，的确，最怕的就是穷。 “我就不信，你还能死撑到什么时候，你最怕的明明就是这个！”左威道。 然后终于忍不住了，劈手就从地上捡了根椅子散落的木棍，抽到了左寒身上。 用力抽了几下之后，木棍都碎裂了。 左寒一声不吭，他冷冷笑了笑，“你们，比左霖蠢啊。连他都知道，我的弱点就是程梨，你们却只打算对付我……” 左寒看着他们，“我死了之后，我的钱就归程梨和左年所有。你们，肯定是穷死的。” 人的心态是很复杂的东西。 左寒越是这样无所畏惧，反倒能够在这样原本很被动的状况下，占据主动权。 怎么说呢，他越是无所畏惧。 左威和左霆，倒是越会因为他这种和他们预计相悖的反应，而疑神疑鬼，缩手缩脚。 “你敢！”左威色厉内荏地瞪了瞪眼睛。 左霆把他扯了出去，大抵是要去商量一下对策了。 待到他们出去之后，左寒躺在潮湿肮脏的地面上，缩了缩身子。 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他目光看着这个废弃厂房墙面上的钟。 按说都废弃了这么久了，这个钟应该早就不能走了才对。 但是看到上面有几小块太阳能板，倒是不难理解为什么时钟的秒针还在兢兢业业一圈一圈的不停走动。 左寒想着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五个小时了。 按照自己和兄长的计划来说，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左年应该已经找到他了才对。 但却没有。 那么应该就是他们预计中的意外了。 左寒的目光略略扫了一遍这个废弃厂房，看来这里是被安排了信号屏蔽或者干扰器之类的东西吧。 左寒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呼出来。 那看来，就只能按照自己对这个情况的计划走了。 他听着周遭的情况，等着左威和左霆进来。 左寒知道，他们不会拖太久的。 他们虽然不聪明，但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想必相当清楚，在他们的人当着一众保镖的面，直接绑走了左寒开始。 留给他们的时间就不多了。 左年肯定会部下天罗地网，他们如果继续拖时间，这个网只会越缩越紧，他们插翅难飞。 所以他们要在短时间之内，迅速从左寒嘴里撬出钱来，然后再宰了他，最后逃离江城，按照原有的计划，一路驾车去西南边境，从那里偷偷过境。 计划是很好的，但是时间是不多的。 由不得他们浪费。 被虐待这事儿，一回生二回熟。左寒已经做好了准备。 果然，没一会儿，左威和左霆就过来了。 他们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的情绪已经收敛多了，大概是冷静了下来，知道光靠无能狂怒是没有用的。 “左寒，你要是想少受点苦的话，最好乖乖按照我们说的去做。” 左寒看着他们，还不能松口，必须拖，拖到他们的情绪崩溃。 左寒淡笑一声，“想得美，你们不如做梦比较快。” 左威和左霆的表情都僵了僵，但还是稳住了，没有马上发怒。 “既然你敬酒不吃，就只能给你尝尝罚酒了，你可别后悔！”左威冷道。 左寒淡声，“说得好像我喝了那敬酒，你们就能跪在我面前欢送我回去似的……” 左威拧眉，然后对着旁边不远处点了点头。 没一会儿，就上来了两个精壮的男人。 他们戴着面罩，面罩是从脖子上拉到鼻梁上的一个有弹性的围脖。 只露出一双双冷峻的眼睛。 他们马上搬来了一个装置，左寒看了一眼，就那个仪器的样子，加上那些线…… 他可以合理判断，那是个能够对人进行电击的东西。 而另一个精壮的男人，将一根绳子挂住了房梁上吊下来的一个钩子。 然后，将左寒的手吊了起来，他合理地控制着绳子的长短。 让绳子的长度保持在，他双手被高高吊着的状态下，他的脚尖能够碰到地面的位置。 这是一个非常经典的刑讯姿势。 这个状态下的人，孤立无援，如果不用脚尖努力点着地面的话，手这样吊久了，恐怕会废掉。 但如果一直用脚尖点着地面的话，脚尖久了估计也够呛，而且脚尖努力点着地这个姿势也无法完全抵消手上的受力。 还会造成腿脚抽筋，苦不堪言。 左寒看到这些精壮的男人，想到了左年身旁那个女保镖夜莺。 的确，都是专业的啊。 左霆冷笑了一声，“左寒，你别想要个痛快，我们不会那么快弄死你的，所以你要是不想受折磨，最好乖乖听话。” 第553章 你当我傻？存钱只给个密码？ 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的折磨。 疼痛这种东西，好像就是能让时间变得很短又很长。 疼痛间隙的那些可以喘气休息的时间，总是显得很短。 而疼痛的时间，却总让人觉得很长。 想到这里，左寒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怎么跟生孩子似的…… 左威和左霆一直盯着他。 所以将他脸上刚才的这个笑容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就算再恨，也不得不说，左寒可真是个硬骨头啊。 就这样的折磨，他们光想想都牙酸。 他居然能忍这么久…… 也难怪这家伙能这么狠，恨不得把他们都要赶尽杀绝了！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对别人能有什么仁慈吗！ “他还不松口，继续！继续啊！”左威对那几个精壮的黑衣男人说道。 “不行。”一个面容冷肃的黑衣男人拒绝了左威的怂恿。 “什么？！”左威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起来，“老子花钱请你来的！你敢和我说不行！？” 这个黑衣男人冷冷看了左威一眼，声音依旧是那样板正无波的。 “如果继续下去，他会失去意识。”黑衣男人继续道，“而你们就没有时间了。” 听到他这话，左威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他说得没错。 如果左寒失去意识的话，运气好可能泼点水就醒了。 运气不好的话，他要是一时半会儿的不醒。 他们就算杀了他，也从他口袋里撬不出半块铜皮来。 左霆沉声说道，“放他下来吧。” 黑衣男人去解开了左寒的身子。 他倒在了地上，眼睛半睁半闭着，像是要失去意识了。 左威赶紧冲了上去，一把将他拽了起来，“左寒！你还不赶紧？！你真想死吗？！” 左寒掀起眼皮子看向他，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到呼吸终于顺过来了，然后他朝着左威和左霆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你他娘的……！”左威又想动手，但是实在是怕把他现在这个就已经要死不活的状态，给直接打晕过去。 左霆从旁边递出个手机来，抓着左寒的手指往上按，解开了屏幕锁。 “来，转账！”左霆对着左寒的耳朵怒吼着，“马上给我转账！不然我把你的手给剁了！” 左威补充了下一句，“然后寄给程梨！” 听到这话，左寒的眉毛拧了拧。 注意到他这个表情，左威笑了起来，“哦，原来你怕的是这个啊！” “快点转账！不然我把你切成一块块的每天给程梨寄一点！”左霆将手机往他面前凑了凑。 左寒艰难地抬起手来，想要点开拨号页面。 但是这里有信号屏蔽，所以手机上一点信号都没有，完全的无信号状态。 左霆转眸看向了那两个精壮的黑衣男人，“快！他要打电话。” 意思是让他们把信号屏蔽器关掉。 但是那两个黑衣男人对这个提议还是有些犹豫。 左威看出了他们的犹豫，知道他们是怕左寒的手机号码被定位。 如果换做之前，左威和左霆可能会同意他们的犹豫。 可是现在，在左寒已经被这样折磨了一通之后，他们已经放心了不少，觉得左寒现在这个鬼样，搞不出什么花头来。 所以他们只想着赶紧拿钱。 便说道，“不用担心，等他打电话转了钱，我们马上撤就是了。” 黑衣男人还是有些犹豫，提议道，“要不，我来打。” 他看向左寒，“你说号码，我来打。” 左寒看着他，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存钱只给个密码？” 黑衣男人显然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国外的一些银行保护这些富人的财产，也是想尽办法，什么声纹锁虹膜锁层出不穷。 声纹锁还能够辨认出录音来，为了万无一失，还会发送一条随机密码，要让户主读出来。 左威和左霆更急了，只觉得左寒好不容易点头了！ 他们都差点以为这个硬骨头他妈的要和他们硬刚到底了！ 左寒要是真的死都不说，他们也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越是这样确定了他先前受尽折磨都没有松口的决心，左威和左霆对于左寒此刻终于有些松动的迹象，就越是心急。 感觉上，要是黑衣男人再不赶紧关掉信号屏蔽器，他们就要动手抢了。 黑衣男人终于关掉了信号屏蔽器。 左寒看着手机屏幕上，信号格子一格格跳上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无视了那些未接来电的推送消息…… 那个傻女人，明明知道他手机不通，但还是一个劲儿地打。 未接来电的推送密密麻麻的堆了上百条。 左寒指尖略略颤抖，按下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那头很快接通，先是一串流利的英文，让他选择语言，然后他选择了中文之后，那边就变成了中文。 左寒按照左威给的账号，报了过去，表明了转账的意图。 然后那头，就按照了他早就计划好的，语气恭谨地告诉他，他设定的日转账上限。 一听到对方报出来的那个上限数字，左威当即就要暴走了。 他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什么？！一千万？！你打发乞丐呢？！” 那头的声音顿了顿，很礼貌地问左寒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不需要他们帮忙报警。 左霆瞪了左威一眼，然后低声对左寒说道，“一千万就一千万。转！” 左寒没有丝毫犹豫，很快就给了声纹密码，给他们转了账。 通话结束之后，左威暴躁地抓着头发，“一千万！才一千万！够干什么！” 如果说，对普通人而言，这已经是一笔很丰厚的财产了。 可是对他们而言，过惯了好日子的。 这些钱，还得两个人分，可能还得再付给这些黑衣保镖们一笔。 他们还能剩多少？而且他们还要逃命呢……可总也聊胜于无。 这是左寒提前和左年商量过的数字。 他们再三讨论过，觉得这个数字，应该是最好能卡在他们敏感神经线上的。 不至于绷断他们，但又不至于让他们拿到了就心满意足了，然后宰了他走人了。 就在左威暴躁的抓头发的时候，左寒低低说了句，“等过了十二点……”他猛地咳嗽，低低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还可以再转一笔。” 左威和左霆眼睛亮了起来。 左寒咧嘴一笑，露出被血丝染红的牙齿，“不过你们可留心点了，十二点前要是把我打死了，你们可就只能出国讨饭了。” 第554章 你以为你这样就不吓到她了？ 听到左寒这话，左威和左霆被气得当即就想动手了。 但想到他这话，看到他现在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 最终还是忌惮左寒刚才说的这些话。 忍住了。 左威横眉冷眼地对左寒威胁道，“你最好老实点！” 然后就和左霆一起出去商量对策去了。 殊不知，就在先前左寒手机开机的那段不长不短的时间里，已经足够让左年准确定位到这边了。 “找到了？！好，你们先过去，定位发给我，我现在就跟过去。”左年对电话那头说道，声音里带着惊喜。 程梨原本在里间休息，虽说她说自己已经没事儿了。 但是左年不放心，还是没有出院，病房继续开着，让她在这里休息。 反正是这种花钱就行的私立医院，问题不大。 程梨本来就无法休息，根本闭不了眼，光是想到左寒可能在经历怎么样的事情…… 她心里就跟被火烧过一样。 哪里还能休息得了？ 于是一听到外间传来左年的声音，甚至都还没听清具体的内容，程梨但从左年的语气里，就依稀揣度出来了。 她赶紧拄着手杖从里间出去。 “找到了吗？！”程梨问道，目光震颤着。 左年原本还想着，在没顺利找到人之前，还是不要让程梨担心了。 可是在看到程梨的目光时……又觉得她要是再没有点确切消息支撑的话，怕是快急疯了。 于是左年点了点头，“我让人先过去看看，我现在也过去。你在这儿等着，要是……” “我也去。”程梨看着左年，“让我也去吧？我就待在车上都行，不会添乱的。” “……”左年看着这样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睛，实在是没法将婉拒的话语说出口来。 于是就点了点头，“那……好吧。” 踏上前去见左寒的路了，左年才从程梨身上见着些活气儿似的。 从左寒出事开始到现在，他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所给程梨带来的恐惧，仿佛要一点点吞噬掉她身上的鲜活。 程梨坐在那儿，左手捏右手的，看起来就很是紧张的样子。 看着车子开出市区，朝着郊区而去。 而且在半路上，就有越来越多的车子融入到了车队里，都是左年派出去的人，从城市的各个方向朝着这边汇集过来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那个废弃的航运码头，已经就在眼前了。 程梨一路都很沉默，此刻才低声问了一句，“他们把左寒抓到了这里？” “嗯，一会儿你别进去了。”左年说道。 程梨想进去，但又觉得，自己要是进去，有可能会给别人添乱。 所以她乖乖点了点头，“我在外头等你们。” 车子在一幢废弃厂房前面停了下来，车队更是将这废弃厂房都围了起来。 里头的情况如何，程梨并不清楚，但她已经开始心跳加速。 左年的人没有拖沓，越是拖沓，越会给里面的人更多的反应时间，担心他们做出更丧心病狂的举动来。 所以很多人几乎是在车子停稳的瞬间就从车上跳了下去，冲了进去。 也是因为这种来势汹汹的速度和架势，程梨心跳得更厉害了。 左年走下车去，回身将车门拉上的时候，程梨看到他接了个电话。 他一边接电话一边关上车门，程梨只听到了半句，“什么叫做状态不……” 然后车门就关上了。 虽然这话才半截儿，但从这半截儿，加上左年紧拧的眉心，程梨心里还是有些抽痛起来。 状态不……什么？ 状态不好吗。 程梨掐着自己的掌心，看起来，表情倒是比左年还要稳定。 她无声地默默吸气，让自己的情绪稳下来。 就在此时，下车到了车旁的左年，一边解开西装外套的一粒扣子，一边朝着厂房跑去。 程梨更加用力地掐着掌心。 司机在车上等着，从后视镜关注着这位，原本还想着，要是她情绪崩溃的话，自己该怎么安慰一下她的情绪。 但是没想到，她心里情绪究竟有没有崩溃，不知道。 但从表情看来，她好像一直都没崩溃，甚至看起来，比别人还要稳重。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程梨觉得可能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废弃的厂房里。 