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一章 前尘 武德十五年仲秋,五王夺嫡的混乱终于过去,天珩天下大定,新皇登基,改年号开平,时称宣帝。 庆元宫,贴身丫鬟雨玳看着镜中的人儿,抿嘴笑道:“王妃……不,娘娘,皇上的登基大典已经完成,封后的诏书很快就要送来了。嗯,皇上与娘娘伉俪情深,定是皇上亲自把诏书拿来给娘娘呢!” 沈氏瞋目:“多嘴!”但目光流转之间,却是神采飞扬,幸福之态溢于眉间。 如今天下已定,该是帝后同心,共建盛世的时候了。不过,沈氏想到被麟王掳走数月的父亲,眼底深处还是有一丝隐忧。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一个宫女神色匆忙,急步入内,低声急报:“王妃,经过探查,已经确定,老爷就被困在京城东郊的一个庄子里。” 难怪遍寻不到,原来是灯下黑。沈氏眉目一凝,猛地站了起来。 片刻后,一行数骑,飞驰出城。 沈氏有一支五百人的亲兵,为了寻找失踪的父亲,她将他们派到了各地,身边仅剩几人,而原本由沈氏一手建立起来的定绥军,还在燕云两州与麟王残部对峙。 东郊庄子,沈氏杀到沈父身边,心顿时沉到谷底,她的父亲已经被挖掉双眼,割掉舌头,双手被斩,脚筋挑断,身上伤痕处处,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沈氏眼泪夺眶而出,充满恨意,麟王,此仇不共戴天! 她死死地咬住唇,手忙脚乱地取出金针,想给沈父止血疗伤,然而,嗖地一声响,一支箭从门外飞来,钉入沈父胸口,沈氏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沈父身子抽搐几下,断了气。 数条人影从门窗外冲进,正面那人身穿甲胄,一张弓横握手中。 沈氏几乎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林江,怎么会是你?” 林江面无表情:“奉帝命,诛沈氏!” 雨玳怒道:“你胡说!王爷登基,王妃便是皇后!大胆林江,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林江冷笑一声,语气讥讽:“皇后?太傅之女韩静芸育有陛下长子,年已两岁,立后诏书已达韩府。你还想做皇后?清秋大梦该醒了!” 沈氏心中一颤,连声音都哆嗦了:“所以,我爹并不是被麟王所害,而是……” 林江轻篾:“陛下若不这么做,怎么能让你死心塌地用定绥军去攻打麟王精锐?若非你们两败俱伤,陛下怎能渔翁得利?” 沈氏银牙紧咬,一字字道:“所以,今天本就是个局?” “不然呢?” 沈氏脑中轰轰,只回响着几句话:年已两岁……嫁祸……局…… 说好的她爹就是他爹,可他却设计囚了她爹,还嫁祸麟王;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他早就和别的女人有了首尾,连孩子都两岁了;说好的得天下,帝后共享富贵,可他刚刚登基,就设计要她的命…… 两世为人,她看透一切,独独不曾看透人心! 她行商无往不利,打仗攻无不克,然而,却败给了一段感情! 林江踏步上前,一刀劈向雨玳。沈氏要救,却发现自己全身绵软,使不出半分力气,雨玳的血溅在她的脸上,碧血灼热,她的心却如冰般寒。 看着沈氏面色剧变,林江哈哈大笑,道:“陛下说你看见那废物的尸体,定然心神大乱,要我趁此时下毒方能得手。兄弟们,这个女人现在是你们的了,记得给她留口气!” 那几人顿时眼冒幽光,如狼眼盯向沈氏曼妙的身子。 眼见得几只肮脏的手就要撕开她的衣襟,突然轰地一声,窗户被撞开,一道剑光如飞闪过,斩杀了两人。来人一身青衣破破烂烂,唯一双锐利眼眸如刀,执剑站在沈氏身侧,剑尖的血一滴滴滴下。哪怕他风尘仆仆,形容狼狈,身上血迹斑斑,但那战场修罗般的凌厉气势,却有如天生的王者,让人不敢直视。 林江毫不意外,笑道:“陛下说只有用沈氏才能钓出麟王,果真如此。看刀!” 沈氏气急毒发,却无法动弹,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只见眼前刀光剑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光影消失,一人飞身过来,扶起她,将她放在怀里,焦急地唤她:“言儿,对不起,我来了……” 沈氏努力睁开眼睛,面前的男子眉眼俊朗,神色坚毅,身上的衣衫更残破了,独一双眼湛湛如海,紧紧盯着她,眼中的关切和悲伤那么浓郁,让她不敢直视。 她用尽全身之力:“你快走……” 门口,一个声音阴郁冰寒:“走?你身上早被下了九星幻魄,他只要沾到你半分,就会中毒,神仙无救!” 来人身穿黑锦镶金丝苍龙皇袍,神色冰冷,缓步走进来,居高临下地扫视地上的两人,沈氏直直地盯着那个人,他与麟王争的是江山,手段频出,她能理解,可是她呢?她嘶声道:“你当年举事,我倾尽资财,你曾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不负!” 宣帝勾唇冷笑:“朕说过!” “我三次于乱军中救你性命,你曾说,你宁负天下人,不负我!” “朕说过!” “这些年,我待你爱之无悔,负了天下,负了……他,uu看书 .uknsu我哪点对不起你?” “没有!你做得很好,没有你,朕便做不了这皇帝!”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宣帝笑得肆无忌惮:“怪只怪你的定绥军太强大,而你又那般杀伐决断,朕留着你,让天下人都记着朕是靠一个女人才得这天下的吗?” 沈氏喷出一口血来,抬指指他,却说不出话来。 麟王怒视:“你这样对全心为你的女人,你还有心吗?” 宣帝慢慢冷笑:“朕不像你,为了一个女人不顾一切!麟王,宜城之战,你为了救她,放弃整个陈州,拱手让出帝位。这次,你明知道是陷阱,仍是为了她冲过朕从燕州到京城设下的一百零三道埋伏,来到这里!朕都不得不佩服你!现在,你最爱的女人就在你怀里!你该感谢朕!” 麟王眸中满是痛楚,他恨自己来得太迟,没能救下她。对宣帝的话,反倒充耳不闻。 “放箭!” 一支支羽箭从门窗,屋顶,对准了麟王与沈氏。 嗖嗖嗖,箭支如蝗。 麟王扑在沈氏身上,为她挡箭,利箭穿身,鲜血从他的口中不断喷出。 沈氏已经毒发,她失去光彩的眼睛紧盯着麟王,嘴唇努力翕动,发出微弱声音:“不……值……得……”苍白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言儿……”麟王与她五指紧紧相扣,万箭及身,他却毫无感觉,只是无限眷念地看着怀中的人儿!他悔一切已太迟,若有来生,他不要天下,只要她! 一支箭扑地一声,将两人钉在一起…… 第二章 跑吧 暮春三月,春寒已过,阳光暖暖地从云层里投下来,还带着几分娇软无力。 正是仕子贵女们踏春游湖的时节,京城东郊的青柳河西堤,一溜垂柳曳地,稍远些,树木苍苍,小径清幽,原本也是风景秀丽宜人的地方,但是这一段却地处荒凉,与两里外的对岸好像两个世界。 似有丝竹曼舞的霏霏之音遥遥传来,歌舞升平,风和日丽。 平静的河面,一团黑物顺流而下,那黑物向岸边漂来,最后在前面一棵歪脖柳树处停了,哗地冲出水面,原来竟是个人。 十三四岁的女子,眉眼虽未长开,却初显倾城之色,沾水的嫩脸,如同一支带露新荷,一头乌黑的发丝散开,越发衬得她肌肤如雪,好似吹弹得破。 她转目四顾,打量四周,一只芊芊玉手从水里伸出,很快抓住柳树垂下的枝条,稍一用力,便轻轻松松地上岸来。 虽然清风吹面不寒,但河里的水犹带着冷意,她却好似浑然不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再次打量四周。 刚刚在水里载沉载浮时,她已经接受了飞机失事,来到另一个世界的事实,而且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这具身体是武定侯之女,沈珞言,今年十四岁。 今日原本是安国公府嫡女举办的踏青会,重头节目是在画舫上展现才艺。 沈珞言并没有什么才艺,毕竟母亲早亡,父亲既然承了爵,在边疆的日子比在京城里多。直到去年,因为战场上受伤,方才回到京城。当年因父亲执意娶一个边疆无父无母的孤女为妻,几乎母子反目,夏老夫人原本就更喜欢从文以进士入朝堂的长子,加上闹了这一出,更不待见这个次子,也不待见那孤女留下的儿女。 她能来,也是沾着侯门嫡女这名头的光。 原本这样的盛会不过是借个名目让勋贵子女们走出府门,放松心情,热闹归热闹,并没什么新意。可谁知,那盛名满京城,光风霁月,龙章凤姿,被誉为京城第一美男子的三皇子北辰临枫竟也应邀而来。 北辰临枫英俊挺拔,锦衣华服,俊逸出尘,清贵非凡,本是风雅人物,看见这春暮河水清澈,两岸绿意缭人的胜景,顿时起了作画的心思。 三皇子风华如玉,泼墨挥毫的样子,远远看见,不知道收获了多少小鹿乱撞的芳心。 沈珞言动了心,三皇子的画,有市无价。武定侯府嫡女嫁国公府世子,虽是早早立下的婚约,可在京城人眼里谁不觉得沈珞言是高攀了?若是能求得一幅,送与未婚夫任大公子,那日后当她嫁去安国公府,定然风光荣耀,得青眼相看。 她带着丫鬟悄悄地绕开众人,顺利地到了三皇子面前,可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兴奋,还没来得及张口求画,脚下却一个踉跄,向着三皇子就扑了过去,三皇子下意识往旁边一让,收势不住的沈珞言就栽到河里去了。 满船的人都呆了。 不会水的沈珞言拼命扑腾着冒出头来,只来得及看一眼静立舷边神色不明的三皇子,就沉了下去,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这是原身最后的记忆。 沈珞言无语抚额,她从没见过这样作死的人,既然三皇子的画那么难求,她哪来的自信自己能求到一幅?如若宁国公府瞧不上她,就算有一百幅三皇子的画,又能改变什么? 一个有婚约的未嫁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沈珞言很怀疑,原身是不是出门时候脑子忘带了?如果她有的话。 好吧,能够重活一世,已经是难得的造化,她不挑。 沈珞言拧干衣摆上的水,湿衣贴在身上,很不舒服,而且好似毫无遮挡。 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清风一吹,竟有些瑟瑟寒意,这身体,真娇弱。 从掉落河中到现在,她完成了原主所有记忆的整合,整个画舫那么多勋贵子女,想向三皇子求画的不止一个,可她去得太过顺利,而摔得毫无道理。很显然,她是被人算计了。 有人要她死,或者要她身败名裂! 只怕现在,满画舫已经有了十分不堪的传言:武定侯之女为三皇子风采所迷,不顾婚约在身,众目睽睽之下投怀送抱。 又或是:武定侯之女爱三皇子爱疯了,算计三皇子,故意落水,想制造肌肤相亲的事实之后讹嫁。 不论哪一种,都很不妙啊! 试问,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被一个陌生男子从水中救起,uu看书.ukansu 肌肤相贴,哪还有什么名节? 就算订了婚约的夫家,也必然不会再把这样的女子迎娶进门,不然,岂不成为京城的笑柄? 沈珞言穿的是一身烟云织绵料子的衣裳,站了这片刻,已经半干。她必须赶在天黑之前回去武定侯府,不然,会有更多不堪的流言把她淹没。 然而,才刚走出十几丈远,她脸色突地变了,立刻往右侧一闪,藏在一棵树后。 这时,几个男子正沿湖一路寻找,许是见这里荒凉没有人迹,也少了顾忌,低声交谈起来: “不过一个小丫头,就算水底有暗流,怎么可能冲到这里来?说不定,早就喂了鱼了。” “喂了鱼倒也省了事,万一还活着呢?” “别废话了,赶紧找找,送上门来的银子,可别便宜了别人!” “那位不是说了吗?找着了人,随我们处置!可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咱们不能闹出人命,但尝尝滋味也是可以的吧?那细皮嫩肉的,想必是不错,嘿嘿嘿……” 一阵不怀好意的笑声,接着,他们顺着河岸一路搜来。 沈珞言心知不妙,对方已经近在眼前,很快就要搜到这边来了。 沈珞言往身上摸了摸,什么也没摸到,连根发簪都没有,她悄悄猫起身子,准备远远逃开。 哪怕她很小心,还是惊动了那些人,立刻有人叫道:“在那边!” 几个人脚步蹬蹬,向这边包抄过来,还有人手中有刀。 沈珞言无语,这是天要绝她啊? 事已至此,跑吧! 第三章 头疼 青柳河一河两岸,仿若两个世界,东堤繁华西堤荒凉。 沈珞言阴差阳错被暗流推到西堤,原本还有些庆幸,但这荒凉西堤边竟然还有人专门针对她,这就该暗骂倒霉了。 只跑了十多丈,对方就拉近了距离,沈珞言虽然身体娇弱,体力不支,但这里树木杂乱,环境复杂,要抓她也不容易。 于是,几人之间展开了一场群狼搏狐的画面。一个弱女子在几个凶光毕露的男子近在咫尺的刀下,如同一叶孤舟在狂风的海面上风雨飘摇。 模样虽狼狈,但沈珞言很冷静。她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凶险,只是这具身体不太争气,在对方的紧逼之下,她无法摆脱困局,只能小范围的借着地形避让,间或再跑几步,即便如此,也已经气喘吁吁。 追追逃逃,几个男子紧追不上,总是让她在间不容发之隙避了过去,也激起了火气,手中的刀开始没轻没重地砍下来。 幸好,这里虽荒凉却不空旷,那些树木可以为沈珞言挡刀。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不一会儿,沈珞言就感觉有些喘不上气,脚下也缓慢许多。 后面那人眼里闪过一丝阴狠,趁着沈珞言躲避右边那人的双手时,一脚踹出来。 沈珞言只觉得背心一疼,整个人就向前扑去,跌倒在地,竟然爬不起来。 绝望袭来,沈珞言空有满身本事,但这具身体却让她有心无力,眼见得几个人已经把她包围,一双双不怀好意的目光仿佛要把她灼烧成碎片,她又急又怒,脑中突地一阵剧痛,好像有什么尖利东西扎进了头部一般。 难道是这具身体对她这异世孤魂产生了排斥吗? 而这时,那些追杀他的人已经伸出了肮脏的手。 被剧痛侵袭的沈珞言几乎疼晕过去,她死死地睁着眼睛,要看清这些人的脸,只要她能活着,她定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东面那人的手眼看就要落到她的脸上,突然,哧地一声劲风呼啸,一颗指头大的石子飞射而来,洞穿那人眉心。 剩下的六人被惊到,立刻抓起兵刃。 沈珞言头疼欲裂,眼前出现一个个重影,依稀仿佛,有个人冲进这群人中,而后,又是一片片重影。 她想看得清楚些,可是头实在太疼了,她似乎看见一个个人倒了下去,有惨叫声,有血液飞溅,有断肢飞起…… 画面应该很血腥,可惜,她什么也看不清。 她双手抱头,额头汗水滚滚,头部如有万根钢针同时扎进,直到有个高大伟岸的身影缓缓走近,有浓烈的血腥气冲进鼻端,四周一片安静。 她明白,她被人救下了。 她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救她的人是谁,眼前仍是重影,她的目光落进一双湛湛生光的眼中,那双眼如湖如海,却深不见底。 又一阵剧痛袭来,沈珞言再也撑不住了,晕了过去。 沈珞言再次醒来时,头已经不疼了,她觉得有些不对,晕过去时,她明明在河边,现在,却是躺在床上。 四下打量一眼,这是一家农居,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床上垫的也都是粗布。 她撑坐而起,还有些眩晕。 这时,门开了,一个十八九岁的青衣女子端着一碗药进来,对她温和一笑:“姑娘醒了?” 沈珞言张口,声音哑得厉害:“这是在哪儿?” 青衣女子笑道:“这是在我家。我叫叶恬!” “救我的那个人呢?他在哪里?”她记得,昏迷之前,虽然她眼前看到的是重重影子,但那个人是个男子。 叶恬仍是温和笑道:“姑娘说的是谁?我见晕倒在路边,就把姑娘扶到我家来了。我家就我和娘亲相依为命,并没有见到什么人呀!” 沈珞言心知那人定是走了,才穿过来就受了一次救命大恩,还不知道恩人是谁。 沈珞言道:“我昏迷多久了?” 叶恬道:“也不久,就半天一夜吧!” 半天加一夜?沈珞言差点跳起来,她彻夜不归,这事可不太好办,青柳河边这时候该乱套了吧? 青柳河果然开始乱了起来,昨日,目睹“投怀送抱”的众人对沈珞言十分鄙夷。 三皇子人中龙凤,心中肖想的可不止她沈珞言一个,可她的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一些。众人都想,一会儿被救上来,看她有什么脸面。 片刻后,下去救人的侍卫冒出头来脸色微变地告知河下有暗流。 温润如玉,负手站在舷边的三皇子略略皱了皱眉,u看书 ww.uukanshu.co 沉声道:“画舫赶紧靠岸,报与河道司,叫他们派遣熟习水性之人前来搜救!” 三皇子的话当然没有人反驳,再说,闹剧归闹剧,要真闹出人命,事情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画舫立刻靠岸,早有小厮去飞报河道司,画舫上的那些勋贵子女们脸色各异,东道主安国公府大姑娘俞佳沐和之前还在暗恼沈珞言坏了她的踏青会,此时却又担心沈珞言若真的死了,会惹来不少麻烦。 踏青会是进行不下去了,参会之人各自回家,至于沈珞言会不会被救,并没有多少人关心。 沈颖怡看着向河边张望的沈珞言身边的大丫鬟春杏,神色冷冷:“还不回去叫人,等她从河里自己爬上来么?” 春杏脸上有惶然之色,快步跟上沈颖怡,低声道:“大姑娘,奴婢……奴婢该怎么办啊?” 沈颖怡目光像勾子似的剜了春杏一眼:“是你推她下去的?” 春杏吓得脸上变色,急忙摇手道:“不不不,不是我!” 她只是悄悄踩了三姑娘的裙摆,三姑娘才会向前扑倒,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沈颖怡目光严厉地扫了她一眼,冷声道:“不想死就放机灵点!” 沈珞言掉到青柳河里的消息,在船一靠岸之时,就有小厮急忙回武定侯府报信。最先得到消息的是沈家大爷沈伯奎,听说侄女落水,他心中一惊,张口就道:“大姑娘呢?” 小厮道:“大姑娘没事,已经回来了!” 沈伯奎心中顿时一松,面无表情地道:“还耽搁什么,还不去告诉侯爷?” 第四章 出事 小厮匆匆去往沈云霆住的正院竹兰轩,沈伯奎摸了摸颌下两撇小胡子,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去告诉老夫人一声,没有比较,就没有优劣,不然怎么更衬得颖怡的好? 既然沈珞言自己作死,那件事,他原本还有些为难,不知从何着手,现在,可是个好机会! 沈伯奎走进翠虹堂,迎面就见到沈云霆正从里面出来。 武定侯是武将之爵,沈云霆明明是次子,却越过大房承爵,一承爵就上了战场,这些年都不在京城,后来在边疆娶了妻,生了一双龙凤胎儿女。 沈伯奎要说心中没有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后来,沈云霆妻子死了,他派人把两个四岁的孩子送回京城。 但那个儿子沈恪在第二年元宵看花灯时候走失,侯府派人寻找,也只是在乱坟岗上找到一个已经被野狗啃得面目全非的和沈恪穿着同样衣服的小孩尸身,想是人贩子将其打死抛尸荒野。 他以为二房就此没落了,可没料到沈云霆在战场上战功赫赫的时候,宁国公府主动遣人前来说媒,为大公子任子希和沈珞言定下婚约。 宁国公府这两年正得圣眷,而且府上还出了一个贵妃,这桩婚事,京城谁不说武定侯府沾了光?却谁也没有想过,当年沾光的可是宁国公府。 好景不长,战无不胜的沈云霆竟然吃了败战,一年前潦倒回到府里,属于二房的辉煌,便再不复存在。武定侯府随着沈云霆一年前回京,已经每况愈下。沈家大爷沈伯奎走科举从文入仕,倒是顺风顺水,如今已经是詹事府正四品少詹事。可和宁国公相比,那也没眼睛看。顿时就风水轮流转了。 要说嫉妒,除了这两件事,沈云霆在他眼里,也就是个丧家犬罢了。 不过,婚事嘛……沈伯奎唇边掠过一丝轻嘲。 沈云霆对这唯一的女儿的婚事十分重视,婚期定在两个月后的初八。 虽然沈云霆心中觉得别人这样的眼光对女儿未必是好事,但是宁国公府的大公子的确是一表人才,谦和有礼的模样。他探过沈珞言几次口风,看着女儿娇羞喜悦的样子,知道女儿心悦任子希,只要女儿得到幸福,别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沈伯奎大步走进去,声音急迫,面色担忧地道:“母亲,二弟,出事了!” 沈云霆站在原地没动,母亲有事都是和大哥商议,基本上没有他什么事,所以他也没出声。 老夫人沉声道:“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沈伯奎道:“是珞言出事了!” 沈云霆腾地抬起头来,脸色大变,道:“言儿怎么了?” 正在这时,沈颖怡已经回了府,匆匆到了翠虹堂,春杏一见到沈云霆,立刻跪倒在地,哭道:“侯爷,三姑娘扑向三皇子,奴婢实在拉不住,奴婢失职,侯爷饶命啊!” 沈云霆此时心急如焚,喝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沈伯奎见到沈云霆脸上变得苍白,心中泛起一丝快意,口中却愈发沉痛地道:“珞言掉到青柳河里了。” 沈云霆再也站不住了,匆匆道:“我去救人!”立刻就大步出门,他腿受伤,平时不觉得,此时一走快,瘸拐得就越发明显。 沈伯奎陪着老夫人假意安慰几句,见老夫人也并没有多担心忧急,便告退了。 沈伯奎走出翠虹堂,一眼就看见站在右前方假山后的沈颖怡,她根本就没走。 他走过去,压低声音道:“怡儿,你确定三丫头回不来?” 沈颖怡扬起一张精致的脸,她长得也算花容月貌,如果不和沈珞言站在一起,那也是娇俏明媚,艳光照人。她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道:“爹爹,任大公子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沈伯奎错愕了一下,接着,便如同吃了颗定心丸,既然是任大公子出手了,他哪还有不放心的? 沈云霆带着十个武定侯府的家丁赶到青柳河时,河道司衙门早已遣了会水的人下去打捞,却还没有收获。 沈云霆一看那滔滔河水,想到他的言儿可能就在冰冷的水底,就要往水里跳,被秦叔死死抱住,劝道:“侯爷,水流太急,您若下水,他们还要顾念你的安全,不能全力搜寻,您还是在岸上等消息吧!” 这句话的工夫,那十个家丁中,有八个会水的,连衣服也没脱,就扑通扑通跳进水里。 河道司主事宋纬快步走到沈云霆面前,人久久找不到,他也心急,但是若多个人下水,就会多分变故。uu看书 .uukanshu.co 他原本是想劝沈云霆把人叫上来的,但是走近一些,看见沈云霆瞬间苍老般的神色和满脸的担忧,那些话也说不出口了。 一个小姑娘,掉到这河里,凶多吉少呐。 夜色已深,宋纬让河道司的人上了岸,天亮再下水。沈府的那八个家丁却没有上岸,他们还在继续潜水搜寻。 看着面现疲色还在水下搜寻的家丁,沈云霆木然地对秦叔道:“让他们先歇一歇吧!” 都这个时候了,他心中原本的希望被一点一点磨平。宋纬让人送了些吃食过来,但是沈云霆哪里吃得下? 秦叔在一边苍白无力地劝道:“侯爷,您这样不吃不喝可不行,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也许……三姑娘被人救起来了呢……” 沈云霆脸色暮气苍苍,他失魂落魄地面向着青柳河,夜色中的青柳河一片深黑,这边是东岸,晚间也有灯火绵延,沉黑的水面倒映着岸边灯火,反倒显得幽深暗晦。 沈云霆这一站就是几个时辰,直到天色乏白,那边宋纬令河道司的人继续下水,这边不用吩咐,八个家丁已经自动一头扎进水里,这次搜寻的范围更远更广,在下游几里外找到七具男子尸身。 这七具尸身全都被挖了心,双手斩断,下身空荡荡的,也不知道是被鱼吃了,还是被人切掉了。 七条人命,这可是大案,宋纬派人把尸首盖起,又急报京兆尹。 不少人陆续来到河边,包括曾和沈珞言同在画舫上的一些勋贵子女,安国公府更是派了管家在,毕竟踏青会是安国公府嫡女主办的。 第五章 苍白 在那些人中,还有一位锦衣华服,英俊清贵,长身玉立的少年男子,三皇子北辰临枫。 三皇子快步走来,温文有礼地对沈云霆拱手行了一礼,道:“沈侯爷,抱歉!” 沈云霆眼睛直直地瞪着他。北辰临枫想再说句什么,但是又觉得无话可说。沈珞言落水,于他来说也是极为意外的一件事,他从小就讨厌别人的碰触,尤其是女子,当沈珞言迎面扑来的时候,躲开是他最正常的反应。 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现在,他面对的,是那个落水女子的父亲。 沈云霆声音硬梆梆地道:“我的女儿虽然没有那么兰心慧质,也非冰雪聪明,但她是个好孩子!三皇子要清名,请别把污水往不幸的人身上泼!”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几步,对着河水,再也不出声了。 话中的不满不加掩饰,三皇子张了张嘴,想解释他并无此意,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待到沈云霆离开,三皇子身边的侍从姜曙心中很是不满,道:“那件事本来不怪您,那些流言也不是爷您传的,武定侯怎可不分青红皂白?” 北辰临枫抬手阻止姜曙再说下去,也看着河面,道:“人还没找到,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干什么?” 看见三皇子也出现在河边,人群中有人小声私语: “三皇子真是人中龙凤,难怪沈三姑娘会投怀送抱呢!” “沈三姑娘是不是傻?三皇子这样的人是她能肖想的,白白的搭了一条命去!” “哪个姐儿不爱俏?听说沈三姑娘跟任大公子还有婚约呢,好大的一顶绿帽,任大公子一定气死了!” “这一死倒是干净了,三皇子和任大公子可就倒了血霉了。” “就算没有死,这名声也坏了,武定侯府本来就配不上国公府,任大公子可以名正言顺退亲了!” …… 几个人原本低声说着,但到后来说得高兴,越发无所顾忌了。 正越说越离谱之际,其中一人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过头,还没看清人,一个硕大的拳头,呼地就砸在他的脸上。那人大怒,想要还手,可对方一手攥着他的衣领,一手挥着拳头,就那么一拳一拳地砸。 正是原本在河边焦急等待的沈云霆。 被打者的同伴围上来解救,现场一团乱,等到在此协助河道司的东城兵马司众人合力将人拉开,宋纬急步过来一看,那几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揍人的沈云霆也没有讨到什么好,连眼角都破了,一滴血从眼角处流下,在脸上蜿蜒,他却不知道疼痛一般。模样既有几分凄凉,又带着几分悲壮。 宋纬叹了口气,道:“侯爷,你的心情下官能够理解,但是你不必和这些小人一般见识!” 要说以沈云霆的身手,就算腿脚不便,也不应该被揍得那么惨,只是他半天一夜水米没打牙,眼睛没合眼,人早已摇摇欲坠,自然大打折扣。 沈云霆不理他,只以噬血的眼神紧紧盯着那几个闲话的人,那份森寒和杀气,让他们两股战战,就想赶紧溜。 这时候,去拿吃食的秦叔急忙赶过来,沈云霆用手指着,一字字道:“他们分明被人所指使,败坏我女儿的名声!” 秦叔会意,一摆手,侯府家丁便把人拿下。 这些人眼神闪烁,想要逃走,哪里还来得及?但见此时要被抓,急得挣扎着叫道:“没人指使,别人都在说,你们凭什么只抓我们?” 宋纬和东城兵马司的主司互看了一眼,武定侯这几年回到京城之后,除了喝酒,几乎毫无建树,连皇帝都想不起这号人了,侯府声望大损,但毕竟还是侯爵,再说人家死了女儿,这些人嘴欠,也该受点教训。 但毕竟是这样名目张胆的当着兵马司的面前抓人,这是要动私刑啊,他们还是不能不管的。 就在东城兵马司主事汤鲲要出面,突然,一个清脆如雨落玉盘的声音传来:“爹!” 混乱的场面顿时一静,晨曦之中,只见前面走来两个人。 左边那个,是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子,十八九岁,容貌虽有几分清秀,但是能看出劳作的风霜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看穿着打扮,这是个普通的渔家女子。 在她的身边,却是个十三四岁,明眸皓齿,眉目精致的女子,那女子迎着沈云霆紧紧盯着她的目光,轻轻地又唤了一声:“爹!” 沈云霆揉揉眼睛,uu看书 .uuanshu又揉揉眼睛,嘴里低声念念有词,宋纬离得近,听见他说的是:“不要醒,不要醒……”是在梦中吧?他的言儿性子执拗,跟他不亲近,平日里,对他冷冷淡淡的,定是做梦! 宋纬失笑,顿时明白,这个小姑娘,就是沈三姑娘。她没有死在青柳河底,而是好生生地站在众人面前。 他刚想恭贺一声,就见沈云霆身子一歪,眼睛一闭,向后倒去。 秦叔急忙扶住,冲着沈珞言老泪纵横地道:“三姑娘,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珞言快步上前,宋纬见她脸上变色,神色担忧,在旁边提醒了一句:“三姑娘落水,侯爷一直在河边,不眠不休,没吃没喝,大悲大喜,身子受不住了!” 沈珞言有些动容,在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爹可不亲近,而且一直很有怨念,对大伯一家亲热有加。她目光四下一扫,除了沈云霆和秦叔,以及竹兰轩的下人,大房三房的人可是一个也不见,原身是脑子有坑吧? 她趁着扶着沈云霆的机会,快速在他的手腕上拂过,脉象还算平顺,果然是伤心过度,忧思过甚才引起的昏迷。那身着官服的人不是说了吗?从她落水后他就不眠不休地在河边,又担心又伤心,还粒米未进,身体撑到了极限,好在并无大碍! 沈珞言放下心,侧身对宋纬行礼道:“多谢大人!小女子遭逢意外,给大人添麻烦了!” 宋纬见她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心里生了几分赞赏,他微笑:“职责所在,不必言谢,三姑娘没事就好!” 第六章 考虑 北辰临枫站在数步远处,略略松了口气,就算这件事与他无关,毕竟是一条人命的债,现在不用背负,当然松快了。 沈珞言却又走了过去,当着众人的面,行了一礼,歉意地道:“听闻三皇子丹青绝妙,笔墨横姿,小女子贪心,原本想求画一幅以瞻仰,但不料画舫之上脚滑,摔进河里。给三皇子增添困扰了,小女子这里谢过!” 北辰临枫淡淡地道:“无妨!” 沈珞言自嘲地一笑,道:“此时想起,真真唐突!小小虚荣,险些送命。三皇子丹青虽妙,要我拿命来换,我还是不舍得的!” 众人不禁会心一笑,是呀,就算画作举世无双,但求得画,送了命,那也是得不偿失。沈珞言的话,不但没有让人觉得失礼,反倒颇有几分坦然与俏皮。 承认自己无伤大雅的小小贪心,也澄清自己并非什么投怀送抱,而且举止之间大大方方,这样的坦然和直率,让人心里自然生出信任。 北辰临枫原本对这沈三姑娘是没有什么好感的,此时不禁多看了一眼。 不过,沈珞言已经移开目光,在秦叔死命掐人中下,沈云霆已经悠悠醒转,声音里还是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言儿,你真的回来了?” 沈珞言拉过叶恬,走到沈云霆面前,声音乖顺:“爹,是我,我回来了!这位叶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叶姑娘和有眼疾的母亲相依为命,靠打鱼为生。若不是她,我可就葬身河里了。爹,你可得好好答谢她!” 叶恬搓着衣襟,窘迫地道:“不……不必谢,谁遇上了都会救的。既然……你找到家人了,我就回去了。” 多淳朴的话,就算她真的狮子大开口,沈云霆也会答应,在他心里,宝贝女儿的命,比什么都重要,加上女儿回来后,对他还亲近不少,他连声道:“该谢,该谢!老秦,此事你好生安排!”他看向叶恬的眼神甚是感谢,不过他是男子,不方便和一个姑娘家多说。 沈珞言转头道:“秦叔,爹爹需要休息,我们还是赶紧回府吧!” 早在沈珞言出现的时候,宋纬已经令人通知下水捞人的人。他们也不算白下水,毕竟捞上来几具新近才死的尸体,死因未明,也算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得到信的京兆尹也带了仵作前来。 没料到这一验,把京兆尹都惊着了,这些人竟然都是曾下过狱的恶棍或是在逃的通缉令悬赏榜上的人。 不过这些事与武定侯府再无关系。 见沈珞言上了车,沈云霆掀开车帘,对秦叔看了一眼,又对那几具尸体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之中,带着几分冷厉,这哪里是一个只知道沉在醉乡,浑浑噩噩的人所有的眼神? 秦叔会意,三姑娘掉到河里,河里却有几具刚死不久的男尸,这中间只怕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侯爷是叫他去打听一下,看看和三姑娘落水有没有关系。他不动声色点了点头,马车开始启行。 直到武定侯府的人走得看不见了,在东北角的方向,一辆一直停在那里的马车撩起一线的车帘才垂了下来。 一个男子目光湛湛,惬意地笑了。 那边,三皇子北辰临枫看着马车远去,神情若有所思。原本是光风霁月的一个人儿,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也显得那么脱尘绝俗。 姜曙道:“爷,走吧!” 北辰临枫点点头,目光也扫过那几具尸体,对姜曙道:“沈三姑娘好端端的在我面前落水,只怕不是什么意外,你去查一查!” 姜曙怔了怔,自家爷身如画成,心在画中,俗事俗物从来不会在意的,竟然要他去查这件事?他压下心中疑惑,点头应下。三皇子府的人也上马车离去了。 京城云景楼。 二楼雅间。 桌上的香茗刚刚泡开,茶香四溢,桌前的男子一身华服,斯文俊雅的模样,配上那英俊的相貌,倒是一个风采照人的翩翩俗世佳公子。 他优雅地倒了两杯茶,唇角噙着一丝自信又温文的笑意,把一杯往前送,温声地道:“你这么着急约我出来,是怕我做事不牢么?” 对面是个女子,轻纱遮了粉黛,只见着杏眼含春,看着他,声音中透着几分妩媚娇软,还有几分羞涩愧疚,低低地叹了气,uu看书 ww.uukanshu 道:“任公子,我真的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虽然我……我心悦你,可……那是我妹妹啊!” 男子的神然略有些变化,他收起脸上的笑意,柔声道:“颖怡,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你别难过。她那样对你,你还心心念着她,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沈颖怡抬起眼来,眼里一片水雾,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把任子希的心都酥化了,他不自禁地伸出手,把沈颖怡的手握在手心里,感觉就如握住了一块软玉,细腻的触感让他不自觉地摸了摸,声音却越发温柔了,道:“颖怡莫哭!我们彼此心悦,你才是我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也是我唯一想娶的人。她原本就不该存在,现在,谁也不能阻挡我们在一起了。” 面对任子希的柔情,沈颖怡娇羞无限,心中却充满了得意,自从哥哥邀请任子希到府里做客,他们见过之后,她便对沈珞言又妒又恨,这样家世人品,风华出众的男子,为何是沈珞言的?她凭什么? 沈文博是她的亲大哥,看出妹妹的心意,又借口相邀几次,自然每次都与沈颖怡在自家花园里“巧遇”,而任子希刚开始以为沈颖怡是和他有婚约的沈珞言,后来得知后,对沈颖怡那暗送秋波的眼神也是很享受。 沈颖怡在京城颇有才名,一张脸也是秀色,沈家大爷更是官任少詹事,虽是四品,但是主管太子府内外事务。日后太子登基,对自己潜邸的人还能差吗?沈颖怡的兄长沈博文和他是同窗好友,前途不可限量,不免心动。 何况沈珞言无兄无弟,父亲残疾,仅有一个虚爵。 第七章 双贵 对于沈珞言的一番评价,并不是任子希亲眼所见,事实上,虽然天珩国对男女大防并没苛刻到不可相见的程度,但是对于女子名节,还是相当重视的,任子希与沈珞言订下婚约几年,还一次也不曾见过。 他印象中的沈珞言刁蛮任性不讲理,仗着是武定侯的嫡女对堂姐堂妹颐指气使,尖酸刻薄,这些,都是沈文博和沈颖怡一点一点暗示出来的。 任子希既然已经认定沈珞言是如此不讨喜的人,甚至已经对她心生厌恶,如今又有美人当前,他心思浮动,想娶沈颖怡的心思一动,便合计了这一出。 春杏身为沈珞言身边的大丫鬟,一百两银子就收买了,让一切显得那么自然,然后再确保沈珞言会坠入算计,哪怕不能死在青柳河,只要有人看见她与男子纠缠,加上她身上扯下的衣袖什么的,也足以让她身败名裂,而武定侯府当家的老夫人断不会放弃这婚约,最后的结果自然是换人。 至于武定侯会不会发疯,这点他们根本不在意,武定侯不过是个废人。但凡他还有什么本事什么能力,也不至于回京之后,就在侯府混吃等死,醉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了。 计划很完美,事实上他也成功了。 一个骨酥心软,软语安慰;一个面忧心喜,顺水推舟。倒是越发显得两情浓郁,难舍难分。 小二进来上菜,两人紧握的手方才分开。 一桌热气腾腾的佳肴在这时候分外应景,任子希极有风度,一直帮着沈颖怡布菜,周到又贴心,让沈颖怡心花怒放。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情浓意浓的任子希与沈颖怡也不由被吸引。 任子希把窗子推开,一辆豪华又不失雅致的马车正从东而来,车帘是青色的垂丝纱,风吹不起,揉搓不皱,遇水不透,遇火不焦。十年方得一匹,是为纱中极品,能用来做马车帘的,京城仅一家。 三皇子北辰临枫。 垂纱丝后面,依稀可见一个如仙的人物,哪怕只是随意地坐在马车里,却仍然有一股清透高贵之气,仿佛谪仙暂栖人间,随时会乘风而去。 街上的行人不自觉地让开道来,似乎生恐让得慢了些,就亵渎了这样的仙雅人物一般。 北辰临枫太出色,纵使没有皇子的身份,仅仅是他自身那脱尘绝俗,仿若不在人间的清逸气度,那如仙如画的绝世风采,整个京城里,也难有第二人。 这样的人,原本不应该在这世间,在这俗世红尘之中。 他对什么都不在意,偏偏他拥有最好的。 最好的身世,皇子之尊。 最好的相貌,如白玉精雕,如画工细描。 最好的气度和风华,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光之回雪。 这样的人,注定是让人仰望,让人艳羡,只可远观,不可轻亵的人物。若说他是京城所有女子心中的白月光,一点也不为过。 沈颖怡深深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收回了目光。她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很清楚有些遥不可及的奢望不如眼前的好处实惠。 任子希目光转动着,道:“这是从东郊入城的必经之路,颖怡,这位三皇子莫不是去青柳河边了?” 沈颖怡一想到北辰临枫去青柳河边是干什么,哪怕在她心里,沈珞言已经是个死人,心中仍是涌起一阵阵嫉妒。 她是长房嫡女,可是,武定侯的爵位,却传给了二叔。 所以在府里的地位,生生地比沈珞言低了一头。甚至在京城之中,能去出席的一些盛会,她也是因了沈珞言被邀请,才有同去的荣幸。 凭什么? 就连昨天,明明是沈珞言不要脸扑向三皇子,三皇子竟然还为了她一大早就到青柳河去。 那样神仙般的人物,沈珞言哪里值得他跑这一趟。 不过,以后不会了,沈颖怡在心里安慰着自己,一个死人而已!以后,沈家最尊贵的姑娘,是她沈颖怡了。 那个瘸子,在武定侯的位置上也不会坐得太久的,侯府爵位,本来应该是父亲的!如果爵位在父亲手里,武定侯府哪里会像现在这样尴尬?几乎都要跌出京城的勋贵圈子了。 正沉吟间,忽听一阵马蹄声,一辆马车后发而至,那辆马车竟是上品金丝楠木所制,金丝楠木生长缓慢,百年方得成材,可看这制造马车的木料,uu看书 .uukasu至少也是数百年方能长成。 金丝楠木透着丝丝金黄光泽,但因做工精致,设计巧妙合理,马车整体看来,尊贵有之,张扬有之,却不俗气不浮华。 车夫悠然赶着马车,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飞速奔跑,却没有伤到一人,车技纯熟,那马也好似有灵性一般,透着一股子张扬霸气。 同样是一辆豪华马车,但比起北辰临枫的马车来,少了些精致典雅,多了些豪放不羁。 北辰临枫听着后面的马蹄声,吩咐车夫停在路边,撩开车帘。 后面的马车很快就到了,马车帘同样掀开,一个月白色锦袍的男子对着三皇子的马车,扬声道:“三哥!” 声音清越淳厚,和马车一样,透着几分霸气张扬,却更洒脱,更不羁,却不会让人觉得咄咄逼人。不少人向这边看过来,却只看见一张线条流畅的面具,那面具剔透润泽,材质难辨,非金非银非玉,但显然是顶级的质料。 北辰临枫声音清润,道:“什么时候回京的?也没递个信过来!” 那人朗笑,声音里不羁且随意:“想回来就回来了,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递信的?” 两辆马车并行,一起走了。 有人低低惊呼道:“五皇子不是在边疆么?又回京了?” 任子希笑了一笑,身为宁国公府的大公子,他当然是知道这两位皇子的,如果说三皇子是神仙般的人物,那五皇子却要接地气多了。 但是有些人,你宁可他永远不要接地气。 京城勋贵圈里,没被五皇子坑的人,实在太少了。 第八章 假面 直到两辆豪华马车都走远了,沈颖怡才皱着眉一脸担忧地道:“任公子,你说,二叔他不会还没有找到珞言的……遗体吧?” 他们一早等在这里,固然是约会,但也是为了确定沈珞言的死讯,虽说越迟找到生还的可能性越低,但她更希望早一点确定沈珞言已死。 大概是沈颖怡迫切的心情被感知,只见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任子希眼前一亮,道:“那不就是武定侯府的马车吗?” 沈颖怡也认出来了,具体地说,这马车,是武定侯沈云霆的马车,而沈云霆骑着马,一双眼睛都在马车上,居高临下,看不出他的神色,但却能感觉到他背影的沧桑。 她心中泛起一抹冷笑,一颗心顿时定了下来,不用猜,定是沈珞言的尸身已经捞到了。 这个二叔平日万事不在心,只好一口酒,现在,他唯一的女儿死了,他更有理由醉死酒乡了吧?正好,这样父亲才有机会! 任子希笑一笑,道:“难怪这么大的动静,再不受待见的侯爷,毕竟也是侯爷,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让人唏嘘的!” 沈颖怡心里其实挺高兴的,眼里却露出一丝同情道:“我二叔也很可怜的,希望他能撑得住吧!” 任子希将她的手握住,温柔地道:“你不用觉得谁可怜,她都是自找的,自己蠢怪不了别人,颖怡,你什么也没有做,不用心存愧疚。我和你在一起的心,谁也挡不住,不论是谁,想要阻止破坏我们,我都会让他们让路!” 沈颖怡心中一片喜悦,目光回望,却有水雾轻漾,这模样,让任子希几乎忍不住要把她拉过来揉进怀里好好地疼! 任子希正准备把窗户关了,好好和沈颖怡享受这样的美好时光,这时,武定侯府的那辆马车车帘开了。 沈颖怡的目光无意间掠过去,顿时一副见鬼了一样的表情,惊怔中带着恐慌地看着马车,马车内,两个女子并肩而坐,年纪小的那个,明眸皓齿,即使只是带着浅浅笑意,仍是晃花人的眼睛,不是沈珞言是谁? 她竟然没有死? 任子希心知有异,也侧头看过去,但这时候车帘却已经放下,任子希什么也没有看到,不禁问道:“颖怡,你怎么了?” 沈颖怡也不知道是惊着了还是吓着了,只怔怔地道:“她没有死,她没有死……” 任子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眼里顿时一片厉光,不过又赶紧着安慰道:“颖怡,你放心,虽然她没有死,也不会阻碍我们的。”流言猛如虎,他安排的那些后着,就不信沈珞言一点不中招。只要中了一样,他就有理由退亲,不,换亲! 他想了想,道:“不管怎么说,她落水是事实,咱们只要拿这个来做文章,不出三五天,整个京城都会传出她名节有损的传言。那时候我就可以到沈府来换亲!” 沈颖怡经过刚开始的震惊和恐慌后,心思飞快地转着,此时却露出一片庆幸的模样,带着几分喜悦地道:“任郎,我都听你的!她还活着,真好,她毕竟是我的妹妹,我也不希望她遭遇不幸!” 任子希心中对这个善良美丽又温柔的沈颖怡,真是疼到了骨子里,眼里一片柔情,黏在她的身上,再也移不开。 沈颖怡却是暗暗叫苦,沈珞言没有死,父亲可还不知道,她得赶紧回去。她站起身来,急声道:“任公子,我得回去告诉我爹这个……好消息!” 任子希立刻道:“我叫车夫去雇车!” 毕竟现在他还是沈珞言未婚夫的身份,是不方便亲自送她的,虽然他很想。 一路上,叶恬安然地坐在马车里,一点也不像之前的拘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珞言总觉得她不像一个普通的渔女。 这个救命恩人真让她有几分好奇呢。 她之前头疼得晕过去,若叶恬没把她捡回去,会遇到什么事还真不好说。回去后,她也要好好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这个世界于她来说,隐藏在暗处的危险太多,和这具身体要是不能完美融合,会很麻烦。 刚才她带着好奇看了一眼车窗外,无意中看到二楼窗户处那一双惊诧中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睛。 那是沈颖怡。 原身的堂姐。 她对面的男子不认识,但是,看到沈颖怡的面色,她顿时了然,uu看书 ww.uknsh原来如此! 从昨天到现在,她循着原身留下的记忆,把整件事梳了一遍,沈颖怡对原身说了两句话: “珞言,听说今天任大公子也会到呢,咱们武定侯府虽然不如国公府,不过你花容月貌,任大公子定会对你一见倾心的!” “三皇子的画贵不可言,得一幅身价倍增呢!珞言,你既然喜欢,我自然助你去求一幅。有三皇子的画为嫁妆,看谁还敢说我们珞言高攀了!” 正是这两句话,让原本没有求画心思的原身动了心。 她还在原身的记忆里搜到当她高兴地转身离去时,贴身丫鬟春杏匆匆看向沈颖怡的目光中带着的询问和共识,只是当时不曾细想。原本以为只是内宅之斗,原来还有姐夺妹夫的狗血事件。 突然,马车猛地一顿,正沉浸在自己思绪之中猝不及防的沈珞言头重重地往前一磕,几乎磕在马车上。幸好叶恬眼疾手快,拉了她一下,才没撞上。 沈珞言有些无语了,真的是融合度好差,她连基本的反应都来不及做,但是叶恬这手法,不仅是手快吧? 沈云霆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言儿,有没有磕着?” 沈珞言道:“我没事!”马车不会骤然停顿,显然是有什么突发事件。 她撩开车帘,在武定侯府马车前面,停着一辆金碧辉煌,贵气豪华,金光灿烂,很拉风的马车。 沈云霆忙对沈珞言道:“言儿,小心吹风。你在车里歇着别出来。爹能处理!” 沈珞言很怀疑,这辆马车横过路面挡在他们的马车前,明显是找事! 第九章 可以有关的 对面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一张很特别的脸。 一张面具线条流畅,遮挡了大半脸,只露出眼睛和一个下巴,对方很年轻,但眼神倨傲,下巴微扬。 沈云霆不卑不亢地抱拳行礼,道:“见过麟王殿下!” 麟王一双眼睛微微眯起,没看沈云霆,而是直接落在沈珞言的身上,薄唇轻吐,道:“沈珞言何在?” 沈珞言皱了皱眉,对方竟然是个王爷,麟王两个字,原身记忆里一片模糊,根本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讯息。 但对方既然叫到她了,这是想躲也躲不过去了?她刚要出声,沈云霆已经道:“回王爷的话,小女不慎落水,受了些风寒,不宜下车,还请王爷见谅!” 那麟王一双眼睛里似带着精芒,他一眼就看见了沈珞言。 沈云霆微微侧身,言儿刚才挑起的帘子没有放下,他知道麟王已经认出了言儿。不止麟王,围观的众人也认出来了。毕竟,被武定侯这样护着的,又是这年龄,长相又如此出众的女子,除了沈珞言,还能是谁? 沈云霆戒备的眼神使麟王警觉,他道:“武定侯,本王听说沈珞言因三皇兄作画而落水,可有此事?” 沈云霆道:“殿下,传言不可信。小女不过是贪看风景,才会落到河中,与三殿下无关!” “无关啊?”麟王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惋惜,道:“其实可以有关的!” 沈云霆嘴角抽了抽,很是无奈,急忙撇清:“谢殿下,但确实无关!” 麟王眼中含笑,道:“虽然无关,不过流言既然把沈三姑娘和我三哥扯在一起,这也是缘份啊。沈珞言,就凭这缘份,以后有什么事,你可以来找本王!” 沈云霆听了这话,脸色顿时一变,而周围听到这话的人,都用同情的目光看向沈家父女,那位麟王殿下说什么?缘份,有事可以找他,沈三姑娘这下可算是惹上大麻烦了! 沈云霆急忙道:“多谢殿下好意,不必,不必!” “怎么不必?”麟王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道:“我三哥那人不通世务,所以有什么事找他没用,但本王不一样,本王热情好客,乐于助人,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 沈云霆脸色更不好看了,他沉声道:“殿下,若有得罪,改日沈某登门陪罪!” 麟王:“……” 他真的是很诚心的好吗? 不过,沈云霆如避蛇蝎,围观众人满眼同情,或者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让他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下巴,他以前的名声,似乎有点差呀! 他垂下帘子,道:“走!” 这辆豪华霸气的马车转了个弯,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地走了。 沈云霆脸色凝重,谁不知道,这位麟王殿下可不简单,他和三皇子是两个极端。 一个清润如仙,永远温和清浅,只可远观; 一个恣意张扬,随心所欲,喜怒无常。 没有人知道他的长相,十岁之前,他一直不曾出宫,也不参与皇宫赐宴,十岁之时,天珩西部的炎夏国觊觎天珩物华天宝,发兵十万犯边,五皇子便随着当时的平西大将军顾彦冬西征。一战就是两年,炎夏国被打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乖乖称臣纳贡,之后,平西大将军上的庆功折子里特别表扬了这位十二岁的皇子,说他作战勇敢,兵法娴熟,指挥若定。 不过,这话满朝文武也就听听,一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乳臭未干,加上又是皇子,平西大将军怎么可能让他亲自上战场?还兵法娴熟,指挥若定?这顾彦冬忒不要脸了,也不看看谄媚的对象是谁。不过是放在兵营里保护的一个小屁孩,到论功的时候分他一些功劳而已。 就平西大将军的这份奏折,五皇子被封为麟王。别的皇子十八岁方在宫外建府,可五皇子仅只十二岁,就有了自己的麟王府,也算是独一一份。 他在皇城的时间并不多,一年倒有多半年在军中。 他一直戴着由冠绝天下的四大奇人中的巧匠所制的面具,名叫留影。留影面具的神奇之处在于能把人的喜怒表情都清楚地显示,就像只是贴着一层人皮,但是,面貌微调,真正的相貌,却无从得知。 只怕除了皇帝,和五皇子的生母端嫔,无人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可要说他神秘也谈不上,大概是年少封王,使他行事很是恣意。 京城中谁不认识那辆张扬霸气的马车?每年五皇子的马车出现在京城之中,都会有人倒霉。 有时候是勋贵子弟,有时候是在朝官员,或被他坑,uu看书 .ukans 或被他骗,或被他戏弄,十分胡闹。 最有名的,要算两年前,麟王的马车经过京兆尹衙门,恰好衙门里扔出个打了四十大板血迹淋漓的百姓。 人扔在离马车三米远的地方,溅了一地血。 麟王二话不说,下了马车,夺了马鞭,就进了京兆尹的衙门,一路走一路抽,不但把那些衙役打得鬼哭狼嚎,还将没有退堂的京兆尹史通程抽得满脸开花。 京兆尹虽只是个三品官,但地位特殊,在衙门里被抽花了脸,这事不小,当然是闹到皇帝那里去了。 皇帝怒斥麟王,麟王的理由是:区区三品京兆尹可以随便打人随便扔到街上,他身为麟王,有样学样而已。 皇帝怒:“京兆尹是在公务,而你是殴打朝廷命官!”于是,麟王被关进大牢。 但是京城里马上就传出各种消息:左相文牧棠看中了一个姿容绝色的平民女子,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强行娶回府,女子未婚夫跑到京兆尹衙门击鼓鸣冤。 尹史通程不但没受理,反倒把人打了四十大板。扔出来的时候,撞上了麟王马车。 禁军探子报与皇帝,皇帝派人一查,竟是事实,麟王被放了出来,当即就登了左相的门,左相见惹了这尊神,赶紧赔银消灾。一赔就是一万两。 可赔了银子事没了,麟王有话:一个左丞相虽然位居一品,俸禄不低,但轻轻松松就能拿出一万两,指不定不是贪墨就是受贿了。 这句话直接就把左相坑到沟里里,身居高位,哪里能如此身清行正,没有把柄,可经得住查? 第一十章 道场 文牧棠贪墨的罪证搜得分外顺利,皇帝念在他身在左相之位时还是有几分能力,将他官降五级,一个正二品的左丞相,立马就撸成了从四品的侍读学士。 史通程也没有讨到好,破了相,还被贬为太常寺少卿。 一个正二品左丞,一个正三品京兆尹,因为一个被强娶的小妾,不但贬官降级,还成为笑话。 这件事的最后后果是,五皇子殴打朝廷命官,着实胡闹,罚俸一年,禁足三个月。 皇帝对五皇子的态度也很奇怪,要说他不喜五皇子,但五皇子却敢毫无顾忌的这般闹。但要说他对五皇子有多看重,也不尽然,毕竟,除了当初封了个麟王,五皇子并没有什么正经差使。 这几年,五皇子找上谁,谁就倒霉。 现在,他找上了言儿,沈云霆怎能不发愁? 不过,不管对方是谁,想动他的言儿,他都会尽力周旋,绝不能让言儿受到伤害。 想到这里,回头对沈珞言温声道:“言儿,外面风大,把帘子放下来!” 沈珞言应了一声,放下帘子。沈珞言的听话让沈云霆有些意外,他感觉到言儿这次回来,对他的态度似乎好了些。 言儿越来越懂事,他更不能让言儿有事! 其实沈云霆是多虑了,远去的豪华马车里,麟王揉了揉额,刚才的画面不断在眼前回放,少女容颜如画,可看他的眼神,却是如此陌生。 他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带着前世记忆而来的,只是他自己。不过没有关系,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武定侯沈云霆亲自护送着马车,心情沉浸在一片失而复得般的喜悦之中的,他的言儿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武定侯府,虽没有低迷肃穆之气,但也有些不同寻常,下人们来来去去都往后院方向跑,一个个脸色严肃,神色低落中透着几分沮丧的模样。 沈云霆心中大沉,后院?莫不是母亲心忧珞言病倒了? 可是看着那些白布白幡,又觉得不可思议,如果母亲有什么事,大哥不可能不派个人去给他递消息。 尽管心急,沈云霆却并没有甩开沈珞言,而是极有耐心的等待她们下了马车,一起走进府门。 及至沈珞言和叶恬走进门来,一个脚步匆匆忙碌着的小厮看着沈珞言,猝不及防之下,竟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沈云霆皱眉,道:“怎么回事?路也不会走了?” 那小厮指着沈珞言,结舌道:“鬼……鬼……” 沈云霆恼怒,一脚踹过去,怒道:“放肆!” 武定侯不管府中事,而且对下人一向宽厚,这样暴怒还是第一次。毕竟是曾经上过战场,腥风血雨里面冲过来的人,凌眉厉目的样子自带一股杀气,那小厮吓得急忙跪下。 不过,这一跪下,却也偷眼看到,面前的三姑娘竟然是有影子的,那就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他虽然不明白三姑娘好生生的活着,为什么大老爷却说三姑娘已经死了,还置办了灵堂,请了道士,仍是急忙道:“侯爷恕罪,侯爷恕罪,小人再也不敢了!” 沈云霆喝道:“还不快滚!” 他一向好脾气,是因为没有触及他的逆鳞,沈珞言就是他的逆鳞。 发过火的沈云霆却有些心中惴惴,言儿一向不喜欢他,就是觉得他是一个粗鄙武夫,他这样子,言儿又要不高兴了吧? 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就看向沈珞言,讪讪地道:“言儿……” 那目光里竟然还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沈珞言一看就懂了,她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原身之前对她这个父亲是有多冷情啊?作为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纵使她后来的成就惊人,但是亲情这方面的缺失,一直是她心中的遗憾。 父亲这个词于她来说都是很新奇的,她其实也没有相处的经验,她轻声道:“爹,不过一个不懂事的下人,你别气坏了身子!” 但就这样简单一句,沈云霆却是充满了喜悦,看着沈珞言的眼神,竟似有些湿润。 沈珞言心里咯噔一下,她大意了,忘了原身对这个父亲,一直是冷静言冷语,甚至这几年来,连声爹也没有叫过。 没想到一时心中感慨失神,倒是没考虑这个细节。 不过,显然她是多想了,沈云霆丝毫也没有怀疑,这一声爹,已经让他喜不自禁了,眼眶湿润了。他连连道:“不气不气,言儿,快进去吧。这一夜又惊又吓的,回去好好休息!” 沈珞言还没说话,院中已经传来一阵喝唱声: “勋门早夭女, 闺名沈珞言。 魂没青柳河, 梦断水云间。 青柳有河灵, 水云多神仙。 天意殁此女,uu看书.uukshu.co 勿放祸人前。 沈家有血亲, 诚心祈神灵。 夭者不入室, 夭者不入坟。 但求祸远避, 不可伤近亲。 法名秦道士, 代为告天地。 此女即已殁, 族灵不可居, 府门不可入, 家庙不可度。 可令入阴司, 可令入地狱, 可令魂魄消, 万劫不能复。 沈家弃此女, 神灵且存记! 三清显神通, 急急如律令!” 这声音喝声洪亮,中气十足,整个沈府前院,听得清清楚楚。当然,也清清楚楚地传进了沈云霆父女的耳中,沈云霆脸色顿时变了。 家族中的灵位不能摆放,家庙不能祭奠,甚至为了避祸,宁可让其魂消魄散,万劫不复?他的言儿好生生地活着,家里却在摆道场置灵堂,而且如此恶毒? 沈珞言也是心中暗恼。 虽然她现在是活人,但是原身却真的香消玉殒了。得人好处千年记,何况,是以这具身体获得重生。哪怕她不信这世间有什么鬼神,但既然她能来这里,说明这世间真有魂魄的存在,她绝不能容这道士伤害到原身已逝的芳魂。 不过,沈云霆比她更快,他满面怒色,几乎如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丝毫也不顾自己腿脚不方便,大步向声音来处而去。 那显得有些瘸的身影,落在沈珞言的眼里,却让她有些怔神。 这似乎是被人维护的感觉? 第一十一章 阻碍官气 沈珞言继承了原身的记忆,原身记忆中的爹,是无情冷漠,始乱终弃,抛弃了元配妻子,使其无法承受而郁郁而终,对儿女不闻不问,所以她的哥哥才会早夭。 沈珞言最不耻这样的人,以为这必然是一个渣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一路看来,似乎和记忆中不一样!不过,现在下定论为时过早。 她加快脚步,跟在沈云霆后面,叶恬也悄没声地跟上了。 映入几人眼帘的,是一个灵堂,灵堂前摆着道场,一张案上摆着香炉,纸钱,朱砂等物,一个道士身穿道袍,手执一把桃木剑,正把刚才吟唱过的那段话重复吟唱,香案上香烟缭绕,摆着黄纸朱砂,竟然还有一碗散发着腥气的黑狗血。 道士当然是沈伯奎请来的。 武定侯虽是沈云霆,但是侯府里作主的外有大房老爷沈伯奎,虽然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想理事,中馈交给沈伯奎的夫人姚氏在打理,但是府中的大事,还是得老夫人点头。一直沿袭下来,哪怕是沈云霆回了京城,也没有什么改变,当然,也与沈云霆自己无心去争这些有关。 沈伯奎从沈颖怡那里得到确切消息,沈珞言不可能活命。 沈伯奎认为,落水横死,是为早夭,加上是未嫁之身,死后是不能入祖坟的,而且,对于埋葬的时间地点,都极有讲究,弄不好,会祸及家人。 这个道士便是沈伯奎请来为沈珞言寻找埋葬之地的。 他几句话就说服了老夫人:“贵女殁于水祸,水祸乃五凶之首,女为阴,水为阴,双阴叠加,凶上加凶!在府中停灵不得过夜,不可葬于山之背,水之南,亦不能葬于阴森肃杀之地,不得葬于有柳树槐树之地,不得葬于水边。另还需要尽快在府上做场法事,否则,魂灵归来,盘桓不去,因枉死生怨,因怨恨生凶厉,将影响府中运道,阻碍官气!官气者,气运也,祖宗之气运,风水之气运,天生之气运,气运之势本来微妙,若有凶厉之气挡在前面,气运阻塞,官气自然就大受影响,不但已在仕途者有降职丢官之祸,未入仕途者,亦有可能再不得其门而入!” 老夫人一听会阻碍官气,立刻就同意在没看到沈珞言“尸体”的时候,就先在沈府建起了道场。 沈家所有人,为了免得被“早夭的沈珞言”影响运气,都在道场前守着道士作法。 沈云霆一阵旋风似的卷了过去,二话不说,一脚就把那张香案给踢翻了。 此时,老夫人和大老爷沈伯奎,三老爷沈明坤,其实就站在一边,但是沈云霆来得太快,而他们又听从秦道士的话,一心要虔诚,不然,只怕神灵不佑。 所以,直到听到哗地一声猛响,他们睁开眼睛一看,香案竟然已经翻了,而且,沈云霆一脚,就把那秦道士踹翻在地。 老夫人怒道:“老二,你疯了?” 沈云霆心中怒火燃烧,他的言儿还好好的,可家里做了些什么?不去青柳河边也就算了,竟然在家里搭起灵堂,这不是咒言儿吗? 他看着老夫人,语气也冷了下来:“母亲,您又在做什么?” 沈伯奎在一边板着脸道:“二弟,我知道珞言落水,于你难以接受,可事情无法挽回,只能节哀顺变。再说,珞言不过是去跟她母亲和哥哥做伴了,你应该欣慰才是!” 沈云霆没有说话,回应沈伯奎的,是砰地一记拳头,沈云霆如一只暴怒的狮子一般,冲上去就开始揍人。 他们这么咒言儿已经不能容忍,竟然还说出和母亲哥哥做伴这种话,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沈云霆虽然伤了腿,行动有些不便,但沈大老爷却是文官,又哪里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能比的?这一顿饱揍,揍得沈伯奎惨叫连连。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掉,模样很惨! 老夫人急了,也顾不上同样被踹倒的秦道士,顿着拐杖喝骂那些下人:“还不快把人拉开?一个个都疯了!老二,你是不是连我这个母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发怒,下人们赶紧把两人拉开,但即使拉得快,沈云霆还赶着踹了一脚,把已经爬起来的沈伯奎又踹翻在地。 沈明坤抱住沈云霆,道:“二哥,冷静,冷静!” 又去扶沈伯奎,uu看书 ..co道:“大哥,你就少说两句吧!” 老夫人怒道:“老二,那是你大哥,你心里眼里还有没有一点长幼尊卑?你心里还有没有武定侯府?” 沈云霆压抑着心中一涌一涌的怒火,道:“母亲,我心中怎么就没有武定侯府了?”至于大哥,连人话都不会说,他揍了就揍了。 老夫人冷着脸道:“我知道珞言是你唯一的孩子,你心疼她,她也是我孙女,难道我就不知道心疼?可她既然遭遇了不幸,难道要整个武定侯府都跟着她陪葬?要拿你大哥侄儿们的前途来陪葬?秦道长说了,夭魂入府,家宅不宁!你大哥为了武定侯府,哪件事做错了?” 沈云霆只觉得心中被刺了一刀般的锐痛,他看向老夫人,缓缓地道:“所以,母亲,你们连河边都没有去,就断定言儿已经不在人世了?所以,你们心中,没有悲伤,只有怎么样能不让任何事影响到大哥的官途?只想着怎么样才不会影响武定侯府?什么时候,咱们侯府变得只有利益得失,没有亲情了?” 老夫人一脸怒色,她以前就不喜沈云霆的刚硬,对知冷知热孝顺有加的沈伯奎心中多几分偏向,此时越发觉得沈云霆不顾大局。 她沉声道:“老二,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为了一个死人,闹到这程度,你就没想想,生死两道界,活着的人总不能被死人影响,你现在又是打大哥,又是毁了道场,反斥我们没有亲情?到底是谁没有亲情?难道在你心里,只有珞言才是你在意的,我和你大哥,三弟,侄子侄女们,你就全然不顾了吗?” 第一十二章 没人在意他苦不苦 沈云霆不敢跟老夫人顶嘴,天珩以孝治国,孝字是深入人心的,哪怕沈云霆不认同老夫人的做法,刚才的话已经是他能说出来的最重的话了。 他只觉得无比心寒,当年他上战场,十年不归,所以武定侯府该有的荣耀,一样不少,可他又得到了什么?他无妻在府,一双子女还失了一个,受伤回京,母亲眼里责备多过关怀,因为他是战败受伤而回,侯府失了当初他拼死争来的荣耀。 大哥当时说的一句话,他至今记得:“二弟,哪怕你多撑三个月也好,为什么要现在回京?” 如果当初他多撑三个月再回京,大哥在努力争取的少詹事就不会落到别人头上。 没有一个人问他的伤疼不疼,没有一个人问他在战场上苦不苦。 也没有一个人去对他解释一下当初恪儿的被拐和死亡。 一封家书,就把那个被害的四岁的孩子给交代了,没有谁愧疚,没有谁觉得那是一件值得再提的事,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年。 可他们就没有想过,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哪怕过去了十年,那也是他心中过不去的坎。 今年初,有个鸿胪寺卿的缺,母亲逼着他去为大哥疏通官场,因为他还是武定侯,因为要兄弟友爱,一个铁骨铮铮的武将,便只能腆着脸皮去一个府门一个府门疏通。 最后,是詹事府原本的少詹事平调过去,大哥也没吃亏,得到了少詹事的位置,官也升了一级。他付出的努力不少,大哥和母亲却都觉得他没有尽全力,不然,鸿胪寺卿就是大哥的了。 这些都不提了,可他们现在这样对言儿,哪怕沈云霆多方忍让,各种不计较,也不能接受。 不过,老夫人这话一结束,就听见一个声音轻快地道:“祖母的意思是,把一个活生生的人,咒成魂魄不能归,府门不能进的孤魂野鬼,就能让武定侯府除我父亲之外所有人都好了吗?” 刚才沈珞言在后一脚,加上沈云霆踢桌踹人,闹成一团,他们也没有看到随后过来的沈珞言。 她的骤然出声,吓了老夫人一跳,脱口道:“你没死?” 沈珞言笑意盈盈地道:“可不是吗?我没死,祖母失望吗?” 老夫人在刚刚的震惊之后不自觉地就和沈伯奎对视一眼,之后看过去,沈珞言笑容清浅,明明这个问题很尖锐,可配上她那明媚的笑容,却好像只是晚辈在撒娇。 沈伯奎心中剧震,沈颖怡昨天回来的时候说得很笃定,而且,宁国公府大公子也出手了,按理来说,不应该有失手才是。 那么另一种可能是,虽然沈珞言还活着,但是一切都在任子希的计划之中。那么她是死是活的倒也不重要,一个女子名节受损,那和死了也差不多。 想到这一点,沈伯奎立刻道:“珞言,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既然没有事,为什么昨天不回家,害祖母和大伯这么担心?”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又看了被踢翻的香案,以及已经悄眯眯爬起的道士,没有说话。 所谓的担心,就是都没有确定她的生死,就在府里设起灵堂和道场吗? 沈伯奎大概也觉得这话缺点说服力,便又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一眼沈珞言,哪怕她笑容天真纯粹,那已经可见倾城色的容貌却让她很不喜,沈珞言只有三分像沈云霆,那更多的,自然是像她的母亲。 那个儿媳妇她没有见过,嫁给沈云霆后也没有进过沈家门,却一直牢牢地占据着沈云霆的心的女子,被老夫人归类为上不得台面,只靠美色惑人的妖精。 纵使她死了,老夫人想起她时,心中也是一片恨意,对沈珞言便更是心生不耐,眼神微厉,极严厉地道:“你一个大家闺秀,不顾男女大防,整个武定侯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一脸不解地道:“祖母,我是应邀去参加安国公府大小姐组织的踏青会,踏青会有男有女,却个个言行有礼,举止不曾逾越。祖母这么说,是说安国公府伤风败俗,竟然组织这样的踏青会吗?还有,大姐也去了,祖母这是先教训过大姐了,又来教训我的吗?” 老夫人大怒,拐杖重重一顿,厉声道:“你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是说你向男子投怀送抱,落到水里又一夜不归,名节尽失,关安国公府的踏青会什么事?又有你大姐什么事?你可知道你这么做,uu看书 ww.om得罪的是三皇子,三皇子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就算三皇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你这伤风败俗的行为,也是给咱们侯府丢脸!” 老夫人才五十三岁,加上保养得好,其实也并不老,拿着拐杖不过是为了彰显身份。早年武定侯府兴盛的时候,她便着人打了这根拐杖,没成想,刚把拐杖拿到手中,武定侯在战场上吃了败仗,还受了伤,灰头土脸般回到京城。 武定侯府才真的是荣也沈云霆,衰也沈云霆。 战败回京是武将的耻辱,何况这还是没有办法再洗刷的耻辱,因为他的伤腿意味着他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一雪前耻了。 武定侯府大不如从前,这拐杖,她也就只能在府里用用了。 沈云霆就要开口,沈珞言冲他摇头示意,沈云霆不解她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顺她的意没出声。可是,他眼神里,却更加冷了。 刚进门看见那些忙碌的下人,他还担心是母亲是心忧言儿遭遇危险而急病了,现在想来真是可笑。在母亲心里,根本没有言儿。 这样的话,何其重?言儿只是个十四岁的孩子,还没有及笄,昨天遭遇了惊吓,母亲到现在为止,没有一句关心不说,还出口这么重。 对比言儿的安全,那些有那么重要吗? 沈珞言眼底深处掠过一片冷意,微微敛了笑容,直视着老夫人的眼睛,缓缓道:“祖母,连三皇子自己都知道,我不过是脚下滑了,为了避免撞到他才会掉落河中的。你听谁说我是对三皇子投怀送抱?!” 第一十三章 他要毁了侯府 老夫人从前到后是听沈伯奎说的,而沈伯奎自然是听沈颖怡的。 只是现在,他们当然不会说。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不明真相以己度人,那个人其心可诛!” 她拉过一边的叶恬,道:“至于我一夜未归,是这位叶姐姐把我救了,她和母亲相依为命,我在她们家住了一晚,怎么就名节尽失?怎么就丢了武定侯府的脸了?” 老夫人微微一怔,连沈伯奎也呆了一呆,沈珞言一向冷情,更多的时候,是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受了什么委屈,表面坚强,却只偷偷躲着哭,细腻敏感容易受伤,这和她多年来父母不在身边有关。 要是往常,老夫人这么一说,她虽然会表面倔强,但只会一声不吭地抗议,现在她这几句话,倒是让老夫人和沈伯奎意外了。 当然,心中更意外也更着急的是沈伯奎。 如果真如沈珞言所说,三皇子那边不计较了,而她是被个渔女救上来的,并没有落下什么流言,只是在一个民女家里借居了一宿,那岂不是表示什么事也没有? 这样,亲事还怎么换? 怡儿说过,这明明是一石三鸟的事,怎么突然就变了? 老夫人被沈珞言几句话说得黑了脸,沈珞言忽地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我还没回府,府里就置办了灵堂,我得感谢祖母的一片爱心,只是这片心,孙女实在有些承受不起。祖母定是觉得孙女若是遭遇了不测,会影响了府中的气运,但是孙女没有事,府中却建了灵堂,不知道以道长看来,这是招晦气呢,还是去晦气呢?” 老夫人一听,脸更黑了,是啊,这府里明明没有人死,却办起了灵堂,这得多晦气? 不过,这次却不是因为沈珞言,而是侧过头去,狠狠地瞪了沈伯奎一眼。 说沈珞言已经不可能活着的是他,请道士来的是他,说要赶紧置办灵堂不想影响府中官运和气运的也是他。 现下倒好,人没死,灵堂却搭建起来了。这晦气不是自招的吗?整个府里,就老夫人年纪最大了,沈珞言轻描淡写几句话,让老夫人心里膈应得慌,对沈伯奎没弄清事情真相就毛躁行动的行为,也生出了几分不满。 沈伯奎一看老夫人脸色,就知道她心里定是不舒服了,急忙道:“母亲放心,秦道长道法高深,断不会为咱们府里带来晦气的……” “祖母!”沈珞言晶亮却又清澈的眸子在沈伯奎脸上一扫,打断他的话:“大伯想毁了武定侯府!” 沈伯奎差点跳了起来,怒道:“你胡说八道……咝……”这一跳,扯动被揍的地方,生疼,疼得他呲牙咧嘴。 本来他是个长辈,和晚辈这样对吵很是没有形象,不过,沈珞言这话太过惊心,他却是不能不反驳。要是让老夫人以为他真存了这个心思,那他后面的谋算怎么办? 沈珞言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大伯心里很清楚。僧道无事不入家门,连十岁孩子都知道的道理,大伯会不知道?大伯心里没有我,所以期盼我死,可别人不知道啊。如今秦道长进门,府外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看着呢,设灵堂摆道场,动静这么大,定也传出去了,武定侯府要幸运一些,就成了一个笑话,若是不幸,被有心之人利用,覆灭就在眼前!” 沈伯奎指着她怒道:“你少危言耸听!” 沈珞言撇撇嘴,笑意冷冷:“看来大伯真的一点也不避讳期盼我死的事实啊!连假意掩盖一下都不屑为之。我是不是危言耸听,大伯会不知道?” 当今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据说九皇子为了谋取皇位,曾请道士做魇胜之法,结果事情败露,九皇子贬为庶民,原本在天珩地位极高的道士顿时地位大跌,皇帝更是明令禁止此术。 除非家有丧事做道场,否则,僧道无事不可入家门。 十年前,就有一个户部大员因母亲生病请了道士入府,大做道场,被人参了一本,皇上当年深受其害,尤其深恶欲绝,三品的户部左侍郎,连降三级。 沈伯奎气得脸色发青,他不想和一个后辈做口舌之争,有失身份!但是,沈珞言的话却句句尖锐,而且直接就针对他去了,连掩饰都不带掩饰,这丫头以前不是这样的。 在沈云霆还没回京之前,大房的人有意无意之间向她灌输着她的父亲心中根本没有她这个女儿,连家书都没有给她写一封。uu看书 wuukansh她有父也如无父,母亲还早早去世,不过没有关系,大伯和大伯母都会好好待她,大堂哥和大堂姐也都会当她亲妹妹。只在靠大伯一家子,她以后才会有好日子过。 这丫头的确是听进去了,这两年里对沈云霆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沈云霆这个糙汉子,根本不知道怎么跟女儿相处,以至于这两年来,明知道沈珞言和他父女生份,却无法改变。 她一直对大房客气有加,也一直对他比对沈云霆尊敬。 怎么落水一回,倒把她淹聪明了? 不过,沈伯奎也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这次的踏青会请帖刚下,沈颖怡和任子希就已经决定借这个机会达到目的,他虽没有问细节,但他相信颖怡行事稳当,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线索,何况还有任子希的出手,任子希身为宁国公府的大公子,要能力有能力,要人有人,事情会办得很好。 既然知道那是个死人,他还去河边干什么? 至于会不会伤了沈云霆的心,一个废人,谁在乎?再说,等沈云霆带着女儿尸身回到府里,发现不但灵堂建了,道场也建了,及时超度,他该感激自己的周到才是。 可千算万算,他没算到沈珞言没有死。 到底还是太急了啊。 沈明坤站在后面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老夫人因为沈伯奎招道士进门惹晦气心中不高兴,也没出声,沈云霆脸色冷漠,虽然没有动手,但是那眼神却一片冰冷。 这让沈伯奎知道,他若不能把这一段揭过去,光是老二就要揍死他。 第一十四章 虚情假意 沈伯奎毕竟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刚才失了态,他马上调整过来,沉着脸,颇有几分痛心疾首,又带着几分受伤地道:“珞言,你这么说未免太伤伯父的心了,听说你出事,你爹去寻你,我们在府里善后。你既然福大命大,这是皆大欢喜的事,可你竟然给伯父扣这样的大帽子,你觉得合适吗?” 沈珞言扫了他一眼,笑道:“大伯教训的是,我只是心忧祖母罢了。既然大伯觉得没事,那珞言向大伯陪罪!” 心忧祖母四个字让老夫人又盯了沈伯奎一眼,不过,这件事终归是她同意了的,虽是觉得晦气,却只哼了一声。 再说,相比较沈伯奎这件事做得太难看,但和沈云霆相比,她的心还是偏向沈伯奎的。 沈珞言看出这一点,也知道,她现在是一个侄女的身份,加上这件事沈伯奎到后来必然以一句信息错误来解释,伤不了他的筋骨,不过是扎扎他而已。这种嘴头上的便宜没什么意思,她也就不抓着不放了。 沈珞言挽住叶恬,对老夫人道:“祖母,这位叶姑娘救了我的命,我想留她在我那里住几天!” 老夫人不想多说,只摆了摆手,又是灵堂又是道场的,她头疼。 这时,一个声音急急地道:“三妹妹,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可担心死我了。”说话间,一个娇俏的身影急步走来,抓住沈珞言的手,又是担心又是喜悦的模样。 沈珞言看了沈颖怡一眼,她刚过及笄不久,才十五岁,容貌算得上娇美,此时一脸担心关切的模样也显得很是姐妹情深,如果忽略掉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意的话。 这种假亲热真是让人冒鸡皮疙瘩,不过,想到自己站在这里,本身就是给他们添堵的事,沈珞言便笑吟吟地道:“大堂姐待我真好,我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定也是托了大堂姐的福!” 沈颖怡听到毫发无损四个字,眼里又极快闪过一丝恼意,脸上却笑盈盈的,道:“我没能照顾好你,你不知道我有多自责!你能这么说,我这心里才好过一些!” 沈珞言笑道:“为了能让大堂姐好过,我也会越来越好的。” 沈颖怡心中嗤之以鼻,她要好,也得有这个命。任子希已经在布局,准备等到谣言发酵,过两天就来兴师问罪了。 那时候,有她哭的。 就算沈珞言说是被渔女所救又如何?也得有人信。 两人笑吟吟的,落在外人眼里,真是姐妹情深,不过,一个假心假意,一个心知肚明。 老夫人心中气闷,正要起身回她的翠虹堂去,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人,一头撞在了沈云霆身上。 还好沈云霆虽然腿脚略有不便,却是战场上下来的,比普通人脚下沉稳,他扶了对方一把,道:“邹叔小心!” 大管家邹闽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急火火地道:“老夫人,侯爷,大老爷,三皇子来了!” 皇子?哪怕以前武定侯在边关打了胜仗,也没有过这样的事。 老夫人急得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想也不想地就瞪了沈珞言一眼。沈伯奎更是道:“这下可惨了,珞言行事无状,对三皇子投怀送抱,三皇子定是来兴师问罪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这可怎么办才好?” “你住口!”沈云霆大怒,谁来他不管,但是沈伯奎这么说沈珞言他可不答应。 沈珞言也皱了皱眉,不过,看到沈云霆这样维护,她心中微暖,别人的态度,不在她考虑范围。 沈明坤虽然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但是得罪皇子,事情重大,侯府有事,他也讨不到好,不禁也急起来,看着沈珞言的目光中也带着责备。 沈颖怡倒是满眼放光,之前在大街上看到三皇子的那番风范,已是惊为天上之仙,没想到还能近距离再接触,至于他为什么而来,反正祸不是她闯的,她才不在意。 老夫人问道:“三皇子到哪儿了?” 邹闽道:“刚才三皇子派了侍卫前来告知,现在怕不是已经快到府门了!” 沈伯奎这时候也顾不得和沈云霆多说,急忙对邹闽道:“还怔着干什么?快迎接呀!” 伸手不打笑脸人,若是武定侯府诚心道歉,也许三皇子能消消气,不罪全府人,只罪沈珞言那臭丫头一个。 这一句话,让老夫人也如梦初醒,uu看书ww.uuknshu.om忙道:“速速一起出迎!” 沈珞言记着叶恬还在院里等着,便道:“我就不去了,省得三皇子见了我更生气!” 老夫人皱了皱眉,本来就是这丫头得罪了三皇子,虽说应该让她出去陪罪,但是万一三皇子见到她更生气,迁怒整个武定侯府呢?不行,侯府必须在三皇子之前狠狠地惩罚这个丫头,才能让侯府置身事外。 她沉着脸道:“你当然不能去,但是得罪了三皇子,就算三皇子不罚你,府里也得重罚,速速去小佛堂里跪着,明天早上才许起来!” 沈云霆惊道:“母亲……” 言儿已经受惊过一次,回来没有休息,还要跪一夜,她的身体铁定吃不消,再说,小佛堂的叫法很好听,实际上就是府里实行家法的地方,罚跪的时候不许吃喝,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姑娘? 沈伯奎立刻打断他:“二弟,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你就不能为侯府考虑一下?珞言得罪了三皇子,难道不该罚吗?还是先想想怎么消了三皇子的气吧!” 沈云霆沉着脸道:“言儿这一天经历的够多了,就不能让她回去休息吗?” 沈明坤在一边道:“二哥,这是权宜之计,先迎接三皇子,回头府里的事关上门好商量!” 沈珞言眼见得沈云霆要跟他们吵起来,道:“行,我去跪!”说着,转身就走了。 等老夫人带着众人迎出府门时,三皇子的车驾已经到了,然而,却并不仅是一辆车驾,后面一辆,金丝楠木,光芒灿灿,那不是麟王马车吗? 第一十五章 又来刷存在感 三皇子仙人之姿,一切还好说,可麟王性子却难捉摸得很。他和三皇子是兄弟,这定是来帮三皇子兴师问罪的。 沈云霆看着那辆之前曾挡在他们马车之前的那辆金光闪闪的豪华马车,心又沉了沉。 之前麟王一句话也没有就离开了,原本他以为这件事至少今天是过去了,但这才一转眼的工夫,这马车就到了府门前,难道麟王终究是不肯放过言儿? 落水事件把三皇子搅了进去,但这件事,难道言儿就不是受害者了吗? 如果麟王和三皇子是来兴师问罪,哪怕拼着得罪皇子,他也定不能让言儿受委屈。 老夫人忙行礼相迎,心中对沈珞言又多了几分恼怒。三丫头把三皇子给得罪了,连麟王都来了,这丫头难道是扫把星,专门来妨侯府的吗? 北辰临枫从马车里下来,他玉质天颜,龙章凤姿,神色有些淡淡的冷,透着一股可远望而不可近观的高贵之气。 老夫人立刻迎上去道:“给三皇子请安!” 后面的马车毫无动静,似乎这一切根本与他无关。 沈府众人不敢造次,心里却暗暗带着侥幸,听说三皇子性子好,既然只有三皇子出面,也许事情好解决一些? 沈云霆的心却更沉了,如果麟王出现,也许还能知道他到底做什么打算,现在麟王连面也不露,让他心中有些不好的感觉。 北辰临枫神色淡淡地道:“不必多礼!” 沈伯奎看他脸上没有半分笑意,淡得天空之云,湖心之水,这是发怒的前兆吗?他心里咯噔一下,三皇子看来真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岂不是也要被连累? 虽然三皇子不喜朝务,也不想在朝中领什么职务,但是有那样一些人,天生就是高贵的存在,他们不需要说一句话,不需要做一件事,但只要他不喜了,自然有很多人帮他们把一切障碍都去除。 沈伯奎心里拼命转着念头,想着一会儿怎么把责任全推在沈珞言和二房的头上。 北辰临枫在前来迎接的人群里看了一眼,沈颖怡眼见得他的目光向自己而来,立刻微微侧了身,把自己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 可惜,北辰临枫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沈伯奎急忙凑到前面,把话题岔开道:“三殿下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三殿下和……里面请,里面请!” 北辰临枫看了任子希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那击磬鸣笙般清朗悦耳却又另有一份醇厚质感的声音,疏漠中带着清冷之意地看着老夫人和沈伯奎,道:“不必!沈珞言呢?” 沈伯奎心又一沉三皇子这样直呼沈珞言的名字,想必心里对她恼得很。 这时候,老夫人感觉着三皇子的语气似有些生气,忙向沈伯奎递了个眼神过去,沈伯奎一向就负责侯府里一切向外事宜,官场圆滑,人情练达,远不是老二可比。 沈伯奎定了定神,急忙道:“三殿下,珞言不懂事,冲撞了殿下,武定侯府决不姑息,已经处以家法,令她罚跪到明天,希望三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生气!” 老夫人也道:“三殿下,侯府管教不严,给三殿下带来麻烦,这事必然重重处置!” “罚跪?”北辰临枫捕捉到话里的关键。 啪地一声,后面金丝楠木马车里传出一记声响。 沈伯奎心中一跳,他一直留意着三皇子的神色,见三皇子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似有不快,心里顿时一沉,三殿下和麟王这是嫌罚得太轻了吧?也是,那是皇子,单单罚跪哪里够?他立刻道:“殿下放心,当然不能只罚跪就算了,按家法,罚跪完后,还要打十……不,二十板子!” 二十板子对一个娇弱的闺中女子来说,几乎可以要掉一条命,这罚得够重了吧? 沈云霆几乎要跳起来,沈明坤急忙把他的嘴捂住,在他耳边低声道:“是应付三皇子的,你不要当真。” 其实他虽这么劝,却知道过后这二十板子沈珞言一板子也不会少受。但能把沈云霆暂时安抚了不冲撞三皇子,骗一骗他又何妨? 老夫人脸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异议。若是打了沈珞言二十板子,能让三皇子消气,哪怕沈珞言被打死了,只要武定侯府不会受到影响就行。 沈云霆猛地甩开沈明坤,扬声道:“这二十板子,我帮言儿领!”虽然罚得很没道理,uu看书 wwknshu 可老夫人点了头,就是非罚不可的事了,老三骗不了他。 北辰临枫微皱眉没说话。 沈伯奎赶紧斥沈云霆:“你教女不严,以为自己就没过错了吗?你也一样要罚的!”三皇子没有发话,定是以为这力度还不够?他又试探地道:“武定侯府教女不严,以后定当严加管教。请三殿下大人有大量,或者,三殿下觉得怎么样才能消气,可否明示?” “消气?”北辰临枫奇怪地看了沈伯奎一眼,道:“我未生气,谈何消气?” 没生气?沈伯奎有些不懂了。 北辰临枫声音里含着几分责备,道:“沈珞言昨天落水,定也受了不少惊吓,身为她的家人,你们没有让她好好休息,没有好生安抚,反倒让她罚跪,还要处以家法?你们武定侯府,这般没有人情味吗?” 这话一出,沈伯奎呆了,老夫人怔了,任子希傻了。 不对呀,三皇子难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吗?可他为什么帮着沈珞言说话?而且,他这话里透出的,岂止是不认同,更是带着几分冷意。 只怕今天过后,武定侯府没有人情味这话就会传遍京城。 沈伯奎结舌道:“三殿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那您……” 北辰临枫坦然道:“因为我的缘故,沈珞言落水,受了惊吓,此事我有责任,所以备了些薄礼,给沈珞言压惊!”说话间,姜曙便送上一份礼单,道:“这些都是刚才置办的,店家们随后会送到!” 沈伯奎只觉得满嘴发苦,要是他看到礼物,也不会以为三皇子是来问罪。 第一十六章 大开眼界 沈伯奎伸手要接礼单,姜曙却不给他,而是道:“这份礼物既然是给三姑娘压惊的,当然是要让三姑娘亲自来收了!” 沈伯奎又闹了个没脸,不自禁地就把询问的目光看向沈颖怡。 到底是哪里错了? 颖怡不是把一切都计划好了吗?怎么现在一切都在意料之外呢? 沈颖怡哪里知道?三皇子神仙一样的人物,加上沈珞言分明是给他添了乱,他不但不怪罪,还来送礼,还要亲自给沈珞言。 北辰临枫见沈家没人反应过来,声音里透着淡淡的不悦,道:“看来沈家的家法,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沈伯奎如梦初醒,之前就体会错了意思,再错下去,三皇子对沈家人印象不好,老二只有一个丫头,当然不会在意,他自己身在官场,儿子以后也是要走官途的,可不能糊涂,忙道:“误会,一切都是误会,我这就派人把珞言请来。” 既然三皇子不愿入府,当然只能把沈珞言叫出来了。 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立刻去传话了。 “武定侯府还真是个特别的地方,侯爵不如普通官员,没有过错要执行家法。笑话!”随着话音,那车帘被挑了起来,马车内,戴着流影面具的男子慵懒地半靠在车壁之中,说不出的恣肆无形,洒然不羁,眼神深不见底,然而扫过来一眼,却好像直透人心,直刺人心,没有人敢直视。 侯爵不如普通官员?沈伯奎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纵然现在他是四品少詹事,负责的是太子府内外事务,但麟王若是盯上他,那可就不止他一个人要倒霉,弄不好整个连文博也会受到影响。 这几年发生的事可以看得清楚,虽然不论麟王找了谁的麻烦,皇上之后同样会重惩他,甚至天牢里都丢过好几回。可被五皇子找麻烦倒老霉了的官员,可没有一个再被翻身正名的。 他双膝发抖,几乎跪下,颤声道:“麟王殿下,我……下官并无越俎代庖之意!实是下官二弟不善言辞,身为大哥,下官不得不为他打算。” 留影面具后那双深而锐的目光扫过来,声音却透着一股子春风扑面般的柔和:“这么说,沈少詹事大人原来是一片好心啊?” 这柔和的声音非但没让沈伯奎松口气,反倒使他瑟瑟发抖起来,他急忙道:“是……是……” 沈云霆拧起眉,抱拳道:“殿下,小侯一介粗人,行事不周,殿下若是怪罪,请直接吩咐!” 麟王悠然笑道:“沈侯兄弟同心,本王甚是羡慕。我和三哥又不是这么不近人情!我就是听说三哥前来陪罪,过来凑个热闹,沈侯多心了!” 老夫人陪笑道:“麟王殿下,为着我们武定侯府的这点小事,竟惊动殿下的大驾,老身惶恐!” 麟王半倚在车内,闭上眼睛,好似没有听见老夫人的话一般。 老夫人不知道这麟王是什么意思,沈伯奎虽然一向善揣人心意,但他揣摩不到麟王的心意,也不敢胡乱揣测。再说,两位皇子都没有入府门的意思,麟王更是连马车也没有下,众人便也只能陪着。 于是,等待沈珞言来的时间,就变得很漫长。 过了一会儿,就见秦嬷嬷匆匆而来,可却只有他一人。 沈伯奎迎上几步,道:“三姑娘呢?” 秦嬷嬷脸色有些怪异,迟疑了一下,才道:“三姑娘说她正在罚跪,受罚宜专心诚心,她正在静思己过,三省自身,以免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三皇子的压惊礼,她受之有愧,是不敢接的。待罚跪时满,以后再向三皇子请罪!” 秦嬷嬷的声音虽已压低,但是离得这么近,众人都听得清楚,老夫人心中极恼。这个不省心的丫头,现在竟然还拿捏上了,三皇子是什么人,送来礼物,那是多大的颜面?连整个武定侯府,都觉得有荣光,这样,哪个不长眼的敢再传什么谣言,拿落水的事来做文章? 甚至她所担心的,宁国公府会对这门亲事有所不满的顾虑都不复存在。可现在三丫头不识好歹,两位皇子在,她说不出来就不出来,惹恼了皇子,这后果她承担得起吗? 不,她反正是个不知事的小丫头,这后果,是武定侯府承担不起。 老夫人向三皇子赔罪道:“这丫头年纪小,不懂事,两位殿下息怒!” 北辰临枫含笑摇摇头,没有说话。uu看书ww.uukashu 倒是那边闭目养神的麟王睁开眼道:“还真是个有性格的丫头!”这话听着像是夸赞,但是谁也猜不到麟王的心思,沈伯奎急忙向老夫人使眼色,老夫人醒过神来,忙道:“老三,这丫头都被你惯成什么样儿了?你还不快去把她叫来?” 她猜着别人大概也叫不来,但是沈云霆去若还叫不来,就可以说这丫头性子执拗,不服管教。 沈云霆却站着没动,只是拿眼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狠盯了他一眼:“还怔着干什么?” 沈云霆道:“母亲的意思是,言儿的罚跪免了?” 老夫人心中不耐烦,心想老二真是个拎不清的,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提言儿罚跪的事干什么?不过当着别人也发作不出来,只得仍是耐着性子道:“当然是免了!” 沈云霆却还不走,又问了一句:“那二十板子呢?也免了吗?”他得把话给夯实了,母亲不喜言儿,难保不秋后算账,他再护着,母亲抬出家法,天珩以孝为先,他就被动了。 老夫人的脸色难看了,看着他的目光更加严厉。 可是沈云霆却不为所动,迎着老夫人的目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去叫的模样。 老夫人气得呼吸都粗重了些,但想起来三皇子和麟王的态度,却不得不压下火气,甚至露出一个笑脸来,道:“你说的什么话?三丫头已经够委屈了,她也是无妄之灾,身为她的祖母,我疼她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再请家法?” 得了个准信,沈云霆这才道:“儿子替言儿谢谢母亲,我这就去叫她!” 第一十七章 免了 沈珞言此时就坐在小佛堂里的蒲团上,至于跪,那是不可能是的,她又不属于沈家,沈家待她好,她可以留下。沈家若待她不好,世界那么大,她可以去看看。 虽然刚到这边,她还不了解这个世界,也不知道关于这个世界的游戏规则,可她也不想太委屈自己。 刚才秦嬷嬷来时,她就听得直冷笑。 在别人眼里,皇子这种生物或者是让人仰望,其意愿不可违背的,在她这里,所有人都一样,这世上的人,只分看得顺眼和看不顺眼两种。 何况,老夫人听说三皇子到了,立刻就叫她罚跪,可是现在三皇子来送礼,又叫她出去收礼,老夫人这种行为,还真是墙头草,风吹两边倒。但凡有一点事,她心中想的绝不是亲情和对亲人的维护,而是怎么赶紧把武定侯府摘出来。 哪怕这个过程要牺牲亲人,她也毫不在乎。 或者,在她的心里,根本没有什么亲情的概念。 这样的人,沈珞言心中并没有什么尊敬,哪怕她是原身的祖母。 她把昨天到今天的所有的信息结合原身的记忆在脑子里整合了一下。天珩有点类似于她所来世界的历史中的古国皇朝,重视孝道,但凡长辈一个孝字压下来,晚辈不可违逆,哪怕长辈是错的。 一阵脚步声传来,沈珞言不情不愿地改坐姿为跪姿,样子还是要做做的。 不过,才改为坐姿,外面的人就进来了,他快步过来拉起沈珞言,道:“言儿,别跪了。是爹没用,让你受委屈了!” 沈珞言诧异:“爹?” 沈云霆上下打量沈珞言一眼,道:“言儿你没事吧?” 沈珞言看到他眼里真挚的关切,那是一个父亲对疼爱的女儿的发自内心的疼爱和关切,沈珞言道:“我没事!爹,你也是来叫我去见三皇子的吗?” 沈云霆哼了一声,道:“你跪了这么久,先坐坐休息一下再去。” 沈珞言转了转眼珠,俏皮地笑道:“我本来就没怎么跪,没人的时候我都是坐着的!” 沈云霆错愕,接着爽朗地笑起来,道:“言儿真聪明,做得好!我还担心你太实诚,累着自己!” 沈珞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沈云霆,原身的记忆中跪过三次佛堂,她性子冷中带傲,还有点执拗,每次都结结实实地跪,以致于跪完一次病一次。沈云霆每次来看她,她都冷淡以对。刚才,她的态度和做法,都和原身完全不同,她刻意没有隐瞒,以为沈云霆或者会有一些怀疑。 可是沈云霆没有,不但没有,他的眼神里反倒是一片欣慰,仿佛女儿终于开窍了,能保护好自己了,他发自内心的高兴。 沈珞言在心里叹了口气,这大概才是一个真正的疼爱女儿的父亲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如果说没有牵挂便能洒脱,没有感情之债,便可潇洒离去。但是现在,她不能走了。 她继承了这个身体,对这个身份是有责任的,她得替这个身体去回报这份父爱。 既然决定了,她也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微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来,露出这个年龄段该有的天真和好奇道:“爹,走,咱们去看看三皇子送了什么礼物过来!” 女儿主动展现的亲近之意,让沈云霆很是高兴。 父女两个回去时,北辰临枫还站在那里,他长身玉立,负手而站,丝毫也没有等待的局促和不自在,整个人都是洒脱的,站在那里就好像一幅画,一片风景。 麟王还坐在马车里没下来,不过,那道车帘也没有垂下去,他微闭着眼睛,似在闭目养神,又好似已经睡着了。 不过,当沈家父女两人走出府门时,他的眼睛就睁开了,目光很准确地就锁定了沈珞言,不过,当沈家父女两人走出府门时,他的眼睛就睁开了,目光很准确地就锁定了沈珞言,留影面具并不会遮挡他的表情,他的唇角勾了起来。 既然沈珞言出来了,姜曙便把礼单送了过去,这时候,已经陆续有店家派人送来了。 沈颖怡看见锦玉阁的掌柜亲手捧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锦玉阁共有三层,顶层的首饰,不论是做工还是材料,都是上乘,当然,价格也是上乘。能劳动掌柜亲自来送到,只有三楼的珠玉首饰。 三皇子给沈珞言压惊,竟然送这么珍贵的首饰? 她心中分外懊恼,难道说,因为她的推动,三皇子反倒看上了沈珞言?毕竟,她长了那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如果这是事实,她真是要把肠子悔青了。 任子希是够好,但和三皇子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沈珞言走出府门,看书.uukas 就看见外面两辆特别的马车。 这在别人眼里是无比荣耀无比值得开心的事,沈珞言却不这么认为。 别人光只看到三皇子送礼的荣光,可谁又会想到背后将有多少双妒恨的目光在盯着她?这分明是给她拉仇恨啊?她要这份荣光干什么? 三皇子说得好听是给她赔罪,可她怎么感觉到这中间满满的恶意呢? 沈伯奎看见沈珞言出来了,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的表情欣喜中透着亲切,道:“珞言,三殿下心慈意善,亲自前来送礼压惊,你这丫头啊,怎么磨磨蹭蹭的才来?” 沈珞言道:“大概是被道士咒了,头晕!” 沈伯奎吓了一大跳,急忙递了一个祈求的眼神,要是让两位殿下知道这人还活着,府里已经请道士办道场了,什么后果都有可能发生啊,真是口没遮拦。 果然,那位麟王就很奇怪地问道:“沈家还请了道士?” 沈伯奎急忙道:“没有,没有,没什么道士!殿下,府里觉得珞言这次落水实属运气不佳,正准备请个道士来为她驱驱邪!”他暗中抹汗,幸好之前混乱时他已经悄悄地叫人把秦道士从后门送走了。 沈珞言虽恼沈伯奎和老夫人的行为,但是,沈云霆也是沈家人,毕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既然接受这个身份并准备承担这个身份的一切,就不能毁了沈家,便没出声了。 麟王并没有继续问这件事,好像刚才一问并不是他问的一般。不过,他一双饶有兴趣的目光,还是落在沈珞言的身上。 第一十八章 质问 姜曙双手奉上礼单,道:“沈三小姐,这是咱们殿下送你压惊的。” 沈珞言道:“多谢你家殿下厚意,我没有受惊,谈何压惊?”这送来的,才是惊吧? 沈伯奎一听,又大惊失色,这不是不识抬举是什么?这是要给侯府招祸呀,这绝壁会给沈家招祸。完了完了完了! 他急忙道:“珞言,三皇子送给你礼物,你收下便是!怎么能推托呢?这是对三皇子不敬!” 沈珞言转目,眼神无辜:“我真没惊着,要说惊吓,倒是回府后惊吓了一回!” 沈明坤转了转眼珠,打圆场笑道:“珞言,不管受没受惊,有礼物收总是好的!” 沈珞言感觉到有一双目光一直盯在自己身上,她一侧头,便很准确地捕捉到留影面具下那双眼和勾起的唇角,那是打量的,促狭的,深意的,又带着几分玩笑的神态。 这人有病! 她在心里下了个定论。 她可不觉得自己一个过气侯爷的女儿能值得一个皇子多看几眼,他铁定是不安好心吧? 北辰临枫一直负手而立,含笑看着,麟王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说,两人好像都当自己不存在一般。可整个沈府,谁又敢当他们不存在? 沈伯奎在一边看得心里急死了,三皇子明显对他印象不好,他已经起了几次头,人家皇子都不带理他的。 老夫人拿眼瞪沈珞言,三皇子的近侍双手还僵着呢,她再不接这分礼单,岂不是不给三皇子面子?三皇子身份尊贵,哪容她轻慢?再说,旁边还有麟王在。就算三皇子神仙般的人物不会和她计较,可麟王却一向以自己的心情办事,万一麟王恼了呢? 北辰临枫极有风度地道:“三姑娘莫非是不喜这些礼物么?不喜也没关系,我会另换一批!” 沈珞言看着北辰临枫,行了一礼道:“三殿下,画舫一事,我已经道过歉了,三殿下大人有大量,求放过!” 北辰临枫风度翩然,神色之中有一丝不解,道:“三姑娘怕是有些误会。我只是送些礼给三姑娘压惊!” 沈珞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才怪! 看来这礼她是非接不可了,这时候,因为两位皇子的标志性的马车,还有那些店家陆续前来送货,引得一群人围观。已经有人小声道:“这沈家三姑娘脑子是坏了吧?三殿下给她送礼,这是给她多大的面子?她竟然还推三阻四的!” 类似这样的小声议论还不少,无一例外,都是指责她的。 沈珞言无语之极,送礼不入府门,北辰临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把礼单拿过,脸上露出盈盈笑意,道:“感谢三殿下一片好心,我却之不恭,多谢!” 北辰临枫微微笑道:“三姑娘接受就好。” 沈伯奎笑着上前打圆场道:“两位殿下,外间风冷,还是请入府喝一杯热茶吧!” 皇子过门停在府外而不入,多少是个遗憾,只要两位皇子肯入府喝杯茶,哪怕是小坐一会儿,也能改变一下武定侯府这两年多来的冷清和冷遇。 他话音才落,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这马蹄声来得太急,以至于所有人的目光都向那边看过去,那边一骑匆匆而来,北辰临枫眉头不自觉拧了拧,这是三皇子府的人。什么事急到需要骑马来传? 那人远远看见北辰临枫,立刻翻身滚下马鞍,急声道:“爷……宫里……出大事了……请爷即刻进宫!” 宫里能出什么大事? 连一直意态慵懒的麟王也坐直了身子,眼里射出一道锐光。 接着,又是一阵马蹄声,这次,是麟王府的。 两位皇子的马车匆匆离去。 宫中到底出了什么急事?看那传信之人满脸的急切,两位皇子走得又是那般匆忙,武定侯府外的众人,不免心生猜测。 虽说皇帝的身体不大好,但是太子在东宫,要急到召集所有皇子入宫,难道,皇上……驾崩了? 皇宫中发生什么事,以武定侯府现在的地位,是没有资格第一时间知道的。 当然,也轮不到他们关心,只要三皇子和麟王这两尊神离开了就好。 老夫人带着众人回到府里,她看了沈珞言好几次,实在想不出,明明落水这件坏事,怎么倒成了三皇子前来送礼压惊的好事了。 不过,这件事于沈府来说,终归不坏,也许三丫头还是个有福气的呢! 这么一想,老夫人脸色顿时慈祥多了,道:“三丫头,你脸色不大好,u看书 .uukanshu 赶紧去歇着吧,回头叫人把库房里的那盏血燕窝拿给你补补身子!” 沈珞言笑容明媚地道:“谢谢祖母!” 沈颖怡差点嫉妒疯了,武定侯府没有那么富裕,血燕又难得,这三个月来,就得两盏,昨天才到,立刻就拿了一盏给老夫人,另一盏她正准备跟母亲磨着讨来吃,毕竟血燕窝比普通燕窝好得多,可老夫人一开口,给了沈珞言。 沈珞言才不管沈颖怡心中的嫉妒,和沈云霆打过招呼后,转身就往后院她住的映月轩去。 之前又是道场又是沈云霆暴起揍人,场面一度混乱,沈珞言叫个小丫头把叶恬送到映月轩去让她的大丫鬟秋兰好生招待着。 现在事儿解决了,她当然是要带着这些礼物,回去映月轩,和救命恩人说说话。还有,这些礼物看着都不错的样子,都给叶恬装回去好了。 叶恬在映月轩住了三天,沈珞言再留不住,给她装了许多礼物,不过叶恬只要了一件。 沈珞言亲自把她送出府,原本她是想把人送回家的,叶恬婉拒,她也就没有勉强。 她自然不知道,叶恬从武定侯府的那条街离开后,并没有回去青柳河边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那个家徒四壁的屋子,而是进了另一个不大起眼的小院。 一进院门,她在脸上蛰摸几下,那张带着劳作气息的渔女的脸就变了,少了风霜侵蚀的痕迹,皮肤细腻,模样秀美。 她那原本该瞎着眼睛的寡母迎了出来,双目闪亮,哪里又是瞎子?人也年轻十多岁,显然之前只是伪装:“青萝,主子正在等你!” 第一十九章 青萝 叶恬,或者说青萝应了一声,便走进正屋。 堂内首座上,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那里,他身形显得有些瘦削,脸如雕刻般棱角分明,随意的坐姿显得狂放不拘,一双眼里闪着湛湛光芒,如湖般深幽,让人不敢轻视。 青萝抱拳道:“主子!属下这三天里得姑娘盛情款待,仔细观察了一番,姑娘的身体并没有不适,没有发生头疼现象。处境不好也不坏,姑娘是个很聪颖的人,行事极有法度,并不会吃亏。这三天里,也并没有武者窥探。” 少年道:“既然没有武者窥视,那就不用再去了。” 青萝把沈珞言塞给她的礼物双手送上前,道:“这是姑娘送与属下的!” 少年看了一眼,道:“既是送你的,你便收着吧!” 青萝告退离去,少年负手在屋内走了一圈,摸了摸自己的脸,突地又从袖中拿出一个面具,正是那材质特殊的,能随人面部表情变化而变化的面具,他将面具戴好,又摘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因为面具,所以她才不认得我?嗯,过两天再看看去!” 这少年,竟然就是让京城里人人谈之色变的麟王。 自重生到现在,已经半个月了。 当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在陈州军营,已经战死的熟悉兄弟出现在他的身边,让他意识到,他竟然回到十七岁的时候。 他简直欣喜若狂,上辈子,他一直在军营,二十岁才回去京城。所以,他晚了三年,那个人的心里,因为他的迟到,因为别人的设计,而住了另一个人。 守边将士若无诏是不得回京的,但他顾不得那么多,立刻飞马回京,因为他知道,让那个人能顺利走进言儿心中,是因为一件事。 青柳河边,武定侯府嫡女落水,虽然捡了一条命,但是差点被几个无赖欺负,衣袖被扯去半边,这件事传开来,京城中人人都说她因为对三皇子投怀送抱不成,落到水中,被人夺了清白,名节已失! 甚至有人把她的半截衣袖拿出来说事。 她声名狼藉,孤立无助,是那个人在她最无助最不堪最狼狈的时候,对她施予援手。 其实那时候,流言已歇,那人做得很有限,既不曾帮她清谣言,又不曾帮她正名。只是表示了对她的信任,让她在一片冷眼和嘲笑之中,对她表示了一点善意。 但就是那一星星的温暖,就让她铭记了一生,而后,她回报了他一生,直到最后,被他利用得彻底,连命也丢了。 想起前事,麟王唇边掠过一丝酸涩和痛楚,这样的神色与他这张白玉一般英俊年轻的脸容一点也不配,不过,他很快又笑了起来,少年的笑容很宽和,宽和中带着狡黠,狡黠中又透着诚实,诚实中还有诡谲,诡谲中竟不失憨厚…… 这辈子,不会了,她没有被人扯去半截衣袖,让她百口莫辩; 她也不会因为落水事件被人谣传名节已失,遭受世人的冷眼和世间所有的恶意。 这辈子,他不会让她再陷到那样的境地的。 哪怕有三皇子亲自登门送压惊礼,有“叶恬”这个人证,但京城中还是出现了一些流言: 有人说,青柳河中捞起的七具死尸之所以被切了下面,就是因为对武定侯府嫡女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武定侯府的人灭了口。 有人说,其实武定侯府嫡女名节已失,三皇子宅心仁厚,不忍她一生就这么毁了,所以送礼压惊实际上是做善事! 有人说,那什么渔女,根本就是武定侯府为了给嫡女正名故意找人扮的。 还有人说,武定侯府嫡女根本不是失足落水,她早就是残花败柳,对三皇子投怀送抱不成,羞愤跳河,只是命大没死。 …… 各种不利于沈珞言的流言开始悄悄流传。 但这些沈珞言一无所知,这三天里她都没有出门,即使要买东西,也是叫大丫鬟秋兰出去代买。 送走叶恬之后,她也很忙。她把叫秋兰买来的那些东西全搬进屋子里,关起房门鼓捣了两天。 因为三皇子过府送礼,老夫人也没有找沈珞言的错处,连沈珞言借口身体不舒服没去请安也没有计较。 她却不知道,就在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时候,外面已经发生了一件大事。 沈云霆不放心她,倒是来看过她几次。 沈珞言忙着,也是不怎么见他,不过,沈珞言现在对他的态度比起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倍,来三次沈珞言能见他一次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早上,沈云霆经过花园的时候,看见一个丫头头上的钗子很漂亮,uu看书 wwukanshu 他顿时就想到言儿根本没有什么首饰,连这个丫头的首饰都比言儿的好。 言儿没有娘亲,这些东西没人帮她置办,他这个当爹的又是个武夫,没注意这些小细节,真是太委屈言儿了。 觉得自己愧为人父的沈云霆立刻就带了银子,为女儿买首饰去。 既然是为爱女买首饰,当然是要去锦玉阁了。 这种事沈云霆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他觉得这个好,那个也不错,不过他手中银子有限,当然要为言儿挑一件最好的。 挑着挑着他就上了三楼,三楼的首饰一件最少也要五十两银子,因为价钱贵,除了一些非富即贵的贵妇贵女,根本买不起,所以三楼的人一向少。 沈云霆上到三楼,里面只有一对年轻男女,两人正在挑一支步摇,男子含笑将步摇插在女子发间,女子一脸娇羞。 男子趁势拉住女子的手,将她拉进怀里。 女子欲拒还迎,最后伏进男子怀里,脸上是娇羞的笑意。 沈云霆也曾有过年轻岁月,虽然年轻男女在这样的行为有些不妥,他还是能理解的,毕竟此时三楼只有他们,也不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为不端。 但是,当沈云霆看清他们是谁时,顿时脸色一变。 那两人听见脚步声,也看过来,同样脸色一变。 男子是任子希,女子是沈颖怡。 沈颖怡脸色惨白,若是她和别的男子在一起遇上家里的长辈,也是会惊吓的,何况那个男子是任子希,沈珞言的未婚夫? 她急忙道:“二叔,你听我解释!” 第二十章 祖母救命 沈云霆不理他,他咬着牙,一双眼睛里满是怒火,大步走向任子希,一脚踹过去。 任子希刚才也是吓懵了,他是要换亲不错,毕竟还没换呢,这事要传出去,不但换亲换不成,他的名声还会受损。不,连宁国公府的名声也一样会受损,他额间冷汗直冒,一时忘了反应,被沈云霆一脚踹个正着。 沈云霆这一脚力道挺大,把他踹得撞到墙上,巨大的疼痛感袭来,他才反应过来。 而那随着沈云霆上去的伙计也吓了一大跳。 见沈云霆还要扑上去打人,他急忙把沈云霆抱住,沈颖怡一见情形不对,既不敢劝沈云霆不要打人,也不敢去帮任子希,她很清楚,随着沈云霆打人,肯定会惊动别人,一会儿有人上来,看见这情形,她的名声就会被毁了。她当机立断,一转身,就下楼逃了。 那边沈云霆要再补上几拳几脚,但是被伙计抱住,哪怕他在盛怒之中,也不想伤了无辜,等他挣开伙计,任子希已经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沈云霆立刻追了去。 他万没料到,他未来的女婿竟然和他的侄女儿在外面幽会,他非要打断任子希那小子的腿不可。 等到沈云霆追下楼,任子希已经不见了。 沈云霆怒火滔天,四处找了一回,也没有找到任子希,那小子逃命起来十分滑溜。 找不到人的沈云霆火气没有消,这样的女婿,绝不对要!这样的混账小子,哪里配得上言儿?不行,他要退婚。 他得回去退婚! 再说任子希被踹了一脚,沈云霆气怒之下,抬起的是他受伤的脚,那脚不怎么能使上力,任子希虽觉得很疼,但并没有受伤,只是沈云霆的样子吓着他了。再说,他与沈颖怡的事十分隐秘,被沈云霆抓个正着,此事顿时变得不可收拾起来,也让他心中十分惊慌。 以沈云霆的性子,定要闹得人人皆知,宁国公府要颜面,他任子希也要颜面,再说,他的颖怡也要颜面,他绝不能容沈云霆乱说。还有,沈云霆一副要把他咬来吃掉的样子,让他如同惊弓之鸟。 他一路仓惶地跑回宁国公府,直奔直奔国公夫人的住处。 这时候,老国公和小国公爷都在上朝,再说,这件事,他也不敢让父亲和爷爷知道。 见孙子大汗淋漓地跑来,国公夫人笑道:“希儿,什么事这么毛毛躁躁的?” 任子希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祖母,祖母救命!” 国公夫人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她厉声道:“我宁国公府的长孙,谁敢对你不利?” 任子希眼珠骨溜溜地转,不敢把自己和沈颖怡幽会,被沈云霆撞见的事说出来,他一个头磕到地上,哭道:“祖母,有人要杀我!”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国公夫人怒了,她的宝贝孙子,平时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着怕化了,竟然有人想要杀他,这还了得? 任子希道:“祖母您别问了,事情紧急,祖母,你帮帮我,你把暗卫给我吧!” 听到暗卫两个字,国公夫人顿了顿。 但凡勋爵大户,自然会私蓄暗卫,这不是什么秘密,是秘密的只是暗卫的数量和本事。 国公夫人道:“一个够不够?” 任子希急忙摇头:“不够,不够,不够!” 见孙儿仓惶的模样,国公夫人担心得很,她为难地道:“你祖父不在,我只能调动三个!” 任子希忙道:“三个够了!” 宝贝孙子要的,国公夫人连迟疑都没有,立刻就调了三个暗卫出来。 任子希高兴地道:“多谢祖母!”一扫刚才的丧家之犬模样,带着暗卫就出了门。 等到他们走了,国公夫人才道:“呀,都忘了问他动用暗卫是要去对付谁。不过,希儿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他不会惹事。再说,暗卫的本事不同一般,一定不会留下痕迹!” 沈云霆怒气冲冲地准备回到沈府取文定之物去宁国公府退亲。 走在路上,沈云霆想起,言儿为了得到宁国公府的认可,去向三皇子求画,这才会跌进河里。 沈云霆有些担心,如果言儿知道任子希是这样的混账小子,不知道多伤心难过。 这退亲的事,如果言儿知道了,她会同意吗?如果言儿不同意,这好不容易才缓和一点的父女关系,难道又要冻结? 他顿时愁肠百结,脚步也不自觉放慢下来。 突然,他眼神一厉,沉声喝道:“谁!” 刚才没有注意,他竟是不知不觉走到一个巷子里,这巷子里行人稀少,直到有危险的感觉临近时,他才警觉。 随着这一声沉喝,前面出现一个黑影,黑衣黑巾蒙面,眼神中带着杀气。 他退后一步,uu看书 .uunshu 发现后面还有两个同样的人。 这是被包抄了? 他心中一动,这种眼神,是对对手必杀的眼神,这样的装扮,应该是某个府中暗蓄的杀手。 自从打了败仗回京,武定侯府现在已经越来越没落,他连上朝都没资格去了,虽还是侯府,可他的俸禄减半,连伯府也不如。 竟然还有人出动三个暗卫来对付他?这还真是看得起他呢。 沈云霆眯了眯眼睛,立刻就明白了,谁还会为一个无能的瘸子动用轻易不动用的暗卫?那除非是对方想要他没有任何活路。 他又不傻,立刻就猜到那人是任子希。只有宁国公那样的府第才会培养暗卫,而且还能一次出动三个之多。也只有任子希才想要他死。 任子希和沈颖怡的丑事败露,要杀他灭口。 这个混账东西,他绝不能死!他若死了,谁还知道任子希的真面目?他若死了,谁还知道任子希与沈颖怡的丑事?他若死了,谁替言儿退了这门龌龊的亲事? 三个暗卫已经发动了进攻。 三人不讲什么江湖规矩,一起动手,准备速战速决。 对于他们来说,出动三个人,对付一个瘸子,真是杀鸡用了牛刀。 但是,当他们锋利的兵刃划向那个瘦小的瘸子脖颈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个瘸子,并不是他们眼中的废物,他身手竟然还不错。 只不过,以一敌三,他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三人久经训练,眼冒杀气,以快打快,很快,沈云霆身上就受伤处处。 第二十一章 包抄 沈珞言正在房中调配她的第十三种药粉,突然门被砰地推开,秋兰哭着跑进来:“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沈珞言这两天下了严令,没有重要的事,谁也不许打扰她,见秋兰这模样,她的心不觉沉了沉,道:“怎么了?” 大概是沈珞言的沉稳让秋兰定了定神,但她很快眼泪流得更凶了,哭道:“姑娘,侯爷……侯爷出事了……” 沈云霆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认可的亲人,而且,他早上还来看过自己,能出什么事? 她立刻道:“出了什么事?人在哪里?” “在前……前院!” 沈珞言拔步就往前院跑。 前厅里,下人站了许多,有人正在低声哭泣,沈伯奎上朝还没回来,老夫人也在秦嬷嬷的搀扶下走了过来,沈明坤脸上也带着悲伤之色。 厅堂正中,一块木板上,沈云霆全身是血,双目紧闭,躺在那里无声无息。 沈珞言只觉得心中一抽,好像有什么东西搅疼起来。 下人们看见她来了,自动让到一边,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只觉得脚下沉重无比。 在厅堂右边,还坐着一个人,见沈珞言来了,他站起身来。 只是,沈珞言眼里谁也没有看,只看着躺在那里的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的沈云霆。 老夫人长叹一声,她再不待见这个儿子,那毕竟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但是,沈云霆的样子实在太惨了,所以,不论是老夫人,还是沈明坤,都不敢上前去细看。 沈颖怡陪在老夫人身边,她偷跑回来之后,就躲在自己屋里,直到听外面的人报说沈云霆出事了,她一听,顿时明白,这多半是任子希灭了他的口。 她心中顿时又惊又喜,这可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且不说她与任子希的事不会揭开,沈云霆一死,他又没有儿子,爵位空悬,就会落到大房头上。她爹马上要做武定侯了,而她沈颖怡,也将成为武定侯的嫡长女! 心中的喜悦压下了恐惧,让她眼神扫动,这一扫,吓了她一跳,堂里坐着的那个,竟然是……麟王? 他面具遮掩的神色没有显示喜怒,但天生贵气,让人不能忽视。难道她想错了,不是任子希动的手,而是因为沈珞言的落水事件,让三皇子不快了,所以麟王动了手? 看见沈珞言失魂落魄般地走过来,沈颖怡心中涌上几分快意。不管是谁动的手,这都是一件好事。 若不是这里地方不对,她真想大笑三声。 陆续有听到消息赶过来的人,竹兰轩的秦叔几人也冲了进来。 秦叔近前,看见沈珞言走到沈云霆身边,他只得顿下脚步,眼里带着悲愤,紧紧地握着拳头。 沈珞言缓缓蹲下,她的手伸出,去拉沈云霆鲜血淋漓的手。 秦叔哑声道:“姑娘,交给我。我来给侯爷净身!” 沈珞言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却低沉有力:“我爹没死!他还活着!” 大管家邹闽叹息道:“三姑娘,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人死不能复生……” 沈珞言冷冷看过来一眼,小小的脸上,那双眼睛竟如刀般锐利,刺得邹闽后面的话不敢出口。 他有些诧异,三姑娘的眼神好生可怕。 倒是秦叔等人听了沈珞言的话,心中涌上几分希望。 沈珞言低声道:“秦叔,阿忠,把侯爷抬回竹兰轩!” 秦叔阿忠等几个竹兰轩的下人立刻上前,抬了人快步离去。沈珞言紧跟其后。 老夫人想要阻止也来不及,只跺着拐杖道:“胡闹!真是胡闹!” 麟王背着手,从她面前走过,睇了她一眼,她一滞,行礼道:“见过麟王殿下,老身失仪了!” 麟王轻嗤一声,道:“老夫人真是好风度,儿子死了,你还在意失仪不失仪!” 老夫人被噎,无话可答。麟王已经过去,也跟着众人往竹兰轩而去。 沈颖怡看了那边一眼,她才不信沈珞言说的呢,麟王把人送来的时候,说是已经断了气,不然,也不会放在板上抬来,就直接扔在前厅地面上了。 沈珞言不想承认废物二叔已死也没有用,她根本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觉得应该着人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爹,不过她又想,娘亲主管着中馈,得到消息比她还早,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娘亲一定早就派人去告诉爹爹和大哥了。 她心情无比轻松,要不是怕人说道,她真想一路哼着歌,笑着回去。 到了竹兰轩,沈珞言指挥秦叔等人给沈云霆擦洗血污,他身上血太多,看不到伤口了,吩咐完,她自己飞快地跑回映月轩。 秦叔等人动作麻利,很快为沈云霆洗净血污,换了干净衣服。 他们很绝望,洗的伤口都不再流出血来,uu看书 uukas似乎是血已流尽了。侯爷真的还活着吗?会不会是三姑娘不想亲人离世,所以固执地不愿意承认侯爷已经遭遇不幸? 正想着,沈珞言又跑回来了。她手中拿着一些奇怪又零碎的小东西。 到了房间,见到床上无声无息的沈云霆,她没有流泪,脸色很平静,把秦叔等人赶出门。 而后,她便开始忙碌起来。 秦叔等人面面相觑,正在纠结着要不要拍门的时候,麟王慢条斯理地踱步过来了。 秦叔等人对麟王抱了抱拳,脸色不大好。 麟王是什么人,谁都知道。 他找上谁,谁就倒霉。 侯爷好生生的出门,回来时候就这样了,而且送他回来的还是麟王。而之前,麟王就找上侯爷了。 虽然麟王身份特殊,现在侯爷情况又不明,他们不能做什么,但若侯爷真有个三长两短,他们也不介意用这条贱命,为侯爷报仇。 麟王却好似看不到他们的敌意,对他们轻松地笑道:“既然你们家姑娘说你们侯爷还活着,那多半还活着。既然你们家姑娘不让你们进去,你们最好是不要打扰,不然,你们家侯爷多半活不成了!” 这番话怎么听都像是揶揄,让秦叔等人更是脸色铁青。 不过,姑娘把他们赶出门,哪怕是为了和侯爷父女两单独相处这最后一刻,他们也不会打扰。 他们守在院外,像一根根石柱。 麟王的神色就要轻松多了,他甚至还在四处走动,赏看风景,那闲庭信步的模样,那轻松悠闲的样子,实在很欠揍。 第二十二章 5丈之外 麟王身边的近卫流云与元庆,远远地看着自家主子的模样,悄悄地退后一些,有花树挡着,好像安全一点。 这时,沈伯奎下朝,得到消息,就匆匆赶回来了。 沈颖怡猜得不错,姚氏已经早早地派心腹去通知了。 沈伯奎带着一大帮人向竹兰轩而来,还隔着老远,沈伯奎就哭道:“二弟呀,你死得好惨呀……” 麟王脸色一沉,喝道:“五丈之外!” 原本把自己当透明的流云元庆立刻身形一动,站在院门五丈之外,一手按剑,挡住去路。 沈伯奎一众原本是想来表示一下自己很兄弟情深,一看这架势,连干嚎都忘了,道:“你们……你们……” 流云严肃脸:“麟王有令,不得接近五丈之内!” 沈伯奎道:“可这是武定侯府!”意思是你麟王府怎么还能在武定侯府里设限? 元庆笑容脸:“所以,少詹事是要和我家王爷理论?” 沈伯奎机伶伶打个寒战,借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啊,他忙摆手陪笑:“不不不,没这意思,没这意思!听说我二弟遭遇不幸,我心中忧急关心,既然是麟王殿下有令,那我不近五丈之内就是!” 沈珞言足足过了一个半时辰才出来,走出门的时候,她摇摇晃晃,几乎站不住。 落在秦叔等人眼里,只当她是伤心过度,所以才法支撑了。 沈珞言抚住额,这具身体不是太融合,刚才的一番抢救,让她几乎抽空了全部力气,现在连小指头都觉得沉重无比。 可是,她还不能倒下。 她对秦叔道:“我爹昏迷,护好他的周围,不许任何人探视,也不许任何人走近!” 秦叔怔了怔,点头道:“是!” 姑娘说话条理分明,言辞清楚,不像是说胡话,看来,侯爷真的还活着?他立刻进门去看,片刻后,他出来,喜极而泣:“侯爷没事!” 声音远远传出,五丈之外的沈伯奎的心咯噔一下,那喜悦了半天的心,顿时死沉死沉。 当这消息传到沈颖怡耳中时,她惊得打翻了手边的茶盏。 这些混乱沈珞言并不知道,她只是看着意不远处那个意态悠闲的身影。 她做了一个半时辰,也就是三个小时的抢救,而这个麟王,竟然在这里三个小时没走。甚至他的护卫还把沈府的人挡在五丈外,没让人吵了她抢救。 她该感谢。 可此刻,她的心很冷,很寒。 她看着那双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沙哑:“你伤了我爹?” 麟王一怔,继而挑眉道:“我伤了沈侯,然后我再亲自送他回侯府?” 沈珞言与他对视,片刻移开目光,声音更沙哑了:“是你救了他?” 麟王摇头:“我没能救他,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伤成这样了。” 沈珞言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知道是谁伤了他吗?” 麟王默了一瞬,道:“给我一天时间,我能查到!” 沈珞言摇头:“不必查,我知道是谁!” 麟王眼神中有一抹惊讶,沈珞言道:“你有人参吗?” 麟王道:“我没有,但是,我能给你!”他招手,元庆走过来,麟王道:“礼部尚书府有一支八百年的人参,你找赵老儿拿来!” 元庆咧了咧嘴,转身去了。 沈珞言:“……” 世人传麟王嚣张跋扈,果真不假! 她道:“多少钱?” 她和他并无交情,也不想有牵扯,为了父亲,她会领情,但她更希望能用银子解决,虽然她现在没有银子。 麟王摇头:“一根人参,一条命!以后,我若遇险,你救我一命,就算还清了!” 沈珞言:“……” 世上还有人这样咒自己? 这人有病! 沈云霆没死,但是,他昏迷不醒,哪怕有麟王派人强要来的人参续命,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府里请了十几个大夫来为沈云霆看病,沈珞言并没有阻止。 这些大夫都是大房请来的,大房这次是下了血本,毕竟,沈云霆是死是活,于大房来说,太重要了。 众大夫得出一个结论:伤势太重,失血过多,虽然保住一口气,但要醒来却不容易,也许一辈子就只能躺在床上度过了。 这个消息,让大房的人心情复杂。 若是死了多好,他若死了,大房能得爵位,沈颖怡又不用担心和任子希的事情败露。 不过,他虽没死,却也昏迷不醒,和活死人没有两样。 沈颖怡在担心了一晚上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第五天,沈颖怡和任子希再次见了面。不过这次见面,两人已经没有卿卿我我的心情,在商量正事。 沈颖怡心神不宁地道:“我二叔仍在昏迷中!” 任子希脱口而出:“他竟然还没死?” 沈颖怡心中顿时明了,果然是任子希干的,但她心中却只有喜悦和甜蜜,感动地娇声道:“任郎,你,你竟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真是太幸福了!” 任子希有些烦躁,道:“要不我再派人去把他杀了一了百了!” 沈颖怡摇头:“太危险了,uu看书ww.uukanshu任郎。你不用担心,大夫说他醒不了,已经不足为惧。但是咱们的事,要尽早解决了!” 任子希道:“我派人散播的谣言现在已经渐渐传开,正好,我明天就去沈府,把咱们两人的婚事敲定下来!” 现在沈云霆昏迷着,沈珞言一个小女子没有什么发言权,婚姻大事当然是老夫人和沈伯奎做主,把亲事换了,尘埃落定后,哪怕沈云霆醒来,对别人说他们两人之间早有首尾,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些天,沈珞言都在亲自照顾沈云霆。从沈云霆受伤到现在,已经第七天了。 当时沈伯奎等人被阻隔在五丈之外,没有人知道沈云霆是怎么活下来的,不过,沈伯奎猜测,也许是麟王用了奇药,毕竟,他身为一个王爷,手中好东西多。老夫人猜测,大概是那根八百年的人参的作用,言辞之间,颇为可惜,八百年份呢,她都没吃过。 而竹兰轩的人,对一切都守口如瓶,所以没有人知道沈云霆到底是谁救下来的。 沈云霆的情形已经稳定下来,竹兰轩里有秦叔阿忠他们守着,沈珞言很放心,她要回去为沈云霆研究新的药方。 刚走出门,沈伯奎沈明坤等人又来例行表示自己的关心了。 其实他们也就到竹兰轩的门口站一站,根本就没有探视的心,至于老夫人,更是一次也没有来看过。 沈珞言正想找个理由把他们打发走,那边管家邹闽急匆匆地来了,见沈家兄弟都在,他急忙道:“大老爷,三老爷,任大公子来退亲了!” 第二十三章 退亲 沈珞言眉头都没动一下,任子希不就是喜欢沈颖怡吗? 不过,这倒是正合她心意。 沈颖怡也是心中暗暗高兴,第一步是退亲,爹爹自然会从中说合,最后退亲变成换亲,这才是她和任子希想要的结果。 沈伯奎立刻道:“请进前厅奉茶!”又道:“派人去请老夫人!” 沈伯奎和沈颖怡交换了一个眼神,二房废了,大房攀上宁国公府这门亲事,他以后才会官运亨通,青云无阻。 他立刻快步往前厅去,把沈明坤甩下一大截。 沈明坤看了沈珞言一眼,迟疑了一下,才道:“珞言,要不,你就在这里照顾你爹吧!” 沈珞言转过头,明媚一笑,道:“三叔,既然是来退我的亲事,我自然也应该去前厅看看!三叔先行,我给爹喂完药就来。” 她的笑容干净而纯美,好像雨后天空的那一抹湛蓝,美如秋日晨间的一抹霞光。 前厅里,老夫人坐在上首,沈伯奎坐在主位,沈明坤在次位。沈颖怡站在老夫人身后,本来这样的场合,她是不适合出现的,但在场的十有八九心知肚明,也就都当没看见了。 客位上,任子希白皙俊俏的脸上唇红齿白,配上那锦衣华服,越发显得风度翩翩,风流倜傥。 从小养尊处优的贵公子,加上长得还算英俊,形象都不会差到哪里去。何况这里是已经过气的武定侯府,侯爵与国公,本来就差了一阶,那份优越感,他根本不需要遮掩。 此刻,沈伯奎看着任子希的目光之中,就带了几分讨好。 老夫人也很重视,这门亲事不能丢,能挽回的要尽力挽回,能换成颖怡也是很不错的。 任子希道:“沈伯父,这段时间,京城里关于贵府三姑娘的事,已经人尽皆知,闹出这么样的丑事,本公子觉得还是退亲为好,当日的定亲信物,我来退还!” 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块玉牌。 那牌晶莹润泽,一看便知是上等美玉,上面的雕工更是细致,竟然在这方寸地方,雕的是一片山水。好玉难得,但能将好玉雕琢出最好的形状,更是难得。 这块玉牌,虽不是顶尖极品,却也极是贵重。 这是当年两家定亲时,沈云霆随家信捎回来的。而宁国公府送来的定亲信物,是一柄玉如意,由老夫人收着。 沈伯奎虽知道任公子和颖怡多半是通过气了,但是,对方一个后辈前来退亲,该有的程序还是得有,至少,他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他道:“任公子,你知道的,珞言的父亲生了生病,昏迷在床,只怕暂时不能处理!退亲不是一件小事,任公子可和令尊商量过了?” 任子希当然不可能和他的父亲商议,更是没敢让他爷爷知道,因为他原本就只是来换亲的,只要把那个人换成颖怡就好。 任子希淡淡地道:“沈伯父,我既然来到这里,自然是我爹允可的。” 他这态度实在不算好,但他越是傲慢,越是高高在上,沈伯奎心中越觉得正常,这是未来的小国公爷,哪能没点架子?而这样身份尊贵的人,以后将是他的女婿,只要想想,就足够让他心花怒放的了。 沈明坤自进厅来后一直没有出声,此时不禁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使要退亲,也不应该是任公子前来吧?” 任子希朗朗道:“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这是关我的一辈子幸福。我不能不来!” 沈明坤还待说什么,沈伯奎使了个眼色过去,示意他不要多说。 老夫人道:“任公子,虽然这次踏青会出了些意外,但也只是我们家三丫头运气不大好罢了,任公子三思!” 任子希道:“事情的始末我已知晓了,老夫人要说是意外和运气不好,晚辈也能认同,但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也许不要几天,整个京城都会传遍,至于会传成什么样子,老夫人不知道,晚辈也一样不知道。但我宁国公府勋爵四代,自惜羽毛,却是不能担这风险和名声的,老夫人别怪晚辈无情。晚辈和文博兄是好朋友,不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想走到这一步。还请老夫人体谅!” 老夫人脸上不太好看,就算她再不喜欢沈珞言,那也是沈家的女儿,现在被个弱冠年轻人这么说,沈家人脸上又有什么好看? 沈伯奎急忙道:“任公子,你的顾虑我们知道,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不过,退亲之事,看书 ukas兹事体大,任沈两家,四年前定下亲事,两家结通家之好,这不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府里的大事,任公子行事果决,但还请顾及我沈府的名声。这么一来,三丫头还怎么活?” 任子希冷笑一声,道:“三姑娘行事失了分寸,才使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此事我已不予置评。照沈大老爷的意思,我国公府就该吃了这个亏?我任子希堂堂男儿,就该成为京城的笑柄吗?” 沈伯奎忙道:“贤侄勿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反正这位三姑娘,我是断不能娶了!”任子希斩钉截铁地道。 沈伯奎心中喜悦,看了老夫人一眼,他和任子希这般话赶话的,可不就是为了让任子希把这句话很自然地说出来吗? 老夫人一听,心思立刻动了。任子希的意思并没有反对和沈家结亲,只是三丫头出了这样的事,他不能娶三丫头而已? 沈明坤咂摸出些味道,看了沈伯奎一眼,心中了然了,却生出一些不是滋味来。 真是什么好事都只会轮到老大,沈文博本来是没有机会入太学的,太学虽是通过考核,优秀者可进,但前提是三品官员及勋贵之前的嫡子才可以。老大仅为四品,还是一年前升起来的。但是老二无子,有一个名额在那儿,这好机会便给了文博。 他的女儿颖雯,十四岁了,眼看就要及笄,还没有订亲,若是这任子希是想要另选一位沈家女儿,断也轮不到他的颖雯。 可不舒服又能怎么样,谁叫他既不是长子,又没有袭爵呢? 第二十四章 大事 沈明坤嘿地笑了一声,道:“二哥遭遇不幸,不能理事,好在母亲能做主。任公子既然执意要退亲,母亲,我们沈府也是要脸面的,不如便应下吧!” 这话一出,任子希后面的话就不好说出口了,沈伯奎也急了,老三在凑什么热闹?这里有他什么事?他把话说得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真要把退亲这事放在台面上,让世人皆知了,就没有退堂妹亲事,换上堂姐再续亲事的道理,那任沈两家,都会被人耻笑。老三这是要断了颖怡的亲事? 老夫人也有些急了,她盯了沈明坤一眼,道:“老三,你胡说什么?言儿对任公子一往情深……” 沈颖怡咬着唇,这边没有她说话的份,而且,她现在的身份,也没有立场说话,可心里着实着急,一双眼睛里带着几分水雾,看着任子希,直把任子希心都揪着了,真想过去把她拉进怀里安慰。 沈明坤在一边不咸不淡地道:“就算珞言再喜欢,这世间强扭的瓜不甜,她就算强求能有好日子过?” 老夫人瞪了沈明坤一眼,哼了一声,才道:“退亲之事,兹事体大,岂有这么简单?你想过后果吗?想过武定侯府的名声吗?有想过三丫头的名声吗?” “祖母想多了!”一个清脆悦耳又透着丝丝冷意的声音突兀地响在众人耳边,这声音里竟似带着玉石般的质感,不但撞进人的耳里,也撞进人的心里。 沈珞言进来了,她穿着浅蓝色烟云织锦衣,没有满头珠翠,只有一根簪子,简简单单。可是那张脸却已是上天赐予的最好的礼物,发如墨云,眉如星月,眼如流波,肤如凝脂,让人骤一看到,几乎要惊叹世间竟有如此精致的面容,那样的美,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艳一分则太俗,素一分又太平。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只是扫过一眼,便有如大夏天一股凉风,让人心为之清,气为之爽;目光流转,所到之处,让人神为之夺,目为之眩! 这还是未长成,若是到得十六七岁豆蔻之年,那该是怎样的绝代风华? 沈府里众人习惯了沈珞言的美丽,倒也没多大感觉,可任子希却是第一次见,他一直觉得沈颖怡很漂亮,但现在却有种除却巫山不见云的感觉,怔了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改刚才的咄咄逼人,道:“这位姑娘是……” 沈明坤眼珠子转了转,立刻道:“她就是珞言啊。任公子不是来退亲的吗?现在珞言来了,你们正好当面说!” 任子希又呆了一下,他万没想到,沈珞言竟然这么美,让他之前想要说的话都卡在喉中,只知道呆呆地盯着沈珞言看。 在上辈子早就习惯那些眼神的沈珞言皱眉,她冷冷扫过去一眼:“祖母说的这些,珞言都不在乎,我同意退亲!” 老夫人怒道:“胡说,婚姻之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里轮到你说话吗?” 任子希一双眼睛不离沈珞言,口中却道:“小侄仔细想过了,这件事误会颇多,三姑娘也受了不少委屈,小侄行事太过鲁莽,考虑不够周到,请恕罪,请恕罪!” 这态度突然之间来了个大翻转,把沈伯奎和沈颖怡都给惊着了。 尤其是沈颖怡,之前她与任子希之间虽不能说话,却一直眉来眼去的进行交流,但自从沈珞言出现在厅里,任子希就没有看她一眼,仿佛整个厅里,只有沈珞言一个人了。 她心里又嫉又恨又恼又怒,其实她也很美,只是那份美丽和沈珞言比起来,要逊色不少。这一直是她心中最不服气的地方,如果生在别人家,以她的美貌才情心计,哪里至于这样事事处处都被沈珞言压一头? 原本和任子希之间已经达成共识,换亲,之前努力这么久,父亲的计划,哥哥的谋划,她的精心设计,一环一环很成功,可沈珞言只是露了一面,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不甘心! “任贤侄!”沈伯奎见任子希失神,心中不喜,叫了一声。 任子希回过神,看过去时正好看到沈颖怡含泪的眼,想到这段时间和沈颖怡之间的情意,他心里又生了几分为难。不过,很快就打定了主意,沈珞言他必须娶,沈颖怡也要娶,以后便可坐拥齐人之福! 于是,他给了沈颖怡一个安慰的眼神,便又转向沈珞言,带着几分讨好地道:“三姑娘,都是误会,你我两家世交,uu看书 .ukansh 多年交情,可不能为了我伤了和气,亲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退亲这么大的事,岂是我一个后生晚辈能退的?我还有事,改天再登门谢罪!” 沈珞言眯眼看了任子希一眼,道:“任大公子,身为太学的学生,难道圣贤书没教你什么是廉耻?今天在武定侯府里,你一再食言而肥,摇摆不定,你到底想干嘛?” 看到任子希在云景楼和沈颖怡一起,沈珞言就很肯定两人之间的猫腻,她虽然不想嫁给任子希,但是,沈颖怡这样对她,要叫她如沈颖怡的愿,她还没那么助人为乐。 任子希本想说是为了她,可是面对她的眼睛,竟然说不出来。他有些发怔,明明是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可是里面的凌厉和寒气,却让他有一种通体生寒,想要瑟瑟发抖般的感觉。这是什么样的眼神?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有这种眼神?比太学里的学正还厉害。 沈珞言勾唇一笑,道:“任大公子语音摇摆,想娶沈家女却又来退亲,难道你真正想娶的是我家花容月貌的大堂姐?” 任子希一怔,立刻冲口而出:“没有的事!”也不看是什么时候,他心里就算曾想过,也不敢公之于众。 沈颖怡急道:“珞言你说什么?” 沈珞言看着她笑了,道:“看来是我误会大堂姐了,你并不想嫁给任公子吗?” “当然……当然不想!”她否认之后,又跺着脚一副羞不可抑模样加了一句:“婚姻之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们闺中女子自己想或不想的?珞言,你说话怎么这么没规矩?” 第二十五章 另起心思 沈珞言都要对沈颖怡这番言语叫好了,不过一个十五岁的丫头,在她上辈子那个世界,才是个初中的学生,埋头于题海之中,可是这沈颖怡先是立刻否认,接着话一转折,就可进可退了。沈伯奎父女顿时脸色铁青,计划得好好的换亲之事,现在已经完全不可控制了。 沈伯奎暗叫可惜,退亲的话都放出去了,想要换亲,哪还有可能?他转头看着沈颖怡,他的女儿容貌娇美,又从小精心培养,难道要被人拿来比较? 或者以后可以送进宫去? 他所想的送进宫,当然不是当今皇上的后宫,而是太子。 皇后只生了两个嫡子,太子北辰云峰不但是皇后所出,还是皇长子,既嫡又长,十二岁时被立为太子。他温文尔雅,谦和有礼,在朝中声望极高。哪怕是做太子侧妃,以后沈家一门富贵,也是指日可待! 这个念头一起,竟然无法遏止。 毕竟,往太子府里送侧妃,和往皇宫里送妃子,是不一样的,需要从长计议。 沈颖怡没回她的花舞院,而是去了父母所在的文渊榭。 姚氏主管中馈,虽然也听说了前院的事,不过,自家老爷和最放心的大女儿都在,她一点也不担心。此时正在屋内喝茶,次女沈颖雪和庶女沈颖莹陪在身边说着话,吃着点心,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姚氏生了两子两女,只有一个娘家陪家抬为通房的丫鬟生了个庶女,相比起沈云霆膝下单薄,大房的确是热闹得多了。 现在长子沈文博进了太学,次子沈文浩进了京城排名第三的白木书院,膝下嫡女庶女相陪,府中的中馈又在掌握之中,姚氏的生活过得非常惬意。 沈颖怡进来时,低着头,众人也没看清她的表情,沈颖雪立刻道:“大姐姐,妹妹可要恭喜你心愿得偿!” 沈颖莹也含笑道:“恭喜大姐姐!” 沈颖怡一抬头,她们却呆了一呆,她们没有看到一脸喜色,相反,沈颖怡眼睛发红,很显然是哭过。 沈颖雪惊道:“大姐怎么了?” 这时,沈伯奎已经大步进来,沈颖雪两人行礼,沈伯奎见她二人在,也没说什么,一撩袍子,在椅上坐了,顺手端起手边的茶就要喝,递到嘴边,揭开了盖子,却发现只剩半碗残茶,又放了下来。 姚氏掌中馈这么久,既把老夫人哄得高兴,又能让整个府里的事情至少明面上还井井有条,加上和沈伯奎多年夫妻,自然看出沈伯奎这是心中有事,她着下人重新上了热茶,对沈颖雪沈颖莹道:“你们陪在我这儿也这般久了,定是乏味得很,玩去吧!” 沈颖雪两人都明白,这是父亲母亲和大姐有事商量,她们行礼后便退下去。 姚氏挥手打发了所有的丫鬟婆子,这才端起了茶杯,道:“老爷,怡儿这是怎么了?” 沈颖怡忍了很久,此时终于是懊恼又充满恨意地道:“任家……不退亲了!” 姚氏惊讶,道:“本来就不退亲,只是换亲呀!” 这件事她是知道的,也认定一定会成功,老夫人没道理不重视大房,反倒把无后又无能的二房再当宝贝。 可既然是退亲,就说明了这亲事没有轮到颖怡的头上。这么好的亲事,竟然落空了?她身子不自觉地前倾,道:“出了什么意外?” 沈颖怡恨道:“任子希混蛋!” 此话一出,很多事都不必说了。姚氏看向沈伯奎:“老爷,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沈伯奎气恼地道:“现在是任子希改变主意,不算了还能如何?” 沈颖怡一听,眼睛又红了。 沈伯奎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姚氏一眼,话音一转,却道:“其实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沈颖怡都忘了流泪了,吃惊地看着沈伯奎。 沈伯奎摸着胡子道:“宁国公府虽然显贵,但再贵,能贵得过天家吗?” 姚氏不解道:“天家虽贵,与咱们武定侯府有什么关系?” 沈伯奎看他一眼,道:“女人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以前咱们是攀不上,但是,我詹事府好歹也与太子稍近,之前只想着能让怡儿成为一府主母,但却忘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都在皇家。显贵再显,能胜过皇家?咱们的怡儿,会有更好的前程!” 沈颖怡一听,也怔了一怔,接着,顿时破涕为笑起来。 回到竹兰轩,沈珞言将一颗白色浑圆的药丸送进沈云霆的口,看着他喉处动了动,药丸咽了下去。 她坐在床边,对沈云霆道:“爹,我知道,伤你的人是任家人,我会叫他们付出代价的。不过在这之前,先要把任家的婚约解除了。今天原本就要成功了,但我没想到任子希那么无耻。看来,这件事,还得爹你醒来办!爹,别睡啦!” 说也奇怪,沈珞言这么一叫,床上原本昏迷不醒的人,竟真的睁开眼睛。 沈珞言毫不意外,笑盈盈地道:“爹,你的伤好了七成,去退个亲呗!” 沈云霆这些天虽是昏迷,其实意识清醒,uu看书 .uuknsh 沈珞言给他用的药都是自己亲自研制,效果惊人。沈珞言和他说的所有话,他也都知道。 此刻,他立刻道:“任家蛇蝎心肠,如果不是担心你不愿,我早就帮你把亲退了。” 沈珞言笑道:“爹都是为我好,我怎么会不愿?” 这次的退亲倒是顺利得很,沈珞言落水之事虽然谣言已止,但现在的沈府,以宁国公府的地位和圣眷,的确是有些瞧不上了。沈云霆去时,宁国公任士忠和世子任绪并没有在府上,沈云霆也没有进门,只是站在门口,着人禀告他的来意。 国公夫人一听,顿时恼了,他们任家没有嫌弃这门亲,没想到沈云霆倒先上门退亲来了。他真当他还是几年前的武定侯呢? 国公夫人二话不说,立刻就让人把沈珞言的庚帖和定亲信物送了出来。 等到任士忠回到府中,得知此事,一切已经成了定局,他看着那柄玉如意和退回的庚帖,指着夫人,气得直抖,道:“你你你……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国公夫人和任士忠成婚这么些年,一直相敬如宾,像这样指着鼻子骂的时候,还真没有,国公夫人震惊地看着任士忠,道:“你说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武定侯府不是当年了,连败两战,灰溜溜回京,受伤,瘸腿,还无后,整个武定侯府,除了这个勋爵,还有什么?之前还罢了,至少那个女子没有传出什么坏名声,可是现在谁不知道她试图对三皇子投怀送抱,结果跌落水中。你还想要咱们希儿娶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来玷-污我任家门楣吗?” 第二十六章 贵命 任士忠胡子直抖,道:“你知道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女人就是目光短浅!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任士忠的态度让国公夫人有些不确定起来,自家老爷又不是傻子,她也顾不得被指着鼻子骂的难堪,道:“老爷,武定侯府不得圣眷,这两年,不论是中秋,还是大年,连那些低爵伯府都有进宫赐宴的机会,武定侯府却连皇宫都进不了,眼见得也没有出头之日。这门婚事,现在解除岂不是正好?老爷还在顾虑什么?” 任士忠又恼又无可奈何地道:“妇人之见!你知道什么?你当我不知道武定侯府已经大不如之前?父亲当年找过数名精通命相之人为此女批命看相,答案皆是一样:此女命相,乃凤凰涅槃之命,一劫之后,顺风顺水,贵不可言!旺夫可至一步通天。一步通天是什么意思还要我再给你解释一遍吗?我也是亲自手书,诚恳相求,才让沈云霆许下这门亲事。本来两个月后,宁国公府就能把她娶进门,可你都做了什么父亲当年精心为希儿选的媳妇,就被你给拱手送走了!” 国公夫人完全惊呆了,旺夫?贵不可言?凤凰涅槃?岂不表示谁娶了她,就能达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她怀疑地嘀咕道:“咱们国公府如今的富贵也不小,再说,天下有富贵命的女子多的是,又不是仅只她一个。” 任士忠哼道:“说得轻巧,当年父亲为了为希儿选一个好媳妇,请那位高人在府上住了七年,七年时间里,京城十六岁以下的闺中女子,他看了大半,仅这一个,才是他看中的贵人。若不然,何以到三年前才定下这门亲?那是因为这样的人,万中难选其一。” 国公夫人为自己辩解道:“老爷,这也不能全怪我。那沈云霆怒气冲冲,气势汹汹前来退婚,我若不应,岂非显得我国公府还要巴结这门亲事不成?岂不叫外人看了笑话去?何况这件事我也并不知情啊。为了国公府的颜面,我才一气之下答应的,事已至此,老爷说怎么办?” 任士忠后悔莫及地道:“还能怎样?那沈云霆性子倔强刚硬,自然已经无法挽回!” 他在房间里踱着步,踱了三四圈,却忽地回过身来,怀疑的看着国公夫人,道:“不对呀,沈云霆是性子倔强刚硬,但一向以信为先,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悔婚,好端端的他突然来退什么亲了?你说是不是希儿那个小畜生在中间做了什么?” 国公夫人迟疑了一下,道:“没有,没有,没有的事儿!” 任士忠看着她躲闪的眼睛,沉声道:“到底什么事?” 国公夫人矢口否认,任士忠气怒,派人把任子希叫来。 任子希现在说不出心中是什么心情,一方面,他觉得沈珞言太过不识抬举,而且沈云霆撞破他和沈颖怡的事,真退了亲,他反倒不用担心沈云霆会怎么样了。 另一方面,错失了一个花容月貌的未婚妻,又没能成功让沈家换女定亲,他有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 任士忠的问话,使得这种情绪更加高涨,他把被武定侯府打,用暗卫去暗杀他的事说了出来,把任士忠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个小畜生,真是胆大包天。 他身为长孙,国公夫人一直疼爱有加,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把他纵得不像话,现在一切都晚了。 任士忠指着他,恨铁不成刚地道:“小兔崽子,你翅膀硬了,和沈家订亲,是你太爷爷的遗命,你都敢违抗,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说着,上赶着又去踹了一脚。 任子希见自家爷爷的脚又踹过来,激起他心中对沈云霆强烈的不满和恨意,也为了平息爷爷的怒火,他急忙道:“虽然退了亲,要娶沈家的女儿,孙儿还是办得到的!” 听了这话,任士忠踹出的第二脚就收回了,难道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他道:“你能办得到?你怎么办得到?” 任子希一看有门,立刻道:“爷爷,那沈云霆就是个臭石头,他的女儿虽然长得美,可也不过如此,倒是沈家大房,很是知情识趣,大房有两个嫡女还待字闺中呢,uu看书 . 虽然沈家爵位在二房,可大房明显更有前途,大房的长子,还是孙儿在太学的同窗呢!那沈大老爷对孙儿印象极好,只要孙儿去下聘,他定然立马把女儿嫁给孙儿,那和沈家不照样结亲了吗?” 国公夫人急忙给任子希使眼色。 这不是一个沈家女儿的事,而是独一的那一个,他已经娶不到了。 若不是为了那个旺夫的贵命,以国公府的身份地位,任子希又是任贵妃的侄儿,又何必娶沈家的女儿呢? 任士忠怒道:“小兔崽子,滚出去!” 任子希急忙出去了,国公夫人见任士忠气得胸脯起伏,劝道:“老爷,事已至此,再气也无益了,咱们希儿不喜欢沈家那个女儿,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别气坏了身子!” 任士忠被她扶到椅上坐了,端起杯来把整杯茶灌了下去,才平顺了些怒气,缓缓道:“三皇子去沈家送压惊礼,五皇子回了京,皇宫现在还在封锁宫门,皇上谁也不见,贵妃的消息也递不出来,不知道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节骨眼上,还是先别纠结这件事了!至于希儿的亲事,过阵我再看看有没有挽回的余地吧!” 沈珞言并不知道,她被冠以凤凰涅槃之命,成了宁国公眼里的香饽饽。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平静,皇上连罢了三天朝,虽引得众臣惶恐,但在第四天皇上上朝之后,那些猜测就不攻自破了。 不过,哪怕皇宫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还是有人知道了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这的确是一件几乎可以动摇国本的大事! 第二十七章 封锁 这件事还真不算小,皇上的嫡长子,太子殿下打猎的时候,从马上坠落下来,摔成了重伤。 至于到底是伤成了什么模样,暂无确切的消息,但整个太医院的医术高明显的太医都进了东宫诊治,而且是被下了封口令。 因此,这件事,知道的人极少,哪怕被急召回宫的众皇子们,也只知道太子殿下伤势严重,具体伤情,一无所知。 有人猜测,是否太子命已难保? 不过消息尚未确定时,虽有各种猜测,也只能藏于心中。 一切,只能交给时间。 乘风轩在宫中西门附近,往左是去东宫的方向,往右是出宫的方向,此刻,麟王从琉光殿出来,神色不愉,正准备出宫。一个声音叫道:“五弟!” 麟王翻了个白眼,停下脚步,道:“有事?” 叫住他的是二皇子晋王北辰轩,北辰轩的生母是高贵妃,这些年来,高贵妃盛宠不衰,高家也是步步高升,几乎与太子的外家分庭抗礼。这高贵妃却一派谦和温柔模样,显得与世无争,说自己能得皇上宠爱,已是皇上的隆恩,是天赐的福气,做人当知足,不能奢盼太多。 她还劝着自己的父兄不要念栈权位,应为皇上分忧,为国家百姓多做实事。其父兄听从劝说,退让后戚,深得皇上之心,皇上对高家极为器重。 而高贵妃亲自教养出来的二皇子,更是谦和有礼,深得朝野上下赞誉。加上他继承了高贵妃容貌的优点,生得剑眉朗目,英俊不凡,不知道是多少大家闺秀的梦中之人。 北辰轩微微一怔,他很明显地感觉到今天五皇弟的情绪不同往日,这是又在端嫔那里受了冷遇? 这位五皇弟以前和他关系还是不错的。 太子之位早就定下来了,这个太子,符合大臣们对储君的所有期待,温文尔雅,从小就敏而好学,及至长大,更是博学多才,对国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虽年纪轻轻,却有储君风范。皇帝病重之时,太子监国,也没有出过丝毫纰漏。 皇帝既然立了东宫储位,而且对这个太子也很满意,为了避免诸皇子危及太子的地位,虽然年长的诸子皆封王,但也只是虚爵,还并没有封地,更是不掌实权,皆住在京中,皇帝的眼皮底下。之前,除了五皇子这个异类之外,别的皇子一年出宫的次数也是有限的。 不过,待到七皇子十四岁时,效仿五皇子,被他的母妃杨妃在皇帝面前苦求,也进了军中,不在京城。 因为他们够不着那个位置,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念想,一个个虽然都很出色,却都很安分,兄弟之间的感情也多了几分亲密。 本来天珩国可以很顺利很安稳地继承到太子手中,然而现在,太子却出了事。 不光皇帝,就算那几位重臣,也都措手不及,心急如焚。 北辰轩没有计较麟王的态度,反倒很关切地道:“五弟,你从哪里来?我们一起去看太子吧!” 麟王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几分打量,吊儿郎当地道:“本王又不是御医,去有什么用?” 这话没毛病,一时倒噎得北辰轩无言以对,他苦笑着摇头道:“五弟,父皇常告诫我们要兄友弟敬,如今太子受伤,身为兄弟,理当关注关心,你已离得这么近,却不往东宫,只怕太子殿下知道,也会不喜!” 麟王嗤之以鼻道:“形式上的关切有什么用?能让他少些痛苦吗?能让他的伤痊愈吗?再说,父皇已经下令,不许探望,你要去就去吧,本王要回府了,忙着呢!” 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往外就走,这倒也挺符合他平时的行事风格,北辰轩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已经消失,才转身前往东宫。 麟王知道那道背影一直跟着他,他没有回头,眼底却有一丝冷意。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坠马是意外事件,因为这件事做得十分高明,甚至连太子自己都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是别人的阴谋,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并没有那么简单。直到数年之后,才会有一些端倪露出来,只是事过境迁,沧海桑田,无法再追究。 他没有想到的是,他已经做了安排,太子还是坠马了。 难道天命真的不可改,这辈子还和上辈子一样吗? 不,绝对不会!他保证不会让那个人讨到好处。 在出宫门处,他碰到了北辰临枫,北辰临枫虽无王爵,但并不像别的皇子那样,逢初一十五才能进宫探母。 北辰临枫看着他,甚是奇怪:“你怎么在这儿?” 麟王问道:“那我应该在哪儿?” 北辰临枫笑道:“你以我的名义送去那么多礼物,uu看书.co 之后就不闻不问了,这是什么意思?” 麟王道:“若以我的名义,岂不是会吓着她?” 北辰临枫摇头而笑,也不计较,只是看着东宫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隐忧,口中却是笑道:“端嫔娘娘可好?” 麟王淡淡地道:“宫中无事,不缺食少穿,如何不好?” 北辰临枫也不再多问,端嫔与麟王母子之间的感情一直淡淡,端嫔固守在琉光殿中的小佛堂里,日日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对麟王这个亲生儿子也少了关怀。 琉光殿是一殿主位,仅仅住了端嫔一个,要说皇上对端嫔多好,那也不尽然,她的儿子都封了麟王,可端嫔的位份却一直没有抬。 但要说皇上对端嫔不好,似乎也不对,皇上隔三差五都会来琉光殿,虽不留宿,但能这样看重,也是独一份。 兄弟二人在宫门口相别,麟王突然想起一件事,眯起了眼睛,问道:“三皇兄是不是领了差使要出京?” 流云道:“正是,三皇子便是来向陈妃娘娘辞行的!” 麟王皱了皱眉,没说话。 流云道:“王爷,回府吗?” 麟王瞥他一眼:“回什么府?出城!” 流云咧咧嘴:“王爷,这几日天天都在军营,是不是也回府看看了?新王府建好,你都还没回去过呢!” 麟王懒懒地道:“本王已有王府,父皇偏要再赐新王府,先空着吧。别人又夺不走,你着什么急?听说翠望山出了一只白狐,爷要把它抓来送人玩!少废话,快赶路,别误了爷的事儿!” 第二十八章 出行 武定侯府,小花园的花倒也有几分争奇斗艳,不过相比较那些得圣宠的繁华府第就要寒酸许多。 晨风清爽,一大早,沈颖怡就扶着老夫人到小花园里散步,说是晨早最是干净清爽,她一向会哄人,不似沈珞言那般清淡中带着疏冷,老夫人对她是疼到骨子里,她几句话一哄,老夫人听得心怀大畅,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见时机差不多了,沈颖怡道:“祖母,你这两天的气色,怎么不如之前了?” 这么一说,老夫人的笑容顿时就收了许多,哼了一声,不快地道:“这阵府里发生这么多事,我这把老骨头,也跟着操心。好在我的怡儿乖巧体贴,要都是这样不省事的儿孙,气也气死我了!” 沈颖怡听得心中委实高兴,面上却没有露出分毫,反倒轻摇着她的手臂撒娇地劝道:“祖母,珞言不懂事,你可别跟她计较吧?气坏了自己,怡儿会心疼的!大姑母也会心疼的!” 老夫人心中把沈珞言和沈颖怡一对比,越发觉得眼前的孙女儿真是解语花,跟她的大女儿一样,只是大女儿毕竟嫁人了,所嫁的是隆昌伯府的伯爷,隆昌伯比武定侯爵位低一等,但末等侯未必会比得圣眷的伯爷风光。 不过,幸好沈大姑奶奶已经嫁了十年,那时候,正是武定侯府风光的时候,隆昌伯也不用上战场,更不像武定侯府如今这样,袭爵的是二房,当家的却是大房这种奇怪的现象。 所以,现在的沈大姑奶奶是隆昌伯府的伯夫人,一府主母。 这也是让老夫人甚为开心的一件事。可惜的是身为主母,自然而然事多,以前还能每两月回来省亲一次,这两年越发忙,回府时候却是少了。 沈颖怡见提到大姑母,老夫人果然重新露出笑脸来,她立刻道:“祖母,明天庆安寺主持大师亲自主持讲经大会,孙女想去庆安寺给祖母祈福。” 老夫人道:“这么远,你一个女儿家,不安全!” 沈颖怡摇着老夫人手臂撒娇:“祖母,你要成全孙女的一片孝心才是,你要是不放心,我和妹妹们一起去,多带些奴仆便是。” 庆安寺是京郊大寺,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有寺中明字辈的高僧讲经说法,主持明心大师的讲经更是每半年才有一次。 因着讲经盛事,寺中香火极盛,很多官眷夫人小姐去往庙中进香,寺中也有专让那些贵夫人闺秀小姐住宿的禅房。 明天会去进香听经的贵夫人必也不少,老夫人只是心疼路有些远,并不是担心她的安全。现在她一副小女儿情态地不断撒娇,老夫人拍着她的手背呵呵笑道:“好了好了,别摇了,再摇就晕了,你一片孝心,祖母哪能不答应你?庆安寺的签也是极灵的,你呀,顺道为自己也求一支姻缘签!” 沈颖怡立刻不依地道:“祖母又取笑怡儿,怡儿可不依!” 这又嗔又羞的模样,让老夫人更乐了,虽然沈伯奎已经透了口风,准备找机会走门路把沈颖怡嫁给太子为侧妃,不过这种事,求求神佛也是好的。 因为老夫人发话,第二天去祈福听经的人就定了下来,大房去的是沈颖怡和沈颖莹,沈珞言作为二房唯一的女儿,自然在列,三房的沈颖雯比沈珞言还年长几个月,不过她生病了,老夫人自然不让她去了。 对于这件事,沈珞言没什么意见。 到这个世界来,她所知道的甚少,原身性子冷淡中带着几分自卑,记忆中的讯息并不多,她正想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有这样的机会,自然最好。 不过,既然是沈颖怡主动向老夫人求的,她就不能不多个心眼了。 这几天,她在映月轩里并没有出门,三皇子送来的压惊礼很可观。但是,当时说明了是送给她的,老夫人和姚氏纵使心中不情愿,却也不好把这些礼物充到库房或公中去。 沈珞言倒是挑了其中几件,送给老夫人,只是老夫人恼她把一桩好亲事给毁了,原本想着和宁国公成为亲家之后,武定侯府能得到几分提携,现在却什么也没有了。 虽然三皇子表达的是一份善意,但一来三皇子送来压惊礼不过是他的风度和气度,他的身份,武定侯府够不着,那种神仙般的人物,也断不会对三丫头有什么凡俗之念。uu看书 .uukans 所以那些礼物,她虽然收着了,对沈珞言却仍有一股子怨气。 当天晚上,文渊榭内,沈伯奎姚氏沈颖怡三人商量许久。不能嫁到宁国公府,因为有了太子侧妃这个希望,他们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但是有些人活着,本就是挡了路,既然挡了,自然要踢开。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沈家已经套好马车。 三位小姐一人一辆,带着各自的丫鬟。 沈颖莹十分高兴,她是庶出,外出独自一辆马车的事,还真没有过。 沈珞言带了两个丫头,一个是春杏,另一个是她院子里的大丫鬟秋兰。 春杏是大房的人,这点不用怀疑,沈珞言暂时没有处置,不过是留着有用。这次,既然沈颖怡有打算,她就把春杏一起带着了。 三辆马车,十个下人,加上三姐妹每人带着两个丫鬟,一行人,着实热闹,走出府门时,沈颖莹笑逐颜开地拉着沈颖怡,一口一个大姐姐,叫得分外甜,她没想到沈颖怡这次出去祈福,会带上她。 沈珞言觉得无可无不可的事,对沈颖莹来说,却是机会难得。 她一个庶女,平日里哪里有机会出去长见识? 沈颖怡一边笑着回应沈颖雪的话,一边温柔笑着对沈珞言道:“珞言上次落水,虽然有惊无险,到底也是运道不佳,我这次特别恳求祖母,咱们三姐妹一边为祖母祈福,一边也借着庆安寺的佛光,让我们姐妹都去掉晦气!” 沈珞言打量她一眼,若没有画舫上的事,这样一番话,还真是让人暖心呢。 第二十九章 多事 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沈珞言亦笑道:“还是大堂姐想得周到,大堂姐,一桩好姻缘没了,是该好好的求一支签,求一份更好的姻缘才是!” 沈颖怡的笑几乎撑不住,说起这件事来她就生气,父亲对她是另有安排,太子侧妃这个身份听着也是风光无限,一来,她能不能做太子侧妃还不知道。二来,真做太子侧妃,那也仅是侧妃而已,没有强大的后戚,就算太子当了皇帝,能在后妃争宠之中立于不败的,那也比别人不知道要多费多少心力。但任子希的妻子,以后却会是宁国公府的国公夫人。 这句话没有错,但沈颖怡却不能认,她立刻道:“三妹妹说的什么话?这明明是你的姻缘,三妹妹不是在说自己吧?” 沈颖莹立刻帮腔:“对呀,你扯上大姐做什么?” 沈珞言诧异地道:“大堂姐是不是想多了?和任子希定亲的是我,就算我不想要,别人也得不着。我原本就是说我的一桩好姻缘没了,要求一支好签,大堂姐怎么觉得这是自己的姻缘没了?” 沈颖怡仔细一回想,这丫头好像的确是这么说的,只是她正为任子希这边落空而懊恼,加上沈珞言唇角的那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想也没想的便以为说的是自己。 此时沈珞言一反问,她顿时涨红了脸,这次却不是装羞,而是气的。 沈颖莹一看,立刻又帮腔道:“三姐姐,你是故意的吧?谁说话像你这样不清不楚啊?” 沈珞言眼神一厉:“你住口!” 沈颖莹吓了一跳,她是庶女,平日里巴结讨好着沈颖怡,和沈颖怡亲近,但是,沈珞言毕竟才是正经的侯门嫡女,哪怕排行第三,哪怕现在侯府光景不好,但在外面的身份总比大姐多几分尊贵,尤其是她扫过来的一眼,眼神冰冷,好像有一股寒风直透入骨中。她呐呐地,却毫无底气地弱声道:“我也没说错!” 沈珞言冷冷道:“大堂姐不过一时听岔了,我们姐妹之间,也算不得什么笑话!你故意挑拨离间,是什么意思?” 沈颖怡也沉下脸,冷冷扫了沈颖莹一眼,道:“多事!” 说完,便走到第二辆马车边。 沈颖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大姐上了马车,她带着不解,也只能走向最后那辆,至于最前面那辆,就算整个侯府是大房当家,而且老夫人也偏向大房,但真正出行,沈珞言这个侯爷嫡女还是得在最前面。 这也是沈颖怡心中一直不满却没有办法的一件事。 沈珞言带着两个丫鬟坐上马车,虽不拥挤,却也并不宽敞,这点她倒是没有在意,她只是觉得心绪有些不宁,似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这些天春杏一直心情忐忑,毕竟做了亏心事,不过看见沈珞言并没有责备,甚至出门还一样带着她,她心里又高兴起来。 她一边拿眼偷偷打量着沈珞言,一边想着自己的事,秋兰没她那么多心思,见沈珞言闭目养神,她立刻把薄毯拿出来,给沈珞言盖上。 从武定侯府往翠望山庆安寺,差不多要走一个时辰,大早出发,辰时能到,讲经会是巳时开始,不但不会耽误,还有空先抽支签。 走到山脚下,路上的马车渐渐多了起来,明心大师讲经,那些善男信女们谁也不想错过。 在一处道上,武定侯府的马车被塞在路边,进退不得。 达官贵人太多,侯府的马车一让再让,反倒落到了后头。 那辆有着宁国公府标记的豪华马车过来时,竟难得地在武定侯府马车前停了一停,车帘掀处,露出一张富态的,四十余岁妇人的脸来,她打量的目光扫过,开口问道:“哪位是沈家三姑娘?” 沈珞言早在看见宁国公府马车标记的时候,就垂下了车帘,此时更是当没有听到,继续闭目养神,春杏把车帘掀起一角,沈珞言冷冷道:“放下!”