左年脱掉了西装外套，解开衬衣袖扣，将衬衣袖子挽了起来。 抬手扣住了领带结，左右扭了扭脖子，将领带扯松。 然后接过了手下递来的一条铁管，走了上去。 左威和左霆已经被制服了，现在就跪在他的面前。 他们的表情颓败惊恐。 他们从左年的眼神里，竟是看出了嗜血的笑意。 那铁管挥过来的时候，甚至在空中划出了呜——！一声气流声。 和身体接触的闷响，再加上骨头的脆响，紧接着就是惨叫声。 左年一管子就把左威的肩胛骨给舞碎了。 但他并不解气，如法炮制的对左霆也来了一套。 等到这两人出气多进气少的在肮脏的地面躺着哀嚎了。 左年看向了一旁那个带着电线的装置。 他伸手拨弄了一下上面的电线，然后把装置扯了过来，接到了他们身上。 “你们喜欢电人？那你们一定要好好尝尝是什么滋味儿。”左年说着，就扭开了电门。 然后无视被电得不停抽搐，脖颈上青筋暴凸的两人。走到了左寒跟前。 已经有人将左寒搀到了椅子上，给他进行了一番初步的处理。 这个处理，也是让左年很是无语。 他皱眉问道，“真不叫救护车？” “嗯，开过来得不少时间，而且还会吓到梨梨。在她的概念里，动用到救护车是挺大个事儿了。” 左寒声音沙哑，但是意识看起来还算清醒，“而且我还行，都是外伤，肋骨可能断了几根，问题不大。” 左年被气笑了，“你以为你这副模样出去，就不会吓到她了？我就不该答应你这计划，早知道你会被弄成这样的话！”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左寒看了一眼地上那烂泥一样的两人，“而且梨梨有个让人心疼的优点，在别人更有需要的时候，她就会把自己的情绪放在很后面。” 「完结倒计时啦」 第555章 梨梨生日快乐 从废弃厂房出去的时候，那烂泥一样的两人在地上瘫着，无人在意。 一个手下问了左年一句，“boss，他们两个要怎么处理？” “让凌渊来。他知道该怎么处理。”左年说道。 他现在哪里有功夫理这两个烂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身影朝他走了过来。 “找到了？”左年看向她。 刚才一到的时候，那两个左威和左霆雇来的人，就反应过来了，他们离开的很迅速。 原本是曾经一起接受训练，共同磨练的队友。 夜莺最清楚他们的思维，所以她主动去了，并且将这两人制服了。 夜莺的表情与往常没有什么差别，只是脸色看起来，比平时要白。 夜莺轻轻点了点头，“在那边。”她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我已经叫人过去接手了，不用担心。” 左年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有些不太放心，“你……” 但还没来得及问上一句，就看到其他人将左寒已经扶到车旁去了。 左年赶紧跟上去，没忘了对夜莺说一句，“跟我来。” 其实当有人从里面出来的时候，程梨就已经注意到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 原本已经很努力的控制的情绪，在看到那个需要旁人搀扶着出来的男人时。 心脏还是猛地抽紧了。 程梨猛地喘了几口气，一瞬不瞬地看着，眼睛仿佛都因为睁得太久而疼痛了起来。 左寒身上的脏污和血迹，深深刺痛了程梨的眼睛。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烘焙工作室外头，看到他意气风发提着蛋糕出来，穿着那一身高定的西装，有多英俊笔挺。 好看得不像话。 而现在，那一身高定的西装，外套已经不见了，衬衣成了他身上沾染着脏污和血迹的布料，早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高级模样。 程梨还在努力忍着，主要是，她不希望自己情绪太过激动，等会左寒还得费劲儿来安慰她。 可是在看到左寒的脸时，程梨愣住了。 这个男人…… 身上都已经狼狈成这样了，半点不难看出，经历了怎样的事情。 但是，明明是这样狼狈的男人，脸上……却很干净。 不见脏污，不见血迹，只有眼角嘴角，颧骨和下颌线上，有一些紫红的淤伤。 但是脸看起来，是很干净的。 程梨原本很努力克制着的情绪，就在看到这张干干净净的俊脸的瞬间，崩塌了。 她泪如雨下，抬手擦也擦不干净，哆哆嗦嗦地拉开车门下了车，跌跌撞撞地冲到了左寒的跟前。 左寒抬起有些青肿的眼皮，看向她。 看到她脸上不断蜿蜒的泪痕，左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他轻轻弯了弯嘴角，“还是哭了啊……” 程梨哭得直抽抽，虽然她一声哭声都没发出，但是泪如泉涌的同时，气息已经有那种哭急了的抽抽了。 “我还想着，我自己走着出来，起码能让你……不要那么难过。”左寒哑声说道。 “都、都……”程梨一句话碎成八瓣儿，“什么、什……么时……时候了！你不赶紧出、出来去……去医院，还有工、工夫擦……擦脸！” 程梨抽泣了几声，“你以为这、这样我……就不……不担心了吗！就不、不难……过了吗？” 左寒听到这话愣了愣，因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压垮程梨情绪的最后一根稻草竟是这个…… 想到他都已经这样了，却还是最先考虑到她的感受，程梨的心都是痛的。 “不哭了。”左寒说道，“陪我上车吧，我快站不住了。” 程梨赶紧将车门拉得大大的，好让扶着他的人，能够将他扶到车上去。 程梨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努力稳住声音，虽然听起来还是抽，但起码没有先前那么厉害了。 “怎么不……叫救护车啊？”程梨小心将座椅的椅背给他往后调一调，“救护车还能躺躺……” 左寒转眸看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个温柔的笑容来，“我怕吓着你，而且还得等着救护车开过来，太麻烦了。” 程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想要伸手握一握他的手，可是看到他手上的淤伤，和一些擦干净了但在指甲缝里还是依稀可见的血迹。 她又不敢伸手了。 还是左寒伸出了另一只情况好些的手来，轻轻捏住了她的手。 程梨顿时紧张起来，生怕碰疼了他哪儿。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自己当初受伤的时候，左寒那种小心翼翼的，连呼吸仿佛都要斟酌的谨慎，是个什么感觉了。 “疼吗？”程梨小声问道。 左寒觉得非常可爱，因为这小女人，竟是连吸鼻子的动作幅度似乎都变得小心了不少。 “梨梨生日快乐。”左寒坐在座椅上，侧着身子看着她，其实疼得厉害。 但他还能笑得出来，可见，只要能看到程梨，他所有的负面状态都能好起来。 程梨一听到他这话，脑子里倏然闪过的就是他拎着蛋糕被人绑走前，甚至还在担心蛋糕会不会坏掉的样子。 程梨垂着眼眸，眼泪啪嗒一下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砸在左寒的手背上，一个温热的小水洼。 仿佛能温温软软的沁进他的心里。 左寒问道，“生日蛋糕吃了吗？” 他想了想当时的情形，其实不太确定，那蛋糕有没有摔坏。 正好左年也已经上车来了，听到这话，转头就对左寒说道，“放在医院病房的冰箱里呢。” 左寒听了这话一愣，“病房？什么病房？” 程梨嘴皮子一紧，“没什么，就是……大哥不放心，提前给你准备的。” 她并不希望都这时候了，左寒还来担心她。 但哪里知道，左年没有这么配合。 左年听到这话，并没有顺着程梨的话往下说，而是对左寒说道，“还能是什么病房？小程梨亲眼瞧着你被抓走，疯了似的要往前追，就她那腿和当时那情绪状态，保镖实在是吃不住，只能先把她给制住了。” 程梨一僵，忍不住朝着左年看过去。 左年注意到程梨的眼神，有点不高兴地说道，“你别惯着他，就许他让我们心疼么，也得让他心疼心疼。” 第556章 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就是这样 左寒听到这话，就眉头一皱！ 他伸手就去撩程梨后颈的头发。 程梨原本想躲，但是知道这男人在一些问题上比较倔。 而且他身上还有伤呢！她只能乖乖不动。 于是后颈的一处淤青就露了出来。 左寒脸都黑了，看着他这个模样。 程梨笑了起来。 左寒看她一眼，“不疼么？还笑得出来？” 程梨原话奉还，“你先前都能笑得出来，我这算什么啊。” “……”左寒抿了抿唇，想到先前左年说要让他也心疼心疼那话，只觉得梨梨还真是被大哥给教坏了啊。 不过程梨对左寒还是一万个不忍心，所以很快就说道，“不疼。当时我有些不冷静，保镖看着我甩开了手杖要追车，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制住我，不然我可能会更严重……” 程梨认真向他解释，因为知道左寒的性子，有的方面有点偏执，要是不解释清楚，她怕他会迁怒那些保镖。 左寒没做声，心里叹了一口气，他听了这话，当然不可能为难那些保镖。 只不过，梨梨这样认真解释的样子，说出来的那些内容，简直是在戳他的心。 光是想到这女人顶着还需要去复健的陈伤，忍住疼痛一路狂奔，他心里就疼得厉害。 他忍不住抬眸看向左年，恰逢左年带着些谑笑的眼神对视过来。 左寒啧了一声，也不知道以后兄长会碰到个什么样的女人，来把他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以前左寒觉得，可能不会有了吧。但是，这世上一物降一物，就是这样的。 就是有一天，就是会出现那么一个人，或许处处都不如你，但只有一个特质，那就是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左寒已经遇到这个人了。 他觉得左年说不定也能遇到呢？ 就在此时，左寒的目光往下落了落。 然后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他瞳孔骤然收缩了一下，“你怎么……” 左年原本还因为看到左寒被程梨三言两语就给治得服服帖帖的样子，而好笑。 所以他很快就注意到左寒表情的变化。 于是马上就顺着左寒的目光看了过去。 就看到，坐在一旁座位上夜莺，面色苍白，身形笔直靠着椅背坐着，但是眼睛闭着，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而她先前一直环在胸腹间的手臂，也因为失力而搭了下来，全是血，浸透了她黑色的衣服，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滴落。 只有左寒的角度最容易看到，可是偏偏，左寒先前的目光几乎一直都是黏在程梨身上，所以没能及时发现。 左年在看到夜莺的脸色和她身上那些血的时候，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 再然后，他一脚蹬在了驾驶座的椅后背上，“开快点！你骑自行车呢？！” 司机一脚油门恨不得踩到底！ 左寒是医生，但他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指挥着左年去看。 起码要先确定伤在哪里。 左年伸手掀开夜莺衣服的下摆，触手一片湿黏，血，全是血。 左年只觉得自己眼皮子都跳得厉害。 然后他终于，掀开了夜莺衣服。 “嘶……”程梨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那一片血淋淋的刺痛了眼睛，她赶紧别开目光不敢多看。 但那一片血色却是钢针一样刺进左年的眼睛里。 他一瞬间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啊，他们都是一个组织里培养出来的。 她一个人去对付两个穷凶极恶的曾经的同僚，孤身一人面对两个亡命之徒。 又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只是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小寒身上，所以忽略了。 车子终于开到了医院。 医院显然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所以医护人员都已经准备好了，车门一打开，就马上准备把左寒接到轮床上推进去。 但车门一开，就听见左寒说道，“别管我！先抢救她！这有个腹腔破裂的伤者！” 医护人员们都愣了，赶紧把夜莺接上了轮床，匆匆忙忙推进去，又再来了一队人，匆匆忙忙推了个轮床出来，把左寒也接了进去。 程梨跟左年一起在抢救室外头等着。 期间，左年接了好几通电话，听起来应该是左家的人打来的。 不过，程梨对这些，已经不关心了。 左年看到，她好像对这些电话，完全不关心的样子。 问道，“你好像对这些，都不关心。” 程梨听了这话，转头看向左年，然后轻轻点了点头，“嗯，我其实从一开始，对左家就都不关心。” 她抿了抿唇，“虽说左家不少人把我说得好像，恨不得要把左寒骨髓都嘬干净似的……但其实，我要的挺简单的，就只是左寒而已。” 左年早就看出来了，她就是这么心思简单的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左寒的情况，没有她想象中严重。 医生出来向他们说明情况的时候，说得非常详细，大概是因为……左寒特意嘱咐过。 怕程梨担心，让医生说得尽量详细一点。 程梨听完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 还好都是皮外伤居多，唯一比较严重的就是肋骨骨折了三条，没有错位的那种单纯骨折。 带上固定带，补充营养，等着骨折线长好就行。 内脏有些轻微挫伤，没有内出血的情况，但还要再观察两天。 以及他经受了电击，考虑到这个原因，也要留院观察。 程梨听了这话，嘴唇颤了颤，“什、什……” 她嘴唇抖得厉害，用力咬了咬嘴唇才控制住了这颤抖，问道，“什么？电击？他……被电击？” “嗯，但目前看来问题不大……”这医生脸上表情顿了顿。 瞧着这位的表情，他心里就忍不住默哀道：老左对不住，你自己老婆，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哄吧。 于是，医生说道，“他已经转去病房，你们可以去看他了。” 直接就把问题丢给制造问题的人了。 程梨点点头，忙不迭地看向左年，左年朝着抢救室方向看了一眼。 程梨顿时反应过来，夜莺还在里头。 程梨说道，“那……大哥，那我先去看看左寒？你在这儿等情况吧？” 左年点了点头，“好，去吧。” 程梨拔腿就要走，左年在这时候还能保持理智，“用轮椅！别跑！” 程梨找护士借了张轮椅转得呼呼响，一路风驰电掣去了病房。。 第557章 所以，我们得快一点了 程梨觉得自己也挺厉害的，轮椅差点漂移起来。 只能说，人生何时的经历都是经验啊。 看着她轮椅呼呼响的几乎要一个漂移刹进病房，管床医生正在写病历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为她叫了声好。 “嚯！