春杏讪讪地住了手。 那边沈颖怡却是声音温顺柔和地道:“夫人好,三妹妹许是身体有些不适,睡着了,没有听见夫人的问话!” 问话的正是宁国公夫人,应下退亲之事,她被宁国公责骂一顿,心中对沈珞言其实更加不喜,不过她也想看看那什么凤凰涅槃命的女子,到底长得什么样。 可是问出口后,竟然没见到正主,心中正自不快,沈颖怡的回答,u看书w.uukshu让她心里更生冷意,真是个不上台面的,她才不信沈珞言睡着了,定是怯于见人吧!那样的人,会有什么凤凰涅槃旺夫命? 真要有这好命,现在被挤在路边一再让路,狼狈不堪,怎么没有办法改变一下? 她看也没看沈颖怡一眼,垂下帘子,吩咐车夫走人。 沈颖怡心中闷了一肚子的气,宁国公夫人的冷脸实在让人难堪,不过,若不是沈珞言拒绝这门亲事,沈云霆立刻赶去退亲,让宁国公府失了面子,宁国公夫人断不会对她。追根究底,还是二房的错。 好在又过去几辆马车,这路终于通了,三辆马车晃晃悠悠地继续往上走。 秋兰一直趴在帘缝往外看,此刻小声道:“三姑娘,那宁国公夫人很生气!” 沈珞言眼皮也没抬,淡淡地道:“不相干的人的情绪,与我有什么关系?” 沈云霆回来之后怒气冲冲,显然退亲的时候听了宁国公府不少不好听的话,叫她现在对宁国公夫人虚与委蛇,且不说任子希的无耻嘴脸,便是这一层,她也不会浪费自己的表情。 春杏接口道:“还好大姑娘顾全大局,应该不至于太惹恼宁国公夫人!” 沈珞言睁开眼睛,看着春杏,似笑非笑地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顾全大局了?你是我的丫鬟,还是大堂姐的丫鬟?” 春杏吓了一跳,急忙道:“三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是您的丫鬟,我说错话了,三姑娘大人有大量,别……啊……” 马车突地骤然一晃,接着猛地一震,然后,就倾斜着急速往下冲。 第三十章 相助 这里是一段向上的山路,辟出的道路可供两辆马车同行,当然,像宁国公府那种豪华又宽敞的马车,就只能单行了。 前面还有马车在行走,可是沈珞言所坐的车,却偏离了路线,向山下冲去。 突然出现这样的乱子,前面和后面的马车都惊了,有人大声惊呼,沈颖怡猛地撩开车帘,就看见那辆急速而下的马车,还好这里的山坡并不十分陡峭,但是,马车这样向下,若不控制,也是会翻坠到山下的。半山腰上翻坠下山,就算有十条命,也该没了吧? 沈颖怡有些懵,他们定好的并不是在这里动手呀,难道这是天意在帮她么?不知道是不是福至心灵,她突地向前看去,在前面转角处,那辆豪华的马车也停了下来,宁国公夫人的嘴角带着一抹残忍而冰凉的笑意。 沈颖怡瞬间明白了,同时,一份喜悦也冲塞心田。 也好,省事了! 这一切发生得猝不及防,沈珞言的头磕在车壁上,震得有些疼,不过也就是最初的一下,接下来马车仍是颠簸不已,车身不断磕磕绊绊在树木上,石头上,沈珞言都极险地避开被撞到的命运。 她一直留意着沈颖怡使坏,当然也怀疑过马车,还曾经留意了马车的轴和车壁等几个地方,都没有发现问题,马也很正常。而且,沈颖怡就算真要使坏,应该也是在入寺之后。 不过,事情发生了,她也并没慌张,就在刚才的一瞬间,秋兰已经被甩出了马车,春杏睁着惊恐的眼睛紧紧抱住头。 沈珞言撩开车帘,马车位上已经没了车夫,也许是弃车逃了,也许比秋兰更早被甩了下去。 山路上的惊呼声很快远去,沈珞言身子几乎控不住要向下倾斜,但她已经移近到车门口,紧紧盯着前面突然发狂的马。 马的屁股上在流血,这种手法其实并不高明,但是有用,突然受痛的马失控冲下山,任何可能都会发生,而且是,都是施使者希望看到的结果。 沈珞言试图站起来去控马,但是,她这边刚准备动,突然感觉到不对,她立刻向旁边一让,一声惊恐的呼叫声传来,那个一直抱头蹲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的春杏,竟然突然扑过来想把她推出车外。 她这一闪身,春杏控制不住自己,直接冲到车外去了,惨叫声里,依稀可见她的头撞到一棵树上,声音就此止歇。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这大房到底给了春杏什么好处,让她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 不过正好,刚才春杏在车上,她还不方便动作太大,只能想办法控马,此时却没了顾忌,正准备瞅准时机,跳下马车再说,突然,远处有人影飞快地掠来。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趴着吧。 就在这时,一个人极快地一刀断了马缰,而后马车猛力一旋,似是为了化解马车的冲撞力,但是,显然用力甚猛,那马车又是在倾斜之中,几乎把地面犁出一个圆坑将马车埋在其中。在马车里的沈珞言就惨了,晕头转向之中,又磕到一次头。 她捂着头心中恼极,怎么会有这么毛躁的人啊,救人就救人,卸去下冲之力的方法有多种,至于这么做吗。 好在马车旋转终于停止,车帘掀开,一个声音关切地道:“姑娘,你没事吧?” 帘外光线直入车里,捂着头上磕到处的沈珞言没好气,不过,这人毕竟是在救人,她又不得不把心中那股憋闷之气给压下去,道:“多谢相助,我没事!” 她用的是相助而不是相救,不过,这话若不注意听,也没有什么差别。 抬眼之间,她看到那个人。 很年轻的一张脸,二十岁左右,锦衣华服,气度不凡,剑眉朗目,透着一股子出身尊位的贵气,这是一个很英俊的年轻男子。他一脸关切的模样,让沈珞言心中的怨气消散了一些。 她有能力自救是一回事,别人肯施予援手,却是别一回事。 华服男子微微一笑,道:“三姑娘太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沈珞言眼神微微一动,他叫的是三姑娘?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立刻道:“敢问公子是谁?” 华服男子极有风度地一笑,道:“我叫北辰轩!” 沈珞言怔了一下,北辰是皇家之姓,就算原身对许多事都不关心,知之甚少,但是,二皇子北辰轩的名字还是听过的。uu看书 .uunhuo 不过,从没见过而已。 她道:“多谢晋王殿下!” 北辰轩又关切地道:“三姑娘没有吓着吧,本王的马车在前面,听说三姑娘的马冲下山道,终究是迟了一步!” 晋王府马车过去,沈珞言知道,不过,对于晋王亲自救人,她却觉得有些怪异。 难道晋王府没有侍卫吗?当时的情况,虽然不是最凶险,却也难保没有意外发生,晋王还真是太舍己为人了些。 沈珞言准备下车,北辰轩上前一步,似是想扶她一把,不过,却踩到一颗石子,脚下一滑,微微踉跄了一下。 这么一耽搁,沈珞言已经自己下车来,她又看了北辰轩一眼。一颗石子就能让他脚步不稳,身手也有限得很吧?他哪来的勇气救人? 北辰轩四下看了一眼,才道:“三姑娘受伤了,应赶紧就医,这里危险,本王带你上去吧!” 沈珞言笑了一笑,道:“晋王殿下尊贵之躯,不必在意我。还是把自己的侍卫叫来扶你上去吧!” 北辰轩也明白刚才这一滑有些丢脸,不过对沈珞言的话却并没有在意,大家闺秀不想与男子太过亲近,为免名誉受损,这也是有的。 据说老三送她的礼,就被先被她推拒,而后才嫌弃地收下。 这说明沈三姑娘的家教还是不错,有大家闺秀的矜持。这样的女子,总是让人心生好感的。 北辰轩笑了,道:“本王的确武功平了些,不过,三姑娘没事就好!”他也不隐晦,一拍手,三个男子便从三个方向冒了出来。 第三十一章 扯平 北辰轩坦然地道:“其实刚才救你的也不是本王,是本王的侍卫当机立断斩断了绳索,卸去了下冲之力。” 沈珞言有些意外,整个过程她没有往三个人藏身的地方看上一眼,也自认没有露出端倪,北辰轩定然不知道她已经发现周围有人。北辰轩既然这么做了,他不是应该继续把这份救人之功独得的吗? 若是北辰轩不明说,她虽也一样谢他出手,心中多少会带些不以为然。此时,北辰轩却这样坦诚,倒是出她意料。 她道:“我不过是个普通闺中女子,晋王殿下派个人相救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何必亲涉险地?” 北辰轩叹了口气,道:“看来珞儿是真的不记得本王了?” 沈珞言心中一怔,难道原身和这个晋王还是旧识?可是她的记忆里根本连一点东西都搜不到! 北辰轩见她不语,神色间带了几分宠溺和微笑,道:“珞儿一向这么善良,你会忘记,也在本王的意料之中,毕竟,已经过去这些年了,你怎么还会记得你帮过的人?” 沈珞言实在不想和北辰轩在这里叙旧,说好的上山去呢?男人的话果然都不可信。但是她不是原身,而且没有关于这一段往事的任何记忆,虽然心中吐槽,却只得敷衍地道:“既是过去多年的事,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了!” “怎么能不放在心上?”北辰轩似是有些激动,上前一步,似要来拉沈珞言的手,却又省过神来,在半道上收回,只是收得有些生硬,他压抑着激动轻柔地道:“于你来说,只是做了一件好事,于本王来说,却是救了本王一命!” 沈珞言眨巴了一下眼睛,这种突然救命之恩加身的感觉,好奇怪!她嘿然道:“当初我救殿下一命,今日殿下救我一次,正好一报还一报,我们扯平了!” 北辰轩摇头道:“不,自然不能扯平,珞儿,当初本王就曾对你许诺,你若有难处,尽管来找本王,本王定会为你解决。前些日子,听说你坠入青柳河,本王心忧如焚,处置了一大批散播于你不利的谣言的人,虽然所帮甚微,但是,本王绝不会容许别人这样中伤本王看重的人的。” 沈珞言觉得如果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北辰轩大概能站在这里聊到天黑,她不得不阻止道:“这个……殿下,我觉得有些头晕,大概需要去找大夫看一下是不是撞伤了……” “啊,对对对,”北辰轩立刻道:“本王糊涂了,这就陪你一起去。” 马车自然是被丢下了,在上山的途中,沈珞言见到春杏,她只是被撞晕,竟然没有死,也是命大。 北辰轩让人把春杏扛起,继续走。 到得山路上时,有些马车已经离开,有些人还留下来等待,也不知道是看热闹,还是心中关心。毕竟,当时前面山路上,晋王北辰轩带着人飞快地追着马车去的身影,很多人都看见了。 沈颖怡和沈颖莹当然也下了马车,沈颖怡一脸焦急,珠泪在眉睫间轻颤,神色担忧又急切,好像要扑过去要同患难,被丫鬟抱住一般,哭得凄哀,却也楚楚可怜。引得众人心生怜惜,还有人前来劝慰。 沈颖莹脸上原本露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却被沈颖怡悄悄地掐了一下,疼得眼泪汪汪的。 旁观中人不辨真假,都想,这武定侯府虽然没落了,但生的女儿个个貌美,而且姐妹情深。 秋兰早早的被抛出去,已经被人救下,她比较幸运,在被抛出去时,沈珞言借着巧劲助了她一把力,她落在灌木丛上,并没有受伤,只是又吓又震的,晕了。一醒来就立刻跌跌撞撞地要去寻人,才出路面不远,沈珞言北辰轩三人已经上山来。 北辰轩的侍卫扛了一个人,也健步如飞。毕竟是上山的路,中间数次,北辰轩要伸手拉沈珞言一把,沈珞言都在他伸手的瞬间恰好拉住路边伸出的树枝,藤蔓,避了开去。 走回来的一路,沈珞言看了马车失控的路线,也有些庆幸。还好这里的山路没那么陡峭,不然,就算她临危不乱,但若遇上真正的危机,谁又能保证自己就一定能化险为夷? 北辰轩脚下轻捷,脚步落在石头或青苔上,都只有浅浅的痕迹,说明这人的武功不弱。沈珞言很奇怪,这样的身手,就算踩着石头,也不至于这样狼狈。 这北辰轩到底想干什么? 见北辰轩把人救上来,围观的人顿时发出一阵欢呼声,纷纷赞晋王殿下见义勇为,救人之难,人品和出身一样高贵。uu看书 .uukanshu 及至众人看见沈珞言时,也纷纷露出惊讶的眼神。武定侯府的这位三姑娘,长得也太美了!难得的是,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像碧水之中一支清荷,亭亭玉立。 沈珞言对这样的眼神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她照过镜子了,现在的脸和上辈子几乎一样,只是还带着几分青涩,并未完全长开,上辈子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 她的马车已坏,向北辰轩道谢之后,便上了沈颖怡的马车,沈颖怡的丫鬟下车随行。 北辰轩也回到自己的豪华马车上,扛了春杏上山的侍卫行一不解地小声道:“主子,英雄救美本是一桩美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沈家三姑娘是我们救人呢?” 北辰轩淡淡地道:“难道你没有发现她的戒备之心吗?我纵使想娶她,但最少也得让她是诚意想嫁我,只有越坦诚,才越能得到真心,你明白吗?” 行一不明白,他更不解,京城里大家闺秀多的是,为什么自家主子却看上了沈家三姑娘? 一个过气侯爷,在京城里啥也不是,这女子除了长得漂亮,简直没有什么可以一提的优势。自家主子也不是好色之徒,难道真因为当初沈三姑娘帮过他? 北辰轩瞥他一眼:“都准备好了?” 行一道:“准备好了!” 北辰轩道:“今夜道路会阻,所有人会阻隔在庆安寺中!另外抽调人手,围住庆安寺!” 行一道:“主子放心,属下这就去准备,他绝对不会活着走出翠望山!” “嗯!”北辰轩闭目道:“下去吧!” 第三十二章 明心 沈珞言的安然无恙,让沈颖怡很失落,虽然她表面上很欣喜,嘘寒问暖,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不过,可惜归可惜,毕竟只是一个意外,这不是她与父亲的安排,所以,沈颖怡也并不觉得有多失望。 接下来的一切,保证要比这意外事件要精彩十倍,而且,伤着算什么?惊吓算什么?真正的打击从来不是这些。 虽然经了一番耽搁,但她们出门早,倒也没有误了明心大师的讲经会,马车到了庆安寺,有小沙弥出来相迎,一个侯府家人搬来了踏墩,秋兰和沈颖怡的丫鬟雪雯立刻过来相扶。 沈颖怡虽大,但是,这里是庆安寺,还有别人看着,就不得不先让着沈珞言下马车。 沈珞言也没有推让,既然猜到沈颖怡不是个安份的,虽有堂姐妹之亲,却也断不可能当成姐妹来相处的。看着沈颖怡不想相让而不得不让的模样,忽也觉得心情好多了。 之前马臀受伤,致马失惊冲下山道的事,沈珞言自然知道是有人在搞鬼,不过,她不觉得是那个明确表示了恼意的宁国公夫人,虽然宁国公这样的府第,有暗卫在国公夫人身边护着不足为奇,被吩咐弄伤一匹马,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她直觉不是。 既不是沈颖怡父女的人,又不是那宁国公夫人,会是谁呢?扶着秋兰的手下了马车,沈珞言收回思绪,不管是谁,她都会查出来的。 小沙弥引着沈珞言沈颖怡沈颖莹前往讲经坛处,今日香客众多,像宁国公夫人等显赫的身份,虽是后来,却已先上了山,在前排的好位置。 原本想时间富余,可以先求签的,此时却是不成了。 沈珞言三人去时,只能在后排侧边的位置了。这还因为她到底是侯府女儿,有些身份地位更低下的,连个座位也没有,只能站着在一边旁听。 不过,心向佛心,意在虔诚,谁还在意是坐是站呢? 当沈珞言走近,就听见一个宽厚宏亮的声音不疾不缓地道:“云何苦圣谛?所谓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恚苦、恩爱别苦、所求不得苦、略五盛阴苦……” 沈珞言倒是有些意外,这不是《中阿含经》吗?不同的世界,经文是一样的? 坐在正面讲经台上的和尚穿着一身白色僧衣,裹着明黄色的袈裟,看着很年轻,似乎只有二十七八岁,却有一对白眉,所以,反倒无法去猜测他的真实年龄。 这位大师盘膝坐于蒲团之上,有如端坐莲台,讲经说法间,一双湛湛清目扫过,人人都觉得那双清目所看的便是自己,那样清湛清澈清澄的目光,似能涤去人心的浮躁与俗念一般。 因而,满场肃穆虔诚。 哪怕平日里在后院勾心斗角的这些贵门家眷,此刻也全都化着佛前虔诚的信徒。虽然离开之后,她们照样会该有干嘛干嘛,但至少此时,此处只有佛光禅意。 明心大师讲着,忽地语声微微一顿,目光看向一个方向。 众人正听得精彩处,不免疑惑地顺着明心大师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小沙弥引着三个少女过来,当前那位,十三四岁,行如烟云,动如拂柳,虽未长成,但容色殊丽,眼波流转,明艳动人,虽未笑而羞花色,神色浅淡之中,仍有如云中之仙落入凡尘般的清华殊绝。 她身后的两名少女,年龄相仿,容色也是极美的,只是有珠玉在前,两人顿时黯淡了许多。 有认识的人已经低低地道:“那是武定侯家的嫡女,平日里极少出门的。” 另有人道:“怎么极少出门,前些日子不是落水了,听说仗着长了几分颜色,对三皇子投怀送抱,被三皇子踹入水中!” “不是说这些皆是谣言么?连三皇子都亲自处置了一个谣言散播者,你不要命了?” …… 沈珞言离得虽远,但她耳力极佳,把这些话尽听在耳中,又想起之前北辰轩说他处置了一大批散播谣言的人,倒显得处处为自己着想,也不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 正转念间,就见一道目光落到自己这边,她直视过去,明心大师那湛湛如海,清清如湖的目光,迎面而来,像是春天的一场雨,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 此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她的身上,但是她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万人瞩目这种事对于她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但是,独独这道目光,却那般不同。似包裹,似穿透,似审视,似洞悉…… 她有些诧异,虽然因为路上要让那些贵妇,uu看书 ww.uukansu 她来得的确是晚了些,但是,讲经会刚刚才开始,也有别人不过刚刚落座,这位大师的目光为何独独盯她? 今日是明心大师讲经会,那么这位,应该就是明心大师了。 明心大师此时已经淡淡收回目光,继续讲经。 沈珞言也落了座,好似刚才的一切并没有发生过。 明心大师的讲经,平明中透着清透的禅意,他的声音亦如水击玉盘,清脆清透,整整一个时辰的讲经,中途竟没有一个人低议插话。 讲经结束,明心大师目光扫过全场,缓缓地道:“心存善缘,人人皆菩提,本寺新得一《菩提真经》已在佛前供奉四年零九个月,昨日方得圆满。今欲在各位施主之中寻一有缘人抄写,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沈珞言暗中撇撇嘴,既然只是寻一个有缘人来抄写,又何必对这在场的数百人说?谁爱抄写谁抄写,她是断不会把时间花在这件事上的。 立刻有人问道:“大师,不知道《菩提真经》抄写需要多少时候?” 明心大师道:“三五日也就够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话出口,已经有一大拨人打消了念头。 她们前来听大师讲经,近点的晨起来,傍时归。稍远的,住上一日。 经书要抄三五日,就得在寺中住上三五天。 要知道,寺里可是茹素。 在场听经的哪个不是养尊处优食则精致的人?要连着吃三天素,还是做抄经这种苦活,自然没有人愿意做。 一个声音忽地道:“大师,不知道小女子可不可以?” 第三十三章 旧事 这个声音来自沈珞言身边,正是沈颖怡。 众人都坐着,她独独站了起来,原本也袅袅婷婷,如春花般娇艳,但是,有了之前沈珞言到来,明心大师住讲凝目的事,此刻的沈颖怡,纵使美丽,给人的感觉就要差一些,不会让人觉得惊艳了。 沈珞言却是微微一笑,这沈颖怡,还真是善于抓住机会。 沈颖怡略略侧目扫过全场,眼底深处有一抹得意。 在寺中抄经书一则累,二则苦,三来还有一个要求,便是不曾嫁人不曾许亲的冰清玉洁的闺中女子。这也是场中静寂无声的原因之一。毕竟,有资格的并不是很多。愿意吃苦,并且有这眼界和心机,想得长远的,也甚少。 沈颖怡一直知道,自己必须要有拿得出的本事,才能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所以也是下过功夫的,她的字写得很漂亮,在京城大家闺秀中,也能叫得上号。 若是别的大师说要找有缘人抄写经书,她定不会出头,但是明心大师不一样,京郊的翠望山,连绵数十里,这庆山寺建于山中,原本名不见经传,但是十年前,原住持非难大师圆寂之前,并没有选中他多年的亲传弟子继承衣钵,而是选了一个寺中挑水的和尚成下任住持。那位弟子原本只是个小沙弥,太过年轻,甚至在他选定住持之后,才被他收为关门弟子,赐名明心。 这在当时轰动一时,为很多人所不解,即使寺中那些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原本六根清净的僧人,也多有不满的。这么小点年纪的小和尚,没有资历没有阅历,难道对佛经的领悟,还能比出家几十年的人更深么? 非难大师此举,也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甚至猜测,这明心小和尚,会不会是非难大师的私生子?不过,那时候非难大师九十有三,明心小和尚不过十余岁,年龄显然不对。又有人猜测,可能是他的私孙子? 一时,各种猜测纷至,难听至极,都是质疑非难大师行事不公的。 新住持接任之日,寺中无僧人前来观礼,这表示没有人承认他住持的身份。 明心大师并没有一一去找阖寺僧人,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公告全寺,开坛讲法,而且,在他讲佛法之时,任何人都可以用佛法来反驳他,谁胜,这住持之位谁来做。 哪怕那时候的庆安寺名不见经传,但寺中也有一百多僧人,佛法高深之人自也不少,而住持之位,也不是无人动心。 这于一个挑水僧出身的人来说,应当是一件很冒险的事,然而,明心大师所说的,还不仅仅是庆安寺的僧人,也就是说,开坛讲法那日,只要是出家僧人,挂单的也好,云游到此的也好,相邻寺院的也好,甚至远方有佛法高深者过来踢擂也好,都可以一试。 很狂妄很自信,但是,一切放在明面上,倒有种公平公正公开的意味。 佛门之中,这种行为,就如同俗世之中摆下擂台,等人上台来打擂一般,于出家人来说,是很大胆也很另类的,不过,却也吸引了很多人的兴趣。 不少人因为这年轻小住持的行为,生出好奇。 讲经会当日,整个庆安寺座无虚席,毕竟是争这住持之位,哪怕出家人,也是有追求的。 当然,那济济一堂的,固然有前来打擂挑事的,也有前来观望的,有知道这是一次风云际会的机会来长见识的,更有不少俗世之人前来看热闹的…… 其时,白眉明心端坐台上,眉白如雪,神色镇定自若。 最先上场的,是非难大师的徒侄明德,他自信满满,首先质疑的就是明心大师身为出家人,却不守出家人的规矩,公然摆擂,有违出家人的行为操守。 明心淡淡地道:“但能渡佛法,何辞入地狱?诸法皆空相,何分凡与俗?” 明德羞愧而退。之后便是明德的大师兄明哲,然而,同样不过几句,便败下阵来,接着,便是非难大师的亲传弟子们上场,甚至,还有非难大师的师弟们也有上场的,仍是没有一个人胜出。 至此,他们方才明白,非难大师并不是处事不公,而是处事太公。既然这是自家师尊圆寂前选定的人,他们又输得心服,方才是认了这个年轻到让人不能直视的小住持。 可此事没完啊,毕竟,还有那么多冲着住持之位而来的外来和尚。 当日的讲经会据曾在一边旁观的人说,分外精彩,不虚此生! 挑擂的,最年轻的都比明心大师年长十岁以上,uu看书ww.uukanshuco 有的甚至已经是六十余岁的老僧,多年浸淫,却个个锉羽而归。 整个过程,明心小和尚既持晚辈之礼,谦逊有加,但于佛法之道的领悟和讲解之中,却又横扫全场。最后,无一人敢再战。 这位明心大师却也真是狂,他放下一句话,佛门不争胜,佛法本无边,但他现忝为庆安寺住持,更盼着佛法有所增进,天下佛徒,人人皆可来庆安寺讲经说法,若有胜他者,住持之位拱手相让。 这一战,也令明心大师之名,传遍京城,连皇帝都听说了,亲手写下“庆安寺”三字匾额,自此,庆安寺隐隐有成为京城佛寺龙头的架势,后来,的确也有高僧前来讲经论法,而明心大师虽然年轻,却无败绩,每每那些高僧自信满满而来,心悦诚服而去。十年来,庆安寺已经不止京城闻名,连整个天珩,整个天下都闻名了。 而这初一十五的讲经会,就此成为庆安寺的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明心大师虽身在三界外,可圣僧之名,连皇帝都知,若能为他抄写经书,而且还是首抄之人,得他一句有缘人的评定,那可胜过许多经营而来的虚名。 比那费尽心力争来的才女,孝女,烈女等名头,要荣光多了。 沈颖怡这个主意,打得还真是不错。 明心大师道:“施主可将生辰写下,封好。和尚起上一卦,测测施主是否有缘之人!” 立刻有小沙弥送上纸笔,沈颖怡正要提笔写生辰,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匆忙又仓皇的脚步声,一个人大声叫道:“不好了!” 第三十四章 抽签 随着这一声,人已经跑近,却是两个家仆打扮的年轻男子,想是哪家随行的家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庆安寺的僧人。 这样的大声喧哗,必是有事,众人不由有些担心,都看了过去,倒是后面庆安寺的僧人脸色不大好,向明心汇报:圣树倒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是明心却是站起身来。 翠望山中,有一株一千七百多年的银杏树,这银杏树却是长在山寺之前的路边,别的树还罢了,若是那棵树,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随着明心大师往寺门口走,不少人也跟去,还没走出寺门,远远的,就见一片翠绿横于路中。 那翠绿正是银杏之叶,正是夏初之时,绿叶如盖,片片如扇,把个路面遮的严严实实,偏偏这一段的路面极是陡峭,远非之前沈珞言马车失控那段可比。 那树倒得蹊跷,倒好似根部的土质忽地松了之后,被大力掀起,才会整株倒下。 这棵树虽不是长在寺内,却是翠望山中一绝,又与庆安寺这般的近,得寺中僧人悉心照料。 明心大师单手行了个佛家礼,那双原本湛湛如水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凌厉的冷意。 路面隔断,不管是想回的还是想稍候回的,都只能再回到庆安寺。明心大师一边让沙弥带着众人回去,一边组织僧众抢救那棵千年古树。 这树是连根倒下的,应该还有得救。 众人看到这样的情形,却不由心中叫苦,这么大一棵树,整棵的拦在路面,路面都被砸坏了,这里修筑不易,怕不是要两三天,今天谁也下不了山了。可这种事是意外,虽被阻隔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古树实在太大,要想让其再复立起来,断不是寺内几个僧众便能办到的。 最后,寺僧只进行了一些保护措施,并令僧众翻山前去报信,找助力前来帮忙。 明心大师除了最初时眼色略有不同,整个过程都很平静,此时见事已不可为,更是回到讲坛之上,干脆讲起了佛法。 他讲得深入浅出,平易好懂,又妙趣横生,讲坛台下,聚的人又复多了。 明心大师讲完一个佛偈故事,沈颖怡便道:“大师,小女子愿意抄写佛经,希望是那个有缘人!” 随着沈颖怡的话,立刻又有几位自告奋勇,既然路已隔断,一时下不了山,不如抄写经书打发时间,另外,也有些醒过神来,知道一时辛苦实在值得的闺中小姐中改变了主意。 沈颖怡心中气苦,却也只能自认倒霉,谁叫那树早不倒,晚不倒,偏这个时候倒呢? 现在凭白多出这么多竞争对手。 明心大师清浅地道:“既如此,请大家入殿中,抽签以定有缘人。” 至少,大家也都随遇而安,毕竟,庆安寺里会妥善安置她们,在正殿的大堂之中,高高的佛像慈眉善目地俯视着众人,座下蒲团一字排开,横八竖七,足有五十六个。 明心大师也不管那些闺秀们有没有自告奋勇,便让小沙弥把她们都引到大殿,挨个落座。 沈颖怡立刻跪坐在前排,沈颖莹也是个见机的,立刻就挨着她旁边跪坐,坐下后,却没看见沈珞言,她轻声道:“三姐姐呢?” 沈颖怡也没看到,知道还在殿外,心里升出鄙夷,真是个蠢的,哪里想得到这中间的关节? 这样的蠢人,可惜出身好啊。 过了会儿,人都请进了殿,同被请来的沈珞言寻了角落不起眼的位置坐了,相比沈颖怡的势在必得,沈颖莹的跃跃欲试,她根本毫无兴趣。 那颗银杏树她看到了,那是被有心之人弄倒的。 但是,那么大一棵树,要弄倒,可不是简单的力道,也不是简单的手笔。 他们的目的,既是为了把所有山上的人阻在山上,也是为了让山下的人无法上山,就算庆安寺去寻外援,或者阖寺和尚一起努力,最短时间,也得明日才能移开。 那么今晚,必然有事。 当然,能有这么大手笔的,大概不是冲着她来的,她也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毕竟是寻一个有缘人抄写新经,左右闲着无事,那些贵夫人们便也站在一边看热闹。 明心大师随意得紧,他叫人拿了一把签来,数出五十六支,当众给人看过,其中只有一支上上签。而后,他将那签随意地扔进了签筒,摇了摇,便递给身边一个和尚,道:“自取!” 那和尚便双手捧了签筒,挨个拿给众人自取。u看书.uukanhu 那些想拿到上上签,取签之时不免踌躇,拿着这个,生恐不是,又拿另一个,转头却又觉得前一个机会更大,犹豫不决。那些纵不想抄经的,也都希望能拿到上上签,毕竟,众目睽睽之下,仅此一支,能拿到,毕竟也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沈颖怡拿到签,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揭开一个秘密一般按压着下面的字,一点一点地往下年,一个“上”字映入眼帘,她整颗的心都几乎兴奋得跳出来了。 又悄悄往下移,期待再出一个“上”字。 她双目定睛看着着,眼睛一眨也没有眨,一点点移下去,然而,很快,就看到一个“签”字,仅只一个上?上签而已?这怎么可能呢? 她咬着唇,心里很是不甘,偷眼看别人,见沈颖莹拿了签,唇角带着笑,眼睛发亮,期待又好奇地正要看,心中顿生一股烦闷,劈手夺了过去。 沈颖莹眼前一花,签已经不见了,心中一惊,侧头看是沈颖怡,又把那份不满给咽了下去。 沈颖怡拿到眼前一看,却不禁笑了一声,不过是支下签,比她的差多了,便又抛回给她。 这一轮挑签,竟然挑了一盏茶时间,最后,里面独独剩一支众人挑剩下的,不过,也仅有沈珞言一人了。 她没得挑,当然也没想挑,顺手把那签拿了,也没看,就顺手压在了蒲团下。 五十六支签中仅一支上上签,机率低得很,她这支又是挑剩下的,可不觉得会是那独一。 小和尚见所有的签都已取完,便道:“请抽得上上签的施主执签上前!” 第三十五章 找到 其实那些闺秀们拿到签,就已经看过了,只是,毕竟仅只一支,人人游目四顾,竟是没有一人站出来。 小和尚看向明心大师,明心大师目光扫过殿堂,道:“收签!” 小和尚便去收签,看一人,收一人,确实没有上上签。 不过,收到沈珞言面前,却没有签。 小和尚纳闷地道:“施主,你的签呢?” 沈珞言从蒲团下把签拿出来递给小和尚。 小和尚看了她好几眼,就算签不是上上签,也没有必要放到蒲团下吧?住持大师的一支签,可不是普通的签,别人就算抽得下签,也是恭恭敬敬地拿在手里。 难道她是下下签? 小和尚下意识地低头一看,眼珠不由一滞,呆了呆,继而失声道:“上上签,上上签!” 他还以为整殿女施主都不是有缘之人,住持师祖施展神通,把上上签给收了呢。 这一嗓子,引得所有人侧目。 沈珞言也怔了一怔,开什么玩笑?谁爱抄那经书了? 小和尚却已经把手高高举起,带着几分激动和兴奋地道:“师祖,师祖,找到上上签了!” 明心的目光落到沈珞言的脸上,捕捉到她脸上没有掩饰的懊恼,他白眉一扬,道:“施主即是有缘人,请随和尚来!” 沈珞言道:“我无意抄经!” 明心微微一笑,道:“抄经之事,可容后商议,不过,施主既抽到上上签,和尚赠你一卦!” 沈珞言想说她对卦也不感兴趣,但是看着周围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心知自己要真这么回答,可就惹了众怒了。她不怕事,不过没必要做得这么独立特行拉一些莫名其妙的仇恨。 明心大师转入后殿,沈珞言相随,然而,避开众人,明心大师却并不提卦的事,而是看着她,缓声道:“施主,世人只道凤凰有涅槃,却不知借尸可还魂!施主怎么看?” 沈珞言心中一动,却是不动声色地迎着明心大师的目光,道:“凤凰涅槃也好,借尸还魂也好,子不语怪力乱神,难不成,大师讲经讲禅,身在尘世间,心已在地狱里?” 明心大师的目光在一片湛湛如水之中突地多了几分冰凉冷锐,道:“地狱?” 沈珞言轻轻一笑,看了他一眼,仿若不经意地道:“佛心看人,人在天堂,鬼心看人,人在地狱。大师禅意高深,佛法精通,难道这也想不通?” 明心大师一怔,他收了目光之中的冷锐,似是有些讪然,然后抬起手来,做了个很没大师风范的动作,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嘿然道:“说的是,说的是!” 沈珞言又道:“我不想抄经!” 明心大师继续摸光头,道:“小事情,小事情!”又道:“你要不要卦?” 沈珞言嫌弃地道:“不要!” 明心大师诱导地道:“免费的哦!” 沈珞言嗤之以鼻:“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明心大师道:“不要就不要吧,那经抄不抄原本也不要紧,不过,你好歹给个面子,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不抄,难不成和尚还能逼你抄经不成?” 沈珞言想翻白眼,这和尚还真有些古怪,那什么凤凰涅槃,借尸还魂之类的话,所以,这和尚不宜得罪,她道:“成交!” 明心大师看着她转身而出的身影,极没高僧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抄经这种事,以他现在的地位,那可是锦上添花,她嗤之以鼻;亲自卜卦这种事,他更是已经好多年没做过了,想送出一卦,竟然还被嫌弃了。 众人在庆安寺用了素膳,首座明台大师着小沙弥安顿众香客的地方。 庆安寺主殿之西有一片独立的院落,这里一向是前来进香的香客们住的地方,清静又安全,但一次性住进这么多人的时候,还真是不多。 好在佛门清净之地,虽然有些贵妇不满于住处太狭,还得和人同住,但也不想落个对佛祖不敬,此心不诚的名声。 沈珞言以要抄经为由,被安排在东厢独立的小院,沈颖怡沈颖莹安排在别的院子里。 秋兰服侍着沈珞言,她脸上有些擦伤,不过相比较春杏摔到昏迷,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刚到院子,沈颖怡和沈颖莹就来了。 沈珞言虽早知道沈颖怡是面善心恶的人,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里人多眼杂,她让秋兰把人领了进去。 见沈珞言有单独的院子,除了沈颖莹眼中有些不甘之外,沈颖怡竟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亲亲热热地和沈珞言说着话,uu看书ww.uukashu.co一点也不在意沈珞言敷衍的神情。 两人聊了一顿饭工夫才离开,秋兰很是高兴地道:“三姑娘,咱们的马车摔了,一点都没剩下,大小姐送来的点心真精致,你吃一些吧!” 沈珞言顺手拿起一块糕点送到唇边,但只闻了闻,就放下了,唇角微勾,道:“刚用过午膳,并不饿!” 秋兰眼巴巴地看着。 沈珞言问道:“春杏呢?” 秋兰道:“春杏姐姐伤得不轻,在西屋里躺着呢……” 沈珞言想了想,道:“她伤了未用午膳,你把这些点心全端给她吃吧!记住,是全部!” 秋兰可怜巴巴又委屈地看着沈珞言,她又不会偷吃,三姑娘还特别加上全部两个字,好像是怕她私藏一般,虽然她很想吃,但也不会做这样的事。 不过想归想,还是把点心端去西屋去。 这小院只有东西两房,挨着也近,秋兰把点心端去时,春杏已经醒了,秋兰不知道春杏推沈珞言那一节,笑盈盈地道:“你醒啦?快来吃点东西吧,午膳时间早过了!” 春杏正饿着,拿了点心就往嘴边送,一边送一边问道:“我这是在哪儿?” “在庆安寺啊!”秋兰道:“咱们都摔下山去,幸好二皇子救了三姑娘,顺路也救了咱们!” 春杏低着头,眼珠转了转,把手中的点心吃了下去,道:“咱们姑娘没事吧?” 秋兰道:“当然没事,好着呢!这是大小姐送来的点心,听说你醒了,说你肯定饿了,叫我拿过来给你吃!” 春杏猛地站了起来。 第三十六章 探望 秋兰一怔,道:“春杏,你干什么?” 春杏回过神来,立刻道:“我得谢谢三姑娘!” 秋兰一想也是,立刻搭了一把手,道:“我扶你!” 看着春杏才吃了两块点心,大半盘还放着,秋兰不禁看了一眼,很好吃的样子,不过,三姑娘说了全给春杏,春杏伤得又比她重,给她补补。 秋兰扶着春杏前去东间,在东间里,春杏偷眼看着,沈珞言脸上没有丝毫异样,喝着茶,还挺惬意,看见她进来,还笑了一笑。 进门的时候她就想,当时情形那么混乱,三姑娘若问起,自己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被马车颠簸过去,定能蒙混过关。 沈珞言捕捉到春杏闪烁的眼神,淡淡一笑,道:“伤好些了吗?” 春杏心中有些小得意,立刻道:“好多了,三姑娘恕罪,之前情形太过混乱,我没能保护好三姑娘。幸好三姑娘福大命大,化险为夷。请三姑娘责罚我吧!” 沈珞言温和地笑道:“你都说了当时情形太过混乱,谁也顾不上谁,我又怎么会怪罪你?”她转头看向秋兰:“春杏的伤要好好静养,左右我这三天是回不了府上的。东间有阳光又少风,适合春杏住,你把我的东西挪一挪,我住到西间去!” 秋兰一怔,东间比西间大了不少,是主屋,怎么能给春杏住? 春杏心中很是喜悦,却急忙推辞道:“那怎么行?东间更好,当然应该姑娘住!” 沈珞言按住她:“天大地大养伤最大,别推辞了,秋兰,去换吧!” 秋兰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去换了。春杏假意推辞几句,也挺心安理得地受了。心里却在暗笑,三姑娘落水之后越发的愚钝了,不过,这也说明她伪装的本事高,才一点没被察觉。 秋兰鼓着嘴,去搬被子等用物,沈珞言就坐在那里温声和春杏说话,嘘寒问暖,分外细心体贴。 还好两间房相邻,搬起来倒也省事。 搬完后,秋兰还把那碟点心也一半搬过来了,不过这时候她的心也平复下来,三姑娘为人善良,春杏受了伤,她才对春杏这么好。同为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遇上这样好的主子,该庆幸才是。 沈珞言看一切收拾妥当,对春杏温声道:“你好好休息,好好养伤,我身边有秋兰呢!” 春杏说了几句感激的话,送走沈珞言,一个人环顾着这间光线好又大得多的房间,心花怒放,吃了点心,抹了抹嘴,拉上窗边帘子,揭开被子就躺了下去,美美地睡了。 那边,秋兰把床被铺好后,对沈珞言道:“姑娘,这房间太小,晚上我去春杏那里睡了。” 沈珞言道:“你在我榻边打地铺!” 秋兰道:“姑娘,你才是主子,我和春杏都是你的丫鬟,怎么丫鬟独住一屋,主子还要跟人挤着住?” 沈珞言笑道:“左右只是住一两天,有什么打紧?别说这些了,帮我去要壶热水来吧!” 秋兰还想说什么,但也知道沈珞言心意已决,便去打热水了。 沈珞言关上房门,坐在桌前,手支着桌子,闭目小憩。 她在数着时间。 很快,她猛地睁开眼睛,清如湖水的目光里现出一丝戏谑之色,这时,院门被推开,一个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声音带着几分酸意道:“沈大小姐,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抽中上上签,独独你们府上出了个有缘人,你这当姐姐的,可沾了光了!” 一个声音笑盈盈地道:“俞小姐,我这三妹妹孝顺又恪守礼仪,想必这样才得能佛祖看中,赐下上上签!” 另一个声音道:“这院子离得真远,也太偏了吧!” 沈颖怡又十分得体地道:“这院子虽然是偏了一些,不过正适合抄写经书。三妹妹的字,写得很漂亮,远胜过我。妹妹如此,我与有荣焉。各位夫人小姐既然想先瞻仰一下经书,趁着经书刚来看一眼是最好的时机。不然,等我那妹妹开始抄经了,那可是沉迷其中,无法拜见各位了!” 一边说着,便有脚步声和说笑声传来,看来人还不少。 新经初出,谁都想早点看到,早点沾些福气,沈颖怡这番行动,可算是好好的拍了这些夫人们的马屁,顿时,夸赞她知书识礼,温柔体贴的话不断传来。 其中一个声音极不合时宜地道:“这院子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沈颖怡立刻道:“不应该呀,uu看书ww.ukanshu三妹妹带来两个丫鬟,难不成她已经开始抄写了么?我先去敲门。” 她快步走到门前轻敲,口中道:“三妹妹,听说明心大师已经把新经送来,俞小姐和各位夫人都想看一看,不知道三妹妹可方便!” 她敲的,当然是东屋的门。 门里并没有人回应。 沈颖怡歉意地一笑,道:“三妹妹许是太专注了!”说着,她还侧耳听了听,没料到,这一听之下,她脸色骤变,却又很快堆起一脸的笑容来,道:“各位来得不巧,三妹妹估计已经睡下了,无法接待各位了,各位请回吧!” 她的态度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是眼神之中还有一抹慌乱一闪而过,安国公府大小姐俞沐佳眼珠一转,快人快语地道:“沈大小姐,她真睡了吗?” 沈颖怡急切地道:“当然是真的,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想必是之前累着了,早早休息了,这也是为了养足精神好抄写经书!” 这样的欲盖弥彰,在场的又没有傻子,尤其那韩国公夫人,平西侯府二夫人,温平伯夫人,更是爱寻根究底看热闹的人,三人干脆上前一步。 随着她们走近,立刻就听到房内的声音。 三人对视一眼,脸上的神色就怪异起来,看向沈颖怡的目光中,带着几分似笑非笑。 俞沐佳觉得奇怪,道:“你们在听什么?”说着也上前一步。 屋内的声音清晰地传来,暧昧而又让人脸红心跳,俞沐佳意识到什么,脸上一红,指着沈颖怡道:“好啊,你们武定侯府的姑娘,竟然这样不要脸!” 第三十七章 热闹 沈颖怡一脸惊慌失措地道:“定是有什么误会!” 温平伯夫人上前一步就猛地推门,口中笑道:“有没有误会,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她家老爷爵位低一等,但武定侯是个过气的侯爷,因此并不把沈家人放在眼里。 旁边的平西侯府二夫人当然更是巴不得能有乐子看,越大越好,见沈颖怡要过来阻挡,她往前走了两步,恰好挡在沈颖怡面前,韩国公夫人更是直接走进去,后面那些原本是来看新经的贵夫人等人,看热闹不怕事大,都拥了进去。倒是那些贵女脸色羞红,一边暗暗啐着,一边让开路来,落在后面。 小小一间屋子,瞬间就进了十余人,倒是显得拥挤起来。房间里窗帘遮得严实,光线昏暗,但仍能看见床上有两个人。 突然开了的门和闯入的人群,让床上的人被惊起,女子惊慌之下,直接用被子遮住自己,只留了一头青丝在外。 男子大惊失色,滚落地上,慌乱地抓起衣服套在身上。 众人一眼看去,这人头上光光,竟然是个和尚。 和尚竟然罔顾佛门清规,做出这样的事?庆安寺在她们心中是圣洁的存在,这些贵妇们顿时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愚弄,群情愤怒,当然,更怒的是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子,竟然拖和尚下水。 沈颖怡自也跟着进了屋,她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父亲做事真是欠考虑,这件事虽然能让沈珞言万劫不复,可是都是武定侯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的名声也会受到牵连好吗? 不过,想一想,父亲做事果然釜底抽薪,又有什么比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撞破这样的丑事更能达到目的? 俞沐佳跺着脚道:“真是不要脸,在佛门清静之地,做这样的丑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那些贵女们也纷纷指责。 沈颖怡着急地道:“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会的,事情不会是这样的!” 俞沐佳劝道:“沈大小姐,你们虽是姐妹,但人心隔肚皮,你现在还为她说什么话?这件事不是很明显么?真是不知廉耻!” 韩国公夫人也道:“这沈家大小姐倒是个姐妹情深的,但是也得看你维护的是什么人,都这时候了,就别垂死挣扎了。” 平西侯府二夫人更直接,她看也没有看那个和尚一眼,对着被子里只露出青丝的女子道:“沈三姑娘,你就别藏了,事情都做了,还怕别人知道么?你还是穿上衣服,和我们一起去见住持大师吧。你都做下这种事,哪怕你再是有缘人,也不能玷污了佛门经书!” 被子下的人显然吓得不轻,瑟瑟发抖,却不肯露出面来。 也是,都做下这样的事,当然是没脸见人的,平西侯府二夫人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声音里透着满满的揶揄和嘲笑:“沈三姑娘,真没想到你这么大胆子。难怪之前见着上上签也不敢马上站出来,难道那时候你根本就无意抄经书,而是想着和你的情郎私会么?” 说着,她伸出手就去揭被子。 但是被子里的人却紧紧地拽住。 平西侯府二夫人拉不开,对身边嬷嬷道:“还怔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听了这话,那些一门心思看热闹的人顿时都上前去帮忙,有人更直接,把窗帘都给拉开,外面的日光照进来,房间里顿时亮堂许多。 沈颖怡挡在床前,神色惊惶,泪盈于睫,哀哀地道:“求求你们,不要,不要这样……”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有劝沈颖怡先让开的,有幸灾乐祸冷嘲热讽的,有过去帮忙想把被子里的人拽出来的…… 在这混乱的当口,门外一个声音轻松悠闲地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吵得我觉都睡不成!” 沈颖怡一怔,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外,门外一人身穿一身素净的衣服,不施脂粉,连头发也没有的梳起,任三千青丝垂下肩头,丝滑如缎,似乎刚刚睡醒来,神色间还带着几分懵懂和慵懒,可就这随意的模样,却透着一股清新自然的美。 她下意识就看向床上,没有看错,被子里那人还在瑟瑟发抖,那个匆忙穿好衣服的和尚也被堵在角落抱着头不敢看人。 可为什么沈珞言从门外进来? 她之前明明和沈颖莹来看过了,沈珞言就是在东间。 是哪里出了问题? 就这一怔神的工夫,uu看书ww.uukanshu 已经有手快的把被子扯开,露出一张脸来,虽也是一张还算清秀的脸,但额头包扎起来,那张脸苍白得没有半丝血色,整个人双手抱肩,抖成一团。 沈珞言皱眉道:“春杏,这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是拿住了武定侯府嫡女的丑事,没想到最后却是个丫鬟,韩国公夫人等人都觉得很扫兴,那平西侯府二夫人阴阳怪气地道:“虽说是个丫鬟,但上梁不正下梁歪,敢这么胆大包天,可见家教就好不了!” 这才是一竿子把武定侯府的姑娘全扫进去了,沈颖怡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也做好了准备,但现在心里更多的却是恼恨,若是沈珞言倒罢了,她不在意。可却仅仅只是个丫鬟。 她眼里闪过一抹厉色,一把抓住春杏的手腕,声音尖利地逼问道:“春杏,谁许你的胆子,敢做这样的事?” 春杏紧紧抱住双肩想遮挡一下,可又哪里挡得住,身上那片片红痕,昭告了刚才的情形,尤其是那些已经成婚的贵妇,自然明白那些红痕是怎么来的。 春杏抖了一下,眼泪里一片六神无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撞着了头,虽然流了血,但是上了药,包扎好了,也没有那么疼,不过,既然沈珞言让她休息,她就乐得偷懒了。 但睡得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有人进了她的帐子,她还以为自己是做梦,心中不但不抗拒,还很渴望。 那时竟然不觉得伤势疼痛,只觉得无比快乐。 此刻被众人撞破,而且还是当着这么多人,她知道,她完了。 第三十八章 处置 可没有人在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时候不想垂死挣扎一下的。她立刻对沈珞言跪下,磕头道:“三姑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我本来在西间的啊,是姑娘叫我换到东间来的,不关我的事啊……” 她突然指着沈珞言道:“是你,是你对不对?你知道我是故意要推你下马车,所以你陷害我,是不是?” 沈珞言怔道:“春杏你是摔糊涂了?你是我的大丫鬟,你干嘛推我下马车?你魔怔了?” 外面打水进来的秋兰进院看见这里一片混乱都懵了,在外面不敢进来,此刻听到这番话,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进来怒气冲冲地道:“春杏,你说这话还有没有良心?三姑娘对你还不够好吗?你受伤昏迷,她都不顾自己的伤势,亲自为你上药。大小姐送来的点心,她知道你没用午膳,一口也没舍得吃,全拿给了你。见东屋比西屋大,环境好,为了让你早点养好伤,宁可自己委屈去住西屋,你还说出这样的话,你还是人吗?” 众人一听,看向春杏的目光顿时变了,刚才她说什么?她故意推沈三姑娘下马车?而且,之前二皇子的人带春杏上来的时候,她们是亲眼看见沈珞言给春杏上药并叫人小心送她上马车的。 没想到这个丫鬟醒来做下不知羞耻的事不说,还要攀咬主人。 沈珞言一脸懵然受伤难以置信的表情,让她们觉得这个沈三姑娘也太不幸了,身边怎么会有这样的丫鬟? 春杏此刻已经不管不顾了,她扑上几步,就要去抓沈珞言,道:“就是你,一定是你……”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一使眼色,就上来两个婆子把春杏按住,后面有人去报与寺中主事和尚。 沈珞言在春杏扑来时,似已不堪承受这般打击,踉跄后退一步,旁边立刻有人安慰:“沈三姑娘,这奴婢恩将仇报,你也别太伤心。” 当然,也有人在一边冷嘲热讽:“身边出现这样的奴婢,要么是主人无能,要么是上梁不正,这沈三姑娘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太弱了!” 春杏被按住,见沈珞言这里指望不上,又拿眼去看沈颖怡。 沈颖怡走过去狠狠一巴掌抽在她的脸上,咬牙怒道:“死丫头,我沈家缺你吃还是短你穿,你吃里扒外,不知廉耻,当我三妹妹好欺负是不是?” 春杏失声道:“大小姐……” 雪雯早过去把她扯了下去,几个婆子按住她和那个和尚,又是一阵闹腾中,庆安寺负责戒律的明鉴大师带着四个僧人匆匆而来。 听说寺里和尚犯了色戒,他们也很震惊。 众贵妇见庆安寺有人出面了,都让出一条道来,韩国公夫人的脸色很不好,哼声道:“明鉴大师,庆安寺出了这样的败类,真是有损佛门清誉!” 明鉴大师合什行礼,道:“惭愧,惭愧,各位施主受惊了,本寺对犯戒弟子从不姑息,诸位施主放心!” 说着,四名僧人上前,把那和尚拖上前来。 明鉴大师脸色沉肃,冷冷道:“你是何人?为何要败坏庆安寺声誉?” 韩国公夫人不解了,道:“大师是什么意思?” 明鉴指着那和尚解释道:“施主,本寺僧人,年满十岁的,都会烧上戒疤,可此人虽然落发,却没有戒疤,显然并非本寺中人!” 众人看去,那人和明鉴带来的僧人相比,果然不同,明鉴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对沈珞言合什行礼道:“施主,此人虽非寺僧,事情却发生在寺内,定当严肃查处,给施主一个交代。寺中会加强巡视,纠查不法之徒!各位且安心住下!至于贵属……”他看了春杏一眼,迟疑了一下,道:“施主准备如何处置?” 沈珞言道:“随她去吧,我会留下些银钱给她养……” 沈颖怡接口道:“这样不知廉耻,还妄想攀咬主人的恶奴,怎可这样姑息?三妹妹,待山路通了,把她一并交给官府发卖就是!” 众人进门时看得真切,两人分明情密意炽,没有半点挣扎屈从的痕迹,都认定是这两人私会。沈颖怡也是个聪明人,既然已经动不了沈珞言,她也就乐得在众人面前装个好姐姐了。 沈颖怡精明干练的形象让几个贵夫人暗中点头,明鉴大师让僧人把那假和尚押走,只等路通了就押下去送官究办,春杏当然也被押下去关了起来,u看书.uanshu.m 此事就告一段落了。 众人原本是来看新经的,但经此一闹,都忘记这回事了,该看的热闹看完了,该押走的人也押走了,她们便纷纷散去。 沈颖怡一脸关切地道:“三妹妹,还好你换了房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珞言心中冷冷一哂,她可没有忽略沈颖怡眼底那份惋惜和懊恼,大房要的,可不就是不堪设想的后果? 不过,若大房就这点手段,倒真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那盘糕点,从沈府到庆安寺,也真是准备充分,若非她鼻子灵敏,嗅到里面的药味,那个被算计的人就是她了。 不是她狠心让春杏替死,而是她从来就不是以德报怨的人。 春杏不止一次要置她于死地,她若还姑息,那就不是她了。 秋兰还在那里忿忿不平,道:“姑娘,万没想到,春杏竟然做出这种事,还污陷姑娘。枉姑娘对她那么好!” 沈珞言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意懒心灰地道:“好了,别提这件事了。我累了!” 秋兰乖乖住嘴,沈珞言走进西屋。 西屋的光线的确不如东屋,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不动声色地道:“秋兰,这里不用侍候了,你去那边屋子里休息吧!” 东屋刚发生春杏事件,秋兰是有些嫌弃的,而且也有些害怕。不过她又想,现在姑娘不定心中有多难受,再说,她不睡东屋,难道叫姑娘睡东屋添堵恶心不成? 待秋兰离开之后,沈珞言走到桌前坐下,倒了杯茶,才缓缓地道:“你还不出来么?” 第三十九章 认识 室内帐幄轻飘,四下里静寂一片,似乎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并没有什么人。 沈珞言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向床右屏风后面走去,指尖微动,有一抹银光若隐若现。 春杏之事虽然恶毒,但不难化解,甚至还挺拙劣,她可不认为大房就这点手段,因此,她丝毫也没有因为人散去而放松警惕。刚才一进屋子,她就感觉到有些异样。 她不过是在东屋那边闹得热闹的时候才过去,左右也不过一盏茶时间,但房间里的气场和她离去时已经有所不同,春杏曾在这房间待过,房间里本有淡淡血腥味,现在也加重了些。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来过,而且,还没走! 莫非是个连环计,不论东屋西屋,都在算计之中? 不过,她也不怕,她的手下,可活人,也可死人。谁对她不利,就别怪她手下无情了。 她猛地滑开屏风,手中的银光一闪之间,已经向着某处扎去,就在即将扎中时,一个声音道:“别扎……” 沈珞言手势微收,光线虽暗,却丝毫影响不了她,屏风后,一个人倚墙而站,手放在腹部,样子很随意。 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一双凤目,目光湛湛,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沈珞言,语气很熟稔,可沈珞言并不认识这个人。哪怕是昏暗的光线下,这个人也好似自带光环,实在是他的那张脸,太过精致俊美,哪怕现在的情形,他被堵在房间里,理应比较狼狈,但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却能让人忽略他的狼狈。只看到他那双湛湛的明目,还有那张清俊到不似人间所有的容颜。 沈珞言皱眉:“你是谁?” 那人怔了一怔,道:“我以为你认识我!” 沈珞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今天是认亲日么?二皇子北辰轩说她与他是旧识,可她毫无印象。面前这个男子似乎也和她是旧识?可她同样毫无印象。 这样一张脸,独特,特别,俊到好似天上的谪仙,她不会健忘到这个程度。 不过,这双眼睛,似乎有点熟悉。 她又打量了一眼,还是不认识。目光中便带了一丝冷意,指间的银针也没有收去,仍是戒备重重地道:“你到底是谁?” 那人轻轻叹了口气,似有几分无奈,看着沈珞言的眼神,竟带着丝丝委屈,道:“既然认不出来就算了!” 那双湛湛明日,竟有几分失落的意味。 沈珞言心中一动,脑中一双似曾熟悉的眼睛让她冲口而出:“青柳河边……你是那个人?” 那人展颜一笑,道:“原来你还记得!” 沈珞言也是呆了一呆,当时她头疼欲裂,只恍然记得那样一双眼睛,醒来之后,却在叶恬的陋室里。她几乎要以为当时是一场梦,或者,只是一场幻觉。那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 现在,他却出现在她的面前,不过两人易地相处,他一身血腥,而她成了能帮他的那个人。她收了银针,道:“原来是你!” 这人身上虽有血腥气,却并没有杀气,而且,他救过自己一回,想必现在也不是来杀自己的。至于大房那边…… 这人虽然衣着普通,行止随意,但气度不凡,以大房的本事,大概是调动不了这样的人的。 虽然去了几分戒备,但沈珞言还是站在几步之外,道:“这是我的房间,你来这里意欲何为?” 那人摇头而笑,更无奈地道:“对待救命恩人,你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第一步,难道你不应该先问问你的救命恩人尊姓大名吗?” 沈珞言从善如流地道:“行,恩人,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会为你刻一个长生牌位,早晚叩拜的!” 那人又气又笑地道:“我好好的人在这里,你却要去拜什么长生牌位,你是要咒我吧?”但是说着他又笑了,道:“别叫我恩人,我叫云熙,你要记得这个名字!” 沈珞言觉得真是见鬼了,她要记得这个名字做什么? 她转身往里走,边走边催促:“你快走吧。这是女眷住处,被人发现你在这里,我清名还要不要了?” 身后传来一声闷哼,沈珞言一回头,就见他一个踉跄,几乎摔倒,本来放在腹部的手紧紧捂住,衣服上有一处迅速洇湿,有暗色的液体在往外涌流。 原来他受了伤? 她快步上前去扶他,低声道:“你受伤了怎么不早说?” 他喘了几口气,调了调呼吸,才道:“怕吓着你!” “我又不是吓大的!” “不想你担心!” 沈珞言:“……” 她怎么觉得这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虽然他是受伤了,uu看书 wwuanshu她理当无暇去想别的,可这一问一答之间太过怪异,他们很熟吗? 算了,看在他受伤的份上,不和他计较。 沈珞言道:“去床上躺着,我给你看看伤!” 当时自己初到这个世界,还没能很好地和这具身体融合,力不从心,毕竟他救过她。 他很听话地坐到床边。 刚才他走动间,她已经看清,他身上别处没有伤,就只腹部一处。 沈珞言手中的银针拿了出来,在他伤口上方几个穴道飞快刺过,止了血,又从袖中拿出止血散来,洒在伤口周围,拿了一件中衣撕成长条,给他裹伤。 做好这一切,她轻轻吁了口气,房间里有秋兰前一会儿才打来的水,是干净的,沈珞言把帕子浸入,绞干了,递了过去,让他把手上的血污擦干净。 她没有问他是怎么受的伤。 青柳河边匆匆一眼,他明明很强大,竟然还会受伤,那让他受伤的人,岂不是更强大? 这些她并不想知道。 等到他净完手,一盆清水变成了血水,屋子里的血腥气也更浓了些。 不过,他伤口得到了处理,过不了几天就会痊愈,她亲自出手,对自己信心还是很足的。 见人伤成这样,她也不好开口赶人,只无奈地道:“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东屋!”那边房间大,和秋兰挤挤还是能睡的。 看着她裙摆轻扬,就要离开,他忽地伸手捉住掠过眼前的那只手,触手之下,一片温软滑腻,竟是难以言喻的触感。 第四十章 忍忍 然而,这感觉刚刚直入心中,让云熙微微一怔的同时,掌中那温滑的小手一个翻转,如同一尾泥鳅,立刻就脱出了他的手掌。 云熙能感觉到一股杀气倏忽而至,扑面而来,快到如同一阵风,但是,消失得也如一阵风,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当他定睛看去时,只看见沈珞言含怒的眼神。 她这是把他当成占人便宜的登徒子了? 见沈珞言脸有愠色,云熙笑了起来,他道:“你放心,我无意轻薄,再说我现在的情形,你不是很清楚吗?” “那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我想请你帮个忙!”云熙正色道:“有人在追杀我,我在这里的事,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沈珞言看他的眼神如看怪物,不过,她还是问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云熙指了指窗户。 沈珞言无语,她认命地走到窗边,仔细检查。 云熙明白她的意思,道:“来的时候很小心,已经处理过,不会有明显的痕迹!” 不会有明显的痕迹,那就是还有痕迹了?沈珞言腹诽,不过,他伤成这样还能把痕迹处理一下,哪怕不完善,也算是勉为其难了。 她道:“我不会告诉别人,你先好生养着吧!我在这里住的时间可以掩护你,我离开之后,你的伤势虽复不了原,但要走动还是可以的,也算还报你当初的救命之恩,不谢!” 见她转身要走,云熙苦笑道:“你若离开,和告诉别人你房间里有别人有什么区别?” 沈珞言皱皱眉,对方既是追杀,她这么做的确是太明显,但是,床被他占了,长夜漫漫,难不成叫她睡地上?她哼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我的清名还要不要了?” 云熙好整以暇地道:“既然无人知,自然不影响你的清名!” 这话好有道理,真让人无言以对! “那谁睡地上?”沈珞言目光一挑,声音里有几分没好气。 云熙笑了起来,这一笑牵动伤口,使得他脸色又白了两分,他拍拍身边,道:“可以让你半边!” 沈珞言瞪他一眼。 不过两面之缘,完全是陌生人,哪怕她看过他的脸,可他是谁?什么身份?为什么处在被人追杀中?她一无所知,也毫无兴趣!可是这个人看她的眼神,却好像已经和她认识了很久,透出来的那份熟悉并不是伪装,甚至开起玩笑来,那唇边痞痞的,玩世不恭的笑,也并非自来熟,而是真的熟!可她很确定,她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她心里警铃大作,看向他的目光又戒备起来。 不过,这个时候,她也做不出把他赶出去的事。 这样的伤势,还在被追杀之中,只要遇上他的对头,断难活命,那和她亲手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感觉到她的不待见,云熙收起笑脸,虽然神色还是很随意,但是那样湛然干净的眼神,只要不刻意戏谑,便只让人觉得干净澄澈,再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了。 他一脸诚恳地道:“其实我睡地下也不错,只是我担心动来动去,你的一番努力就白费了!” 沈珞言:“……” 说得可真好听,好像在为她着想似的,意思不还是一样?沈珞言觉得还是找个借口去秋兰那边比较好,她不想处于被人窥视的感觉之中。 刚处理完他的伤口,房间里血腥味还没散去,那盆他洗过手的血水也还在,这让沈珞言觉得很不舒服。但是若现在处理这些东西,只怕追杀他的人原本不知道他在哪里,也会给引了来。 只能先忍忍了。 不一会儿,天色就傍黑了,秋兰去领了晚膳,寺中的晚膳全都是一样的,当秋兰敲了门,准备把饭菜端进去的时候,沈珞言站在门口,伸手把盘子接过。 饭菜很简单,四菜一汤,豆腐,菌菇之类的,菜色尚好,主食是馒头。 秋兰看着沈珞言把整个盘子都端走了,而且还要关上门,不禁错愕,中午姑娘胃口不好,她没敢多领,晚上是她和姑娘两个人的份量。 沈珞言见秋兰眼巴巴的模样,问道:“就这一份?” 秋兰:“……” 这是两人份! 不过姑娘胃口好了她更开心。 云熙躺在床上,为了不牵动伤口,他没动,外面主仆两人的声音很轻,他也听不真切。虽明知道寺里只有素斋,但也阵阵饿意涌上来,这丫头还算有良心,知道顾着他呢,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惬意的笑容来。uu看书ww.uukahu.om 外面主仆两人说了会话,沈珞言打发走秋兰,把托盘放到桌上,净了手,坐到桌前,白生生的手拿起一个馒头,撕下一小片,就着菜,慢条斯理地开始吃起来。 云熙目光追随着她纤白的手,看着她掰下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吃得优雅而欢快,他心中顿时怨念了,小丫头这是故意的吧? 他伤着呢,她都没想到要照顾一个伤者的情绪,好歹也拿点馒头屑喂喂他啊? 沈珞言吃完一个就不吃了,菜也没有怎么动,而后,她放下筷子,以手支额,发起呆来。 云熙终于忍不住了,道:“喂……” 沈珞言头也不回:“我不叫喂!” 云熙睁着一双清澈的眼,像无辜的小鹿,可怜巴巴地道:“沈珞言,你既然不吃了,剩饭剩菜就拿给我吃呗!” 沈珞言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他竟然一口叫出她的名字,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看来还真得留心一些。不过她面上并没有丝毫显示,扫了一眼剩饭菜,看着他,眼底有一抹揶揄淡哂,道:“饿了?” 云熙表情更可怜巴巴了,连连点头。要不是躺着不方便,定能点成鸡啄米状。 沈珞言嘴角一扬,带着几分狡黠的笑,道:“看你也不像吃粗食淡蔬的人,我吃剩的东西,哪能拿给你吃?你忍忍吧!睡一觉就不饿了,而且,现在睡觉有助于你伤口恢复!” 云熙:“……” 他为什么从小丫头的眼里看到满满的恶意的笑? “叩叩叩!”他正要说话,一阵敲门声突然传来! 第四十一章 轻视 云熙动了动,似想坐起。 沈珞言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走到门边,道:“谁?” 秋兰道:“姑娘,是我呀!” 沈珞言把桌上饭菜收了收,在云熙眼巴巴的目光注视下,目不斜视地端起,直接走过去拉开门。 云熙心里很怨念,他很饿,明明还有饭菜,小丫头非要饿着他,看来,他真的努力不够。是不是他受着伤让她轻视了? 这次云熙有点无奈,他用他的受伤,换的是三哥的一条命。 上辈子,也是在这翠望山,在这庆安寺附近,三哥从京郊回来,经过这里时遭遇伏击,身受重伤,再也没有醒来,回到京中不过一天,就伤重去世,惊才绝艳的一代天才,谪仙落凡般的三哥,像一颗殒落的星星,猝然而逝。 此中在当时引起朝野一片震动,人人为三皇子这样的人物惋惜。皇帝悲伤之余更是勃然大怒,不惜调动禁军去追杀凶手。最后,查出是翠望山东边的一帮土匪干的。 天子一怒,横尸一片。 翠望山东面,土匪固然被灭杀得干干净净,山民和山下的百姓,也被误伤不少。一个优秀的皇子的死亡,需要用大量的鲜血来平复皇帝的哀伤! 此事影响甚大,据说十年过去,当地每到夜里,还能听见冤鬼号哭之声。 云熙当时已经离京去往边疆战场,接到三皇兄的死讯,他红着眼睛一个人摸到敌营里,灭掉对方三个巡防百人队,恰恰好遇上对方一个囤粮小仓库,也一把火烧了。 在火光之中,在敌营的一片混乱之中,他遥祭着那个英年早逝的兄长,那个小时候在他被母嫔冷落时牵着他的手,安慰他的兄长。 既然一切已经重来,他当然不会让这件事再发生。 然而,当年他毕竟不在京城,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事后再去查找,很多事情也无法还原,他曾提醒过三哥注意,但显然他们都低估了对方的狠绝和布下的天罗地网的绵密。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三哥几乎又无力回天,最后,他助得三哥安全脱离,自己留下来周旋,但对方的援兵很快就要到了,为了尽诛匪首,赶紧脱身,他拼着自己受了伤,借着地形之便,一路撤到庆安寺。 只是这阖寺不是僧人就是那些来上香的京官家眷,他随便选了一间屋子跳窗进来,谁想到这么巧,竟然是沈珞言的房间。 见到沈珞言的那一刻,他心中是满满的喜悦,这才真是有缘。 可是没想到小丫头不待见他。 她的眼里完全没有他。 云熙叹了口气,等伤好后,他一定要开始主动出击。 秋兰手中又是一个托盘,沈珞言接过,把手中的剩饭菜递出去,也没让秋兰进来,又把门关上了。 托盘上是一碗粥,冒着热气。 云熙看到那粥,心想难道小丫头吃得这么少,原来是不喜欢吃素菜馒头,可清粥又有什么好吃? 等他好了,带她去八珍楼吃熊掌去。 不停给自己画着饼的云熙决定还是闭上眼睛。自己饿着肚子看别人吃了又吃,还挑食,那感觉太酸爽。 云熙把呼吸也压得很缓慢,这样,清粥的香气才不会诱惑到他。但是刚闭上眼睛,他就感觉有人在扯他的袖子,他睁开眼睛,求饶地道:“小丫头,放过我吧。你吃着我闻着已经够残忍了,你还要我看着?” 沈珞言好气又好笑地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的伤不适合吃那些东西,我叫人给你拿了碗粥。谁叫你看我吃了?” 云熙大喜,猛地坐起,但这一动又扯到伤口,几乎把包扎好的伤处又扯裂开来,疼得他一吸气,脸色白了白。 沈珞言看他伤处并没有渗出血来,顿时添了几分鄙视,嫌弃道:“一碗粥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饿多少天了!” 云熙也不反驳,只咧开嘴笑,小丫头知道什么,他在意的哪里会是一碗粥,而是为他端粥的人,这表示小丫头也是关心他的。 难得他即使笑得这么没有形象,却不觉得傻气,反倒多了几分潇洒不羁。 沈珞言把托盘放在床边几上,端了粥碗,递过去道:“趁热吃吧!” 云熙喜滋滋地接过了,立刻就喝了一大口。 不过是白水煮清粥,谈不上什么美味,可他却好似喝着燕窝似的,一脸享受。 一碗粥也不多,他喝完,便眼巴巴地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都无语了,uu看书 ww.uknshu.om 这还等着投喂的表情是为哪般?她把空碗拿走,毫不客气地道:“只能喝点垫垫肚子,你也别指望能管饱了。再说你伤着呢,不宜多吃!” 云熙立刻从善如流地道:“好,我都听你的!” 沈珞言:“……” 从他出现在房间里到现在,其实还不到半个时辰,可她怎么感觉时间很漫长?要是真让他在这里养伤,她得想个办法才是。大不了去给明心和尚抄经,也比面对着他强。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外面的天色也黑了下来,沈珞言把随身带来的香粉整盒整盒全都倒到水盆里,把一盆水泡得香香的,掩盖了血腥味,推开窗子,从窗口泼了出去,又把房间里快手快脚地收拾了一通。 等到秋兰再次打来洗漱的水时,屋子里已经没有什么痕迹,如果忽略掉垂着帐子的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的话。 有人在屋里,沈珞言只简单地净了下手脸,便要去把备用的被子抱出来打地铺。这天气已经跨进了夏初,夜里没那么冷,倒是好应付! 但她才刚打开旁边的衣柜,没来得及抱出薄被,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那声音短促而尖利,似是在猛然受惊之下发出的声音,接着,便是秋兰变声而着急的声音,惊惶而急切:“这里住的是武定侯府三姑娘,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一个声音冰冷中透着杀气:“有江洋大盗混进来,搜查全寺!” 这边的小院子本是最偏的一处,显然别的地方都搜查过了。 云熙和沈珞言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有一抹凝重。 第四十二章 搜查 沈珞言用目光咨询了一下,云熙无声地点了点头,这表示外面的人,就是追杀云熙的人。 且不说云熙受伤是肯定走不了的,单是他被发现,自己和秋兰就一定会成为被灭口的池鱼。 只是借口上个香,看看外面的世界,就被要遭遇池鱼之殃的事缠上,她是不是真的得好好上上香? 沈珞言也是无语了。 吵闹声中,还夹杂着别的声音。是一个和尚不愠不火的声音:“施主,既是搜拿江洋大盗,理当报与官府。本寺一向循规蹈矩,苦修佛法,不问世事,寺中除了进香的施主,再无旁人。施主等人这样行事,惊扰了香主不说,还惊扰了菩萨,请慎行!” 一个声音粗厉地道:“江洋大盗为祸一方,等官府来抓人,又不知道手中多沾多少人命。我等也是替天行道!怎么你一个大和尚,反倒在这里啰嗦不休?难不成你们根本就是江洋大盗一伙的,所以才在这里百般推诿,意图包庇?” “施主言重了,绝无此事!寺中也断不可能有江洋大盗,施主请慎言!” “这么说,你还是要阻止我们搜查了?明心大师在这里,也断不会这样不明事理!” 话音刚落,远远便有一个声音笑呵呵地道:“谁在叫本尊?”正是明心那个清越而带有穿透力的声音。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他还在远处,但是他的声音远远传来,却好似在众人耳边响起。 之前和尚恭敬的声音道:“住持师叔!” 明心大师仍然是笑呵呵的,平易近人的声音:“几位施主急公好义,虽非公门中人,却行公门之事,既是本着一片善心,庆安寺又岂能不配合?悟行,不可对几位施主无礼!” 悟行争辩道:“住持师叔,你有所不知,这后院所住的施主都是女眷,他们既然身在庆安寺,寺中便得保证她们在这里住着安全,不会被打扰。这几位施主原本只是说在外围看一看,可是到了这个院子之中,他们却非要进去,小僧这才委决不下!” “原来如此!”明心大师不喜不怒却如沐春风般的道:“这位施主既然说只是看一看,那又为何要进这个院子呢?” 沈珞言和云熙又对视了一眼,沈珞言觉得是云熙痕迹没有处理干净,被对方发现了蛛丝马迹。 云熙对自己处理痕迹的手法很自信,觉得应该是沈珞言倒出去的那一盆血水引来了对方。 偏偏对视的时候,两个人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意思,云熙摸了摸鼻子,沈珞言撇了撇嘴。 现在显然也不是置气的时候,沈珞言抓住云熙的手,在他手心里面写道:“明心是敌是友?” 云熙如法炮制,也抓住沈珞言的手,在她手心写:“本来非敌非友!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是敌是友!” 沈珞言:“……” 好吧,算她问道于盲了。 屋子里的无声交流没有惊动任何人,外面又有了动静,之前那粗厉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慎重,道:“这院子里不知道住的是谁?” 明心道:“是呀,住的是谁?” 悟行道:“回住持师叔,此院明台师叔安排住着抄经人!” 明心看着对面的人,很好心的复述:“几位施主,里面住着抄经人!” 为首那人鼻子都快气歪了,他又不聋,不过他显然对明心极为忌惮,竟还耐着性子道:“我们一路追着那江洋大盗,通过蛛丝马迹,我们很肯定,那江洋大盗极有可能就是躲在这院中!” 明心惊吓道:“哈?” 又一本正经的问道:“几位施主且先说说那江洋大盗到底是男是女?” 为首那人道:“自然是男的!” 明心一脸公平公正的道:“既然你们这么肯定,本寺也绝不会藏奸,你们既然要搜……” 秋兰急忙道:“大师,不行啊!我家姑娘都已经睡下了!” 为首那人冷冷地道:“睡了不能起来吗?” 秋兰板着脸道:“我家姑娘好歹也是武定侯府的千金,你们如此兴师动众,原本就是过分!现在竟然还要我家姑娘起来给你们搜,你们莫以为武定侯府好欺负!” 其实秋兰也就是色厉内荏,因为武定侯府现在的确好欺负,她只不过是仗着一片忠心想护住沈珞言罢了。 为首那人眉头一动,似是想说什么,不过他身侧那人拉了他一把,笑眉笑眼的对秋兰道:“既然院子里面住着侯府的千金,uu看书.ukanshu 那我们更要进去搜了,丫鬟姐姐你想想,你家姑娘一个人住在房间里,要是江洋大盗闯入,坏的不但是你家姑娘的名声,甚至还可能是她的性命!”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秋兰很纠结,她既不想这些人进去搜,又担心真的有什么江洋大盗,危及姑娘的安全。 屋内的沈珞言和云熙也提着一口气,有明心亲自出面,虽然他并没有出声帮助,但这些人有顾忌,也不敢硬闯,从他们去说服秋兰这一个丫头就看出来了。 但能拖多久,还真不好说。 秋兰纠结了一会儿,终于道:“那我得问问我家姑娘的意思!”当然她更想确定的是她家姑娘是否安全! 那人笑眯眯的道:“理当如此!” 这个小院已经被他们的人四面守着,门窗甚至屋顶,都不可能有人逃出去,不管里面的人答应还是不答应,他们都会进去搜,既然里面的人插翅难逃,他们也不在乎多耽误一点时间,至少不会让明心大师对他们产生反感! 秋兰轻轻地敲了敲门。 屋内沈珞言和云熙又对望了一眼,整个房间就那么点大,一个柜子,一张床。 云熙受伤不能动手,沈珞言猜到云熙的身份不简单,身后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势力,得罪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势力?她当然也更不能出手,这种帮别人一次却把自己整个搭进去的事,她是绝对不会干的,甚至她的本事,还要藏拙,因为这些本事是原身所没有的。 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怎么样才能既不暴露自己,又不用动手,蒙混过关? 第四十三章 尊严 沈珞言看看云熙,又看看床下,她在考虑是不是可以把这个人塞到床底下去。 但这个意图很快被云熙察觉,云熙立刻用眼神示意,他宁死不屈! 沈珞言亦用眼神示意,事急从权,大丈夫能屈能伸! 云熙嘴唇紧抿,坚决摇头,表示,宁可死,也绝不钻床底! 沈珞言瞪他:命都没了,还要尊严有何用? 云熙撇嘴:命可断,尊严不可丢! 两人无声交流间,外面秋兰已经敲门问道:“姑娘,你睡了吗?” 沈珞言没出声,但她知道想装睡过关是不可能的,外面这些人不是公门中人,却仍然敢这么嚣张,甚至敢打着追捕江洋大盗的名头,背后的势力,显然不可小觑。 就算她装睡,只怕对方也会硬闯进来,到时候撕破脸,对方才更加无所顾忌。 她假做刚刚被敲门声吵醒的模样,睡意朦胧中透着两分不满和愠怒,语气还带着些恹恹无力的鼻音道:“刚刚睡着,不过已经被你吵醒了,不是跟你说过吗,上山的时候受了惊吓,又有点感染风寒,叫你不要打扰,又有什么事?” 正是感染风寒不舒服被打扰之后的正常反应。 秋兰小心翼翼地道:“姑娘,听说外头进了江洋大盗,秋兰担心你的安全!” 沈珞言用不耐烦的语气道:“如今天下太平,哪来什么江洋大盗?就算有,也不应该出现在庆安寺。明心和尚要是连这点的耐都没有,还当什么住持?” 外面,明心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神色不喜不怒,一派淡然,倒是很有高僧风范。 可那领头的人不干了,他皮笑肉不笑地道:“武定侯府的姑娘,你若执意不让我们搜,我们可就要硬闯了!” 沈珞言惊讶地道:“秋兰,外面除了你,还有何人?” 这间隙里,沈珞言又指指衣柜,不过不等云熙摇头,她就否了这想法。 这房间就这么大,不论床底和衣柜,任何能藏人的地方,对方进来搜,必然都会重点关注。 秋兰心中对庆安寺的和尚正心存不满,立刻道:“还有庆安寺的住持大师,他带着人要搜院子!” 明心和尚不摸光头了,他双手合什,宝相庄严,没有出声,竟好似默认一般。 那几人见明心和尚如此上道,颇为满意。 沈珞言一边看着四处,一边不悦地道:“房间就这么点大,有没有江洋大盗我还不知道吗?” 房梁上或许可以藏人呢,不过,云熙腹部受伤,难上到那么高的地方,而且若被发现,他就是死路一条了。 后面说话的那人提高声音道:“沈姑娘,江洋大盗狡猾阴险,善于隐藏,我们也是为了你的安全,只进来看一看,如果江洋大盗不在,我们自然立刻就走,有明心大师为证,你们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我们是绝不会伤害你们的!” 沈珞言停顿了一下,才道:“既然如此,那便赶紧的搜了,让我好睡觉,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她倒是想说不让他们进来,但越是推拒,越会让他们起疑,不如索性装得大方。 说话之间,她也顾不得了,把外衣一脱,只穿了中衣,揭开了被子,就躺了进去,把被子往高一提,将云熙蒙头盖住。 两人离得很近,云熙也错愕了一下,沈珞言这个动作毫无征兆,他本来想着,若是真不成,拼着伤口裂开,他也要把来人杀光,不让沈珞言有一丝一毫的危险和影响,所以他才那般不在乎,好整以遐的看沈珞言会怎么处理。 突然贴近的身体,沁入鼻中的幽香很是猝不及防,让他一番错愕之后,在被中露出惬意的笑。 沈珞言也是无奈之下的举动,要想不暴露自己的能力,只有云熙不被发现才是最好的办法。 她是现代人,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词,对她也没那么重。 她是一个女子,那帮人难不成还会掀她被子? 当然,要想不露馅,她和云熙的身子必须紧贴,除了显得臃肿,不会让人觉得是两个人。 为了更逼真一些,她甚至拿起云熙的胳膊让他环在自己的腰间。 云熙甚是满意,他虽然没露头,但和小言儿这般贴近,以后小言儿可就甩不开他了。 嗯,小言儿的腰真细呀!看来武定侯府的伙食太差了,以后他得想想办法,给小言儿补一补。 他下意识的丈量了一下她的腰围,作怪的手却被沈珞言一把抓住,uu看书 .uukanhu 并且拧了拧他手背的肉以示警告。 刚刚做好这一切,外面门已被推开,秋兰快步走过来,绕过屏风,来到床前,见沈珞言竟未起身,不禁怔了一怔。 沈珞言闭上眼睛做假寐状,神色一片不耐烦地对秋兰道:“让他们快点看过,要有什么江洋大盗赶紧的抓走。” 被中的云溪感觉到沈珞言的身体并不僵硬,这说明她心中并没有紧张。 真是胆大的小言儿啊,这才是他所知道的沈珞言,那个小小的身体曾带着一支军队南征北战,替那个人打下万世基业,助他登顶高位。 这样的人,又岂会因为眼前小小的场面而害怕? 秋兰站在床前,面向着进来的众人,那些人一进来果然就开始翻箱倒柜。 明心和尚也进来了,不过他站在屏风后,并没有到床前来。 这房间里有两面屏风,一面在床前,一面在床侧,明心不走过屏风,带着几分事不关己的意味。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明心住持面对强权,既不能据理力争,此刻又何必故作清高?” 明心丝毫不以为忤,单手行礼,谈笑风生般的道:“你可以理解为出家人也是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可以理解为世间俗事,众生平等,在出家人眼里一无二致!” 这时那些人已经收完箱柜,拥到了屏风后,这一行共有七人,衣着干练,虽是普通人打扮,但看脚下步伐,看眼中精光,看行动之间的利落,显然都是训练有素的人。 这么多双眼睛首先齐齐的看到了床上。 第四十四章 群嘲 眼前之景很美,少女半倚在床边,被子盖住了她,只露出肩头。 白色的中衣遮住了双肩,但仍能看到那双肩线条柔美,脖子处细腻的肌肤也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而落入众人眼里。一头秀发披散着,有如一匹黑色锦缎,又如一片黑瀑,衬得她越发肌肤如雪。 顺着往上看,那是一张清雅绝丽的脸,脸上的肌肤好似吹弹得破。眉如新柳,眼似流波,唇若涂朱! 此刻,少女脸色带着三分怒气,目光冷冷扫过,很明显的传递着她被打扰的不悦。 任何人在睡觉中被打扰都会不悦,何况之前这位姑娘透出的话里还显示她生病了。 明明是一帮刀尖舔血杀人如麻的糙汉子,在这样的目光注视着下,竟生出一些惭愧之意来,不敢对视,一个个都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或者走到一侧去搜。 纵使心中有些惭愧,但该搜的地方还是一处都不能少。 有人弯腰看向床底,秋兰丢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讥讽道:“床底那么窄小,连我都塞不下,难道还能塞进一个男人了?” 也没有人反驳她,因为床下的确很窄小,而且是空的。 又有人走到床侧那面小屏风处向内看。 秋兰继续讥讽:“既然是江洋大盗,又岂会这么傻,塞在那里当床柱吗?除非脑子被门挤过了!” 脑子被门挤过的傻子床柱云熙:“……” 也没有人反驳,因为后面也是空的。 又有人仰头看向房梁。 秋兰又嘲讽:“你们要找的到底是江洋大盗会飞天遁地的燕子?房梁那么高,谁能上得去,你当那江洋大盗会飞吗?” 看向房梁的那个人默默地看了秋兰一眼,眼底有些鄙视,一个不会武功的小丫头,无能限制了她的想象力,以为房梁就已经是不可逾越的高度了,他才不和她争。 当然也没什么好争的,因为房梁上面确实没有人。 秋兰的心里很窝火,她总觉得自家姑娘被人占了大便宜,虽然姑娘穿得严实什么也没露。但闺房里面被闯进了一帮大男人总归好说不好听。 气愤的她继续开始群嘲模式:“你们搜呀,搜呀!不是信誓旦旦说江洋大盗就在这个院子里,就在这间房里吗?柜子里没有,床底下没有,箱子里也没有,屏风后还没有……你们挖开地看啊,或许就藏在地下呢,掘地三尺就找到了!” 众人:“……” 虽然好气呀,但是谁叫他们没有搜到人,被人刺几句,总归不好意思当着明心大师的面和个小丫鬟计较的。 再说,有人交代,沈三姑娘不能动,不能伤! 秋兰见没人理她,继续火力全开道:“搜呀,继续搜!天上没有,地上没有,什么地方都没有,你们接下来是不是要说在床上了?” 沈珞言:“……” 被中云熙:“……” 这丫头嘴是被毒药淬过的吧? 沈珞言觉得,回去后她要考虑换个丫鬟了。 秋兰这么一说,还真有两个人立刻看向床上,不过他们看的是沈珞言。 他们并没有丝毫怀疑,毕竟,对女子而言,名节,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既然沈三姑娘躺在床上,那床上就不可能再有别人。而且她能那么坦然的让大家进来搜查,房间里是真的没有别人。 何况,有那个人的交代,就算借他们三五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去掀沈三姑娘的被子。 明心却忽地轻轻笑了起来,道:“倒还真是个忠心护主的丫头,比你家姑娘还火气大!” 这么一说,秋兰就更怒了,直接对着明心就开炮:“住持大师,不是我不知规矩,我家姑娘温柔善良,说不出重话,在这里受了委屈,也替寺中的名声着想,一声不吭!可庆安寺不能因为我家姑娘性子好,就欺人太甚吧?下午闯进来外人,闹得我家姑娘折了一个丫鬟不说,还大受惊吓。这件事,庆安寺还没给我家姑娘一个交代呢。这都天黑了,又闯进来外人!又惊吓我家姑娘一回。庆安寺是对我家姑娘不满?还是对武定侯府不满?” 这个大帽子扣得非常有力,明心道:“施主言重了,这一切都是意外!” 那些人也都转目低头,好像没有听见。 明心转向那些人,缓缓道:“几位搜过了,房中既无你们所要寻的江洋大盗,还请就此离去!” 为首那人目光严厉地看了看他的同伴们,uu看书uuansuco 每个人都无声摇头,表示无所获,他们原本也只是猜测,到了这一片,其实痕迹已经消失。现在看来,要搜的人应该是早就逃远了,或者躲在别处。 既然事实在眼前,而沈珞言又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人,他们也不纠缠,对明心大师抱拳,道:“多有得罪,想是信息有误,我等这就告辞!” 他们离去之后,明心冲着沈珞言笑了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有些臃肿的被子。 沈珞言目光一深,这和尚是看出端倪来了? 不过,明心什么也没有说,微微笑着单手举起行了一礼,飘然离去了。 秋兰极是愤然,嘟着嘴气鼓鼓地道:“姑娘,还说出家人四大皆空,众生平等,可那明心大师还是住持呢,竟然帮着那帮坏人,哪里有半点出家人的样子!枉我以前还那么佩服他,真是太气人了!” 沈珞言笑道:“好了,你也别抱怨了,出门在外,哪能事事都如意?天这么晚了,你快去睡吧!” 秋兰摇头道:“姑娘,这庆安寺也忒不安全了,春杏闹那一出,使姑娘差点受牵连,又有人硬闯什么的,我不放心,我还是陪着姑娘在这屋里睡吧!” 云熙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两人本来贴得极近,云熙整个人几乎是把沈珞言搂在怀中,他的动作沈珞言自然立刻就察觉了。她猛地一个肘锤向后戳去。 “唔……” 云熙刚才其实真没有占便宜的心思,只是觉得这小丫鬟有点碍事,此刻猝不及防受疼,不觉叫出声。 秋兰惊道:“姑娘,这是什么声音?” 第四十五章 不许打脸 沈珞言急忙掩唇轻咳了一声,道:“受了些寒,嗓子有些哑!” 心里却暗暗恨得咬牙,那个混蛋,她这可是拿名节救他,他竟还在被下使小动作,等秋兰走后,她非得好好教训他不可。 秋兰原本听得也不真切,加上不疑有他,立刻关切地道:“姑娘,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 沈珞言无语地道:“又不是在山下,请大夫哪来这么方便?再说,我又哪有这么娇贵了?只是小小风寒,你也不必大惊小怪,我睡上一觉就好啦!” 秋兰不放心地道:“生病又不是小事,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姑娘吧!” 沈珞言沉下脸道:“我说了不用!” 她现在还躺在床上,在某个人的怀里,姿势怎么看怎么怪异,秋兰不走,她就不好脱身,偏偏这丫头太过忠心,让她很无语。 见沈珞言脸色不悦,秋兰不敢再坚持,只得道:“姑娘,若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 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等她终于从外面关上了门,沈珞言才长出一口气,从床上下来。 怀中忽空,她的体温还在,但人已经到了床前,而且,她下床到拿起外衣,而后穿在身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快到只是一眨眼之间。 这种避之唯恐不及般的速度,让云熙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沈珞言本来一肚子气,但是,云熙这个样子,倒是让她不好说什么。刚才事急从权,甚至他的手,也是她拉到自己腰间的,除了他手臂用力之外,他的手并没有碰不该碰的地方,若她兴师问罪,倒好像是无理取闹了。 再说,刚才把他闷在被子里,他也挺配合的。 沈珞言揭开被子。 云熙急忙双手抱头,道:“不许打脸!” 沈珞言:“……” 他是哪只眼睛看到她想来打他了?她也懒得废话,动手就去扒他的衣服。 云熙一脸忸怩地道:“这样不好吧,我们毕竟才见了两面,发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又眉飞色舞地道:“虽然施恩不望报听着很美好,但是欠着这么一份人情债,的确是会让人寝食难安的。好在沈姑娘聪明,愿意叫我以身相许!沈姑娘,脱衣这种事,我可以自己动手!” 沈珞言:“……” 她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那一脸羞涩忸怩的样子,要是别人看到,还以为她要霸王硬上弓呢。她瞪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看你的伤口有没有裂开!” 第一次见他已经施展了医术,在他面前没什么好藏拙的。 云熙声音里满透着失望道:“哦!” 这失望的语气太明显,让沈珞言几乎想打爆他的头。 她这算是被调戏了吧?不知道现在把这货扔出去还来不来得及。 刚刚这么想着,外面又响起敲门声,秋兰的声音在外面担心地道:“姑娘,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好像听见你在说话?你不会是受寒发烧到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吧?” 沈珞言:“……” 她提高声音道:“是你听错了,我没有说话!” 秋兰听她这话不像是发烧之下的胡话,也就放心了,不再执著地敲门,放心地回去睡觉了。 沈珞言扒开了云熙伤处的衣,那里果然在往外渗血了。 凭着他手中那点金创药,还真没办法,她再次用银针为他止了血,又重新包扎伤口,这一顿忙碌,便是一盏茶时间过去。 她轻轻拭拭额头的细汗,看了一眼云熙,道:“消停点好好睡一觉,要是晚上不发烧,这伤就不碍事了。” 交代完,她抱了被子到旁边的软榻上铺好,熄了灯,也很快睡下。 第二天一早,沈珞言醒了过来,她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低头看身上,原来是多盖了一床薄被。 时已是初夏,但是山中比山下冷,尤其是夜里,夜风寒凉。沈珞言在软榻上将就一夜,也做好了挨冻的打算。没想到那个人也不是全然无心,还知道她会冷。 沈珞言叹了口气,和这身体的融合度还是差了点,她平时睡觉警醒,有人给自己盖被竟然没有弄醒她,她可不信是对方手轻到这程度,那自然是她睡得太沉了。 想到这里,她看向床上。 床上空空如也。 云熙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 沈珞言顿了一顿,摇头笑了,也好,虽然他的伤也不轻,但是经过她的处理之后,走动还是可以的,再说,在这里住着,他定也不安心。 他不辞而别,u看书 .uuknshu倒正好一别两宽,昨夜过来的人,一看就不好惹,沈珞言不想在什么情况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先惹上满身麻烦。 秋兰挺勤快,早早地打来了洗漱用的清水,她觉得春杏出了事,姑娘身边只有她一个人,她得更勤快才是。 沈珞言开了门,见到她忙前忙后的样子,想到她昨天晚上的维护,心里也有些暖意,在秋兰帮她梳头的时候,她不经意地道:“昨晚那些人一看就凶神恶煞,你怎地这么大胆?就不怕惹怒了他们,他们拿你出气?” 秋兰道:“我才不怕呢,这里是庆安寺,庆安寺的住持都在,那些人不敢的!” 沈珞言笑了,这个秋兰,看着大大咧咧的行事不过脑子,但谁说她没脑子? 秋兰一边帮她梳头,一边把打听到的消息说给她听,今天一早,寺中就有人去看那棵古树了,据说山下的人最晚下午就会来到,把古树扶起救活。也就是说,下午这路就通了。 秋兰惆怅地道:“姑娘,可惜你已经被选为了抄经人,不然,咱们下午就可以回家啦!” 沈珞言默然着没有回应,这古树倒下,定是人为,如果是为了云熙,那云熙到底是什么身份?值得人动这么大的手脚?他不声不响地就离开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可以避开那些追杀他的人,一路平安下山。 想到这里,沈珞言猛地站了起来。 正专心梳着的秋兰吓了一跳,道:“姑娘,怎么了?” 沈珞言起身就往外走,道:“我要去找一个人!” “找谁呀?找谁也不用这么着急呀!” 第四十六章 无能的瘸子 沈珞言轻轻敲敲她的脑袋,笑道:“你不是说可惜我被选为抄经人,不能早点下山吗?我现在就去找住持说说,让他另选抄经人啊!” 秋兰急忙把她拉住,道:“姑娘,不要啊!” 沈珞言道:“怎么了?” 秋兰立刻露出一个笑容来,很狗腿地道:“姑娘,其实早点回晚点回都差不多,抄经的事,怎么好推的?” 沈珞言奇怪地道:“为什么就不能推了?” 她一早就已经推掉了。 秋兰劝道:“姑娘,那么多人想成为抄经人都没有这个机会,抽到上上签的只有你一个,明心大师可是亲自见你了,别人不知道多羡慕呢。姑娘你知道吗?我去拿斋饭,小师父都多给我一些呢!” 沈珞言好笑地道:“就因为这个,你就决定把我卖了?” “我哪有?”秋兰赶紧道:“姑娘你误会我了。姑娘自过年后,总是遇上一些不好的事,前阵落水不说,这次上山路上马车失控,春杏又……晚上了,还遇上有人抓江洋大盗,我就觉得,也许姑娘去抄了经书,就时来运转了!” 抄个经书就能时来运转? 沈珞言好笑,道:“昨天晚上,你对着明心和尚,不是很有气势吗?我以为在你心里,其实是不敬那些的!” 秋兰急了,道:“姑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我昨天那不是气急了吗?那些人要硬闯姑娘的房间,明心大师作为住持,竟然听之任之,不主持公道。” 沈珞言逗她道:“那后来呢?” 秋兰不好意思地道:“后来我也想明白了,明心住持是没有帮我们,但是他也没有帮那些人。如果不是明心大师在,那些人肯定不会这么客气。后来,也一定不会这么离开。所以,他明着没帮,还是帮了我们的吧?” 沈珞言倒是意外地看了秋兰一眼,这丫头果然不像表面这么咋咋呼呼,还是挺细心的。 她拍拍秋兰的手,笑道:“好吧,我就信你说的吧!那我去道个谢!” 秋兰无语地道:“可是姑娘,你头发还没梳好呢!” 沈珞言伸手把梳了一半发髻的头发散开来,随手拿了根发带一束,道:“就这样吧,别费那个事!” 古人就是麻烦,梳个头发都得半天。 秋兰觉得自家姑娘这样子太没形象了,给大姑娘和五姑娘看见了,弄不好会嘲笑的。 可是她还没有说什么呢,沈珞言已经走到门口去了。 秋兰很无奈,姑娘现在越来越雷厉风行了,对呀,她得跟着姑娘呢。 秋兰急忙跑出来,可等她出门,外面沈珞言已经走得不见影子了。 沈珞言从右前方的小径往西走,绕过一排青葱的香樟树,从这里走便不用经过那些贵妇们所住的院子。 不过,越是想避开的,有些时候就避不开,才绕过香樟树,到庆安寺偏殿,侧面就有个声音阴阳怪气地道:“这不是沈三姑娘吗?有缘的抄经人,这么鬼鬼祟祟的是想去哪里?” 那是韩国公府二房的庶女黄欣燕,她在回过味之后,也想成为那个有缘人,但是只抽到一支下下签,而沈珞言毫不在意,却抽到唯一的上上签。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她们心中虽羡慕嫉妒,但不会恨,但是沈珞言之前的落水风波,虽然谣言很快就平息了,可在她们的心中,那便是污点。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竟然对三皇子那样的神仙般的人物投怀送抱,结果自己落水,真是活该。 不过这黄欣燕和沈颖莹的关系还不错,两人都是庶女,可是韩国公府二房人丁单薄,现在也就两个庶女,黄欣燕在二房,那也是嫡女般的存在,很受重视。 之前姚氏为了展现她的大度和对庶女的宽厚温和,让沈颖怡带着沈颖莹参加过几次贵女之间的活动。两个人就此认识了,沈颖莹从小在武定侯府是看着姚氏和沈颖怡的脸色长大的,最善察言观色,对黄欣燕一口一个黄姐姐,正是虚荣的年纪,黄欣燕也就乐得多个讨好她的人。两人倒是走得挺近乎。 此刻,两人就在一起。 黄欣燕一说这话,沈颖莹没有丝毫姐妹之间应有的回护,立刻附和道:“沈珞言,你连个丫鬟都没带,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沈珞言对这没脑子只知道一味跪舔别人的丫头很无语,难道她觉得把自己踩下去了,uu看书 ww.knshu 凭韩国公府一个二房庶女的身份,就能带着她飞? 沈珞言没理她们,继续往前走。 但是,黄欣燕却快走几步,带着她的丫鬟一起把前面的路挡了,很是嚣张地道:“站住!” 沈颖莹也挡在前面,道:“沈珞言,那是往正殿去的方向,你好好的路不走,为什么要走这么偏僻的地方去正殿?” 沈珞言目光微冷,扫了她一眼,道:“沈颖莹,看来你一出门,就忘了大小尊卑了!” 庶女的身份是沈颖莹心中的疼,因为是庶女,所以她从小要看沈颖怡两姐妹的脸色;因为是庶女,从小她就得拼命想办法讨好姚氏;因为是庶女,以后她所能得到的东西,也远远不如沈颖怡两姐妹。 可是,沈珞言呢,她在府里像个孤女,母亲早亡,父亲一直不在,就因为她是嫡女,就好吃好喝,一应吃穿用度一点也不少。沈二叔回来了,成了瘸子,还是战败回来的,连爵俸也少了一半,可沈珞言却还是享受着大小姐的生活,虽不如沈颖怡,却比她好多了。这让沈颖莹心中早就不满不服,她没有本事和掌家的姚氏抗议,但背后对沈珞言使些小动作还是很乐此不疲的。 沈颖莹听她提到大小尊卑,心中更恼了,尖利地道:“沈珞言,大小尊卑那也是要看对谁,对大姐姐那自然是要讲大小尊卑的,可是沈珞言,你凭什么呀?这些年你吃侯府的,住侯府的,你还是侯府嫡小姐,什么都比我们姐妹好,出门在外,你的车要先行,凭什么?你爹只是一个无能的瘸子!” “啪!” 第四十七章 恶毒 沈珞言毫不犹豫的一耳光扇过去。 这耳光虽然她已经手下留情,但还是在沈颖莹的脸上留下清晰的五指印,沈颖莹呆了,连一边看着热闹,唯恐天下不乱的黄欣燕也呆了。 沈颖莹呆过之后,脸上的痛感才传了过来,她后知后觉地捂住脸,难以置信地道:“你打我,你凭什么?” 她问出这句话,连黄欣燕都很无语了,打都打了,还要问凭什么。 沈珞言目光冰凉,沈颖莹之前的挑衅,她可以当她年纪小不懂事。 但是年纪小不懂事不是可以口出恶言的借口。如果说到这个世界来,让她决定留下来而且愿意让她接受的,也就是沈云霆那种对她发自内心的疼爱和维护。 哪怕这个父亲原本疼爱的只是原身,可从没有享受过父爱的沈珞言,已经接受了这个父亲。 她就不会容许任何人言辞羞辱伤害。 不要说沈颖莹是沈家人,就算沈颖莹是郡主,是公主,她也照打不误! 她上前一步,寒凉的气息裹挟着她,冷而傲,冰而寒,沈颖莹被她的气势所慑,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就听她冷冷道:“你问凭什么出门我的车要先行?那我告诉你,凭我爹是武定侯,凭我是我爹唯一的女儿!” “你还……还提你爹,他现在的爵俸也就够你们两个吃的!” 沈珞言厉声道:“没有我爹当年在战场上的坚守和拼搏,就没有武定侯府那些年的安稳和富足!如果没有我爹主动上战场,上战场的就应该是你爹!你以为,你爹若去了战场,还能有你吗?可你居然敢对我爹不敬,我打你都是轻的!” 沈颖莹被她寒凉的眼神吓到,可是,当着黄欣燕的面,她又觉得很没面子。当然,也是因为她内心里并不怕沈珞言。 沈珞言没有舅家,在武定侯府,除了沈云霆之外,老夫人最喜欢的是沈颖怡,哪怕她一个庶女,她也是有舅舅的,虽然那个舅舅只是一个七品知县。而沈颖怡的舅家是忠宁伯府的伯爷,姨娘生的女儿认嫡母舅家为舅,怎么说,也比沈珞言强得多了。就算沈云霆把她疼到心尖,不过一个瘸子,还是个战败将军,以后没有出头之日。 她真不知道这样一个人,哪来的底气自带优越感。 平时在府里冷冷淡淡就算了,在外面竟然这样不给她面子。 当然,黄欣燕在这里,也给了她很大的底气,沈颖莹第一反应就是想扑上前来打回来,她脚下才一动,沈珞言眼睛一眯,她突然就有些害怕了。但既然已经迈出一步,再退回那岂不是更没面子? 其实她也就是中间停顿了一下,手已经轮了出去。 黄欣燕在一边看得兴致勃勃,别人家的热闹,不看白不看。 沈颖莹这一巴掌很有力啊,要是扇中,沈珞言那张吹弹得破叫人羡慕嫉妒恨的脸只怕要打破了。 那样一张脸花了,一定很精彩! 眼见得沈颖莹的手就要触碰到沈珞言的脸了,沈珞言脸上现出惊惧,急忙退避,她这一退避,沈颖莹顿时勇气大增,原来沈珞言也不是不怕的嘛,刚才被她打了一耳光,她必须打回来,不然出不了这口气。 一巴掌空了,她立刻又扇出第二巴掌,沈珞言退后又躲了,一个追,一个躲,追的越发气势汹汹,躲的却显得有些狼狈了。 这让看热闹的黄欣燕更高兴了。 沈颖莹连续两次打空,第三巴掌打得更用力,简直是轮圆了巴掌,对准沈珞言那张漂亮到让她嫉妒的脸猛地扇了过去。 之前的沈珞言说打就打,甚至眼神冷漠,但面对沈颖莹的还手却变得毫无战斗力,让黄欣燕心中直冷笑,原来就是个没用的!看来沈颖莹是占定上风了,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来,心里给沈颖莹打气。 沈珞言却好像惊呆了一般,对这一巴掌没什么反应。 不要说黄欣燕了,就是沈颖莹也觉得自己这一下一定会打中。 “啪……” 很清脆的一声。 然而,喜悦的笑容还没有出现在在沈颖莹的脸上,已经被惊慌替代了。当她的手离沈珞言只有一寸不到时,沈珞言很快地低下头,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收势不住,所以,她的一巴掌,没有打中沈珞言,却结结实实地打在沈珞言身侧的黄欣燕的脸上。 沈珞言刚才退了两次,每一步都很有讲究,u看书 .uukanshu.o沈颖莹的动作很连贯,连贯到她没有时间去思考有什么不对。 沈珞言轻嗤一声,看着沈颖莹道:“你在府里不止一次骂黄二姑娘,我还以为你只是口头说说,现在我终于相信了!” 沈颖莹此刻只剩下害怕和慌乱,急忙道:“黄姐姐,不是这样的,我没有骂过你,我不是要打你的,你要相信我!” 黄欣燕一脸看戏的神色还没有收,脸上就一阵巨痛,等她反应过来竟然是被沈颖莹打了,气得眼睛都红了,听了沈珞言的话,更是火上浇油,想也没想地轮圆巴掌。 “啪啪”两声,比刚才更脆更响,沈颖莹受了这两巴掌,被打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她还不敢发怒,她还试图向黄欣燕解释,此刻她也顾不上和沈珞言呛声了,着急地拉住黄欣燕的衣袖,急声道:“黄姐姐,你听我解释……” 黄欣燕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坏了,麻麻的,她的丫鬟也着急地察看她脸上的伤,却被她甩开,她一只手捂住脸,气恨地瞪了沈颖莹一眼,转身就要走。 沈颖莹急了,急于挽回地道:“黄姐姐,你想想,我怎么可能打你,一切都是她的诡计,是她……” 她戟指指着沈珞言,却见沈珞言淡然站在一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晨风轻扬,吹起她的发丝和衣袂,她好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有着欲要飘飘而去的仙气。 这话一说,黄欣燕虽然还气沈颖莹打了她,但也反应过来,她立刻转身,逼向沈珞言,咬牙切齿地道:“沈珞言,颖莹说你刁蛮恶毒,时常欺负她,原来你真的这么阴险恶毒!” 第四十八章 自己人 沈珞言目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道:“所以,其实你今天是准备为沈颖莹出头的?所以在这里挡住我的去路?” 黄欣燕看她鄙夷的眼神,想也不想地道:“是又怎么样?我就看不惯你欺负颖莹!还有,昨天下午的事,我们可都听说了,你别以为你推出个丫鬟就什么事也没有。你的丫鬟不干净,你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沈珞言目光一冷,昨天黄欣燕并没有去院子,想必这件事也是沈颖莹告诉她的吧!沈颖莹这是真没把自己当沈家人,胳膊肘能拐到这程度,她也是服了。 不过,整个武定侯府,她原本也只接受了沈云霆这个爹,那些所谓的叔伯,姐妹,还不值得被她接受和在意。 沈珞言漠然道:“看来,你是对庆安寺的答案和结果不满意了,正好,我现在就是去找无心大师要一个公道,或者,你把你的怀疑直接对无心大师说!” 黄欣燕一听就怂了,她也就是背后恶毒地猜测一下,无心大师那样的世外高人,若知道她存着看热闹和阴暗的心思,随便说一句什么,传出去,她也受不了。 她哼了一声,道:“那是你家的事,谁要管你了?我只是气不过你这样欺负颖莹!”脸上还疼,不过沈颖莹毕竟不是专为打她,力道小了不少。而她是狠狠打还了两巴掌,一点不吃亏,加上刚才的情形她只要一回想,就知道是沈珞言特意引了沈颖莹打到她的。 沈珞言笑了,道:“我还真不知道,我武定侯府的姐妹争执,竟然会引得韩国公府二姑娘的关注和出头,看来黄二姑娘是把自己当自己人了!” 黄欣燕一怔,继面脸上一热,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道:“你……你胡说!” 沈珞言只是随口一说,但黄欣燕的反应却让她看出了端倪,自己人?原来黄欣燕还真是抱着别的目的才对沈颖莹亲近?黄欣燕十五岁,她看中的当然不会是才十四岁的沈浩,也不会是更小的沈文程,那就是沈文博了。 既然这样,她更应该交好的,难道不是沈颖怡? 韩国公府门第比武定侯府高,虽然黄欣燕是庶女,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那沈文博占据着原本应该是她哥哥沈恪的名额进了太学,能有机会和皇子一起读书,在别人眼里,那是前途不可限量,难怪会吸引黄欣燕的芳心。 “发生什么事了?” 不远处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传来,接着,入眼便是一片娇艳,还真是说沈颖怡沈颖怡就到了,她和俞佳沐并肩而来,后面还有几个勋贵家的女子,加上她们身后各跟了两个丫鬟,倒是热闹得紧。 也难为沈颖怡,一个四品官员的女儿,在京城这个勋贵圈子里,本来是很难融入的,但一来她颇有才名,二来,她的温婉柔顺的模样颇得人好感,她竟融入得很自然,而且如鱼得水。 沈珞言明白为什么黄欣燕为什么是去找沈颖莹而不是沈颖怡了,韩国公府原本就比不上安国公府,何况她又是个二房庶女,沈颖怡巴结着俞沐佳,便是这一行贵女,都不比黄欣燕的地位低,哪里有时间来理她,她这是退而求其次。 沈颖怡和俞沐佳走得近些,一眼就看见黄欣燕红了的半边脸和沈颖莹两边脸上的巴掌印。 沈珞言打的那一耳光固然不轻,黄欣燕也没留力,此刻她的脸已经有些肿,只是想到自己闯了祸,又不想让黄欣燕气恼她,连疼痛都忘了。 沈颖怡立刻一脸关切担心地道:“颖莹,黄二姑娘,这是怎么了?” 沈颖莹一见沈颖怡,就好像找到靠山一样,眼泪汪汪地道:“大姐姐,你可算来了,三姐姐她,她欺负我!” 在外人面前,沈颖怡始终一副温柔体贴,脾气好又待姐妹亲厚的温婉形象,此刻她一脸心疼地安慰着沈颖莹,又转向沈珞言,道:“珞言,姐妹之间,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沈珞言笑了一声,才道:“大堂姐,刚才五堂妹言辞辱及我爹,我才没忍住打了她一下,对长辈不敬,我这个做姐姐的教训一下,大堂姐觉得该是不该?” 沈颖怡一怔,沈颖莹没什么脑子,但是她和姚氏指哪打哪,很好使,一听沈珞言的话,她就明白,定是沈颖莹像在府里一样,uu看书 ww.uukanu.co 为了讨好母亲和自己,对沈珞言挑事了。但是却被打得这么惨,真是没用。 她脸上却愈发关切了,更充满了不赞同,道:“颖莹,姐妹打闹是有的,可你扯长辈做什么?你一向说话不经脑子,童言无忌的,没的惹人笑话,以后可要注意。”她又一副很公平的模样,对沈珞言道:“但是珞言啊,你这手也下得太重了,把颖莹打破相了可怎么是好?” 把沈颖莹对长辈不敬这件事一笔带过,却再次指责沈珞言下手重了,这是对她的同伴们暗示沈珞言恶毒,对自己的妹妹也下狠手要破人相。 这个锅沈珞言可不背,不就是言辞之间玩文字游戏吗?她立刻一脸无辜地道:“大堂姐怕是误会了,虽然我气她言辞恶毒,不敬长辈。但是自家姐妹,我还能把她怎么样?也不过是以姐姐的身份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至于她脸上伤成这样,那可不是我打的,是黄二姑娘和颖莹打闹,颖莹不小心伤到黄二姑娘,黄二姑娘气不过才打的!” “什么打闹,明明是你……”黄欣燕立刻道。 沈珞言截道:“黄二姑娘,这里是庆安寺,佛祖座下,说谎是要下拔舌地狱的!你敢说你不是因为颖莹打了你一耳光,你气不过,才打她两耳光的吗?” 拔舌地狱四个字吓着黄欣燕了,而沈珞言说的也是事实,黄欣燕自上次无意中见过沈文博一次后,就芳心暗动,一心想要交好沈颖怡姐妹,既不想承认,又不能不承认,对着沈珞言的逼问,她慌乱地辩解道:“是我打的……但事情不是这样的……” 第四十九章 为你说的话负责 沈颖怡其实不想得罪黄欣燕,毕竟这是韩国公府里二房的女儿,怎么着也比武定侯府的姑娘娇贵。 但是当着这些贵女的面,她既然要做出一个维护妹妹的形象,就不能这样过去,当下声音里软中透硬地道:“黄二姑娘,原来是我五妹妹得罪你了,难怪你下手这么重!” 表面上是在为沈颖莹赔不是,语气中却带着指责和质问。 黄欣燕当然听出来了,她忙道:“都是误会,我跟莹妹妹闹着玩……” 那边几个贵女很奇怪地看着黄欣燕,沈珞言的话意里说得很清楚,是沈颖莹先打了她,她才还手的,虽然两耳光是有些重,但是,她也不用这样小心翼翼地赔笑讨好吧?武定侯府是个什么地方?几年不得圣眷了,值不着这样。 那就是因为沈颖怡了?不过这个沈家大姑娘,还的确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既有才名,又有温柔婉约的名声,以后能有寻一个好夫婿也未可知,倒也的确是不宜太过得罪。 黄欣燕当然感觉到那些目光的不同,心里更慌了,只觉得自己的心思已经被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嗫嗫嚅嚅道:“对,对不起,莹妹妹,我当时也是太气愤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黄欣燕的道歉让沈颖怡立刻露出一个笑脸,道:“既是打闹之间一时失了分寸,那也是难免的,黄二姑娘不用这样见外,我想,颖莹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沈颖莹也立刻点头:“对对对,我没有放在心上!” 也难为她,脸上都肿了,竟然还一个劲说自己没事,说自己没事也就算了,她话头一转:“大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都是沈珞言,她欺负我!” 刚才还说三姐姐,现在直接叫上名字了。 沈颖怡虽然她也很想看见沈珞言出丑,甚至被人唾弃,可是这么多贵女面前,她要做的是保持自己照顾妹妹,温柔婉约的形象,沈颖莹一脸委屈的样子,她立刻看向沈珞言,道:“珞言,颖莹,都是自家姐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听说今天下午路就能通了呢!” 这话一出,却立刻被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接口了:“我们倒是下午就能走了,不过,沈三姑娘不是被住持大师点为抄经人吗?怕是还要住上两天。颖怡,别人说你对妹妹好,我还不信,今天看来,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过个两三天,什么气都消了,什么事都过去了,这姐姐欺负妹妹的事,当然也一样揭过去了!” 说这话的是礼部侍郎家的嫡小姐吕思琦,礼部侍郎虽然没有爵位,但侍郎是从二品大员,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低。因此,吕思琦当然也是能跻身勋贵圈子的。 沈珞言看了吕思琦一眼,原身这性子是真不讨喜,还是因为沈颖怡的缘故,还真有几分拉仇恨的体质。 黄欣燕也道:“对呀,虽说这是沈家姐妹之间的事,但是做姐姐的这么欺负妹妹,我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了。” 沈颖怡顺坡下驴地道:“珞言,不管怎么样,你动手还是不对的,你给五妹妹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吧!” 沈珞言都听笑了,她目光淡扫,道:“刚才我的话你是没有听清楚是吧?她言辞对我爹不敬,于公,我爹是有爵位的侯爷,不是谁都能言辞轻辱的;于私,沈家重规矩,做晚辈的如此诋毁长辈,是要领十板子家法的,一巴掌,还太轻了些!大堂姐这是要乱了沈家的规矩?” 沈颖怡语结,不用想她也知道言辞不敬大概是些什么内容,虽然是事实,可是拿到台面上来说,沈颖莹作为一个晚辈,还是大房的晚辈,这事被人知道,于大房就不利。真是个不省心没脑子的蠢货。 黄欣燕却在一边唯恐天下不乱地道:“沈珞言,你说这话也太过违心了吧?刚才我可是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沈颖莹是说了沈侯爷是个瘸子,但是这也是事实,不算污辱不敬吧?难道你连实话都听不得,听了实话,就要抽人耳光?” 她又道:“我身边的丫头都可以作证,除了瘸子两个字,她也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不信你问她们!” 沈珞言目光中寒气一闪,却勾了勾唇,看着黄欣燕道:“佛祖座下也敢说谎,黄二姑娘,我佩服你的勇气!瘸子两个字你说得这么欢快,看来你很喜欢。我想,佛祖会很愿意让你体会一下那是什么感觉的!” 她的笑意中带着三分邪魅,uu看书 w.uanhu.c 说话似漫不经心,可眼中的冷意却让黄欣燕不自觉退后一步。 黄欣燕强作镇定地道:“我说的都是实话,佛祖怎么会惩罚……啊呀!”话还没说完,她忽地身子一侧,就倒在地上,她的丫头赶紧去扶,可黄欣燕却惊惧地叫道:“啊,我的脚……”她跳着走了几步,脚下果然一瘸一拐,而且疼得钻心。 这一声叫让众人都吃了一惊,刚才沈珞言的话还在耳边,不过几个呼吸之间,黄欣燕就真成了瘸子。 她们看向沈珞言的目光中带了几丝惊疑和猜测,沈珞言和黄欣燕有七步远近,根本就没有靠近。 沈珞言耸耸肩:“看我干什么?在这儿敢撒谎,连佛祖都看不下去了。所以,人啊,还是要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的!” 黄欣燕吓得尖叫起来。 要是成了瘸子,那她就要成为所有人的笑柄了。 这些贵女们之所以前来上香求签,也就是信这边的佛祖灵验,加上又是亲眼所见,看向黄欣燕的目光就有不同了。看见她近前一些,立刻避让,一时,场面十分混乱。 沈珞言冷眼看着这一切,便想离开,她本人去找无心和尚的,结果遇上一拨一拨挑事的。 黄欣燕却猛地叫道:“你不能走。是你,是你对不对?你……你使了什么诡计……” 诡计倒也谈不上,不过是医者的小小手段而已,她的指尖轻轻巧巧地弹出一缕不易觉察的气劲,要让人瘸上一盏茶时分不是什么难事。 “何事喧哗?”一个带着几分威势的声音冷冷传来! 第五十章 嘘寒问暖 随着声音,西面来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人群向两边分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缓步而来。 他金冠束发,衣饰华贵,俊脸不怒而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那是自小就养尊处优,呼奴喝婢所浸养出来的权贵之气。 不过,他的神色倒也并没有颐指气使的高高在上,虽也不怒而威,让人仰视,但神色还算温和。 但即便这样,黄欣燕惊惧的叫声还是生生的吓得卡在喉间,再不敢发出一声。 行一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问何事喧哗!” 吕思琦一看是北辰轩,顿时双眼发亮,含羞带怯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音又娇又柔地道:“见过晋王殿下。劳殿下动问,是沈三姑娘和黄二姑娘之间起了争执!” 在场那些贵女见吕思琦几句话既讨好了晋王,在晋王面前露了脸,又不着痕迹地踩了沈珞言和黄欣燕。 而且,吕思琦的目光又柔又媚,看着北辰轩的目光好像要滴出水来一般,这眼神,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一想,北辰轩虽然是二皇子,但也是早早封了王的,以后是会有封地的,而且,北辰轩还没有娶正妃,做一地的封疆之王的王妃,那也是富贵无限。 北辰轩冲着吕思琦淡淡颔首,转目看向沈珞言和黄欣燕。 黄欣燕急忙低下头,本来她也希望能和北辰轩更接近一些,可是现在她瘸着呢,而且脸上被沈颖莹打了一巴掌,还有指印没消,这个样子怎么能给晋王殿下看见? 只期望晋王殿下不会注意到她,以后,她再以更好的一面出现在殿下面前。 不过她显然多虑了,北辰轩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只是一掠而过,落在淡然站在一边的沈珞言身上。 他眼神微微一眯,沈珞言一身浅蓝轻衫,头发未梳髻,只是极简单随意地绾在脑后,可这个样子,却清丽而充满仙灵之气,那么干净而纯粹。 一个原本就极美的女子,少了脂粉之饰,纯然清水出芙蓉的清丽之姿,已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北辰轩的唇角上扬,走了过去,也不问谁是谁非,而是关切地道:“三姑娘,你可有受伤?” 吕思琦呆了一呆,黄欣燕更是怔住,伤的是她,是她!可晋王殿下眼睛里却谁也没看,反倒对那个毫发无损的人嘘寒问暖? 吕思琦跺脚道:“殿下,伤的是黄家妹妹!” 北辰轩目光微冷,扫了过去,吕思琦赶紧闭了嘴。晋王殿下平时极有风度,宽和有礼,虽没有三殿下的谪仙之气,但也是彬彬君子,但这不表示她就可以忘记高下之别,刚才说话一时没注意,此时却后怕起来,不敢再多嘴了。 北辰轩再上前一步,目光注视着沈珞言,好似周围所有人都是空气一般。 沈珞言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道:“多谢晋王殿下关心,珞言无事。不打扰殿下雅兴,珞言先告退了!” 说着,她转过身,就往前走。 行一眼神微冷,还没有人对他家殿下这样冷淡,再说,殿下都没有说让她走,谁准她走了?他就要上前挡住,北辰轩摆了摆手,行一只得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沈珞言离开。 他不解地回头,就见自家殿下嘴角含笑,目送着沈珞言走远。 行一目光闪了闪,自家主子虽是翩翩公子,温润有加,对人都是温和有礼,但还没见过主子这样看过一个女子。 他以后面对这位沈三姑娘,是不是要长点心?但他真不懂啊,论门第出身,沈三姑娘真是乏尚可陈,他是主子身边的近侍,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主子的王妃,若非朝中文官之首,丞相之女,那也应该是手握重兵的大员之女。虽然沈家是武侯之家,但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主子不应该看中这个女子才是。 不过,主子的事,轮不到他来置喙。 沈珞言的离开,带走一溜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但是沈珞言心里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倒对北辰轩更加戒备,不知为何,看见北辰轩,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好感,而她当众来这么一出,在别人眼里那是亲睐有加,可在她眼里那是恶意满满,给她拉了一大波仇恨。 在这个世界获得重生,她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避开前世那些打打杀杀。甚至她的医术,她也只想用来自保。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惊人的医术,uu看书.ukashu.om 惹来惊天的麻烦,死得不明不白。 在路上,她遇上一个小沙弥,正要向他打听住持禅室在哪里,那小沙弥七八岁,张嘴一笑,又急忙捂住缺了两颗门颗的嘴,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又抬头道:“女施主是不是住持师祖选定的抄经人?” 沈珞言道:“是呀,你也知道抄经人?” 那小沙弥露出天真而得意的笑道:“我当然知道呀,住持师祖说你这会儿也该有来了,叫小僧前来迎一迎!” 沈珞言目光动了动,明心和尚还真能掐会算不成?怎么就知道她要来?看小沙弥一本正经地自称小僧,样子又可爱又好玩,不禁捏捏他胖嘟嘟的脸,笑道:“那就有劳小师父了!” 小沙弥大概第一次被人叫小师父,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立刻就带着沈珞言去往明心禅室。 明心住的禅室在东面,倒也不远,小沙弥在外面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同,童稚的声音一本正经地道:“住持师祖,抄经的女施主到了!” 抄经的女施主是什么鬼? 沈珞言吐槽。 里面明心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小沙弥又合什行礼后便离开了。 沈珞言便往禅室走,里面明心悠悠的声音道:“一睁眼前世今生,一念转入魔入圣,一步跨沧海桑田,一梦醒天上人间!” 沈珞言的脚步就顿了一顿,这和尚明显话里有话,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既是明白人那就别说些似是而非的暗话。她猛地推开了门,但是里面的情形,却让她几乎惊呼出声。 第五十一章 送行酒 明心和尚倒是坐在云床上一派高僧模样,手中拈着一粒白子,正要落向面前的棋盘。 如果忽略掉他青乌的一只眼圈,还有光头上那个包的话。这是和别人打架斗殴了吗? 他对面那位,穿着一身普通青衫,脸色有些苍白,但眉目清俊,举止优雅,一粒黑子在他白皙的指尖,白如玉,黑如墨,竟是相得益彰,越发显得五指修长。 沈珞言吃惊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明心扬扬眉,道:“哟,你们认识啊?” 沈珞言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有和尚这样说话的吗? 明心毫无察觉,啪地落下手中白子,拿过旁边茶杯,喝了一大口茶,满是得意地道:“老子跟你下了十七局,终于可以赢你一回了!” 沈珞言都听不下去了,连下十七局,这是一局没赢?竟然还好意思继续下? 还有,那个云熙伤成那样不好好养伤,跑到这里和明心这个臭棋篓子磨棋盘? 自己也算辛苦救了他,当时那些人以拿江洋大盗为由,进来搜人,明心两不相帮,她为了不暴露,都豁出去了,可一转头,这两人在这里棋,要说他们之前互不认识,沈珞言才不信。 沈珞言顿时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看向云熙的眼神很不善。 云熙对沈珞言招手,指指身边的蒲团,道:“来来来,珞言,这里坐。等我赢了这和尚,再跟你好好解释。” 沈珞言看着棋局,这局势,云熙败局已定,他竟说要赢了明心? 明心也不信,哼道:“赢我,下一局吧!” 云熙随意地落下一枚黑子,对沈珞言道:“这和尚不厚道,我已经狠狠揍了他一顿,放心,在庆安寺,若是谁再敢对你不利,明心和尚都会帮着你的!” 明心不服:“要不是我看你受着伤让着你,你能揍着我?” 云熙斜他一眼:“那要不要再练练?” 明心落子,哼道:“阿弥那个陀佛,老子是出家人,出家人不嗔不怒,不悲不喜,争强好胜非我辈所为!” 沈珞言:“……” 之前的明心形象,在她心中已经完全颠覆,除非在极为熟悉的人面前,断没有人会露出最真实的一面,明心和这云熙,要说没有三年以上的交情,都没有人信。 原本想问明心一些事,现在她觉得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明心也好,云熙也好,她不想再看到。 她转身就走,而这时候,云熙的第三枚黑子落下,明心啊地一声惊呼,猛地站了起来。 他本来是坐在云床上的,这一站,把棋盘都差点推翻了。他死死瞪着棋盘上纵横的棋子,又用见鬼一样的眼神看云熙,明明是必胜之局,但是云熙在三步之内,立刻扭转了局势。而且他救无可救了。 明心一拍棋盘,上面棋子乱跳,他终于兴致缺缺地道:“不下了不下了,这还下个屁呀。你根本不是人!” 云熙悠然而笑,看向因为明心的惊呼而回头来看的沈珞言。他的笑容很惬意,还冲着沈珞言眨了一下左眼。 沈珞言很无语,就算他的确长相英俊,看起来赏心悦目,但也不是被人随便一放电就花痴的人。 云熙道:“小言儿,我和明心和尚早就认识,但是昨天事出意外,明心并不知道在你房里的人是我。而且,对方的势力极大,明心和尚身为庆安寺的住持,在事情不明时,不能偏向哪边。你别怪明心和尚!” 他的语气很诚恳,一改之前的玩世不恭和随意,沈珞言心里舒服了一些,其实她也不是不明白明心的做法,只是,云熙既然认识明心,又何必躲到她那里去,直接去找明心,明心难不成还不能护住他不成? 另外,他刚才自己也说,对方势力极大。那云熙的来头,也定不简单。为了免得麻烦,她还是离得远些好。 她淡淡地道:“你的事不用向我解释,我昨天帮你,也是因为你上次帮过我。没什么事我走了!” 明心忙道:“慢慢慢!” 沈珞言道:“还有什么事?” 明心摸摸光头,道:“这个抄经的事,和尚就不说了,不过,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问和尚的吗?” 沈珞言淡然道:“没有!” 她本来是想问一些什么,但是进门的时候,明心和尚那番话,让她心中生出几分警悚来,在这个世上,她这种情况,要是被人知道,定然被当成怪物,还是防火防盗防和尚的好。 明心笑眯眯地道:“这么好的机会都要放过,u看书.uashu以后不要后悔!” 沈珞言脚下没停,直接走了。 明心侧头看云熙,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好这丫头的医术不错,不然,你就得失血过多而死了!” 云熙略显苍白的脸好似冰玉一般,神色略冷,道:“并非不小心,有些人,非救不可!” “这就是你不再去边境的原因?你真的决定留下来?” 云熙目光幽深如湖,过了片刻,微微点头道:“有些事,必须去做,有个人,我不会再放手!” 明心嬉笑的表情也慢慢凝重下来,片刻后,方才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这条路有多艰难,你心中比谁都清楚,天意难违。也许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云熙眼神之中一抹锐光闪过,清俊有如嫡仙的脸上添了一抹凛冽锋芒。 明心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似想从他脸上看到什么端倪,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摇头道:“风云变幻,群雄逐鹿,这天下,又不太平啰!” 云熙淡淡地道:“至少,还有一段太平时间!” 明心摆了摆手,道:“太子的事,你什么都没改变,这次的事,你自己都差点搭进去了,你才开始,已经困难重重。一个人要改变天意,改变既定的命运轨迹,那和作死也没有什么区别。”说着,他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冲着云熙举杯,道:“来,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当是提前为你送行!以免他日你独赴黄泉路,连杯送行酒都没有!” 云熙:“……” 第五十二章 有什么区别 云熙苦笑着端起茶杯,道:“就算这么不看好我,难道当面你不该说点好听的吗?” 明心放下茶杯,道:“你若需要那些好听的,我可以送你几箩筐,但是那些于你没有用,你需要我这样的人,时时在你头顶悬上一柄剑。从你决定走这条路起,你的命,已经不再是你的了!” 云熙不以为意地一笑,道:“如果你能闭嘴,给我一些实质的帮助,我会更感激!” 明心白眼:“天意从来高难问,逆天而行的事,和尚怎么做?” 云熙一口喝了杯中茶,放下茶杯,看着明心的目光转而郑重,几乎一字一句道:“逆天而行的是我,我不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但是,请你一定要护好她!” 明心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了,冷冷一笑,道:“她的命盘已定,总归是要碎心而死!她如何选,都由她自己,谁也无法未卜先知。能够护她的,只有她自己!”他忽地笑了一笑,上下打量云熙一眼,声音里不无揶揄,道:“不管她怎么选,都逃不脱那个结果,让她碎心的人,也许是别人,也许是你,于她,有什么区别?” 云熙眉心紧皱,却忽地扬眉一笑,道:“我能改自己的命,也能改她的命!” 他声音不大,却字字逾金钢铁石一般,铿锵有力。 明心呆了一呆,继而击桌笑道:“谁叫和尚与你相识一场呢,来来来,我再敬你一杯!” 说着,他一掌击向身侧墙壁,那墙壁轧轧声响,出现一个一尺见方的暗格,暗格抖动,吐出一坛酒来,接着,又吐出两个碗,而后便回复原样,墙面仍光滑如昔,看不出半点机关痕迹。 云熙早已见怪不怪,一边倒酒,一边道:“你的月露霜华,终于舍得拿出来了?” 明心一直不动声色观察他的反应,此刻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我本来还对你有所怀疑,但你连月露霜华都知道,我若再不信你,好像也说不过去了!但这样被你拖下水,还真是不甘心啊!” 云熙端起酒碗,轻嗅着酒香,月露霜华,久违了! 明心也端着酒碗,他承认他撒了谎,那个人上世的命,他批过,是八个字:凤命巅峰,万丈深渊;这世仍然是八个字:凤凰涅槃,迷雾重重!终归,都是难测之机,难断之命。她与云熙,如阴阳两极,命星不相依,若强为之,凶险异常!他已经尽力阻止,云熙却仍迷途,他能帮的,也只有这些了! 下午山道果然通了,一众贵女们的马车又和上山之时一般,用等级森严来形容都丝毫不为过。在山上住了一夜,这里只有素斋,住处到底不如自家的温床软枕,已经让这些贵女贵女们归心似箭了。 她们从偏院走出来,走向自家府里的马车。 沈珞言住的院子最偏,出来时,很多人都已经上车了,但是,在最前面的那辆豪华的马车没有走,后面也没有人走。 见沈珞言竟然也要离开,众人心中不免疑惑,这不是明心大师选定的抄经人吗?抄经人不是要住上三天的吗?她也要下山? 沈颖怡姐妹两个也出来了,沈颖莹回头看了一眼,早早地上了自己的马车,又把丫头也叫上去,她恨死沈珞言,早上还当着别人的面打了她一巴掌。这次,沈珞言没有马车,看她怎么出丑! 沈颖怡原本想叫沈颖莹和自己同车,把马车让给沈珞言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正好是她收获好名声的机会。 见沈颖莹的举动,她当然明白,不禁暗恼她的不识时务。她的马车比沈颖莹的好,上车的时候那是没办法,毕竟沈珞言那儿还有一个受伤昏迷的丫头呢。路通后,庆安寺已经把春杏和那个闯入者一并押下山送官了,她也没必要把自己的马车让出来了。当然,她也不想再和沈颖莹挤一辆马车。 她笑微微地对沈珞言道:“珞言,你的车坏了,你就坐我的马车吧,我们挤一挤好了!” 沈珞言还没说话,前面最豪华的那辆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一张俊美贵气的脸来,北辰轩笑容温和亲切,道:“沈三姑娘,你的马车在上山之时已经摔毁,既然你想下山,不如坐本王的马车吧,本王的马车甚是宽敞!” 那辆马车,岂止是宽敞,简直是豪华。 但意义不仅在此。 谁都知道,北辰轩目前还没有定下亲事。这位晋王殿下虽不如三皇子那样有流风回雪般的风华,uu看书 ww.uukanshu 谪仙临凡般的出尘,不沾尘俗般的雅逸,但天生贵胄,母亲又是高贵妃,在宫中的地位,仅次于皇后。 这样的身份地位,加之本人又如此的翩翩公子,不知道多少闺中少女芳心暗动,也不知道引得多少朝臣想着能与他成为翁婿。 北辰轩一直彬彬有礼,温润亲和,但却也从没有公开对哪个女子表示什么好感。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自出面邀请沈珞言坐他的马车,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好心,怜惜她的马车毁了,载她一程吗? 一时,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都投向沈珞言。 沈颖怡也呆了一呆,她现在有点希望,当时马车出事的是自己了。早知道只是虚惊一场,还能因为没有马车可坐而蹭上晋王殿下的车,那才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沈珞言可不想上北辰轩的马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若是对北辰轩抱有期望,当然是上他的马车。可是那是一个皇子,一旦沾染,便是卷入皇权之中,这显然与她想要过的简单平静的生活并不相符,哪怕太子地位稳固,但天有不测之风云,皇家的事,躲得越远越好。 可她若于众目睽睽之下拒绝,可就狠狠地下了北辰轩的面子。 让北辰轩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他能不记恨?他若记恨,她一样过不了平平静静的日子了。 她看了沈颖怡一眼,正想委婉的表示不用麻烦晋王殿下,她和沈颖怡挤一挤就好。没想到沈颖怡眼珠一转,笑道:“我这马车也的确太小了一些,三妹妹就坐晋王殿下的车吧!” 第五十三章 借车 沈颖怡说完,便踩着踏凳上了车,她的丫头也立刻跟着上了马车。沈珞言被抛下了。 北辰轩很满意,笑容更加深了,仍是微笑看着沈珞言,修长的手指亲自撩着车帘,等着她上车。 沈颖怡更是从车窗里望过来,声音里满透着善解人意:“三妹妹,你快上车吧,晋王殿下宽和仁厚,好心要帮,是你的福气!大家都在等待晋王殿下先行,你就别耽搁了!” 那些等待中的贵妇贵女们表情甚为复杂,一方面,不免觉得沈珞言是走了狗屎运,因祸得福了,当然,没有人愿意承认她那副容貌很倾城;另一方面,又因为沈珞言的迟疑,而心生不耐。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仗着一张妖媚的脸,晋王殿下才厚待三分,亲自相邀,那是给了她多大的颜面?她竟然还不马上反应? 沈珞言道:“多谢殿下,我已向寺中借了一辆马车,就不劳殿下了!”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越是想远离麻烦的人,越是会被麻烦找上,这种感觉可不太好,一会儿让秋兰去寺中借一辆马车吧。 她之所以这时候和众人一起走,就是算到沈颖怡想要在众人面前搏一个温婉善良的好姐姐形象,定会邀她同行。 可却漏算了北辰轩这一出,北辰轩的马车一直停着不走,难道,竟是在等她不成?她自问这些天在武定侯府里并没有做什么值得引人注意的事,对北辰轩的举动,越发警惕。 那什么曾帮过忙,救过命的话,难道是真的? 北辰轩纯粹只是知恩图报? 沈珞言不信,她还没有那么天真。 这话一出,众人都呆了一呆。这样的借口也能想得出来,连晋王殿下的面子也不给,这是傻了吧?还是她自知身份低微,知难而退? 北辰轩笑容略收,眼神微微一眯,接着,笑意愈深,道:“三姑娘已经借了寺中马车?那倒是本王相邀太迟了!左右大家也不是很急,本王便等三姑娘一起走吧!” 沈珞言:“……” 晋王不走,大家都只能停着不走,别人当然不会恼晋王,那所有的不满,都只会冲着她来。 看着晋王好整以暇的模样,显然他是并不信她真向寺中借了车。也难怪他不信,她都不信。 她只得回头对秋兰道:“去看看寺中的马车什么时候到,不好叫晋王殿下和众位久等!” 秋兰傻怔了一下,还好她也算机灵,立刻道:“好好好,我这就去!” 她这里还没迈开步,一个清脆的童稚声音带着几分漏风地道:“来了来了,施主不要催,已经来了!” 接着便听见蹄声向,一辆青布马车从东偏院赶来,赶车的是个和尚,小和尚,正是沈珞言之前见过的那个正换牙的小沙弥,才七八岁,穿着干净的僧衣,光溜溜的小脑门,没满十二岁,还没烧戒疤。 虽然他年纪小,这马车赶得还挺溜,扬鞭的样子很像那么回事。 他把马车赶到沈珞言的面前,吁了一声停下马,从车辕上跳下来,对着沈珞言双手合什,道:“施主,小僧不是有意耽搁的,小僧只是去上了趟茅房!” 沈珞言也有些傻眼,她随口一说,没想到竟然真有寺中人赶着马车到这里来解她的围了。难道那明心和尚真的未卜先知? 只是,这画面怎么这么违和呢?马车那么大,小沙弥这么小。 她嘴角抽了抽道:“小师父,你赶车?” 小沙弥得意地笑了,露出黑黑的牙洞,他忙又伸手捂住,眼珠不住乱转,很机灵的模样,却仍是眉飞色舞地道:“住持师祖说了,整个寺里,就小僧的赶车技术最好!这样就能免得马车再翻到山下去,让施主受惊了!” 众人嘴角都不由抽搐,这么小的孩子,能把马车赶动已经不错了,还赶车技术最好?怎么这么叫人不信呢?不过原来这沈三姑娘还真是借了寺里的马车,而不是委婉谢绝晋王? 北辰轩的脸上笑意又浓了些,他上下打量了小沙弥一眼,道:“三姑娘,这位小师父赶车技术再好,毕竟人太小,还没车辕高呢,你还是坐本王的车更安全一些!” 小沙弥一听,就不乐意了,他一个筋斗就翻上马车,叉着腰站在车辕上,道:“你胡说,我的车赶得很好的!住持师祖都夸我了!” 北辰轩:“……” 他身为一个王爷,又是成年人,当然没法和一个不通世务的小和尚去争执。 行一斥道:“放肆!” 北辰轩摆摆手,uu看书 ww.uknshu 很是大度地笑道:“无妨!” 沈珞言失笑,道:“既然庆安寺派这位小师父来,自然是信得过他的车技的。多谢殿下好意,殿下的宽厚仁和,我铭记于心!”说着,便走向马车。 小沙弥很高兴,又跳下来,拖出一把踏脚凳,让沈珞言上车。他跑前跑后,像个机灵的猴子,十分灵活,也十分可爱。 秋兰随在沈珞言之后也要上车,小沙弥忽地挠着头对她道:“这个,住持师祖说,借马车,因为是有缘的抄经人,这马车除了有缘的抄经人,别人不能坐!要坐也只能坐车辕。” 秋兰道:“那我就坐车辕!” 坐车辕怕什么呀,总不用走着回去,或者和大姑娘五姑娘她们挤在一辆马车看尽脸色! 秋兰在车辕另一边坐好了,小沙弥收好踏脚凳,很轻松地就跳上车辕。 不过,他虽天真,却也聪明,见那么多马车停着没动,他也没有动。 北辰轩早在沈珞言登上庆安寺马车的时候,知道一切已成定局,就一挥手,让马车前行。只是他后面排的马车太多,暂时还轮不到沈家的马车而已。 行一悄然看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一眼青色布幔的不起眼的马车,实在有些不懂,那沈三姑娘是脑子抽了么?放着豪华舒服的马车不坐,却去坐那样普通的马车!看来她是白长了这一张倾城容貌了。 自家主子虽然脸上笑意不减,但定然生气,沈三姑娘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沈珞言刚上马车,撩开车帘往里进时,身子就是一僵,一只手突然伸出,把她拉了进去。 第五十四章 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电光火石之间,沈珞言跌进马车。不过,拉她进去的人也没有讨到好,她指尖不知何时出现的银针,正刺在对方的麻穴之上。 云熙:“……” 沈珞言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头发,坐在一边,这才看着云熙,道:“你什么意思?” 她本来在奇怪,明心就算未卜先知,也不能知无巨细,连她借口借马车的事都能知得那么恰到好处,现在她算是明白了,原来借马车的根本不是她,而是云熙,而云熙想要下山,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他的对头定然还在寻着他的踪迹,他又受了伤,现在断然无法瞒人耳目安然离开。 那么,他躲在她的马车里,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地和所有的贵夫人贵女们一起离开。谁能想到庆安寺借给她的马车里有一个人?而且,赶车的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越是刻意的去引人注目,越是不被人怀疑。 只是不知道这步棋,是云熙下的,还是明心下的。 想必那有缘的抄经人的身份,也是随口胡诌。她有这么一个身份,即便庆安寺借她马车,也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云熙眨了眨眼睛,又使了使眼色,口中模糊地道:“虎圆儿(好言儿)……写(解)开……开!” 沈珞言翻了个白眼,解开他的麻穴,云熙苦笑着动了动手臂,他是不是真小看这丫头了? 不是不知道她有些身手,但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快,刚才几乎是瞬息之间,她竟有时间取针伤人。虽然这也是他大意,并没有对她设防的缘故,但她的反应,应对,无一不恰到好处。 明心说,能够护她的,只有她自己!是指的她的身手?可是,世间最是伤人于无形的,从来不是刀剑利器。 他收回思绪,压低声音,湛湛的眼里带着一抹笑,道:“这不是很明显吗?我想要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带我下山。我承认,这也算是利用了你,毕竟,就算没有这马车,那位晋王好像很乐意带你一起走。现在你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沈珞言看着他轻松惬意的笑脸,真想再刺一下他的麻穴,虽然事实的确是这样,但是他说话怎么这么讨厌呢? 晋王那是皇家子弟,皇权时代,那些皇家子弟哪个简单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兄不似兄,弟不似弟,甚至父子之间,也没什么亲情,她只想过简单的生活,那样的世界,她避之唯恐不及,相比较,她宁愿与云熙互相利用双赢,也不想靠近晋王。 不过,想到晋王,她又看了云熙一眼,道:“你对晋王倒是推崇有加,你遭遇对头追杀,对方人多势众,有恃无恐,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也太薄弱了,晋王身边倒是人强马壮,护卫众多,你为什么不去寻求他的帮助?” 云熙像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表情很是怪异,似在忍笑,又似在调整情绪,过了片刻才道:“你的意思是叫我去投靠晋王?还有,推崇有加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沈珞言听他这么一问,顿时觉得自己失言了,每个人都有自己想要过的生活,都有自己想走的路。她在这边避皇家子弟如同蛇蝎,焉知道云熙不是抱着同样的想法。她连云熙的身份都不知道,提这样的建议,真是交浅言深了。 她脸上不禁微热,道:“我也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有些事自己解决不了的时候,寻求一些助力,不是很正常的吗?这位晋王在京城的声望还是不错的,也许为自己的名声作想,也会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云熙笑道:“为自己的名声着想。这么说,你觉得晋王其实是沽名钓誉之辈了?” 沈珞言又不傻,明知道这话里有坑,她才不跳,她哼道:“你这人,肚子里弯弯绕绕怎么这么多?我只是好心建议,你爱找不找!” 云熙眼神中闪过一抹促狭,脸上却是一派戚然,叹息道:“这世间有什么事是可以靠别人的?所能靠的,也唯有自己。与其低头求恳沦为丧家之犬,不如自己想想办法谋求另外的生路!” 沈珞言深有同感,其实刚才她的话何尝不是试探? 现在想一想,她完全是多此一举,晋王也好,云熙也好,与她都没有什么关系。她是武定侯之女没错,但现在武定侯这样的处境,她与皇家,应该离得很远,以沈云霆对女儿的疼爱程度,定也不会逼着她嫁人。她想要的平静,很容易就能达到。uu看书ukanshu.co 若她与晋王,或与云熙走得近些,只怕这份平静就不再了,这都不是她的初衷。云熙现在需要她帮忙掩护着下山,而她也需要一辆马车,互惠互利,但也仅此而已。 云熙遇到难处,不愿意去找晋王,想必他的想法和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她便不说话了。 云熙见她神色一片淡然,眼神干净清澈,如湖水一般平静,安然地坐在那里不出声,这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他感觉得出,小言儿并不想与他多过接触。 这虽然让人有些沮丧,不过,想到前面马车上的晋王,他心情又好了起来。 若是他没有向明心借这辆马车,小言儿该是上了北辰轩的马车吧?三哥的清雅出尘,让人心中生出不愿亵渎的心思,但是这位晋王,却深谙人心,善会揣夺人意,小言儿和他多接触,会被他把心偷了去。 有他在,小言儿的心谁也别想偷走。 大家几乎都聚在同一个时段下山,众多马车在山路上逶迤而行,沈珞言坐的这辆车,既不在最前,也不在最后;既不打豪华打眼,也不寒酸,是那种普通到被人看一眼就忽略的类型。 最前面那辆豪华马车中,北辰轩轻轻将车帘撩开一线,看了骑马随行的行一一眼。 行一会意,轻轻摇了摇头。 北辰轩的脸色微沉,眼中闪过一抹森冷。 行一低声道:“主子,所有的马车都在眼皮底下,所乘坐的都是女眷,断无人混迹其中,属下已经着人仔细搜查,只要他还在山中,断难活命!” 第五十五章 命格极贵 北辰轩声音寒冷:“布下天罗地网,还能出现这样的纰漏,本王这是养了一群什么废物?” 行一汗透浃背,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此次计划周密,可是对方却似专门针对他们而来,使他们的计划功败垂成。目标人物也已经失去踪迹,只能判断是在翠望山这一带。但这种不能确定的事怎么向主子汇报,主子很生气,他是深知北辰轩的手段的,几乎就要翻身下马请罪。 北辰轩冷冷扫他一眼,在他身形动脚还未离鞍时阻止了他:“你想把所有的马车都堵在路上吗?” 马车之间的距离还有七八丈,何况车辚辚,马萧萧,他们说话声音小,不用担心后面马车里的人听到,但是,若行一下马请罪,却非被后面注意不可。 北辰轩垂下了车帘,他扫了一眼自己这豪华的马车,车内摆设一应精致,里面也极为宽敞,怎么也要比庆安寺那种普通马车舒服,沈家三姑娘却宁选那样的马车,也不愿意坐自己的马车。 之前他并没有把沈珞言放在眼里,沈珞言所处的环境让她一直用冷淡来武装自己,加上她早已定下婚约,也极少参与一些贵女们的聚会。虽然长得这般倾城之色,但却是养在深闺,远不如沈颖怡那般长袖善舞,才名和美丽之名都传在外。 直到不久前,沈珞言落进青柳河,任子希退婚。 任家试图挽回,只是沈云霆眼里容不得沙子,这桩婚事才被坚决退掉。 北辰轩心思缜密,他不会相信国公府的挽回是不想背信弃义,加之北辰临枫亲自登门送礼,让他留了心,他重金收买了任绪身边的亲信,据任绪亲信在任家父子交谈时,他在门外偶然听到一句,沈家三姑娘命格极贵! 任家曾有沈珞言的庚帖,定是排过她的八字。他立刻又找了精通命理之人去排那个八字。得到的结果是:此女命格为襄,若得此女倾心相爱,便能助夫君身登高处,更上一层! 襄是助的意思!身登高处,更上一层? 北辰轩便立刻决定,且不说此女容貌倾城,便是长相平凡,他也要娶! 既然此女命格为襄,但是不可强娶,须得她心甘情愿嫁,不然,她也断不可能不遗余力襄助。 昨日上庆安寺,也是因为他得知沈珞言会去,不然,他并不需要亲自到庆安寺来,毕竟,所谋之事若是成了,他在这里,多少有几分嫌疑。 上山之时的惊马,当然是他的人做下的好事,特别选了并不太危险的一处使马受惊,这样,才不至于伤人。北辰轩亲自出手救人,还愁那沈三姑娘不对他感激涕零吗? 只消与她多一些相处机会,何愁不能走进她的心中,到时把人娶过来,借助她的命格,达成自己的心愿。 见批命师和任绪的亲随时,他摒退了众人,这件事连行一也不知道,当然,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任绪的亲随前天已经死于府中的水塘,至于那个批命师,早在批完命,就见了阎王。 后面马车内,沈珞言并不知道北辰轩打的什么主意,她只是本能的不想与麻烦之人走近而已。她上辈子醉心医学,所以对于那些人心诡谲,勾心斗角并不擅长,不然,也不会落到惨死的结局。 既然决定置身事外不惹麻烦,她便干脆闭目养神。 云熙在身边蛰摸了一下,沈珞言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又睁开眼,只见右边车壁忽地滑开一个暗格来,暗格里竟然放着几样点心,虽然也是素膳,但是做工精致,白的雪白,黄的金黄,还散发着食物的香气,他又在另一处按了按,那儿竟伸出一张桌板来。 沈珞言看得有些发呆,好精巧的做工。这小小的车厢内,可算是充分利用了,想必还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吧? 云熙慢条斯理地把点心放在桌上,笑道:“看来你对空空的赶车技术挺放心的!” 沈珞言道:“空空是谁?”问完她就反应过来,小沙弥原来叫空空,这名字倒是别致。云熙不说她都忘了,刚才光顾着震惊车内的云熙,都忽略马车什么时候已经动了,空空才七八岁,坐在车辕上小小的一团,难为他马车竟然赶得极稳。 不用看她也知道,小和尚的车技的确好,秋兰的胆子可不大,她坐在车辕上,若是马车赶得不稳,uu看书 .ukanshu.m 人会被颠下去的,她非吓得尖叫不可,既然没听见尖叫,就说明一切了。 不过沈珞言心中还是带着几分好奇,她去撩车帘,车帘开了,面前却是一道木板。 云熙不等她询问,便轻敲自己右侧某处,那木板滑开一道寸余宽的缝,秋兰兴奋的声音传进来:“小师父,你几岁学会赶马车的?怎么能赶得这么好,一点也不颠簸!” 空空板着脸,看着前方,很严肃很认真地抗议:“女施主姐姐,小僧在赶车,你不能跟小僧说话!” 沈珞言试着把那木板再滑上,外面的声音便一点也听不到,再滑开,又能听见秋兰的的笑声:“你赶得够稳的,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空空更加严肃认真的声音:“住持师祖说过了,人要专心做一件事,中途不该分心!女施主姐姐……” 沈珞言将木板再次滑上,这看着不起眼的马车,不但有机关,竟然这么隔音?庆安寺果然不简单啊。 云熙悠然道:“你一定在想,庆安寺卧虎藏龙,连辆马车也这般奇异特别,那你就想错了,整个庆安寺,也就这一辆马车特别而已,这是半个月前我送给明心和尚的,我和明心和尚原本认识了很久很久,但他却认不出我来,最后我只好和他打了一架,把这辆马车强塞给他!” 沈珞言嗤笑:“认识很久很久,他怎么会不记得?你连和尚也不放过,破坏他的清修,竟然还这般洋洋自得?” 云熙丝毫不以为意,递过来一块金黄色的糕点,随口道:“你别当他是什么世外高人!他呀,欠揍!” 第五十六章 压惊酒 沈珞言不接,云熙也不觉得尴尬,手便很自然地转个弯,将那糕点递到自己嘴边,咬了一口,故意吃得有滋有味。 糕点金黄,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虽然只是随意的动作,竟有几分赏心悦目之感,哪怕他吃相有些夸张,可配上那么一张妖孽一般俊逸的模样,仍然不显粗俗难看。 颜值高真的很占优势,沈珞言在心里撇嘴。 至于他对明心和尚的评价,这点沈珞言倒是有几分认同。 那个和尚身为庆安寺的住持,实在年轻得不像话,而且,他太随意了一些。 在所有人的印象里,佛门中人不应该中规中矩,行事有板有眼,一举一动一丝不苟的吗?尤其是那些佛门高人,更是应该稳健从容,这才符合高僧风范。 但这明心很显然并不是这样,他除了把一身白色缁衣穿得风流如俗世佳公子,一张嘴本性毕露。 不过,这样的和尚倒是让沈珞言觉得多了几分真实和接地气,只是,这和尚竟然是云熙的朋友,而且神神道道的,说的话意有所指,以后也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云熙吃完手中那小块糕点,连整个盘子都推到沈珞言面前,殷勤地道:“这虽是庆安寺的糕点,却做工精细,是为一绝,京城绝味斋也做不出这味道。你尝尝,保证你尝过一次就难忘!” 沈珞言道:“我不饿!” 云熙放柔了声音,道:“不饿也要吃一点,这山路行走缓慢,能够赶在城门关时进城已是快了。” 沈珞言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路程,知道云熙说的是实情,她无声地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味道的确不错,入口有一股很奇特的清香,那是食料最纯粹最原始的香气,难得做成了糕点,却仍然能保留着。 云熙看着她,眉头轻扬,道:“怎么样,没骗你吧?” 沈珞言瞥了云熙一眼,他不觉得这么问很幼稚么?她道:“你准备怎么离开?” 云熙笑道:“没有人注意你的时候,我自然就离开了!” 沈珞言回想起她上马车时,远处那些不时打量过来的眼神,定也是防着有人上了那些上香之人的马车混走。但要说现在还有人在留意着她们,似乎也不太可能。 毕竟,马车行在山路上,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每辆都在监视之中,那得怎样的人力才能办到? 不过,人是她救的,他想要到安全地方再走,她也没有什么意见。 此刻,沈颖怡的心里却觉得很不是滋味,晋王亲口邀请沈珞言上车的那一幕让沈颖怡生起一股挫败心理,难道她这么出色,这么优秀,就是少了一个侯爵嫡女的出身,就要比沈珞言差上一大截吗? 她比沈珞言还大一岁呢。 之前她把目光瞄着任子希,但是现在任子希是不可能了,父亲说会为她谋太子侧妃的位置,已经过去十多天,还没有任何消息。 不行,回去之后她定要问一问父亲,再这么拖下去,就光看着沈珞言风光得意么? 车行到半山时候,后面忽有一匹马飞快而来,越过一辆辆马车。 马上之人一身劲装,看着像是晋王府的护卫。路上的马车纷纷避让,那一人一骑追上晋王府的马车,在行一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行一凑近车窗,低声向车里汇报。马车内,听见咣当一声,是被砸碎了一个茶杯。 行一脸色苍白,一言不敢出。 晋王府的马车原本是不紧不慢地行走着,突然就加快了速度,后面的马车正也急着在城门关时赶着进城,一时,倒像一条蜿蜒逶迤的长长马车队。 不过,晋王府的双马车都是骏马,到得山下,放开速度,很快就把后面那些马车拉开。行一知道主子原本的意思是送沈家三姑娘回府的,不过他也不敢多问。 内城,景阳街,当晋王的马车驰到观星楼下时,二楼的窗户开了,一个温润如玉,清润优雅的声音微微笑道:“二皇兄上香回来了?听说庆安寺圣树被风吹倒,阻了行程,二皇兄受惊了!我在此备了水酒一杯为二皇兄压惊,二皇兄肯赏脸么?” 那人笑容干净不沾点尘,行止雅逸风流,仿佛不带人间烟火气。 马车停下,北辰轩撩开窗帘向上看,眼底深而寒,脸上却绽开一抹笑,似是惊喜,爽朗地道:“三弟已从池州回来了?该是本王为三弟接风才是!三弟既然有这番美意,u看书 ww.uuanh本王高兴还来不及呢!” 他果然已经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北辰轩想起路上行一的汇报:北辰临枫已经不在翠望山,只怕早已回到京城,他们在翠望山围捕的那个人,身份不明,并不是北辰临枫。 北辰临枫原本已经落入天罗地网,不该再有生路,但是有一支来历不明的黑衣人突然杀入,冲毁布置的陷阱,北辰临枫的护卫队也及时反应,双方展开殊死之斗,北辰临枫撤入了翠望山。他的人手且围且追,紧锁着北辰临枫,没想到还是被他金蝉脱壳,北辰轩怎能不气? 现在,看见北辰临枫没事人一样出现在观星楼的雅间,还备好酒菜,这于北辰轩来说,简直是莫大的讽刺。 但是,他却没有将心中的怒意丝毫显示在脸上,相反,笑意盎然,春风满面,就像一个做哥哥的知道出远门的弟弟回家来了,很欣喜的模样。 北辰轩下车,满面笑意地向楼上走。 观星楼只是一间酒楼,但却是一间雅致而气派的酒楼,京城三大酒楼之一,这观星楼以雅闻名,难得到是格局清雅,酒菜也极有特色,京城中的勋贵子弟喜欢这里,便是那些孔门仕子,也喜欢这里。 以致于观星楼中雅间难求,北辰临枫这间,既能临窗观景,又视野开阔,就更难求了。 北辰轩眼底的阴鸷愈沉,北辰临枫能轻松悠闲地出现在这里,这岂不是说明,他很可能昨晚就已经安全离开了翠望山,而自己手下那帮蠢货,也不知道在山中追着谁追了一夜,真是丢尽了他的脸面。 第五十七章 我能有什么办法 马车还在路上走,沈珞言看着天色已经黑了,而云熙还老神在在地坐在马车里纹丝不动。 因为赶车的人很特殊的缘故,一路引来不少人侧目。 她转头看云熙:“你这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吧?本来一个和尚赶车已经够引人注意了,还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你怎么走?” 云熙表情懊恼,无可奈何,一脸后悔地道:“失策,失策啊。有时候反其道而行之是高明之举,可有时候,却又成了掣肘之举。小言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沈珞言道:“我能有什么办法?” 云熙神色焦虑地道:“这可如何是好?马车很快就要到武定侯府了,可外面那些人都盯着空空,我若没受重伤,或可以一试,现在,我真没办法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她可什么都没说,云熙却知道很快就要到武定侯府了,他对这一片的地形很熟? 看出沈珞言眼中的疑惑,云熙解释道:“我也是在京城中从小长大的,地形熟悉,要不然,我怎么能这般自信,以为跟着你混到城中就能安全呢?但我真没想到空空小和尚这么吸人眼珠!” 沈珞言皱眉,道:“我让空空把马车赶到僻静处让你下车!” “别别别!”云熙摆手,苦笑道:“那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与其让我死在那些人手上,我倒是宁愿死在你的手中!” 沈珞言也明白,现在不止她的马车,沈颖怡和沈颖莹的马车还跟在后面呢,若真这么做,这等于在告诉别人马车有异。 “那你说如何?”沈珞言冷了脸。 云熙很是无奈地道:“这样吧,你只管让空空把马车赶入府中,你自下车便是,不用理会我。” 沈珞言想了想,马车到府,父亲知道这是庆安寺的马车,肯定会派人好生安顿空空,毕竟现在城门已闭,空空也回不了庆安寺。 就让他在马车中过一夜吧,这马车里有糕点和水,他也饿不着。 见沈珞言默认了,云熙一脸感激地道:“我就知道小言儿善良,菩萨心肠,不会把我推出去送死的!” 沈珞言恼道:“不许这么叫!” 云熙从善如流地道:“好的小言儿,我不这么叫就是了!” 沈珞言:“……” 她恼得别开脸去不看这个人,自然也忽略了云熙弯起的唇角和眼里的一抹狡黠。 三位姑娘去庆安寺进香,在山上耽搁一夜,虽然都知道是因为山路被阻,所有人都没有回来,毕竟还是有些担心,沈云霆就出门看了几回,马车刚到武定侯府,他立刻迎出去,丝毫也没有一个侯爷该有的架子。 只是,当他出门,看见赶车的却是个七八岁,长得粉粉嫩,光头溜溜的一个小和尚,不由一怔。 不过这时候云熙把挡住门的那块木板移开,沈珞言撩开车帘,秋兰扶着她下了马车。 自家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沈云霆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不过还是问道:“言儿,这是怎么回事?” 沈珞言把上山路上马受惊,已经摔坏,这是庆安寺的马车言简意骇地说了一遍,沈云霆的眼里顿时闪过一抹怒意,他上下打量沈珞言,担心地道:“你有没有受伤?” 沈珞言笑道:“倒是没有受伤,受伤的是春杏,不过春杏犯了些错,我把她交给庆安寺处置了!” 交给庆安寺处置的错,想必不是小事,沈云霆没有在意,相比沈珞言的安全来说,其他的都是小事。 如沈珞言所料,他立刻叫来长随,给空空小和尚安置住处,并嘱好生招待,又转头温言对沈珞言道:“言儿,饿坏了吧,饭菜都热着,这便去吃些。回头再把山上的事跟爹详细说说!” 沈颖怡和沈颖莹也下了马车,她们稍后一些,相距并不远。 看见沈云霆竟然接到门口来了,还对沈珞言嘘寒问暖,沈颖怡眼里闪过一丝嫉妒,她虽也是嫡长女,可是父亲心中更看重的,始终是哥哥,不会是她,她延迟没归,爹爹也并不担心。 两人虽然对这个腿脚不便的二叔并无多少尊敬,但还是并肩过来行礼,沈云霆看着她们,见她们衣着光鲜,丫鬟一个不少,想必言儿遇到的事,她们根本没有遇到。他温和地道:“不必多礼了,这天也晚了,u看书 ww.uuknsh你们在路上也累了,都好生休息!” 一众人从正门进去,有小厮要领着空空进去,空空认真地道:“小僧得把马车先先到存放地方。” 小厮无奈,只得陪着他等他和那两个车夫把马车停好后再把他带去吃饭安顿。 沈珞言三人回来,纵使又累又饿,自然还是要先去老夫人处请安的。 这时天色已黑,老夫人已经用过晚膳了,见三人进去,也只是随意问了几句,沈颖怡向来最会讨老夫人欢心,笑容满面地偎到老夫人的身边,道:“祖母,怡儿在山里住得倒是好,就是挺想祖母的。” 老夫人被她这句话哄得心中极是妥贴,笑道:“这才不过一天时间,你就想祖母了,赶明儿要是成亲嫁了人,你可怎么办?” 沈颖怡羞红脸道:“祖母你又笑话怡儿,怡儿可不依!” 沈珞言看着她们祖孙互动,她在上山路上遇上的危险,也没准备提,她看得出来,即使说了,老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 沈颖莹却是很羡慕地看着沈颖怡在老夫人面前撒娇。她是庶女,同样不得老夫人看重,所以也没有可能像沈颖怡这样亲密地靠着老夫人撒娇。 祖孙几人说了几句话,知道沈颖怡还没有用晚膳,老夫人心疼她,就打发她们走了。 走出门时,沈颖怡看了沈珞言一眼,她长得漂亮又怎么样?得晋王亲睐又怎么样?在祖母心里,自己才是最该寄予厚望的那个。她得去问问父亲,太子侧妃这件事,可有一些眉目了? 晋王虽然身份尊贵,哪里能和太子比? 第五十八章 东风若与便 用过晚膳后,沈颖怡便坐不住了,往沈伯奎夫妇住的文渊榭去。 父亲看重哥哥,总想着为她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以便成为哥哥的助力,之前她和任子希之间还有可为的时候,父亲也是乐见其成。 可没想到最后换亲事件成了当众退婚,沈云霆跑到宁国公府去,闹得人尽皆知,虽然这是一门好亲事,但是,闹了这一出之后,她也不可能嫁给任子希了。 而且,任子希见到沈珞言的那副嘴脸,让沈颖怡心里也很硌应。她虽然也是有所图,可任子希性子摇摆油滑,既然是要让自己过得好一点,那何不找一个更显赫更尊贵的呢? 同时她心里也有些气苦,本来上香昨天就会回,但是山路被阻生生地在庆安寺里住了一个晚上,二房不但派了小厮守在城门一直等,才到府门口,二叔就立刻冲出来接沈珞言进去,可是爹娘竟然一点也不担心,连派个小厮到门口关心一下都没有。 她走进文渊榭时,不但沈伯奎和姚氏还没睡,沈文博竟然也在。 太学的学生每一旬休一天,今天正是沈文博休息的日子,沈颖怡高兴地道:“哥!” 沈文博年已十八,他本身容貌也算英俊,而武定侯府里,姚氏主中馈,沈伯奎又是当家作主的人,更是紧着一切好东西都偏重于他。在太学之中,同窗的都是勋贵,甚至还有尊贵的皇子,他虽是四品官之子,却也浸润得气度出众,意态轩昂。 此刻,他衣饰光鲜,一手背在背后,带着温和微笑,显得斯文有礼,出类拔萃。 沈伯奎笑道:“怡儿回来了,这次去庆安寺求签,可求到你想要的签了么?” 说到求签,沈颖怡便想到她抽到的那支上签。 明心以众多的签来求一个有缘人抄经,那些没有救到上上签的,明心着人收回签,在她们安顿下了之后,庆安寺送了解签文,都只是短短一句话,她的在众多的签里,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细细长长的纸来,递给沈伯奎。 这小纸片上龙飞凤舞,写的是: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 沈伯奎扫了一眼,喜道:“好签!” 