好功夫啊这……”管床医生眨眨眼，“这是什么轮椅特工队选手吗？” 程梨原本是因为担心左寒，才这样轮椅漂移的过来。 此刻被管床医生这么调侃一句，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只听到左寒低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对管床医生说道，“我女朋友。” “轮椅选手啊？”管床医生笑道。 左寒在旁边病床上坐着，正套上条纹的病号服。 尽管他动作很快，但程梨还是清楚看到了他背上大片的淤伤。 程梨瞳孔缩了缩，赶紧进了病房。 “我没事。”左寒和她说道，弯唇笑了笑。 想到自己刚才还特意交待了急诊的医生，出去和家属汇报情况的时候，千万要往轻了说。 他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哪里知道，就看到了梨梨眼睛里那摇摇欲坠的水光。 她问道，“你还被电击了？他们电击你？！” 左寒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心说急诊那家伙说的什么东西啊！ 就这样的和家属沟通的水平吗！以后可能会被医闹的！ 以前左寒其实很难和家属共鸣，和家属沟通的水平，甚至比这个急诊医生还要差劲。 但是现在，他是真情实感的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学一学怎么与家属沟通吧。 看着程梨眼睛里摇摇欲坠的水光，左寒真是觉得，家属挺不容易的。 左寒将她拥了过来。 管床医生赶紧将病历夹子塞进床尾，然后对左寒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 左寒轻轻拍着程梨的背，说道，“没事，不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呢。”程梨抬眸看他，“你就是说疼，我也不会生气。” “可是你会难受。”左寒说道。 程梨抿了抿唇，“你以为你不说疼，我就不难受了啊？你说疼我还能对你更好点儿……” “这样啊，那……疼死我了。”左寒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他们把我吊起来，吊到只能脚尖点地的位置，根本没法借力，手特别疼，然后还电我。” 程梨汪一声，哭了起来。 左寒听着她的哭声，其实心里不好受，但是……却又莫名的，觉得有些绵绵密密的暖意。 就好像，能够明确地感觉到，有个人将自己放在心尖上。 又过了一会儿，左寒打听了一下夜莺的情况，才得知夜莺已经进手术室了。 “看来伤得不轻啊。”程梨有些担忧。 左寒对此，倒是并不意外，出血出成那个样子，肯定有内出血的情况，需要手术也不是什么值得意外的事情。 “大哥估计得顾着那边……”程梨忧心忡忡，“这得算是工伤吧。” 左寒轻轻叹了一口气，他想到了那两个亡命之徒，左威左霆和那两人比起来，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 也就是那两人对他没什么恨意，纯粹是拿钱办事而已，不至于因为自身的情绪，把事情做得太过火。 但对夜莺……他们如果有个人情绪在里头，的确是两个颇有威胁的存在啊。 夜莺居然能制服他们，本来就已经足够神奇了。 程梨在病房里寸步不离守着左寒。 左寒是上午被解救出来的，一直到半夜，左年才来了病房，模样看起来很是疲惫。 程梨已经靠在旁边睡着了。 左寒搂着她，在昏暗夜灯的光线中，抬起眼睛看向左年。 “还没休息？”左年压低声音问道，“还好吧？” “我倒是问题不大。”左寒答道，“我心里有数。” 左年轻轻叹了一口气，垂眸看着他，“来就是和你说一声，事情都解决了，你好好养伤就行，等伤好了之后，你想去海城还是去哪里，都行。” 左寒点了点头，“夜莺呢？怎么样了？” “手术做完了，现在还在术后观察，医生说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左年说道，声音听起来，疲惫又低落。 左寒想了想，问了句，“我那笔钱呢。” “追回来了。”左年说道，“事情都解决了，所以不用担心，钱回头拿给你。” “不用给我了。”左寒说道，“给夜莺吧。” 左年愣了愣，然后就点了点头，“好。” 左寒劝道，“你赶紧休息吧，别熬垮了。” “嗯，你也早点休息。” 左年刚准备走，左寒忽然叫住了他，“哥，我的蛋糕呢？” “啊。”左年反应了过来，“现在要？我去拿。” “嗯。”左年点了点头。 左年没一会儿就将那个蛋糕拿了过来，左寒没留他，催他赶紧回去休息了。 左年笑道，“你就是怕我当电灯泡……” 左年离开之后，左寒看着那个已经歪了的蛋糕，有些无奈。 他那么辛辛苦苦……还是歪了。早知道当初就直接做个歪的了，反正自己做歪的更顺手。 说不定颠簸一下还能给颠簸正了。 医院不给用明火，不过左寒找管床医生申请了十分钟的权限。 他点燃了一根小小的蜡烛，然后叫醒了程梨。 “梨梨，梨梨醒一醒……”左寒叫她。 程梨睡得很沉，大抵是因为那一直紧绷着的心脏，因为睡在他的身旁，而终于能够放松下来了。 但哪怕这样，还是非常警醒的，她很快就醒了过来。 只是还有些睡眼惺忪，“怎么？！怎么怎么？疼吗？” 她睡眼惺忪地问道，然后……那暖黄的烛光，就映进了她惺忪的睡眼里。 让她一下子，就有些清醒了，“左寒，你……” 左寒捧着蛋糕，看着她。 脸上还有着淤伤，穿着病号服，看起来，透着一种……破碎的美感。 程梨定定看着他。 左寒以为她会说什么…… 但看到她嘴唇动了动，轻轻说了句，“医院禁止明火的，你这得算是知法犯法吧？” 左寒被她逗笑了，他低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怎么这么可爱。” 他说道，“我申请了十分钟的特权。” 他定定看着程梨的眼睛，“所以，我们得快一点了。” 程梨的心脏狂跳起来。 第558章 我爱你，请你嫁给我 如果说，她先前睡眼惺忪的，不知道左寒要干什么的话。 眼下也已经清醒过来，反应过来了。 再听到左寒这话，她心脏几乎是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她定定看着他。 左寒的眸光里，有着歉意，“按说，应该给你一个完美的，但我可能运气真的不好，不管是当初那次，还是这回这次，我精心准备好的完美，都被破坏了。” “但我真的不想再等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准备好的完美，会不会又碰上什么突发情况。所以，没有什么最好的时刻，我求婚的时刻，就是最好的时刻。” 左寒说着，双手捧着蛋糕。 然后跪了起来。 真的是跪了起来。 程梨差点要噗嗤笑出声来，这个男人原本和她一起在床上呢，后来捧着蛋糕，也是坐在床上，在她身旁。 此刻，索性就直接成了个在床上跪着的姿态。 不是什么求婚时的单膝下跪。 他直接双膝下跪，感觉随时能给她磕一个…… “梨梨，我爱你。”左寒根本不懂迂回，上来就是个直球。 直接打进程梨心里。 她一怔，连眼睛都不会眨了，定定看着他。 潋滟的眸子里，映着他带着淤伤的脸，和暖黄的烛光。 “遇见你之前，我没想过我会爱人。遇见你之后，我就没有想过没有你的人生。” “我醒着也爱你，睡着也爱你。每天每天，时时刻刻。我会用尽我的所有来疼你爱你，我想和你结婚，我想以一个更名正言顺的身份，留在你身边。和你共度余生。” “当然，就算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我也会牢牢黏在你身边的。” “我爱你，请你嫁给我。我会以最认真、郑重、诚恳的态度和心情，来对待你，对待我们的婚姻，至死不渝。” “请你考虑一下，如果你拒绝我的话……我会在下一个节日的时候再来问的。” “如果你答应我的话，请你吹灭这支蜡烛。” 程梨被他的话逗得哭了笑，笑了又哭。 心里被温暖绵密地包围了。 这个男人的求婚誓词……很可爱，也让她很感动。 他甚至因为怕她拒绝，把所有的可能都给堵死了。 没有名正言顺的身份，他也会牢牢黏着她。 如果拒绝他的话，下一个节日他还会再来。 她不用担心自己如果有犹豫的话，他就退缩…… 他不会退缩的。 程梨一双含着泪光的瞳眸，带着笑意看着他，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 将蜡烛吹灭了。 才刚吹灭蜡烛呢…… 她就看到，这个男人之前明明看得仿佛比生命还重要的蛋糕，连被绑架之前都还在担心蛋糕会不会坏呢…… 这会子直接被他随手往旁边一放，然后他手臂一勾，就搂住了她。 重重地吻了上来！ 程梨被吻得气喘吁吁的，好一会儿，才轻轻靠在他的胸膛。 “那蛋糕……还吃不吃啊？”程梨轻声问了句。 “你想吃就吃，不想吃就算了。”左寒说道，“把戒指拿出来就好，我藏在里面了。” 左寒可没有什么藏着掖着，全是直球。 程梨有些无奈，“为什么不吃啊，我好不容易，才辗转迂回地教会了你做这蛋糕呢，我就等着吃呢。” 听到这话，左寒愣住了。 虽说在一瞬间没能明白是个什么意思，但也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意思。 “你……教的？我说呢，我说怎么那两个样品和你当初做的那个，一模一样，就连味道都一模一样，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对当初那个执念太深，产生幻觉了。”左寒说道。 但不难听出，他因为程梨给出的这个‘惊喜’，很是高兴，声音里都有着隐隐的雀跃。 程梨听到他说他对当初那个蛋糕执念太深。 有些心疼，她在他唇上轻轻地亲了亲，“对不起，当初破坏了那份惊喜，但今天这个蛋糕，无论如何，我都会和你一起，好好吃掉。” 左寒倒不觉得她有什么值得道歉的地方，毕竟她当时的情形，他完全可以理解她的情绪。 砸蛋糕也可以，恨他责怪他也可以，只要不离开他，怎样都行。 而且也是因为那段经历，给了他们一段正视自己的感情，好好对待这段感情，修补这段关系的时间。 才让他们现在的感情，历久弥坚。 “切蛋糕吗？”程梨问道。 但她喜欢这样被左寒抱着，所以不想动。 左寒也不想动，他喜欢这样将她搂在怀里。 会有一种很满足的感觉，就好像，就只需要这样，然后这个世界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于是，左寒一只手搂着她，一只手朝着蛋糕伸过去。拿着蛋糕切刀，迅速切开蛋糕。 非常利索的动作。 那手部的精细动作，只能说……不愧是做外科医生的。 他单手完成了切蛋糕，分蛋糕，放进盘子里，从蛋糕里掏出戒指盒子，打开盒子，给程梨戴上，然后拿起叉子，舀了一勺盘子里的蛋糕，送进程梨嘴里。 然后一口吻上去，尝她唇上奶油的滋味儿。 简直了，一气呵成。 这也就是没有人在旁边看着，但凡有人看着，恐怕任谁都不会相信，这个男人，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是第一次谈恋爱哎。 程梨就这样被他喂着吃蛋糕，时间好像过得很快，又好像过得很慢。 左寒一边给她喂蛋糕，一边说道，“等到回海城了，就给你开个蛋糕工坊，你都能把我教出来，教别人应该也不成问题。” 程梨弯唇笑了笑，对这话不置可否。 姑且不论，她想不想要左寒给她开蛋糕工坊。 但她很喜欢这样的状态，就是，两个人很舒适的待在一起，然后畅想未来。 有对方的未来。 光是想想，都觉得很是开心。 程梨听着，然后小声问了句，“我们什么时候回海城？出了这些事情，会不会……” 程梨其实担心会不会一时半会儿是不好走了。 但是左寒笑道，“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哥来过了，说我想回海城就回海城，后续的事情，他都会解决的。” 左寒说着，垂眸俯首在程梨唇上用力亲了一口，说道，“所以，我们可以回家了。” 第559章 我们家本来什么都不缺 回家。 多么美好的词啊。 以至于，这天晚上程梨就连梦里，都是甜甜的蛋糕香味。 只不过，美好归美好，程梨也没有那么急。 还是打算等左寒的伤好了再离开。 而且，夜莺的伤势也不轻，虽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程梨觉得，自己能照顾就照顾一下。 刚开始，夜莺还觉得……程梨自己腿脚都还不算太利索，哪里能照顾她呢？ 可是当她吃到了程梨做来给她的病号饭之后。 夜莺原本还想婉拒她照顾的念头，顿时就打消了。 主要是，正值她术后禁食期过后，又吃了一两天的流食，医院术后病人的流食……那真不是人受的罪。 所以她终于能好好吃饭的时候，程梨给她送来的病号饭，简直就是久旱甘霖。 程梨有时候就会过来陪她，比如有时候左寒睡着了，比如有时候左寒去楼上神经外科观摩手术技术指导的时候。 她就会来陪夜莺，和她聊聊天。 “疼吗？”程梨问她，“我看你当时伤势好严重的，好多血，是不是很疼？” 夜莺沉默几秒，“不怎么疼，和以前受伤比起来，不算太疼。而且，他们伤势更严重。” 程梨：“……”姑娘，事情不是这么对比的啊。 “大哥最近来看你吗？”程梨问道。 “来。”夜莺说着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每天都来。” 其实她不太理解，左年很疲惫，每天忙得都要上吊了，还总来她这里做什么，又偷不了懒。 原本以为夜莺会无聊，所以她想着和夜莺聊聊天，但是夜莺的话不多，也聊不了太多。 不过夜莺是那种很安静不吵闹的姑娘，程梨就在她旁边画插画。 夜莺倏然问了句，“你为什么，总来我这？” 程梨一愣，“呃，左寒他……上楼去神经外科技术指导去了。” 夜莺想了想，“他没去的时候，你有时候也来我这。” 程梨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我关心你嘛。” 夜莺战斗力很高，但是心思反倒很是纯粹，程梨这样说，她也就没有多想，点点头道了谢，“谢谢。” 程梨心里有愧，因为她来这里，当然也有关心夜莺的原因。 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 左寒向她求婚成功之后，两人本来感情就深厚，眼下自然更是蜜里调油。 两人之间的空气糖分浓度都非常粘稠。 简直了，有时候真是一个眼神的对视，都要亲两口。 但是，左寒那个伤，还有他担心她的腿……大抵是因为曾经在飞机上禽兽过一次，他一直铭记在心，很是愧疚。 所以现在对她，就很有些小心翼翼。 程梨每次都能够感觉到……亲着亲着。 然后自己就被棍子指着了。 但左寒又顾及这个，顾及那个，再加上这还是在医院，总之……他就那样忍过去，也是个狠人了。 实在是……相当不健康！ 他额头上，都长了一颗痘痘了！ 所以程梨实在是觉得他这样不健康，省得两人待在一块儿总是黏糊。 然后左寒又再……那样。 于是索性就找着机会，来夜莺这里躲一会儿。 但她总不能跟夜莺说这个。 而左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并不明说。 就在左寒在江城养伤的期间，他把论文给做出来了…… 学霸就是学霸，一点不耽误。 而且，在养伤期间，左家的事情，也被左年给处理完毕。 左年搞了个什么分公司，在那些第三世界国家的，穷得抠脚的地方。 