沈颖怡眼里也有几分得意,当时她没能拿到上上签,正在房中生闷气,她带的两个丫头垂头丧气地站在屋子里大气也不敢出。幸好那时候庆安寺的小沙弥挨个来送签文,那两句话让她心中的郁闷消了不少。 不过,看到沈伯奎笑容布满的脸,她还是带着几分拿捏矜持地道:“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住持大师亲自解的签!” 沈伯奎立刻道:“自然是!为父有一年正月蒙皇上圣恩赐宴,有幸见过住持大师的手迹,这便是住持大师亲笔写的没错!” 沈文博也含笑道:“妹妹,庆安寺的签灵验得很,你能得此签,足见你以后前程似锦!” 姚氏拉住沈颖怡的手,笑得合不拢嘴:“我的怡儿本来就是个有大造化的,必须前程似锦!” 沈伯奎也笑道:“签文意思是说若是有机会,怡儿便可以直上青云,凤飞青天!对,凤飞青天!” 至于什么样的人称之为凤,这不是很明显吗? 沈颖怡趁机道:“爹爹,这次在庆安寺,沈珞言可算是出尽风头了。二皇子对她亲睐有加。” 姚氏脸色便变得有几分凝重,道:“宁国公府的婚事弄成这样,这事让怡儿白白谋划了一番。原本以为她也就这样了,没想到竟然能得晋王的亲睐,难不成她还要更越过怡儿去不成?” 沈文博道:“妹妹,这几日任子希一直向我问起你,看起来对你还有意。不过,你是我沈家的嫡长女,天生便该得到更好的,任子希摇摆不定,配不上你!” 沈伯奎脸有喜色地道:“任子希自然是配不上我们的怡儿。为父已经打通了关节,这两天就能有结果了!” 沈文博也是眼前一亮,道:“父亲原来在筹谋此事,果然是沉思熟虑,只要怡儿能进太子府,虽然暂时是侧妃,但是一切皆有可为,一旦太子身登大宝……” 沈伯奎哈哈笑道:“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好一个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 东风是什么风?自然是东宫的风! 四个人眼神相对,眼里都是一片喜悦的憧憬,如果说之前只是一种想法,uu看书.uukanshu.om 那么,这签文就成了他们的定心丸,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他们的痴心妄想,很可能,这就是天意,是怡儿的命数。 他们仿佛看到了辉煌的前程在向他们招手。 天珩国一旦定下了太子,所有的重心都会倾注在他的身上,太子有专门的太子太保,太子太傅,太子少保,太子少傅,从小习文练武,精心培养,稍大一些,便会学习皇驭之道,学习治国之能。甚至,在太子满十四岁的时候,便随朝听政,到十六岁,若皇帝不在宫中,便由太子监国。太子有自己的亲信,有围绕东宫的一个小朝廷。比如太子太保等他的老师,都会是东宫小朝廷的核心成员。 别的皇子虽然也同样会有大儒讲学,但和太子的资源相比,成就也无法和太子相比,势力更没法和太子相比。 天珩这样培育太子,也杜绝了别的皇子夺嫡之念,待到太子登基,他的那些皇兄皇弟,或去封地,或在京中尽享荣华富贵,也免得皇权动荡。 所以,太子只要不会早夭,便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皇帝。 沈伯奎以前位低权微,知道肖想无用,但升为四品之后,眼里盯着的也只是宁国公府,直到遇上任子希退婚之事,他才大胆地想一想,现在更觉得自己的想法完全可行。 怡儿聪慧有心计,一旦太子登基,就算她不能动摇太子妃的地位,坐不了母仪天下的位置,但是一个得宠的皇贵妃,可不比皇后差多少。如现在宫中的形势,可不就是这样? 若太子不是皇后所出,现在皇后的地位,不知道要多尴尬。 第五十九章 没什么可看的 沈颖怡听说这两天就会出结果,心中提着的一口气也算是放了下来。不要说沈珞言做不了晋王妃,就算真能,日后见了宫里的妃子,还是得低眉行礼。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她也放下了心,行礼道:“爹娘,哥哥,坐了一个多时辰的车,我先回房了。” 沈伯奎慈爱地道:“早点休息吧,庆安寺的院子,定没有你的花舞院这般舒服,在外面住上一晚,会更觉得家里好!” 沈颖怡笑嘻嘻地道:“当然了,在爹娘身边才是最好的!”说着,眼睛看着沈伯奎手中那张签文,道:“爹爹,这张签文给我做个纪念吧!” 沈伯奎笑着递给她,道:“好生收着吧!” 沈颖怡拿着签文,喜滋滋地去了。 映月轩,沈云霆刚刚离去,听说她的马车出了事,沈云霆惊出一身冷汗,只是怕饿着她,硬是强行压制着,让她先用饭,其实沈珞言在马车上吃过糕点,并没有那么饿。 沈云霆估摸着她已经吃完饭了,才带着大夫去看她。 沈珞言能感受到沈云霆眼里浓浓的担心和关切,不过看见那个胡子长长的老大夫,她很无语,她自己就是医者,哪里还需要别人的医治。 不过她还是很乖巧地任由老大夫把了脉,借由老大夫的口,让沈云霆放心,岂不是更好? 听说沈珞言没什么事,沈云霆这才放下心来,叮嘱沈珞言好生歇息。不过,言儿已经十四,过一年就要及笄了,哪怕他是父亲,也不能在这里久留,再说,言儿又是受惊又是受累,定然早就累了。 回到竹兰轩,沈云霆一改那温软得有些木讷的样子,对随后进来的老秦道:“查得如何了?” 老秦拱手汇报道:“青柳河捞上来的那三具尸身,还真和三姑娘落水有关系。据说这三人落水前一晚和人喝酒吹牛,曾说有人出了大价钱照顾他们一桩买卖。我顺着这条线再查下去,发现不仅只那三人,还有七个地痞,一样受雇于人,要对付一个小姑娘,据他们描述,要对付的正是三姑娘。” 沈云霆眼神震怒,道:“果然和我猜想的一样。出钱收买那些地痞的,是哪家的下人?” 老秦道:“倒也不是哪家的下人,是京城里一个破落户,不过,那人有个女婿,是宁国公府的一个管事。” 沈云霆恚怒:“任家欺人太甚!” 老秦劝道:“老爷,任家现在咱们惹不起,好在三姑娘吉人天相,又把那蛇蝎之人的婚事退了,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沈云霆眼中怒色未消,几乎把身边的椅子捏碎,咬牙声道:“可恨我如今……” 老秦看着他的伤腿,心里叹了一声,不住劝慰。 映月轩里,因为春杏没有随同回来,大丫鬟便只有秋兰一个,春杏的事她对老夫人禀告了,这件事已经不用她再理会。院子里还有些二等丫鬟和小丫环可用,秋兰让人把饭菜撤了下去,沈珞言要沐浴,她又叫小丫鬟们备好热水。 净房就设在旁边的小耳房中,沈珞言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觉得神清气爽。 回到房中,秋兰给她用干帕子绞干头发,便被她打发出去了。 她在镜前把如云般的长发梳直顺了,便准备睡觉。 床榻是早就铺好的,她极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走向床边,秋兰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帐子放了下来,她也没在意,撩起帐子,便坐在床上。 忽然,她觉得后颈一冷,似有人在那里轻轻吹了口气。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并不回头,身子前倾,脚下一旋,手指间银针闪烁,就要出手,一个声音促狭地笑道:“又来这一招?” 沈珞言看一眼,几乎气结,云熙大大咧咧地盘膝坐在床上,冲着她直笑。笑容里还带着两分赞赏,毕竟,刚才沈珞言的反应,很让人惊艳,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会马上回头,但是,若是身后的是敌人,在她回头的时候,就能瞬间扭断她的脖颈,若是手中有利器,也能直接断了咽喉,沈珞言却没有回头,而且那似乎是她的本能反应,说明她也是个很警觉的人。 沈珞言恼道:“你说话到底算不算?” 说好在马车里过一晚,会神不知鬼不觉离开的呢? 云熙很委屈地道:“我本来是想在马车里过一晚的,但是没想到你们府上的下人竟然去看马车里有没有落下东西,我没办法,只好下车了。我想着在外面随便乱逛,uu看书 . 肯定会被发现,若真是被发现了,也会影响你的名节。我看武定侯府这么大,定会有空屋子什么的,原本想凑合一晚,谁知道我找到的第一个院子,恰好就是你住的院子。其实我本来是想在耳房将就一下的,可是我才到耳房,就有人进来了,我只好跃上房梁……” 耳房?房梁? 沈珞言脑中轰地一声,看着云熙的眼神很不善。 云熙一脸尴尬地道:“那个,水声我是听到了,但是我真没有看,我是个君子,非礼勿视,你要相信……嗷……” 沈珞言忍无可忍,跃上床去,近身搏击术顿时不管不顾地砸了下来。 她和人动手一向是能省事就省事,一枚银针就能搞定的事,不必要出拳头,可是这个人太可恶了。 她在耳房沐浴,这个人竟然在房梁上,他说他没看,谁信? 云熙抱着头左躲右闪,连忙辩解道:“小言儿息怒,息怒,我是真没看啊,我没有这么禽兽!再说,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还小,要看也得等你长……嗷……” 他不辩解还好,这一辩解,沈珞言更怒了。 房间里的动静大了点,秋兰敲门道:“姑娘,姑娘,什么声音?” 沈珞言悻悻地住了手,佯作睡意重重地道:“没事,你睡去吧!” 秋兰又侧耳听了听,再没听到动静,接着,房间里的蜡烛也灭了。她想定是自己迷糊之中听差了,便揉着眼睛去睡了。 黑暗中,云熙被揍得软倒在床上,可怜巴巴地道:“我的伤口好像崩开了!” 第六十章 前尘 沈珞言怒道:“与我何干?” 好心救他命,好心为他治伤,好心送他下山,现在倒好,还被他赖上了不成。 沐浴的时候偷看,还敢爬上她的床! 云熙乖乖地闭了嘴,沈珞言也在生闷气,云熙在床上,这床她也没法睡,但这是她的房间,难不成每次都被他赶下自己的床? 沈珞言觉得很憋气,悻悻地下了床,东暖阁里还有小憩的榻,她可不想与云熙同处一室。 她忿然走到门边,准备开门出去时,伸出的手又顿住了。这开门关门,非惊醒秋兰不可,秋兰定会问她为何好好的房间不睡,要去睡暖阁。还有,这人不是很能说的吗?这会儿竟然闭嘴了? 想了想,她还是走回来,外面月光很暗,不过沈珞言的视力一向很好,只见床上那人双目紧闭,软软地倒在那里没有什么声息。 她心中动了动,刚才气极,她下手可没有什么分寸,难不成真把他给打晕了? 沈珞言悻悻地道:“活该,叫你占我便宜!” 她的目光看向他的胸前,那儿果然有一片深色,还有淡淡的血腥气钻入鼻中。 口中虽这么说,她又想,这云熙也不知道有什么背景,现在毕竟在她的房间里,若真是有个三长两短,终究也是麻烦,且不说怎么处置一个死人的问题,这样的人死了,在京城里怎么能不掀起一些风波。而现在的武定侯府,还真扛不起这样的风波。 她的父亲身残志衰,壮志沉暮,大概也只想过平静安宁的日子,这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关心她,爱护她的人,她不能毁去他的平静和安宁。 所以,她只得认命地回头去查看他的伤势。 伤口崩开了。 之前在庆安寺中,条件有限,除了银针,她什么都没带,只是用银针将他伤口周围刺脉止血,给他伤口上了些普通的金创药,随便包扎了一下。若是云熙不动,好生静养,倒也不要几日就能好,不过现在崩开了,处理手法就不一样了。 她找出自己配的药,又拿来专门的缝合针,为云熙伤口缝线上药。 整个过程,云熙都没有醒。 沈珞言也觉得省事,待再次包扎好他的伤,她轻吁口中气,这家伙只要过一晚,明天伤口应能长出新肉,后天就能愈合!只要中间不与人动手,不剧烈运动,不出几天,就能恢复如初。她对自己配的药还是很有自信的。 做完这一切,她也觉得有些累,这具身体不如前世的身体那么强韧,有些东西还要重新修习磨砺,她还在适应阶段,加上刚才处理云熙的伤口过程中,她又用银针为他舒合连接伤口处的血管脉络,那是个精细活,精神高度集中下来,特别容易累。 她看一眼昏迷不醒的云熙,又看一眼被他占据了一个角的床,这床还是挺宽的,刚开始她以为云熙装晕,故意不用麻药,也没用银针为他削减痛感,直接上手,但云熙连针刺肉缝线也没有反应,那是真昏迷,一时半会也醒不了。她可不想将就自己去睡地板,安全起见,她还是用银针刺了他身上两处地方,这才揭开薄被,躺下睡觉。 不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便传来,她太累了。 床角的那个人,却悄悄地睁开了眼睛,唇角上扬,露出一丝愉悦的笑意。虽然沈珞言用银针封了他两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虽然他只是在床角,沈珞言连被角都没有借他一点,他还是很开心。 少女的床香香软软,还有一股好闻的香气一直在鼻端,他看不到她熟睡的模样,但是他的心中,她的模样早就镌骨铭心,在她心里,她认识他不过十几天,可是,他认识她,却已经十几年。 上辈子,同样的时间,他还在回京的路上,她落入青柳河,虽然她自己游到了河岸,但被人追杀纠缠,还好有一艘渔船从下游上来,那些人不敢当着别人的面杀人,只是撕下了她半幅衣袖。她被渔民送回家,但京城之中,也传遍了她名节有损,清白有失的谣言。 他回到京城时,那些谣言传得甚嚣尘上,不可遏止,她声名狼藉,灰头土脸。 可他和她,却没有任何交集。 他虽应诏回京,对京城中事却并不关心,他更喜欢军中铁血豪情,不过是暂住而已。 宁国公府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原本订下的婚约要变成姐妹同娶,u看书ww.uukansu 沈颖怡为任子希正妻,她为侧室。 她怒而当街骂任子希,解除婚约。虽满街鄙视的眼神,她却挺直了腰,为自己的婚事做了主。 也正是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但仅仅只是知道而已,因为那时候,他又赶赴边疆,回到军中了。 直到三皇兄被害而亡,他私自回京,暗查三皇子死因,边疆之将无诏进京,原本就有罪,他还顶撞了父皇,引得父皇大怒,哪怕他是皇子,也被严惩,关进天牢思过。 他第一次见她,是他刚从天牢里放出来,他谁也没见,也没回府,以最落魄的模样,最狼狈的样子去祭拜了三哥回来,青衫落拓,胡子拉碴,满身酒气,手中还拿着一个酒壶,赶开了所有的护卫,踉跄而茫然地走在街上。 他恨父皇无情,三哥的惨死明明另有内情,父皇却不许他再查下去,皇家亲情淡薄,让人寒心。 最后,他被几个地痞盯上,要抢他的钱袋,他和那些地痞打了一架,只是喝得太醉,手脚绵软,而且不想以武力对付不会武功的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原本就落拓的衣服也更看不出样子。 也就是那时候,一个白衣蓝裳的女子从一家店里出来,转头看见这情形,一般的闺中女子,大概会吓得落荒而逃或者赶紧再进店里躲避,但她没有,她对那帮还在拳打脚踢的地痞们喝道:“既已抢到钱,何必还要伤人?” 那些地痞回头见到她的容貌,又见她独自一人,立刻放开他,眼里冒着邪光,向她围去,嘴里说着下流的话,想去占便宜。 第六十一章 不会反抗的 店中很快出来几个伙计,站在她身后。那些地痞见情形不对,加上已经抢到他的钱袋,便一哄而散了。 她看向他,那时,他流着鼻血,躺在街角,模样十分凄惨。她让伙计把他抬进屋里去,给他清伤用药,又给他留下了二两银子。 伙计告诉她,这位沈三姑娘是他们的东家。 后来他和她见过几次,只是在第一次见她时,她心中已经有了人,而且定下了婚约。当他觉察到自己竟不知不觉心中有她时,她已与那个人完婚了。 他还能如何?只能默默远望。 他明白,他和她,注定无缘,他知道她时已太晚,在她最难堪最困顿最被人不齿的时候,他不在!而那个人出现了,那人的安慰与理解,温言与援助,于她来说,是雪中送炭,攫取了她的芳心。 而后,那个人的野心慢慢显露,他所认识的沈三姑娘也不再是那个闺中柔弱的女子,她展现了她惊人的能耐和本事,助他一步一步,登上那个极顶的位置。 如果没有她,那个人不能走到那一步。 他有两次机会,可以杀了那人,一次,她在旁边,用那双悲怆的眼神,祈求地看着他,请求他放过那人;另一次,是她即将临盆的时候,他不想在杀了那人之后,以后面对她悲伤的双眼。 因为她,他远走他乡。 可笑,那人织出一张柔情网,以最小的代价,让她死心塌地南征北战运筹设策,当那人身登极顶之时,却给了她世间最残酷的回报。 云熙的心中一阵刺痛,这个傻丫头,别人对她一分好,她却为他误一生。 那人一边对她柔情蜜语,一边杀了她的父亲,嫁祸给自己,让她对自己充满仇恨;她在外为那人征战,那人在外养的新宠害死了她的儿子;她被百般提防架空,她亲手建立的定绥军被那人算计着来阻拦自己的精锐,那人犹不放过,最后定下毒计,把他和她一起杀死! 她不是不聪明,也不是不精明。只是,她太信他,太信在她最无助最无望时候给她温暖的那片心是真的。 他还记得当初他听到那人要杀她的消息时,心急如焚,从燕州赶到京城,沿途,那个人设下的埋伏,可谓天罗地网,可他不在乎,一点也不在乎。 他当时只想一件事:救她,如果救不了她,就与她同去。如果她已被杀,那他就为她报仇。 她活着时,他在意百姓家国,生灵涂炭; 她死了后,他不怕血雨腥风,双手染血。 他没能救到她,拼着最后的残力,把她护在胸前,却护不了那满天箭簇。但是,她是在他的怀里咽尽最后一口气的,死的时候,他曾想,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定以一生护她周全,不要她遭受这样凄惨的结局。 没想到,上天真的给了他一次机会,当他再次醒来,他竟然在十七岁的时候,那时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他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他赶到青柳河边。只是,他没能赶在她落水之前救起她,但他灭了那些对他不利的人,又令人杜绝那些别有用心的流言。 那人之所以那么轻易地得到她的心,不就是在谣言四起时,给了她温暖和信任吗?原本他也可以用同样的办法,赶在那人之前就是。不过,他舍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所以宁可悄悄的把谣言给杜绝,哪怕她并不知道他做的这一切。 这辈子,没有谣言四起,没有声名狼藉,她可以更轻松,更从容,不需要那人的雪中送炭。所以这辈子,她的心,不会那么容易被那人得到。 虽然他现在也没有得到,但是,他不是还有很长的时间么? 而他,也不会再自请去边疆,他就在京城,守护着她,守候着她! 没有机会,他会制造机会的! 没有可能,他就让一切变得有可能! 嗯,现在能和她一起躺在一张床上,以后要走进她的心里,会很难么? 云熙信心十足。 沈珞言的银针手法很厉害,他连翻个身也不能,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他愉快地闭上眼睛,安心睡觉。 沈珞言醒来时,发现云熙还没有醒,她凑过去看他的伤口,只是一夜,昨夜崩开的伤口,就已经愈合了大半。 她心中有小小的喜悦,这伤药是她自己鼓捣的止血生肌的金创药,添加了许多能助肌内快速愈合的活性药。 但是配药最为玄妙高深,需要经过极精密的计算,任何一味药的份量不对,药效就不同,甚至可能不但不能助肌肉生长,u看书 w.uukans.cm 反倒会使血流不止。 她还没试过这药的效果呢,正好云熙遇上,做了她的小白鼠。 小白鼠云熙睡得很安心,不过,当沈珞言查看他伤口的时候,他还是很快警醒,战场上的警惕无时无刻不跟着他。不过他没有睁开眼睛,原本就是在一个满透着香气的环境之中,那香气之源离他近了,他不用想也知道是沈珞言凑近过来。 他若睁眼,吓着她了怎么办? 沈珞言看过药的效果之后,目光无意扫向别处,不是她想看,实是在那六愉腹肌很显眼。 看不出,这个看起来显得有些瘦削的男子,其实还是蛮有料的。后世有人做假的腹肌,不知道这个是不是假的。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就伸指在其中一块上戳了一下,好像是真的,她又摸了摸,是真的。 戳完她自己也笑了,后世是后世,这个时代,一来没有这样的技术,二来,大概也没有人这么无聊。 就在她收回手准备起身的时候,头顶上一个声音突地道:“手感怎么样?摸着可还舒服?” 她心中一吓,几乎惊呼,一抬头,就见他睁着眼,促狭地看着她。 她的脸腾地红了,想也没想,手中的银针又刺了出来,又是麻穴。 云熙的脸顿时黑了,他原本就不能动,眼睁睁地看着她的针封他的穴道无法躲,小言儿这习惯不好,动不动就拿针扎他,以后他岂不是要被她扎成刺猬? 他苦着脸道:“小言儿,你要摸尽管摸,我又没意见,而且我也是不会反抗的,你实在不用把我穴道封住!” 第六十二章 这不是你家吗 沈珞言的小动作被抓个正着,正有几分窘迫,云熙的话就直接让她恼羞成怒了,她瞪他一眼,收了针,红着脸跳下床,把帐子放了下来。 其实她也很懊恼,作为一个医者,她又不是没有看过男子身体,不过很难见到这么好的身材而已。 云熙不能动弹,不禁哭笑不得,不过想到这是她的闺房,她的床,又觉得哪怕是全身不能动弹地躺在这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沈珞言开了门,叫秋兰送水进来洗漱。 秋兰带着小丫鬟们早就准备好了,流水般把洗漱的一应东西送进来,秋兰像往常一样往床边走,整理床铺后为姑娘梳妆,是她惯常做的事。 沈珞言忙叫住她道:“秋兰,你们先出去吧!” 秋兰没走,她很诧异:“姑娘,床铺不整理,乱糟糟的,你不是最讨厌了吗?”而且,帐子都还垂着。 沈珞言见她都走到帐前了,急得赶紧过去拉住她,沉下脸道:“叫你出去就出去,别问那么多!” 秋兰更纳闷了,姑娘的话她不能不听,只得压下心中的狐疑带着小丫鬟们出去,小丫鬟们退得很快,为姑娘梳妆是大丫鬟的事,她们想做也没机会。 沈珞言亲自去把门关了,她觉得有些头大。 云熙在她房间里的事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哪怕是贴身丫鬟也不行,虽然刚才的事让她窘迫,但这件事也不能不解决呀。 她洗漱过后,硬着头皮回到床前,撩开帘帐,云熙正看着她笑,样子很惬意。 她不懂了,一个人被扎了麻穴,全身都是麻的,怎么着也不会舒服,他还笑得出来,是他心大还是他神经迟钝? 她没好气地道:“你的伤恢复得很快,你也不用一直赖我这里了,你有办法出去吗?” 云熙一脸诧异地道:“这不是你家吗?能不能出去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 沈珞言:“……” 她想了想,除非把云熙整个人揉碎了做成肉干,不然这么大个男子,她是没办法不被人发现地带出去的。 因此,她就更不信云熙的话,说什么昨天夜里想随便找间空房子,哪能那么巧?放马车的地方离映月轩远着,中间还有好几个院子,要不是目的明确,怎么可能恰好找到映月轩? 武定侯府就算防卫再差,一个面生的男子要从前院到后院去,不被发现,要么是他身手极好,要么是他很机灵,避开了所有的下人。 他是故意的。 所以他的伤口之所以崩开,并不是她动手揍了他的缘故,而是早就崩开了。 这人真无耻。 沈珞言下了定论。 可是心里定论了是一回事,怎么把这个麻烦给弄走,还是得操心。 大房那边正擦亮了眼睛准备寻二房的错处呢,没事都要生事,若是她的院子里出现一个外男,传到老夫人耳朵里,老夫人第一个不会放过她。 沈珞言脸色不善地看着云熙。 云熙很无辜地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压下心中的火气和郁闷,很是不情愿地把他的穴道给解开了,道:“你能走吗?” 云熙活动了一下手脚,还有些酸麻的感觉,小言儿的手法真的是很特别,下次他得注意,不能再被她刺中了。他指指自己的伤处,一脸憨厚老实地道:“现在是白天,我这样出去,肯定会被你们府上的人发现。到时候一定会影响你的名声,你好心救我,我不能害你。不过若是到了晚上,我应该能不惊动人离开。” 沈珞言皱眉,他说的也是实情,她昨晚给他把伤口处缝合上药,经过一晚正在愈合,再使力的话又会崩开,多过一天对他伤势来说,是最好的。 可是,他若在这里,她的麻烦可大了。 毕竟房间里有个男人,她这里又不能封门锁院,要是被人发现,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大房若是知道,只怕别人的家丑不可外扬,到他们那儿,就唯恐天下不知,她失节失德,名声尽毁,痛苦难受的只有爹。 但现在就算逼着他走,一来她对他的身手不是很清楚,二来他带伤出门,大白天的很容易被人看到,一旦被人看到,结果不也是一样吗? 可惜,她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天,但这身体和上辈子的身体比起来差了许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能很好的融合,很多上辈子的能力现在还使不出来。u看书 . 不然,哪怕是大白天,她也有把握能把他不被人发现地带出去,随便找个地方扔下。 云熙觉到自己的伤经她的手处理之后,甚至能感觉新肌的生长,她的医术,他上辈子就知道。他并不想此时离开,固然是知道以现在的伤势来说,想不被人发现离去有点难度,不想让她被他连累,另一个原因,也是希望能养养伤。何况,在这里还能和小言儿朝夕相对。 沈珞言无奈地道:“算了,你的伤到了晚上可以给你拆线,你就在这里待一天。但是,若是你被人发现,我会亲手杀了你!” 看着她陡然凌厉的眼神,云熙并没有害怕,这才应该是他印象中的小言儿,杀伐果毅,英武决断。 他立刻表心意道:“让人发现于我也没有好处,帮你就是帮我自己,我不会让人发现的。” 见他一脸诚恳,沈珞言虽然心中有些郁闷,那口气也发不出来。毕竟,刚到这个世界就承了他的恩惠,若不是他打死那两个地痞,以她当时的身体状况,很可能发生难以控制的后果。 她欠他的。 不过当时的情形也透着一些怪异,她忍不住问道:“青柳河边那次,你是路过吗?” 云熙展颜笑道:“你猜!” 他脸色虽然略有苍白,但是一张脸俊美不凡,这一笑,如流风回雪,简直耀花人眼。 沈珞言自语道:“这世上又不会有人未卜先知,你当然是路过!” 云熙也不说破,只是含笑,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他重活一世,对别人来说,是惊骇之事,他怕说出来吓着她。 第六十三章 那个哥哥呢 把云熙留在房间里,沈珞言也不敢把帐子挑起来。 不一会儿,秋兰来问她是不是要去用早膳。 武定侯府除了老夫人的院子,各院没有小厨房,用膳的时候,要么去前厅一起,要么让丫鬟把饭菜端到院里用。 冬天饭菜凉得快,都在前院用膳,但是现在天气暖和了,就比较随意。 沈珞言叫秋兰把她的早膳领回来,秋兰在外面无奈地道:“姑娘,大姑娘和五姑娘都去陪老夫人用早膳,你不去是不是不太好?” 这十几天里,沈珞言知道老夫人的心已经偏到天际去了,不管她去不去,老夫人对她都不会改变。 老夫人对二房的不喜,是从很早时候开始的,据说生沈云霆时难产,差点丢了命,所以她心中对老大偏爱,对老三疼爱,独独对老二不冷不热,后来沈云霆又不肯娶她相中的儿媳妇,娶了沈珞言的母亲。 若非这样,沈云霆身在边疆时,一双五岁的儿女留在府里,也不至于就丢失了一个,但凡老夫人对二房多点关心,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可能被人算计了去? 对二房的不喜,自然也对二房儿女不上心。她陪吃再多的早膳,也不能改变老夫人心中对二房根深蒂固的偏见。 再说,今天她不想离开院子。 万一有人发现了云熙,那事就大了。 秋兰见劝不了沈珞言,也不再劝,她很为自家主子着急,大房三房的姑娘们一有空就跑到老夫人身边去献殷勤,但是自家姑娘一直性子冷冷淡淡的,也不会这些须溜拍马的事,后来落水后,姑娘的性子好了一些,可还是不想和老夫人亲近。 老夫人是主管着整个府里大事的,说起话来比大老爷还权威,姑娘不去和她拉近关系,在府里经常吃亏,现在连宁国公府的亲事也没有了,真为她担心。 不过想虽这样想,秋兰还是赶紧的去为姑娘领早膳。 早膳送到房间里,沈珞言就把秋兰支出去了。 云熙自己很自觉地从帐后出来用早膳。 早膳领得不少,至少是三个人的份量,平时也是这些,不过,沈珞言只是吃上半份就饱了。今天秋兰带人来收拾的时候,发现所有的早膳都吃光了。 她有些纳闷,姑娘的饭量增大了? 在庆安寺的时候,她领过一次膳,姑娘还要她再去领一次粥,姑娘是觉得自己太瘦了,想长个儿么? 沈珞言看着空了的盘盘碗碗,自然知道秋兰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个锅她是非背不可的,也不想解释。 秋兰和院里一个三等丫鬟一起,把盘碟全都撤了下去。 沈珞言说自己想睡觉,让她们不要打扰。 秋兰觉得姑娘应该是庆安寺上山途中受了惊吓,所以饮食有些失常,人也没有精神。还是让姑娘好好休息,她还约束那些小丫鬟离内院远远的,不要弄出声响吵了姑娘休息。 陪老夫人用膳,把老夫人哄得笑声不断,沈颖怡嘴甜又一模乖巧模样,老夫人对她真是疼到骨子里。 用完膳后,沈颖怡便回去她的花舞院。 她的大丫鬟静兰立刻凑了过来,沈颖怡心知这是有事,她身边两个大丫鬟,雪雯跟着她,静兰帮她留意府里的一切情形。 她倒是沉得住气,回到房里,摆手让不相干的人都退下去了,优雅地坐下,这才道:“说!” 静兰立刻道:“映月轩那边的巧儿刚才跑过来说,那里有些奇怪!” 听说是映月轩的事,沈颖怡先是皱了皱眉,父母商量了一回在庆安寺对沈珞言动手,结果不但没把沈珞言怎么样,反倒把她收买过来的春杏给折了进去。好在姚氏和她在映月轩里不止春杏这一个眼线。 静兰见她眼里有几分不耐烦,赶紧道:“映月轩里折了春杏姐姐,三姑娘那边还没提大丫鬟,今早秋兰叫几个小丫鬟一起去帮忙,三姑娘房间里床帐垂着,春兰要去整理床铺,三姑娘十分紧张地阻止了她。巧儿当时就觉得不对,早膳的时候,巧儿又发现,平时三姑娘的饭量很小,今天的早膳却吃得很多,把三人份的早膳都吃光了。这些都很奇怪,巧儿觉得不同寻常,就把这件事悄悄告诉奴婢了!” 沈颖怡略一思索,便觉到这中间的关键,沈珞言的房间里定还有一个人,秋兰是沈珞言的贴身丫鬟,u看书 ww.uuknshu.m沈珞言对她都避着?若是女子,沈珞言大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她出现。既然她要藏着掖着,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个男子。只有男子才饭量那么大,一个人吃三人份。 不过,沈珞言是昨晚和她一起回到府里的,她想了想,问道:“庆安寺的那个小和尚车夫呢?” 雪雯道:“侯爷感谢他送三姑娘回府,派人好生招待他住下,今儿一早,他就要离开,不过大老爷又把他留住用早膳。” 沈颖怡露出笑容,爹爹真是想得周到。 沈颖怡道:“走,我们去见那小和尚!” 空空刚刚在沈府用了早膳,膳间,沈伯奎不动声色地向他套话,空空儿换牙露风的嘴,问无不答,但是沈伯奎并没有从他的回答之中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这个和尚还小,一派天真,说话稚气,只怕除了会赶车,也不会做别的了。 见从他这里问不出什么,沈伯奎也没了耐心,小和尚吃饱喝足,似模似样双手合什行礼,便去赶他的车。 不过,当他走到自己的马车前时,却见马车边有人,沈家大姑娘带着人正在检查他的马车。 空空走过去,神色间有些不悦,道:“施主,这是小僧的马车!” 沈颖怡亲自上手把整个马车检查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空空的质问,她也没放在心上,倒是冲着他一笑,声音温柔而充满了诱导地道:“小师父,你昨天送我妹妹回来,还有个哥哥也在马车里是不是?所以你才让秋兰坐在车辕上,不让她进马车!那个哥哥呢?你送他到哪里去了?” 第六十四章 怎么这么不正经 空空皱着眉,看着沈颖怡,神色更是不悦,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道:“施主,虽然小僧年纪小,没读过多少书,也知道男女有别!那位女施主姐姐是有缘人,住持师祖才许她上这辆马车,车上怎么会有哥哥?我们庆安寺是正经寺庙,女施主你说话怎么这么不正经?” 沈颖怡嘴角一阵抽搐,那是气的,她原本想套空空的话,但是被空空这么一指责,顿时感觉有些灰头土脸。 她打量空空,空空原本就眉清目秀,此刻小小的脸上满面正气,眼神干净,倒像是能照出龌龊的人心一般。 她想生气,但是转念一想,又笑道:“小师父,我跟你开玩笑呢。那车上没有哥哥,又有谁呀?” 空空板着脸道:“小僧不是赶车的吗?当然还有小僧了,还有女施主姐姐的丫鬟!” 沈颖怡试着再套话,但是套来套去,空空也就是这么几句话。车也就是普通的马车,没有夹层,底下也没有暗格。难道她是想错了? 又或者,沈珞言房间里的那个人,并不是空空从马车上带来的,而是一早就在沈珞言的房间里的? 空空被搜了马车,心里很不悦,也不想理会沈颖怡,自己套好马车,跳上车辕,就赶着车离去。 等到出了武定侯的府门,空空撇撇嘴,小声自语:“还想套小僧的话,小僧有那么蠢吗?还想搜小僧的车,那么蠢的人能搜到什么?” 沈颖怡当然不知道空空的想法,而且她相信了空空的话,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还是从小在寺庙中长大,大概还没学会说谎和心机。 只要沈珞言的院子里是有男子就好,抓了现形,看她脸往哪里搁,而且,祖母也会狠狠惩罚她,或者直接把她送到沙州老家去。 沈珞言没有出门,但也没有真的睡觉,她在窗下练字,这些天里有时间她都练练字,她感觉练字不但能静心,还能让身体早点融合。 她原本不习惯用这样软的笔,她原本的世界,原本用笔一笔一划写字也很少了。但是,当那支笔拿在手中时,她却感觉到一种奇妙的契合。最初,她感觉和身体的融合度最多一两分,面对三个地痞时,完全力不从心。 但随着她练字的进境,融合度越来越高,等到她能完全习惯的时候,应该是完全融合的时候吧? 所以,她练字时候,从来很认真,也很用功。 云熙不拿自己当外人地在一边看,她不想理会云熙,这厮知道她住这个院子,就悄悄地摸来,还说什么是随便找的院子空房,简直是把她当三岁小孩在骗。而且,在她沐浴的时候也不知道避开。 只是这个话题没法提,提起来气恼交加还在其次,这么丢脸的事,多提一遍就多丢一次脸。 云熙看着她写字时虽笔法很稳,但是只要看他一眼,笔意里就有一些变化,显得浮躁,尤其是她眼里那悻悻的神色,他多少猜到她在想什么。 他勾起唇,笑得很得意。 其实他当时误入耳房,看见那里的热水和大木桶,他便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不过那时候沈珞言已经进来了,他只得飞身上了房梁。不过他真没看,他哪有那么禽兽?而且,他虽然极力的想让沈珞言心中有他,却不想用龌龊的方式。 在秋兰退出去的时候,他就悄悄地跟随秋兰离开。之所以那么说,不过是逗沈珞言罢了。 见沈珞言又气又恼却偏偏无法质问的模样,他就觉得有意思。 他舒展了一下手臂,能感觉到伤口处生出新的肌肉,想到沈珞言涂在他伤处的那些药膏,对着正低眉写字的少女笑道:“你的药很好,比我用过最好的药生肌更快,三五天过后,我这伤就能恢复了。” 沈珞言没好气地道:“说好了晚上为你拆线你就离开,虽然三五天能好,也得保证这三五天里你不跟人动手!” “我听你的,这几天肯定不跟人动手!”云熙笑如冬日暖阳绽放。 沈珞言冷笑:“命是你自己的,你跟不跟人动手与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得冷酷又无情,云熙听得心中有些刺痛,不过又想,他虽对她熟悉无比,但他之于她,却还是个陌生人,她肯收留他,已经是因为初见时候他的出手相帮,和她心中的善良了。uu看书 .uukanh 他打量她写的字,清秀,苍劲,有力,不过中间好像少了点什么。不是因为有几个字因她心情波动显得有些不同,而是字意之间,似乎少了些什么。 正当他准备仔细看看,找出心中感觉怪异之处时,外面传来秋兰诧异的声音:“大姑娘,二姑娘,五姑娘,你们……” “我们来看看三妹妹,她在吗?”沈颖怡的声音。 秋兰道:“姑娘稍等,我通报一下!”接着便是敲门声,秋兰提高声音道:“姑娘,大姑娘二姑娘和五姑娘来看你了!” 沈颖怡和沈颖莹来了?还有沈颖雯?沈家嫡女庶女有五个,不过三房的沈二姑娘陪着母亲去探望外祖家,已经去了一月余,她还没有见过。大房的沈四姑娘身子弱,有算命的说需要送到庄子上住着,才能养好。她到庄子上待了两年,身体果然大有好转,姚氏正准备过阵把她接回来。 沈颖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二房跟大房三房都不亲近,她们来要说没有别的目的,谁信? 沈珞言唇角微冷,她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内宅之中,口蜜腹剑,假作亲近的事见怪不怪,但是她们是直接出现在内院。 这映月轩,看来还真是太松散了,人到了内院,竟然没有人通报!姚氏把整个沈府都控制在手中,大房大权在握,那些下人也惯会看人下菜碟,光顾着讨好大房,不把她这个三姑娘放在眼里了。 平时她们来就来了,大不了虚与委蛇就是,但现在不行!沈珞言立刻抬眼看云熙,这么一个大活人,把他藏哪里才好? 第六十五章 别有用心 听说话声,沈颖怡三人都到了门前?可不能让她们进来,沈珞言赶紧道:“秋兰,你先让她们在天井稍坐喝杯茶,我换件衣服马上出来!” 沈珞言正要放下笔出门去,但是门口沈颖怡的声音透着笑意传来:“三妹妹,怎么你现在倒与我们生份了?自家姐妹,还来烹茶递水那一套么?咱们在庆安寺耽搁一晚,不曾想二妹妹和三婶回来了。二妹妹说许久不见你,甚是想念,我们便一起来看你,和你说说体己话儿!” 说话间,她已经动手推门了。 沈珞言心想要糟,沈颖怡三人来得猝不及防,她快步走到门边去,想将人挡在门外,但是,没等她走近,吱呀一声,门已开了。 沈颖怡沈颖莹两人抬步就走进来,沈颖莹一双眼睛更是滴溜溜四处去看。沈珞言回过头,窗下已无人影,她略略松口气。 从门口看过去,窗前的一切一览无余,此刻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桌案,上面摆放着沈珞言写的墨迹未干的纸。 不过桌案不远处就是一个屏风,沈珞言猜测应该是沈颖怡推门的时候,云熙见机,到屏风后面去了。算他机灵! 沈颖雯倒是没有急着进屋,而是微微笑着看着她,道:“三妹妹,昨天坐车劳顿,我早早的睡了,你和大姐回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从陈州带了些礼物,希望你喜欢!” 沈颖雯的样子很友好,说话也很温柔,两人年龄差不多,沈颖雯虽不如沈珞言容貌倾城,也不像沈颖怡的温婉柔媚,但是她相貌也是上乘,十分耐看。 只是,对沈颖雯的示好,沈珞言并不苟同。 虽然她上山遇险,寺中受惊的事只跟沈云霆说过了,但毕竟是一个多月不见,她回到映月轩,三房连派个丫鬟来问一声也没有,显然关系很一般,但沈颖雯一脸笑意,显得十分诚恳,好像真的姐妹情深。 沈珞言也笑了笑,道:“二堂姐舟车劳顿,还记着给我们带礼物,真是有心了!” 沈颖莹四下看了没有看见什么,趁着她们说话,就要往屏风后面去,沈珞言不悦地道:“你在找什么?” 沈颖莹立刻一脸委屈地道:“三姐姐,我还没到你的房间里来过,这不是想看看吗?” 她远远看见床上帏帐果然没有拉起,立刻与沈颖怡交换了一下眼色。 沈颖雯看着两人眼神互动,心里不禁有些生气,刚才她去给沈颖怡送礼物,立刻就被沈颖怡给拉到这里来。她想着原本也是要给沈珞言送过来的,便没有多想,但现在显然沈颖怡沈颖莹有事瞒着她。 虽然她未必会站在沈珞言这边,可是被沈颖怡两人利用,她心中还是很不爽。只是她也颇有心计,并没有表露出来。 沈颖怡笑微微地看着沈珞言,道:“三妹妹似乎不太欢迎我们!” 沈颖雯立刻道:“三妹妹,是不是我来得不是时候?”既然沈颖怡和沈颖莹另有目的,虽然被利用了她心中不喜,但此刻她却自然地站在了沈颖怡这边。 沈珞言暗暗咬了咬牙,却露出一个笑脸道:“怎么会?什么时候来我都欢迎,只是我贪睡,起得晚,这里乱得很。” 沈颖莹立刻撇嘴道:“哪里乱了,我看看!”说着,她几步就跨到屏风后,显然她觉得若是有人,如果不在床上,最可能藏在屏风后。 沈珞言阻止不及,想到云熙身手不错,虽然受了伤肯定会影响,但能在夜里避开武定侯府的护院到她的院子里来,要避开一个小丫头的视线大概不难吧。 刚这么想,就听见沈颖莹看着屏风后,嘴里发出一声惊叫。 这一声惊呼把沈颖怡三人都吓了一跳,当然,沈珞言是真吓,沈颖怡却是表面惊吓,心中暗喜,而沈颖雯也有些心理准备,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她这样惊叫出声。 沈珞言心中暗暗叫苦,不会是云熙的伤使他身手打了折扣,所以无法避开,被沈颖莹堵个正着了吧?虽然她并不担心自己的名节会不会被大房故意诋毁,可云熙的身份不太简单,不论是他身份暴露出来,还是引来追杀他的仇家,于武定侯府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 她急步过去,向屏风后一看,屏后后面却是空空如也,并没有见到半个人影。一颗提着的心顿时落下,她不悦地道:“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 沈颖怡也有些失望,uu看书ww.uuanshu.cm责备地看了沈颖莹一眼。 沈颖莹却笑起来,鄙夷地道:“沈珞言,你不是在练字么?可你的床帏怎么不拉起来?你这院里的丫鬟不行,竟然不帮你收拾收拾!” 沈珞言淡淡地道:“这有什么,我这里平时也不会有人不请自到!” 听了这话,沈颖雯脸上微红,但沈颖怡和沈颖莹却好像没听见一般,沈颖莹甚至冷笑起来,她原本就是要沈珞言措手不及,这样才能被她们抓到现形。 此时,沈颖莹见自己已经成功地把她们都引到屏风后,直面那张秀床,虽然隔着一层帏帐,看不清床上到底有没有人,但她坚信,床上肯定有人。 沈珞言也有些心中没底,云熙受了伤,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不惊动进门的众人蹿到床上去,已经算是身手过人了。 他定是想不到她的这些所谓的姐妹,最想做的就是让她声名狼藉,把她踩到地底。或者,他觉得她能拦住她们? 沈颖莹眼珠一转,立刻笑着对沈珞言道:“我帮你把床收拾一下!”说着,她就要去撩开那帏帐。 沈珞言急走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沉下脸道:“沈颖莹,这是我的房间!” 沈颖莹用力一挣竟然没有挣脱,她心中更确定床上是有人的了,不然沈珞言为什么这么紧张?她立刻委屈地道:“你弄疼我了!” 沈颖怡也道:“三妹妹,自家姐妹,你这是干什么?” 沈颖莹立刻道:“沈珞言,你阻止我把帏幔打开,不会是你的床上偷藏了男子吧?” 第六十六章 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颖莹这话一出,把沈颖雯吓了一跳,她知道沈颖怡两人拉着她来映月轩肯定是有目的,但是,偷藏男子在院子里,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而且,沈珞言这么紧张,难道是真的? 要是真的,这个乐子可就大了。 大房得了管家大权,二房得的是爵位,三房什么也没有,沈颖雯乐得见她们之间争斗。 沈珞言脸色一冷,眼神一片冰寒,盯住沈颖莹,声音更如冰天雪地里的水,冷冽森寒:“沈颖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颖莹根本不怕她,翻着白眼道:“我在说什么你不清楚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做出这样不知羞耻的事,连我们的名声也要被你连累,这件事,你别想蒙混过去!” 沈珞言扫过沈颖怡,又扫过沈颖雯,声音漠然:“你们两个到我这里来,也是和她一样的目的?” 沈颖雯急忙道:“三妹妹你可别误会,我本来也要到三妹妹这里来,正好在路上遇上大姐姐和五妹妹!” 沈颖怡也笑道:“三妹妹说的什么我不太明白,我和二妹过来只是和你说说体己话儿,并没有别的意思!” 沈颖莹倒也不介意沈颖怡的话,只是揪住她的话头道:“沈珞言,你别想岔开话题,你做的好事,今天可算是被我们给抓个正着了。”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我倒不知道我做了什么好事,你竟然连屋子里藏男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你未免也太恶毒了!” 沈颖莹毫不示弱地道:“到底是我恶毒,还是你不要脸呀。你为什么不准我看看帏帐后有什么?还不是你心虚?” 她心里很是得意,这床帐后面除了床,也没有别的,里面有人,藏无可藏躲无可躲,这算抓到现行了。有她们三姐妹作证,在祖母那里,她也算立了一功,至于沈珞言,哼,她一直仗着自己是侯爷的嫡女,占尽好处,现在就要把她从高处拉下来,把她踩到泥里去,看看她还有什么好得意的。 而且,就算是二叔,也没有办法偏袒她了。 沈颖怡装着说和道:“三妹妹,五妹妹小孩子心性,你不准她看床后,她就胡乱说话,你何不让她看看?” 沈颖雯不说话,但是眼神里表达出来的也是这个意思。 沈珞言淡淡地道:“看来你们都想看看床上是不是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了。” 沈颖莹指着她道:“你看,你现在自己也承认你床上藏着见不得人的秘密!” 沈珞言理也没理她,只是看着沈颖怡和沈颖雯,道:“大姐二姐,我好歹也是侯府嫡女,今天被沈颖莹这样逼迫中伤,你们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沈颖雯劝道:“三妹妹,清者自清,你身正不怕影子斜,不用在意五妹妹说什么!” 沈颖怡也装模作样地道:“三妹妹,你越藏着掖着,五妹妹越是不依,你不如把帐子揭开,大家都看到了,五妹妹自然也就无话好说了。” 这两人表面上是为她说话,实际上都是要揭开帏幔,觉得床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珞言冷笑道:“两位堂姐说的是,不过,五妹妹一口咬定我这床上藏了男子,若是并没有,又该如何?” 沈颖莹看了她一眼,却见她避开目光,这分明是色厉内茬啊,她立刻道:“既然并没有,你何必这么死命阻止我?” 沈珞言还是不看她,只是挡在帐幔前,看着沈颖怡,沈颖怡道:“本是姐妹之间的说笑,就算三妹妹这里真的藏了人,毕竟事关三妹妹的名节,我们也不会乱说的!” 沈珞言道:“我是不会让她看的!” 沈颖莹几乎要跳起来,这真是做贼心虚,看来她真的来对了。她绝对不会让沈珞言蒙混过去。她恶毒地道:“沈珞言,你要不要脸?做得出来,还怕我们看吗?” 沈珞言二话不说,一掌扫过去,啪地一声脆响,沈颖莹捂住脸,气得七窍生烟,道:“沈珞言,这是你第二次打我,做出丑事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沈珞言这一巴掌并不重,但是很响,让沈颖莹气得跳脚,越发口不择言:“你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家,在家里养野男人,竟然还打我,我定要叫祖母和母亲来为我主持公道。” 沈颖怡沈颖雯对视一眼,沈珞言这种欲盖弥彰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uu看书 ww.uukash 明显到愚蠢,若不是心虚,只是撩开帐幔就可以说清的事,何必死命阻止,还不惜对沈颖莹动手呢? 沈珞言声音淡漠冰冷:“你要叫谁来主持公道也没有用,这是我的院子,你闯到我的房间里胡言乱语,打你一巴掌也是轻的。这里不欢迎你,滚出去!” 这是宁可翻脸也不肯让她们看到帐幔后,沈颖怡心中冷笑,就说这是个蠢的,事情闹得越大,惊动的人越多,她的丑事越遮盖不住,可她偏以为还能阻止遮盖不成? “我为什么滚,我才不滚,你做了丑事,怕我揭穿,就要赶我滚,你想得倒美!” 沈颖莹捂着脸要向里闯,沈珞言挡着不让,沈颖怡沈颖雯在一边作好作歹假意相劝,她们的丫鬟婆子都在外面,听见里面吵吵嚷嚷,说什么三姑娘下了丑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这里大部分人都是向着大房的,反倒把急着冲进去的秋兰等几个映月轩的丫鬟挡在外面。 沈颖怡不悦地道:“三妹妹,这本来是一件小事,你非要闹成这样。难道,你床上真的有男人?” 沈颖雯虽没有说话,但是那眼神里,也满透着怀疑! 沈珞言拧眉道:“我映月轩的事,好像与你们没什么关系吧?” “怎么没关系了,都是沈家的姑娘,一个做了丑事,当然连累大家!”沈颖莹大叫。她在庆安寺被沈珞言打了一巴掌,现在有机会让沈珞言声名狼藉,她才不会放过。 正混乱中,一个威严含怒的声音道:“吵吵嚷嚷的干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第六十七章 闹腾 这声音一出,四下里顿时安静无声,连外间挡着秋兰等的丫鬟婆子也急忙让开。 是老夫人到了。 接着一个声音道:“母亲,孩子们不懂事,是儿媳疏忽,没有教导好。您可别动怒,伤了身子!” 姚氏也来了。 沈珞言心中冷笑不已,沈颖怡还真是准备充分,竟然把她们也请了来,今天这是准备给她灭顶一击呀。很好,又是无人通报,映月轩的丫鬟们还真随意。 云熙在她房间里的事,除了本院的丫鬟,别人又怎么得知,看来,是得好好整顿一番了。 既然老夫人和姚氏来了,她们自然是不能再争,不过,谁也没有离开这边。沈颖莹怕沈珞言把床上的人藏起来,沈珞言怕沈颖莹趁她走开把帏帐揭开。 秋兰在外面听到那些声音时急得要死,可是她被沈颖怡带的丫鬟婆子挡在门外进不了,现在老夫人来了,她们个个蹲身行礼,也不敢乱闯,她急得额头冒汗,觉得大姑娘和五姑娘真是太过份了,姑娘房间里怎么会有男人呢,这么恶毒的谣言也敢乱造,太过份了。 姚氏扶着老夫人走进房间,还有三个婆子两个丫头跟了进来。 这间正房宽敞,一下进了这么多人,倒也不算拥挤,沈颖怡看了沈颖莹一眼,迎出屏风,沈颖雯也跟在她后面。 沈颖怡立刻道:“祖母,您来了,三妹妹和五妹妹闹着玩呢,怎么惊动祖母啦,这些个下人真是多嘴!” 老夫人板着脸道:“闹着玩能闹成这样?她们两个呢?二丫头,你也在这里?” 沈颖雯道:“祖母,雯儿给姐妹们带了些礼物,今日给三妹妹送来,在路上遇上大姐和五妹,就一起来了!” 姚氏道:“你送礼本是一片好心,怎么倒闹腾得这么厉害?本来我陪着老夫人散散步,都听见这边的吵嚷声了。” 沈颖雯目光闪了闪,笑道:“是五妹妹和三妹妹开玩笑呢!” 沈颖莹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祖母,母亲,我可没有跟沈珞言开玩笑,她床上偷藏男人,被我发现了,她还打我!” 沈颖怡对沈颖莹这个助手很满意,她只不过是故意让丫鬟暗示几句,沈颖莹就横冲直撞地帮她指哪打哪了。 “住口!”老夫人脸色一沉,厉声喝道。 沈颖怡立刻道:“祖母你别生气,五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三妹妹也是个性子倔的,床上也不知道有什么秘密,死也不肯让五妹妹看一眼,五妹妹才会有这番猜测!” 这与其说是劝,不如说是在为沈颖莹帮腔,还是直指沈珞言的床上有猫腻。 这时候,姚氏扶着老夫人走到屏风后。 沈颖莹见这么多人走过来,立刻捂着脸,一脸委屈地道:“祖母,沈珞言怕我揭穿她的丑事,还打我!” 老夫人的目光落在垂下的帏帐上,道:“怎么回事?” 沈颖莹这下有老夫人和姚氏在,胆特别壮,又要去撩起帏帐,沈珞言再次拦住了她。 当着老夫人和姚氏的面,沈珞言还这样阻止,不但徒劳无劳,只会让老夫人更加反感,沈颖怡几乎要笑出声来。 沈颖莹立刻趾高气扬地道:“祖母,你也看到了,要不是她床上有问题,她为什么不让我们看?” 姚氏假作不悦地道:“莹儿,祖母在这里自然会主持公道,但你这样嚷嚷着,叫人听见多不好?” 沈颖莹委屈地道:“母亲,你常说咱们沈府的姑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有人做下不要脸的事,连累的是我们大家。现在沈珞言就是自己做下了丑事,怕我们知道,才这样藏着掖着,祖母,母亲,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 老夫人此时脸色阴沉,若真是闹出沈家姑娘房间里偷藏男人这回事,只要传出一星半点,那都是天大的笑话,沈家也会落得个治家不严,府里没有规矩,家风不正的名声。她固然恼沈颖莹大声嚷嚷,对沈珞言就更是恼怒了。 这个三丫头,嘴不甜人不乖也就算了,竟然还敢这样胆大包天?如果是真的,就算老二再护着,她也得请了祖宗家法,重重惩罚后把人扔到老家去让她自生自灭。 她的目光冷漠毫无温度,看着沈珞言,沉声道:“三丫头,你床上藏了谁?” 沈珞言抬起目光,uu看书.uukanhu.om看了老夫人一眼,她的眼光似乎清澈见底,又似乎深不可测,但那双眼睛,却干净得好像要涤尽人心中的污浊,她的眼里慢慢盈出一丝水光,那张原本就精致到找不到瑕疵的脸上,也漫上一层委屈,声音里透着几分哽咽,道:“祖母,五妹妹污我辱我,大姐姐疑我,二姐姐不相信我,连祖母也听信五妹妹的话,不信我?” 老夫人对沈珞言原本没什么喜欢,不过对沈颖莹这个庶女同样不喜,若是沈珞言真做出见不得人的事,她绝不会手软,不过沈颖莹这样没规矩,她也会敲打姚氏让她严加管教。 现在沈珞言的反应,倒叫她心中微微一怔,她皱眉道:“你若行得正坐得直,谁也不能污你辱你!到底怎么回事?” 刚才直接问她床上藏了谁,也的确是急怒了些。 沈珞言垂着头,眼睫上挂着一丝泪光,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委屈:“祖母,我也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日坐车劳累,我好像感染了一些风寒,不太舒服,就在房间里休息,这件事我已经派秋兰禀告过祖母了。就在前一会儿,大堂姐带着二姐五妹冲进房来,五妹张口就说我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秘密!我想请问祖母,我武定侯府的规矩,什么时候成了这个样子?我爹退下战场,腿脚不便,俸禄减半,可他到底为了武定侯府的爵位努力过,流血流汗过,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难道因为他现在落魄了,外人看不起咱们侯府了,就连我这个女儿,在家里也要被姐妹们欺辱了?” 老夫人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目光扫过沈颖怡三人。 第六十八章 严厉处置 虽然老夫人对沈珞言并没有多少回护之意,但是既然提到沈家的规矩,她就不能偏袒得太厉害了。 而且,别人不知道,老夫人知道得很清楚,老侯爷牵涉到一起贪墨案,本来皇上是要把武定侯府的爵位给褫夺的,老二当初若是不上战场,武定侯的这个爵位,只怕已经不复存在了。就算现在武定侯也一样没什么风光,但是这爵位在和不在,意义还是大不相同。 她不喜欢二房是一回事,可她不得不承认,若没有二房,她也享受不了现在的好日子。 沈颖雯乖觉,立刻道:“三妹妹误会了,我是久不见三妹妹,特意前来送礼物的!” 沈颖怡倒是怔了一怔,沈珞言平时性子淡淡,不要说露出这样的神情了,就算是说话也很少,现在竟然这样伶牙俐齿? 她也笑道:“三妹妹,其实我们也没有别的意见,只是你死活不让五妹妹看,我们才不免多了几丝怀疑。其实我们还是相信三妹妹的。” 沈颖莹一听不太对,急忙道:“祖母,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不想姐妹中有些人做出丑事连累大家。现在老夫人和母亲都在,她要真是清白的,为什么不敢让人看看她床上有什么?” 沈珞言神色间似有些慌乱地道:“这是我的房,我的床,沈颖莹你不要欺人太甚!” 沈颖莹和沈颖怡又交换了一个眼神,沈颖怡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表示笃信那个男人一定还在房间里,因为她的眼线一直盯着,没有人从房间里出去。 沈颖莹得了准信,立刻道:“祖母,咱们沈家是一个整体,可不能让不知廉耻的人害了大伙儿。你可要为我们姐妹们做主啊!” 老夫人眉头又皱了一下。 内院里的那些事,她门儿清,姚氏主管中馈,整个沈府的下人,除了她的翠虹堂,十有八九都是姚氏的人,大丫头和五丫头这么笃定,一定是抓到了什么把柄,看来三丫头的胆儿还真是肥了。 姚氏最善于察言观色,一看老夫人这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笑了一笑,道:“母亲,这是二房的事,如果真有个什么,二弟会以为咱们欺负了珞言!” 老夫人道:“秦嬷嬷,去把老二叫来!” 这就是信了沈颖莹的,这件事会严厉处置了。 沈珞言看着老夫人的眼神里似有些难以置信,又似有些委屈,有些受伤的模样,老夫人避开她的目光,心里悻悻地想,虽然没有见过这丫头的娘,但看她的样子,她娘定也一样是个红颜祸水,正因为这样,才会让她和老二这样母子离心。心中对沈珞言多了几分不喜,越发觉得应该严肃处理这件事,要是三丫头真敢在房间里藏男人,就在沙州祖宅去自生自灭吧! 沈云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既然是老夫人派人叫的,又是去映月轩,他还是马上到了。 一进门,他就觉得气氛不对,还没开口问,老夫人沉下脸对他道:“老二,珞言长大了,行事也越发大胆了,派人把你叫来,省得你说府里欺负了她!” 沈云霆脸色微变,看着老夫人道:“母亲何出此言?言儿一向乖顺懂事,行事就算再大胆,也不会违了府里的规矩,母亲这话未免说得太重了!” 他又看向沈珞言,道:“言儿莫怕,不管你做了什么,有爹在呢!” 什么缘由也没问便先维护,这才是亲爹,沈珞言微微一笑。 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她指着沈云霆道:“我终于知道这丫头无法无天是怎么来的了,老二,有你这样宠着的吗?” 沈云霆直视着老夫人,道:“母亲,您是长辈,言儿只是个晚辈,她不懂事,得罪了母亲,那是儿子的过错,儿子向你陪罪,母亲别和小辈计较。言儿昨天感染了风寒,府里没有为她请大夫也就算了,今天母亲还带着这么多人来兴师问罪般,她一个小孩子,又是病又是吓,她怎么承受得了?母亲要是没事,就回去吧!” 老夫人差点被气死,她怒道:“沈云霆,在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沈云霆头疼地道:“母亲,儿子心里是有母亲的,不过,母亲也要体谅儿子,儿子就言儿一个孩子,她现在生着病,母亲不要逼迫恐吓她!” 姚氏在一边不阴不阳地道:“二弟,在你眼里,uu看书.uukansh.cm 母亲是会逼迫恐吓晚辈的人吗?这次可不是母亲要为难珞言,是珞言行事太大胆了,她竟然在房间里藏了男人,这事若不严肃处理,武定侯府的规矩何在!” “住口!”沈云霆对着老夫人虽然神色有些疏淡,但到底还是守着礼貌,但此时一声喝,却是声色俱厉,他的目光更如刀子一般,冷冷盯住姚氏,厉声道:“大嫂,身为一个长辈,如此诋毁一个晚辈,你真以为我沈云霆的女儿就能随便欺负?还是你主理中馈后野心大了,觉得沈家所有的事,你都能一手遮天了?” 这目光太过凌厉,把姚氏吓了一跳,不过,想到老夫人在身边,目光再掠到那垂下的帏帐,姚氏冷冷笑道:“二弟果然好威风,但你说话也太诛心了,我行事一向公正,母亲知道我的为人。二弟刚刚过来,什么也不清楚,就对母亲和我恶言相向,未免太过偏袒了!” 沈云霆冷冷道:“我二房的事,自有我管!” 他不屑于和姚氏一个女流之辈争吵。 老夫人把拐杖在地上重重一顿:“你管?你管得了吗?沈家的家规不是摆设,不论是谁违背,都得受罚!” 沈珞言突地道:“祖母,沈家的家规,真的这么公平公正吗?” 老夫人恼道:“放肆,你竟然置疑家规,谁给你的胆子?” 沈珞言道:“我没有置疑家规,有祖母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爹爹,大姐和五妹一口咬定我房间里藏了男子,大伯母显然也这么认为!但我没做过,您别担心!五妹妹你现在改口向我道歉,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第六十九章 不能见人之事 沈颖莹几乎笑出声来,都这个时候了,沈珞言居然还想混淆视听? 她道:“三姐姐,我也不是要为难你,而是不容许有人给我们沈府的姑娘抹黑,你就别装模作样了。”说着,她又要来撩帏帐。 沈珞言又一次拦住了她,沈颖莹更确定帐后真有人了。她回头对老夫人道:“祖母,你也看见了,这是不是做贼心虚?” 沈珞言也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如果我做了错事,祖母罚我我认,但恶意中伤,坏我名誉,家规也会处置吗?” 老夫人被姚氏请来这里,当然不是真的散步听到吵嚷声才过来,而是姚氏对她暗示,虽然没有人看见那个男子,但沈珞言的房间里有古怪是肯定的。此刻看沈珞言的模样,越发觉得她是在虚张声势,她是想吓退沈颖莹! 老夫人哼道:“自然!家规是针对沈家每个人的,不论谁犯,都要受罚!” 沈颖莹冷笑着压低声音道:“沈珞言,看你还怎么作威作福!你就等着滚回沙州老宅吧!” 沈珞言看着沈颖莹,道:“你现在认错还来得及!” 沈颖莹轻蔑地道:“我是不会上当的!”说着,她的手再次抓住了帏帐。这次,沈珞言没有阻止她。 “哗啦”一声,帏帐便拉了开来,但所有人脸色都黑了,包括沈珞言,因为帏帐一动,真的有人滚了出来,而且还不止一个。 沈颖莹心花怒放,这下终于可以让沈珞言吃苦头了,她立刻道:“怎么样?我就说吧,真不要脸,果然藏了人!” 老夫人喝道:“住嘴!” 从帐后先滚出来的是个小小光头,七八岁,抱着一叠书,嘴巴里不知道吃的什么,塞得鼓鼓的。跟着他滚出来的也是个六七岁的孩子,嘴巴里也塞得鼓鼓的,一双眼睛骨溜溜地转,见这么多人看着他们,还赶紧地嚼了两下就往下咽,噎得直翻白眼。 沈颖怡沈颖莹面面相觑,沈颖雯惊讶的声音:“文定?” 姚氏道:“这小和尚是谁?” 老夫人也很吃惊。 空空从地上爬起来,一手抱着书,单手行了个佛门礼,脆生生地道:“各位施主,小僧是庆安寺的僧人,住持师祖让小僧把这几本经书送给与佛有缘的女施主姐姐,但是小僧忘记了,又怕女施主姐姐不肯要,事情办不好,住持师祖要打小僧屁股,小僧就偷偷地爬窗子进来,准备放到女施主姐姐的床头,但是女施主姐姐的床头茶几上竟然有很好吃的糕点。小僧忍不住吃了一块……” 说着,他很惭愧很羞涩又很沮丧地叹息道:“小僧犯了贪吃戒,住持师祖肯定要打小僧屁股了!” 老夫人把目光转向沈文定。 沈文定是三房的次子,刚满六岁,淘气得紧,他从地上爬起,道:“三姐姐的糕点真好吃,我就吃了两块,小和尚比我吃得多!三姐姐你还有吗?” 沈珞言:“……” 看两个孩子嘴角的糕点渣,那是马车上云熙拿出来的,他什么时候把糕点放到这里了?而且,这两个孩子什么时候来的? 沈颖雯道:“文定,你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到这里来的?”她们一直在门边,并没有看见有人进来。早知道,她就不跟着沈颖怡一起了,原本以为有热闹可以看,现在这算什么? 沈文定满不在乎地道:“爬窗啊!小和尚要找三姐姐,我就带他来了,小和尚说悄悄放书,我就带他爬窗啊!你们在门口说话的时候,我们就一起溜进来了。” 这房间东面南面各有一扇窗子,这扇窗要绕过屏风才可见。 沈颖莹有些傻眼,不是男子,是两个小孩子,这怎么可能? 她干脆四处找了找,连床后和床底都没有放过,哪里还有别人? 这时候,到处寻找沈文定的三夫人周氏听到声音也寻来了,一见这里这么多人,就知道事不寻常,又见沈文定在这里,忙问道:“母亲,大嫂,二哥,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看着沈珞言,声音里隐有些严厉:“既然你这里并没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何必捂得这样严实?” 沈珞言不好意思地道:“是有些不好见人!”说着,指了指床上。 床上被子未叠,胡乱堆着,的确不大好看。但这和沈颖莹的指控来说,简直不能算事。uu看书 .uukansh 再说,便算床上有些乱相,那也是丫鬟不得力的缘故,根本与她无关。 老夫人只觉得一口气噎在喉中,板着脸道:“映月轩的丫鬟们懒散,你自己的院子,也不知道好好整顿一番?还有你们几个,姐不像姐妹不像妹,真是胡闹。还不回去!” 沈珞言早就料到是这样的,她轻笑一声,道:“祖母,原来沈家的家规,真的只是拿在口中说说啊!” 老夫人皱眉,不悦地道:“三丫头,你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吗?”说着,她目光严厉地看了姚氏一眼,要不是姚氏明示暗示,她怕坏了沈府的名声,怎么会来看这一场闹剧?结果,让她这个当祖母的也没什么颜面。 姚氏低下头不敢争辩。 沈珞言冷笑了,道:“祖母,刚才沈颖莹指着我的鼻子,说我做了什么丑事,定要祖母主持公道的时候,祖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而现在,祖母却认为是我要闹到家宅不宁?难道祖母的公道,只是对大姐二姐五妹,而我,就不能得到吗?” 老夫人大怒,姚氏也喝道:“珞言,这是你对长辈说话的态度吗?你如此忤逆,是想气老夫人吗?” 沈云霆有心为女儿讨个公道,不过,沈珞言对他摇摇头,她自己可以解决的事,就不要老爹操心了。 周氏一看情况不对,立刻悄悄地退后两步,把自己当透明。 沈珞言道:“祖母,五妹妹中伤我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祖母也说过,家规是对沈家每个人。当然,身为孙女,孝字大过天,如果祖母执意要偏袒,我也没有什么话说!” 第七十章 你满意了吧 老夫人嘴角抽了又抽,那股子怒气一翻一涌,想要冒出来,又被她压下去,今天三房都在,她身为长辈,自己说过的话,又被自己推翻,终归还是妥,再说,姚氏自己行事不牢靠,好便算护着,也不能搭进去一张老脸。 她沉声道:“五丫头造谣生事,无中生有,请家规,打十板子!” 空空眨巴着眼睛,把经书放到桌上,双手合什,一本正经,郑重其事地道:“老夫人,住持师祖说,国法家规,有如寺律。小僧犯错,要被板子打屁股,这是规矩!要是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国无规矩,国必乱!寺无规矩,寺无行!家无规矩,家必败!老夫人家规森严,一定会有福气降临的!” 老夫人听这个头小小,长得像颗嫩豆芽似的小和尚张着换门牙漏洞的嘴一本正经地说这番话,不禁被逗笑了,道:“小师父说的对!” 沈颖莹虽是庶女,但也娇生惯养,十板子可不轻,她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不甘心地道:“祖母,我也没有说错,您不应该罚我啊。沈珞言的房间里是有男人啊,这个小和尚他也是……” 老夫人终于怒了,厉声道:“住口!看来十板子太轻,再加十板!” 沈颖莹完全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为自己辩解,怎么越辩越多了? 沈颖怡连连向沈颖莹使眼色,沈颖莹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是知道的。 庆安寺佛门圣地,沈珞言得住持明心大师派人赠经书,这在京城,绝对是头一份。可沈颖莹刚才的话语里,竟然还想污指这个小和尚和沈珞言有什么不清不楚。不要说这小和尚才七岁,而且是和沈文定一起爬窗进来的,就算是独自一个在这里,老夫人也不会因为他是小孩子而允许沈颖莹胡言乱语。何况,这小和尚刚才还跟老夫人说了一通规矩不守会怎么样。童言无忌,要是这小和尚回到庆安寺,禀告他的住持师祖,只怕明心大师随口一句话,就能把沈伯奎几年努力抹煞,甚至让沈文博没了前程。 沈颖莹是考虑不到这么多,但是,老夫人会为她疼爱的儿孙考虑。 老夫人发下了话来,立刻就有婆子去准备。家法处置的时候,在府中的所有沈家人都要来观看,这也是以儆效尤的意思。 沈珞言看着来来去去准备的婆子下人,淡淡地道:“祖母果然公平公正,不过还有一件事还要祖母做主!我武定侯府也是勋爵门第,祖母是重规矩重家法的人,那珞言想问,嫡庶有别,一个庶女不经通报,到我这个侯爷嫡女的房间里撒野,毫无尊重,毫无规矩,试图破坏我的名声,其意恶毒,其心可诛!祖母,这个事,又该怎么处置?” 沈颖莹本来就觉得委屈,听了沈珞言的话,更是气得几乎流泪,道:“沈珞言,你还想怎样?” 沈珞言不看她,只是看着老夫人:“祖母,若是人人有样学样,心中都没有尊卑之别,没有长幼之分,以下犯上,以奴欺主,我沈家家风,将荡然无存!武定侯府,只怕也会成为京城勋门的笑柄!” 老夫人心中怒极,扫一眼在场众人,沈云霆脸色淡淡,周氏虽和沈文定小声说话,却不时在看这边,她身边的丫鬟婆子低着头,外面的丫鬟婆子们虽然一个个装没听到地低头无事找事的忙碌,但今天这件事,已经影响到她的威望了,再说沈珞言说的对,这件事若是传了出去,沈家还真丢不起这个人。 她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道:“嫡庶有别,长幼有序,我沈家的女儿,决不能让人笑话没了规矩。姚氏,中馈事忙,让周氏和你一起打理,厨房的事,就交给周氏吧!这样你以后才会有更多时间来教导子女!” 周氏一怔,没想到还有好处会落到她的头上,管厨房油水最足,能得到的好处当然也不少,三房终于不用过那种捉襟见肘的日子了。 姚氏却如晴天霹雳,但她也心知肚明,老太婆这是在敲打她,说什么也没有用的,她不禁狠狠地剜了沈颖莹一眼。 沈颖怡感觉到不对之后,把这件事跟姚氏一说,母女两个立刻想到利用沈颖莹的蠢和冲动,让她冲在前面,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她们都觉得沈颖莹太蠢,好好的一个机会,被她浪费了。 老夫人看一眼沈珞言,见她勾着唇,露出一丝讥诮的笑。而空空小和尚,uu看书 .uukanh 也拿一双天真无邪,干净纯真的目光看着她,她只得咬咬牙,再道:“五丫头言辞粗鄙,恶意中伤,实在不成体统,叫忠叔安排人明天送她和张姨娘一起去沙州!” 张姨娘就是沈颖莹的生母。 沈颖莹原本因为要受二十大板心中又是害怕又是不甘,还觉得很委屈,听到这句,顿时呆了,真要被送去沙州,那回来的日子就会遥遥无期,若只是她一个人,还能指望张姨娘在沈伯奎面前求个情。母女两个一起送走,这是要把她们扔在那里不管了呀。她已经十三岁,已经可以订亲事了,女子及笄就可以嫁人。离开了京城,还能说到什么好亲事? 她这时也顾不得恨和怨了,急忙扑到老夫人面前,哀哀哭求道:“祖母,我错了,求求你别把我送到沙州,我不想去沙州啊祖母,求求你了,要不,你多打我几板……祖母……” 老夫人沉脸喝道:“还不把她拖下去?” 秦嬷嬷和金桃立刻把沈颖莹拖开,沈颖莹还在大声叫:“祖母,你不能这么狠心呀,沙州什么也没有,穷山恶水,我才不要去……祖母,求求你了……” 见老夫人不为所动,她又道:“母亲,母亲你救救我,大姐你救我呀……”叫得声嘶力竭,眼泪横流,不过,姚氏和沈颖怡又怎么会去为她说话? 老夫人目光扫过沈颖怡沈颖雯,没好气地道:“至于你们两个,见五丫头出言无状,也不知道阻止一些,就罚你们去小佛堂抄十遍家规!”说完,她极是气恼地剜了沈珞言一眼,那表情分明是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第七十一章 那人你认识吗 沈珞言笑盈盈地道:“祖母果然处事公道,有祖母在,定然再不会有不开眼的东西以为我沈家的家规只是摆设,可以随便以下犯上,不知尊卑!” 沈颖雯只觉得自己是遭受了池鱼之殃,但是现在祖母正在气头上,不论说什么只会增加祖母的怒火。 她想看热闹没看成,反倒被扯了进去,心中原本有些悻悻,不过,看到向自己使眼色的母亲,又反应过来,抄家规算得了什么?母亲得到厨房的管事权,这对三房来说,是个大实惠,若是她什么都没罚,只怕大伯母和大堂姐把她也一起恨上。现在三房既得实惠,大伯母又把这笔账记在沈珞言的身上,于她来说,是闷声发大财的好事。这么一想,心意顿平。 说话间,婆子们已经把执行家规的一应准备工作做完,沈颖莹也被拖到近前,按到凳子上,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按着沈颖莹让她动弹不得,另两个婆子拿着板子准备执行。 沈颖莹哭得声嘶力竭,听到消息的张姨娘也跑过来,却被挡在外面。 周氏有些无奈,文定这么小,可别吓着他。可是家规就是家规,她不能说什么。沈珞言对空空一使眼色,小和尚机灵之极,立刻钻过来,在沈文定耳边说了什么,两个孩子手拉着手悄悄地往外走,老夫人张了张嘴,又想到空空是庆安寺的小和尚,便由着他们去了。 周氏见老夫人没揪着这件事,也放下心来,看向沈珞言的眼里带着一丝感谢。 老夫人目光扫一眼噤如寒蝉的众人,沉声道:“打!” 顿时,噼里啪啦的板子声传来,中间还有沈颖莹的哭声,张姨娘的号啕,沈颖怡听得心里一颤一颤,突然想,不对呀,她派人搜查过空空的马车,马车上什么也没有,这经书是哪来的? 老夫人就在一边亲自看着,两个婆子可没手软,二十板子差点要了沈颖莹半条命,刚开始她还大声哭叫,骂着沈珞言,求着母亲和大堂姐说好话,求着老夫人饶过她,别把她送到沙州,到后来,已经疼晕过去。 老夫人对这个庶出的孙女没多少疼爱,听得眉头也没有动一下,倒是那些在场的下人们,悄悄地看了沈珞言一眼,心里生出几分悚惧,三姑娘以前性子冷淡,很多事视如不见,让她们一个个胆子大了,都忘了三姑娘毕竟是侯爷嫡女。三姑娘只是拿捏住家规这一条,连老夫人也不得不秉公处置。看来以后还是要小心伺候着,不可轻慢。 二十板子打得沈颖莹死去活来,老夫人倒是着人请了大夫,可明天离府的事,却没有松口。 沈珞言回去映月轩,却见空空和沈文定在花园里数蚂蚁玩,她对空空招招手,空空立刻跑过来。 沈珞言道:“你是特意来送书的?” 空空眨巴着眼睛,从袖子里拿了个东西塞进沈珞言的手里,这才道:“小僧书送到了,要回去了!”说着跑回去跟沈文定说了声,拉过一个下人叫他带路离开。 秋兰笑嘻嘻地道:“小师父年纪虽小,赶车本事可好了。” 沈珞言笑了一笑,回到映月轩。 云熙在她的房间里,她多少有点不放心,还是得回去看看。 之前之所以这么笃定云熙不在帏帐后,是因为她看见他悄悄地藏身在房梁上,加上有空空和沈文定两个突然出现,谁也不会想到抬头向上看。 沈珞言站在门口,让秋兰把所有下人叫来,映月轩还要住下去,这里就不能再听之任之了。 回到房间里,她却怔了一怔,房间里没有第二个人的气息,云熙已经走了。 这家伙,伤处的线还没拆呢。 不过,人走了也好,她这儿并不安全。 坐在桌前,她拿出空空递给她的东西,那是捏成一团的小纸团。 打开来,纸团上面的字铁划银钩,可语气却很无赖:“小言儿,原来你在家里的日子过得这么憋屈。等我来迎娶你,你以后成为我府中的女主人,谁也不敢对你轻慢啦!” 沈珞言撇了撇嘴,这不过是原身遗留下来的问题,这段日子她在想着怎么和这具身体融合,所以没有去理这些身外事而已。她若不想憋屈,还真没有人能让她憋屈。 一个声音笑道:“言儿,看什么呢?” 沈珞言一怔,uu看书w.unsh 忙把纸条捏在手心,抬起头来,笑道:“爹!” 虽然这个爹对她是很好,但是这纸条上的字,可不能给他看见,云熙那厮,一嘴胡言乱语,叫人看到还是有些窘迫的。 沈云霆在她对面坐下了,看着她似笑非笑,这样分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沈珞言道:“爹,你想说什么?” 沈云霆收起笑容,神色间有几分严肃,缓声道:“那个人,你认识吗?” 那个人?沈珞言心中一跳,看向沈云霆,爹爹发现了云熙?也是,爹是武将,身手定然也不弱,云熙受伤,能瞒得过老夫人那些人,定是瞒不过爹的。 她道:“认识!” 沈云霆眉头不觉拧了拧,看着沈珞言的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像是有些感伤,又似有些欣慰,更似有些悻悻…… 沈珞言挺无语的,老爹,你这一脸自家白菜被猪拱了的表情是为哪般,你真是想多了。对真心为她好的亲人,她也没准备隐瞒,她道:“爹,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把从青柳河上来遇到的事说了出来,想了想,又说了庆安寺云熙被人追杀,误躲入她房间,到他坐着空空的马车,悄悄来到侯府的事,不过,没有提她为对方治伤。 沈云霆已经查到的确是有人动手脚,没想到当时沈珞言还遭遇了这番凶险,不禁一阵后怕,但是听说云熙竟然利用沈珞言的马车跑到武定侯府避难,脸颊不禁一阵抽搐,心里有一股怒气,皱眉道:“这混蛋就没想过这样会把你拖到危险之中?言儿,以后离这人远点!” 第七十二章 哪有人给你 沈珞言立刻道:“爹你放心,他已经走了,我以后也会离他远远的!” 沈云霆欣慰地点了点头,道:“此人存心不善,就没想过你只是一个闺阁女子,弱质女流,竟然还利用你。他虽然于你有救命之恩,但你帮过他两回,也算是还清了。这人太危险,这件事你对谁也不要提!”沈珞言很乖巧:“爹说的对,我都听爹的!” 沈云霆不禁又看了沈珞言一眼,想到言儿差点死于青柳河边,他还是一阵后怕。 不过,自从经历生死之后,言儿倒是和他亲近了许多,又让他心情复杂莫名。 这些日子里,沈珞言一改之前对他愤恨冷淡,拒于千里的眼神,听话而乖巧,让他心里的刺痛消去,觉得他的女儿真真是长大了。 沈珞言明知道沈云霆会因为她态度改变而引起思量,不过她还是这么做了,如果沈云霆怀疑她,她便据实以告,然后,离开武定侯府,也算断了这份牵念。 但是沈云霆尽管发现了她态度的改变,却并没有疑她的身份,仍是一门心思在为她着想。 她心中涌上一丝暖意,道:“爹,一直没有问你,我院中这些人的卖身契,是在你手中吗?” 沈云霆道:“在公中!”早些年他在外征战,在外娶妻生下一双儿女,后来……等到他孤身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几年后,他一个男子,哪里去理那些细枝末节? 沈珞言道:“大房三房的下人卖身契也在公中吗?” “当然不是!按规矩,各院下人的卖身契,都该有一院主人收在手中的!” 他的竹兰轩不同,用的全是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亲兵,那些人没有卖身契,但个个对他忠心。 沈珞言很快便明白关键之所在,嘀咕:“难怪这些人只听大房的呢,爹,我现在去把她们的卖身契要回来!” 沈云霆道:“爹陪你去!” 他不是不知道下人的卖身契应当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以前的沈珞言连跟他说句话都不愿意,映月轩中任何事也不许他管,他有心也无力,只能让竹兰轩的人多留意一下,可是,竹兰轩的都是些男子,终是不太方便。 父女两个出门的时候,秋兰叫来的下人们在天井中站着,见沈云霆也在,这位就算在府中不管事,毕竟是正经侯爷,忙行礼。 她们以为沈珞言必然是要说些什么,但是,沈珞言只是淡淡吩咐秋兰道:“让她们等着!”便和沈云霆一起走了。 既然是等着,她们便不敢走,秋兰是从小跟着沈珞言的,唯沈珞言之命是从,而且是在这院子里是大丫鬟,沈珞言说让她们等着,秋兰就让她们在这院子里等着。 沈珞言去拿映月轩下人的卖身契,姚氏并不情愿,那些人控制在她的手里,她才好把整个侯府的人都控制着。但是,沈云霆和沈珞言一起来的,显然不容易蒙混过去。 就这么给沈珞言她当然不甘心,便笑吟吟道:“珞言,你要来拿映月轩下人的卖身契,当然是没有问题的,不过,你知道的,我名为主理中馈,但府中的大事,还是听老夫人的。一个两个的,我还能做主,但你要这么多人的,还得老夫人答允!” 沈珞言想了想,道:“大伯母说的有道理,那大伯母先把秋兰的卖身契给我,其他人的,我去找老夫人!” 这次姚氏很爽快地就让秦嬷嬷把秋兰的卖身契拿出来了。一个映月轩三十多个下人,同样是在她的控制之中。 沈珞言拿了秋兰的卖身契,阻止沈云霆说什么,转身就往翠虹堂去。 沈云霆生恐老夫人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毕竟之前老夫人被沈珞言拿话兑住,虽然斥责了大房,但心中并不情愿,只怕此时还不舒服呢,忙也要跟去,不过被沈珞言劝了回去。 沈珞言到了翠虹堂,外间的小丫鬟早听说了映月轩的事,立刻去通报,金桃走出来,笑盈盈地道:“三姑娘来了,老夫人这会儿刚准备午睡,你要来晚一点儿,可就要等了!” 沈珞言随金桃走进去,老夫人大概是听说沈珞言到了,就在厅里坐着,看着她的眼神像钩子一样,不但像钩子,还像淬了毒。 一个不喜的孙女,真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想到之前的事,uu看书 ww.uunshu 她更如心中吞了苍蝇般的难受,对沈珞言哪里还有好脸色? 沈珞言却毫不在意,对老夫人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老夫人冷漠地道:“你又有什么事?” 沈珞言笑容纯净而真诚,道:“祖母,我想跟你讨个人!” 老夫人狐疑地道:“讨谁?” 沈珞言目光溜到给老夫人轻轻捏肩的秦嬷嬷身上,看得老夫人皱起了眉头,她才带着几分窘迫地道:“祖母,我院子里老丢东西,我就想向你讨几个好用点的人,把手脚不干净的那人给揪出来。你知道的,我院里那些人,不大听我的!” 老夫人看她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的人不好用就向她讨要人?这是傻了吧?她当即拒绝:“你自己的院子自己都理不清楚?手脚不干净的人也留着?不会直接发卖了?人不好用你不会换?我这里哪里有人给你?”有人她也不想给,又不是怡儿。 沈珞言一脸惊讶:“祖母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自己处置,调换我院里的人?” 老夫人一滞,想一想这也是正常的,就算不喜欢这个孙女,以后她要嫁了人,也是得学着管家的,现在连一院都管不了,以后怎么管一个家?真做不好,也是丢的沈家的脸面,左右她就算折腾,也不过是折腾她自己的院子,折腾几个丫鬟婆子而已。便冷冷道:“自己的院子还等谁来帮你处置?” 沈珞言喜笑颜开地道:“祖母真好!有祖母这句话,我就放心去做了。祖母,还请你派秦嬷嬷带几个人给我壮壮胆子,我要把那手脚不干净的人揪出来。” 第七十三章 借势 沈珞言这一笑,有如春花绽放,明艳无双,把老夫人的眼睛都快晃花了,只不过,她看着就更心烦了。 想到那个女人当初定也是这样笑着迷惑老二的,对沈珞言就越发的不想见,摆摆手,对秦嬷嬷道:“你带四个丫头过去看看!” 要不是沈家大院里不能容手脚不干净的下人,这不仅是映月轩的事,她才不想派秦嬷嬷过去。 沈珞言笑盈盈地道:“谢谢祖母!” 秦嬷嬷得了老夫人的命令,陪着她走出来,看着脚步轻快,语笑嫣然的沈珞言,秦嬷嬷觉得这位三姑娘,性子可比以前差别大了许多,是因为青柳河差点死于水中,经历生死之后,性情大变吗?以老夫人对三姑娘的态度,也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出了翠虹堂,沈珞言先吩咐其中一个丫鬟却叫牙婆来,让牙婆把手中的人一并带来挑挑。 秦嬷嬷一听,甚是理解,抓到手脚不干净的下人,当然是交给牙婆发卖去。有人被发卖,便要另有人来填补这个空缺,不过,三姑娘竟然不准备经过大夫人? 她深深地看了沈珞言一眼,被她的明丽清灵几乎晃花了眼。 以前的三姑娘一样的容貌倾城,但是,她更亲近大姑娘,对别人都冷淡疏离,而跟在大姑娘身边的时候,又很少说话,就像隔着一层雾,少了灵秀与活泼,只是一个木头美人,使她逊色太多。 但这半个多月里,三姑娘似乎没有和大姑娘同时出现过,即使见到,也不再是那个跟在大姑娘身边亲近而依赖的模样了。 那个丫鬟急匆匆地去了。 秦嬷嬷以为这下沈珞言是要回映月轩去整顿那些不听话的丫头了,可是又出她意料,沈珞言带着她们去找姚氏。 姚氏见到秦嬷嬷,脸色不太好,她自然知道沈珞言来的目的,看来那老太婆真同意三丫头把映月轩下人的卖身契全还过去了。 沈珞言礼数周到地道:“大伯母,祖母准我自己整顿映月轩,我来拿卖身契!” 姚氏有心不想给,但是,秦嬷嬷既然跟在这丫头身边,很显然是老太婆允许的,她刚被老太婆剥夺了厨房的管事权给三房,要是再逆了老太婆的意,大权还在老太婆身上,而且,还有一个孝字压人,对她没有什么好处。 她想了想,左右不过是一些下人,再说,就算这丫头把卖身契拿走了,她控制的人也只能乖乖听她的,毕竟,那些人不仅只是自己一个,有的连家人一起都在沈府,翻不了天去。 