然后把左家那几个给安排出去了。 说难听点，就是流放。 虽说不至于让他们在那些地方，过太寒酸的日子，但他们离本土产业远远的，这辈子也别想再回来了。 或者就算回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他们的势力早就被左年拔除干净，再也没有立足之地。 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 左寒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 他一直以来，那一口气松不下来，一直紧绷着，担心着的就是这个。 因为他担心这些人的隐患未除，他的梨梨会有什么危险。 当初那样的事情，他再也无法经历一次。 光是想想都能疼得上不来气儿。 现在总算……能够松一口气了。 所以左年对他说完这个消息之后。 这天晚上，难得的，左寒没有抱着程梨腻腻歪歪亲亲亲。 而是抱着她，将眼睛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程梨眨了眨眼，很快，她愣住了，她感觉到了自己肩头传来的阵阵热意。 “左寒……”程梨喃喃。 左寒的声音沙哑，“可以了，梨梨，魔鬼都已经消灭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程梨一直都知道，从她出事之后，他心中就一直背负着很沉重的东西。 那种是哪怕她说没有关系，我原谅你了。 也无法抹消的东西。 一直压着左寒。 但现在好像，终于没有再继续压着他了。 程梨深吸一口气，轻轻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那我明天出院。”左寒说道。 程梨一愣，“什么？能行吗？” 左寒低笑了一声，睫毛上还有着细碎水光，眸子里却全是温柔笑意，“当然行，我就是想和你成天在这里腻歪，所以才一直没让他们给我签出院，不然早就可以走了。” 也是想等着左年那边的消息。 程梨听到这话，有些脸热。 翌日一早，左寒就办了出院。 程梨原本以为，他打算回雅筑休息几天再走，但是没有想到的是…… “今天？就走？！”程梨惊呆了。 左寒点头，“嗯，已经让沈秘书定好航线了，晚上飞。” “那、那……”程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行李也让人收拾了，不过好像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左寒说道，“我们家里本来也就什么都不缺。” 程梨觉得的确是这样，她说道，“猫猫得带走。” “放心，它跟我们一起回去。”左寒脚尖轻轻去勾猫咪的下巴。 然后被它不耐烦地拍了一爪子。 左寒啧了一声，“你这态度，你究竟知不知道谁是你的衣食父母……” 话音刚落，它跳上了程梨的膝头，声音软软的像个小娘炮似的蹭着程梨，“喵——” 第560章 新手在床上是不能用激将法的 左寒看着它，只觉得……小东西还怪聪明的。 的确，那才是它的衣食父母。 因为今天晚上就要回海城，而且就连行李都被收拾好了。 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干，程梨烤了些小饼干小蛋糕什么的给左寒路上吃。 烤完之后，就无所事事了。 于是跟左寒一起在沙发上赖着，看看电视，吃吃小饼干。 然后……亲个嘴什么的。 再然后……又看着左寒起起落落的，只觉得他很不容易。 程梨心里很是无奈，要不是觉得这事儿自己要是主动提了会不会不太好的话，她都想直接说，哎呀我们睡了算了，总不会要等到结婚之后吧？ 而且这结婚之后，是领证之后还是婚礼之后？要是是领证之后，啥时候才领证？ 要是是婚礼之后……你怕不怕这么憋多了，等下坏死了？ 她也不知道会不会坏死，她也就心里这么一说。 午饭过后左寒去接个郭老师的电话，程梨就顺便打给了江橙吐槽了一下这事儿。 “哎不是……你为什么要和我咨询这个啊？”江橙很不理解，“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觉得我涉猎比较广啊？” “啊。”程梨顿了顿，“我就是觉得，你可能有经验……” “……”江橙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你真要我传授经验？” 程梨：“如果你有的话……” 江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要是主动点，你真以为男人能拒绝得了心爱的姑娘吗？他要是能拒绝，那多半是有病……” 结束通话之后，左寒总觉得，梨梨看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有点不太对。 “怎么了？” “没事。”程梨摇了摇头。 飞机在晚上九点起飞，两人去机场吃的饭。 程梨随口提过想尝尝机场那个焖饭，两人就去了，但其实不怎么好吃。 又在机场的商店里逛了逛。 程梨给左寒挑了根皮带，又挑了一对袖扣，钻石的，不算太便宜，但也没有贵到不能承受的程度。 程梨在江城这段时间，也赚了些钱，因为没有什么开销，倒是都存着，已经是可观的一笔了。 左寒很喜欢，候机的时候，就打开盒子看着。 程梨想到他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戒指…… 想着，要找个什么机会，浪漫一点的，给他戴上。 毕竟当初，她就是打算在那个浪漫的晚上，给他过一个浪漫的生日，然后浪漫的给他戴上戒指。 登机的时候。 程梨又看到了那架钢铁的鸟儿。 看到了那流线型的机身，非常的漂亮，看到了飞机上那个漂亮的‘寒’字。 上一次看到这个大家伙时的心境是怎么样的，程梨并不是不记得，只不过眼下想起来，似乎已经没有那么深刻了。 当时明明是那么深刻的情绪，此刻回想起来，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柔柔的雾气，不那么深刻了。 这一次，也才有功夫好好地打量飞机里头的内饰，在皮椅上坐一坐，又去洗手间看一看。 飞机起飞的时候，程梨看着舷窗外头，江城星星点点的灯火。 在这个城市生活的这段时间的记忆，在眼前一一滑过。 “好看吗？”左寒在她身旁问道。 程梨点了点头，“嗯，挺好看的。” 左寒说道，“我以为你会觉得不好看，毕竟在这里的回忆，都是以不开心开始的。” 程梨笑了，“为什么不好看？你这么好看，养出你的城市也是好看的。啊，爱屋及乌就是这么用的吧？” 左寒弯唇笑了起来。 程梨看了一眼舷窗外面，说道，“等起飞过后，你带我参观参观吧，上次光顾着生气，这么漂亮的飞机都没来得及细看……” 左寒笑道，“好，等起飞过后我就带你参观。” 起飞过后，飞机平稳地朝海城而去，今天天气不错，夜空晴朗，所以基本没有什么颠簸。 左寒领着程梨闲逛，虽说是多么昂贵的大家伙，但毕竟不是那种大民航客机。 私人飞机这种商务机就算再宽敞，比如这家湾流，机头机尾加起来也就这么长。 两人走到了机尾的卧室。 左寒看着那张大床，表情有些停住，似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当初的画面。 他有些担忧地看着程梨，就怕程梨想到当初的情况会难过。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还是出去吧。” “为什么出去？”程梨眨了眨眼，看向他。 左寒抿了抿唇，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之前……那样对你。我怕你看到这里会想起那时候，我不希望你难过。” 程梨咬了咬唇，她的手轻轻从他手腕滑过，在他掌心里，张开了五指，与他十指紧扣。 左寒一愣，下意识地垂眸看向他们的手。 而心爱的女人，已经仰头吻了上来。 左寒几乎听到了……自己血液咕嘟咕嘟沸腾的声音。 程梨轻轻吻着他，或许是有些激动，或许是有些羞涩，她嘴唇有些微微发抖。 很快，左寒就掌控了主动权。 两人倒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在万米高空之上…… 被子上，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与白皙纤柔的手指紧紧的十指相扣。 男人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喘息声，伴随着灼热的气息，落在她耳边，蓄势待发，问道，“梨梨，你想好了？” 程梨想到他每次那起起落落都憋出痘的样子，急了，重重在他唇上咬了一口，“别废话！你是不是男人啊！” 啊，是了。江橙没有教她，新手在床上是不能用激将法的。 于是，程梨为自己的激将法，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从起飞之后左寒带她参观，到了卧室时开始，一直到飞机降落。 程梨都没能从床上下来。 恍惚中，仿佛在云端，然后她就从舷窗看到了外面的云海。 然后她感觉自己像一块烙饼，被翻过来，覆过去，灼热的炙烤，再翻过来，覆过去…… 飞机落地之后，机组们前来相送，他们只见……那位竖着走上飞机的女士，是横着下来的。 她被左先生抱在怀里，睡得很沉。 左先生的无名指上，戴上了一枚指环。 而且，有眼尖的空乘，看到了她长发掩映着的而后，斑驳的红色吻痕。 恍然大悟，哦！难怪左先生这么意气风发，精神抖擞呢！ 第561章 我和家，都在等你回来 一辆豪车已经在停机坪等着了。 左寒抱着沉睡的未婚妻，小心地坐进了车里。 他想给她调整个姿势好让她能够舒服点。 但还不等左寒调整，程梨搂着他的脖子，身体靠着他的胸膛，脑袋搁在他的肩膀。 自己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就继续睡了。 嘴里还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咕哝。 左寒听着，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就是爱得不行了已经。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三十年。 好像从未有过这般满足，就拥着她，仿佛就拥抱着自己的全世界。 其他的任何，仿佛都不再重要了。 司机开车从机场出去。 左寒好像根本就不在乎目的地在哪里，就好像，只要这样抱着心爱的女人，汽车就是开向永恒，也无所谓。 左寒将自己外套给她拉好。 他就这样安静凝视着程梨的睡容许久。 一直未曾挪开目光。 直到车子开进了市区，高架桥上已经能看到外头璀璨的灯火了。 左寒才总算挪动了目光，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 他问了司机一句，“今天的夜景挺好，是什么节日吗。” 司机听到这话，愣了愣，想了想今天的日子，说道，“好像……没有什么节日，平时就是这样吧？” “这样吗……”左寒低声喃喃了一句，旋即轻轻笑了。 原来景色没变，变的只是看风景的心情吧。 因为有了程梨，因为终于得到了心爱的女人，因为求婚终于成功。 因为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想象和她的将来和很多很多的以后。 因为可以去想象与她一起变老的模样。 好像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 天更蓝了，云更白了。 就连寻常的夜景，此刻看起来，也仿佛成了璀璨的游乐场，灯火闪亮，永不打烊。 司机想了想，问了句，“左先生，马上要下高架了，是回兴华苑的房子吗？” 左寒点了点头，这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找兄长要了一套别墅，带院子的那种，就是打算以后可以和程梨去那边过日子的。 不过，今天才刚回海城，而且时间也不早了。 所以左寒决定还是先回兴华苑，至于那个有院子的别墅…… 左寒心里有了其他的想法。 可以再布置布置，不要那么草率，而是布置得更完美一点。 等到自己和程梨结婚的时候，再把那里当做婚房，搬过去。 左寒腾出一只手来，拿起手机。 他以前是最怕麻烦的人了，但是此刻，好像所有麻烦的事情，只要是和程梨一起去做，就不麻烦了。 左寒发了个消息给徐泽谦。 【回海城了】 徐泽谦的消息，很快回复了过来，【接风？】 【不用】 【那改天】 【你找个好的摄影师给我，价钱不是问题】 【拍什么？婚纱？】 徐泽谦其实只是随便问了一句。 他原本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左寒这个人……连拍毕业照都不感兴趣的那种。 让他对着个不认识的摄影师，摆各种pose，不如直接杀了他。 徐泽谦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也就随口一问。 哪里知道，很快得到了左寒的回复。 【对，婚纱】 这条消息过来，还不等徐泽谦表示惊讶。 左寒下一条消息又过来了：【还有就是，我听说现在还有那种领证跟拍？】 徐泽谦愣了好一会儿，反应了过来。 回复过去：【你连领证都要跟拍？！你是谁？！你不是左寒！从左寒身体里滚出去！】 左寒想了想，回复了一条消息过去，【这段时间你别离开海城】 徐泽谦：【怎么？】 左寒：【到时候好给你量身定制伴郎服】 徐泽谦看到这条消息，忍不住感叹，爱情原来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啊。 就连左寒这样的人，都能被改变成这个模样。 徐泽谦手指动了动，在屏幕上编辑了一条发了过去。 【好，恭喜了，做兄弟的，真为你开心】 左寒回复道：【我才知道，原来夜景那么美好，我以前大概是都没有欣赏的心情吧】 其实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是徐泽谦却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回到兴华苑，程梨似乎都还没有什么要醒的意思。 她睡得沉沉的，期间似乎醒来了片刻，看到左寒，就又安了心，继续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左寒回到了家里，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的时候，闻到了被子上柔顺剂的香味。 才略略睁开了有些惺忪的眼睛。 最先看到的是主卧里的那盏灯，因为左寒这套房子的装潢简约，所以那并不是什么多么外形华丽有记忆点的灯。 但程梨就是一瞬间认出来了。 “啊，回家了啊。”程梨将被子裹住，“好香，怎么一直没有住人，被子还那么香。” 左寒说道，“一直都让人打扫着。” 程梨看着他，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线，语气温柔，“我和家，都在等你回来。” 咚咚。 程梨觉得心脏又猛烈跳动起来。 