看到姚氏很爽快地把映月轩所有人的卖身契拿给沈珞言,三十张纸也有厚厚一叠了,秦嬷嬷什么话也没有说。她一直在老夫人的身边,可记得清楚,沈珞言并没有对老夫人说起这些人卖身契的事,按大夫人的性子,也不可能把这些人的卖身契轻易地交给沈珞言。她现在算是明白,三姑娘为什么要带着她一起来找大夫人了。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即使什么话也不说,别人也以为三姑娘的话是老夫人的意思。她这是被三姑娘借势了呀。 当然,三姑娘借的不是她的势,而是老夫人的势。 秦嬷嬷不由又看了沈珞言一眼,三姑娘笑容轻浅,一切好像浑不在意。老夫人不喜三姑娘,常说她是个木讷傻子,只怕老夫人是走眼了吧? 从姚氏那里离去,沈珞言笑盈盈地和秦嬷嬷说着话,向映月轩走去。 秦嬷嬷一边回应着沈珞言,一边生起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以前的三姑娘冷着一张脸,从来不跟她们这些下人说话,但是此时却是语笑盈盈,神态语气都透着一股亲近亲切。 秦嬷嬷虽是下人,但却是老夫人当年的陪嫁丫鬟,在府中的地位很不一般,沈得老夫人信任,在老夫人面前也是能说得上话的。沈颖怡便是知道这一点,平时对秦嬷嬷也是十分亲厚。 不过,秦嬷嬷还是看得出来,沈颖怡对她表面上是亲厚有加,但眼底深处不时会流露出一丝不耐烦,那还是居高临下,以主子对奴婢的眼神。而此刻的沈珞言,虽然一改之前的冷淡也一样亲切起来,看她的眼神,却并没有那份居高临下。 不一会儿到了映月轩,秦嬷嬷有些纳闷,映月轩的院门开着,但是里面却显得空荡荡的没见到一个下人。u看书 ww.uukanu 她心里嘀咕:映月轩的下人们的确有些过份了,这哪里有丝毫做下人该守的本份? 沈珞言却好似丝毫也没有在意,请秦嬷嬷让那三个翠虹堂的三等丫鬟帮她搜几间屋子。她指的是下人居住的屋子,但却不是全搜,只是指了七间。 下人或四个人一间,或三个人一间,像秋兰春杏这样的大丫鬟,一人有一间,但整个院子,统共也就十间下人房。 秦嬷嬷理解,下人手脚不干净,不知道是谁,搜她们的住处,是最简单直接的。哪些东西不属于下人,再查查来处,就知道是不是偷盗所得。 不过她又想错了,沈珞言告诉三个丫鬟要搜什么东西,报出一大串,什么碧玉耳坠,玲珑点翠银簪,吉祥如意钗……甚至还有衣服,报了十七八样。这些东西要说多贵重倒不至于,但也不是丫鬟可以置办得起的。 沈珞言笑道:“这三天里丢掉的东西也就这么多,大概能找回,别的东西是找不回啦!” 秦嬷嬷听得嘴歪眼斜,她怎么觉得这么诡异呢?三天里丢了十七八件?既然知道东西丢了,却还这么沉得住气,这是故意的呢,还是故意的呢? 映月轩的丫鬟婆子在三天里偷走十七八件东西,可以想像平时她们是怎样的肆无忌惮。秦嬷嬷虽是奴婢,却一直谨守奴婢本份,此刻也不禁义愤填膺。 三姑娘再是不受老夫人待见,那也是主子,是老夫人的亲孙女,竟然被一帮丫鬟婆子们这样不当一回事,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难怪三姑娘受不了了,要去老夫人那里求一个公道呢。 第七十四章 自己站出来 秦嬷嬷转头看沈珞言,却见她笑容挂在脸上,目光看向内院方向,只是那丝笑意,却不是和善而亲近的笑意,带着几分疏淡和清冷。 她暗暗点头:三姑娘是被这些胆大包天的奴才给气着了,老夫人最不喜看到府里下人没有规矩,今天要是三姑娘处置不了,得报给老夫人知道,狠狠教训一下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沈珞言一直走到内院,内院的天井里有二十多个仆妇婆子丫鬟们或坐或站,有几人正在抱怨秋兰,说自己手头还有活要干,一直在这里等着算怎么回事,三姑娘说不定是出去玩去了。 秋兰只听沈珞言的交待,不准这些人离开,但是随着抱怨的人越来越多,她几乎压制不住了。 秦嬷嬷一众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闹闹哄哄的。 外院的刘婆子扬声道:“姑娘又没说要我们留下干什么,这都过去半个时辰了,我们一直留在这里,我们的活儿到时候怎么做得完?” 王婆子也连忙附和道:“可不是,秋兰姑娘,你是跟在三姑娘身边的,不知道我们的活儿有多少,这么耽误下去,活干不完能指望谁?” 秋兰沉下脸道:“王嬷嬷,姑娘这两个字是随便叫的吗?你们的事先放一放,等姑娘来自有吩咐!” 李婆子尖利地道:“你也知道你不是姑娘,那你就别拿着根毛当令箭,让我们陪在这里耗时间!” 秋兰被气到,但还是耐着性子道:“李婆子,你怎么能这么说?姑娘走时叫我们都在这里等着,大家都是听到了的。主子的吩咐,做奴婢的只要听从就好,这本来也是我们份内的事!” 但是这话并没有安抚到她们,不但这两个婆子,还有些丫鬟仆妇们纷纷表示不满,她们甚至围向秋兰,眼看着准备向秋兰推搡起来。也有几个丫鬟在一边着急地劝架,但是,那力量落在汹汹的人群之中,显得那般弱水。 院门处突地传来一声冷笑,明明是仲夏天气,却有个如冬日凛然寒风般的声音清清冷冷地道:“我映月轩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 秋兰见到沈珞言,不禁大喜,忙道:“姑娘,你终于来了!”这些婆子们一起拥上来她真镇不住。 沈珞言缓缓走到前面,她穿着浅蓝色衣衫,那颜色比天空还淡,和她的话语一样,清冷而疏凉,她的目光扫过众人,所有人都觉得她在看着自己,那样清透的,凛冽的目光,好像直透人心中,把她们心中角落的小心眼都照得无处遁逃一般。 那刘婆子眼珠转了转,很是见机地堆了满脸的笑容,道:“原来是姑娘回来了。姑娘你别见怪,我们不知道姑娘这么快就会回转,担心姑娘有事去忙了,我们一直待在这里,今天的事便做不完了,事若做不完,管事会责骂我们的是!” 沈珞言声音里毫无温度:“映月轩这么苛刻下人,活多到这个地步?耽误半个时辰,事情就做不完了?” 这刘婆子听她语气不对,脸色顿时讪讪的。 沈珞言也不理她,对秋兰道:“你去把童管家请来!”说着,转目看向众人。 这些仆妇婆子在秋兰面前个个都蛮横,但此刻谁也没有说话,当然,这不表示她们对沈珞言就有多恭敬,而是因为秦嬷嬷就站在她的身边。 侯爷的这个女儿在府里是什么地位,这些个下人惯会踩高伏低,可比谁都清楚,在她们眼里,秦嬷嬷地位可高多了。 李婆子道:“姑娘你到底有什么事呀,我们站了半个多时辰了,腰也酸了,腿也疼了,有什么事你就赶紧吩咐吧!” 她口中说着要沈珞言吩咐,但语气之中反倒像在吩咐沈珞言一般。 沈珞言淡然道:“怎么,让你们站了一会儿,心中还怨上我了?” 李婆子一听这话头不对,虽然心里悻悻,还是陪笑道:“当然不会,怎么会呢,姑娘怎么吩咐我们肯定是听的!” 沈珞言也不理会她,对众人道:“这段时间,映月轩里不断丢东西,连祖母送给我的翠玉耳坠也不见了,今天大伙儿都在,正好理一理,从映月轩拿了东西出去卖,或者私藏的,站出来!只要你们自己站出来,诚心悔过,我便不会计较。” 众人一听,不由面面相觑。 这中间当然有手脚不干净的,反正沈珞言从来不在意这个,久而久之,一个同化一个,uu看书 ww.uukahu.om 个个都以为沈珞言又傻又好糊弄,不捞一点都是傻子,所以,人心思动,十个里就有八个不干净。 此刻,听沈珞言居然要追究,众人表情各异。 那些早早动手而且东西卖出去了的,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就算沈珞言要查,也没有把柄可查。 那些刚刚动手的,不免心中惴惴不安。 至于那个偷了翠玉耳坠的,更是脸色都变了,却死撑着咬牙不说,希望可以蒙混过关。 如果只是沈珞言一个人在,或者可以站出来,现在秦嬷嬷也在呢,谁站出来谁傻! 人人都抱着这样的心思,一时,整个院子里安静得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沈珞言也不与她们废话,这次云熙在这里只不过藏了一夜,立马就有人把消息放出去,连自己院里的人都管不好,就算被坑死也是活该。 春杏已经除了,有二心的人她一个都不会留。 见沈珞言说了一句话之后,便不再出声,但是整个院子里的气氛却变得非常压抑,连秦嬷嬷都感觉到,在三姑娘的目光之下,在她的气场之下,竟然没有人敢与她眼神相对。 过了片刻,外院传来脚步声,是秋兰请了二管家童琨过来了。 武定侯府有两位管家,大管家邹闽,二管家童琨。沈珞言知道邹闽没那么好请,府里的管家管事们,对大房倒是恭敬有加,对她二房不给面子是常事,才让秋兰请童琨。 童琨原本有些不大乐意,不过一进来就看见秦嬷嬷,他这才笑着道:“三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第七十五章 是威胁我咯 沈珞言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淡淡地道:“我院子里出了偷盗事件,有劳童管家了!” 童琨微微一滞,立刻道:“竟然有人这样胆大包天?这还了得!” 秦嬷嬷在这里,三姑娘定然是得了老夫人的允许才会这么做的,他可得有眼色一些。 秦嬷嬷本是人精,童琨的反应她当然都看在眼里,有心想说明一下,但是还没张嘴,又想,她的确是老夫人派来的,映月轩出了偷盗事件,沈珞言也是告诉过老夫人的,老夫人派她来,她说与不说,都代表着老夫人的态度,便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请老夫人把她派来,只是壮胆,这里的情形,她只汇报老夫人就好,她是不会插手的,至于别人怎么理解,那可与她无关。 这时,有人在院外向里探头,那是秦嬷嬷从翠虹堂出的四个丫鬟中的一个,沈珞言之前让她去找牙婆,她已经回来了。 不过,她并没有把牙婆带进来,而是过来禀告。 沈珞言对她微微点头,那丫鬟立刻匆匆去了,过了一会儿,牙婆单独进来,向沈珞言行礼。 沈珞言从袖中拿出一叠纸,秦嬷嬷眼皮子直跳,这可不就是沈珞言带着她去大夫人那里拿来的卖身契! 看到牙婆出现,又看到卖身契,那几个婆子眼瞳不由一缩,三姑娘这次是玩真的啊?不过,她们并不担心,她们都是老手,手中不留把柄,就算三姑娘派人去她们的住处去查,也不会查到什么东西。 沈珞言扬着手中的卖身契,慢悠悠地点名:“佳喜,晴儿,红云,雨玳,秋菱,钟嬷嬷,站出来!” 被叫到名的六人面色大变,雨玳更是吓得几乎摔倒,眼中含泪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只当没有看见,没有看这六人一眼。 在场的二十四人没听叫到自己,不禁暗暗松了口气,童琨立刻道:“三姑娘,这几个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是该发卖了干净!” 沈珞言笑了一笑,淡淡扫了他一眼,道:“一会儿就有劳童管家了!” 红云身子摇摇欲坠,另外四人也是泪水在眼中打转,钟嬷嬷虽没有流泪,却也是神色呆滞,红云道:“姑娘,我没有偷东西!” 雨玳低声道:“我……我也没偷!” 沈珞言侧头看她,道:“嗯!” 嗯是几个意思?不但红云雨玳不懂了,连童管家都有些懵。 刘婆子立刻道:“贼当然说自己没偷东西,姑娘真是明察,把这几个害人精给揪了出来,也免得我们给她们背黑锅!” 李婆子道:“我就说她们几个不对劲,原来是害人精,姑娘,你可不能手软!”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那你们说应该怎么处置才好?” 刘婆子笑得分外阴险,道:“她们偷了姑娘的东西,心思太坏,就该丢到佳芳楼去让她们吃吃苦头!” 六人面色惨白,佳芳楼,那可是青楼,好人家的女儿,谁想去那里? 沈珞言沉吟了一下,看着余下的人,道:“你们觉得呢?” 好几人纷纷附和刘婆子的话,也有两个人表示发卖了她们,就算惩罚了! 童琨正准备叫人把这六人拉下去,却见沈珞言看着他笑了笑,三姑娘的笑容太美,但是,也太冷,好像要把人的血液都冻僵一般,接着,他听到三姑娘含笑的声音:“童管家,听清楚了?除了这两个人,其他人都卖到佳芳楼去。牙婆,这两个人你带走,卖身契在这儿!”她冲着那两人展颜一笑:“你们善良的回报!” 说着,她递上两张卖身契给走近的牙婆。 刘婆子一众以为自己听错了,童琨也吃吃地道:“三姑娘,这……这……” 沈珞言淡淡地道:“我这映月轩,真正手脚干净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钟嬷嬷六人一时还没有反应到情形发生了反转,原来三姑娘把她们叫出来并不是要把她们卖了,而是要卖了其她人。 她们心中又惊又喜,却又恍如做梦一般。 童琨看了看,这中间也有向他塞过好处的人,他试探地道:“三姑娘,这,这要卖的人也太多了,是不是,留下一些!” 沈珞言凉凉地看了她一眼,道:“祖母叫我好好整顿映月轩,我自然要听祖母的话。童管家,你觉得祖母的意思是让我留下几个人继续祸害映月轩,还是一起卖掉干净?” 童琨顿时一滞,笑话,这既然是老夫人的意思,uu看书 .uukanshu他还要求情,他不想干了?他得的那点点好处,还不值得他丢掉自己的差使,他立刻道:“三姑娘放心,我这就把她们卖掉!” 刘婆子李婆子等人立刻叫起屈来:“三姑娘,我们既没偷也没盗,你要卖我们,总得有个话说。虽说签了卖身契,你是有处置权,但你苛待下人,就不怕坏了你的名声吗?” “这么说,是威胁我咯?”沈珞言幽幽地道。 刘婆子立刻道:“我们自然不敢威胁姑娘,只是姑娘要把我们一起卖了,这件事整个府里的人都会知道,也会传出去,姑娘毫无理由,不念我们的辛苦,随意处置,只怕说出去也不好听!” 沈珞言笑了,道:“说的对呀,若是没有理由,你们也不会心服不是?” 刘婆子等人心中顿时伸出一分希望,她们本是不怕沈珞言,只是现在当着秦嬷嬷的面,不敢放肆而已,但沈珞言想要卖她们,没有理由,她们当然得闹,最好闹到人尽皆知,大家闺秀都得顾及自己的名声,闹开了,她一个心肠歹毒,苛待院里奴才的名声跑不掉,她也不敢担这个名声。 沈珞言扬声道:“杨叶姐姐,你带她们进来吧!” 三个翠虹堂的丫头捧着一堆东西进来,怕不有二十多件,那些玉钗,银簪之类的东西让在场好多人惨白了脸,但刘婆子,李婆子却脸无惧色,她们一看就知道房间被搜了,但是,她们根本不怕。 因为她们的房间里没有什么东西会被搜出来,正好借这一闹,离开映月轩,到别的院子里当差,还能多沾些油水呢。 第七十六章 引子 秦嬷嬷仍是一语未发,她既然只是来壮胆的,做好自己就行,其她的不该她管的事,她一丁点也不会多管。 这位三姑娘不像之前传说的那样愚蠢好欺,光长一张脸没长脑子,她在这里也能看一出精彩的戏不是?这时候她已经有些回过味来,从大夫人那里拿了卖身契后,她并不急于回到映月轩,反倒四处转悠,只怕也不仅仅是为了考察映月轩这些下人们的态度吧? 沈珞言让搜房间的三人到近前来,淡淡地道:“这三位姐姐是祖母屋子里侍候的,祖母让我清理院子,我便借了她们来,刚才,她们已经搜查过你们住的屋子,这些,便是从你们屋子里搜出来的。” 那些屋子里藏有东西的,个个脸上变色。 自三姑娘落水后再回府,像着了魔似的,每出去一趟,就带回很多簪子玉钗耳坠什么的,她说是给自己压惊,但是买回的那些东西,就随便放在屋子里,从来不点数,多了少了,也没个准。这样,才使得很多人产生侥幸的心理,毕竟,这些东西每样最少也值一两银子,她们哪里置办得起?再说,三姑娘买的多了,也未必记得她买过什么东西。 谁料到,好像浑不在意这些东西的三姑娘,竟然会在今天清算这一切? 沈珞言也没等人告诉她是从哪间屋子里搜到哪样,直接拿了一支缠丝银簪,道:“香草,三天前你送净面水到我屋子里,悄悄拿走这根银簪,可还记得?” 一个绿衫丫鬟脸色发白,她万没料到自己当时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连和她一起进门的两个丫鬟都没有丝毫察觉,三姑娘是怎么知道的? 秋兰也怔了,她一直在姑娘的房间里侍候梳妆,这些小丫鬟送东西进来,她也是留意了的,竟然没发现有人悄悄摸了东西走。 沈珞言又拿起一对翠色耳坠,这耳坠的成色不错,在众多首饰之中算是上等的了。她唇角微勾,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道:“荷香,昨天我沐浴的时候,你们为我准备衣衫,你在我妆台上拿走这对耳坠,可还记得?你定想着这耳坠小又好收藏,却不知道,这是祖母给我的!” 她落水后回府,还把那秦道士给吓走,又退了婚,让老夫人心中恼怒又无可奈何,还是秦嬷嬷劝她不要用晚辈计较,事情已经成了定局,不若做个顺水人情,老夫人才不情不愿地拿了这对耳坠子给她当是压惊,也就价值十两银子。虽不值钱,但毕竟是老夫人送的,正好可以用来做引子。 这叫荷香的丫鬟扑通跪下,哭道:“姑娘,我再也不敢了,求姑娘不要把我卖了,姑娘,求你了!” 那些面色各异的人盯着荷香的眼神,恨不得把她撕了,原来她不知死活拿了老夫人赏给三姑娘的东西,才使得她们一起东窗事发。 沈珞言脸色淡淡,道:“我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谁也不曾站出来,如今被我抓了现形,再要求情,晚了!”说着,她对牙婆道:“把她们带走吧!” 刚才那两张卖身契,正是这两个人的。 童琨眼眉直跳,这位三姑娘,谁说她笨了?她连谁什么时间拿走什么东西都知道,却隐而不发,等到今天算总账,很明显她是有备而来。 沈珞言继续拿起一样样东西,不但把偷东西的人说了出来,还能说出她们什么时间偷的。 秋兰听得分外惭愧,她觉得她真是太不够格了,在姑娘身边,竟然没有发现这些人的小动作。 而负责搜查的翠虹堂的三个丫鬟,更是惊呆,她们按沈珞言说的东西一间间屋子里搜,竟然一件不多一件不少地全搜了出来。这本来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一间屋子里住三四个人,而她竟然能分毫不差地说出其中某件是谁偷的。这位三姑娘,可精细着呢。 随着那一堆东西一件一件地拿出来,点出一件,放在一边,那些偷东西的丫鬟仆妇婆子们有的求饶,有的喊冤,有的指认别人,院子里别提多热闹。 但不论多热闹,站在院中那个浅蓝色衣衫的女子,总是那么夺目显眼,而且,她明明不大的声音,却仍是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的耳中。 童琨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三姑娘这是下重手了。这些东西都是这三天之内被偷走的东西,uu看书 .uukans 着实太过明目张胆,肆无忌惮了,这映月轩有多少东西也不够偷啊。 不一会儿,那一堆首饰便一一指认了去处,还有四个人没有被指认,分别是刘婆子,李婆子,杏雨,冬梅。 映月轩虽是单独的院子,但在整个武定侯府在偏西院墙的地方,有些偏了。此刻,在武定侯府西,有座相邻的府邸,原是前朝襄龙王府,不过前朝灭了,这王府又常闹出一些鬼怪之事,皇帝也不便把它赏赐给大臣,便着户部重新发卖,可这宅子凶名在外,谁也不敢买,一直空置,直到半个月前才被一个神秘人买了去,平时,这宅子里仅白天有几个下人打扫,到了夜晚,便安静得连星灯火也看不到。 此刻,在这府邸东面一个三层阁楼,却有两个人正在凭栏喝茶。 一个白衣胜雪,如天上谪仙,举手投足之间,都一股仙逸之气。他的对面坐着的那位,青衫飘然,戴着面具,修长如玉的手指转着手中的茶杯,原本是随意满不在乎的样子,仍带着一份不羁的洒脱和狂放。 因为角度的缘故,这阁楼上刚好能将映月轩的一切尽收眼底,但映月轩却无法看到阁楼的情形。 这白衣如谪仙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京城少女们心中念,梦中想的三皇子北辰临枫。 他对面的,自然是戴着留影面具,行事不拘的五皇子麟王了。 两人饶有兴趣地居高临下看着映月轩中的一切,离得这么远,他们倒是把这一切看得清楚。 北辰临枫笑道:“这位沈三姑娘倒有几分意思!” 第七十七章 无他,钱多 五皇子继续转动着茶杯,眼中似有笑意,说的却是另一件事:“太子的事,这几天就该有结果了,你受伤回来,还要事事小心!” 北辰临枫点了点头,却叹道:“原本以为远离了是非,没想到还是身在是非之中无法摆脱,世人只道这皇子身份,尊贵无比,谁又能想到,最是无情皇帝家!” 他虽是在酒楼里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见北辰轩,但其实伤得也不轻。 他关切地看着五皇子,道:“你情形如何?” 五皇子声音里透着一丝随意,道:“不过是引开那些人,我还能如何?三哥还信不过我的身手?” 北辰临枫打量四周,又看看映月轩的方向,摇头笑道:“我本来还在奇怪是谁把这个地方买下来,可没料到是你!” 五皇子淡淡一笑,懒懒地道:“无他,钱多!” 北辰临枫失笑,起身道:“不打扰五弟雅兴,我先回去了!” 五皇子也不挽留,冲他举了举杯,杯子是空的,他也浑不在意。北辰临枫边下楼边摇摇手,算是回应他的举杯相送。 北辰临枫离去后,五皇子仍是坐在原处,留影面具遮了他的脸,但是眼里仍有一抹轻浅戏谑的笑意,安静地看着。 他不会说,其实昨夜他是想回这里好生养伤,但是却在路经映月轩时,发现原来那是沈珞言的住处,所以临时改变主意,假着伤重无法离开,在小言儿那里蹭了一夜。 这睡都睡过了,小言儿该对他印象深刻多了吧? 暗卫顾影现身,道:“主子,那位已经起疑,您既是不准备过早和他正面相对,该回王府去了!” 五皇子头也没抬,道:“不急,再过半个时辰!” 顾影也瞥一眼映月轩那边,暗暗腹诽,内宅里的小事情,主子竟然放着正事不理,看得津津有味,主子这是要玩物丧志! 映月轩里,刘婆子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首饰都指明去处,她们便无罪可指了。 沈珞言看一眼站在那里,眼中带着侥幸,神色之间颇有几分得意的四人,轻笑了笑,道:“冬梅,我曾有一支镶珍珠玉簪,半个月前,你偷偷拿走后,折价五两银子卖给了秦嬷嬷在庄子里的三儿媳妇,你说这是我赏你的。你以为秦嬷嬷的儿媳妇在庄子里住着,平时极少来侯府,便算来了,我也不定能见着她,便不可能知道这件事,可惜,我还是知道了!” 这话听得秦嬷嬷心中一跳,四天前她见着她儿媳妇,的确是见她戴着这么一支,那簪子的玉质和珍珠成色都不算上乘,也就值个七八两银子,她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也没有多想,毕竟以她的眼光和手头的富裕度来说,这七八两银子的饰物还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冬梅原本还脸带侥幸,觉得自己可以逃过一劫,此时脸色顿时变了。三姑娘不但知道她什么时候偷的,还知道她以多少价格卖给了谁,甚至连她当时说过的话都知道?她好不容易爬到二等丫鬟的位置,现在一切都毁了,不禁软瘫在地。 她不该有心存侥幸的,昨天前天,三姑娘根本没在院子里,但对院里什么时候丢了什么仍然了如指掌,若是早站出来认错,是不是可以免了被发卖的命运? 秦嬷嬷狠狠瞪了冬梅一眼,这时候她不能不说话了,她对沈珞言道:“三姑娘,我也见过那支簪子,但万没想到竟然是贼赃,我这就捎信去让我那不争气的儿媳妇把簪子还回来!” 沈珞言摇头笑道:“秦嬷嬷多虑了,这件事你的三儿媳妇并没有过错,她是将钱买货,只是受了欺骗而已。秦嬷嬷行事端正,不必因为别人的过错而心生不安。此事就此过去,不必再提了!” 秦嬷嬷也明白,若是让她三儿媳妇把那簪子让出来,婆媳生隙不说,买了贼赃的事也必闹出来,于她来说,实在没有什么好处!三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说得这般清楚,以后就算传出去,也影响不到她们了。这个情,她得领。 沈珞言的目光看向杏雨,杏雨一看到姑娘那清泠泠的目光,脚下发软,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口中连道:“我招,我招,姑娘,我偷了您一支银凤镂花簪,那簪子在我嫂嫂那里,我这就去把它拿来还给您!” 沈珞言淡淡一笑,u看书 .uukanshucm 道:“几两银子的事,不必还了,再说你也还不了,你嫂子已经卖给别人了。看在你主动认的份上,就不用卖去佳芳楼了,你跟牙婆走吧!” 她虽在笑,但笑意清清冷冷,并无温度,杏雨跪在那里哭成泪人。沈珞言早就知道她做的一切,她既然不认,也会被揭穿,现在沈珞言已经网开一面,她心中既愧且悔,更不敢求情,只怕求情反倒让沈珞言改变主意。 刘婆子和李婆子虽然强作镇定,可眼里都闪过一丝慌乱,姑娘连杏雨嫂子已经把簪子卖掉的事都知道,那她们做的事…… 不过,她们不像杏雨,自认见过的事多了,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性子,当然不可能主动站出来认。 沈珞言看着李婆子,声音轻浅,有如风吹过,但落在李婆子的耳中,却如雷霆滚滚:“你儿子赌博出千,前天晚上被人打断了腿,你之前断断续续到我这里摸走的首饰和银子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昨天拿走的那支玉镶红宝石簪子,光簪子上的宝石就价值二十两银子,光凭这一样,就可以把你送官了。” 李婆子抵赖道:“姑娘是不是弄错了,我儿子是伤着没错,可我没拿什么玉镶红宝石簪子!我连见都没有见过。” 沈珞言走近前两步,淡淡道:“是吗?” 李婆子不觉后退一步,姑娘眼里的压迫太过明显,明明是清澈干净的眼神,却好像把她看透了,让她心中生出害怕。但沈珞言并没让她退后,她捉住李婆子,从她袖中拿出一支簪子,正是玉质,镶着红宝石的。 第七十八章 会去该去的地方 沈珞言唇边勾起一抹嘲弄:“以为藏在身上,屋子里搜不出来,就没事了?童管家,这个婆子送官究办!” 童琨也吃了一惊,忙应道:“是!” 李婆子软瘫在地。 众人震悚,三姑娘连李婆子将东西藏在身上,都了如指掌,这也太神了。 秋兰忿忿地道:“姑娘平时待大家可不薄,你们竟然这样吃里扒外,良心都被狗吃了?” 红云等六人心中甚是震悚,也暗暗庆幸自己没有起贪心,不然,今天被发卖的也有她们。 沈珞言看向刘婆子,刘婆子硬着头皮陪笑道:“姑娘,我……我……” 这刘婆子本是映月轩的管事嬷嬷,别的下人进出沈珞言正房次数有限,只有轮值的时候才能有机会,但这刘婆子却是随时可进。以前沈珞言对这些东西不在乎,她也就越发胆大,得到的好处当然也是最多的。 沈珞言淡笑,悠悠地道:“你做的好事,还需要我细说吗?” 刘婆子原本想说点什么,但是,看到那含笑的眸子,还有眸子里的清冷光芒,只觉得自己好像被剥光了站在姑娘面前,那些阴暗的心思无所遁形,她不由自主跪了下去,颤声道:“姑娘饶了我,我只是一时糊涂!” 沈珞言看向童琨,道:“童管家,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吧!”说着,一叠卖身契,全都递了过来。 童琨双手去接,这可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他想着,这些人若是塞些好处给他,他便从中周旋,或是放到庄子上去,或是卖个好人家,还愁银子不会大把的到自己手上。 手触到卖身契上,沈珞言却并没有放手。他错愕地抬头,见沈珞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清冷通透,他顿时一惊,三姑娘说了,除了三个人是让牙婆领走,这些口中叫嚣着要把红云等人卖到佳芳楼的,都是要卖给佳芳楼的。 三姑娘那眼神,好像直透他的心底,那丝笑意中,既有嘲弄,也有警告,这说明刚才他的心思,三姑娘竟然看得清楚。 他心中震悚,赶紧加了一句:“三姑娘放心,她们都会发卖到该去的地方!” 沈珞言笑了,松了手,声音云淡风轻:“没有也没关系,童管家在武定侯府也有十年了,月例比我这个侯府嫡女还高得多,不知道在别处能不能找到这样的好差使!” 童琨笑容都僵了,额头冒出汗来,背上更是汗透衣衫,连声道:“不敢,不敢,三姑娘的吩咐,我定然不会打折扣!” 沈珞言环视众人:“起什么心思就收什么后果!本姑娘原本不爱计较,没想到倒被你们当了傻子,几乎把我映月轩搬空。要怪,就怪你们自己贪心吧!” 她转向红云等人,和颜悦色地道:“我这人赏罚分明,你们没有过错,以后安心做好差使,我也不会亏待你们。嗯,对了,现在院里子人不多,还能留下的,每人升一等,除了公中给你们的月例,我再给你们一份同等月例。” 红云等人纷纷行礼道谢,她们目睹了整个过程,对沈珞言既敬且畏,也暗暗庆幸,那些笑她们傻的,现在该有羡慕她们了吧。映月轩的下人待遇在所有院子里是最差的,但是现在提了月例,反倒成了最好的。 只有秋兰眨巴着眼,为自家姑娘发愁。 每人提一等也就罢了,她们值得,但是,每人多加一份月例,姑娘哪来这么多银子? 她手中的体己银子不过百多两,在这半个多月里,全都买那些首饰用掉了,而后,那些首饰又被那帮人偷走了,现在找回的十七八件,也就值二十余两银子,从李婆子那里找回的好一点,但也算是姑娘手中最好的首饰了,总不能拿去当了吧? 沈珞言对牙婆道:“你的人呢?可以带过来给我挑了。” 牙婆一直在一旁看着,对沈珞言和风细雨不动声色的手段也是看在眼里,这时候忙把在外院候着的人全都带了进来。 她带来的也就十人,沈珞言只挑中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 牙婆忙道:“并不知道姑娘要买多少,所以带得少了些,若是姑娘还要,明天我再多带些人来给姑娘挑。” 沈珞言点头,道:“我这里还缺四个粗使婆子和两个浆洗丫头!” 牙婆连连答应,表示明天定会带来让她满意的人,把挑中的两人的卖身契送上,便随着童琨离去了。 童琨把刘婆子一众全都带走后,uu看书 ww. 整个院子里顿时空了下来。 秦嬷嬷道:“三姑娘,你这儿事办完了,我这就带她们走啦!” 沈珞言把那支玉镶红宝石簪子塞到秦嬷嬷的手中,笑道:“谢谢秦嬷嬷跑这一趟,秦嬷嬷新娶儿媳,我也不曾随礼,这支簪子,便当我的贺礼吧!” 秦嬷嬷赶紧推辞,她也看出来了,三姑娘这里的首饰看似多,但最值钱的只有这支簪子,连老夫人送的翠玉耳坠也比不上,三姑娘在府上,并不宽裕,这份礼,是三姑娘能拿出的最厚的礼了。 沈珞言笑着把簪子再塞回,道:“秦嬷嬷,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刚才嬷嬷帮了我的大忙,这只是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嬷嬷推辞,可是觉得太少?” 秦嬷嬷见她执意要送,也就收下了。秋兰眼睁睁地看着最值钱的一件首饰就这么被姑娘送了人,眼睛都快绿了。 姑娘真败家啊,接下来日子可怎么过? 待秦嬷嬷五人离开后,沈珞言问了新买的两个丫鬟名字,一个叫倚翠,一个叫柳月,沈珞言也懒得起名,叫她们就用原名。 她又把钟嬷嬷叫过来,道:“刘嬷嬷本来是我院里的管事嬷嬷,不过她手脚不干净,把我当傻子,我念着旧情一直容忍,直到今日才处置。从今天起,钟嬷嬷,你就是管事嬷嬷了!” 钟嬷嬷大喜,管事嬷嬷负责整个院子里内内外外的事宜,这就表示姑娘把整个映月轩都交给她打理了。 她立刻道:“姑娘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沈珞言笑着点点头,目光向西面隔壁宅子那阁楼看去。 第七十九章 闹市纵马 正含笑看着这边的五皇子挑了挑眉,难不成被她发现了? 沈珞言只是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着她似的,但是抬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心想大概是她多心了。 她挥挥手道:“都做自己的事去吧,这里有秋兰就行了。” 众人行了一礼就下去了,新来的倚翠和柳月,钟嬷嬷也把她们带了下去。秋兰收好找回来的那些首饰,才愁眉不展地道:“姑娘,咱们已经没有银子了!” 沈珞言道:“咱们手里还有多少?” 秋兰扳着手指头算:“我们本来就没有多少,共就一百多两,姑娘这半个月来叫我买的东西,已经花了九十七两,可都被她们偷走了,就算找回了些,这些东西卖也不值钱呀!现在我们手里就七两银子了。” 七两? 沈珞言嘴角抽了抽,她是知道原身手头没多宽裕,月例只有十两银子,还是沈云霆补贴,才能存起一百多两,看似不少,可对于一个侯府嫡女来说,真是寒酸。 而她为了清理映月轩,又故意花掉了不少,没想到马上就捉襟见肘了。 看来,得想办法弄点银子去,她笑道:“走,出去逛逛去!” 那三层阁楼上,顾影再次道:“主子,该回了!” 五皇子轻轻一笑,道:“去红笺阁!” 顾影嘴角抽了抽,行了一礼,身形隐于暗处。 五皇子从阁楼下来,便向北走,这府邸毕竟以前曾是王府,占地面积极大。他口中的红笺阁,也不是什么普通地方,而是京城最有名气的青楼。 京城的青楼楚馆,不下几十家,但提起红笺阁,却没有人不知道。 红笺阁的姑娘才情不输大家闺秀,尤其是排在前十的姑娘,不但花容月貌,更是个个如花解语,善解人意,琴棋书画各有所精。 而这红笺阁,与这襄龙王府也就隔了一条巷子。 五皇子说从红笺阁走,竟然是不从大门离去,而是翻墙直接去红笺阁。 沈珞言换了身衣服,带着秋兰,很悠闲地出了门。 秋兰愁眉苦脸,姑娘的银子都是她在管,可整个荷包里统共就七两银子啊,她怎么觉得这么没底气呢? 以前手头宽裕些的时候,姑娘也不爱逛,现在都没银子了,她反倒爱上逛街了。一会儿姑娘要是看中好东西,是买呢,还是不买呢? 沈珞言全没注意到秋兰愁苦的模样,今天是她到这个世界来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逛街。当然,她还想弄点银子花花。 前面是个雕梁画栋的房子,似有清香从门里透出,一眼看过去,里面屋宇精美,装修风格很是特别,颇让人耳目一新。 门楣上,“红笺”两个字更是龙飞凤舞,笔力苍劲,极见功底。 这样的地方,是书屋,还是画室? 沈珞言就想往里走,秋兰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拖回来,四处看看没有人注意她们,这才松了口气,涨红着脸,小声地道:“姑娘,那里去不得,不是什么好地方!” 沈珞言纳闷,道:“什么地方?” 秋兰低声道:“那个……不好的地方!” 沈珞言看她吞吞吐吐的样子,顿时明白了,笑道:“好吧,我不进去!” 两人正准备往前走,门口传来说笑声,几个女子簇拥着一个人走出来。那人穿着一身天青色外袍,一张面具剔透润泽,材质难辨,非金非银非玉,线条流畅。 尽管看不到他的脸,但是那长身玉立的翩然,举手投足间的尊贵之气,却让人一眼看出他的不凡。 沈珞言看过去时,他也正好看过来,两人目光在空中相遇,沈珞言很快就移开了目光,倒是他目光追随着沈珞言,一时没有收回。 送他出来的几个女子也都看到了沈珞言,倒不是因为他的目光,而是沈珞言长相太过出众,又带着清灵干净之气,衣衫并不华贵,首饰更是极少,但那份素净,更显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琢的自然。 他身侧有个女子轻轻一笑,目光流转,意有所指地道:“五爷,这位妹子长得好生貌美!” 这人自然就是五皇子了,他听了,淡淡扫过去一眼,那位巧笑俏兮的女子顿知失言,顿时脸色煞白。 五皇子的手在她脸上滑过,唇角微扬,戏谑地道:“良家女子最是无趣,哪及晴儿才艺过人?” 得了表扬的女子脸上飞红,含羞带喜,娇羞无限地看着五皇子,道:“那五爷何不留下,uu看书 wuukanshu.cm 晴儿又谱得一支新曲,正好弹给五爷听!” 五皇子眼中的笑意铺洒,让人如沐春风,他的声音却懒懒:“再不着家,要被家里的长辈骂了!” 旁边一个女子娇笑道:“晴儿姐姐真是好不知足,五爷最是疼你,在你那儿都待了一夜了,五爷待我们可没待晴儿姐姐这么好!” 这叫晴儿的女子便低低娇笑。 秋兰听得暗暗啐了一声,拉着沈珞言跑得飞快。 沈珞言倒没在意,戴着面具,行事不羁,率性而为,不在意别人的眼光,最是胡闹,又有人称他为五爷,那这个人是五皇子吧? 没想到天珩的风气这般有趣,连皇子也留连青楼,还不怕人弹劾。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她现在穷,还是想想怎么赚钱是正理。 这边,五皇子的侍卫牵来了他的马,那是一匹极神骏的黑马,五皇子翻身上马,一扬鞭,马儿顿时奋开四蹄,便在这闹市中跑了起来。 听着得得的马蹄声,沈珞言回头一看,就见马上那人仿若长在马背上,天青色衣衫如一抹流云,衣襟带风,说不出的风流潇洒,说不出的恣意狂放,控着马儿在这闹市之中纵跃如飞。 遇到有人来不及躲避的,他便一勒马缰,那马也似通灵,立刻飞跃而起,从他们头顶跃过。 奇怪的是,闹市中人来人往,虽也向路边避让,竟然没有人有慌乱之色。 显然五皇子经常这么干,这样的场面,连市井百姓也是见怪不怪了。 那马直溜溜地就向沈珞言秋兰这边撞来。 第八十章 稳占胜算 毕竟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几乎转瞬间就奔一了她们面前,就算沈珞言和秋兰要躲,也已经晚了。 秋兰闭着眼睛往沈珞言面前挡,被沈珞言轻轻推到一边,沈珞言没有躲,不是她不知道躲,而是她感觉到那匹马似乎就是冲着她来的。 这是五皇子的跋扈,所以无视人命?还是恶趣味,想看人惊慌失措? 她和五皇子并没有什么交集吧?也仅是他曾陪着北辰临枫到武定侯府送礼,那时,他连马车也没有下,要谈得罪,也无从谈起。 她若躲,只会更加陷入被动,倒不如等待时机,才能让自己不被马伤。她就那样看着那匹马,看着马上的那个人。 面具下的人是俊是丑,是凶是善,什么也看不出,只看到了双带着几分慵懒和随意的眸子,那眸子盯着沈珞言,又好像透过她看着别处。那眸子似戏谑,又似凌厉,竟让人完全无法捉摸。 整条大街明明人来人往,但此刻,却好像仅只她一人,那样孤单地独自面对着飞驰而近的奔马。 风吹动她的衣衫,那张倾城绝丽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惊容,只是好看的秀眉微微拧起,眼中有一抹冷意,似对五皇子这种当街纵马行为的不满。 有人惊呼出声,虽然五皇子不止一次当街纵马,而且都没有伤到人,但是不表示就真的伤不到人。 这女子不过十三四岁,虽未长成,仍可见倾城之色,众目注视之下,越发显得她娇小柔弱。看她的衣着,也不似出身普通百姓之家,难道这个如娇花一样的女子,就要被怒马踏入蹄下? 马更近了,一丈,五尺,三尺……沈珞言手中的银针准备出手,人也准备动的时候,突然听见吁地一声,那马突地人立而起,前蹄扬空,好似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高台,一片阴影遮挡了日光。 接着,马儿一个错身,双足下落,落在沈珞言的身侧一尺远处,马上的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沈珞言。 马儿比沈珞言还要高出一个头,坐在马上的人就显得更高了,哪怕他并没有做什么,仍然带着层层压迫。 相比较,站在那里的女子越发显得娇小。若是胆子小的人,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只怕连站也站不住了。 沈珞言连眼皮也没有抬,似没有看见马上那个盯着她的身影,转过身,拉了腿都吓软的秋兰,退到路边。 五皇子一夹马腹,那马再次扬蹄,蹄声得得,飞驰而去。 沈珞言看着那张扬恣肆的背影,马背上的人很雄健,很阳刚,只是,他当街纵马的行为,却让沈珞言心中不满,纵是骑术再高,这也太扰民了吧?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与皇家沾上边的事,她都敬而远之。 晋王府,北辰轩将那个汇报的黑衣人一脚踹翻,怒道:“废物!” 他的人在翠望山寻了一天一夜,竟然连个鬼影也没有看到,北辰临枫好生生地出现在京城里也就算了,连北辰临枫的帮手也没有寻到。 那黑衣人被踹得吐血,却仍然回来端正姿势跪好,将功补过地道:“主子,属下无能,不过,属下猜测,能做到这些的,应该是主子的兄弟,此人隐藏极深,以后将是主子的心腹大患,主子应当及早除去!” “废话!” 那黑衣人急忙道:“主子,属下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是属下的人在围攻他的时候,他虽杀了好几个兄弟,但也被老五临死时一剑刺中胸腹。主子若是找到这个受伤的人,便能知道是谁与主子作对了!” 北辰轩眼中的杀气微敛,道:“受了伤?” 那黑衣人道:“千真万确!而且还受伤不轻。正因为他受了伤,才会仓惶逃离。属下猜测,那天的香客中,定是有他的熟人将他悄悄地带下了山,所以属下等人才无法寻到。主子,属下等人行事隐秘,又是打着血炎教的名头,连明心和尚也不敢明面阻挡,但无人知道主子才是主事人。现在主子在暗,那人已经半明半暗,主子稳占胜算!” 北辰轩瞟了他一眼,道:“下去养伤吧!” 黑衣人急忙行了一礼,退了出去,直到退出门,才敢擦一擦额头的汗,他的命,可算是保住了。 室内,北辰轩手指在桌面上轻扣,能救走老三的,当然是他的兄弟们,或者是老三的心腹。 老四不在京城,老五?老六?老七? 虽然太子早定,uu看书 w.uukanshu 皇帝一早就把所有的资源重心偏向太子,对太子的教导分外严格,太子身边的人,也分外出色。但是,他的那些个兄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说谁没有私底下另有打算,或是蓄上一些人,打死他都不信。 老五的生母是端嫔,地位太低,而且多年不得提位份,一半是被老五这惹祸精连累,一半是不得父皇之宠。老五要那个位置,可没那么容易,要说他傍上老三,倒也有可能。 老六北辰云潇是皇后嫡出,平时和老三关系也不错,要人有人,要能力也有能力,若是他想成事,拉上老三,便多了更多助力,这么看,老六更有可能。 老七北辰砚生母杨妃,在宫中的地位不高也不低,老七平时也一副老实模样,但是身为皇子,谁不动这个心思?会咬人的狗不叫,而且,老七和老三的关系也不错。老七也有可能。 老八老九年龄还小,便有这想法也没这能力,暂时不用理会。 北辰轩在心中把几个兄弟一一设想了一回,他惊讶地发现,他的所有兄弟,原来和老三都关系很亲近,所以,每个人都有可能。 天珩自建国之初,对太子的侧重和偏移就分外明显,对别的皇子的遏止和控制也分外明显,所以,皇子之间,似乎都兄友弟恭。 从这点上,真无法分析出谁才是帮助老三的人,他最后决定,还是去试探一下比较好。 不是说那人受了伤吗? 老五老六老七,谁受了伤,便是谁! 这么一想,他便站起身,扬声道:“来人!” 第八十一章 贵不可言 武定侯府,门口热闹非常,沈伯奎更是笑得快合不拢口了。 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送了不知道多少礼,终于疏通了关节,想将沈颖怡嫁给太子的愿望,终于达成了! 如果是太子娶妻,那得帝后允准,家世人品多方考察,不过,太子早已经娶了太子妃,嫁过去是做侧妃的,家世差一点就无所谓了。 但即使是嫁给太子为侧妃,也没有那么容易,毕竟,太子是储君,太子的侧妃将来也是要入宫为妃为嫔的。 且不说这些女子以后荣华富贵不可限量,便是她们的父兄,也都水涨船高,前途一片光明。 若是生下儿子,那更是贵不可言,世事多变,谁又能断言太子侧妃的儿子以后就不能是继承大统,贵有天下的那个人? 因此,想要攀龙附凤的官员也好,想要虚荣富贵的闺中女子也好,不知道多少人动过这样的心思,但真正能成功把女儿嫁入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也是之前沈伯奎在官不及四品时,想也不敢想的事。 但是现在,他竟然梦想成真,太子那边不但答应娶侧妃,太子府的知事,还亲自前来送聘礼了。这就成了板上订订的事,再也不会有意外了。 整个大房,顿时一片喜气洋洋,连老夫人也笑得合不拢嘴。 沈伯奎亲自接待了送聘的知事,将聘礼收下,奉上了沈颖怡的庚帖。 沈颖怡虽没出门,不过听着前院的热闹,听着唱报的一样样聘礼,不禁心花怒放。 其实太子府的聘礼也没有多贵重,就是普通人家娶妻的聘仪,然而,既然出自太子府,那意义非同一般。 她终于要做太子侧妃了。 以前她以为宁国公府就是她难以攀到的高处,任子希就是她心中最理想的夫婿。出身富贵,勋爵之家,钟鸣鼎食,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现在才知道,是她狭隘了,她的命贵着呢,她是要入宫做贵人的。 任子希在见到她后,使见色忘形,心心念念,但见了沈珞言,立刻就转性移情,摇摆不定,这样的人,哪里值得她托付终身? 但现在不一样了,以后任子希见到她,便只能俯首行礼,恭恭敬敬。 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就掩都掩不住。 当然,她也无需掩饰。 沈伯奎封了一份厚厚的礼,塞到那知事手中。每个前来送聘礼的太子府下人,也都有赏,他亲自把太子府的送聘礼队送出门,喜得嘴巴都笑歪了。 要说人生得意,志得意满,便是此刻。 太子的岳丈啊,未来的国丈啊,光是想一想,就能做梦都笑醒。 花了武定侯府三分之一的家底疏通的关系,还是很值的。 沈伯奎滋滋地准备走进府中,一辆青布马车驶来,车帘掀开,是沈云霆回来了。 之前他担心沈珞言,不过被沈珞言劝走之后,便想着买点好吃的给言儿压压惊,但在路上遇上一个老友,被拉去喝了两杯,此时方才回来。 他从马车里提出几个盒子,里面是为沈珞言买的点心,还买了一盒上等胭脂,毕竟,别人家的女儿都在用,他的言儿也不能少。 买那些东西的时候,他越发觉得亏欠言儿了,言儿自小没有娘,他又不在身边,在侯府真真是受苦了,也难怪言儿之前对他一直不冷不热,心有怨怼,他不配做一个父亲,言儿怨怼他是对的。 沈伯奎看着沈云霆的目光中带着一丝鄙视,那些食盒,大的小的,都要拎不了了,老二这是要把三丫头当猪喂么? 就算当猪喂又怎么样? 有个词叫红颜薄命,长了一张妖孽脸,可连宁国公府那门亲事都保不住,半个月过去,无人上门求娶,眼见得就要及笄了,连亲事都定不下来,哪像他的怡儿! 这么一想,他心中的优越感便升了上来。 有好事不炫耀,岂不如锦衣夜行?尤其是面对老二这个木瓜。 武定侯府,凭什么老二这混蛋袭爵?他自己无能,养的女儿也无能,所以,对他炫耀,才是最有优越感的一件事。 他挑了挑眼角,道:“给珞言买的?” 沈云霆性子温和得很,笑道:“言儿去上香,在路上受了些惊吓,我买些好吃的给她压压惊!”他很大方地分出一半,递给沈伯奎,道:“颖怡颖莹似乎也受惊了,让她们也压压惊吧!” 沈伯奎不接,u看书 ww.uuknshu.co有些嫌弃地看了那些食盒一眼,道:“咱们怡儿有喜事,何须压惊?”至于沈颖莹这个受了家法,躺在床上哀哭,明天就要送走的庶女,沈伯奎是提也没提,因为他连想都没想起。 沈云霆也没勉强,只是呵呵笑了声,仍是宽厚地道:“既有喜事,那自当恭喜大哥!” 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所谓的喜事,那自然是亲事定了。不过沈云霆并不是喜欢打听八卦的人,再说,除了言儿,家里大事小事,只怕母亲和老大一家都不会乐意告诉他,他何必凑上去。 沈伯奎还等着他来问呢,但见沈云霆还真不上道,心里翻了个白眼,又换了一副关心的表情,用压抑着喜悦,却又故作不在乎的表情道:“同喜同喜,怡儿的亲事一定,我这也放下了大半个心。” 他看沈云霆一眼,口气中满透着兄长的关切,苦口婆心地道:“老二,珞言的亲事你也得上点心了,她只比怡儿小一岁,亲事还是早定下的好!” 沈云霆嘿然道:“不急,不急!” 之前就是太急,才会给珞言定下那么一个混蛋,还好现在亲事已经退了,他决不会让珞言再受一丁点委屈,要睁大眼睛帮她寻一门好亲事,若是寻不到,就一个宝贝女儿,就算要他养一辈子,他也是养得起的。 沈伯奎矜傲地道:“你说的对,现在也不用着急,咱们府不比以前了。怡儿得嫁太子,以后我们府门也是皇亲了,因着怡儿的关系,咱们沈家的女儿,定然都能说门好亲!” 沈云霆脸色微微一变:“你说什么?颖怡要嫁给太子?” 第八十二章 不妥 沈伯奎很得意,他觉得他是个很厚道的人,实在不想用自己的得意来衬托老二的失意。 但是,得意的时候,不就是要向失意的人显摆,才会让这份得意成倍彰显吗? 因此,沈伯奎努力装着不在乎的样子,道:“就在前一会儿,太子府的张知事亲自过来送了聘礼,怡儿她已经成为太子准侧妃了!” 沈云霆道:“大哥,你糊涂啊!” 沈伯奎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什么叫糊涂?他一点也不糊涂,一个四品官的女儿成为太子侧妃,就算是嫡长女,那也是高攀,别人想攀还攀不上。如果不是詹事府总管太子内外庶务,有这职务之便,他又花了整个府里近三分之一的家底,还真攀不上。 他不悦地道:“老二,我知道珞言被退婚的事,让你心中不舒服,但是你好歹是二叔,怡儿好,那是我们整个武定侯府好,你不该替怡儿高兴吗?” 沈云霆道:“什么被退婚?言儿的婚事是我们退别人!”他赶紧的又道:“现在扯这些干什么?大哥,如果怡儿嫁给别人,我当然是会替她高兴的,但是太子……不妥,不妥呀!” 沈伯奎是真的火了,怒道:“怎么不妥了?你是见不得我大房好是吗?老二,我真不知道你是这样的歹毒心思!” 兄弟两人在门口沉脸相向,不免引人探看,沈云霆把沈伯奎拉进府门,一直拉到西边的凉亭。沈伯奎重重一拂袖,把袖子从他手中扯开,还是满面怒色。 沈云霆也不计较,道:“大哥,你知道我今天是和谁喝酒了?” “你和谁喝酒与我有什么关系?”沈伯奎咬牙,左右不过是和他一样失意的粗人武夫,不值得在意。 沈云霆郑重地道:“丘洪宇丘将军!” 沈伯奎一怔,丘洪宇,那可是辅国大将军,真正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军功,也是沈云霆败退回京之后,接手边防,大败敌军,回京后便升任的骁勇武将。 他怀疑地看着沈云霆,人家虽没有爵位,但是在朝中的地位可不一般,凭沈云霆这个废物,竟然能和丘洪宇一起喝酒? 他道:“真的?” 沈云霆道:“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从丘将军那里听到一点消息。” 沈伯奎一听顿时留了心,一个正二品的经常能见到皇帝的重臣,那里泄露的一星半点的消息,也许都能带来一场天大的机运。 沈云霆脸色略显沉重,一字一句地道:“半个月前,太子打猎受了伤!” 太子打猎不慎坠马重伤的事,皇帝下了封口令,除了几个一品大员和皇子,知道的极少,所以半个月过去,京中也没有任何传闻。 詹事府虽是主管太子府内外庶务的,但有詹事在前,沈伯奎一个四品少詹事,能见太子的机会少之又少,对这消息一无所知。 沈伯奎心里咯噔一下,继而冷笑一声:“二弟,你也说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了。御医院中多少医术高明的大夫?这半个月,足以为太子治好伤。” 沈云霆看着还是一脸愠怒的沈伯奎,道:“大哥,我虽不能去上朝,但是你能,你上朝这些日子,可曾见太子出现在朝堂上么?” 沈伯奎心中又是一跳,仔细回想,似乎真的没有看见太子出现过。但是,他又冷笑了,道:“老二,你也不用想着要吓我,太子府一应事务井然有序,若真是太子有事,詹事府也能得到消息,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那就是没事。” 沈云霆叹了口气,还想说什么,终于还是闭了嘴。 他现在提醒又有什么用?大房密议想将沈颖怡嫁给太子的事,把二房三房瞒得死死的,现在木已成舟,就算真有不妥,那也晚了。 不过沈伯奎说的也对,半个月过去了,御医院有的是医术高明的大夫,既然没有坏消息传出来,那定是太子伤势稳定,已在好转。也许,真是他多虑了。 沈伯奎眼带警告地道:“老二,以后少说这些有的没的。我大房的事与你没有关系,但你如妄想破坏,别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说完,他转身而去。 沈云霆站在亭中,看着他含怒而去的身影,半晌,苦笑着摇了摇头。 大房防他弃他嫌他恼他,他做什么,在他们眼里都是另有心思,而大房对他和言儿做的一切,又那般无情。 看来,他真的是太天真了。 三年前回来时,uu看书.uukansh 遭受的那些冷漠和鄙夷,嫌弃和嘲笑还不够么?大房若是真顾念兄弟之情,十年前,他的恪儿,又怎么会…… 罢了,大房的事,他还是不要理会了。 麟王府门前,五皇子飞身下马,缰绳随手一抛,立刻有门子前来接过,把马牵了下去。 五皇子大步走进府门,王府管家霍洵正在等他,两人一起到了书房,霍洵捡重要的事汇报过了,便又匆匆离去。 五皇子轻轻弹了弹自己的面具,道:“可以进来了!” 一个黑衣男子从门外进来,嘿然道:“霍叔今天这么快,倒真是没想到。” 五皇子鄙夷地道:“他不就是想把女儿嫁给你吗?你至于躲他躲成这样?” 黑衣男子挠挠头,窘迫地道:“属下不想这么早就成亲!” 五皇子看他一眼:“翠望山那边什么情形?” 黑衣男子说到正事,立刻就恢复正常,道:“昨天下午血炎教的人几乎把整个翠望山给翻了过来,不过现在人已经撤了。据可靠消息,现在他们化明为暗,正在搜查什么人,重点在盘查各个医馆!” 盘查医馆,那便是搜身上有伤之人了。 五皇子淡淡地道:“晋王呢?” 黑衣男子道:“晋王一个时辰前去了六殿下府上!” 五皇子眼睛微微一眯,道:“走,去演武场!” 王府的演武场并不大,左右不过三百步,设有弓箭场,演武坪。若要骑马,那就得去京郊的校场了。 五皇子道:“元庆,若是有人来找本王,叫他到这里来见我!” 第八十三章 茶叶渣子喝不喝 五皇子令人搬来罗汉椅,往椅上一躺,就闭目养神起来。 演武场上,七八个王府护卫在这里练些拳脚弓箭,他们或拳风呼呼,或舞弄刀剑,或把一个个石锁轮起又放下。 练武之时,难免有呼喝声音,五皇子岿然不动,仿若未闻,竟好似已经睡着了一般。 突然,只见羽箭嗖地一声响,那箭支对着罗汉椅上的五皇子直射过去,王府护卫们大声呼喝,想要过来挡箭,但箭如流星,显然也来不及。 然而,罗汉椅上的五皇子仍然闭目不动,那箭支“夺”地一声,钉在椅背上。五皇子懒懒地睁开眼睛,留影面具后,一双狭长凤目投射过去。 演武场入口处,大步走来五个人。最前面那个锦衣华服,正把从武器架上拿下的弓扔回原位,步履轻快地走来,满脸含笑,道:“五弟真是心宽,旁边这么吵闹,竟然也能高卧!” 五皇子眼带不悦,他旁边摆着应时瓜果,他换了个坐姿,顺手抓了一个梨咬了一口,不冷不热地道:“二皇兄来了,坐!” 北辰轩看着四周,除了那张罗汉椅,再无别的可坐之物,不禁笑道:“坐就不必了,五弟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听说五弟在战场的时候都是枕戈待旦,这回了京城半个多月,还没改变这习惯呢?” 五皇子坐起身来,鄙夷地道:“什么枕戈待旦?本王就是去混个军功,又不是主将,有这么傻?二皇兄光临,请,去前厅奉茶!” 北辰轩笑道:“五弟急什么,我是你二哥,又不是外人,不必在意那些虚礼。五弟,咱们兄弟,可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吧?” 五皇子斜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阴郁,说话很不客气:“二皇兄是在挑本王的礼,说本王回京半个月也没去拜访你吗?”他指指那支箭,道:“二皇兄是想把这支箭射到本王脑门上?” 北辰轩哈哈大笑,道:“和五弟开个玩笑罢了,难道五弟以为你二哥的箭五十步内能偏到这程度?” 五皇子沉吟了一下,再看一眼那箭支,眼里的愠意这才消散了,一挥手,道:“撤了!” 那几个在训练拳脚刀剑的护卫立刻上前把罗汉椅和瓜果都撤了下去。五皇子随手把果核一抛,满眼鄙视,毫不客气地道:“我看你这两年也没什么长进,五十步外发箭,箭支连椅背也射不穿!” 北辰轩大笑道:“自家兄弟,又不是考较武艺,难道还要用全力?” 五皇子斜眼看他,挑衅地道:“练练?” 这话正合北辰轩之间,立刻豪气地道:“练练就练练!” 五皇子扬声道:“来呀,备弓,摆靶,一百五十步!” 立刻有护卫去摆靶,另有护卫送上两张弓和两壶箭。 五皇子接过一张,抛给北辰轩,自己拿起另一张。 北辰轩接弓,在手中试了试,笑道:“五弟想怎么比?” 五皇子傲娇地道:“一壶十箭,当然是比准头了,难道比脱靶么?” 北辰轩朗声大笑,他张弓搭箭,一松手,箭去如流星,那支箭,稳稳地钉在靶心。 五皇子也张弓搭箭,嗖一箭,也中靶心。 北辰轩连拿两支,两箭齐出,仍是靶心。 五皇子和他同样,也是靶心。 北辰轩笑道:“五弟果然箭法出众,这战场之上,果然能锻炼人!” 五皇子眉目飞扬,眼中的笑意似乎想掩饰,但没能掩饰住,唇角都飞了起来,道:“当年箭术比你也就差那么一点,至于一直拿来说么?” 北辰轩把剩下的七支箭全抓在手心里,意气风发地道:“五弟,论准头你是够了,但是论技巧,你可未必比得上我。我虽没有上过战场,但这箭术,能胜我的可不多!” 说着,他将七支箭一起搭在弦上,手法繁复而快速,手一松,却只有嗖的一声,七支箭全钉在靶心。 五皇子哼了一声,眼里明显带着不服气,也把七支箭抓在手中,张弓搭箭,七支箭却发出四个声音,显然箭出有先有后,没能做到七支归一。不过,也全都钉在靶心。 北辰轩看着五皇子眼里的得意之色,笑道:“五弟的箭法几乎可以追得上我了。不过,这只是一百五十步,你能做到箭中靶心,也没有什么出奇的。” 五皇子眼神不善地看着他,道:“二皇兄的意思是一百五十步太少了?来人,换靶,一百八十步!” 北辰轩拦住他道:“五弟,uu看书 ww.kanh 箭术我从小练习,除去打猎,着实无用。五弟要练,不如我们练练拳脚?” 五皇子眯眼,上下打量他,鄙视道:“怕把你打死!” 北辰轩不但不生气,还很开心地笑道:“五弟还和以前一样,总是自信心爆满,但每次都被太子大哥和我打得爬不起来!” 五皇子大怒,呼地一拳就砸了过来,北辰轩从容避开,两人终于你一拳我一脚地打了起来。 校场上的麟王府护卫们在一边看着,北辰轩的护卫也在一边看着。 两人打得呼呼生风,而且越打越快,简直拳拳到肉,招招惊人。 不过,两人也就过了五十多招,北辰轩一拳打在五皇子肩头,五皇子一脚踹在北辰轩腹部,两人各自退开,呼哧呼哧喘气。 北辰轩揉着被踹处,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你不是说要请我喝茶!” 五皇子揉着肩,没好气地道:“滚蛋,本王才回来多久?哪有茶?茶叶渣子喝不喝?” 北辰轩哈哈大笑,道:“父皇赏赐你的也不少,还在我面前哭穷,既然五弟舍不得茶,那二哥就先回去了。改明儿给你送几斤好茶来!” 五皇子转怒为喜,眼神立刻亲热了许多,道:“二皇兄,本王最近捉襟见肘,不光没有茶,也没有银子!” 北辰轩目光闪动了一下,笑道:“五百两够不够?” 五皇子眼神诚挚地道:“不太够!上次遇上三皇兄,他送了我一千两!二皇兄比三皇兄富有,父皇的赏赐也更多,怎么也得二千两吧?” 第八十四章 到底是谁 北辰轩似笑非笑地道:“二千两本王一时也拿不出,这儿倒是有一千两,五弟拿去应应急!” 行一会意,立刻拿出一千两银票递过来。 五皇子接过,眉开眼笑道:“多谢二皇兄!” 北辰轩带着行一离去,出了麟王府,便有他的人来汇报,他的脸色却阴沉下来,沉声道:“当街纵马?” 那人道:“是,还差点踩伤人,不过麟王骑术高超,把马勒停了!” 北辰轩的脸色更难看了。 行一道:“主子?” 北辰轩沉郁地道:“也不是老五!”刚才比试弓箭,老五的内力并没有阻滞,后来两人拳脚相加,那可是真打。若是老五有伤,就该伤口裂开,血透衣襟了,可老五那生龙活虎的样儿,显然并没有丝毫影响。而且,之前他能当街纵马,若真受了伤,怎么会这样毫无顾忌? 而且众人都看见他曾勒停奔马,那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 算他识相! 北辰轩摸了摸腹部,老五那一脚踹得真重。这还不算,他竟然讹了他一千两。 他咬牙:“到底是谁在与本王作对?” 太子出事,老三这人在京城之中地位极高,在朝臣中也风评极好,虽然没有封王,可那不也仅是老头子一句话的事吗? 除掉了老三,他才是再无悬念的那个,所以,翠望山的伏击,他动用的是全部力量,原本老三不该幸免。可这一切,被人破坏了。 他定要找到那个人。 他眼神阴冷,道:“去老七那儿!” 待到北辰轩离开,五皇子顺手把一千两银票扔给一个护卫,道:“大家拿去喝酒!” 其中一个道:“这可是一千两,哪需要这许多?” 五皇子十分随意:“凭本事讹来的,不花白不花!” 一众护卫喜笑颜开,纷纷道谢,众人论起刚才的情形,个个兴致勃勃,他们都是经常被五皇子操练的,对主子的身手清楚得很,主子和晋王殿下的过招,也就算是热热身吧。 不过,难为主子竟然打得这么卖力,好像已经尽了全身之力一般,真打起来,再加一个北辰轩,也不够吧! 甚至有人开始揣摩刚才五皇子和晋王的招式,觉得精彩之极,对自己多有启发。 正聊得热烈,突见身形微晃,他身边一个护卫急忙扶住。 五皇子捂住腹部,低声道:“不要声张,扶我回去!” 这护卫急忙扶了五皇子往前院走。 待到,五皇子额头已经见汗了。这护卫急道:“主子,你受了伤?” 五皇子摆手道:“不碍事!去,帮我叫青萝……算了,不用叫了,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护卫下去后,五皇子脱去外袍,缠了几层的纱衣已经被血染红,幸好伤口是缝合的,若只是上药包扎,只怕当时就遮掩不住。 北辰轩现在的势力太强,太子又…… 他回来得太晚,论起京城势力,远无法跟北辰轩比,所以现在得暂避锋芒,徐图后计。 明知道北辰轩是试探,他也只能陪着演一场戏。 伤处又裂开,想到那张清冷脸上的淡漠警告,若是她知道他又和人动手,定会生气,还是赶紧处理一下。他找出金创药,揭开瓶盖,刚要将药粉洒在伤口中,动作却一顿,眼珠转了转,唇角微微扬起,然后又把纱条缠好,穿上衣服。 沈珞言出去逛了不少地方,考察了医馆,成衣铺,酒楼,绸缎铺…… 沈家是有不少铺子,但那些要么是老夫人的嫁妆铺,要么是姚氏和三房周氏的,她没有母舅家,所以自也没有这些财产。 还有些公中的铺子,也不可能给她打理。她要想赚钱,一切只能靠自己。 半天下来,累得腿直打颤,她有点无奈,除了静心练字,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她尽快融进这个身体? 回到沈府,天已傍黑,用过晚饭,回到映月轩。 清理了映月轩之后,整个院子的气氛都不一样了。 沈珞言也没去管童琨会把那些人怎么处理,出了映月轩的事,她不想费这个神去管。 回到房间,她拍了拍酸胀的腿,真没想到,上辈子八公里急行军能跑第一的她,有一天会因为逛了一天街而觉得累。 她今天看中一个要转让的铺子,需要一千两银子,可她只有七两。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上辈子没为钱发过愁的她,现在愈发觉得身心俱疲。不知道待会儿去跟老爹借,他手中可能拿出来。 突然,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汗毛直竖,背脊僵硬。uu看书 uukanshu.m 一个声音在耳边轻笑:“很警觉啊!” 听到这个声音,沈珞言觉得她应该怒,不过,之前是她亲口叮嘱他晚上为他拆线,他不过是来得早了点儿。 她回过头,没好气地道:“你走路都没声的吗?” 云熙走到她面前,一脸无辜:“是你太专注了!”他凑过来,满眼寻幽探密:“在想什么坏事儿,这么出神?” 沈珞言道:“不关你的事!快点,躺好!” 云熙满脸愕然,接着,带三分忸怩,三分窘迫地道:“这个,是不是太早了一点,天还没黑呢!” 沈珞言:“……” 幸好她今天清理了院子,不会有大房的耳目在,不然,被人听了去,她的名节还要不要了? 她黑着脸,硬梆梆地道:“拆线!” 云熙拍拍胸口,满脸松口气的模样,如释重负地道:“原来是拆线啊!” 沈珞言:“……” 不是拆线还能是怎样?难道她会占他便宜?这种事,也没有女子占男子便宜的吧? 云熙很听话地往床边走,沈珞言黑着脸道:“软榻上就好!” 那是她的床,他占了一次,她今天出门时已经让人把衾枕被都换过了,这人竟然又要占一次? 云熙从善如流,又转向软榻,虽然这软榻躺着是不舒服,但是同样在小言儿身边。 沈珞言见他躺着就不动,偏还用含笑的目光看着她,她无语地道:“还怔着做什么?脱衣服呀!” 云熙噗哧一声笑了,饶有兴趣地道:“嘘,小言儿,隔墙有耳!” 第八十五章 也没什么好怕的 沈珞言想想这话中的意思,要真隔墙有耳,还不知道被人想成什么样子,也不禁脸上一热,瞪他一眼:“你到底脱不脱?” 云熙不再逗她,伸手慢吞吞地去脱衣服,却迟迟不脱下,反倒看着她道:“小言儿,待会儿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沈珞言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她只拆个线,生气什么? 沈珞言不说话,云熙就不揭衣。 沈珞言撇撇嘴,道:“我不生气,你脱!” 云熙这才如释重负地把外衫脱下,而后,他看见沈珞言脸色一沉,转身就走。 云熙忙伸手拉住她,道:“怎么不拆了?” 沈珞言大怒,指着那层层纱条上面鲜艳的红色,怒道:“叫你不要跟你动手,你偏不听,现在伤口裂开了!你自己想死,还找我拆什么线?” “那个,我没跟人动手!”动脚算不算? 沈珞言冷笑一声:“你还想骗我?我自己的药我心里没数吗?” 云熙可怜巴巴地道:“不是说好不生气的吗?” 沈珞言气得咬牙,再咬牙,平复了一下怒气,这才一脸冷色地道:“对,我当然不生气,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路上捡到你,一时心软做好事罢了。没收诊费就算了,还被你讹上了!” “诊费?”云熙眼睛一亮,道:“我可以付呀!” “你付不起!”沈珞言哼了一声,上辈子她一场手术几千万美金,这辈子为一千两银子愁肠九转,已经够她郁闷的了。 云熙立刻拿出一叠银票,道:“那你就高抬贵手随便收点儿。我身上只带了一千三百两!不够你再说,我下次送来!” 沈珞言:“……” 人比人气死人啊,这个人身怀巨款,这是不是他被追杀的理由? 她看他,目光中满透着打量。 云熙眨眨眼睛:“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随便就能拿出一千多两,连眼睛也不眨,要不是巨商富户,便是高官衙内,或者是某个大势力的主事者? 云熙道:“我就是云熙呀,家里老头子有点地,有点小家底,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沈珞言对皇家子弟有一种本能抗拒,他可不想吓着她。 “只是有点小家底,会被人追杀夺命?”沈珞言不信。 云熙叹气道:“没办法,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我爹那人,太张扬,太张扬!” 沈珞言哼了一声,把银票接过,道:“看在银子的份上,这次帮你治了,你要是敢再拆腾自己的命,再多银子放在我面前也不治!” “绝不会再折腾了!”云熙立刻表态道:“能生龙活虎,谁愿病病歪歪,这不是没办法吗?你不要生气啦!” 沈珞言似笑非笑:“我只是个医者,拿银子治伤。我的情绪你无需在意,你的想法也不用告诉我!” 那就是还在生气了,云熙惨兮兮地解释:“我不是不听你的,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处理,然后,我遇上了追杀我的人……”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如果是遇上追杀他的人,他的伤口会这样也就情有可原了。 云熙还在一脸诚恳地解释:“我不想动手的,但是我不动手我就要死了,所以,我真的没有办法……” 那样诚恳的表情,诚挚的话语,还有祈谅的,小心翼翼的眼神,让沈珞言的气消散了些,但是理由归理由,她讨厌不爱惜自己的病人。 她拧着眉回过身来,板着脸给他拆纱条。 然后,她又拿了缝合针出来。 云熙睁大眼睛:“不是拆吗?”怎么又缝? 沈珞言没好气道:“你当我愿意啊?要不是你瞎折腾,今天就该好了。” 云熙立刻乖乖的闭嘴。 小言儿脾气大,又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再说,的确是他没听她的话,把伤给折腾裂了,虽然他是很享受小言儿为他疗伤的,但是自己这个样子实在太弱,他也希望早点好。 沈珞言在气头上,手指快速地给他缝合,但缝着缝着她觉得不对。 上辈子做手术,病人都是麻醉了的,但是她手中没有麻醉药,所以也没有给云熙任何麻醉处理,她用针扎的是血肉之躯,这个人都不知道疼的吗? 抬起头,她就见云熙唇角上扬,正看着她,目光柔和而惬意,甚至还有几分……幸福? 是她看错了吧,幸福是什么鬼? 沈珞言挑眉:“不疼?” 云熙道:“啊?不……疼疼疼疼……”前一刻,他脸上还笑意铺满,此刻就一脸痛苦之色,uu看书 .ukanhu脸变得太快,简直是无缝衔接,都把沈珞言看呆了。 沈珞言翻了个白眼,道:“我都缝完了,还装!” 云熙拧眉,一脸苦色:“是真疼!” 沈珞言不说话,又换了干净的纱条,给他把伤口重新包扎。伤的是腹部,缠纱条就得绕过后背,云熙很配合地坐起身,看着沈珞言为手中拿着长长的纱条,绕过他的腰,一下又一下,好似将他抱着一般,他唇角又扬了起来。 沈珞言心情也不错,沈云霆手头并不宽裕,但若她开口,他定是会为她努力筹来,但她不想这样。 现在银子的问题解决了,明天她就可以把那个店子盘下来,算是奠下了她商业王国的第一块砖。 包扎好伤处后,沈珞言有些为难。 让他现在离开当然是最好的,不过,大概又会牵动伤口,她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医者,收了银子,帮他把伤治好,这于她来说,天经地义。 可他住哪儿? 云熙看她站在那里神色纠结,立刻道:“我还是离开吧!” 说着,他翻身下塌,便要离去。 沈珞言心中一软,道:“再折腾,伤口又要裂开了,这软榻借你了,今晚你就在榻上睡!” 云熙心中暗喜,他都要为自己这招以退为进叫好了。不过,他眼珠转了转,道:“你就不怕我半夜不老实?”她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纠结吗? 沈珞言扫了一眼他的伤处,唇角露出一丝讥笑,漫不经心地道:“也没什么好怕的,就是处理尸体麻烦一点!” 云熙:“……” 第八十六章 太子 当夜,云熙很老实。想要伤好,他不能不老实。 沈珞言念他是伤者,而且软榻上没有床上舒服,把唯一的一床薄被给了他。 不过,床与榻,终归是在一间室内,云熙心情大畅,睡得挺香。 第二天一早,沈珞言醒来,发现身上盖了一床薄被,云熙已经不见了。 这家伙虽然伤口裂开,不过刺得并不深,这种外伤虽然看起来严重,其实没有性命之忧。 他本身身体机能恢复就比普通人快,经过二次缝合处理,过两天就能无碍了。 今日有早朝,沈伯奎身为四品少詹事,倒也不是非去不可。 如今怡儿要嫁给太子,整个大房喜气洋洋,这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不知道为何,昨天沈云霆的话,让他心里总觉得放了点什么,所以午夜,他便起来准备早朝了。 算起来,真的有近许久不曾见过太子临朝了。 天珩国宁帝北辰宏业年迈,精力大不如之前,早朝并不是每天都上,隔三差五才有一次,而且,除了必须汇报事务的重臣,或者商议朝事必须在场的情况下,对皇子王爷并没有硬性规定非上朝不可。 这也是太子半个多月不曾露面一次,沈伯奎也没有注意的原因。 上朝时间到了,文武百官陆续走进金銮殿,四品官所站的地方有些偏,上朝不能失仪,他只能尽力在这么偏的地方尽量不着痕迹的翘首相望。 宁帝近来身子日虚,能见苍老之色,他坐上龙椅,众臣山呼万岁,行过礼后,沈伯奎飞快地扫了一眼,还是没有看见太子的身影。 他心里直打鼓,难道说沈云霆说的是真的? 太子重伤,所以不能上朝了。 是啊,昨天太子府知事前来下聘,他光顾着高兴了,只当是沈家祖坟冒了清烟,却忘了,之前,不知道多少人想把女儿嫁到太子府去都不能,那些女子,论家世,比他一个四品官只高不低,论本事人品相貌,也未必比怡儿差多少,可那些人都不能,独独他的怡儿,不过是活动了半个多月,哪怕中间花光他三分之一家底,但一切也太容易了些。 难道太子已经伤重难治,要怡儿过去冲喜? 沈伯奎自己脑补出一大堆,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他是想要女儿嫁到太子府,攀龙附凤,以便以后能提携沈家,让他和儿子官运亨通。但是,若是太子要死了,那就白搭了一个女儿。 太子府已经下聘,这桩婚事就不容他反悔。 他心里顿时恨起沈云霆来,沈云霆为何不早说? 他却没想过,他把这件事瞒得死死的,生恐沈云霆知道,怕沈云霆也生出同样的心思,以沈珞言的相貌,还有侯府嫡女身份,嫁入皇家可比沈颖怡更容易。 沈云霆事先连一点讯息都不知道,又如何给他建议和示警? 宁帝与几位重臣商议了一些国事之后,有些乏了,便准备下朝,这时候,一个太监从殿外侧门进来,凑到宁帝的身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宁帝昏聩苍老的眼一凝,眉头似乎皱了皱。 小太监急忙下去了。 宁帝再开口,声音里便多了几分疲乏,道:“青州水患的后续事宜,便交由太子与众卿一起探讨,朕,乏了!” 侧门处,一个身穿红色金丝为绣的太子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那里。 天珩以黑为尊,皇袍是黑色,太子袍服则是正色大红。 看着站在那里的尊贵之人,众人目光微凝。 太子本来长相出众,龙章凤姿,加上从小培养的储君气度,虽然不如三皇子的谪仙之气,却是众皇子之中,相貌最出众的一个,当然,这个众中,不包括五皇子,因为他长年戴着面具,无人知道其长相。 而且,太子正当弱冠,年富力强,有如芝兰玉树,学识渊博,性情儒雅宽和。在众臣心中,这是一个最完美的储君。 然而,此时在众人眼前的太子,仍是那张俊朗的脸,仍是目如朗星,天庭饱满,有如芝兰玉树。 可是,他少了一只眼睛。 在左眼的地方,用一个圆形护目遮住,整个人气度也变了许多。 原本的俊朗弱冠青年,似乎一下子就多了几分阴郁之气。 随着他走动,众臣又惊恐地发现,太子的右腿,瘸了。 沈云霆的腿受伤,也有些瘸,只要走路不是太明显,便不会被注意,但是太子的显然更为严重,他走路已经高低脚了。 眇目,瘸腿…… 这两个认知,让朝臣们心中好像有霹雷轰隆隆地炸了一波又一波。u看书 .ukanhu.cm 之前宫中出大事,却封锁了消息,除了极少几个重臣,无人知道是太子打猎时出了变故。即使那几个重臣,也仅知道太子受伤,不知道具体情形。 到现在,才知道受的伤这是有多重。 沈伯奎更是呆在那里。 太子并没有伤重不治,或者这是一个好消息。 可是,眇目瘸腿的太子,还是太子吗? 皇帝,代表的也是一国之形象,哪一朝哪一代的储君,在还可选择的情况下,会选择一个眇目瘸腿双重缺陷的儿子为下一任皇帝? 众臣面面相觑。 太子已经走到了堂前。 以往,太子脸上总挂着温文舒雅的微笑,透着自信和勃勃生机,让人看到少年人奋发向上的精神。 现在,太子脸色微沉,一只独眼冰凉地扫过群臣,众人竟有一种被毒蛇盯了一眼般的感觉。 这还是之前那个温文尔雅,笑容和煦的太子吗? 不过,众人也表示理解,他们看到这样的太子,尚且心中震惊难以置信,而太子本人,才真是经历了地狱轮回般的转变,没有人比经历事情本身更痛苦。 众臣再想起刚才宁帝不着痕迹皱眉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不论是宁帝,还是太子,此时都在一个非常尴尬的局面。 太子站在堂前,缓声道:“众位,青州水患发生已经有一段时日,父皇为此食不安,睡不安,我等臣子,当为君分忧。之前,左丞的几点提议皆可施行,目前欠缺一个能去实地赈灾的能臣,众位可有推荐?” 第八十七章 万安 太子的声音也不似以前春风扑面般的和煦温暖,显得有些僵硬。 去赈灾可是苦差,而且要考虑方方面面,众人面面相觑,先是因太子的变故而静默,现在是因太子的发问而静默。 太子十几岁监国,对朝事的掌控其实已经很熟稔,只是变故突然,他自己也很清楚,不但父皇的心境会变化,大臣们的心境一样会变化,想他堂堂一个储君,从小刻苦,天资过人,处事精练,深得父皇赞赏,群臣拥戴。原本应该顺风顺水地继承皇位,现在,简直是天降大灾。 而父皇为了训练他的处理朝政能力,常常也会如今天这般一样,将一些事情交由他来组织处理。 以往他组织的朝事,众臣们谁不畅所欲言,气氛热烈?此刻,却是这般鸦雀无声,连太子太傅,少师少傅等东宫僚属,也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太子独眼里的光阴鸷起来,刚要开口,一个声音朗朗地道:“不就是赈灾么,这么点小事,一个个的都做缩头乌龟了?离不得你们的温柔乡,金银窝?既然你们不愿意吃这个苦,本王就跑一趟!” 声音来自东北角,那边柱子上斜倚着一个人,姿态慵懒,眼神纨绔,留影面具不管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一片流畅的线条,妥贴而优美。就好像一个多长了一张脸,那张脸是会变化的,此时,他眼神张扬纨绔,流敞的面具线条带动脸上表情,也正是一副张扬不羁的模样。 众人嘴角抽搐,这个万年不上朝的麟王殿下,怎么跑到早朝朝堂胡闹来了? 而且一张嘴,就把这些不论品级高低的臣工都给骂了一遍,而且,他要去赈灾?他确定不是去胡闹么? 赈灾是何等严肃的大事,中间涉及到的东西太多,麟王这种坑人胡闹的性子,怕不太适合罢。 可是这话谁也不敢说,谁要出头,赈灾的事铁定就会落到谁头上。 不过还是有不怕死的人,中书令王彰出列道:“麟王殿下,你有赈灾经验吗?你知道赈灾应该做些什么吗?” 麟王摇头,笑容很憨厚,语气很诚恳:“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做什么。或者王大人告诉本王该做些什么?” 王彰:“……” 众人也直摇头。 麟王笑道:“你们这一个个是什么表情?叫你们自己去吧,推三阻四,本王自告奋勇吧,你们还不放心。既是赈灾,那自然是需要银子。你,你你,还有你们,刚才瞪本王,本王都看见了,瞪一眼五千两银子,当是为青州灾民做贡献了!不想出银子的,就去赈灾。”他一口气连点十多人。 那十几个被点到的顿时如丧考妣。 站在后面一些的臣子们反倒庆幸,他们位置不佳,没有首当其冲。 太子淡淡地道:“麟王明日启程前往青州,父皇之前已经和左右丞相六部大员商定赈灾银两五十万两。另,瞪一眼五千两银子,不出人就出银,本宫觉得行!这件事也一并交与麟王,各位散了吧!” 众人有心进言,但是,太子独目扫过全场,竟有阴恻恻的味道,众人心中震悚,太子这哪里是在说别人瞪麟王一眼五千两?分明是在他出来时,众臣的目光和神色,让太子心中恼怒,借题发挥。 若是谁不怕死的敢冒头上,只怕真的就要准备棺材了。 见众人没有异议,太子甩袖离去。 麟王伸了个懒腰,似笑非笑地把他点过的十多人挡住,伸手笑道:“各位大人,五千两!” 这几个被点到的,分别是户部侍郎,右都御史等人,还有王彰。 王彰咬牙道:“臣没银子,臣随麟王殿下一起去赈灾!” 那边,沈伯奎擦着额间的汗退出去,今天的事给他的冲击相当的大,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该把这个……算是好消息吗?该去告诉怡儿。可是,叫她怎么说? 他为怡儿争取的是太子侧妃的位置,太子还是太子,侧妃还是侧妃,只是,当怡儿嫁过去之后,太子还是不是太子,真是难说。 好好的一步棋,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 沈伯奎心事重重地走出来,正想出宫,一个小太监道:“少詹事留步!” 沈伯奎抬起眼来,那小太监道:“少詹事这边请!” 这是在宫里,沈伯奎认识的人有限,当然也不知道这小太监是哪个宫里的,他有些纳闷:“公公,这是要去哪里?” 小太监笑眉笑眼地拱了拱手,uu看书 ww.uukans 道:“少詹事真是贵人多忘事,昨日小人还曾去府上……” 这么一说,沈伯奎顿时明白了,昨天太子府派人去送下聘礼,是有几个小太监,不过当时他只注意了张知事,自然没去留意一个小太监。 这是太子殿下找他? 他心情复杂地打了个哈哈,敷衍道:“勿怪,勿怪!” 小太监并没有把他带到东宫去,而是在西面几十丈的一个亭子处,叫他在那里等着。 小太监走了,沈伯奎在亭子里行坐不安,好在他也没有等多久,就见到太子穿着大红的太子袍服,一瘸一拐来到的身影。 沈伯奎既不敢盯着太子的脸,也不敢看他瘸腿走路的样子,行礼道:“殿下万安!” 太子北辰云峰声音里有些阴沉:“万安?本宫这样子,还有什么安?” 沈伯奎不敢接话,额头冒汗。 北辰云峰在亭子里坐了,沈伯奎低头哈腰,垂手站在那里。 北辰云峰打量着他,声音里有几分恶意,道:“沈少詹事,看见本宫这副模样,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想着怎么取消这门亲事?” 沈伯奎的确是在这么打算,但是太子把话说明了,他反倒不敢了,汗流浃背地道:“殿下误会了,臣绝无此意。臣女能嫁太子殿下,是她的福气,也是我沈家上下的福气,臣高兴还来不及,岂会生出这样的心思?” 北辰云峰笑了一笑,道:“生出这样的心思也是人之常情,天下父母心,哪个不望女儿嫁个好人家!就算你有此心,本宫也不会怪你!” 第八十八章 不1样了 北辰云峰恢复了以前温文尔雅的笑容,然而,因为眇了一只眼睛,同样的微笑,却没有以前的亲和和仁厚模样。 沈伯奎毛骨悚然,赶紧道:“殿下就是好人家,臣女能嫁殿下,沈家所有人都很欣喜,都很欣喜……” 北辰云峰明明坐着,却有着居高临下之势,他即使站着,但头也不敢抬,连手指头都不敢轻动。 北辰云峰淡淡地道:“本宫已经给过你机会反悔了,既然你还是愿意把女儿嫁给本宫,那本宫近日便会前来迎娶,你早做准备吧!” “是,是是……”沈伯奎心中叫苦不迭,太子看似是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可他敢反悔吗? 太子并不是一个庸人,相反,他雄心壮志,风评极佳,宁帝交给他的差使,件件办得漂亮。这样的人,不要说现在还是在太子之位上,就算失势了,也不可小觑。 沈伯奎一个四品少詹事,深知自己现在是骑虎难下,只能将错就错了。 用光三分之一家底,托尽关系,明明达成了目的,可结果却让他想哭。 不过北辰云峰也并没有怎么为难他,衣袖一拂,走出凉亭离去了。 沈伯奎擦了汗,急忙出宫。 北辰云峰回到东宫,今天是他伤后第一次出现在大臣们面前,那些目光,让他心中极度不舒服。 还是熟悉的东宫,这是他住了二十年的地方,早早的被立为太子,他在东宫里学习政务,处理事务,可是这个地方,他还能住多久? 他心中涌上一层烦躁,独眼里透着一股阴鸷。 走进灵心殿,他的眼皮跳了跳,里面竟然有个人,而且正在喝茶,喝的还是他最喜欢的五蕴回春茶。 灵心殿是他小憩的地方,这里随时备着燃着的炭炉和清水,以及一盒五蕴回春茶叶,以备他不论什么时候过来,都有热茶可喝。 此刻,那个人极没形象地坐在椅上,茶香四溢,显然茶水刚刚泡好。 见他进来,那人还笑逐颜开地道:“皇兄回来了!” 北辰云峰眇目闪了闪,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他要去打猎,路上遇上这位五皇弟,五皇弟拦住他,说是父皇召他。 他急回宫中,才知父皇并未召见,而后,他还是去打猎了,然后遭遇了意外。 他受伤之后,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很多事不曾细想,现在却有些疑问。父皇没有召见,五皇弟为什么要撒谎? 他心中一动,目光微凝,突地道:“那一天你把本宫骗回宫中,是要阻止本宫去打猎吗?” 麟王喝着茶,叹了口气:“本王倒希望是这样。若是本王未卜先知,定然要阻止皇兄去打猎的。可惜,当时本王只是随口开个玩笑!” 北辰云峰:“……” 这位五皇弟行事大胆,谁的玩笑都敢开,以前他是宽厚的兄长,当然是不在意的。 他当时都已经回到宫中,得知父皇并没有召见,打猎的兴头已经不如当时浓厚,是他的近侍说有人在那里见到一只雪狐,没有杂色,他想将那只雪狐猎来给母后做件围脖,才在回转之后仍然没改变行程。 这件事,真的是意外? 他压下心中的疑惑,道:“你已领赈灾之事,还不准备准备,明日启程去青州?” 麟王把茶杯一推,道:“正要和你说此事,户部袁老头说五十万两银子一时调拨不出。赈灾赈灾,没有银子怎么赈灾?不见银子,本王可不动身!” 北辰云峰惊诧:“你要带着赈灾银一起走?” 麟王道:“不然呢?本王去了,银子没去,本王给他们画饼充饥?” 北辰云峰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我已具报父皇,父皇知道你是赈灾主官,这件事,你自己处理!” 他没有说,父皇听说竟然是五皇弟去赈灾,皱眉不愉的模样。 要在平时,父皇定然会责他考虑不周,派五皇弟这个既没经验,行事又随意的人去办这么重要的事,这是把国事当儿戏。 但是,父皇却没有驳回,反倒是允了。 