左寒俯身，在她嘴角浅吻了一下，没有直接亲她嘴唇，因为她嘴唇……在飞机上的时候，已经被他给亲得厉害。 都肿了…… “我先去洗澡。”左寒去了浴室。 等到再出来的时候，程梨已经又睡着了，可见她是真的累了。 而且，左寒看到她在大床上的睡姿。 一瞬间就软了目光。 她是那样自在，在大床上睡成一个对角线…… 这样恣意的睡姿，是他的梨梨没错了。 左寒走了过去，在她身旁躺下，将她拥进怀里。 翌日一早，程梨彻底醒来时，还有些懵。 但依旧是，盯着天花板上那个灯，有些发呆走神。 然后反应过来，这是兴华苑的房子，左寒那个主卧的吸顶灯。 回家了。 她一转身就拥住了身旁的男人。 左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下巴在她头顶轻轻磨了磨。 “吵醒你了？”程梨小声问道。 左寒声音有些慵懒，很是磁性迷人，“再陪我睡一会儿……” 程梨眼眸弯弯，“我给你做早餐吃吧？” “不吃。”左寒闭着眼睛咕哝道。 程梨说，“不吃早餐不健康呀。” “唔……”左寒猛地吻了上来，然后灼热的吻一路往下，“那就吃你吧。” 第562章 他十万火急！ 程梨原本还打算回海城了之后，赶紧去见一见两位挚友，还有母亲和妹妹。 但是，她没能早早起来。 早上被左寒按在床上这样那样了之后，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左寒你真是……”程梨觉得现在自己的腿不是问题。 问题是腰，她感觉腰可能快断了。 而且，左寒好像…… 程梨想到那些画面，就忍不住有些脸热。 她总觉得，如果不是自己腿有旧伤需要更长时间的恢复的话，这个男人，可能会把她摆出更加……让她不好意思的姿势来。 因为她有那个能力，她筋骨软得很。 左寒此刻跪在她面前，修长的手指伸进热水里，给她按摩着脚。 听到她这话，抬眸对她露出温柔又讨好的笑。 简直就像……什么拆了家做了坏事的大狗，夹着飞机耳对主人讨好地吐舌头！ 程梨很无奈，又有些心软。 因为他说…… “梨梨你原谅我，我憋很久。”他边说边按摩她的脚，“饿久了的人，就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食欲。” 程梨看着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 她其实也没有生气。 ……他虽然持久，但是并不粗暴，相反，很是温柔。 而且哪怕再激动，也没有冲动行事，都准备了安全措施，并没有不打算尊重她的意愿就擅自作出下一步人生规划。 程梨说道，“我本来打算上午去看一下我妈妈，下午去和江橙唐嘉觅见面的，睡到现在……” 左寒说道，“你下午哪里都不能去，你得和我去一个地方。” “啊。”程梨没想到左寒另有安排，“很急吗？” 左寒定定看着她的眼睛，“很急。”他顿了顿，甚至还补充了一句，“十万火急。” 程梨当然也没有意见，心说究竟什么事情这么十万火急。 然后，就被他开车拉到了民政局门口。 这地方，他们不是第一次来了。 程梨眨了眨眼，有些错愕。 他说的十万火急，就是来这里。 要和她恢复关系。 想到他当时无比认真说起十万火急的样子，程梨的心里头软绵绵的。 下车后看到一个迎上来的男人时，程梨就更加错愕了。 这男人她不认识，但他脖子上挂了个一看就很专业的镜头长长的相机，程梨也能推测他的身份——摄影师。 他们昨天晚上才抵达海城。 今天左寒就抓她来扯证，不仅如此，就连领证的跟拍摄影师都standby了。 程梨有些无奈，但更加紧紧握住了左寒的手。 拍结婚证照的时候，程梨有些恍惚。 好像一瞬间，就想起了曾经和左寒一起坐在这里的自己。 当时的心里是荒唐又忐忑的，很紧张，也很无措。灰头土脸的坐在英俊无俦的左寒旁边，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笑容。 而现在，程梨略略转眸，就看到了左寒脸上的笑容。 他不是个爱笑的人。 因为儿时经历导致的性格改变，变得冷漠，笑容也就很少很少了。 就算笑，很多时候，也只是浅浅挑一挑嘴角而已。 而此刻，他笑得灿烂，眼眸里宛如盛着星光。 “好啦，新娘不要盯着新郎，就算很好看也等会再看吧？先看镜头。” 左寒听到摄影师这话，转眸看向她，就对上了程梨的目光。 他弯眸一笑，凑上来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哎哟，恩爱恩爱，好了看镜头。”摄影师说道。 两人看着镜头，幸福的笑容很快被拍下。 然后被盖上了钢印。 左寒翻来覆去看着那两个红本子，目光很是认真。 片刻后，他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就有个秘书来了民政局门口。 “左先生。” “把这个，锁进我的银行保险柜里去。” 看他郑重其事的样子。 程梨忍不住笑了起来，“不会有人偷的。” 左寒还是没让她去见闺蜜们，而是开着车，带着她往海边去。 原本她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很快，她反应过来了。 那是去双子艇酒店的方向。 程梨目光闪了闪，“你……” 她看着左寒，她知道左寒有执念，但没有想过，他执念居然那么深。 左寒没有转眸看向她，而是一直盯着前方路面，遥遥的已经可以看到双子艇的那两幢船一样的建筑了。 他低声说道，“我发过誓，总有一天一定要和你回来这里，把当初没能看过的景色，没能吃过菜，喝过的酒，都看一遍，吃一遍，喝一遍。” 然后他补充道，“然后以后每年的今天，都来一遍。直到我们一百岁。” 程梨眼眶一阵发热。 车子停下的时候，她竟是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尤其是，想到自己当初……就是站在那个地方，被绑走的。 盯着那个位置，程梨原本以为自己会害怕。 但是却没有。 很奇怪。 原本以前，她听江橙和唐嘉觅说过，也听左寒提起过。 说她真是个特别特别坚韧的人，特别特别坚强的人时。 自己其实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有时候人习以为常的心态是怎样的，旁人就算夸，自己也不一定能够觉出来，因为自己习以为常的状态就是这样。 可是此刻，程梨倒是有些感觉出来了。 自己好像的确……很坚强。 “怎么了？”左寒见她忽然站着不动，目光盯着某一处。 他循着程梨目光看去，脸色就变了变，只以为程梨是看到当初被绑的地方觉得害怕。 但还不等他开口劝慰，就听见程梨低声说道，“我好像的确是很坚强的人啊。” 左寒一愣，有些错愕，大概没想到她会忽然说到这个。 他点了点头，“你是。” “以前你们都说过，但我一直没什么太大感觉，我的人生就是这么过来的，挫折中成长，习以为常也就司空见惯。可是刚才……”程梨指了指那个地方。 “我看着那里，我知道我是在那里被绑走的，但好像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的恐惧和慌乱了。倒也不是想不起，我知道那时的恐惧和慌乱，只是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已经不害怕了，那些恐惧和慌乱，似乎已经模糊了，不清楚了。”程梨看向左寒。 她弯眸笑道，“但我现在想起来能清清楚楚的，是我当时不想相信邱瑾的颠倒是非，想要亲自向你求证，向你告白，让你亲口告诉我。那种迫切的心情。” 第563章 我爱你 左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后，他猛地将程梨搂进了怀里。 非常的用力，就像是，要以这样的力度，将这个人嵌到自己身体里，嵌到心上，嵌进灵魂里。 倒也不疼，但就是会有些呼吸困难。 程梨还想轻轻推一推他。 但……她手才刚抬起来，就没动了。 程梨的表情怔住了，因为她察觉到了，左寒的轻轻颤抖。 这种颤抖，让人并不陌生。 这是哭泣时才会有的颤抖。 左寒微微倾身，脸埋在她的颈窝。 她脖颈处的皮肤，已经能够察觉到他的热泪，温度明明是温暖的。 却让程梨有了一种，几乎被灼伤的错觉！ 程梨好一会儿，才轻轻抬起手来，在他背上拍了拍。 又过了一会儿，程梨才低声说道，“尽管我已经说过，但在这个地方，我还是想再说一遍，我不怪你。” “左寒，我早已不怪你了。仔细想想你我之间，纵使我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不少，我求仁得仁，从不后悔。” 左寒听到她这话，浑身一紧，虽然依旧不吭声。 但是程梨却觉得脖颈间灼伤般的错觉，愈发明显了。 她忖了忖，“我在这里，付出了很多心血，精心准备过想要给你的惊喜，就连景色，都是我再三挑选的。这是我想要给你的惊喜，想要让你铭记一辈子……” 她说着，浅浅地笑了笑，“我其实当时想过，等我在你生日向你告白成功了，我们正式确定了关系了。那一天，多好啊，又是你的生日，又是我们的纪念日。” “我们以后可以每一年的那一天，都到这里来庆祝，直到我们七老八十牙都掉光的时候，还来。所以，我其实不希望这里成为我们的阴影。” 左寒的声音很闷很哑，但依旧很坚定地回答了她，“好。来。” 程梨轻轻拍了拍他后腰非常诱人的腰线，“好了，那我们进去看看？” 左寒的情绪渐渐缓过来。 缓过来之后，他直起了身子，程梨抬眸看向他。 从他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涕泪俱下的狼狈，只有微红的眼尾，和睫毛上细碎的一些水光，还有他因为带了鼻音略哑，而显得更加低沉迷人的声音。 他轻轻俯首在她的颊侧落下一吻，然后说道，“别说每年了，宝贝，你想每天来都可以。” 左寒说着，揉了一下鼻子，这个动作让他鼻头略略有些发红，他继续说道，“因为这里我已经买下来了。” 程梨愣愣地看着他，眼睛快速眨了眨。 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用这样刚揉完鼻子，鼻头红红，甚至带了些可爱感觉的俊脸，说出这么令人震惊的事情？ “买、买下来了？”程梨惊道。 左寒点了点头，“嗯，还在海城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个事情安排下去了，去江城之后，这边也一直有人在跟进着，差不多半个多月之前吧，就已经办好了。” 现在他在这里持股比最高，虽然不能说是独家拥有，但说成是买下来，也没有什么错。 程梨对于左少爷的消费观，其实并不是完全能够理解。 于是，她小声问了一句，“可是……为什么啊？” 左寒想了想，“因为无论是我给你准备惊喜的那一间，还是你给我准备惊喜的那一间，我都希望一直保持原样，不让别人使用，但如果一直长期包着那两间的话，比起直接买下来之后其他部分还能盈利而言的话，无疑是后者更经济。” 程梨听了之后，就……嗯，怎么说呢，好像也有点道理吧。 左寒看得出她表情里的震惊，于是笑了，轻轻屈指在她鼻尖上刮了刮。 然后说道，“而且我还打算在这里办我们的婚礼。以后钱都交给你，我不乱花了。” 程梨摆了摆手，“我没有想要管你的钱。” “我喜欢你管着我。”左寒握着她的手，已经走进了双子艇去。 当走进那间包房的时候，程梨有些愣住了。 就好像……没离开过一样，里面的一切，都和自己当初布置时一样。 落地窗边的景色，气球、羽毛，鲜花，双心形的桌子。 就好像，她在这里拨通左寒的电话，叫他过来，然后自己就能在这里为他跳上一支舞，再然后，就可以向他告白。 就在这时，音乐忽然响起了。 依旧是她当初选择的那首歌，爱你三千遍。 左寒凝眸看着她，他有遗憾，他知道，眼下一切就算再完美，自己也没法看梨梨为自己跳上那支她精心编排的舞。 而程梨凝眸望着他，看得见他眼里的遗憾。 程梨深吸了一口气，她轻轻踢掉鞋子，然后抬起脚尖，踩在了左寒的脚背上。 再紧紧搂住左寒的腰，她的耳朵贴着左寒的胸膛，听着他擂鼓般的心跳，然后对他说道。 “左寒，你带我跳舞吧，就现在。” 左寒原本其实并不懂她的意思，但是感觉到她踩在他脚背上，好像顿时有些明白了。 他拥住程梨，两人在音乐中，一步一步，向左向右。 他不会跳舞，只会这样左左右右的脚步，似乎有些笨拙，但在这样完美的场景下，也不会显得笨拙，只会显得浪漫。 程梨不知道自己能这样坚持多久，但她想要久一点，再久一点。 音乐一直在重复，左寒搂着她，不知疲惫，仿若可以跳到永恒。 终于，左寒的脚步，慢慢到了落地窗的边上，停下了。 然后两人安静地看着远处海面上那一线跨海大桥上的灯光亮了起来。 程梨其实心里想象过很多次了，和左寒一起看这样的夜景是怎样的心情，惊喜吗，雀跃吗？ 但真正到了这一刻的时候，她才知道，其实没有那么多起伏剧烈的情绪。 只有一种……好像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到了有温暖壁炉有温热食物的家里一样。 那种身心都放松的感觉。 “左寒。”程梨轻轻叫了他的名字。 “嗯？”左寒低声应了她一声。 “我后来仔细想过……”程梨说道，“如果我真死在了左霖制造的那场事故里，我最大的遗憾和不甘，可能并不是自己英年早逝的不甘。而是哪怕到最后，都没能亲口告诉你一句，我有多爱你。” 左寒的身形猛地震了震。 他垂眸凝视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仿佛凝着星光。 “我是个胆怯的人，就连喜欢，都是藏着掖着的。你是我今生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想要鼓起所有勇气去热爱的人。我爱你，左寒。” 「下一章完结啦，然后就是番外喽，求票票」 第564章 一梳梳到尾 那天，程梨和左寒一起留在双子艇的包厢里，待了很久。 晚上没有回家，就在双子艇楼上的酒店套房里住了一晚。 之后，就陷入了忙碌中。 左寒的论文顺利发表了，反响非常不错。 程梨虽然暂时无法参与培训中心的授课，但可以参与到课程的定制之类的工作中。 再加上，她现在小有积累，别的不说，把培训中心钢琴和美术培训那块也做起来，问题还是不大的。 而且程梨还在物色地点，做自己的烘焙工作室。 她的插画集也出版了，或许是因为加上了猫元素，灵感来自于她和左寒的猫，小寒寒。 在现在这个猫元素很受欢迎的市场，销量竟是出奇的好，加印了好几次。 而且还找她约了后面的几册，加上因为第一册的销量极好的原因，约后面几册的时候，给出的价格都非常可观。 程梨也不知道自己腿受了伤，尝试了另外一条路，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总之，她现在已经算得上是小有名气的插画家了，有自己粉丝群体的那种，甚至还在筹备自己的插画展。 事业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虽然程梨其实并不能够完全确定，左寒是不是在暗中也为了她的事业推波助澜。 但就算有，她也并不矫情，全盘接受。 她接受他表达爱意的任何方式…… 只不过，最近的确是有些太忙了。 “你再这么忙，我觉得你老公要后悔了……”江橙将头纱递给服装师。 服装师小心地将头纱别到了程梨盘得整齐漂亮的发髻上。 “后悔什么？”程梨弯眸一笑，“娶我吗？” 在说这话的同时，她跟前的长长的帘幕自动往两边打开了。 将她身着白纱的模样，展露在左寒眼前。 左寒原本还坐在沙发上，抬眸的瞬间，已经情不自禁站了起来。 他目光一瞬不瞬，看得已然有些呆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才说道，“胡说八道，我永远不会后悔。” 服装师笑眯眯问道，“太太的身材非常好，这种人鱼拖尾的婚纱款式，非常适合她，既清纯，又性感。” 左寒定定看了好一会儿。 忽然就不同意了。 “什、什么……？”程梨眨眨眼，“可是……来都来了。” 她咬了咬唇瓣，小声对左寒说道。 人家服装师忙活了老半天，现在要是说不买他们的婚纱了……总感觉有些不厚道。 左寒说道，“拍婚纱可以就买这套来拍，但是婚礼时……” 他还是希望能够给程梨最好的。 尽管他之前其实同意了程梨的提议，来的这家婚纱工作室，已经是海城很好的婚纱工作室了。 但跟那种手工定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左寒雷厉风行，说到做到，马上就让沈秘书联系了专门手工定制婚纱的匠人。 但这种都需要排期，插队需要支付的金额是相当昂贵的…… 更何况，还得把人接回来亲自给她量体，再根据她的气质，给她设计…… 原本程梨可以自己去的，但左寒不想影响到她的工作，就派了飞机去把人接了回来，用的私人飞机。一来一回，光是交通成本就很可怕。 程梨都没敢去想就这么一件婚纱，是怎样的天文数字。反正以她的那个价值观和消费观，任何时候想到这笔花费，肉都疼。 但是，真的很美。 当赶着工期，在婚礼前半个月完成的婚纱寄回来的时候。 程梨那天刚去出版社谈完自己第二册插画集的事情，一回家，就看到了那个穿在假身模特上的婚纱。 射灯投射在婚纱上，璀璨得像是水晶雕琢的一样。 程梨一直在那儿站了好久。 直到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靠近，将她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喜欢吗？”左寒的声音低沉，在耳边盘踞。 程梨甚至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点头。 片刻后，喃喃道，“真的好美。” “你值得最美的。”左寒亲了亲她的耳朵，“现在觉得钱花得值了吧？” 程梨想了想那天文数字，一个哆嗦，还是觉得不太值得，但又不能扫了左寒的兴。 她小声说道，“以后留着传家吧，多传几代应该就值了。” 左寒低笑一声，轻轻抿了抿她的耳廓，说道，“那你……得加油了，给我生个女儿才行。” 程梨耳朵一热，“这个……医学上来说，好像不由我控制。” “那我得加油了，让你给我生个女儿才行。”左寒一把就将她抱起来，朝着卧房走去。 这天晚上，程梨被翻来覆去折腾，要不是她抵死不从，左寒还想让她穿上那婚纱再与他…… 总之，左寒好像开了荤之后，就一直……不太节制。 之后的日子，程梨每天回来，就看到那件漂亮的婚纱。 不得不说，经常这么看着，的确会让人心中生出无比的期盼。 原本就已经很期盼了，但好像，比很期盼还要更期盼。 原本离婚礼只剩半个月了，但好像还是会觉得太久，恨不得快一点，再快一点。 就在这样每天掰着指头数着日子中，半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婚礼当天，程梨其实都还是有些懵的。 她不知道别人结婚有没有这种感觉，但是她的的确确有一种……好像一切都是一场梦似的感觉。 就好像，只要自己恍然一睁眼，一切都不复存在了。自己只是以前那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 不是左太太，也不是他的梨梨。 服装师化妆师还有跟拍摄影早早就来了。 给她换上婚纱，给她梳妆打扮。 看着镜子穿着婚纱的自己，程梨轻轻眨了眨眼睛。 江橙和唐嘉觅穿着伴娘服来了，她们俩的伴娘服，是当初左寒索性跟着婚纱一起定制的，也非常漂亮。 跟着她们一起来的，还有母亲黎晓惠。 黎晓惠的状态看起来已经好很多了，整个人都多了一股精气神。 她带了一把看起来就很有年头的木梳，站在程梨身后给她梳头。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堂……” 听着母亲一边梳头一边低声说着的话语。 程梨心中的那些实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 第565章 正文结局 左寒的确把婚礼定在了双子艇。 程梨之前就知道这个了。 但是，左寒却绝口不提他对婚礼的安排和布置。 哪怕程梨好奇，他也不告诉她。 要知道，他对程梨，可以说算得上是千依百顺了。 只要程梨想知道的，他就没有不告诉的。 只要是程梨想要的，他就没有不答应的。 但是程梨几次追问他，婚礼现场究竟布置成什么风格的？有没有效果图？ 左寒都像是只蚌壳似的，嘴牢牢的，竟是真的一点都不透露。 原本程梨还无比好奇，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的，越不知道就越好奇。 可是想想，是左寒想要准备的惊喜。 就渐渐忍住了。 一直就忍得挺好，感觉自己已经很是平常心了。 虽然如此，但真正到了，站在了婚礼宴厅门口的时候。 程梨还是紧张了起来。 心中的期待鼓噪着，门里面……会是怎样的世界呢？ 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能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 然后就在自己鼓噪的心跳里，她听到了那熟悉的旋律。 交响乐队奏响的婚礼进行曲。 咔哒一声，那婚礼宴会厅的大门，漂亮的白色浮雕的大门，在她眼前缓缓打开了。 因为和父亲那边的关系只有那样，更何况父亲半身不遂的情况。 程梨并没有父亲搀扶她入场。 而且程梨也并不需要，从一开始，她就是自己走到左寒身旁去的。 现在，也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脚步，缓缓入场。 宴会厅里，是两个世界。 程梨走进去的时候，眼睛就蓦地瞪大了。 宴会厅里，两种不同的风格，将整个宴会厅……仿佛分割成了两个世界。 但这两种风格，看起来都异常眼熟。 程梨能够一眼就认出来，从门口开始的这边宴会厅里的风格和布置…… 简直就是她当初想要给左寒生日惊喜时的那个包厢里的风格和布置，基本上就是一模一样了！ 而那边宴会厅里的风格和布置，则是和左寒当初自己在双子艇里想要给她惊喜时，布置的那个包厢里的风格一模一样！ 那种割裂的感觉，会让她有一种，从门口朝着舞台上，朝着他走去的时候。 就像是，从自己的世界，缓缓走进他的世界一样的感觉。 而在长长的步道过后，舞台上的布置……无比的……精巧且真实。 那是，一座房子的外景。 三层楼的小洋楼，顶楼有一个小阁楼，还有个露台，从露台上，垂下来落了满墙的蔷薇花。 舞台则是院子，上面有秋千……那个秋千她甚至有些眼熟。 是江城她租的房子院子里的那一座秋千！ 而此刻，左寒就坐在上面。 他一身西装笔挺，英俊得让她根本挪不开眼睛。 程梨明白了这个婚礼布置的用意。 从自己的世界，走进左寒的世界，然后和他住在开满了花的漂亮房子里，共度余生。 程梨很想看看自己英俊的老公，可是泪水却模糊了双眼。 她只能在泪光中凝望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直到终于站在了他的面前。 左寒站起身来，握住了她的手。 司仪在一旁主持着，说着各种活跃气氛的话语。 然后问道，“新人有誓词吗？” 程梨一愣。 她并没有准备誓词，她以为誓词就是无论贫穷富有，无论健康疾病，不离不弃，相扶相守…… 而站在她对面的左寒，声音低沉，“有。” 司仪马上就将话筒递给了他。 左寒拿着话筒，定定看着程梨。 程梨看到他目光的瞬间，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经历过很不好的童年，拥有很尴尬的身份，因此也过过很痛苦的人生，曾经一度不想要再坚持下去，做过一些很绝望的事情。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为此后悔过，也不曾有过任何后怕的情绪。 人生本就是痛苦的、不堪的，活着是受罪，便也没有什么值得后悔或是后怕的。” 以这样色调灰暗的内容当做誓词的开头，的确有些另类，就连司仪在一旁都有些尴尬，可能在想着要怎么打这个圆场。 “我以为，是我前世作恶太多，此生才要接受这样不堪的人生。所以我学医治病，救人无数，或许这样就能赎我前世作的恶。直到我遇到了你，程梨。” “我的心理医生和我说过，老天可能只是把最好的给我留在了比较后面的位置，让我有耐心，让我好好等。我对此一直嗤之以鼻，但我遇到了你。” “我没有想过我阴暗的黑白世界里能有色彩，也没想过会有这样的存在出现。但你出现了，你比春风更温柔，比蒲草更坚韧，比阳光更灿烂，比花朵更鲜艳。” “明明经历过比我更绝望的童年，更痛苦的人生，更难过的过往，但你居然……能在绝望中挣扎着开出花来。你让我崇拜，让我钦佩，让我自惭形秽，也让我念念不忘，思之如狂。” “程梨，你是我的所有颜色，所有光芒，是我的软肋也是我的铠甲，你是我的念念不忘，也是我的思之如狂，是我的年年岁岁，朝朝暮暮。” “我的心理医生的确没有说错，老天并没有亏待我，祂把最好的给我留在后面的位置，让我能在最好的年岁里遇见你。” “程梨，我爱你，我想和你共度余生，从天光乍现，到暮雪白头。” 左寒说这些话时，声音很是低沉，语气听起来甚至是平静的。 但是每一句话的分量都非同凡响，在程梨的心上撞出甚至令她心悸的回响来。 也是因为这誓词太过诚恳，在场竟是鸦雀无声。 左寒在程梨面前单膝跪下，“梨梨，你愿意吗？” 程梨觉得此时此刻，她好像都发不出声音来了。 左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眸里的温柔，山呼海啸。 对于她片刻没有言语，左寒也并不催促，他甚至温柔地弯着眸子。 程梨半天找不回自己言语的能力，她咬了咬唇，直接扑上去吻住了他。 原本还鸦雀无声的现场，陡然响起了阵阵掌声来。 司仪带笑的声音，在一旁说道，“这已经能够胜过千言万语的愿意了，让我们祝愿一对新人，长长久久，岁岁年年，朝朝暮暮！” ——正文完—— 第566章 番外：左寒and程梨（1） “左老师，16床的病人和家属好像还是对手有些担心，您看……”周衡表情纠结地看着眼前已经脱掉白大褂，换上了一身挺拔西装的英俊男人。 周衡继续道：“要不我再去和他们说明一遍？” “不用了，我去吧。”左寒将腕表戴好，腕表虽然并不是昂贵到令人咋舌的那种，但也做工精良，而且，左寒特别爱惜。 周衡知道，因为那是师母送的，单只这一点，这支腕表就可以秒杀掉左老师那些动辄七位数的腕表了。 “可你都要下班了啊。”周衡跟在左寒身旁一起从办公室出去。 左寒声音低沉，“没关系，我过去说几句就行，有时候病人和家属其实并不是不了解手术有风险这事儿，但就是希望能从主刀医生口中听到更多的细节。” 左寒侧目看了周衡一眼，“其实就是想要看到，主刀医生对病情很了解很关注，就能放心不少。”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阔步朝着病房走去。 周衡看着他走在前头的背影，心中一阵感叹。 家人们谁懂啊？曾经最缺乏共情力，最没有同情心同理心的，只懂得开刀的左一刀左老师。 现在竟是能够在教导他手术技术的同时，还能够教导他关于病人和家属的心态了…… 爱情果然能改变一个人啊。 “还不快点？”左寒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周衡赶紧加快了脚步，“来、来了！” 病房里。 果不其然，左寒简洁的话语，专业有条理，而且还会时不时将一些难理解的术语，用通俗易懂的话语说给他们听。 一下子就抚平了病人和家属们焦躁的心情。 “这样的手术，我已经做过近百台了。虽然不能够给多么万无一失的承诺，但你们可以选择相信我。” “好好好！有左医生这话我们就放心了。”家属连声说道。 病人问道，“左医生衣服都换了，这是下班了吧？我们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左寒说。 家属笑道，“左医生打扮得这么帅气，是要去和女朋友约会啊？” 左寒闻言笑了笑，“已经结婚了。去接老婆。” 说完，也顾不上病人和家属们说他英年早婚的话语。 匆匆从科室离开。 在电梯厅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刚从食堂回来的科室护士们。 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是卫校刚毕业被安排过来实习的，前两天才刚到岗，名叫洪梨。 长得很漂亮，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灵动。 洪梨没想到神外这样的科室，居然有这么年轻英俊的医生，而且还是颇有名气的专家。 而且，她发现，这个年轻英俊的男医生，不仅多看了她两眼，还细问她的名字，“洪梨？哪个梨？” “梨子的梨。”洪梨答道。 然后就看到左医生眉梢挑了挑，唇角掠起一抹很浅的弧度，“名字不错。” 年轻女孩子对于年轻有为颜值又高的男人，会心动也不出奇。洪梨这两天就一直想着要怎么不着痕迹地向其他护士打听左医生的情况。 此刻就在电梯厅碰上了，左寒行色匆匆的样子。 护士长笑眯眯问道，“左医生，这么赶？” “是啊赶得很。”他匆匆进了电梯，“先走了。”他边说边匆匆按关门的按钮。 洪梨没有想到，这个冷静自持的男人，还会有这么急躁的样子。 洪梨忍不住问护士长和其他护士。 “左医生这么赶是去哪里？” 护士长和其他护士们笑了起来。 护士长：“能让左一刀这么赶着去见的还能有谁啊，满打满算也就那么一个人。” “他老婆。”另一个护士补充道，“在别人面前他都是左一刀，在老婆面前马上成了老婆向日葵，目光永远看着老婆。” “啧，谁能想得到呢，这样的男人居然是个妻奴呢。” 洪梨一愣，“左……他……结婚了？” 洪梨有些失落。 护士长她们很快就看出了端倪来。 于是都拍了拍她的肩膀，“哦哟，赶紧收心，想都不用想。” “左医生的老婆是无人能敌的。” 洪梨有些懊恼，“我还以为他单身呢……” 而且她还是有些纳闷，既然都有老婆了，为什么当时会多看她两眼，还细问她的名字呢？ 不过很快，洪梨就得到了答案。 几天后，科室里忽然热闹了起来。 洪梨从病房里给病人换完药出来，就看到护士站那里挺热闹的，科室的护士们都堆在那儿。 一个纤柔的身影靠着护士台，好像在和护士们有说有笑的。 护士台上还放了两个大篮子，里面堆满了各种糕点。 糕点都非常精美，包装袋上的logo一看就是现在海城非常热门的那几家网红烘焙工坊——meant-to-be的。 因为是网红，所以平时去，门庭若市，排很长的队，甚至还有人专门去代购。 眼下就这么两大篮子摆在了护士台上。 洪梨还想着呢，就见那道纤柔的身影，边和其他护士们说话，就边转过身来。 “没事，他手术我等着就行，不用去告诉他啦，我正好和你们随便聊会儿，听听你们对新点心有什么好的建议。” 