可是宁帝的允准,不但没有让太子心生欢喜,反倒心情更加沉郁了。 他承认,在朝堂上,五皇弟大骂殿臣,玩世不恭随口说赈灾,他不是不知道五皇弟这性子肯定不合适,可他心中还是存了探看父皇心思的想法。 和父皇之间,果然不能像之前了。 父皇开始隐藏真实想法,那么他这个太子,还能做多久的太子? 五皇弟赈灾若是成功,uu看书.ukansh 或者他还能因为识人之明,多在储君的位置坐上一些日子,可是,五皇弟又在乎过什么事?那些灾民的命,他会在乎吗?就算他在乎,赈灾不比行军打仗,他又能把事情办好吗? 麟王立刻兴致勃勃地道:“皇兄的意思是,此次赈灾事宜,全权由本王处理?” 北辰云峰独目精光闪现,道:“嗯!” 一个嗯字出口,麟王立刻起身,笑道:“有皇兄这句话,本王便放心了!”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把那盒五蕴回春茶拿起,道:“赈灾很辛苦,这茶皇兄便赏了我吧!” 北辰云峰看他意气风发地离去,原本想叮嘱一声叫他好生办差,但是张了张嘴,又顿住。 五皇弟行事由心,不守规矩,随心所欲,怎么高兴怎么来,但是,面对他突生的变故,五皇弟明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太子,待他的态度,还和他未伤时候一样。 作为回报,他便由着五皇弟任性一回又如何? 左右,再大的事,他这个还在位的太子,还可以扛一扛。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是他落到这个境地之后,生出的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就像个叛逆的孩子,用叛逆的办法来证明自己的存在,虽然他也知道,这很幼稚。 就算五皇弟把差事办得再漂亮,就算他能在这太子之位上多坐一段时间,但是,那并不表示他真的还是太子,不过是父皇为了稳定几个皇子,好重新特色选择新的储君而已。 他身已残,目已眇,与那个位置,已经无缘了。 第八十九章 废棋 麟王出了东宫,带着流云和元庆便往户部侍郎,右都御史等人府中去讨银子,瞪一眼五千两,太子同意了的。 他对太子并没有什么恨,也没有多少兄弟之情。 上辈子,他一直在边疆,直到两年后才会回京。 太子打猎伤了腿瞎了一只眼后,性情大变,变得残暴残忍,在离开太子之位后,他怀疑这件事不是意外,虽然事情也的确如此,可他怀疑错了方向,对几个兄弟手段毒辣,后来被北辰轩除掉。 麟王虽然重活一世,但是这一辈子他唯一想的,便是能守护心中的那个人,或许是经历了死亡,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皇权他没有放在心上。 他曾想过,若是太子没有遭遇大变,也许天珩没有后面的五王之乱,国内太平,他可以和心中那个人过平静安然的日子。 因此,太子去打猎时,他没有完全袖手,甚至把太子骗回了皇宫,正常情形下,太子是不应该再出去打猎的,可他最后还是选择去了,变故同样发生了。 而太子的心性,果然有了变化。 遇事愈见人心,一个人的性子不会变得那么极端。他又觉得,太子之前所展现出来的温和宽厚,未必便是他的真性情,等到太子登基,天下怎么样也难说得很,一切,还是顺其自然吧。 太子的命运已定,他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到时候才有足够的实力,保护好想要保护的人。 这一年里,太子之位不会变,一年之后,乱相才显。 他还有一年时间。 沈伯奎回到武定侯府之后便是长叹短吁,把姚氏给弄得莫名其妙。 她刚点完太子府送来的聘礼,那礼物只是普通富足人家下聘的数量和式样,也没有特别出彩的,不过,这毕竟是太子府里出来的东西,所以姚氏心中满足,昨天点了一遍后,今天忍不住又去点一遍,乐得嘴都没合拢。 沈伯奎又叹了一声,姚氏皱眉道:“老爷,如今府里喜事连连,形势一片大好,你怎么反倒叹起气来了?” 沈伯奎揪心之极,终于还是忍不住把太子已残的事说了,姚氏呆了,继而大哭道:“我昨晚上做了个梦,我的怡儿当了皇后!她是做皇后的命,怎么能嫁给一个瘸子……” 沈伯奎吓得赶紧把她的嘴捂住,怒斥道:“你想把我们全都害死不成?” 姚氏怒道:“他都瘸了,还能做太子,还能当皇帝吗?我怎么不能说了?我不说他就不瘸了吗?难道要怡儿一辈子前途就这么毁了吗?” 沈伯奎啪地一巴掌抽了过去,姚氏这才不敢做声。 沈伯奎警告:“你再胡言乱语,惹出事来,别怪我无情!还有,这件事不许让怡儿知道!” 虽然平时姚氏很泼辣,但他一发怒,姚氏也害怕,委委屈屈地点了头。 沈伯奎的心却更沉了,连在内宅的妇人都知道太子这个样子不可能再继续做太子,更不可能做皇帝,他还指望着怡儿的夫家能提携沈家的大房,最好是把武定侯的爵位也一并得到。 现在,怡儿还没嫁呢,岂不就是一个废棋了? 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这桩婚事中途作罢? 沈伯奎陷入沉思之中。 大房大喜掩盖下的愁云惨雾没有影响到二房,沈云霆这段时间似乎心情也好了许多,常出去喝个小酒什么的。 沈珞言就更忙了,她一早就出去把那家店子盘了下来。而后,又亲自设计画图,找人按设计的图纸进行装修。 付了定金,她又拖着秋兰满城转着采购她需要的东西。 最开始,秋兰两手提着,后来,沈珞言不这么麻烦了,直接把东西买好了,让人送到武定侯府去。 一千三百两银子,转手就花了个精光。 秋兰跟在她的身后,肉疼得不得了,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姑娘这是做大事呢。 沈珞言有个计划,映月轩里的丫鬟,包括秋兰在内,最大的不过十四岁,还有两个十一二岁的,这么大的孩子学东西快,理解能力强,她有空的时候要教她们识字,识药,还要训练她们的体能,以后,这都会是她最得力的助手。 早上出去,到傍晚,她才和秋兰回来,很累,但是很开心。 她最擅长的是医,但是那家铺子,她却准备用来卖胭脂。 不管什么时代,做女人的生意准没错。 至于医道,uu看书.ukansu现在她没法去开医馆,而且,上辈子她以医名世,也不曾开过医院或诊所,仍不妨碍她一场手术就能得几千万美金的手术费。 各个店铺送来的东西已经堆回她的院子了。 对于流水般送来的东西,要换平时,大房必然会好奇,甚至会阻挠一二,不过今天大房那边心事重重,姚氏更是在自己的院子里哭天抢地,沈颖怡傍晚来请安,都吓了一跳,问出了什么事,姚氏不敢说,支支吾吾只说是娘家送来消息,娘亲病重。 姚氏的娘家在宁州,姚氏大哥升了一府通判,也是五品官了,宁州与京城相隔数百里。 沈颖怡道:“母亲若是想念外祖母,过段时间我陪你去看望她老人家!” 姚氏听了很高兴,但是一想到沈伯奎告诉她的事,顿时高兴不起来,又开始抹泪。 沈珞言叫映月轩的丫鬟们一起把东西搬到内院,竟是一些米,竹片,瓷勺,各种花瓣,蚕丝,陶罐,石臼等东西,又多又杂,完全不知道干什么用的。 沈珞言不管她们惊讶的表情,专门腾空了一间屋子放着,准备明天带着秋兰做胭脂。 累了一天,自然是沐浴睡觉。 等沈珞言沐浴过后,回到房间里时,她的嘴角开始止不住地抽搐起来。 屋子里有人。 沈珞言四处看了看,窗户并没有开,她和众丫鬟来来回回地在院子里忙碌,若是有人进屋,必然逃不过她的眼睛。这人从哪里进来的? 此刻,他正坐在桌前,很专注地数银票。没错,就是数银票,桌子上,厚厚的一叠银票。 第九十章 告别 沈珞言走过去,道:“炫富呢?”在她这个现在只靠七两银子傍身的人面前,数这么一大叠银票,真不人道! 云熙绽然一笑,把最后一张银票放好,道:“这可不是我的,我就过一过数银票的瘾,你要不要也来数数?” 沈珞言撇嘴:“没兴趣!”她累得要命。 云熙把银票收了,这些都是今天的收获,想到户部侍郎等人肉痛的脸,他就一阵畅快,还有户部尚书,赈灾的银子他也敢压着,真当他不会坑人吗? 这些银票都会用来赈灾,他一分也不会用于自己。 户部的赈灾银他也有了安排。 云熙给她倒了一杯水,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道:“你是来拆线的吧?” 云熙道:“也是来跟你告别的!”他要离开半个月。 沈珞言笑道:“告别就免了,咱们又没有什么交情,不过是医者和病人之间的关系。你付过诊费,拆完线,咱们就两清了。” 云熙叹气,小言儿这是在努力和他撇清关系啊,可惜这次青州赈灾,他是非去不可不然,他真不想离开京城,好在青州是离京城最近的一个州,路上不用多少耽搁,待赈灾完后,就赶紧回来。 沈珞言给云熙拆了线,发现他的伤口恢复状况竟比她预料的还好,她对自己新研制的药又多了几分信心。 如果云熙知道他成了第一个试药的小白鼠,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看着沈珞言专注的模样,云熙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 沈珞言白他一眼:“你眼睛有毛病?” 云熙:“……” 他不得不提醒:“你就光看到这个丑陋的伤口,也不看一眼我?” 沈珞言嫣然一笑,道:“对医者来说,你这伤口比你的脸好看多了!” 云熙:“……” 这是第一次遭遇嫌弃的眼神,小言儿的审美有些特别呢,怎么办? 云熙拿出一盒茶叶,道:“这茶不错,拿给你闲暇时候喝!” 沈珞言看了一眼,道:“我不爱喝茶!” 云熙道:“你会喜欢的!这茶很好!”他献宝似地道:“你听过五蕴回春茶么?这便是,需五蕴山的雪山之巅,春末夏初,方得发一些新芽,一年收不到几斤,能清心明目,宁神静气!” 宁神静气四个字让沈珞言意动,她练字便是走宁神静气的路,让自己可以和这具身体更好的融合,或者这茶也有这个功效? 沈珞言道:“哪来的?” 云熙笑道:“顺手……牵羊!” 沈珞言嘴角抽了抽,道:“谢了!我可没银子付你,我现在穷得很!” 云熙眉开眼笑:“我有啊,你要银子跟我说!” “不必了!无功不受禄!”沈珞言似笑非笑,手法很快地拆完了线,道:“你可以走了!” 云熙叹了口气,道:“那我先走了!” 一别将是半个月,云熙心中很是不舍,不过,赈灾的事事关重大,虽然他平时诸事随心所欲,可人命关天的事,他从没有轻慢过,何况一地受灾,关系的是许多人命。 他努力回想,这半个月里京城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自他以狠厉手段对付了那些谣言传播者后,沈珞言现在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要说会发生一些特别的事,倒是有的,这段时间,应该有苍阳国的使臣团来到京城,一个多月前,苍阳使臣团便已经动身,按行程,应该快到了。 不过,这件事与沈珞言无关。 他可以放心去赈灾,回来之后,再来攻克小言儿的心之堡垒。 对于云熙毫不拖泥带水的离去,沈珞言倒有些意外。 不过想一想,也觉得释然,若不是他在庆安寺无意中躲入她的房间里,哪里会有后续的这些事? 云熙离去后,沈珞言便睡了,白天太累,这一觉睡得很香。 第二天,沈珞言照样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之中,铺子在装修,闭门歇业,装修时间需要半个月,等天开业那天,她得有足够的货品售卖,一炮打响,才能保证以后财源滚滚。 大房,沈伯奎今天下值很早。 当值的时候,不少人向他说恭喜,有个女儿要嫁给太子为侧妃,这是多大的好事,说一声恭喜,倒也在情理之中。 可沈伯奎觉得这些人都不怀好意。他们口中说着恭喜,心中不定怎么在嘲笑他呢。 实在太憋气,还没到下值的时候,他就回来了。毕竟他是马上要做太子岳父的人,詹事和一应同僚们都对他的早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uu看书.uukansh 回到府里,刚进文渊榭,姚氏着人给他送来了茶,还没等喝一口,外面就有人旋风般地卷了进来。 沈伯奎皱眉,不悦道:“文博,你身为太学学生,马上要下场考试,应当行止有度,这样风风火火的,你当你是个粗鄙武夫吗?” 沈文博年已十八,在太学三年,平时举止文雅,学有所得,连太学的学正也曾称赞过他行止斯文,学子风范。让沈伯奎引以为傲。 此刻,沈文博年轻的脸上却是不愉,仍是收敛地顿下脚步,行了一礼,道:“父亲!” 沈伯奎道:“今儿不是休沐的时候,你这个时间段回来,不会耽误学业?” 沈文博听了父亲语气平静的责备,抬起眼来,道:“爹,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所以请假回来,问一个究竟!” “什么消息?”沈伯奎心里明白他要问的大致是什么,不过为了展示父亲的威严,仍是脸色平静地发问。 沈文博道:“怡妹妹要嫁给太子殿下做侧妃了,这个消息是真是假?” 沈伯奎没料到这消息竟然传得这么快,连太学都听说了。 不过想一想也觉得正常,毕竟,太子府派人来送聘礼,当时的场面一点也不低调,吹吹打打,抬着箱笼穿街过巷而来,京城里消息传得快,何况是事关太子的事? 他道:“自然是真的,这种事谁敢讹传?” 沈文博脸色顿时变了,难以置信地道:“爹,太子受伤,眼盲腿瘸,你怎么能把怡妹妹往火坑里推?” 第九十一章 异想天开 沈伯奎看着他不出声。 沈文博以为他是被惊呆了,一侧头,却见他的娘亲姚氏正在抹泪。 他顿时明悟,道:“原来你们也知道这件事了,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走这一步?” 沈伯奎咳了一声。 在外人面前,他要死撑着,但是,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他也就没必要装了,他叹道:“为父心中也是苦。太子受伤之事一直瞒得死死的,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为父半个多月前为了怡儿的事奔走,好不容易才疏通了关系,取得成功,原本以为这是咱们沈家祖宗保佑,谁料到昨天早朝看见太子……唉,事已至此,还能如何?” 沈文博听了前因后果,看到沈伯奎一脸苦色,也呆了一呆,道:“怡妹妹可以不嫁太子吗?” 沈伯奎想到凉亭之中太子阴恻恻的眼神,心中打了个机伶,摇摇头道:“只怕不能!” “爹,哥,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一个人冲了进来,声音发颤,带着难以置信的哭音。 沈颖怡的手中提着一个壶汤煲,她很快就要成为太子侧妃,心中欢喜,又想着爹娘为她的事费了不少心思,便想亲自炖些补品给他们吃,顺便再问一些关于太子的事,让她嫁过去以后能好好适应。 远远的她看见哥哥往父母的院中去了,还觉得奇怪,及至走近,正好听见沈文博质问沈伯奎的话,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觉得应该是自己听错了。 沈伯奎脸色微变,他们三人在这里说话,原本是把下人都遣开了的,现在也不是傍晚问安的时候,却没料到,沈颖怡竟然会在这个时候来。 姚氏忙道:“怡儿,你怎么来了?” 沈颖怡不理她,只是看着沈文博,道:“哥,什么叫眼盲腿瘸?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文博觉得满口苦涩,到这个时候,他也明白,父母大概还瞒着妹妹呢。他艰难地道:“太子殿下打猎伤了眼睛,摔伤了一条腿!” “啪”,沈颖怡手一松,手中那个瓷盅便摔落地上,摔得粉碎,里面乳白色的汤洒了一地。 她泪流满面地道:“爹,我不嫁,我不要嫁给一个瘸子!” 沈伯奎觉得头大得很,他把姚氏的嘴堵住,不许他把这件事向沈颖怡透露半句,但是没料到儿子听到消息回来,还是被沈颖怡知道了。 他无奈地道:“怡儿,这件事现在爹也没有办法,太子昨天说过了,会尽快迎娶,只怕这件事已经没有回旋余地了。” 沈文博道:“不!” 见几双眼睛都向他看过来,他镇定地道:“太子现在不会有时间迎娶,我们只要在太子迎娶之前想到办法,妹妹就不用嫁了!” 姚氏喜道:“博儿,你说的是真的?” 沈文博镇定地分析道:“太子摔伤,虽然现在能够理事,但是地位已经不再稳固,他会很小心自己的一举一动,只要有任何错处,皇上就可能把他的储君之位给褫夺,所以,他不会冒这个险,在这个时候迎娶妹妹的。我们还有时间!” 沈颖怡本来哭得眼泪满面,听了这话,也止住哭泣,向他看过来。 沈伯奎虽然欣喜于儿子对于朝政之事的敏锐,但是却摇了摇头,道:“你想得太简单了。太子说过要娶的人,哪怕只是个侧妃,那也不可能另嫁。” 沈文博目光灼灼地道:“如果,有人要许怡妹正室之位呢?” 沈伯奎一怔,接着摇头:“那也不成!”他第一想到了任子希,不过那任子希显然不会为了怡儿去得罪太子,谁敢跟太子争女人? 沈文博道:“如果同是皇子呢?而且,是有望取代太子的皇子呢?” 沈颖怡目光闪烁了一下! 沈伯奎道:“胡说八道!”若不是有望取代太子的皇子,这是弟夺兄妾;有望取代太子的皇子,更不可能这么做,毕竟,越是有望问鼎那个位置的人,行事愈发谨慎。兄弟二人争一个女人,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是皇帝,也不会允许他的儿子之间闹出这样的事。 沈文博却信心满满,道:“事在人为!” 沈伯奎觉得儿子这是异想天开,他只是一个四品官,又不是朝中一二品大员,他的女儿虽然有才名,但论容貌,连二房的三丫头也比不上,不过,他也的确不想沈颖怡嫁给太子,一时觉得头大如斗。 不过,一家人还是围坐商量了许久。 也不知道麟王使了什么手段,u看书 .uuanshu.om 原本一直支支吾吾表示五十万两银子怎么也不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凑齐的户部尚书袁新宇,在第二天,就把银子筹齐了。 麟王着人清点银两,他自己进宫去看自己的母嫔。 天珩以孝为先,毕竟要离开半个多月,离开之前,总得拜别母嫔。 他是王爷,随时可以进宫,不过他的母亲端嫔位份并不高,所住的琉光宫比较偏僻。 端嫔每日里多半时候都在礼佛,琉光殿里香烟缭绕,麟王去时,端嫔正在捻着念珠,口唇翕动地念经,却没有念出声来。 她才三十三岁,眉梢有点长,向下垂着,使得原本美丽的脸上多了几分沉郁。见麟王走进,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很虔诚地继续念经。 麟王没有打扰,他在外间喝茶,琉光殿的宫人送上茶后便退了下去。 麟王隔着珠帘,看着帘后跪在佛像前神态虔诚的母嫔,他对这位母嫔的感情很是复杂。 上辈子,三哥惨死,太子被除,五王夺嫡,天珩大乱,父皇身边太监总管桂宝公公的徒弟小邓子从皇宫里拼死逃出皇宫,四处寻找他,告诉他父皇有遗诏封他为储。当时皇宫被老七占据,桂宝为了掩护他们被追兵所杀,小邓子和端嫔一起逃出皇宫,后面追兵步步紧逼,他将遗诏塞给端嫔,引开追兵。 老七占据皇宫也没能长久,在和老二一战中败走,不久后,天下反倒传出,端嫔公布手中遗诏,伪宣帝是遗诏指定的继位人,天命正统。而端嫔,被伪宣帝接进皇宫之中,宽待恩荣,待以母妃之礼。 第九十二章 陈璎 端嫔被敬为端太妃,端太妃在献出遗诏的那一刻,便与他这个儿子划清界线,公告天下人。 当初,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心中也唯有丝丝涩意,更多的是释然,他起兵之初,便要带母嫔离开皇宫,母嫔却以以心侍佛,不问世事,不见刀兵为由,拒绝了他。他虽征战在外,但时时担心他的那些为了皇位已经杀红了眼的兄弟会拿他的母亲开刀,既然母亲与他划清界线,便不会被他连累。 直到小邓子在战乱之中找到他,在临死时候告诉他那件事。 如果小邓子说的是事实,那伪宣帝手中的遗诏就是假的。 但是,献遗诏的端嫔,在中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 到底是小邓子说了假话,还是遗诏的确指定的是伪宣帝? 小邓子说了假话还罢了,端嫔在知道谁是遗诏所指之人,早早的带着遗诏投靠,为自己谋一个出身,和他这个儿子划清界线,能平安活着,他心里其实是愿意的。 但如果小邓子说的是事实,哪里有一个已经逃过了追兵的母亲,最后却反倒与儿子的对手沆瀣一气的? 小邓子那时候已经濒死,他为何要拼死带一个在当时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的假消息给他? 麟王一直不愿意细想这件事,从他记事起,母嫔就好似身在皇宫,心在佛堂,对他这个儿子,也少了亲近。但五王夺嫡,一个一心礼佛的人,最后终究是走进这滚滚红尘。 正沉吟间,端嫔已经痛完经,睁开眼睛,有侍在一侧的宫人低声禀告麟王在外候着。 端嫔目光透过珠帘看过来。 阳光下的珠帘折射着细碎的光,使那份目光带着些许的冷淡之意。 她起了身,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宫人挑开珠帘,母子两个面对面。 麟王躬身行礼:“母嫔!” 端嫔目光落在他身上,道:“等多久了?” 麟王道:“也没多久,只是喝了一杯茶!”虽然那杯茶已经续了两次水。 端嫔道:“我礼佛的时间你也是知道的,下次过来别挑这个时间!” 麟王不在乎地道:“儿子知道,左右也是无事,等一会儿怕什么?” 端嫔又看了他一眼,才在旁边的方椅上坐了,闲话家常般地道:“你早年一直在戍边,我清静惯了。你如今十七了,虽说就在京城,但事儿想必也多,后宫不必常来,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虽位份多年不变,但在这儿一切都好。” 麟王脸现惭色:“都是儿子连累了母嫔。” 他十二岁封王,虽在外戍边,但每年回京一次,每次回京总会惹些乱子,把皇帝气得将他扔进天牢里,据说因此端嫔的位份才上去,引得后宫不少妃嫔讥讽嘲笑。 端嫔笑了笑,指指佛前的清香,道:“或者,是母嫔沾了你的光,你看,就连礼佛的香,皇上也是令内事监送的最好的!” 后宫佳丽三千,年轻漂亮的女子每三年充一次皇宫,加上皇帝现在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端嫔早已绝了皇帝的恩宠,一个绝了恩宠这么多年的嫔,还能享受那么好的东西,靠的,当然是因为生下皇子,而且,皇子还有些出息。 这话听着似是揶揄,又似是安慰,端嫔目光之中有些笑意。 麟王心中有些暖意,也笑道:“母嫔,你若缺了什么,跟儿子说,儿子在宫外还是能搜集一些东西的,这次带来了一些小玩意儿给母嫔赏玩,已经交给玉嬷嬷了!” 端嫔道:“你每次来都带各种新奇的东西,我哪里赏玩得了这么多,左右也是浪费,下次不必再拿来了。” 麟王道:“母嫔深居简出,儿子能做到的,自然应该竭尽所能。这次,儿子要去青州赈灾,母嫔,这段时间,儿子不能来看你了。” 端嫔转过头,轻笑了一声,才道:“以往你戍边一去半年,我早已习惯!” 她拿起帕子轻轻拭了拭脸颊,麟王看见帕子右下角绣着一个璎字。 端嫔名陈璎。 麟王陪着她说了会儿话,这才离去。 母子两人一向话少,今天已经算是破开荒聊得多了,套用端嫔的话说,是礼佛之人半个身子已经不在红尘,对贪嗔痴爱憎欲看得淡,而且,端嫔每次露出笑意,都是在侧过头的时候,反倒对着麟王的时候,显得很严肃。 这次是他重生后第二次进琉光殿,u看书ww.uash 第一次来的时候恰遇端嫔到了礼佛时间,没有多待。 以前麟王从未注意,可这么一段时间,他发现,他的母妃看着他的目光之中,那不是疏冷,而是压制着的恨意,只不过被她克制得很好,不注意很难发现。 毕竟,哪个儿子会怀疑母亲,会去注意母亲的细微表情变化? 这让他想起一件事,上辈子,他在鲁州屯兵的时候无意中听到说书人讲的一个并不完全的故事,鲁州陈家的女儿在未进宫时,曾有一个生死相许青梅竹马的恋人,皇帝选秀,她被迫进宫,在进宫的第三天,就被喝醉酒的皇帝临幸了。 皇帝大了她二十岁,比她父亲还年长,而且,她进宫之时也想守着清白之身以后寻到机会出去和青梅竹马再续前缘,但是一切都毁于皇帝那次醉酒。 她绝望之下说话触怒皇帝,被罚去冷宫,也是她命大,在冷宫不但没死,竟还生下了一个儿子,又复被皇帝重新宠爱,后面还有很多爱恨情仇的离奇情节,只是那时候他并不曾留心。 那程家的女儿,闺名一个璎字。 麟王从没把这个消息和自己的母嫔联想到一起,毕竟,那只是他无意中道听途说的一个故事,而且,端嫔从未与鲁州陈家有任何联系,陈璎,这个名字,是巧合吗? 还是,说书人讲的那段,也并非杜撰的故事,而是真有其事? 或者,是因为这个原因,母嫔心中恨着父皇,也恨着他?或者,这就是她到后来,会宁愿将遗诏献给伪宣帝,与他这个儿子划清界线的原因? 第九十三章 苍阳使臣要到了 麟王离京去赈灾了,京城里不少人都暗暗庆幸,至于那些被他坑过银子的官员们,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次不仅是麟王的事,还有太子的首肯,如今朝堂形势有些晦暗不明,他们都不想去探看。 转眼又到下一次的上朝,沈伯奎心情复杂地又早早地去上朝了。 他这样的四品官,连站在前排的资格都没有,现在太子的情况不明,作为主管太子府事务的詹事府的官员们,也人人自危。 这次上朝的人很全,不但太子到了,各位皇子中,除了去青州赈灾的麟王之外,年满十六在京的五位皇子都到了。 分别是二皇子晋王北辰轩,三皇子北辰临枫,六皇子北辰云潇,七皇子北辰砚,八皇子北辰泽。 八皇子如今也十六岁了。 这些皇子个个穿着暗纹绣锦的朝服,北辰轩剑眉朗目,北辰临枫芝兰玉树,仿若天人,北辰云潇丰神俊朗,北辰砚气宇轩昂,北辰泽翩翩少年,每个人都很出色。 以往的早朝,可不会有这么多皇子同时出现,难道皇上是准备给没有封王的三皇子,七皇子,八皇子封王了? 是因为太子眇目瘸腿之后,皇帝开始在这一众皇子之中物色新的储君吗?众臣一见这情形,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不过,这种想法虽然在他们的脑海中翻来覆去,却是谁也不敢拿出来说的。 宁帝坐在龙椅上,看着殿堂里的众臣,道:“太后寿诞就在下月,关于寿诞相关事宜,礼部早已着手准备,如今筹备得如何了?” 礼部尚书出列,道:“回皇上,一切顺利,具体细节臣已详叙于奏折之中,请皇上御览!” 有太监接过礼部尚书的奏折,宁帝翻开,详细地看了,点头道:“爱卿行事周到,甚好!” 他抬眼,道:“一个多月前,接到苍阳国的国书,苍阳使臣前来我朝为太后贺寿之事,现在苍阳使臣已经到了哪儿了?” 右丞相姜颉出列,道:“臣正准备向皇上具报此事,皇上,此次苍阳的使臣团,在一个月前从苍阳出发,估计再十余天就能到京城了。” 宁帝挑眉:“需要这么久吗?” 姜颉唇边现出一丝无奈,道:“皇上,这次苍阳的使臣团,并不是普通使臣,苍阳太子,也在使臣团中,那太子性子太贪玩,所以才会耽误行程,把一个月能到的路程,生生走出两个月来!” 宁帝道:“苍阳太子?” 姜颉道:“这位苍阳太子并没在当时的国书里,但他确实就在使臣团中,直到昨日,苍阳使臣团着人补送来的名单到了臣手中,臣方知此事!” 宁帝眉头微皱,如果只是普通的使臣团,那也没什么,两国之前交恶,时常恶战,边关战事不断,不过自八年前,两国已经罢战,互通有无,这些年里,互派使臣,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是,既然苍阳国的太子也在使臣团中,事情便变得不一样了。毕竟,对方派出了一国太子,且不论是这位苍阳太子妄为,还是苍阳国为了太子的安全之前并没有把使臣团中有太子同行的事相告,天珩都得好生接待。 人不同,使臣团的安全防卫级别要上升好几个档次,而且,就接待之类的事情,也要重新斟酌。 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对方派出太子,天珩也让太子负责接待相关事宜就好了。 但是有些臣子悄悄地瞄了一眼眇目瘸腿的太子,心里都明白,显然这位太子,是不能代表天珩接待苍阳使臣了。 太子的脸色有些阴郁。 听到对方使臣团里有苍阳太子的时候,他的脸色就阴郁下来。 北辰云峰很清楚,这件事当然也怪不得苍阳太子,人家太子动身的时候,北辰云峰还没受伤呢,但现在,被皇帝刻意压着,被大臣们避而不谈的话题,现在就要当着他的面全都血淋淋的揭开,不容他逃避了。 姜颉只说完消息,便不再说后面的事宜,能官升右相,当然不傻,他不会做这个出头鸟。 所有的朝臣,都清楚知道接下来要讨论的事,他们一个个低着头,谁也不敢宁帝的目光相接。 宁帝轻咳一声,不得不把这个话题亲自挑出来:“既然苍阳派了太子前来,由礼部负责接待的事宜就得略作更改,众卿以为,派何人携礼部负责接待事宜为佳?” 太子太傅赵景嘉出列道:“自是应由太子负责接待!” 他这话说出,uu看书ukanhu 没有人附和。 虽然他是太子的老师,心向太子,但显然此事事关国体,太子这模样,是不能代表国体了,所以,赵景嘉在说完这句话后,又不得不改口道:“不过……太子殿下身有微恙,宜安心养伤,接待事宜劳心劳力,皇上可在诸位皇子中择一人负责!” 太子的眼神一片阴鸷。 连他的老师都放弃他了。 就算他明知是不得不接受的现实,但心里却不会舒服。 左丞相崔会元出列道:“曹太傅所言甚是,陛下膝下的皇子,个个龙章凤姿,都可当此大任!” 姜颉道:“臣附议!” 其实附议不附议,此事都将由皇子负责,三个位高权重的一品大员,说的都是废话。 皇帝拧眉道:“朕的皇子,何人可当此任?” 礼部侍郎吕训庭斟酌道:“据苍阳太子发来的信函中表示,久慕三殿下才华名世,不沾凡尘,琴心玉质,所以才……” 吏部侍郎高力杭立刻道:“陛下,晋王器宇轩昂,英姿焕发,品貌非常,可当此任!” 高侍郎是高皇贵妃的哥哥,也就是北辰轩的舅父。 英国公苏司翎冷笑一声,道:“太子有小恙,无法出迎苍阳太子,六皇子已经成年,可以替兄出迎!” 六皇子北辰云潇是皇后嫡出,英国公苏司翎是皇后的父亲! 众臣哪里不明白,这哪里是在争一个出迎他国太子的身份?这分明是在争储位。 代表迎接的本应是太子,那么这个被指定负责迎接事宜的,定是宁帝心中属意的太子了。 第九十四章 感觉到威胁 宁帝的目光扫过众臣,皱眉道:“不过一件小事,何须如此争执?苍阳仅只派出一个太子,众卿的心便已乱了不成?” 众臣原本以为皇帝是咨询继任太子之人选,但皇帝不悦的话语,又让他们心生震悚。 皇帝淡淡地道:“我天珩地大物博,名医不乏,太子小恙,未必便不可痊愈。朕已着人寻访天下四奇中的毒医,只要寻到他,太子之疾便不足为虑!” 天下四奇,鬼盗,神织,巧匠,毒医。 鬼盗行遍开下,只有他不想偷的东西,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 神织能织出天下最好的布,一尺千金,手法神乎其技。 巧匠所制留影面具,明明材质坚硬,戴在脸上,却能随人面部表情变化而变化,喜怒嗔恼皆现于眼前,却独独看不到一个人的真实面目。 毒医一身毒功出神入化,哪怕武功高强的对手全神防备之下,还是会不知不觉地中毒。而他的医术更厉害,据说活死人,肉白骨,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能从阎王手中把人抢回来。 然而,四奇行踪成谜,有人寻十年也寻不到。 当然,这不是重点,而是宁帝的态度。 太子已经伤成了这样,宁帝竟然并没有放弃,还存着要治好太子之念?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话便不敢说了。 太子似是怔了一怔,看着宁帝的方向,独目之中,隐有光彩流过,但是,很快那抹光彩又不见了。 他不该这么天真,且不说毒医踪迹难寻,就算能寻到,这眇目瘸腿的伤,又该怎么治? 御医说过,若是受伤之初,能寻到那位毒医,或可以恢复,但时日越久,便越发没有希望。 父皇这么说,并非对他还抱着希望和念想,不过是……为了不让众位皇子们的吃相太难看而已。 高侍郎道:“陛下英明,太子殿下不过小恙,定能恢复。不过接待苍阳太子之事已近在眉睫,晋王身为太子殿下二弟,理当为太子殿下分忧!” 苏司翎道:“六皇子行事稳重端方,刚刚封为安王,正应该为国出力,臣以为,还是六皇子更适合!” 北辰轩道:“父皇,儿臣平日疏懒,深感惭愧,现在有用到儿臣的地方,儿臣定恪尽职守,不负所望!” 北辰云潇也道:“儿臣得父皇和众位先生教导,一直没有机会为国出力,父皇若有所命,定当全力以赴完成!” 除太子外,北辰轩居长,六皇子是嫡。 这长嫡的位份,他们都占了,七皇子八皇子虽也有意动,却都只用期盼的目光看向宁帝,并没有站出来。 宁帝看看北辰轩,又看看北辰云潇,再看看跃跃欲试的七皇子八皇子,这些个儿子,个个都很聪明能干,他知道,心里也不是不欣慰。不过,他的目光无意中掠向站在一侧,并没有出声的三皇子北辰临枫。 北辰临枫没有穿朝服,一身月白色的衣衫,明明是这天珩天下最尊贵的朝堂,可北辰临枫站在这里,却没有被这朝堂同化,他仿若身在尘世之外,遗世而独立,孤绝而清尘。 这样的人,富贵侵蚀不了他,贫贱影响不了他,周围的环境也同化不了他,而他,也不会因富贵而被侵蚀,不会因为贫贱而受影响,不会被环境同化。 但凡他心中多一些凡尘俗念,他不会过得这般潇洒随意,他是皇子,他也是布衣白身。 他才华名世,风华无双,却不要任何功名,不要任何地位。 如果说,他的儿子们个个都各有心思各有想法,但是,独独这个儿子,是他最放心的一个。 他道:“既然苍阳太子是为老三而来,就让老三负责接待……朕知道,你想说你无心这些事务,不想和兄弟相争……什么相争不相争?朕让你做你就做。你想说你不会……以你的聪明,这些于你并不难……就这么定了,你不要拒绝,做完这件事,朕不会再勉强你做任何事情。” 北辰临枫张了两次嘴,都被宁帝堵了回去。 他拱手行礼,道:“遵父皇令!”不喜不怒,不忧不悲。 宁帝甚为高兴,道:“你呀,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这可不成。朕的儿子虽然都很优秀,你可以安心做你想做的事,但你离得太远可不成,朕这里有合适的差使,还得让你来做!” 北辰轩脸上带着笑意,眼底却一片阴冷。 他一早就觉得除却太子,北辰临枫就是唯一的心腹大患,所以才会想到趁着所有人都没有防备的时候,uu看书.uuknh 先把他除掉。 可是他却被人救了。 那个人直指他的兄弟,可他试探过老五老六老七,他们都没有受伤,至于老八,他更没这个能力。 他在想,会不会是老四悄悄潜回了京城? 他的人放了出去打探老四的行踪,这两天就会有消息,如果是老四做的,他就要调整策略了。 现在父皇不叫他负责,也没叫老六负责,老六毕竟是嫡子,若是换储君,朝中支持老六的也不会少。 但换成老三负责,他同样不开心。 老三什么都没有争过,表现得很超然淡定,但北辰轩知道,在父皇的心中,老三应该是他最看重最喜欢的儿子。若不是父皇的纵容保护和悉心栽培,老三怎么可能养成这样的性子? 这也是他一直忌惮老三的原因。 太子微微一笑,缓缓道:“父皇,三皇弟风华绝尘,琴心玉质,皎如星月,又有礼部相助,定能让苍阳太子满意!” 宁帝也点头微笑,道:“交给老三,朕是放心的。只要老五那混帐不在,想出岔子也出不了!” 众臣:“……” 太子仍是笑着,独眼里的失落又多添了一分。 宁帝虽然当着满大殿的人在骂麟王,可皇帝最重形象,真正能被他笑骂作混帐的,又有几人? 他是太子,从小便是以储君的言行来学习思考,起行坐卧,无不代表风范和天家威严,不可有一星半点出错。然而,五皇弟却最是恣意狂肆,玩世不恭,他多羡慕可以任性恣情的五皇弟!但他永远不可能做五皇弟! 第九十五章 发生改变 麟王很快到了青州,这次他把中书令用五千两银子给胁迫过来了。这让中书令王彰很是不爽,当然,更多的是不解。 他是中书令,中书令在朝中的地位仅次于左右丞相,而且是不是外官,这种赈灾的事,哪里会让一个中书令去做? 可是,麟王就以那么荒唐的理由把他揪来做了苦力。 而太子殿下,竟然准许了麟王胡闹。 最最高王彰意外和不解的是,皇上不可能不知晓此事,竟然没有丝毫阻止,反倒还派了身边的太监总管桂宝公公来传话,让他协助麟王准备赈灾事宜。 皇帝到底是不放心麟王负责这么重大的事,只是太子已经开口,为照顾眇目瘸腿的太子的心情,他这个得罪了麟王的中书令,便被派去给麟王收拾乱摊子。 有功,将是麟王的,有过,便是他的。 王彰心情沉郁,觉得人生一片灰暗。 不过,麟王倒也并没有为难他,在路上,麟王让他坐车,自己骑马。 王彰虽然心情不敞,但是还是得提醒一句:“殿下,这赈灾银子你若是直接运到青州受灾地,那可不妥。银子虽好,当不得米,也当不得粥!” 麟王笑容憨厚诚恳:“若是不运去青州,又该运去哪里?” 王彰无语之极,但还是好生分析,道:“赈灾最先要解决的,就是灾民的饥荒,青州几个郡水患受灾严重,邻近郡治也只能自保,没有多余的粮食匀出来,但是宁州与沙州都风调雨顺,想必还有余粮,殿下不妨派人去这两州买些粮食,运往青州,一来可以解燃眉之急,让灾民不致于饿死,二来,有了粮食,便有了安灾民之心的主心石,灾民知道饿不死,便不会暴乱,后续的灾后重建,灾后赶紧播种,方才有序进行!” 麟王慢吞吞地道:“若是按王大人所说,从邻近两州买来粮食,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只是,这中间转折来去,要花不少银子,这银子可要浪费不少,王大人一分银子不出,花朝廷的银子这么大方,本王不敢相信王大人!” 王彰几乎一口老血喷在地上,只觉得面前这张仍然诚恳憨厚的脸显得无比可恶,他指着麟王,怒道:“你……你竟然如此看老夫……” 麟王很是无辜:“王大人家里有良田百亩,铺子也不少,日子过得很是富足,可王大人平日里吃饭菜里连点油星都不准有,想是把银子聚在这里为国所用,为民所用。王大人的高风亮节,本王也是早有耳闻,难道那些都是假的?” 这位中书令王彰办事谨慎,中规中矩,也算为国尽心,算是一个能臣,就是行事十分小气,日子富足,那都是他省出来的。太过小气的人到哪怕再是恪尽职守,总是私心过重。 这也导致这位中书令后来在五王夺嫡时,为了银子延误逃离时期,被伪宣帝抓住,那时伪宣帝还没能得到端嫔手中的遗诏。伪宣帝逼他向天下人宣告宁帝有意立他为储,这王彰小气归小气,那样的时刻竟然没有做个附势之人,竟然当着城上城下所有人,喝骂伪宣帝异想天开,说宁帝属意的储君是麟王,而后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一听说还是要他拿银子,王彰几乎跳起来,他道:“殿下,你说过,不出银子就出人,下官已经出了人,你还要银子,你你你说话还算不算?” 麟王轻轻一笑,道:“本王说话自然是算,但是王大人自己看见饿莩填壑,心有不忍,发扬精神,本王哪能阻止王大人的一片丹心?” 王彰算是明白了,麟王殿下当时指的那些人,出人不出人,只怕银子一样跑不了。他都进了这淌浑水,还是早点把差事了结了好回京,再也不要和麟王一起共事了。 此刻他很后悔,都说麟王殿下行事随心所欲,没有他不坑的人,现在算是被他带进了大坑里,要想出坑,只能自救。 虽然银子如他的命一般,万难舍得,可面对着面前那张含笑的脸,他心中竟然没有升起抗拒的念头,求生欲很强,马上道:“多的没有,一千两。不然,你就把我杀了吧!” 麟王笑道:“王大人言重了,一千两银子在青州灾地,可以救活千条人命,一点也不少,王大人,银子呢?” 王彰恨得咬牙,怒气冲冲地写了一封家信,叫家人回去取一千两银票来。uu看书.uukans 麟王无视王彰的恼怒,派了个护卫和他家人同去,笑得分外开怀,道:“本王先去灾地看看,王大人乘坐马车随后就来!” 麟王扬鞭,马儿飞快地向前而去,扬起一片灰尘,把王彰呛得眼睛翻白,当然,更多是因为心疼那一千两。 等到远离了马车,跟在后面的流云不解地道:“主子,咱们的人早就往陈州调买粮食,你何不直接告诉王大人,省得他着急?” 麟王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本王若告诉他,哪来的一千两?还有,王彰提议从沙州宁州购粮,还是目光稍显短浅了些,今年陈州风调雨顺,粮食增收,以至于粮价大跌,反倒成灾,各地奏报只报患,丰年反倒是灾事这样的事,他们是不会报上来的。本王派人去陈州调买,虽然路途比宁州沙州要远,却能解决陈州粮食滞销的问题,一举两得。” 流云道:“主子,你让王大人运那些石头赶往灾区,一分银子都没有,王大人知道了,只怕会气到吐血。” 麟王轻松笑道:“吐血好啊,败血吐去,新血复生,方能百病皆消!” 流云想到拿了一千两就像割了自己肉一般的王彰,不禁摇了摇头。 这时,只听嗖地一声响箭划破空气,麟王向侧一让,伸手后抓,抓住一支箭,那箭支上绑着一封信。 麟王脚下马不停,把信拆开,信上只有短短一句话:“苍阳太子携使臣已到麟州!” “苍阳太子?”麟王微微一怔,上辈子并无苍阳太子同行,这辈子怎么会发生改变? 第九十六章 到底有没有自觉 麟王心中升起一些震悚,他重生而来,觉得对上辈子的事能预先知晓,有些事便能事先防范与掌控,但是,苍阳太子的突然来到,让他发现这辈子与上辈子,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同的。 比如这苍阳太子就是个变数。 之前得到的消息,苍阳使臣中并无太子,他也压根没有在意,那是两国邦交的事,使臣团给皇祖母祝寿过后,很快就离开京城。 但现在多了个人,必然也会多一些事。 就比如现在,上辈子的他也不在京城,当然,也没有负责青州的赈灾。只是后来回来后,知道这次青州水患,饿殍遍地,朝廷派出的赈灾钦差在路上遇了劫匪,银子被抢,虽然后来追回,却延误了时间。 灾情严重,一些人趁机作乱,盗贼四起,那些快要饿死活不下去的灾民也跟着一起祸害百姓。后来派了重兵镇压,虽是除了盗贼,可是也死了许多无辜的人。本来可以防患于未然,消弥于无形的事,最后以最惨烈的方式收场。 因了这场灾,饿死的,被杀的,走入歧途被镇压的,待到平复灾情时,青州三十万百姓,去了三分之一。 这也是他主动请缨的原因。 他在重生的第一时间赶回京城,就派了人去陈州收粮,并且建立了运粮通道,使粮食不会半路被抢,只等银子到,那边的粮食便会源源不断地发往青州。 人命大于天,他不会放任自己知道的后果而不去控制。 是因为他的提前回京,因为他的原因,所以使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吗?会不会有些变化是他无法预料,不能控制的? 会不会有些变化影响到小言儿? 赈灾之事必须尽早完成。 王彰看见麟王带着随从纵马扬长而去,那轻松惬意的模样,根本就不像是去赈灾,反倒像去游山玩水一般。 他心里一阵憋气。 到底谁才是赈灾的钦差?这麟王到底有没有身为正职钦差的自觉? 麟王只把麟王府的亲随带走,他身为钦差副手,钦差仪仗和五十万两赈灾银的箱子,全都由他押运。 想到此去虽然路途很近,但毕竟那是真金白银,他又交代下去,叫来随行校尉黎超,耳提面命,着令他们一路上多加留意,处处小心。 毕竟,这么多赈灾银,若是有失,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这样紧赶慢赶的,尽管十分小心,在进入青州地界时还是出了事。 永泾府是麟州与青州交界的地方,地处荒远,还有一片茂林。 王彰生恐出事,让众人行程加快,但是到了这里时,还是错过了宿头,黎超倒是颇有经验,让大家就地休整,不要入林子里。 林深叶茂,夜黑风高,还是谨慎为好。 王彰觉得很有道理,他们就地驻扎,搭了一间帐篷给王彰住,生了火,一来防野兽,二来可照明。 三百名兵士就地修整,把装着赈灾银的箱子守在中间,留了人轮值守夜。 睡到半夜,突然一片火箭向他们休整的地方猛射,王彰惊醒,披衣起来,看见外面这情形,惊得脸色惨白,只见人喊马嘶声,弓箭声,刀剑出鞘声响成一片,借着火光,一群蒙面汉子从林中骑马飞驰而来。 黎超喝醒众兵士准备结阵对付来人,对方不过三五十人,一帮乌合之众,他们有三百人,人数上占了绝对优势,根本不必害怕。 然而,他还没有组织兵士组成阵营,那些兵士却成片成片倒了下去,黎超大惊,只觉得一阵晕眩,刚叫得一声:“烟里有毒!”也栽下马去。 原来之前这帮人以火箭射过来,并不是为了伤人,而是要把火箭之中绑着的迷药送过来。 三百多人,在这些迷药烟雾之下,成片倒下,根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众匪放声大笑,他们早就吃下解药,这迷药对他们没有影响。此刻看着地上一片片倒着的兵士,众匪纷纷赞老大英明,以少胜多,简直是智多星下凡。 匪首听得很是受用,贪婪的目光落到被围在中间的箱子上。 五十万两银子并不是全部现银,还有些是银票,一共装了二十几个大箱子,他们盯了一路,到这里才动手。 他们虽然胆大包天,但明知道是官府的人,平时还是很稳妥的,只是这次得到消息,这一笔,足足五十万两银子。 他们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银子,做了这笔大买卖,uu看书 wukashu.cm 他们远走他乡,隐姓埋名,谁能抓到他们? 他们纵马奔到面前,立刻就围向那些箱子。 有人挥刀去砍,被匪首一脚踹开:“这是银子,别砍坏了!” 众匪们纷纷下马,用刀撬开,可是箱子打开,他们的笑容凝固在脸上,面前的箱子里既不是银子,也不是银票,原来竟是满满一箱石头。 明明是朝廷的赈灾银子,怎么会成了石头? 匪首急忙奔向另一口箱子,再次撬开,还是石头。 众匪一起动手,一举撬开余下的箱子,竟然都是石头。 刚才还狂喜的众匪们都茫然了,这严阵以待,如临大敌的护送的,竟然是二十多箱石头? 但是否很快,他们就被怒火燃烧,这帮人玩他们啊? 匪首怒道:“老子们花了这么多迷药,只见一堆破石头,简直是血本无归。竟然敢耍老子,砍了他们!” 众匪也气得嗷嗷叫着,这迷药可贵了,他们都是奔着五十万两银子去的,现在一分银子没得到,岂不是连迷药钱都赚不回来? 他们可从不干亏本的买卖,气怒之下,便要去拿这些已经被迷晕的兵士们开刀。 然而,当他们转过身,却差点吓瘫在地上。 地上的火堆没有熄灭,映照着不远处森森幽寒的冷光,每道冷光都对准着他们。 十多人手持弓箭,箭在弦上,箭尖的锋锐,即使相隔三十多步远,仍然带着死亡的呼号,仿佛要将他们的灵魂都钉在地底,让他们的心也沉到地底,不要说反抗,他们连动也不敢动。 第九十七章 石头 这些人也穿着黑衣,黑布包头,若不是这一堆堆的火,他们在黑夜之中定然与黑暗融为一体。 匪首强行镇定,道:“兄弟们,咱们做这行当,原本就是刀尖舔血,死亡路上搏生路。他们只有十多人,咱们有三十多个,跟他们拼……” 话还没说完,嗖地一声,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咙。 众匪中倒也有悍不畏死的,觉得匪首的话有道理,拔刀向前冲。 “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地上瞬间就倒了一片。 每一支箭,都是射中他们的咽喉,一分不移,一点不差,一击毙命。而且几乎眨眼之间,他们的第二支箭又压在弦上,发箭换箭,中间几乎没有间隔,有人发了三箭,有人只发了一箭。 谁动谁死,没有冲上前的,箭支也没有找上他们。 这样狠厉惊人的箭术,让那些想要一搏的亡命徒再无侥幸心理,还剩下七八人早就被同伴的鲜血给吓得手足发软,扔下手中的刀,就跪在地上。 那些黑衣人目光冷冷地扫向他们,左前方那人道:“连赈灾银子也敢去抢,死有余辜!” 有人哭道:“我们没有抢银子,那是石头!都是石头啊!” 那人冷笑一声:“你们抢之前,可不知道这是石头!”他们就是奔着赈灾银子去的。 这些人面如土色,跪在地上磕头道:“饶命,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那人道:“我家主子说了,劫赈灾银粮的,便罪不可恕!” 他一挥手,身后众箭齐发,把这些人射死在当地。 领头那人把蒙面巾拿下,他面目清朗,剑眉如锋,竟是两天前已经随麟王离去的流云。 流云吩咐一部分人去处理那些劫匪的尸体,另外把他们的箭支收回来。 旁边那人也拿下蒙面巾,这是麟王府里另一个侍卫,叫尹焱,他对流云道:“主子怎么知道有人会来劫道。这些人明知道这是赈灾银,还要打主意,也真是丧心病狂!” 流云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都是一个贪字,一个恶字。想要不劳而获,罔顾无辜之人死活,主子说,这样的人,不必留!三个火,快救人!” 尹焱不满地道:“那个字叫焱,不是三个火,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少废话,快救人!”流云收了弓箭,大步走向昏迷的王彰。 尹焱忙道:“这些箱子不管了?” 流云嘿然笑道:“这些箱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他指指尹焱的脸,自己把蒙面巾重新系上,众人也都系上了。 主子说过,他们只是暗中保护,不必让王彰知道他们是谁。 这种迷药的解法很简单,只要有水就能解,黎超选的驻扎地方不远就有一个小水潭,流云吩咐人取了水来,先把王彰救醒。 一捧凉水泼到王彰的脸上,王彰一个激灵,顿时醒来,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声叫道:“不许你们动赈灾银……” 流云眨了眨眼睛,道:“赈灾银?大人,你是指那些石头吗?” 王彰大惊,道:“什么石头?” 流云呶嘴道:“你看那边!” 王彰从地上爬起,立刻就扑到那些箱子前,难为他一个文官,此刻的速度,竟然带起了风。 二十多个打开的是箱子,里面全是石头,有些石头因为劫匪们的猛踹,散落在地上。 但不用怀疑,这些石头肯定是装在箱子中的,而且,这也不是短时间可以替换掉的。 王彰是个文人,他很细心,刚才已经看了天上的星辰走向,最多只过去半个时辰。 王彰怀疑的目光看向流云,他还记得昏迷之前看到的劫匪模样,知道流云和他们不是一伙的。那边流云的同伴还在处理劫匪的尸体,尽管场面有些血淋淋的,王彰倒还受得住。 流云眼神很无辜。 王彰怔了一会儿,突地自己动手,去翻那些石头。他真的在其中一个箱子底下翻到了东西,那是一封信。 王彰手有些抖,把信打开,信上画了一个笑脸,下面一句话:“银子不用就是石头,本王先帮你把银子花了!” “竖子,竖子,不知轻重的竖子,这是赈灾银啊……老夫恨不能……”王彰气得手足发抖,尽管麟王论身份地位比他高得多了,但是此刻,若是麟王在他面前,他定然要揪住对方理论。 赈灾银子岂容胡闹? 麟王这是不把青州百姓的命当命,皇上竟然有这样不知轻重的儿子,他定是拿着这些赈灾银去游山玩水,uu看书 ww.ukanshuc 胡天胡地了,王彰怒道:“老夫要当面问个清楚!” 说着,他翻身就要上马。 不过,尽管一腔火气,满心愤怒,他的身子骨还是弱得很,也不会骑马。 流云尹焱互看一眼,眨了一下眼睛,自家主子被骂得有点惨,很新奇有木有?之前主子在京城里闯下赫赫“恶”名,众人敬而远之,惹不起躲得起,没想到还真有不怕死的,敢这样骂他。 流云道:“大人,我们路过此地,既然此间事了,就先告辞了!” 王彰上不了马,也醒过神来,对流云等人道:“众位壮士,多谢搭救,敢问尊姓大名?” 流云还礼道:“大人不必在意,我们只是不耻那些连赈灾银都敢劫,这才出手。大人的手下是中了迷药,清水可解!”说完,和尹焱等人离去。 当王彰带着满腹的怨气,尽快赶到青州,准备找麟王理论的时候,发现受灾严重的地区,已经搭起了粥棚,那些灾民们老弱病残都有临时的住所,身体稍强的青壮年,有的在帮忙施粥,有的在劳动,有的在修建江岸水道。 青州之所以会有水患,是因为青州镜内有一条琉江,春夏多雨,琉江边上三天两头的涝,一旦雨势加大,就会成灾。 王彰有些惊讶,这江岸边一直得不到治理,所以年年水患,麟王这是要治本? 他坐马车,也只比麟王迟去三天。三天的时间,一切已经有了雏形。 王彰心中有些疑惑,难道这位麟王其实是干实事的,并不像京城众人印象中那样随心所欲,玩世不恭,以坑人为乐? 第九十八章 差点气晕 王彰带着那份疑惑,立刻去寻找麟王。 这一找,找了两天还没找到。 麟王脚下好像带了风,王彰先到的是受灾最严重的丘尚府。 王彰听说麟王在府衙里,等他赶去的时候,只看到府衙里府官带着一堆大小官员在讨论赈灾事宜。这些人言之有物,讨论细节相当完善,而且责任到人。王彰先了解了初步情况,参与了讨论之后,觉得丘尚府的这个府台很有号召力,也很有想法,心里暗暗给他记了一笔,到时回京,定要向皇上举荐。一问麟王,说是麟王已经去了粥棚; 他赶去粥棚,只见粥棚里井然有序给老弱残和孩子施粥,据说施粥不予还有余力的年轻人,年轻人只有凭劳力才能赚到吃的。王彰看了粥锅,粥很稠,并不是那种清水照人的粥。青州受灾,不是百姓连树皮都啃光了吗?哪里来的粮食?王彰有些疑惑。他是准备叫人沿路购买一些先解燃眉之急的,只是银子变成了石头,他也身无分文,整个钦差卫队连同他,都是两个肩膀扛着一张嘴来的。但现在,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饿得成菜色有气无力的百姓,不是闹哄哄的乱相,没有人哄抢,一切井然有序。一问麟王,粥棚的人告诉他,麟王在灾民临时住所。 他赶去灾民临时住所,这临时住所好像新近搭建的,连木头上都还有新鲜的痕迹,但是搭得很结实,灾民们领了粥吃过之后,便在这里安置,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计。有生病的灾民,也不担心病到无人问,几个医者在为生病的灾民诊治。王彰问过才知道,这些医者是从整个丘尚府里聚集而来,统一安排的。王彰想了想,若是他自己,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他问麟王,一个医者告诉他,麟王到了河道; 他赶去河道,河道里正在排水通渠,修建河道的人干得热火朝天,分工明确,那河道司官员光着脚站在泥地里正在疏渠,泥水一身,也丝毫没有官架子。王彰也见过身先士卒的官员,但能做到河道司这样,混在一堆工人之中干活,连脸上都是泥的模样,还真是少。可哪儿又有麟王的身影?不过负责河道的告诉他,麟王在钦差行辕。 王彰立刻又赶去钦差行辕。 他是带着满腔怒火来到青州的,连赈灾银子也敢偷梁换柱,还是在他眼皮底下偷梁换柱,王彰很生气,更生气的是麟王没有把赈灾当一回事,没有把受灾的青州百姓当一回事。 但是到了青州,他的怒火已经慢慢平息了,他所看到的,所听到的,让他心中甚是欣慰,不论是施粥也好,赈灾也好,很显然这受灾最严重的丘尚府,并没有出现灾民暴乱,饿殍遍地,百姓易子而食的惨烈现象。 这里有许多粮食,而且还有粮食陆续运来,不用担心粮食不够吃。 王彰心里明白,定是麟王把赈灾银子花在这里了,既然他把银子拿来赈灾,那在自己眼皮底下偷梁换柱,让他们白受惊吓的事,他就不计较了。 一路所见,都让他欣慰,这比他想像中好多了,麟王的到来,还是干了实事的。麟王既有这样的本事,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原本以为定是个苦差,有功没他有过定有他的苦差,现在看来,倒是美差?接下来他会好好配合麟王。 带着这样的心思,当王彰到了钦差行辕,却气得又差点晕过去。 钦差行辕里,歌舞之声传来,酒香四溢,麟王半倚在罗汉榻上,坐没坐相,手中还端着酒杯,台下十几个女子穿着艳丽的红裳,在轻歌曼舞,吹拉弹唱。 好一副歌舞升平的景象。 外间灾情虽已得到控制,赈灾事宜虽已有几分颜色,但这钦差行辕里的一切,未免也太不象话了。 就算他麟王在京城里灯红酒绿,过的是这样的奢靡生活,但这里是受灾严重的地方。 原本以为这里的赈灾事宜是麟王的大刀阔斧才有那样的趋形,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回事? 他看到一切,理所当然地归功给麟王,可是想想,麟王也不过比他早到三天而已。 而且,麟王在这样的地方还要歌舞美酒,胡闹之极,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是把控着整个赈灾局面的人? 他怒气冲冲地走了进去。 麟王见到他,竟然笑了,留影面具清楚地印出他勾起的唇角,uu看书 .uukansu.m他醉眼朦胧地招手:“王……王大人……来得正好……这歌好听,舞也跳……呃……得好,难得一见……” 王彰对那弹琴吹笙唱歌跳舞的女子们横眉怒目:“滚滚滚,都滚下去!” 众女受惊,像受惊的小鹿一般四下散去。 麟王也不阻拦,端了一杯酒,放到唇边慢慢地饮,冷眼看着这一切。 王彰转身,怒目而视,道:“殿下,你怎可如此?” 麟王住杯不饮,诧异:“本王不过在行辕听听小曲,怎么了?” 还怎么了,他居然还问怎么了?王彰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殿下,青州好几个郡府受灾,丘尚府更是灾情严重,百姓果腹尚且困难,你身为钦差大臣,竟然还在这里听着靡靡之音,你把受灾百姓置于何地?你把钦差职责置于何地?” 麟王掏了掏耳朵,不悦地道:“小点声,本王又不是聋子。赈灾的事不是有当地府台吗?不还有你吗?有本王什么事?” 什么叫有他什么事?这是人说的话吗? 王彰怒:“可您才是钦差!” “那你当不就得了?” “你……你……”王彰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钦差那是皇命所任,岂能是他说给就给的?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玩世不恭的样子,随心所欲的姿态,让王彰气得恨不得冲上去打他两巴掌。 麟王看他一眼,忽地笑嘻嘻道:“王大人,你看,你也说这些百姓们果腹困难,受灾严重,你那一千两银子着实不够,要不,你再捐点?” 王彰:“……” 第九十九章 简单粗暴 原本还义正言辞的王彰,一听说要他自己捐银,立刻就肉痛起来,那一千两银子就已经割掉他身上两块肉一般,再捐?再捐他干脆去跳河得了。 见王彰瞬间不出声了,麟王笑道:“王大人,本王喝个酒听曲儿你不愿意,叫你捐点银子你也不愿意,你莫不是空有一张嘴?” “你……我……”王彰说不出话来。 麟王唇角勾起,笑容里带着一抹揶揄:“也是啊,真金白银从自己手中掏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王大人舍不得,也情有可原。所以王大人还是不要说本王了,本王虽然纨绔了些,这次也捐了一万两!本王没有田产,没有铺子,只有俸禄,这一万两,是本王四年俸禄积累。本王一文没留,全捐了。比王大人多了十倍,王大人出一千两银子,就要指着本王的鼻子骂,本王出一万两银子,可以指着谁的鼻子骂?” 王彰脸红耳赤,他不贪墨,虽然占点小便宜,但是超过百两的东西一概不收,存的银子全是他王家的祖产,以及他妻子陪嫁的房屋田地商铺所得。他吃饭的时候一顿只吃两个菜,吃不完的剩菜留到下顿吃,穿衣冬夏各只有三套换洗,穿不出门才做身新衣。 一千两银子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麟王换了个姿势,悠然道:“衣食无忧,家有余银的人,站在道德的高度,对本王这个倾尽所有的人质问把受灾百姓置于何地,王大人,你说本王把受灾百姓置于何地?” 王彰结舌道:“我……我……” 麟王轻嗤一声,道:“别你你我我了,你想必也看见了,青州那么大,琉江堤岸就是个无底洞,朝廷的五十万两银子根本不够,只能建江堤一段儿,本王没有贪墨一分,全拿去叫青州各府官员去买粮食,修江堤去了。还有本王讹来的那些朝臣的银子,包括本王的一万两,王大人的一千两,共计七万六千三百两,全用于青州灾民,本王虽没管事,可本王能保证这所有的赈灾银子没有哪个官员敢贪墨半文。” 王彰明白,建江堤的确是个无底洞,他口吃道:“赈灾银怎么能做修堤银?这个……这个要工部……” 麟王斜他一眼:“修筑河堤的确是工部的事,不过丘尚府这边若是不修,这次的灾就度不过去,能修一段是一段吧。王大人,又不要你出银子,你管银子怎么用呐?要不王大人再捐一些银子?” 王彰:“……” 麟王一看他的模样,顿时兴致缺缺:“你既要做铁公鸡,一毛不想拔,又要面子,还想教训本王,王大人,你好大的脸呐!” 王彰额头青筋直冒,道:“你……你……” 麟王眨眨眼睛,诱导地道:“王大人想通了?想捐?还是算了,本王看你也就张张嘴,哪舍得银子?” 王彰面孔涨红,怒道:“捐就捐,大不了我王彰以后吃饭只吃一个菜!” 麟王又眨了眨眼睛,道:“捐多少?” 王彰冲口而出:“五千两!” 麟王从罗汉榻上起身,走到王彰面前,拉住他的手,摇了摇,一脸真诚恳切地道:“王大人好人呐!青州的百姓真是有福了,能有王大人这样一个为民作想的好钦差,真是八辈子积了福。王大人放心,本王定具陈父皇,让父皇表彰王大人慷慨解囊!” 王彰呆了呆,他刚才说多少?五千两? 竟然是五千两? 他两眼一翻,顿时晕了过去。 等到他再次醒转,就感觉到人中处疼痛之极,麟王正死命在掐。见他醒来,麟王露出一个璨然笑脸,道:“王大人,本王还等着你写家信把银子取来呢!” 王彰又差点晕过去,不过想到晕了也会被麟王掐醒,只得面如死灰,爬起来写信。 麟王竟然把纸笔都给他准备好了。 这绝对是有预谋的,他是被麟王坑了吧?王彰嘴唇哆嗦,看着那张笑容满面的脸,心中竟涌起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只要银子真的用于灾民,他,他就当是为自己积福了。他刷刷就写好家信,视死如归般的给麟王。 麟王不接,笑道:“王大人还是派自己的家人回去吧。若是本王派人回去,王夫人定以为王大人被有胁迫,已经遭遇了不幸!” 王彰:“……”这还是在笑话他小气呀? 不过事已至此,断然无法赖账,在麟王手下,也没有赖的可能。 接下来,王彰算是见识到了麟王所说的只出银子不出人的境界,uu看书 ww.uanshu 他投入接下来的赈灾工作,就没见过麟王的人影,不过,丘尚府的人很好用,整个青州所有官衙的人都很好用。 他还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整个青州受灾地方的官员,都穷得叮当响。 这情形就有点奇怪了,他虽然没在地方,却也知道那些地方官的行径,但凡受灾,受苦的不过百姓,官员其实还是生活很富足,有酒有肉,衣食丰盛的,怎么会穷成这个样子? 一问才知道,麟王到了这里之后,也没做别的,最初三天,他把事情交给自己王府带来的护卫,那些护卫们拿了麟王的牌子,一家家府官家里跑,逼着他们拿出赈灾方案,交迟了,罚一千两,方案不好,再罚一千两。 刚开始,不少官员敷衍了事,随便拿出一个方案来,但没想到是真罚。而且,还有那些护卫看着执行。 不许搜刮百姓,只能从自身出,可以当物卖房子。 也有的官员试图瞒天过海,但是没有一人幸免,全都被抓了现形,抓到现形的,罚一万两。 方案出来后,还要执行。 执行时跑得慢了,罚! 传而不到,罚! 敷衍了事,罚! 错而不改,罚! 熬的粥立不住筷子,罚! 没去现场督工,罚! 不与百姓同苦,罚! 百姓安置不好,罚! 百姓有饿死,重罚! …… 总之,名目繁多。 不服,没关系,打到服。 但只要安心差使,倒也安然,麟王不无故找他们麻烦。 第一百章 胡闹的境界 这些护卫个个看起来精瘦,揍起人来贼疼,还不耽误事,不会让他们伤重起不来床。 揍的时候,一屋子鬼哭狼嚎,麟王听得惬意,还在一边喝着酒,拍手叫好。 一千两银子倒不至说让这些官员穷成这样,毕竟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 可禁不住罚了又罚,加倍罚。几轮下来,每个官员至少提交了十遍方案,也就是说,最少也被罚了九千两银子。再加上各种挑到的错处,真是罚到他们哭。 他们房子能当的当了,衣物能当的也当了,据说有的凑不齐银子,把夫人的嫁妆都给偷出来当了。 所以,他们不敢不尽心,也不敢不努力办差,实在是没有银子可以罚了。 做好这一切之后,王府的护卫就只负责监督,所有的赈灾工作都是当地官员在做。不过,经此一来,所有官员倒都是办实事。去现场,了解真正的灾情,切实办好每一件事,与民同苦了。 原本有的官员还想着,麟王罚了他们这么多银子中饱私囊,只要以后凑报皇上,也够麟王又下一次大狱的,但是他们很快知道自己想错了,麟王还真不要。所有的罚银,全部用于修筑河堤。 那些征用的民夫,人人都是有工钱的,所以做事起来也都很尽力。 所以,王彰过来,才能看到这样一个局面。 王彰听得嘴角直抽搐,这是他见过的史上最胡闹的钦差。 简单粗暴无道理。 可他又不得不承认,乱时用重典,胡闹归胡闹,但很有用。 但也只有他麟王能胡闹得这么理直气壮,能把胡闹做得这么正经,还能让胡闹取得这样的效果。 之后,王彰亲自主持赈灾事宜之后,更发现,经过麟王用胡闹手法“调-教”过的官员,特别好用,指哪打哪,而且特别开动脑筋,提出很多有用的见解。 这种群策群力,同心同德的情形下,赈灾工作进行得相当顺利,而且,方方面面的细节都没有疏漏。 王彰虽然小气,却是个办实事的官员,有他的加入,麟王就更加自得地做甩手掌柜了。 王彰数度想问他那五十万两银子为什么要给他换成石头,最后也作罢。因为麟王丢给他一本账册,上面清楚地记了银两的出处,王彰翻看,觉得自己亲自去拿这些银子办事,也不见得有麟王这本账目上显示得更好。 但是,王彰对麟王还是有些不满,哪有赈灾的钦差正使天天不见人影,让他这个副使挑大梁的? 这天王彰找麟王商议水患退后的重新播种问题,走进钦差行辕,却见麟王惬意地坐在窗前,一壶水在咕滋咕滋地冒着水汽,他悠闲地泡茶,茶香散开,留影面具勾勒出他唇角的浅笑。 王彰大步走进时,就好像走入一个格格不入的世界。 他在外面风尘仆仆,奔波劳禄,麟王却在行辕里恣意潇洒,意态悠闲。流云站在他的身后,主仆两个,哪里像来赈灾的,分明是来享受生活的。 他的怒火顿时涌了上来,板着脸,声音硬梆梆地道:“殿下,赈灾的事,现在进行得都很顺利,除了病死三人,没有饿死一个……” “这不挺好吗?”麟王提壶倒茶,端了杯子凑到鼻边,轻轻一嗅,漫不经心地道:“看来本王把中书令拉来是没有错的,中书令出人又出银,比京城那帮混蛋强多了!” 王彰:“……” 说到出银,简直是往他心上捅刀子,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秃噜嘴了,如果他不来,只需要五千两银子也就把麟王打发了,他人来了,还出了六千两,可偏偏,他在亲临灾民现场之后,竟然觉得,其实以后能有一个菜,也很幸福。毕竟,这些灾民们,连饱的都吃不上。 不,这不是重点,他来不是和麟王讨论银子的事的。 他板了脸,道:“殿下,现在灾情得到很好控制,要商量播种了,要是不赶着现在的季节赶紧播种一季,明年灾民还是吃不上,非起乱子不可!” 麟王扫了他一眼,道:“那就播啊,问本王干什么?本王又不会播种,还有,这点小事,难不成要本王亲自过问?有你就行了!” 王彰气得胸脯一鼓一鼓的,这是小事?还有,他什么都不过问,这个钦差,就是来挂名的吗? 王彰忍不住道:“殿下,你是钦差,理当亲临现场,民心稳,方安定,殿下身份不同,亲临也能鼓舞士气,让地方官更有……” “民心不稳吗?”麟王打断他。uu看书.uukanshu 王彰噎道:“稳!”现在的确挺稳,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地方官偷奸耍滑吗?” 王彰默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现在钦差处令一出,那些地方官执行起来跑得跟兔子似的,没有一个敢偷奸耍滑的。 麟王白眼望天道:“那你还要怎样?” 王彰:“……” 还要怎样?怎样? 麟王问得理直气壮,他竟无言以对。 王彰还想说什么,麟王喝了一口茶,悠悠地道:“六千两对别人来说很多,但是王大人家道殷实,应该不算什么,要不,你再捐点?” 王彰一听,脸色顿时变了,他求生欲极强地道:“殿下,臣还要去安置处看看,有几个灾民病得很重!” 说完,他立刻转身就走。 不满?憋气?怒其不为? 算了吧,再待下去,又要被坑了。 看着王彰快步离开,流云撇嘴道:“这书呆子到底知道不知道要不是王爷,他都死过八回了?” “他不需要知道!” 流云道:“王爷把最艰难的部分都做完了,整理出一个大好的局面给他,无人给他掣肘。他光看到王爷在这里喝茶,却不知道要不是王爷控制着全局,把那些作乱的势头扼杀掉,现在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他还诸多不满不服,真是人心不足!” “这些他也不需要知道!”麟王淡淡一笑,道:“他只需要和地方官做好本职工作,好好的领受功劳就好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不便宜 流云看着悠闲喝茶的麟王,闭上了嘴。 王彰来到的时候,只看到赈灾的一切工作已经有了雏形,但是,他却想不到,他来之前三天,整个青州是什么样子,丘尚府是什么样子。 他更没看到,那些瘦得皮包骨,易子相食的灾民是什么样子,也没有看到,那些地方官们是怎样的不作为。 三天,仅仅只是三天,王爷给他们每个人分派了任务,派出他们,第一天里,粥棚建立,地方官员瑟瑟发抖于麟王府侍卫们的血腥暴力。 第二天,粮食源源不绝,地方官员被逼着开始为赈灾事情动脑动手,那些意图作乱的人,也被麟王派出的人一一用雷霆手段或除或收,让他们群龙无首,不成气候。 第三天,安置所建好,大夫们被集中分派,官员们各司其职,琉江水道开始疏导通渠,江堤修筑。 不是没有地方官想制造灾民暴乱的局面让麟王妥协,甚至派出了杀手,想要吓退他,但是那些暗杀的,第二天尸体挂在行辕门口,背后那人,一准被证据确凿地抓了出来,连续几次之后,这些人才老实下来。 若是麟王用迂回一些的办法,或者不会激起这些地方官的强烈反弹,但是麟王这么做了。 若是换成其他人,未必能应对这样强烈的反弹,但是这一切都在麟王的意料之中,也在他的控制之中。 这次,随麟王前来赈灾的,除了流云元庆等二十名明卫,还有一波隐在暗处,混于灾民之中的暗卫。 明暗交替,让真正受灾的人能得到求助,让包藏祸心的人阴谋不得实施。 然而,做完这一切,在王彰来到之后,麟王就一直退居在幕后,他明明把控着整个大局,可人前的麟王,就只是一个纨绔且悠闲的人,不理事,不问政,不赈灾。 所有人都看得到王彰的努力和辛苦,地方官的实干和操劳,独独麟王,成为所有人眼中最闲的那个。 流云心里甚是为自家主子不值,凭什么大头事情都主子做了,可功劳却是别人的? 不过流云也明白,主子不想张扬的原因,是不想让自己过早的被人注意。 “便宜他了!”流云悻悻地嘀咕。 麟王笑道:“毕竟他也出了六千两,对于他来说,不便宜了!” 想到王彰的小气,流云也不禁好笑。 青州的事情,京城里还不得知,但是京城里,却已经在为迎苍阳太子做准备了。 沈珞言这些天里关在映月轩中调制各种胭脂香料,融入一些现代的理念元素进去,做成的胭脂清香且色泽均匀细腻,香料的品种也分许多类。 她还在为沈云霆调理身体,沈云霆的腿伤伤着了骨头,才会瘸,她能治,只是需要把伤处长好的骨头再打断,让它重新长好,这个过程有点痛苦,沈珞言在研究看看能不能有更简单或者能让骨骼尽快长齐的方法。 大房这阵子因为沈颖怡的婚约,在想各种办法。不过,四品的少詹事,在京城来说,实在太小了。 不过,机会很快来了。 左丞相崔会元家的嫡小姐崔晓珏得到一副古画,举办一场赏画会,给沈珞言递了帖子邀请。 沈珞言本来是不想去的,她很忙,胭脂铺就快开张了,她要指点秋兰等人多做点。另外,她要让院里的丫头们都识字,现在请人来教不太现实,得她自己亲自教一段时间。 姚氏听得下人回报,说是崔府下人送了帖子,眼前一亮。 左丞相那是什么人家? 丞相府的嫡小姐举办的赏画会,所邀请的人,必然都是勋贵圈里的少年子弟,年轻才子才女,皇子们必然也是会去的。 沈伯奎沈文博早就仔细斟酌过了,皇上的几位皇子中,二皇子,三皇子,六皇子,均有可能是一飞冲天的那个。 沈颖怡若是能傍得他们中的一个,就可以摆脱目前的困局了。 这事还得抓紧,太子万一不顾眼前的不利局面,破罐子破摔,真来迎娶了,她就没机会了。 崔家嫡女的这次赏画会,她定要去参加。 姚氏和沈颖怡合计了一回,以往她们对二房的手段,要么在暗处,要么指使了沈颖莹出头,她们并没有和沈珞言撕破脸,现在沈颖莹已经被送回老家。叫沈珞言带她去,想必沈珞言不会拒绝。 自从沈珞言上次清理映月轩,姚氏的人都被清理出来发卖了,新买来的丫鬟们被沈珞言收服,又有比文渊榭还要丰厚的月例,uu看书 .uuknsu 她想收买几个人都不成。 沈珞言在院子里做什么她也一无所知,现在只能亲自去见见她了。 姚氏从仓库里拿了些补品,沈颖怡拿了一支新打的簪子,两人便往映月轩去。 映月轩里,门口有个婆子守着,看见姚氏,那婆子不卑不亢地道:“大夫人要见三姑娘?那我去通报!” 姚氏气坏了,她可是主掌整个武定侯府中馈的人,以往整个武定侯府谁见了她不是面带讨好?现在她是伯母,要去看侄女还要婆子来通报?这个婆子太不懂事了。 但是她们有求于沈珞言,显然是不能耍脾气的,沈颖怡忍着气道:“那你去通报!” 那婆子果真就不再理两人,进去通报。 母女两个站在门外,都是脸色铁青。 不一会儿,那婆子过来了,道:“三姑娘说请你们进去!” 姚氏也来不及计较为什么沈珞言不亲自迎接了,和沈颖怡走进去。 以前映月轩有三十多个下人,内外两进的院子,十分热闹。现在不到一半人,她们走进去,冷冷清清的,远远的那些丫头婆子们在各司其职,连朝这边看一眼都没有。 沈颖怡咬了咬唇,映月轩她不止来过一次,以前沈珞言只对她亲近,对大房亲厚,连沈云霆来得都不如她多。 那时候的映月轩,她不知道多熟悉。但现在,她心中变得不确定起来,她必须趁着太子还没来迎娶的时候赶紧行动,时间并不是很多。 她看一眼空荡的庭院,低低地对姚氏道:“母亲,你觉得她会同意吗?” 第一百零二章 太寒酸了 姚氏忧心忡忡,沈珞言能逼着老夫人处置沈颖莹,虽然是大房一个庶女,一样是打了大房的脸,这也表示,沈珞言对大房的态度已经变了。 她当然能明白,大概是怡儿和任子希算计沈珞言落水之后,沈珞言醒觉了,开始对她们提防了。 她也低声道:“以前自然容易,现在,难说……不过,她以前与你感情好……” 这句话没有安慰到沈颖怡,都说了是以前,自从沈珞言落水之后,一切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 那婆子引着她们往前走,并不走进二门,在门口,把她们交给一个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的十二三岁的丫鬟,道:“秋菱,交给你了!” 秋菱大眼看过来,道:“大夫人,大姑娘,我家姑娘在天井里等着了,请随我来!” 姚氏身边秦嬷嬷嘀咕:“真是没规矩,哪有丫头在主母面前我我我的?” 走过二门,便看到天井,沈颖怡发现,天井也有了不少变化,变得让她感觉陌生了。 不过,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沈珞言还是那样明眸皓齿,语笑嫣然,道:“大伯母竟然会来映月轩?我当是下人嘻闹惯了,开玩笑呢!” 姚氏心里暗恼,但想到有求于人,脸上却露出笑意,很是亲热地道:“珞言这是在怨大伯母这阵事忙,忽略了你们了吗?说起来也是大伯母的错,府里的事多,下人也多,都是些不省心的。之前你爹受伤,延医用药,也都是我在打理着,事一多,难免有些照顾不周。你别跟你怡姐姐似的,跟我闹脾气!” 这言下之意是她同样也因为事忙冷落了沈颖怡,沈珞言能信她才怪,不过,她没接这茬,道:“大伯母既然来了,坐下喝杯茶?” 天井里她泡了壶凉茶,已是仲夏,不过,树荫之下喝着凉茶吹着风,也很惬意。 姚氏立刻把手中的补品送过去,道:“你爹的伤势虽说好多了,但身子还是要好好补补的,我挑了些补品,你待会儿拿去给你爹吧!” 沈珞言道:“那就多谢大伯母了。”旁边的秋兰立刻就接了过去。 姚氏有求于人,送的补品虽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差。 姚氏笑道:“都是一家人,本来就同气连枝,有什么好谢的!” 沈颖怡不等沈珞言招呼,也在旁边坐了,把手中的小盒子递过去,亲热地道:“三妹妹,这支新簪子肯定很适合你,这是我给你挑的礼物,喜欢吗?” 秋兰见沈珞言没有推辞,立刻就伸手接过来。 沈珞言眼波流转,笑了笑,无事不登三宝殿,姚氏和沈颖怡有所求而来。目的性这么明显,她要还猜不出,就是傻子了。 前一会儿才接到左丞相府的帖子,不出一柱香的工夫,姚氏和沈颖怡就登了门,看来,她们对这次很看重。 沈珞言道:“我爹俸禄减半,仅能支撑我们父女的吃穿用度,平日里捉襟见肘,大伯母补品送来得太及时了,本来我还想着为爹补一补,但是没有银子!”她看一眼秋兰接过的簪子,笑道:“大堂姐这簪子当了,应该能换些银子!” 她露出一丝赧然的笑意。 姚氏一听,心中大怒,但怒过之后又有些放心,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他们能为了把沈颖怡嫁给太子为侧妃用掉三分之一的家当。沈珞言这边不过是一张去参加聚会的帖子,能值得几个钱? 她笑道:“靠俸禄的确是仅够糊口,你大伯父的俸禄也不高,多亏我赔嫁的田铺能有些收入支撑。珞言你也是,既然没有银子,跟大伯母说就是了,怎么这么见外?你大堂姐给你的礼物是她的心意,你就别当了。” 沈颖怡更怒,这簪子可是二十两银子买来的。 要不是她时间不多,要防着太子随时会来娶,想快点找一个能接近皇子的机会,哪里会把这簪子送给沈珞言? 姚氏在桌下踩了下沈颖怡的脚,示意她不要坏了事,又换了满面温和亲切的笑容,转过头,道:“秦嬷嬷,去拿一百两银票给三姑娘!当是我这个做伯母的送给三姑娘的零花钱!” 沈珞言淡淡笑道:“谢谢大伯母!” 姚氏一看,她的笑容这么敷衍,这是对这数字不满意呀?她几乎咬牙,却仍是装作体贴地道:“一百两够吗?” 沈珞言慢吞吞地道:“虽然不太够,不过,uu看书 .uukansu 大伯母是送给我花的,我怎好去争多少?” 姚氏笑道:“不够就是不够,跟大伯母还客气什么?秦嬷嬷,你去,拿……三百两来!” 秦嬷嬷有些惊讶地看了姚氏一眼,三百两可不少了,普通三口人家一两银子可以生活两个月,桌上还能见点肉。便算整个威远侯府,顿顿有鱼肉,还有那么多下人,日常用度,两个月的开销也只有三百两。 不过,夫人开口,她当然是不会说什么的,应一声,便去拿银票了。 沈珞言笑盈盈地道:“大伯母给我的零用钱这么丰厚,真是太感谢了。我这里有张帖子,是左丞相家的千金崔大姑娘送来的,邀请我三日后过府赏画赏荷花,不如大堂姐替我去吧!” 姚氏见沈珞言这么上道,主动提了出来,虽然出了三百两有些肉疼,还是心花怒放,但心花怒放之后又觉得有些不对,道:“你不去吗?” 沈珞言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去,不过,许久不曾添新衣,穿着旧衣去那样的场合,到底是太寒酸了,我就不去了!” 姚氏:“……” 沈珞言要是不去,沈颖怡还怎么去? 人家帖子是送给武定侯府嫡女的,一个四品少詹事的女儿,不会在她们的邀请之列。 沈颖怡可以跟着沈珞言去,却无法独自去。 姚氏暗暗咬了咬牙,又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大方地道:“这孩子,你平日就闷在家里,有机会出去走走,怎么能不去?不就是衣服吗?伯母这就着人送料子过来给你挑,让邹管家去请了裁缝来为你做新衣!” 第一百零三章 什么蔻丹 沈珞言心中有些惊讶,她不过是试探一下,真没料到姚氏和沈颖怡这般势在必行。 大房爱怎么折腾她不感兴趣,既然沈颖怡想去,又付出这样的代价,那便让她去吧。 三天很快就到了,左丞相的嫡女崔晓珏年已十六,许的是大学士的公子,这是成亲之前最后一次在家里举办赏画活动,又值左相府别庄里一池荷花开,分外绚丽,赏完画又可以赏荷。 一大早,沈颖怡就穿戴整齐来找沈珞言了,但是沈珞言竟然忘了这回事,一脸懵然。 沈颖怡鼻子都差点气歪。 她当成改变她人生的一件大事,可是沈珞言得了银子,得了新衣,竟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她还不能生气,还得好声好气,笑眉笑眼地提醒她,看着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自己心里怄得要死,还得装着心情很好的温柔模样。 这时候的沈颖怡,把任子希和沈珞言都给恨上了。 若不是为了嫁到高门,她早就订下亲事了,后来与任子希的眉来眼去,大房的人全都知道,全都有乐见其成,结果后来却差点成了一个笑话。 后来是太子,原本是一桩好亲事,可太子又不再是他们想要的那个太子。 这次,希望一切顺利。 沈珞言看到她背着自己咬牙切齿的模样,心中暗暗好笑,到了巳时,沈颖怡的耐心已经耗尽,正要翻脸,沈珞言笑道:“走吧!” 轻轻淡淡两个字,把她满肚子的火气消散,她立刻掩饰眼中的怒火,笑道:“珞言你真漂亮!” 这句话带着酸溜溜的味道,对着一个比自己漂亮得多的人,把自己比成陪衬,可偏偏还甩不掉这个对比,沈颖怡心里更加不平衡。 为了表示姐妹两亲厚,姚氏安排的是一辆马车。 沈珞言唇角勾起,去庆安寺的时候,安排的是三辆窄小的马车,这次不准备对她下手,马车也不一样了。 在路上,沈颖怡不断地和沈珞言说话,做出姐妹情深的模样,沈珞言只是淡淡含笑,最后,沈颖怡终于自感没趣,闭上了嘴。 到了左丞相府别庄,下人前来迎接,已经有不少勋贵子女到了。 崔晓珏正忙着招待三公主等贵客,武定侯府现在是个尴尬的位置,并没有得到多少重视。 至于跟随着沈珞言来的沈颖怡,不过四品官之女,在这里的地位更是没眼睛看了。 沈珞言安之若素,倒是沈颖怡深深地感觉到层级之差,越发觉得,她一定要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要是真的嫁给一个早晚被废掉的太子,而且还是侧妃,想要翻身,那就太难了。以后,她在这个圈子里,就更融不进去了。 下人把沈珞言两人领过去,过了抄手游廊,顺湖边走到一个水榭,水榭一半建在人工湖中,湖里荷花盛开,着实漂亮,此刻,长长的水榭里和隔壁的长廊,来的客人或三或五,聚在一处,熟悉的人彼此招呼谈笑,遇上相熟的人,也去迎接。 下人把沈珞言两人领到长廊那边,这长廊每隔一段便有小憩的桌椅,现在那些桌上都摆放着果盘和点心,茶水,有下人专门在廊下侍候。 沈珞言认识的人也不多,还不如沈颖怡多,她意态闲闲,安之若素,沈颖怡却是有些激动,和认识的贵家女子一个个打招呼,只是有些女子会回应,有些女子只是带着几分傲然的笑意,看过一眼就算了。 沈颖怡知道真正的贵客都在水榭荷池那边,这长廊里,终归是不受待见些。 不过现在还不宜走动,她只能压下心中的着急与无奈,坐下来喝茶。 一个声音笑道:“沈家姐姐!” 沈颖怡回头,只见黄欣燕笑逐颜开地走过来,亲亲热热地拉住她的手。 沈颖怡大喜,忙道:“是黄家妹妹,见到你真好!” 两人之前就认识,黄欣燕暗慕沈文博,在庆安寺的时候,就和沈颖怡打成一片,此时,两人叽叽喳喳地说成一片,对沈珞言视如不见。 沈颖怡心中有些小得意,沈珞言坐在这里好片刻,除了刚才来送茶水的下人,都没有几个人理她,而自己认识的人这么多,黄家姑娘还是韩国公府的,比武定侯府爵位还高。 她看着安然喝茶赏景的沈珞言,心想,她定是故作不在乎。 现在她已经进了崔府,便不需要沈珞言了,心中对沈珞言的那份羡慕嫉妒恨又涌上来,uu看书.uukansh 故意也不搭理她。 跟着沈珞言的秋兰站在她的身侧,感觉姑娘身边真是太冷清,大姑娘和别人打成一片,可姑娘坐在这里喝茶的样子虽然赏心悦目,却太孤单了一些。 那边都有人朝这边指指点点,开始笑话了。 大概是秋兰的目光太殷切被沈珞言感觉到了,她放下茶杯,随手拿出一个小小的精致的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小瓶,开始怡然地涂起指甲来。 沈颖怡差点笑出声了,之前沈珞言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涂指甲,她是看见了的,故意没有提醒,这是有多无聊,是数指甲玩发现疏忽,才想临时涂上吗? 不嫌太晚吗?真是丢人现眼。 这时,有两个女子并肩走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丫鬟们跟在身后,两位分别是左都御史府的嫡女颜瑾和通使司的女儿白霖。 都是十四五岁的年纪,颜瑾穿着粉色罗襦,脸色映得粉嫩嫩的,白琳穿着浅黄色衣裙,很是明艳,她们原本是被下人引向水榭的,两人和崔晓珏打过招呼后,随便走走,就走到这边来了。 沈珞言涂了两根手指的指甲,那指甲色泽鲜艳,衬着她白皙的纤纤玉指,越发显得漂亮无比。 更难得的是,一股清雅好闻的香气散发开来,指甲之上,似有层层叠叠的花儿绽放,明艳,清新,独特,新奇。甚至随着角度的不同,那指甲上晕染的颜色便不断发生变化。 正在说话的颜瑾和白霖被香气吸引,看了过来,正好看见那两片指甲上的奇景。 颜瑾诧异地道:“这是什么蔻丹?” 第一百零四章 9芳堂 这颜瑾父亲地位甚高,和崔晓珏也不差多少,平日里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见她竟然主动和沈珞言说话,沈颖怡怔了一怔,立刻走过来,笑道:“颜姑娘,我三妹妹今天出门急,忘了涂上蔻丹,这才临时加上,让你见笑了!” 沈珞言继续涂第三指,她涂蔻丹的东西也很特别,像一个小小的刷子,沾了瓶中的液体,轻轻一按,整个指甲便均匀地涂上了那种鲜艳清新的颜色。 那清雅好闻的香气更浓郁了,颜瑾白霖这次站得近,感觉这蔻丹颜色好像又有不同,上面似有点点璘光,分明只有小小指甲盖大小的一片,却给人如湖般广阔的观感。 两人紧紧地盯着沈珞言的指甲,谁也没有理自来熟想和她们攀交情的沈颖怡。 