洪梨看到了她的脸，怎么说呢，其实并不是特别惊艳的一眼美女，但是气质温柔婉约，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然后越看越经看，尤其是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很是灵动。 “这是meant-to-be的新品？哇哦，我要赶紧尝尝。”一个护士说道。 “嗯？新来的小护士吗？快来。”她招呼道。 洪梨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走了上去，很快就被她往手里塞了几个点心，“一起尝尝吧。” “啊，谢谢。”洪梨赶紧道谢。 对方只是温柔一笑，正好这时，那边传来护士长的声音，“程梨，他忙完手术啦。” 程梨？洪梨看向她，就看到她弯眸一笑，“好嘞，那我去了，给个惊喜。” “你还用给惊喜……”一个护士塞了满嘴点心，含混不清地说道，“你笑一笑他就连北在哪儿都找不着了……” 程梨轻笑道，“这次生气了，得哄哄，惊喜还是要有的。” 第567章 番外：左寒and程梨（2） 只见这时，一个身着深绿色手术衣，带着印着大鸭梨图案手术帽的男人走进科室大门来，也没往护士台这边拐，倒是直接朝着办公室方向走去。 大概是手术时间长了，肩颈疲惫，他一边朝办公室走，一边抬手轻轻揉着自己的肩颈。 就在这时，洪梨看到这个名为程梨的女子，眼睛里闪过一抹快乐的狡黠，然后她咬了咬嘴唇。 就朝着身着深绿色手术服的男人背影冲了过去。 然后跳到了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 而男人不仅没有生气，反倒两手非常顺遂地端住了她的腿，略略侧头看向她。 就这样在走廊上背着她，英俊的脸上，原本神色还很是淡漠，此刻倒是有了很明显的松动。 明明表情变化并不是很大，但大抵是因为眼神的缘故，好像一下子就柔和了不少。 洪梨一下子就有些猜到了这个女子的身份，“那就是左医生的老婆吧？” “是啊。”护士在一旁咬着糕点说道，“左医生的老婆，也是我们整个科室的最大投喂人。” 洪梨一下子就明白为什么左医生当初会多问自己名字一嘴，会多看她两眼了。 大概就是因为她名字与他妻子同字，而眼睛又是和他妻子一样的圆圆的吧。 想到自己的自作多情，洪梨一下子就不好意思起来。 此刻依稀还能听到那边传来左医生带着些傲娇的低沉声音，“不是说这周不回来么。” 女子的声音柔柔的，“想你了嘛……而且画展哪有老公重要，老公都要不高兴了，当然得回来。现在高兴没有？惊不惊喜？” 左寒背着她朝着办公室走去，虽然并不答这话，但是脚步看起来都轻快了不少。 “我还给你买了礼物回来呢……” “你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 两人婚后，左寒就在程梨的坚持下，重回了他热爱的神经外科工作。 其实在那之前，左寒也没觉得自己对这工作有多热爱。 但是去江城接管了一段时间的公司之后，左寒觉得自己对神外工作应该的确是真爱。 所以回到海城，与程梨完婚之后，左寒有妻万事足。 老婆让干嘛干嘛。 几乎是没有什么犹豫的就直接回了人医神外工作。 而程梨问过左寒，希望她在家里当全职太太，还是怎样。 左寒对她没有任何别的要求。 ‘我的老婆，只需要健康快乐爱我就行。’ 所以她大可以去做她喜欢做的事情，左寒没有什么意见。 于是程梨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索性将当初在江城的事业，延续了过来，并且越做越好。 因为不需要上课，所以她有了很多时间去做不少生意。 而且因为左寒刚回到工作中，很是忙碌的缘故，所以程梨甚至能够在搞事业的情况下，兼顾上家庭，她还能把左寒的一日三餐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还能顺手投喂一把他的科室同事们。 简直是……时间管理达人。 程梨习惯了忙碌，所以一点儿也不觉得辛苦，乐在其中。 培训中心开到了第五座分院，烘焙工作室也开了两家，名字都叫‘meant-to-be’，命中注定的意思，其中一家还找了些关系，进驻进了商场。 再加上程梨一直做自媒体的原因，将自己的品牌做了出去，还成了网红店，每天都门庭若市。 也是这种联动的效应慢慢上来了，程梨还成了平台的钻石宝藏博主。 在这两年，她的插画事业也蒸蒸日上，插画集已经出到了第三册。 不仅如此，她闲得无聊，还画了两套漫画，她不懂漫画的套路，所以画的是那种四格漫画。 成了小有名气的四格美食漫画家，因为画风太美味，于是与自家的甜品联动起来，成了网红甜点。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而且因为自家甜点太好卖，程梨今年索性还开了两间咖啡厅和两间茶馆，装潢方面都费了不少心思。 咖啡厅也一样叫‘meant-to-be’，茶馆的名字则是两个字——注定。 然后西式点心供应在咖啡厅，茶馆则是搭配中式糕点，糕点的设计中她还特意加入了古风元素。 于是，才半年，她的店就成了网红打卡地，那些糕点也成了网红打卡商品了。 “谁能想得到呢，现在居然是程梨负责赚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徐泽谦看着茶馆里的座无虚席。 真是不管什么时候说起这个，都觉得很是神奇。 左寒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弯唇一笑，端起了茶杯，“羡慕吗？” “你小子真是命好，你在婚礼上那话还真没说错，老天就是把最好的给你留在后头了。”徐泽谦忍不住感叹道。 而且今天原本两人是约好去程梨那间咖啡厅的，但是徐泽谦听到程梨在电话里对左寒说道，“你这两天胃不舒服，不要去喝咖啡了，去茶馆吧，我之前就让小王留了一饼很好的熟普给你，去喝那个。” 然后这个妻管严，就马上去了茶馆。 简麟忍不住说道，“有时候真不知道究竟是你被程梨吃得死死的，还是程梨被你吃得死死的……” 左寒瞥他一眼，“所以你才没有女朋友，两个人互相迁就才是健康的关系，明白吗。” 景伦骤然爆笑出声，“哈哈哈哈，谁想得到啊，左寒居然在感情上取笑别人……简麟你可太没脸了。” 徐泽谦倒是有些疑惑，送左寒回去的路上，就问了左寒一句，“不会觉得太没时间相处，于是感情变淡吗？你工作也忙，程梨现在也总是忙得脚不沾地的。” “不会。”左寒淡声道，“感情为什么会变淡，感情只会越来越深厚。比起担心感情变淡，我倒是更觉得可惜……没能经常待在一起，要说一点没觉得可惜，是不可能的。” “不过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吧？”徐泽谦笑着问了句。 左寒轻轻叹了口气，“还是会觉得可惜啊，看等今年我和梨梨都忙得差不多点，明年就不搞那么多工作了，也能闲下来好好陪着她。” 有些事情，也就该提上日程了。 第568章 番外：左寒and程梨（3） “恢复得挺好。”江橙把一张片子夹到灯箱上，指了指上面给程梨看，“喏。” 程梨盯着片子，“真的吗？” 江橙啧了一声，索性从柜子里拿出了另外几张片子，也在灯箱上夹上。 “你对比一下，喏，这是你刚受伤的时候的片子，说是一片废墟也不为过了。”杂乱的骨折线，完全错位脱离的骨折处。 “还有这是术后的片子。”江橙指了指另一张，上面的的那些高光处，全是她腿里植入的金属固定，髓内钉和钉子钢板内固定…… “你再看看你现在的，还有什么好多说的，说是化腐朽为神奇也不为过了。你之前髓内钉取出来之后，一直没有什么不舒服吧？”江橙问道。 程梨抿了抿唇，说道，“前两年的时候，天冷的时候，有时候会很疼。” 现在想到那时候的折磨，她都还心有余悸。 那是海城最冷的那些天，她出门了回来之后，就总觉得不太对劲。 晚上就忽然发作了，那种疼到骨子里的感觉，真是……太可怕了。 左寒当时比她还害怕，他明明知道那是怎么回事，但还是吓得不轻，大冷的天，用一件厚毯子裹着她，抱着就往医院冲。 后来就把髓内钉取出来了，而且注意了很多，倒是缓解了不少。 而且，一到海城最冷的那几天，左寒就会把年休全部休掉，所有工作全部重新安排。 然后带着她，坐着私人飞机，飞去温暖的地方。 江橙听到程梨这话，想到那时候程梨因为天冷腿疼的情形，也忍不住一哆嗦。 程梨嫁给左寒之后，再幸福不过了。 她也见惯了梨子幸福的样子，那天左寒歇斯底里地抱着程梨冲进了医院，冲进了她的科室。 那种……眼神里又恐惧又疼痛的左寒，江橙现在想起来都还有些哆嗦。 “最近还痛过吗？”江橙认真问道。 程梨摇了摇头，“那倒是没有，偶尔有点隐隐的酸，左寒给我用药油按摩按摩很快就缓解了。” “那就没事了。恢复得很好！”江橙伸手在程梨那双修长笔直的腿上拍了拍，“你要是不放心，我叫老霍来给你看看？” 程梨抿了抿唇，还是点了点头，“也好。” 江橙也没有觉得麻烦，带着程梨就去了霍昀办公室。 走进霍昀办公室的时候，霍昀正在换衣服，背对着门。 江橙走了上去，霍昀也没注意到还有人跟着进来，只余光瞟到了江橙。 修长手臂一勾，就将江橙搂到了怀里，结结实实亲了一口，“想我？等会去吃你之前就说想吃的那个大蛙蛙吧。” 江橙的脸色一下子就涨红了，“不、不是，程梨她……” 江橙从霍昀怀里朝门口扭头。 霍昀这才注意到程梨的存在，程梨站在门边的位置，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呃，那个……要么我走？” 霍昀扣上衬衣扣子，笑了笑，“没有关系，我没有橙橙那么脸皮薄。找我有事？” 程梨呃了一声，点了点头，“我就是想问问看，我恢复得怎么样了。” “橙橙怎么说？”霍昀问道。 江橙脸上的发热总算缓了过来，低声说，“我觉得恢复得挺好。” “那就挺好。”霍昀看向程梨，“我和江医生持相同意见。” 程梨：“……” 霍昀想了想，似是觉得不能对女友的挚友这么敷衍，再加上这位挚友还有着一个很是刺头的老公…… 霍昀说道，“你是有什么计划？你先说说你有什么计划，我再做出我的专业判断。” 江橙在一旁问道，“梨子，你是……想重新开始跳舞了吗？” 程梨闻言笑了笑，“我现在对跳舞已经没有那么多的执念了，我事业发展得很好，除了跳舞之外我也有很多其他事情可以做。我只是，有新的人生规划想要提上日程。” 江橙一知半解地看着她，“新的人生规划？” “嗯。”程梨点了点头，“左寒三十三岁了，而且他奶奶年纪大了，年后又病了一场，所以我……我有点想备孕了。” 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的盆骨之前也骨折了，腿也伤得挺严重，我不确定我能不能承担怀胎十月。我也不想勉力而行，到时候要是有什么不好的，左寒只会更难过。” 所以，程梨才会想要能确保相对万无一失。 听到程梨这话，霍昀了然地点了点头，“问题不大，你到时候稍微控制一下体重就行。体重增长别太快的话，以你现在的恢复状况，问题是不大的。” 程梨听了霍昀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了。 她轻轻松了一口气，“好，那我就放心了。” 她也无疑继续打扰这两人你侬我侬，所以就先告辞了。 只不过，程梨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前脚刚走。 后脚霍昀就给左寒打了个电话。 左寒刚下手术就过来了，“怎么？梨梨复查情况不好？” 左寒眉头拧着，眼神有些严肃。 “那倒没有，恢复得挺好的。” “那怎么会到你这儿来了？平常不都江橙给她复查么？”左寒眉心的结依旧不散。 “哦，她说她有新的人生规划，所以需要确保自己的恢复情况。”霍昀挑了挑眉梢。 左寒没反应过来，“新的人生规划？” “嗯，让你当个爸爸什么的。”霍昀说道。 左寒的眼睛蓦地睁大了，瞳孔骤然收缩。 眼神里溢出狂喜的神色来，“真、真的？” “嗯，真真的。”霍昀说道，然后啧了一声，“小子运气真好啊，老婆什么都为你考虑好了，真羡慕啊，我这八字还没一撇。” 左寒一时之间，不敢开口，他怕自己一开口，声音都哆嗦。 片刻后，才将将平复了一下情绪，问霍昀，“所以呢？你的诊断是什么？” “恢复得挺好，能够承担怀胎十月，不过你注意点，别让她怀双胞胎就行。”霍昀轻轻拍了拍左寒的肩膀。 然后霍昀看着左寒从自己办公室离开的时候，那么理智淡漠冷静稳重的人，不仅走得有些顺拐，甚至脚步还连蹦带跳出去的。 第569章 番外：左寒and程梨（4） 备孕的事情被程梨提上日程之后，本来她没打算让左寒知道的。 也是想要给左寒一个惊喜。 她在网上看了很多那种，怀孕了之后给老公一个惊喜的。 她原本也想要那么做。 但是架不住霍昀早早就和左寒说了。 左寒高兴得不行，把年假早早就空出来了不说，还让沈秘书找了一个管理团队过来。 暂时接手程梨那几家店和培训中心的工作，就是要让她能够好好休息休息。 奶奶知道她要备孕的事情，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还特意求了平安符给她。 原本还想找些什么那种偏方来给她喝喝的，但左寒是医生，不愿意给老婆乱喝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但老太太又实在是想给点什么来表达自己那个高兴的心情。 于是…… “什么？！”程梨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左寒，“你说什么？！奶奶给了什么？” 左寒将她拥到怀里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搂着她说道，“冷静。” “冷静不了啊。”程梨眨眨眼，“你说奶奶给了一座……岛？” “嗯。”左寒点了点头，“想过去看看吗？我休了假，就当……度蜜月？” 说到度蜜月这个事儿，左寒到现在都还觉得对不起程梨。 明明想着要给她最完美的。 所以打算婚礼和她度完蜜月之后，再回归工作来着。 所以虽然提交了复职报告，但也和主任说好了，蜜月结束就到岗。 却架不住婚礼结束之后，和老婆还没腻歪几天，就赶上了海城出了一次大型事故，某狂欢节的庆典活动上舞台坍塌，投屏坠落，以及大型踩踏事故。 当时海城所有具有抢救资质的医院，全部都投入到了救援当中，而外科作为在事故抢救中的中流砥柱，自然更是不用说。 所有休假的都必须马上到岗。 左寒这种专家级别的，更是第一时间…… 那天晚上，主任和简麟直接开车到了他们家来，说难听点，左寒要是不愿意，他们恐怕要直接把他架走了。 于是，蜜月就这么耽搁了。 在完成了这些工作之后，程梨的工作也忙了起来。 所以两人虽是结婚了，但蜜月没度过。 左寒心里一直因此觉得遗憾。 而程梨也一直知道，左寒心里对此有遗憾，所以眼下他这样说。 程梨当然是欣然答应。 于是两人很快就出发了，踏上了蜜月的旅途。 老太太得知他们的行程之后，乐呵呵的。 在视频通话里，笑得红光满面。 “好好好，出去就好好玩，玩得尽兴，然后呢，早点有好消息。” 程梨听了老太太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扯开了话题，“奶奶……您怎么还送我个岛啊，您都送我那么多东西了。” “不好意思了？”老太太问道。 程梨乖乖点头。 老太太不以为意，“没事儿，等你怀孕了再送你一个，你收习惯了就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 程梨眼睛一圆，“！！！”天地良心，她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老太太似乎觉得逗她很有趣，笑了起来，“哎小寒你媳妇儿真是甭管什么时候，都这么有意思。” “娶对了吧？”左寒笑着懒洋洋问了句。 “娶对喽，你哥在这方面要是能有你这么让人省心就好了。”老太太说道。 不多时，他们顺利抵达了那座岛。 是私人岛屿，但是离最近的城镇，快艇半个小时就能到，还是算挺方便的了。 而且，真的非常非常漂亮，真的是那种玻璃海，水像是玻璃一样清澈，洁白的沙滩，还有非常漂亮的日出和日落。 在这上面生活，很浪漫，节奏也很慢。 他们每天看日出看日落，看晚霞烧掉半边天空，看漫天星辰。 就这样在岛上待了快半个月，感觉这几年努力工作带来的疲乏和压力，都治愈了似的。 回国之后，程梨觉得自己好像都一时半会儿还没法从那个慢悠悠的节奏里缓和过来。 每天都还是懒懒散散的，吃饱了就想睡觉。 正好沈秘书找来的团队还在帮她管着生意，她索性给自己放个大假。 “我干脆休满一个月吧。”程梨笑道，窝在左寒的怀里撒着娇。 左寒一只手将她牢牢搂着，一只手拿着平板电脑在看着文献，鼻梁上架着一副防蓝光的平光镜。 听到这话，他略略垂眸凝视着她的脸。 目光温柔，语气很是宠溺，“随你高兴，你休一辈子我也没意见。” “那我就休一个月了，岛上可真是治愈啊，回来直接变得懒惰了……”程梨说道。 左寒手指在屏幕上划动，翻了一页文献，刚准备回她刚才这话。 一垂眸，就看到她已经闭上了双眼，嘴角还噙着浅浅笑意，嘴微微张着，已经睡熟了。 他嘴角勾起温柔弧度，伸手放下了平板电脑，摘掉鼻梁上的平光镜，然后关掉了台灯。 拥着心爱的女人，陷入了安心的睡眠之中。 一周后，左寒在一场手术中，接到了电话。 护士站在门口位置，拿起他手机，看到屏幕上的号码写着‘宝贝老婆’四个字时，就笑道，“左医生，老婆打来的，接不接啊？” 左寒的眼睛没从显微镜前挪开，但是眼睛已经弯了，不难看出笑容的弧度，说道，“接了开免提。” 护士马上帮他接听了电话，开了免提。 “老婆……”左寒才刚叫了一声。 就听见那头说道，“喂？左老师？我这边是急诊啊……” 左寒的手还握着探针，很稳，没有丝毫挪动。 但是他眉心的紧拧，却已经全然昭示了他的情绪。 “左老师，你老婆刚刚被救护车送过来了……” 十五分钟后，手术最难的最凶险的步骤，非常顺利地完成了。 将收尾工作交给助手之后，他匆匆从手术室冲出来，随手扯掉自己身上的一次性手术衣丢进医疗废物垃圾桶里。 他脚步匆匆地朝着急诊跑了过去。 眼神里全是急切，全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他猛地推开了留观室的门。 “梨梨！” 第570章 番外：左寒and程梨（5） “梨梨！”左寒猛地冲进了留观室。 程梨坐在病床上，有些惊讶地转眸看向他，“左寒……” 左寒冲了上来，在病床边坐下，“怎么回事？” 他的气息有些急促，一看就是匆匆赶过来的。 而且连手术帽都没摘，说不定还是从手术台前赶过来的。 程梨一愣一愣的，“你这是……你该不会手术没做完就走了？” 左寒看到她的状况不算太坏，稍稍放心下来，就摆手道，“没，我把关键步骤都做完了才交给别人收尾的。你怎么样？腿疼？还是哪儿不舒服？” “左一刀。”急诊的医生说道，“你老婆晕倒了被救护车送过来的。” “晕倒？晕倒了？为什么会晕倒？”左寒连珠炮似的问道。 他转眸看向程梨，握着程梨的肩膀，“宝贝，还有哪里不舒服？” 然后再对急诊医生说道，“检查都做了？” “你要再这样急，我就等你冷静点儿再和你说。”急诊医生说道。 左寒：“……” 他平复了一下，“好了，说吧，我老婆什么病？” “低血糖，按说不至于搞到晕厥那么严重，但她又怀孕，所以就严重一点。”急诊医生说道。 左寒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只是低血……” 他说这话的时候，程梨就一直似笑非笑看着他。 她听出来了，这个男人是根本就没第一时间听出来。 所以程梨就想看看他反应过来会是个什么表情。 果不其然。 就看到左寒说着说着，声音也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也像是一瞬间关机了一样，卡在那里了。 如果此刻有人在旁边拍着这一幕的话，是真的可以在这个画面旁边配上文字，就写‘此处并非静止状态’。 左寒就那样僵止了好一会儿。 才猛地反应了过来，然后…… 急诊医生就很惊奇地看到，这个左一刀…… 这可是那个血管瘤在眼前爆了都能面不改色，表情都不动一下，眉头都不皱一下，冷静处之的左一刀啊。 此刻居然，说话都破音，还哆嗦？ 这居然是左一刀？ 程梨也听到左寒的声音变了，明明也没有多大的音量，但就真的破了音，就好像受到了情绪的极大影响似的。 “什、什么……？怀、怀孕……怀孕了？！”左寒眨了眨眼，看看急诊医生，又垂眸看看程梨。 程梨依旧那样嘴角噙着浅浅弧度看着他。 急诊医生倒是顺手将血检单子递给了左寒，“省得尿检假阳，所以保险起见我直接给查的血，的确是怀孕了，恭喜了啊，左医生。” 但左寒此刻根本就顾不上这些，他盯着单子上的数值，仔细看了几遍，然后才猛地转头看向了程梨。 程梨弯眸一笑，“恭喜你呀左医生，要做爸爸啦。” 然后，程梨就看到这个男人，这个真的是血管瘤在眼前爆了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 就这样对着一张证明她怀了孕的血检单子，就红了眼圈。 他猛地转过身去，深吸了一口气，将情绪调整好之后。 才回过身来，然后倾身拥住了程梨。 程梨听到他呼吸似乎都有些颤抖，听着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说道，“刚刚吓死我了。” 程梨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我就知道你肯定会吓到的，原本没想让医生打给你，但他不听我的。他说左医生是不能得罪的。” 左寒低笑了一声，然后沉默住了。 程梨见他不做声了，叫了他一声，“左寒？” 然后，她就听到左寒在耳边说道，“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程梨一愣。 她知道自己的丈夫是怎样的人，他热爱并专注于医学，他相信医学和科学，对此坚信不疑，并且在这条道路上一直努力着。 就这样对医学和科学坚信不疑的男人。 此刻明明都已经拿到了血检单子，却还是一副患得患失将信将疑的语气。 听起来好像不太正常。 但是程梨足够了解他，便完全能够理解他的心态。 那是和她自己类似的心态。 因为经历过太多不幸了，经历过太多不幸的人，在得到幸运的时候，就会有患得患失的心情出现。 真的吗？真的是我的吗？ 我真的能够这样幸福吗？ 在和左寒结婚之后，程梨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天早上醒来都会这样在心里自问一遍。 然后再在左寒的温柔中，慢慢肯定自己。 这真的是我的，我真的可以这样幸福，我已经这样幸福了，我还会这样幸福很多很多年，直到永远。 程梨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笑道，“真的呀，你要当爸爸了。刚刚你没来之前，我算了一下，应该就是在……岛上的时候有的。” 她脸有些红，“也、也算是蜜月宝宝了。” 左寒听了眨了眨眼，“可只有一次没做措施……” 程梨的脸更红了。 急诊医生在一旁啧了一声，“左一刀过分了啊，长得好看手术技术好又有钱也就算了，枪法都比别人准，真是……” 左寒笑了起来。 程梨一转眸就看到了他笑得灿烂的脸。 她小声说道，“刚刚说我可以去做个b超看看，因为按照我算的日子的话，可能已经能听到胎心了。” 程梨伸出手去，拉了拉左寒的手指，“但我想等你来一起听，所以还没去做。” 左寒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左寒和她一起去了超声科那边。 超声科的医生看到左寒连手术帽都没脱就来了还吓一跳，“嚯，这么大阵仗，怎么了这是？” “给听下胎心。” 超声科医生很快就找到了胎心。 程梨听着那一声声稳健的胎心的声音，一下子就忍不住热泪盈眶。 “哎，胎心挺好的，别哭啊，多好的事儿啊。”超声科医生在一旁劝道，然后就顺口说了句，“左医生你哄哄老婆吧，让她别……” 超声科医生没说完，看到了左寒发红的眼圈。 好嘛…… 左寒的情绪虽然也很激动，但是还是平复得比较快，然后迅速拿出手机来，将一段胎心录了下来，发送给了奶奶。 第571章 番外：左寒and程梨（完） “爸爸！爸爸！跑快一点儿！再跑快一点儿！” 院子里，软糯糯的稚嫩童声里，充满着天真的快乐。 秋千椅已经有些旧了，但支架杆子上刻着的那句法文依旧清晰可见。 【2.我愿意陪你，晴天或下雨】 秋千上的女子，眉眼很温柔，目光不偏不倚地瞧着院子里粉雕玉琢的孩子，和在孩子前头跑着的男人。 她拿着个小小的水彩速写本，手里的画笔在本子上勾勒出颜色明朗的画面来。 江橙从后头走来，在她身后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道，“你水彩也画得越来越好了啊。” “嗯？”程梨听到她的声音，转眸看向她，弯眸道，“来啦？” “敢不来吗，咱们迟迟小公主的生日，谁敢怠慢？”江橙笑道，走到程梨身旁坐下，看着院子里父女玩耍时的温馨模样。 江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谁能想得到呢，曾经的左一刀，妻奴也就算了，继妻奴之后，又变成了女儿奴。” 程梨不语，弯眸笑着，手里的画笔在本子上，晕染出更明朗的颜色来。 记忆倏然飘回到几年前。 那时刚得知她怀孕，左寒原本才重新拾回的梦想，顿时就不想要了。 程梨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形，都还忍不住想捂脸。 从超声科一出来，左寒拿着打印出来的b超单子就回自己科室去了。 程梨还以为，他是要回科室去忙活，哪里知道他直接就回去辞职去了。 要么就停薪留职了，要么就先不干了。 理由很简单—— “我要当爸爸了。” 谢纪安好不容易才把他给弄回来，哪里能同意这个？好劝歹劝的，才给劝住。 程梨都不好意思了。 但也因为左寒的这份在意，程梨的每一次产检，每天的散步，他几乎一次都没有错过。 产科的医生对他都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吃过太多苦头了，终于苦尽甘来了。 程梨整个孕期都没有遭什么罪，没有什么孕吐，没有水肿，产检一路绿灯，体重控制得很好，甚至就连一条妊娠纹都没有长。 而且就连照四维彩超的时候，都只照了一次就通过了，宝宝很给面子的给了正脸。 整个孕期都非常安宁太平，但就是太过太平了。 甚至一直到了预产期，程梨的肚子都还迟迟没有动静。 左寒也有些急了，产科那边说要是超时一周还没动静，再干预。 结果宝宝就愣是拖到了超时一周的当天，才给出了反应。 从破水到生产，程梨用了不到十个小时，用产科医生的话来说，初产妇这个速度已经很快了。 但就算再快，也得承受不小的疼痛了。 不过程梨的忍受能力，倒是让产科医生们有些诧异。 对于程梨而言，她受过挺疼的疼了，比起这种马上能够带来喜悦的疼痛，于她而言还是挺好忍的了。 整个过程中，程梨基本没吭过几声，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但是左寒在一旁，这个连把别人脑子给撬开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脸色却是非常的紧张。 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响起的时候……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搂着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谢谢。 谢谢你来我的世界。 谢谢你做我的老婆。 谢谢你生下我们的女儿。 我会用我全部的感情和生命，来宠你和女儿。 他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在最好的月子中心休养了四十天。 出月子回家之后，虽然也有育儿嫂帮手，但左寒只要下班在家的时候，从来就不假他人之手地照顾她们母女。 程梨没有喂过一天的夜奶，左寒怕她累多了会腰不好，所以也不让她给孩子洗澡，或是长时间地抱着孩子。 于是程梨恢复得非常好，月子病什么的一点都没有。 而左迟迟小公主，因为在妈妈肚子里待了太久，爸爸觉得她折腾了妈妈太久，名字就叫了这个——左迟迟。 一晃眼就已经三年过去了。 今天正是左迟迟的生日，她从出生到现在，就一直被所有人捧在手掌心里宠着。 连一天的委屈都没有受过。 今天的生日宴会也是一样，早就准备得妥妥当当了，能来参加的全部都来了。 程梨做了个三层的大蛋糕，亲手做的，左迟迟小朋友已经惦记了好多天了。 这会子和爸爸玩累了，小肉团子似的就朝着秋千椅上的程梨冲过来。 拖长了声音道，“梨——梨——！” 江橙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垂眸问道，“她这跟谁学的？” 程梨无奈道，“你说呢。” 也就左寒最常叫她梨梨。 还不等江橙再笑两句呢…… 小肉团子已经冲到了他们面前，然后转眸对江橙说道，“江医生——” 江橙笑得直不起腰，“这又是跟谁学的呢？迟迟小公主不可以这样叫我，你再想想要怎么叫我？” 左迟迟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忽闪着，想了想，又叫道：“那……橙橙宝贝儿？” 这话一出，江橙眼睛蓦地瞪大了，然后脸颊顿时就红了起来。 程梨笑了，“这我知道她是跟谁学的了。” 江橙忍不住咬了咬牙，“霍昀那家伙，都乱教孩子什么呢……” 左寒手里拿着女儿先前闹着玩的风车，走了过来，对江橙点了点头。 江橙不打扰他们一家三口，就先进了屋子去。 左寒弯身凑到程梨颊边亲了亲。 左迟迟虽然是个肉团子，但是动作倒是利索，飞快地爬上了秋千椅，然后也凑到程梨面前，“我也要我也要！” 然后快速在程梨脸上吧唧了好几下。 程梨放下了手里画册，抱着女儿。 “梨梨。”奶声奶气地叫她。 “嗯？” “我的蛋糕可以吃吗？” “不吹蜡烛啦？” “啊，要吹的。” “那就还不能吃。” “可是……”左迟迟撅了噘嘴。 左寒看着女儿噘着嘴可怜又可爱的样子，将她扛到了肩膀上，“妈妈肯定给你准备了单独的试吃装，小馋鬼。” “妈妈我爱你！我最我最爱妈妈！”左迟迟笑得甜甜的。 左寒笑了一下，“但妈妈最爱我。” 他凝眸看着程梨，满眼都是温柔的笑意。 程梨抬眼看向他，阳光在他背后，但她依旧能看见他眼底里温柔的爱意。 程梨嗯了一声，“嗯，我最爱你。” 她站起身来，朝着丈夫和女儿迎过去，伸手挽住了左寒的手臂，与他一起走进了阳光里。 “我会给你很多很多幸福的。” “有你和女儿我就已经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