沈珞言抬眼一笑,道:“这蔻丹叫九花飞天舞!” 沈珞言说完,开始涂第四根手指。 颜瑾一直盯着她的手,她发现,这蔻丹又有不同,这次涂上的明明是红色,但是很快就变成浅紫色,等到沈珞言涂完十根手指,颜瑾脱口赞道:“九花飞天舞,真当得这个名字。” 一瓶子的蔻丹一样的简单涂法,涂在手指上,却会变化九种不同的颜色和形态,明明是指甲方寸之地,却好像一副画一般,难得的是,竟不给人零乱和混沌的感觉,单独看,清新美丽,合在一起看,同样清新巧妙。 白霖道:“沈三姑娘,你这蔻丹是哪家胭脂铺出的新品?” 京城的胭脂铺但有新品和有特色的好东西出来,她就算不能第一时间买到,也总能知道,可这种九花飞天舞,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么特别,这么奇妙的东西,她相信别人也没有见过,不然,她们这个圈子里,早就传遍了。 沈颖怡有心再接话,但是感觉到有些奇妙,颜瑾白霖站的位置,和沈珞言坐的位置,形成一个三角,她和黄欣燕,明明相隔不远,却好像被排斥在外。 她刚为自己有黄欣燕这样出身于韩国公府的姑娘亲厚,转眼就有两个身份地位也不低的姑娘去主动找沈珞言说话了。 其实不光白霖颜瑾好奇,她也好奇,这蔻丹实在是太漂亮了,比她精心涂在指甲上的不知道好看多少倍。 沈珞言道:“九芳堂!” “九芳堂?”白霖颜瑾对望一眼,眼里均有一抹疑惑,有这样一家胭脂铺吗?根本没有呀。 白霖有些不悦地道:“沈三姑娘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颜瑾笑道:“这九芳堂莫非不是京城的胭脂铺子,而是在外地么?” 她可知道,不少人从外地,甚至从苍阳,谷梁那边托人买来好的胭脂,谷梁就有一种桃花笑胭脂,被称为世间胭脂之最。听说三公主就是用的桃花笑,真是脸如桃花,美丽自然。 沈珞言摇头,道:“九芳堂就在京城,不过,还没有开张,五天后,就是九芳堂开张的日子。九芳堂的所有货品,都分为九阶九等,九阶为末,一阶为高,你们手中的九花飞天舞,是第三阶。真正的一阶九花飞天舞,更是美丽独特。到时候会有售,不过数量大概不多。” 颜瑾目光闪动,笑道:“既然是还没有开张的胭脂铺,沈三姑娘竟然能先拿到?” 沈珞言笑而不语,倒是把手中的多半瓶递了过去,道:“两位姑娘不嫌弃,可以用用。” 颜瑾道:“这怎么好意思?” 沈珞言道:“没有关系,九芳堂的好东西多,我可以去挑些别的!” 白霖接过来,看着沈珞言笑道:“我们也不能白受你的好,这还剩下多半瓶,要不我们买下来吧!” 沈珞言摇头而笑,道:“两位不必如此,我这也算是为九芳堂宣传一下,两位试用若是觉得好,可以介绍给别人,便算是报酬了!” 颜瑾和白霖都不是爱占小便宜的人,但是这蔻丹清香宜人,且涂上真的漂亮,别具一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叫她们拒绝,还真说不出口。 最后,她们道了谢,拿走后,悄悄地把自己指上的蔻丹洗掉,涂上这种。 沈颖怡在一边看得瞠目结舌,只用一瓶用过的蔻丹,就把颜家嫡女,白家嫡女给结交了?沈珞言好手段啊。 不过那蔻丹也是真的好,看见黄欣燕那巴巴的眼神,沈颖怡堆了满脸的笑意,道:“珞言,这蔻丹你还有吗?” 她也想要一瓶呢。uu看书 .uukanshu 沈珞言一摊手,道:“只此一瓶,大堂姐若是要,可能要等到九芳堂开张那天,赶早去买了。” 颜瑾白琳涂上新蔻丹之后,越看越爱,越看越喜,这还是第二阶,第一阶的该多么让人期待?她们立刻就往水榭那边去了。 虽然只是指甲,但是指甲这小小的地方,更能看出特别,不消一会儿,那边就流传着九芳堂的名字,还有人过来向沈珞言打听九芳堂里都有些什么。 一时,原本冷冷清清坐在那里独自喝茶的沈珞言,倒变成热闹的集中地,崔晓珏的丫鬟来请她进水榭赏画。 沈颖怡简直看得目瞪口呆,竟然只是凭借一小瓶蔻丹,沈珞言不但改变了自己的窘境,还能去水榭那边见贵人们? 她急忙起身,跟上沈珞言,连黄欣燕也顾不得了。 那派来请沈珞言的丫鬟知道沈颖怡是沈珞言的堂姐,只看了她一眼,沈颖怡厚着脸皮只当没有看见。 沈珞言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沈颖怡眼里充满恳求,沈珞言知道她有所图,她是要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倒不适合咄咄逼人,便转了头往前走。 水榭里,荷香阵阵,清风怡人,但是在这阵阵清风之中,有一抹清雅好闻的香气,竟然盖过了阵阵荷香。 沈珞言抬眼看去,就看见好几个涂了九花飞天舞的贵女。 她这一小瓶,每次涂十个指甲,可以涂十次。 水榭东侧,坐着一位杏黄衣裙的少女,十三四岁,娃娃脸,一双大眼睛打量着沈珞言,道:“九花飞天舞是你的?” 第一百零五章 好大的口气 沈珞言一眼看到她的指甲,指甲上晕染,带着粉黛青光,这是九花飞天舞的一种变化。看她说话的口气非常大,而且,在场这么多人明显以她为首,但这人沈珞言真不认识。 颜瑾笑道:“沈三姑娘,三公主和沐郡主都对九花飞天舞很感兴趣,你不如好好介绍介绍?” 沈珞言道:“见过三公主,沐郡主,大家有礼了。九花飞天舞是九芳堂蔻丹的一种,有九阶九等,九阶为末,九阶一种变化,一阶九种变化,这是第二阶的九花飞天舞,共有八种变化,我手上这是一种,三公主,沐郡主,颜姑娘,白姑娘,你们这是四种,还有三种变化可以显示。平时用来赏玩,很是不错!” 这一说,引得三公主北辰烟等人很感兴趣,她旁边那个十四岁左右,眉目雅致,大眼闪亮的,便是沐阳王的女儿沐乘月,三公主看她,笑道:“这蔻丹有个舞字,但是除了色彩变化,光怪陆离之外,似乎与舞并不相称!” 沈珞言笑了,她五指轻轻一扬,做了个依次弯曲的动作。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顿时没有人再去质问这个字了,因为随着沈珞言手指这么轻轻一动,那真是如同舞蹈,指尖之舞,也如一个女子翩跹而舞,让人耳目一新。 北辰烟眨着眼睛道:“一阶是什么样的?你有吗?” 沈珞言摇头笑道:“这大概要等九芳堂开张的日子,去那里买了!” 沐凤舞好奇地道:“这九芳堂里都有些什么?” 沈珞言道:“就是一家包罗万象的胭脂铺!” 旁边那个绿衫女子冷笑:“包罗万象?好大的口气!只怕连出产桃花笑的谷梁染翰园,也不敢这样夸口。小小一个胭脂铺,能有一万种品类?” 沈珞言看过去,那女子十四五岁,唇薄脸尖,明明长相还算漂亮,但眼神之中却带着几丝刻薄。 她轻轻笑道:“包罗万象可能是有些夸张,不过,比京城里所有的胭脂铺的货品,会全一些,有特色一些而已。” 那绿衫女子是平阳侯府嫡女耿真真。 不过虽然同样是侯,平阳侯却是从一品,而武定侯只是从三品,中间相隔甚是悬殊,耿真真大概是被自家爹耳闻目染,知道武定侯的现状,看着沈珞言的目光带着几分轻蔑,毫不客气地道:“你改口还真快,谅你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沈珞言凉凉地扫了她一眼,道:“不读书真可怕!”她虽然想要和气生财,但不表示别人一再正面挑衅她还要忍气吞声。 耿真真大怒:“你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讽刺她不学无术吗? 沈颖怡都惊呆了,她实在无法理解沈珞言的心思,好不容易能到这边来,还见到三公主和沐郡主,这耿真真明显和水榭里的贵女们亲近多了,她不想着好好的巴结,竟然还正面杠上了? 就算被轻视被骂,又不会少块肉,但是正面对上,会被赶出水榭的,难不成她还以为崔晓珏能站在她这边去得罪耿真真不成? 她有心想要去劝说两句,但一来她觉得沈珞言不会听她的,二来,她又想,沈珞言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罪了才好呢,她站在一边,总不可能被赶走,沈珞言放弃这个好机会,那是她蠢。自己一会儿可得好好和三公主等人亲近亲近,混个脸熟。 耿真真的怒火丝毫没有影响沈珞言,她轻描淡写,道:“包罗万象并不是指一万种,不过是品类多而已!” 有人莞尔,有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态,还有人向沈珞言使眼色。不过沈珞言话已经说完了,而且安之若素地站在那里,显然说出的话是不可能收回,而且她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耿真真眼神一冷,快步走上前来,指着她,气急败坏地道:“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沈珞言目光微眯,看着那根指到面前的手指,神色认真,苦口婆心道:“所以说,要多读书!” 这下连北辰烟都噗哧笑了出来。 随着她这一笑,又有几个贵女笑起来。 或者她们之间的对话没有那么好笑,但是,耿真真的气急败坏,沈珞言的轻描淡写,却莫名带着一种喜感,让她们觉得,耿真真这是被戏耍了两次。 耿真真恼羞成怒,手握成拳,就向沈珞言揍了过来。 沈珞言袖中的帕子落地。 颜瑾道:“耿姑娘,怎可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珞言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uu看书 .uuknhu.cm 而且,当着北辰烟的面也没有收敛,不过,她现在身体融合度越来越好,哪怕耿真真的这一拳速度不慢,她啊呀一声,低下头去捡掉在地上的帕子,恰好躲过这一拳。 颜瑾话说完,两人攻的已经攻了,捡的也轻易避开了,攻的气势汹汹,倒是无意中避开的那个,很是诧异:“耿姑娘,读书宁神明理静气敛心,难道你觉得错了吗?你刚才是准备打我?” 北辰烟又笑了,转头对沐乘月道:“月姐姐,这沈三姑娘怎么这么好玩呢?” 沐乘月笑了笑,道:“胆儿也挺大!” 颜瑾打圆场道:“不是说好了是看蔻丹吗?怎么又聊起别的来了。这九芳堂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开张的时候我还非去开开眼界不可。”她笑道:“三公主,沐郡主,你们也去吗?” 耿真真见沈珞言竟然躲过了,虽然悻悻,其实也有些庆幸,哪怕她父亲品阶高,但动手打了人,总归难以收场,便见坡下驴地哼了一声,没出声。 沐乘月唇角扬了扬,语气有些清淡:“本郡主和三公主若去,岂不是在为那九芳堂做了宣传?” 颜瑾怔了怔,脸上有些红,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沐郡主身份高华,公主更是尊贵,何况皇宫之中便有上等胭脂,自然是看不上一个小小胭脂铺里的东西,倒是我失言了!” 她口中道歉,神色窘迫,但话意里,还是有些淡淡的揶揄。 耿真真立刻接口:“就是,一家小小的铺子也配请动三公主大驾。” 第一百零六章 好深的心计 沈珞言对颜瑾甚有好感,这姑娘快人快语,还挺热心,沈珞言笑道:“百花争艳,小草自芳,兰生于幽谷,出身并不高贵,但不妨碍香闻于世。” 北辰烟又看了她一眼。 沈珞言却站起身,道:“此地富贵逼人,我心中惴惴不安,还是去那边长廊喝茶的好!三公主,各位,告退!”说着,她行了一个礼,竟然洒脱地一转身,就走了。 耿真真见她理也不理,说话还刺人,叫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 众人看着张牙舞爪似的耿真真,都有些无语。 沈珞言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来的时候行了礼,面对这里所有人,都是不卑不亢,最后走的时候也是礼数周到。反倒是耿真真,乱插话不说,而且态度嚣张。 不过,谁也不会说破。 沐乘月看着沈珞言的背影,眼里神色莫测。 北辰烟倒没想这么多,她转头道:“月姐姐,这沈三姑娘真有趣。不过,她性子这般直来直去,就不怕让人记恨吗?” 沐乘月笑道:“三公主,一个过气侯爷的女儿,连崔晓珏都知道没有什么在意的必要,请她去了长廊,她若是在你的面前和别的女子一样,你会记得她吗?” 北辰烟怔了一怔,继而恍然大悟地道:“原来她竟然这么深的心计!” 沐乘月道:“她不过是为那什么九芳堂的名气而已,一个侯府嫡女,沦落到要靠开铺子赚钱,也真是够落魄的!” 北辰烟诧异:“那九芳堂是她的?” 沐乘月好笑道:“我的三公主,如果她不是东家,怎么会对铺子里的情形那么熟悉,而且,在这样的场合里推广那个铺子。我猜呀,这九花飞天舞也不过是弄出来的什么噱头,吸引别人过去呢!搞不好,不少人会上她的当!” 北辰烟皱眉道:“本公主是一定不上当的!”这时,又有新的客人过来,她们见到三公主,立刻过来见礼,或是讨好谄媚,她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沈颖怡没走,她好不容易才来到水榭,哪怕是在最不显然的地方先当透明人,她也不会走,因为一会儿若是皇子们应邀而来,绝对和三公主一样,被迎到水榭这边。 今日的她,盛装而来,又没有沈珞言在一边做陪衬,她很有信心能抓住机会。 她想去水榭另一头,有许多男子在那边高谈阔论,赏荷说笑。可她现在的身份,不宜这么张扬,怕被崔晓珏不客气地着人送到长廊那边和沈珞言做伴。 她看了北辰烟一眼,北辰烟出身皇室,但有皇子过来,应该会来见见三公主这个妹妹的吧? 沈珞言到了长廊,又被一群人围住了,不过,却是之前见到颜瑾白霖和沈珞言说话,又闻到蔻丹的香气,一个个凑过来看沈珞言这种新奇蔻丹的。 沈珞言趁此机会,向她们宣传了一番九芳堂。 相信她们口口相传,这几天时间,足够让京城里大部分贵女们知晓。 她这胭脂铺,本就是做女子的生意,而女子在意美貌,只要不断有新品,而且是品质保证,她并不担心会没生意。 不过,显然提前在这边宣传一波,效果要好得多,不然,姚氏的几百两银票,她还看不上。 沈颖怡瞅准时机,终于和北辰烟说上话了。 可惜,围在北辰烟身边的人太多,来谄媚讨好的人也太多,北辰烟不可能对她有什么印象。 连武定侯嫡女都不在她的眼里,何况一个四品少詹事的女儿? 倒是沐乘月看了她一眼,道:“你说你是谁?” 沈颖怡忙道:“回郡主,我爹是少詹事,我叫沈颖怡!” “你也姓沈,你和沈三姑娘是什么关系?” 沈颖怡不想答,却不得不答,道:“她是我堂妹!” 沐乘月笑而不语。 沈颖怡急忙道:“我这堂妹性子执拗,目中无人,说话又尖锐,在府里也是这样,我都已经习惯了。她得罪了各位,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沐乘月轻嗤一声,道:“道歉?得罪我们,她还没有这个份量。道歉,你也还没有这个份量!” 沈颖怡脸红耳赤,沐乘月的话太不客气。 当然,她身为一个郡主,对一个四品官的女儿,是没有什么客气的必要。 沈颖怡正心中一边把沐乘月和沈珞言痛骂,一边想着怎么把自己摘脱出来时,听见一个声音道:“三皇子七皇子来了!” 竟然一次来了两位皇子? 北辰烟脸上笑容灿烂,uu看书 .uuknsu.cm 道:“三哥他们来啦!本公主去看看!” 没等她起身,一个声音如沐春风地笑道:“三妹对七哥真好,七哥下次不捉弄你了!” 说话间,两个男子在崔晓珏的亲自接待下过来了。 左边那个白衣不染纤尘,似要羽化而去,明明脸上挂着笑容,但那笑容却宁静悠远,让人只敢远观,不敢近望,好像多看两眼,便是于这神仙般的人儿的亵渎一般。 右边那个十六七岁,穿的是黄色长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五官越发清晰,棱角分明。 沈颖怡心花怒放,她猜测的果然正确,三皇子真是天人一般的存在,她有心想要上前去找个机会说上话,但是她虽然装了一会儿透明,却并不是真的透明,随着北辰临枫的到来,好几个贵女立刻涌向这边,沈颖怡差点被挤下栏杆去。 北辰烟皱了皱鼻子做个鬼脸,道:“七哥真是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看三哥!”说着,她起身过去抱住北辰临枫的胳膊,几乎吊在他的臂弯。 北辰临枫唇边带着温文的微笑,宠溺地轻轻拍拍三公主的头,道:“你都这么吊着了,三哥还怎么走?” 北辰烟活泼地笑道:“三哥,她们都说你是神仙般的人,连走近你都自惭形秽,我可不怕,我就是要走近三哥,让人看见我跟神仙般的三哥这么亲近。” 这番话引来七皇子北辰砚的不满,故意酸溜溜地道:“你就知道跟神仙三哥亲近,七哥呢?” 兄妹三人旁若无人,沐乘月盈盈行礼,道:“见过三殿下,七殿下!” 第一百零七章 哪位高人 北辰临枫微笑,他的笑容如春风融化冰雪,如细雨轻润万物,温雅如柔风,但是,却也一样让人觉得哪怕是正眼看着,也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他太干净,干净到不沾凡尘。 他太出尘,出尘到让人心中要不自觉地生出膜拜。 他太逸韵高致,太清雅绝尘,明明是皇子尊贵的身份,但是别人正面看到他时,总是先忘了他的尊贵出身,只为他本身的气韵而倾倒。 其实他很谦和,并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咄咄逼人。 北辰砚笑道:“原来是你,沐乘月,你竟然还会对我们行礼,真是难得。” 沐乘月轻轻一笑,道:“咱们从小玩到大的,就算我不向你见礼,你想必也是不会介意的,不过,三殿下难得一见,若是太失礼,怕别人笑话我不知礼数!” 她笑语盈盈,说话之间眼眸顾盼,明眸生辉,分外明艳美丽。 北辰临枫却并没有答话,他站在栏杆边,看着人工湖里成片的荷花几乎连接到天上去了,红莲如火,映着碧绿的荷叶,红绿相间,美不胜收。那是一片很美的如画般的风景,而他站在那里,使那画更沾了灵气。 那些挤挤挨挨过去,想要搭讪的女子,似是呆了一般,都怔怔地看着他的身影,谁也没有出口打破这片安静,连沈颖怡,也没有上前。 北辰砚摇了摇头,挥着手中的折扇,故作酸涩地道:“每次和三哥一起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三哥身上,你说我这是多大心啊?竟然还和三哥一起出来!” 崔晓珏这个主人刚把二人送到水榭,听说又有贵客到,急忙去迎了,这时刚好陪着迎到的客人一起过来,听了噗哧一笑,道:“七殿下真会说笑,三殿下如诗如画,七殿下雄姿英发,各有自己的优势,于我们来说,各位殿下都是人中之龙,是我等仰望的存在!” 她迎来的贵客是二皇子北辰轩。 北辰砚斜了一眼,道:“二皇兄,崔小姐这么会说话,你怎么看?” 北辰轩道:“左丞相家风厚正,教女有方,崔大小姐兰心慧质,如花解语。你看这宾客满堂,就知道崔大小姐有多出色!” 崔晓珏那心里喜悦,嘴角不住上扬,口中却谦逊地道:“这是各位给我薄面,可当不起晋王殿下这般赞誉。” 北辰烟走过来,故意撅着嘴,道:“二皇兄,你眼里就只看见晓珏的兰心慧质,你皇妹我呢?” 崔晓珏立刻笑道:“三公主才是真正的兰心慧质,那可不是我能比的!” 沐乘月伸指掠了掠额前碎发,很矜持地含笑。 北辰临枫忽地道:“别动!” 众人正在谈笑,他这一声显得有些突兀,不过,他声音清雅,又带着一种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轻柔,也并不显得失礼。 沐乘月不知道他为何让自己别动,掠发的姿势一顿,疑惑地看过来。 一双双目光看向北辰临枫,却见北辰临枫的目光落在沐乘月的脸上。 众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沐乘月容貌娇艳,此刻,双眼如波,双颊生晕,双唇如樱,作为天珩不多的世袭异姓王之女,一出生就是郡主,养尊处优,贵气外显。 不少人心中泛起一丝自惭形秽又恍然大悟的心思,不远处闻声而来的几个勋贵公子纷纷脸上含笑,难不成,神仙般的三殿下,竟然也动凡心了? 北辰临枫向着沐乘月的方向走了一步,他那样目不转睛,让沐乘月娇好的脸容慢慢添上一丝娇羞之色。 北辰临枫,三殿下,果然行事与众同,难不成他竟是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沈颖怡心中有些着急,但是,看着沐乘月,她却只是咬着唇,既没能开得了口,也没能迈得动腿。 有时候,身处的差距太大,会让人连嫉妒都升不起,有的,只是仰望和自惭形秽,有的只是无奈和自愧不如。 拿什么和人家争? 论身份,那是异姓王府的郡主,而她,不过一个四品京官之女。 论长相,沐乘月一点不比她差。 京城里,她薄有才名,沐乘月却被称为玲珑心。 再加上,这是三皇子主动的。 沈颖怡安慰自己,没事,父亲和哥哥说过,三殿下虽有机会,二殿下更有机会,还有六殿下。 他们都有可能。也许,她选中的那个,才是能真正让她扶摇上九天的那个。 整个水榭都是一静,不知道碎了多少片芳心? 就见北辰临枫又走前一步,uu看书 .uuanhu.om 他与沐乘月相隔只有六步远了,他停下脚步,目光中现出赞赏之色,道:“流光溢彩,光华夺目,浓淡得宜,深浅相间,构思奇巧,这指甲间作画的,却是哪位高人?” 众人:“……” 沐乘月一怔,众人听到指间两个字,也纷纷看向沐乘月的指尖,这一看,才惊觉她的指甲真漂亮,那蔻丹十分特别。 北辰烟轻轻笑道:“三哥,你快成书呆子了,这世上哪里有指甲间作画的人?不过是蔻丹而已。你看,我也有!” 说着,她把自己的五指扬起,指甲向外。 北辰临枫看向她手指间,赞道:“真是奇妙!这是宫中又出新品了?哪位高人制作?” 沐乘月脸上的娇羞荡然无存,默默地咬了咬唇,幸好之前没有见过这九花飞天舞的效果的贵女和众勋贵子弟们都好奇地看向笑容明媚的三公主,等她说出答案,她才不至于更加难堪。 北辰烟咯咯笑道:“可不是什么高人!至于谁制的,我可不清楚,不过有人清楚。”她对身边宫女道:“去,把那边的沈三姑娘请来!” 沈颖怡终于找到机会,忙上前一步,对众人行礼,一双目光落在北辰轩的这边,声音娇柔地道:“二殿下,三殿下,七殿下,我知道这九花飞天舞是谁制的!” 北辰烟知道她是沈珞言的堂姐,但她不记得这个在她面前转了几圈的女子叫什么名字了,挑了挑眼皮,道:“那你说说是谁?” 沈颖怡微微一笑,颇有些自信地道:“是我……” 第一百零八章 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众人都很惊讶,北辰烟和沐乘月更是睁大眼睛,眼神之中明显带着不信,北辰烟又不傻,当然看得出沈颖怡之前有意讨好。 如果这是她设计的,她们讨论时,沈颖怡也在,却一声没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沈颖怡的时候,她接下后面的话:“是我武定侯府中请的调香师所制!” 既然是调制蔻丹,自然要调香师研究试验调制,而且蔻丹是沈珞言拿出来的,她这么说,是既讨巧,又不会出错,还出风头的做法。 北辰烟毫不客气地提出质疑:“既然是你们府里请的调香师,为何是沈珞言拿出来的?” 沈颖怡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有些无奈,有些自惭,有些忍让,道:“她虽是我堂妹,却是武定侯府的嫡女!” 这样似压抑的委屈,似退缩的无奈,似孤零的忍让,都似在告诉别人,虽然她是堂姐,是沈家长女,但所有的好处,名气,利益,都要让给沈珞言这个侯爷之女。让那些后面过来,不明真相的几个勋贵子女心里生出几丝愤愤不平来。 有人联想到之前京城里出现的谣言,义愤地道:“就是那个想要攀沾三殿下的不要脸的女子?” 北辰烟还没有说话,北辰临枫忽地看过去一眼,淡淡地道:“你说什么?” 他的话不愠不火,声音清润,然而那个说出这句话的勋贵弟子栾鸣寒却吓了一跳,众人都明显感觉到三殿下看似平淡的语气之中的不悦。 栾鸣寒也很快反应过来,忙道:“三殿下,你洁净如山巅之雪,自然不容得别人亵渎。我没有说您的意思,只是说那个女子不要脸!” 北辰临枫皱了皱眉,声音更淡了,淡到带点冷意:“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京城之中却突然多出许多谣言,原本谣言已经平息,栾公子,你却要挑起这些谣言,是想做什么?君子当明辨是非,不以讹传讹,不信空穴来风。如此针对诋毁一个无辜的女子,栾公子过份了!” 栾鸣寒一怔,额头不禁冒出冷汗。 如果说之前北辰临枫话语中的不悦还不明显,这番话一说,不但意思明确,而且语带责备。 栾鸣寒面红耳赤,道:“殿下恕罪,是我妄言了!” 北辰临枫淡淡扫他一眼,没有理会,倒是北辰轩脸色微沉,道:“栾鸣寒,女子名声何其重要?毁人名声和杀人有什么区别?你也是学院仕子,京华学院难道没有教过你基本的为人之道?” 北辰临枫的话虽然严厉,但到底还带了三分克制,给了他三分颜面,北辰轩的话,语气就要重得多了。 栾鸣寒万没料到自己不过是想要拍个马屁,谁料到竟然拍到了马蹄上,而且,要被马蹄给撂翻了,他额头的冷汗化着汗珠滚落,整个人又难堪,又惶恐,啪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又长揖到地,急忙陪罪道:“是我的错,我偏听偏信,听了一面之词,便想当然,被任子希给骗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竟然因为一句马屁,同时让两位皇子对自己发怒,尤其是,这两位皇子的身份都很特别,特别到很有可能就是以后替代太子的人。 北辰临枫不再理他,北辰轩目光中带着寒意,道:“滚!” 栾鸣寒灰溜溜地退出长廊。 二皇子三皇子对沈珞言的维护使得在场的众人都很惊讶,京城里关于谣言也不少,若说有不同,也仅是这次的谣言涉及了三皇子,但当时沈珞言落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像栾鸣寒这么想的又岂止一人? 三皇子不悦还罢了,毕竟这件事牵扯到了他,他那样神仙般的人物,原本不该牵扯到其中。 但是,这事不是与二皇子无关吗?他又是为什么动怒? 在场的众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崔晓珏心中一动,这次送帖子去沈家,她不过是例行给一等伯以上和从三品以上有满十三岁未婚嫡子嫡女送一份而已。 她对沈珞言其实没有什么印象,但没料到,就是这个沈珞言,二皇子三皇子竟然都知道她。 且不说她那有意思的蔻丹,便是这一层,看来她以后也要对沈珞言亲近一些。 沈颖怡咬了咬唇,她发现自己已经被当成透明了。 明明是想借这个机会让别人注意到她,可是,似乎所有人的关注点还是沈珞言。 北辰烟眨了眨眼,u看书 wwuanh.c觉得今天两位皇兄很奇怪。 两人的反应使北辰砚十分好奇,他看看北辰临枫,又看看北辰轩,摇着折扇道:“这沈三姑娘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让二皇兄三皇兄一起维护?” 北辰临枫没出声,北辰轩道:“本王与沈三姑娘有过一面之缘,她不是这样的人!” 七皇子饶有兴趣地道:“那她是怎样的人?” 北辰轩道:“清莲为质,幽兰为神!” 北辰临枫不由看了他一眼,而其他人都听得呆了。 这沈珞言到底做过些什么,竟然能得到晋王殿下这样的赞誉? 北辰轩睁大眼睛:“我不好奇她到底是怎样的人,我只是好奇,二皇兄竟然能毫不吝啬地这样赞赏一个人!” 沈颖怡袖中的手狠狠地掐紧,掐进掌心里,难道二皇子看中的是沈珞言?那个妖精,长了一张招蜂引蝶的脸,果然碍事! 沐乘月声音里有些不自然,道:“三殿下觉得呢?” 北辰临枫默了默,道:“清水为骨,清风为魂!” 众人:“……” 北辰轩给的评价似说沈珞言美丽脱俗,清华雅致,北辰临枫的评价却更进一层,把这人夸到天上去了。 沐乘月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刚才她还曾针对过沈珞言。此刻,听了北辰临枫这八字评论,虽然还在笑着,笑容却有些僵硬,却转对沈颖怡道:“那九芳堂是怎么回事?” “不过一家小小的还要过五天才开张的胭脂铺,不敢劳沐郡主动问!”清浅如风拂过的声音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第一百零九章 凑个趣而已 众人循声看去,便见一个女子好像踏着清风而来,她步态轻盈,笑容清浅,眉目之间仿若带着烟云笼罩下的仙灵之气。 她的容貌清新脱俗,清雅水灵,众人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之前北辰轩与北辰临枫的八字评价影响了他们,还是他们心中已经生不起别的评价的词语,只在脑中回荡着:青莲为质,幽兰为神,清水为骨,清风为魂! 沈颖怡见她的出现,很轻易地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而她那样努力,却不能成为焦点,愈发觉得,是沈珞言那张倾城绝色的脸使得她占尽优势,是她侯门嫡女的身份,才稳压自己一头。 心中的恨怨和不甘不忿,使她眼里的嫉妒之色几乎掩饰不住。 沐乘月挑着眉头,道:“沈珞言,可不是本郡主动问,是二殿下三殿下七殿下动问!” 沈珞言走近来,向北辰轩等皇子行礼,落落大方,道:“几位殿下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民间小物,占一个新奇巧思,凑个趣而已!” 她口中虽在谦虚,但新奇巧思几个字,却带着一份自信。 北辰临枫微微一笑,道:“九芳堂,很有意思,还有五天开张么?” 北辰烟道:“三哥,你问这个,难不成想去?” 北辰轩接口:“为什么不去?凭新奇巧思四个字,便足可以吸引本王!” 北辰砚摇着折扇,潇洒地道:“平日里正好闲着,有好东西,当然要去凑热闹!” 沐乘月咬了咬唇,北辰烟眨着大眼睛,道:“九芳堂只是一个民间铺子,三位皇兄你们这么看重,岂不是给了那铺子太大的颜面?” 北辰临枫目光落在沈珞言的指尖,她玉指纤纤,指甲上的蔻丹颜色和沐乘月又不同,他对北辰烟道:“三妹,世间但有好的物品,都值得欣赏。你觉得别人去是给了九芳堂的颜面,为什么没有想过,是九芳堂自己挣来的这份颜面?” 沈珞言含笑,道:“多谢三殿下!” 北辰轩目光落在沈珞言的脸上,这样的美貌让很多人看着心中自然生出一份好感,然而,北辰轩的眼底却是一片深幽,深幽之中是清冷,不过,他脸上的笑容却分外亲和,道:“只是一瓶蔻丹,便如此特别,这是凭本事挣来的颜面!” “多谢二殿下!” 沐乘月咬了咬嘴唇,几乎不敢看北辰烟,她之前说的话,北辰轩和北辰临枫算是给她驳得彻底,幸好北辰烟并没有继续问下去。 北辰砚饶有兴趣地道:“沈珞言,不是还有五天才开张么?要不你现在介绍介绍,让我们多了解了解那什么九芳堂?” 他目光一扫,已经看出北辰轩与北辰临枫对沈珞言都有好感,而且,他们是早就认识这个女子,凭她刚刚过来时的意态和闲适,北辰砚心里也有几分赞赏。 从三品的侯爵,在京城里并不算高,何况她面前还有皇子和公主,很多女子在他们面前,只有各种讨好,小心翼翼地说话,或者迎合他们的意思,但是面前的女子却清浅淡然,然而,她身上又带着一份很奇特的气质,那气质使原本就明艳的她更加光彩,那是因自信而生的一份神彩。 此刻,少女站在人群之中,水榭之外,是层层叠叠的碧绿荷叶,粉红荷花,然而,他竟生出满池荷花之色加起来也不及这个少女的想法。 他并不好色,或者说,他身在皇家,见过太多漂亮的女子,已经有了免疫力。但是这个女子还是让他觉得被吸引,她太特别。 她的气质,比她的容貌更特别。 她的容貌,换在别人身上,必然美丽近妖。可在她身上,配合那独一无二的气质,却让人生出一份尊重,一份不自觉平等对待的态度,不会想要将她当成禁脔,收归府宅。 既是介绍九芳堂,沈珞言当然是顺势而为,她本来就想把九芳堂一炮打响,那蔻丹,就是第一步。 现在,每一步,都按照她的计划在实现,而且,她对自己制出的胭脂等化妆品,都有绝对自信。 看着不知不觉间凑到沈珞言身边去的那些贵女,沈颖怡努力想融入进去,可是没有人有空理会她。 有人在向沈珞言讨教怎么让皮肤更细腻,有人在向她讨教什么样的肤色应该配什么样的胭脂,什么样的脸型配什么样的唇红。 连最初并没有把沈珞言放在眼里的崔晓珏也被吸引。毕竟,哪个女子不爱美? 沈珞言一一回答,u看书 w.uukanshu 她语气清雅,言之有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大有获益。而且对即将开张的九芳堂充满期待。 对这个结果,沈珞言很满意。 她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讨论美容养颜的话题,连原本订好的赏画时间也推迟了一刻钟。 崔晓珏身为主人,发现时间已过,急忙把大家请去水榭右前方的一个院子里,亲自请出古画。 那幅古画上没有落款,但画意深远,笔力浑厚,独具一格,一看就不是普通手笔,因此,崔晓珏举办这个古画鉴赏会,也有想弄清楚这画来历的意思。 毕竟,京城里的勋贵子弟们,还是有高人在其中的。 待到崔晓珏发了帖子请来的人都齐集院子,沈颖怡才发现,任子希也在被请之列。 不过,和之前与她眉目传情不同,现在的任子希,一双眼睛总是偷偷打量着沈珞言,却又不敢光明正大的看,显然当时的退婚事件,还是让他记忆犹新。 沈颖怡现在也对任子希绝了念想,嫁给太子为侧妃,和嫁给任子希没什么区别,她自那天拿到那支签后,便生了无上的信心与勇气,要的是青云直上。任子希给不了她。 也有人知道任子希与沈珞言的婚约之事,不过任子希不敢走近沈珞言,他们挤眉弄眼,也看不到戏。 这个院子很宽敞,画在中堂展开,画的是古树原野,一片秋风萧瑟,草木凋零的意境。 也有不少精通画工的凑过去仔细的看。 沈珞言站在远处,远远看一眼那画,心中涌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章 不应该 秋风萧瑟,草木含悲,她眼里看到的,却还有流血漂杵,伏尸百万。 不应该! 这不是她凭空想像,而是她看见这幅画后,心中自然涌上的一幅画面。就好像她曾经见过,只是脑中只存在模糊的影子,她拧了拧眉,又看了一眼。 画上的笔法很正常,是一幅很正常的秋色图。 她心中一跳,突然想起,前几天她曾做过的一个梦。 梦中的景象已经很模糊,是一次攻城战,战场上,攻城的一方气势宏大,云梯林立,投石车把一块块巨大的石头远远投砸到城中,又粗又长的攻城木在数百精壮士兵的合力之下,向着城门猛撞,弓箭如雨,只要城垛口有冒头的士兵,便会被箭雨射落…… 中军帐下,一面黑线绣成的“麟”字大旗分外显眼。 城中满目疮痍,很多受伤的士兵,城中的百姓满面菜色,露出绝望的面容。 城墙上,一个青年将军面目模糊,似是城中的领军人物,他亲自指挥着这场守城战,守得异常辛苦。 眼见得城中已经物资匮乏,敌军攻势猛烈,守不住了,他满身都透着绝望和失落。 他身边一个副将问他还有没有援兵,他看一眼城下如蚁的敌兵,苦涩地摇了摇头。 他再次向城下看去,一眼看到敌营中心一个年轻将领,那人也是面目模糊,但她却看见,两人的目光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锁定了彼此,如金铁相撞,火花四溅,那是不死不休,不可共存的眼神。 他大喝:“弓!” 副手递来他的弓。 城下那个年轻将领身形端坐在马上,整个人气势沉凝,如一座沉默的火山,蓄积着无限能量,又如地狱走出来的杀伐之神,连目光,也如刀如箭。 他向旁一伸手,身侧也有人递上了他的弓。 两人之间相隔足有一千五百步,早就出了普通弓箭的射程范围,但他们的弓,显然都是硬弓。 城上城下,两人几乎同时张弓搭箭。 嗖地一声,两支箭几乎都划破了空气,她耳中甚听到箭支带出尖利的咻的声音。 两箭擦身而过,倏忽而至,城下的将领中箭,坠落下马,她心中竟有疼痛的感觉,城上的青年也中了箭。 两人的箭都很快,以至于都没有躲避反应的时间。 见主将受伤,城上大哗。 而城下攻城的士兵,也出现一瞬间的混乱。 但是,城下的将领又爬了起来,他肩膀上插着一支箭,他拔出腰间长剑,刷地一下将箭杆削断,又翻身上马,指挥作战。那样的悍勇和沉静,鼓舞了他的将士。那些将士前赴后继地奔向城墙脚下。 攻城! 更加猛烈的攻城! 城上的将士已经无心也无力抵抗,若是城破,以他们这样的残兵弱将,补给欠缺,就是必死无疑了,他们的主将胸口中箭,嘴里不断喷出血沫子,生死不知。 眼看城门要被撞开,突然,有一个无意中看向城外的将领惊喜地道:“看,定绥军!” 从城墙上居高临下地看去,攻城方西北部外围已乱,一面绣着“定绥”二字的战旗迎风飘扬,战旗下的将士分外勇猛,他们作战勇敢,阵法严整却又灵活,像一群猛虎扑入狼群之中,两边展开短兵相接。 原本攻城之势突然缓了下来,那些云梯也撤了下去,撞击城门的巨木向一边滑开,马背上,那个中箭的青年男子凌锐的目光深沉如海,穿透了层层空气,落到那面定绥军战旗上,落到战旗之下的一个穿着青衣劲装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没穿盔甲,在战场上,身影显得那样单薄,可是,那单薄的身体里似有无限能量,所有的人皆以她马首是瞻,她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茫茫战场,攻城方大军足有十几万,而那绥字战旗下女子的军队,只有四五万。 可这四五万人如一把尖刀,一支长枪,阵势首尾相接,彼此相顾,互为倚仗,加上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与这十多万人一争长短,而是为了援救城中的人。 很快,那女将军便与那中箭的青年将领正面相对,女将军缓缓拔剑,与那青年将领相隔丈许,遥遥相对,她的目的很明确,让定绥军相援城中。 青年将领没有拔剑,他只是凝视着对面的女子,深沉的目光中带着疼痛和难以言说的悲伤。 接着,他突地慢慢抬起手,缓缓做了个收兵的手势,顿时,那“麟”字大旗挥动,u看书 .uukansu 攻城之兵潮水般退走。 若是两军短兵相接,定绥军就算能冲到城下,必也有伤亡。但是对方却轻易退兵了。 那女子将领到得城中,见到守城青年将军时,他身上的箭伤太重,已经气若游丝,眼见得就要不活了。 女子亲手救治,手法熟练而快速,简直是在与阎王夺命,竟然稳住了守城将军的伤势。 沈珞言觉得眉心有些涩然。 那麟军大旗下,年轻将领的眼神,仿佛带着漫天的悲伤,从梦里一直延续,以至于连梦境也承受不了,满溢出了梦外。 她醒来之后,当时还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那救治的手法,很熟悉,像是她自己的手法。 难道那个救人的定绥军女将军,是她吗? 不可能,她只想过平淡的生活,只想经营一家胭脂铺,或者生意做得更大一点,做个富家翁。怎么会和战场,和军队有任何关系。 还有,攻城的将领和守城的将领与她有什么关系?攻城之将没有理由在兵力占绝对优势,而且即将攻下城门的时候退兵离去。 而她,那样不顾一切以少敌多,甚至毫没考虑自身安危,奔去救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她心中还是有英雄情节?又或者,是上辈子的经历延续到这辈子的梦中,只是换了一身装束,将热武器变成了冷兵器不成? 可是,为什么在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她会想起这个已经遗忘了的梦? 对了,那画上的原野,旷原,秋风,正和梦中战场上一样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对比明显 众人在讨论这幅画。 有说这似是前朝于大师的大作,与于大师作画意境相同,都是颓废而悲凉的底色。 有说这似是五十年前的大贤周石柯的大作,画右那块石头和周石柯笔法一样。 有说这可能是被称为闺中第一人的前朝阳公主的画作,公主画作幅幅精深,但不喜落款…… 一时,讨论之声十分热闹,各执己见,最后分为三派, 北辰临枫侧头一看,只见沈珞言目光奇怪,神色也很奇怪。 他眼眸加深,有些不明白,五皇弟从没对哪个女子多看一眼,但却在她落水之后要他送上压惊礼。这个女子,在五皇弟的眼里应该是不一样的。 然而,五皇弟离京赈灾,似乎也没有特别交代,以五皇弟那随性的性子,莫非只是一时兴之所致? 沈珞言回过神来,从画上移开目光,正与北辰临枫对视,她微微笑了笑,既不失礼,也不过份热切。 北辰轩并没有看向画作,他在观察所有人。 刚才沈珞言与北辰临枫的目光只是对视一眼便已移开,但也被北辰轩看个正着。他眸间微微一冷,但很快便又是春风和煦的微笑,踱了几步,走到沈珞言的身侧,道:“沈三姑娘,大家讨论这么热烈,你有什么看法?” 任子希在远处,不时拿眼偷瞄沈珞言,沈珞言实在太漂亮,漂亮到让他心里悻悻然,觉得武定侯府欺骗了她。 如果不是武定侯府沈家大房故意给了他错误的讯息,他又怎么可能对沈颖怡动心,更觉得大房前途比区区一个虚爵好得多,从而生了换亲的心思? 他更没想到过,爷爷给他定下这门亲事,并不是因为武定侯这个爵位,而是沈珞言本身。 要是没有这些阴差阳错,这沈珞言就是他的未婚妻,很快就会迎娶回府了。 看着沈珞言那清浅含笑的模样,他的心里生起一股怨毒。 尤其是看见北辰轩主动跟沈珞言说话,更让他心里涌起浓浓的失落,他目光晦暗,低下头去。 沈珞言听问,道:“我不懂画!” 这话一出,惹来几声低笑。 毕竟,就算不懂,也该藏拙,像沈珞言这样直言不懂的,还真是少见。就不怕别人笑话吗? 听着那些虽含蓄却仍明显的讥笑,沈珞言面色如常,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她不想再看这幅画,因为别人眼里这画就是一幅笔力深厚,意境悠远的好画,在她眼里却不是这样。 北辰轩丝毫不以为忤,反而笑道:“没有懂不懂,只有喜欢不喜欢,这画太过萧瑟苍凉,本王也不喜欢!” 沈珞言微微笑,并不说话。 北辰轩表示与她小时候就认识,但她不是原身,对北辰轩并无印象,还是离得越远越安全。 看画的人太多,讨论的人也太多,这次崔晓珏倒是没有对人进行划分,每个人只要看出点什么,都可以发表看法。 沈颖怡见表现的机会来了,便盈盈起身,头头是道地道:“这画并非前朝古物。按纸张的泛黄程度,最多一百年,但也多于八十年,所以,五十年前的大贤周石柯,显然也并不是!” 众人仔细一看,甚至有人动手轻轻摸了一摸,不少人表示认同。 沈颖怡更加得意,道:“而八十年前,意境大气苍茫的画作大师,共有三位,一位是青州古画新风的古新意,一位是燕州云天霄壤的云天霄,一位是京城京燕北顾的顾燕北。此画天云霄接,万里晴空,沧桑之变,尽显画底,但相比云天霄的画作来说,还是少了几分柔和,多了几分凌厉凄楚。相比顾燕北的画作来说,多了苍茫古意,格局宽广,顾燕北画作有所不及。所以,我断定,此画应是古新意大师之作!” 这番分析说出口,顿时赢来一片交口称赞之声,连崔晓珏也道:“沈大姑娘不愧有京城才女之名,而且对各位名家画作如数家珍,真是博学多才!” 沐乘月目光虽然带着冷傲,语气中却也有几分佩服,道:“有点道理!” 北辰烟扑闪着眼睛,道:“这人也真是,为什么不留下落款,让人好难猜!” “可并不难猜,这不是有沈大姑娘一眼看破,把这画的来历说得明明白白吗?” 赞声一片。 沈颖怡得了许多赞赏的目光,心里非常高兴,颇有些得意地瞟了沈珞言一眼。心想沈珞言虽然长得漂亮,但是个不学无术的大草包,虽然很多人初见第一眼会被沈珞言的妖颜所惑,u看书.ukashu 但最后还是要为她的才华折服。 北辰轩也不禁看了沈颖怡一眼,这女子和沈珞言年龄相差不大,不过见识倒也不错。姓沈,是沈珞言堂姐,沈家大姑娘,这不就是太子皇兄前些日子聘的侧妃吗? 北辰临枫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远处水榭满塘荷叶,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风景很美,像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子。他不禁又转头,看了沈珞言一眼。 沈珞言却也正看着窗外,对眼前沈颖怡的风头好像一无所觉。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道:“沈大姑娘果然有才华,温柔又美丽。沈三姑娘,你觉得是吗?” 那是被沈珞言教训过的黄欣燕。 这一声,让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沈珞言,同是姐妹,一个侃侃而谈,腹有诗书,另一个毫无见识,空有美貌,差距似乎大了点。 北辰轩脸色微沉,北辰临枫也不自觉皱了皱眉。 一直关注着这两位皇子的沈颖怡心里又酸又恨,沈珞言明明什么也没做,什么也不是,为什么这两个皇子对她都似有维护? 黄欣燕颇为得意,之前沈珞言让她下不来台,现在,她终于是报了一箭之仇了。 她笑道:“我忘了,沈三姑娘出身武将世家,想来觉得读书没有多大的用处。而沈大姑娘父亲是科举入仕,哥哥是太学学子,书香门第,那自是不同的!” 低低的讥笑声四起。 沈颖怡含笑不语,她很享受这种自己被所有人的目光认同追捧,沈珞言却被踩入地底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好笑之极 沈颖怡觉得,现在她得说点什么来拔高自己的形象,于是,她故作维护地道:“黄小姐太过奖了,我三妹其实也是挺聪明的,只是她平时不爱琴棋书画而已,若她用心学,定比我学得更好!” 这种明捧实踩的做法,她做得很是得心应手。 黄欣燕道:“沈大小姐真是善良温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说什么了。不过,有些人不学无术也就算了,态度还不好,真该长长记性!” 顿时有人附和有人吹捧有人讥笑沈珞言,好一番热闹。 “嗤……” 不合时宜的嘲虐声音响起。 这声轻嘲正是沈珞言发出的。 黄欣燕眉梢上扬,尖刻地道:“怎么,沈三姑娘莫非觉得女子不该习得琴棋书画,而该舞枪弄棒吗?” 沈珞言无语地道:“这幅画上明明有落款,也有日期,可你们视而不见,还安上什么先贤,前朝大师,还有什么青州古画新风的古新意,燕州云天霄壤的云天霄,京城京燕北顾的顾燕北。真是好笑之极!” 她这话对谁也没有客气。 她是要交好这些人没有错,为了九芳堂的发展,她应该和气生财,但是,和气生财不表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她不是这种逆来顺受的性格,所以,有时候,该露锋芒的时候,她也不会藏着掖着。 沈颖怡心中冷笑不已,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竟然说出这样无知的话来,若是画上有落款,这么多双眼睛,怎么会看不到?难道只有她一人能看见不成? 她特意又认真地看了一眼,还是没有看到什么落款。 崔晓珏毕竟是主人,见沈珞言说了这话,一众人顿时鸦雀无声,便笑道:“是吗?这画我先是揣摩了月余,又请朋友看过,实在没有看到什么落款,这才请大家一聚!若是沈三姑娘有什么高见,不如说一说!” 她虽然在微笑,但是话意里也不泛揶揄,她自己看了一个多月都没看出来,若是真有落款,岂不表示她眼瞎? 北辰轩笑道:“沈三姑娘,本王倒真没有看出来,不过本王对画道本来就不太了解,愿闻高见!” 北辰临枫从头至尾既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也没有品评这幅画,此刻,却看着沈珞言,唇角微扬。 有人不满于两个皇子对沈珞言态度的不同,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酸溜溜地道:“一介武夫之女,不学无术,腹无诗书,草包一个,她知道什么?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沈珞言对崔晓珏道:“有纸笔吗?” 崔晓珏虽然不知道她有什么用,但立刻令人去准备笔墨纸砚。 沈颖怡假惺惺地道:“三妹妹,看不出来也没有关系,不过,你非要说有落款,这样就不对了,你会得罪所有人。” 沈珞言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就在隔壁的偏厅里,崔晓珏,北辰临枫,北辰轩,北辰砚,沐乘月,北辰烟,还有一众勋贵子女们都很好奇,随着沈珞言一起移步到隔壁。 偏厅中一张大大的桌案,上面墨已磨好,纸已铺开,备了好几种笔。 众人顿时恍然,这沈珞言是要画画。 沈珞言走过去,先是拿起一支鼠毫笔,有人不禁笑出声来,到底是武夫的女儿,知道画画要用什么笔吗?鼠毫毛性硬,画山水哪能用这种笔? 沈珞言也不理他们,直接醮了墨就开始画,硬毫醮墨,本更实用于挑,勾,工笔,可她却用硬毫蘸,扫,摆,手中连连醮墨涂于纸上,或勾或挑,或扫或抹,时而作硬毫勾挑法,时而作软毫蘸摆法,手势娴熟,有如行云流水,动作快速,仿若一气呵成。 刚开始,围观众人之中不泛想要看热闹,乐得见沈珞言出丑的,但是,看到后来,他们眼里现出一片惊异之色。 因为他们震惊地发现,沈珞言现在所画的,就是大堂里那幅古画。 虽是仿作,但是,她也就看了几眼,此时古画并不在身边,在场这么多人虽然不少人自诩才高,却也没有把握把一幅不过看了几眼的画就能凭着记忆完全地临摩出来。不,应该是默画出来。 当沈珞言画完之后,全场又一次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众人在脑中回想刚才看见的古画,再看眼前沈珞言完成的画作,他们已经傻了。 崔晓珏轻轻地捂住嘴,她意识到自己再不捂住,就会惊呼出声了。 她曾认真看过一个月,u看书 .ukash 当然知道这幅画的细节,而沈珞言,竟然把细节也一点不少地画了出来。 这是沈颖怡和黄欣燕口中不爱琴棋书画的武将世家出身,不学无术的人能办到的事吗?这是觉得读书没有多大的用处,所以腹无诗书的人所能做得到的吗? 她哪怕认真临摩过好几回,一边看一边画,也没能像这幅画这般。 她颤着声音道:“快,把原画取来!” 她的丫鬟急忙去取原画。 两幅画比在一起,除了纸张不一样,墨色是新的,那满画萧瑟,满眼秋意,萧条景象,沧桑意境,竟然一丝不差。 怎么不叫人傻在那里? 沈珞言并不在意,又提起一支笔,蘸了墨,在自己临的那幅画上,画出好几个圈圈。 好好的一幅画就此毁了,虽然是临摩之作,但不少人都觉得很可惜。 沈珞言放下笔,没有说话。 虽然如此,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如果她不圈出来,众人不会留意,当用笔圈出来之后,比照原画,他们发现,那果然是字。 很奇特的篆字,在树枝之间,在山石之间,在草木之间。 把这些圈圈组合起来,正好是“明心画于庚申年八月”。 竟然有这么多字,可是,那些字融在画里,反倒不会被人发现。因为画太大气苍茫,而那些字又融得太好,几乎与画本身成为一体,画中藏字,字中有画,没有人会想到有人把落款用这种方式表现出来。 有人道:“明心?莫非是庆安寺的明心大师吗?” 第一百一十三章 我不会 有人提出反对意见:“明心大师是得道高僧,没听说他精于书画!” 又有人道:“没听说不表示不会,这里落款明显,很显然就是明心大师所作!” 北辰轩击掌笑道:“真是高明,能从这画中看出落款,这样的才华,当真是大才,当得起京城第一闺秀!” 北辰轩一句话就把大家的注意点又拉了回来。 是呀,且不说沈珞言能在只看了几眼的情形下就能把整幅画给临摩出来,也不说她画技是何等的精深,手法是如何的娴熟,作画的速度是何等的快速,便是那份眼光,也非常人所及。 毕竟,这么多人看着,甚至精心揣摩过,却没有一个人发现的事,被沈珞言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样的人,还不能称为大才,还有什么样的人配? 刚才还和着沈颖怡一起踩沈珞言的人,此刻都转换了口风,开始夸赞起沈珞言来,毕竟,沈颖怡虽然说得头头是道,可却是晋王第一个称赞沈珞言的。 众人的称赞,和晋王的称赞怎么能比? 面对一片赞誉声,沈珞言神色平静,眼中并无得意,神情也无矜傲,仿佛被夸的是别人一般,与先前沈颖怡的眉飞色舞,显得波澜不兴,宠辱不惊。 这样的沉静与淡定,越发衬得沈颖怡的肤浅。 颜瑾笑道:“原来沈三姑娘是深藏不露,沈三姑娘真是给人惊喜,不但能拿出九花飞天舞这样的好东西,还画工精湛,眼光独到,沈大小姐说若沈三姑娘认真学,会比她更好,因为比她更聪明,我本来不信,现在信了!” 沈颖怡脸红耳赤,她原本风头出尽,赢得一片赞赏,被众人的夸赞夸得飘飘然,然而,情形却急转直下,刚才所展现的所谓的才华,变成无知的卖弄;刚才的风头,变成啪啪的打脸。 她故意给众人营造一个沈珞言不爱琴棋书画,不学无术的形象,却被沈珞言毫不费力地直接反击回来。 黄欣燕原本是想狠踩沈珞言一回,但此刻,反倒让她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她岂不是反倒助了沈珞言一回?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北辰烟笑道:“没想到这沈珞言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沐乘月笑了笑,道:“奇技淫巧而已!” 北辰烟眨了眨眼,道:“说的也是,虽然她临摩画工不错,但是,只会临摩,不会画有什么用?要真是有才华的人,不可能京城里没有听过她这么一个人。” 沐乘月看了看沈珞言,又看看表面含笑实则表情别扭羞恼的沈颖怡,和悻悻的黄欣燕,唇角微微上扬。 之前关于这幅画的讨论很多,大家各抒己见,都觉得自己认为的才是正确的,但沈珞言画出那些圈圈之后,再也没有不同的声音,显然,他们都认同“明心画于庚申年八月”这个结果。 既然结果已经出来,崔晓珏也不知道高兴还是失落。 毕竟,她以为是一幅价值不菲的古画,自己捡到了宝,但实际上,画作者不但不古,还很年轻。这种心理落差还是很大的。 不过,她又想,明心大师是得道高僧,能得一幅得道高僧的画,应该也不算亏吧? 她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沈珞言,笑盈盈道:“多谢沈三姑娘寻到画的出处!我已令厨下备好了酒宴,各位可先移步折桂轩里用过午膳,再赏荷花美景。沈三姑娘画技惊人,不知道可否作一幅荷花图?” 北辰轩接口道:“本王也很期待沈三姑娘笔下的荷花图是何等惊艳之美了!” 沈珞言摇头,道:“我不会!” 北辰轩笑道:“沈三姑娘,如果你在半个时辰前说不会,本王就真的信了,但是,刚才大家可都亲眼见了你的画技,你再说不会,那就太过谦虚。” 众人也纷纷附和。 沈珞言心中想着那幅画和她的梦境,她在想是不是再去一次庆安寺,见见明心和尚。哪里有心思赏荷作画?而且,北辰轩一再想把她推到众人之前,不论是为了让她扬名,还是为了让她出风头,又或是另有图谋,她都不想接受那个结果。 想要过富足安静的日子,做些小生意,闷声赚点钱,不要见那些勾心斗角,不要见那些尔虞我诈,就这么难吗? 她摇头道:“我刚才不过取巧而已,在场画技高于我的不知道有多少,我就不献丑了。” 北辰烟道:“喂,沈珞言,这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呢,uu看书 .uukanshu 你干嘛推三阻四的?” 沈珞言表示,她真不想要这样的机会。 北辰临枫温声道:“三皇妹,画画原本应该是兴之所致,不是强迫所为。若是沈三小姐不愿意,就不应该勉强!” 他自己也是画道高人,刚才明心大师的那幅画,他只看出明心两个字,但是沈珞言却看出明心画于庚申年八月的字样,他心中颇有几分奇怪。 既然这位沈三姑娘眼光如此独到,画功如此了得,当初在船上,又何必求他一幅画,以致于掉落水里? 他又想,难道真是因为自己是皇子的身份,所以画作才会比外人的画作更受人追捧,实际上,那些人看中的,不是画作本身,而是他的身份? 虽然北辰临枫并不在意这些事,但这么想的时候,多少也有些自嘲的苦笑。 北辰临枫开了口,北辰烟皱了皱鼻子做个鬼脸,也不和他呛声,崔晓珏被拒绝,倒也没有多不高兴。 午膳共有四桌,北辰轩等男子在正厅,北辰烟等众女宾在偏厅。当然,他们带来的丫鬟小厮,另外安排在别的地方用膳。 有些丫鬟小厮原本认识,也互相招呼,有些之前并不认识,不过现在在一起,也都熟悉起来。 那边四个,就有黄欣燕和沈颖怡的贴身丫鬟,不止她们俩,还有一个,是沐乘月身边的丫鬟,至于那个眼珠子骨溜溜转动着,一脸机灵诡黠模样的,却是任子希的小厮。 以前任子希带着他到过沈府,和沈颖怡身边的雪雯很熟。 几个人凑在一起,避开别人,正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意外 餐后,众人又移步旁边的听兰轩,这里虽是别庄,占地面积也极广,数个小院,休憩的亭台,月亮门曲径通幽,只要来的客人,都可以随意走动赏玩。 左相与夫人当然不在别庄里,毕竟是年轻人的聚会,他们出现反倒让大家不自在,所以,这别庄,纯为这次赏画赏花所用。下人们来去,甚是周到。 每个院中,每个厅里,都有专人负责伺候,便是每个可供休憩的房间里,也是一应物件齐备。 饭后,是自由活动时间,下人们为每个用完饭的人送上茶水。 北辰轩让他的亲随把沈珞言请来。亲随立刻去寻找沈珞言,不过,他并没把人带回来,而是传回一个消息,三皇子和七皇子正和沈珞言说话。 北辰轩皱皱眉,老三和老七莫非也听到风声,知道沈珞言是襄的命格,所以,也想得到她的心? 他心中暗暗警惕,不过,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越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若他显得越重视,老三还罢了,老七那个人,定然要动小心思。 他不想这件事会节外生枝。 沈珞言不想和北辰临枫北辰砚走得太近,虽然北辰砚一脸对她很感兴趣的模样,离开北辰兄弟,她准备找个安静的地方坐坐,哪怕只是看看那满池碧荷也好。 然而,刚刚走到转角处,就有个小丫鬟撞了过来,她立刻躲开,可是,身体的融合度还不完美,对方撞得急,事出突然,她的动作远远跟不上意识,那小丫鬟已经撞上了。 她手中端着的茶水,也都洒在沈珞言的身上。 好在茶水并不烫,但是,其时天气那么热,众人穿得都这么少,浸了茶水的衣衫贴在身上,实在不雅。 秋兰气怒道:“你怎么回事?走路不长眼睛啊?” 那小丫鬟低头赔罪:“对不起,对不起!” 沈珞言看着那小丫鬟惶恐的模样,阻止秋兰,道:“算了,别怪她了!” 小丫鬟低头道谢,转身就想走。 沈珞言叫住她:“这附近哪里可以休憩换衣?” 小丫鬟忙道:“那边的听雨轩里有准备给客人休憩的房间,可以换衣!” 沈珞言对秋兰道:“你去马车上取我的衣衫来!”众闺秀出门,都会带上一套衣衫,以备不时之需,沈珞言自然也有。她又对小丫鬟道:“你带路去听雨轩!” 小丫鬟点头,在前面领路。 秋兰有心想跟着,但是,自家姑娘衣衫湿了,肯定是要换的。她不满地看了小丫鬟一眼,悻悻地去取衣衫了。 小丫鬟脚下走得很快,连地上摔下的茶杯也没去拾。 听雨轩离这边很近,不过二十多丈,环境清幽,一排共有三间屋子,门都关着,小丫鬟介绍,这是崔晓珏早就令下人准备好的,供客人临时休憩用。因为衣衫湿着,小丫鬟带着她绕过假山,走的是偏僻的路径,一路没有遇上什么人。 沈珞言看着那小丫鬟口齿伶俐地说着话,把她引进第二间屋子,也没有说什么。 小丫鬟推开门,道:“贵客在这里先休息,奴婢去迎迎为你拿衣衫的姐姐,把她领过来!” 沈珞言道:“嗯!” 那小丫鬟立刻就退走了。 在沈珞言看不见的地方,一个小厮迎上那个小丫鬟,把她拉到一边,低声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那小丫鬟脸上露出几分得意,道:“自然没有问题,人已经进了第二间屋子了!” 那小厮悄悄地把一个小小的荷包塞进她的衣袖,又拉着她的手摸了摸,笑嘻嘻地道:“多谢姐姐!” 小厮马上跑到自家主子那里报信去了。 小厮走后,立刻又有两个丫鬟过来找这小丫鬟,同样问了什么,然后塞给她一个小荷包。 小丫鬟摸了摸荷包,非常高兴,别庄里不比主府,月例要少好多,这也算是额外的收入。而且,仅仅只是举手之劳。 沈珞言走进屋子,这房间很宽敞,和普通的房间一样,只是没有屏风,入门直接就能见到那边摆着的一张床,床上被衾整齐,倒真是休憩之所。 不过,沈珞言并没有坐到床上,她的目光落到屋子里的熏香上。 香炉是缕空的,一缕轻烟飘飘摇摇,使房间里有淡淡的香气。 她揭开香炉,拨了里面的香,又原封盖好,走到窗前,把窗户推开,看看窗后没人,而且那儿也不引人注目,便提起裙子,爬上窗台,翻窗出去了,又从外面把窗子关上。 做好这一切,uu看书 .uknsh她正准备悄没声息地离开,突然呆住。 在三四米远处,一个隽永飘逸的身影站在那里,目光一片惊讶。那是个神仙般的少年,风度翩然,流光回雪。 可此刻,这飘逸脱俗仿佛不在俗世的少年因为惊讶而嘴唇半张,模样呆滞,倒也有趣。 沈珞言也没料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挑了挑眉。 北辰临枫立刻解释:“我只是路过……” 沈珞言看看四周,在心里撇撇嘴,路过?这儿既不是路,也没有赏景点,也有路过的可能? 北辰临枫大概也知道这个解释毫无说服力,又道:“我的侍卫听到有人密谋,要对你不利,我从捷径赶来。你没事就好!” 一个大家闺秀提着裙子跳窗的画面太震撼,让他错愕之中又觉得新奇。 沈珞言扬眉,道:“多谢!” 北辰临枫看看窗,又看看她,道:“你知道?”她既然宁可翻窗也要离开,自然是发现了端倪。 沈珞言轻嗤一声,那小丫鬟刚开始装得很害怕,但是引着她到听雨轩的时候,却口齿伶俐得很,而且,房间里的香,别人可能不会察觉有什么异样,可她是什么人?只要闻闻就能感觉到,这香闻久了,能让人产生轻微幻觉,而且,会身上乏力。 北辰临枫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快离开吧!明枪好躲,暗箭难防!” 沈珞言唇角上扬,凉凉地扫了他一眼,道:“为什么要走,有人要算计我,我总得知道是谁吧?” 她不但没走,反倒把窗纸戳穿一个小洞,向里看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烟火气 突然有阴影罩过来,沈珞言侧头一看,原来北辰临枫也走近前来,也在窗纸上戳了个洞,也向里看去。 沈珞言:“……” 北辰临枫见她目光奇怪,表情更加奇怪,纳闷:“怎么了?” 沈珞言摇摇头,她所见的北辰临枫,孤标傲世,遗世独立,这样和她在这里戳破窗纸往里看的事,真难以想像。 难得的是,他竟然做得丝毫也不违和,只是多了几分烟火气,好像从高高在上的神诋,变成了更接地气的人一般。 那一身月白色的衣,风度翩然的模样,哪怕是在偷看的时候,也丝毫不损他那流风回雪般的气质。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两个人立刻凑近去看,看见那人,北辰临枫皱了皱眉,沈珞言目光中有一抹冷意。 这人竟然是任子希。 上次他让宁国公府的暗卫伤了父亲,她还没有找到机会好好惩治他,没想到,在这左丞相府的别庄里,他竟然还动了别的心思。 任子希一进门,最先看向那香炉,见炉中香烟袅绕,他眼里立刻现出一抹得色,但当他看向床上,发像那里空空如也时,却大出意外,快步走到床边。 从他的表情看来,这香烟也好,小丫鬟也好,真是他安排的。 沈珞言转身就走。 北辰临枫拉住她的衣袖,口中无声动了动:“交给我!” 沈珞言也无声回应:“不必理会!此处气闷,我去透透气。” 看着少女身形轻捷,很快离去,北辰临枫看着自己的手指,指间似乎还带着她衣袖的质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沈珞言的衣衫上有些水渍,不过,那水渍已经快干了。 垂丝纱的衣衫,迎风而扬,沾水易干。 的确,沈珞言敢离开,也是因为她的衣衫根本不碍事,如果她猜得不错,此刻,那小丫鬟定然把从马车上取了衣衫回来的秋兰指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她避开众人,在树影下穿行,绕到另一面,只见两个人躲在一株花树后,鬼鬼祟祟地偷看着。为了避免人多目标大,她们甚至都没有带着丫鬟。 这两个人,是黄欣燕和沈颖怡。 看来,幕后之人或者是任子希,当然,也有可能是她们两人。 沈珞言没有惊动她们,又绕道去寻秋兰,好在秋兰并不难找,那个小丫鬟没在,她正抱着衣衫,急匆匆地向前走,走的方向,远离了听雨轩。 沈珞言叫住她。 秋兰惊喜地道:“姑娘,原来你在这里?” 她拿了衣衫回来就遇到之前那小丫鬟,小丫鬟给她指了地方,自己就离去了,她怕姑娘着急,正准备加快了脚步去小丫鬟指的地方。 沈珞言没答,附耳低声交代了她几句,秋兰眨巴着眼睛,立刻心领神会,沈珞言离开后,她立刻一个转折,就往听雨轩方向而去。 很快,秋兰就看见站在花树后面的黄欣燕和沈颖怡。 秋兰急步走过去,冒冒失失慌慌张张地道:“大小姐,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你见着三姑娘了吗?” 黄欣燕沈颖怡乍听到秋兰的叫声吓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沈颖怡立刻故作不知地道:“你手中干嘛抱着衣服?” 秋兰急得冒汗,道:“姑娘被人泼了茶水在身上,奴婢去马车里取了姑娘备用的衫子来替换,可奴婢找不着姑娘在哪里了!”她拍拍自己的头,懊恼地道:“那位丫鬟姐姐明明说了姑娘是在什么轩的,可这儿太大了,奴婢记不住!” 黄欣燕眼里现出一丝着急,一个劲地背着秋兰向沈颖怡使眼色。 之前就是把沈珞言身边的丫鬟支开,要是被这丫头找着沈珞言的地方,接下来的计划还怎么实施?她还给沈珞言准备了大“惊喜”呢! 沈颖怡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今天沈珞言不经意之间,就把她的风头全抢光了。 原本她可以凭着才气,得到晋王和三皇子好感的,可沈珞言不过几句话,又把一切都破坏了,她时间本就不是太多,谁知道那个受了刺激的太子会什么时候就发疯来娶她?只有沈珞言吃个大亏,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吃了亏,她才有机会翻身。 沈颖怡当即道:“她说的是荣华轩吗?” 黄欣燕立刻帮腔:“之前我也看见你家姑娘往荣华轩的方向去了!” 秋兰一脸懵懂地道:“荣华轩?在哪儿啊?” 沈颖怡一脸不耐烦地道:“算了算了,u看书 .uukanhu 我带你去吧,你家姑娘干什么这么不小心?不趁早换了干衣,被人看见,岂不丢人?我带你去吧!” 秋兰欢喜地道:“太好了,谢谢大小姐。” 沈颖怡把秋兰引向那什么荣华轩! 这边,黄欣燕见只有自己一个人,倒也不在意,毕竟,她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她的贴身丫鬟,沈颖怡的贴身丫鬟,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在那些丫鬟小厮间把该散播的都散播出去了,那些丫鬟小厮,都是来参加聚会的勋贵子弟和闺秀们的贴身近侍,自然会把听到的传给自己的主子。 沈珞言以为她们是怕目标太大,被人发现,倒是猜错了。 黄欣燕算算时间,这会儿任子希进房间也已经有一柱香工夫了,里面应该发生了一些什么吧? 她们虽然安排好了一切,但若是里面没有如她所想发生一些事情,那安排也是白费。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看看。 听雨轩地处偏僻,连崔府的丫鬟下人都极少经过,黄欣燕蹑手蹑脚地悄悄走近第二间房门,侧耳倾听。 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黄欣燕很纳闷,不应该呀,难道是熏香里面放的东西不够份量? 之前沈珞言进去了,一顿饭工夫后,任子希又进去了,两人进去都这么长时间了,就算没有别的动静,至少也该有说话的声音。 任子希被迫把这么漂亮的一个未婚妻给退婚了,正恼恨着武定侯府,恼恨着沈珞言,三个人几乎是一拍即合,没道理这样漂亮的女子就在眼前,他会忍住不下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捉-奸 黄欣燕觉得不对劲,她悄悄地推了推门,那门里面没有闩上,轻轻一碰就开了一道缝,她凑过去看,房间里却什么也没有。 明明两个大活人进去了,她亲眼所见,怎么会是空的? 黄欣燕觉得不对劲,把门开大一点,整个脑袋都探进去看。 就在这时,突然门后一只手伸出来,抓住黄欣燕肩头衣衫,猛力一拉,就把她拉了进去,接着,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黄欣燕猝不及防,正要大声惊叫,一只手极快地捂住了她的嘴,那只手是从后往前的,一用力,黄欣燕整个人便被那人半搂在怀里。 她挣扎着,后面那人力气极大,她的挣扎不但徒劳无力,反倒伤了自己,可那只手的主人却丝毫也没有怜香惜玉,一只手控制着不让她发出声音,另一只手搂着她的腰,就把她向床上拖去。 黄欣燕惊恐之极,她绝没料到,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 情形完全不是她想的这样,她更没想到自己会被门内的人拖进来。 如果门内的人是任子希,那沈珞言去哪里了? 难道沈珞言已经先被放倒,她因为按捺不住好奇,成为第二个目标? 那人目的明显,而且势在必得,更恐怖的是,他那样粗暴好似已经失去了理智,她还能幸免吗? 想到之前她安排好的一切,想到一会儿就会有很多人来到这里,想到接下来她可能遭遇的命运,黄欣燕脸色苍白,眼泪滚滚,然而,眼泪不但没有让身后的人产生几分同情,相反,更刺激了他的情绪,他呼吸粗重,几下就把黄欣燕拉到床边,用力往床上一甩。 黄欣燕身不由己,整个人向床上跌去,被摔得七荤八素,身后的人飞扑而上。 不是任子希还有谁? 只是此时的任子希眼睛里燃烧着危险的光,那是兽性大发的模样,他双眼盯着黄欣燕,像看着即将到口的猎物,手毫不迟疑地伸出,抓住她胸前的衣襟,两手一分,嘶拉一声,衣帛破裂, 黄欣燕惊叫,她顾不得想沈珞言哪里去了,也顾不得想中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只是脑中一片空白,接着,便是一阵阵的恍惚。 任子希此刻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伏下身,一口咬在那洁白的锁骨上。 黄欣燕原本惊叫连连,后来叫声渐小,此刻,被任子希呼吸的热气喷在脖颈,只觉得整个身子都以轻轻颤栗,一时,竟不知道身在何处。 更要命的是,任子希咬得并不重,倒好像是在故意逗弄她似的,不但不疼,倒让她心中酥麻柔软,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她知道她该挣扎,该反抗,该逃离这里,然而,此刻的她全身都软成了一瘫水,不要说挣扎,她甚至有些期待起来。 熏香炉里,一盘香似已烧光,余烟袅绕。 床榻之上,春色无边…… 沈珞言让秋兰去找沈颖怡后,自己从偏径小路往前走,直到远远看见颜瑾和白霖在一起,她便直走过去。 颜瑾对她印象很不错,加之沈珞言口中有不少保养皮肤的妙招,之前人多,也没有细细请教,见到她,立刻就叫丫鬟把她请过去。 沈珞言也是知无不言,教了两人好多护肤养颜的小技巧。若是这些小技巧配合着胭脂颜脂颜膏使用,会使效果更好。 三人正聊得开心,突地白霖的丫鬟荣儿从远远急匆匆地走来,神色颇为怪异。 白霖道:“怎么了?” 荣儿看了颜瑾和沈珞言一眼,白霖不耐烦地道:“有什么事就说,吞吞吐吐的干什么?” 荣儿尴尬地道:“姑娘,听说很多人到听雨轩去了!” “去听雨轩干什么?”荣儿吭吭哧哧地道:“据说……是捉-奸!” 这两个字一出口,颜瑾白霖脸色都变了变,白霖脸色发红,含着怒气:“这些肮脏事,你也拿来乱说?” 荣儿咬唇道:“姑娘,奴婢也是听很多人在传,说是……说是沈姑娘与任家公子旧情复燃,借着左相府千金办赏画会的机会,在别庄偷偷幽会,并且,并且在做羞耻之事!”说着,她又看了沈珞言一眼。 颜瑾怒道:“胡说八道!是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沈珞言纳闷地道:“哪位沈姑娘?” 荣儿心想可不就是你沈三姑娘吗?不过,沈三姑娘在和自家姑娘一起坐着,那就是无稽之谈了。她不敢明说,只得摇头道:“不知!” 沈珞言急忙道:“今日来的还有我家大堂姐,不知此事是真是假,我得去看看!” 颜瑾道:“我们陪你去!” 白霖刚才得了沈珞言慷慨指教,uu看书 wuunhu 也算是欠了她一个情,便道:“我也去!” 三个人往听雨轩走。 这时候,听雨轩外已经聚了不少人,那些人都是听自家丫鬟小厮说了与荣儿听到的同样的话,或为看热闹,或是崔晓珏把她们请来做个见证的。 不过,她们虽然聚在外面,但谁也没有去推门。 只是,门里的声音,的确是羞耻之声。那一声声轻哼,一声声娇吟,一声声重喘,有如重重的鼓声,击打在他们心上,让他们脸红耳赤。 那些人尽管心中或是好奇,或是唾骂,或是不屑,或是嘲讽,但谁也没有推开房门。 毕竟,只听声音,也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要直面那么羞耻的事,那些男子倒是无所谓,可那些闺秀女子,毕竟还是不好意思的。 直到崔晓珏,北辰轩,北辰砚赶来。 崔晓珏身为主人,哪怕明知道里面的事情非礼勿视,但她也不能不管。 而北辰轩是晋王,在场诸人之中,以他身份最为尊贵。 北辰轩此刻面沉如水,有如乌云泼墨。 他对沈珞言存着想得其人收其心的心思,想借助她的襄之命格成就自己的大业,她若真与任子希旧情复燃,在这屋子里苟且,视他的示好如不见,他怎能不气怒? 崔晓珏心中无比恼怒,对北辰轩施礼,道:“殿下,赏画赏花,本是风雅之事,晓珏以为,身为勋贵之后,高门子弟,至少知道礼仪廉耻,如今发生这样的事,请殿下定夺!” 第一百一十七章 真是不要脸 崔晓珏听到丫鬟向她汇报那些已经传遍的小道消息,说是任子希与沈珞言在听雨轩的屋子里,她差点气炸了肺。 好好的聚会,明明是风雅之事,而且,是她出嫁之前最后一次亲自策划亲自组织的活动,谁不想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最完美的记录。这样,等她嫁作人妇的时候,再回想在娘家的最后一次聚会,也是一件美事。 但是,这样的美事竟然被人破坏了,而且是以这种龌龊的方式。 只要传出去,这就是一个笑话,她未嫁之时的这次相聚,不但不会为她增色,反倒让她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而她更气的是,这件事竟然不是她第一个知道,如果她早早知道,还可以悄没声息地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反倒是最后知道的那个,那么多勋贵高门子弟在那里,她就算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会有无数张嘴把它传出去。 所以这一刻,她心中无比恨任子希与沈珞言,也无比后悔,为什么要顾及颜面,给他们发下帖子? 不过她也是聪明的,她把这个球抛给了北辰轩,由北辰轩去定夺。 北辰轩沉着脸道:“撞开门!” 砰的一声,门立刻被他的亲随一脚踹开。 香炉中的香已经燃尽了,屋子里却散发着一股很奇怪的气味,不是香气,倒是有几个人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床帏垂下,看不清床上的人。 此刻,巨大的撞门声,已经惊动了两人,随着一声惊叫,床上的人似是急于找衣服遮身,但又不敢下床,抱着被子在那里瑟瑟发抖。 男子胆子大一些,撩开帐子想跑,但是一眼看见外面竟然有这么多人,立刻又放下帐子退到后面了。 但虽只是很快露了一下面,众人还是看清,那真的是任子希。 之前很多人纵使听说,也是将信将疑,甚至有人还在想,沈珞言与任子希原本有婚约,后来为退婚闹成那样,想必是误传。 但现在看到任子希,再没有人怀疑了。 也是,听雨轩本是偏僻的地方,在这里幽会,自然是避人耳目,但是,突然被撞破,就算脸皮再厚,也会因为猝不及防而心生懂乱, 之前因九芳堂的事,耿真真对沈珞言正心存不忿,只是当着公主和晋王等人的面,不敢再继续纠缠,她听说任子希与沈珞言幽会,是最兴奋跑得最快,并更不遗余力传播的那个,此刻,她声音尖锐地道:“真是不要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算这听雨轩再是僻静,毕竟是崔府里,这样也太不给崔小姐面子了!” 不用她说,众人都感觉到崔晓珏身上散发的怒气,耿真真这话明显是火上浇油。 当然,在别人的居所暗通款曲,的确是大胆且不要脸,不少人心中充满唾弃,纷纷声讨,各种难听尖锐的话此时也无所顾忌。 这时候,似是刚刚听到消息的沈颖怡急匆匆地跑过来。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时,她心中暗喜,这和她与黄欣燕的计划简直一模一样,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但是,她脸上却一片焦急惶然的神色,匆匆跑来的脚步甚至还有些踉跄,似是骤然听说什么之后,担心又着急,掩饰又气苦的表情。 看见她来到,在场的人竟然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当然,这些让路的勋贵子弟和大家闺秀可不是看一个四品少詹事之女的面子,而是知道房间里的是什么人,而且,也是想看热闹。 沈颖怡冲进屋中,看见床上两个模糊的人影,又看看满屋子的人,她咬着唇,忽地转身就要往外走。 耿真真上前一步,嘴角带着冷笑,道:“沈大姑娘,既然来了,又去哪儿啊?” 沈颖怡咬着唇,眼神中带着几分求恳,脸上去露出笑意,虽然那笑意很勉强,她道:“我……我想起我的丫鬟不见了,我去找她!” 耿真真冷笑道:“沈大姑娘莫非此刻还要为你的堂妹掩饰不成?” 沈颖怡咬唇道:“我……我不知道耿小姐的意思!” 耿真真道:“沈大姑娘,你就别装了,我们都听说的事,我不信你没有听说。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你以为都这时候了,做过的丑事,还能遮掩得住?” 这里这么多人,原本也轮不到耿真真在这里发话,u看书 .uukanshu 不论是晋王,还是崔晓珏这个主人,都比她更有发言权。 不过,耿真真之前在沈珞言面前没有讨到好,还被奚落过一回,而崔晓珏身为主人,虽然生气恼恨,却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置这件事。她毕竟是未嫁之身,面对这么龌龊的事,怎么处置,都于她不利。 而晋王北辰轩恼怒沈珞言不识抬举,不识金镶玉,竟然和任子希这个混蛋纠缠不清,这样的人,真不值得他费心思弄到手。只是想到那个襄之命格,心中觉得无比可惜。一时也没有说话。 沈颖怡看着耿真真的眼神中带着无奈和求恳,其实她心里不知道多感谢这个神助攻,本来她们计划之中,这些话应该黄欣燕来说的,为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她这个做堂姐的有多维护自家人,有多善良美好,而衬托沈珞言是何等的不知廉耻。 只是她进来的时候就扫了一圈,没有看见黄欣燕,她心里暗恼,黄欣燕定是不想做这得罪人的事,所以故意躲了,只把她一个人推到众人之前。 沈颖怡继续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颤声道:“耿小姐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耿真真觉得之前被沈珞言弄得颜面尽失,此刻可是什么气都出了,心气神儿倍爽,她对着床帏,大声道:“沈珞言,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我们都在这里,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还不出来?”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尖利,尾间上扬,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不屑嘲讽。 “谁在叫我?”一个声音清清浅浅中透着几分诧异,从门外传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是谁 这声音并不大,但是听在众人的耳中,却有如雷鸣一般,又如洪钟大鼓,震得所有人都懵了。 这声音既然传自门外,那说明沈珞言并不在房间里。 那床上的又是谁? 他们看看房内,又转向门外,简直像个机械人一般,甚至能听见自己脖子处发出的轧轧声。 他们完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众人都以为在屋内的人,会从外面走来。 沈颖怡心中大震,她快步抢出,死死地盯着那个脚步轻盈,和颜瑾,白霖一起走来的身影。 坏了! 她心中一声哀嚎。 看来又出了变故。 但她脸上,却是一片惊喜,失声道:“珞言,原来你不在房里!” 沈珞言看着沈颖怡,唇角上扬,早在进房感觉到那熏香有异,又看到黄欣燕与沈颖怡藏在暗处静观事态发展之后,她便已经想透了前因后果。 沈颖怡所图的,不是与任子希再扯上任何关系,现在的任子希,她已经看不上了。她要的是一个善良的名声,要借助这样一个名声,助她攀上她想攀的人。 黄欣燕所图的,便是想要狠狠地报当日在庆安寺里的争执之恨。 任子希这种小人,大概只是为了不甘心于退婚的是她,而且,那样一个卑鄙小人,见到退婚后她的日子竟然过得比之前还好,才动那样龌龊的心思。 但这三人,却并不是配合而行,只能说是心照不宣,明着的肆无忌惮,暗着的推波助澜。 如果她不是能从熏香中感觉到异样,哪怕多在房间里待上一会儿,也必被熏香暗算。 那个被任子希欺负的人,可能就真的是她了。 而最让她寒心的是沈颖怡这个人,好歹也同姓一个沈,都是出身武定侯府,她暗害起这个同宗堂妹来,毫无心理负担,既想除了她,又要为自己博个好名声。 她似笑非笑地道:“所以,堂姐很欣喜吧?” 沈颖怡一噎,心里怄得要死,却还只能笑道:“那是自然!” 耿真真原本以为这下可以看见沈珞言身败名裂,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她一时难以接受,脱口道:“沈珞言,你不是和任子希在屋子里幽会吗?怎么出现在外面?哦,我知道了,你倒是溜得快,你是从窗口翻出去的吗?” 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面面相觑,耿真真说得没头没脑的,但是意思倒也不难猜,隔着帏帐也看不见里面的人,她是说沈珞言见势不对,从窗口跑出来故意出现在屋子外面。 有人还真的去看帏帐,更多的人则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看着耿真真。 沈珞言脸色一沉,目光冰冷地盯着耿真真,道:“耿小姐,难道耿家不曾教过耿小姐什么叫口德吗?我与任家公子的婚约早就解除,不过路人,何来幽会一说?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败坏我的名声,其心可诛!” 耿真真可没把沈珞言放在眼里,毕竟,武定侯府已经没落了,她冷笑道:“难道我们听到的都是假的?算算时间,你从窗子里翻出去,然后绕个弯过来,时间刚刚好!” 颜瑾白霖虽然也是刚来,不太清楚情况,不过,她们是听白霖的丫鬟报告才来到这里,不算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颜瑾含怒道:“耿小姐,我们与沈三姑娘一直在那边游园,听到这边喧闹才一起过来,你说什么翻墙翻院,你当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身手敏捷,能翻墙过壁吗?” 白霖也道:“含血喷人也需要有个度,耿小姐不修口德,就不怕惹人耻笑吗?” 耿真真不怕沈珞言,但是却不敢和颜瑾白霖对着来,何况两人说得清楚,她们一直陪着沈珞言一起。 看来,屋子里的人真的不是沈珞言,耿真真虽然心中惋惜,此刻却不敢出声了。 见沈珞言不在房里,刚才面沉如水的北辰轩脸色也是一瞬间就从阴云密布到阳光万丈,他心情甚好地踱步上前,道:“沈三姑娘,你没事就好。” 他转头看向崔晓珏,神色间带着几分厉色:“崔小姐,你别庄之中的下人,该好好整治了!” 那么多下人都在传任子希与沈珞言在听雨轩房中苟且,所有到这里来的人,都是听到这个消息而来的。 使得原本偏僻的听雨轩前,反倒成为最热闹的地方,众人聚集。u看书 .uukanshu.cm 使得好好的赏画赏花游园会,到现在,变成一出捉-奸闹剧。 纵使这些事情,是有心之人刻意为之,但是崔府的下人,的确也有失职之过。 崔晓珏道:“晋王教训的是!此事我已着人禀告家母,家母会着人前来处理。不过,涉事其中之一,是任公子,另一位,虽不知是谁,也必然身份不低,还请晋王殿下明示,该当怎么处置?” 北辰轩得知里面没有沈珞言后,心情大好,对任子希就更添几分恼意,至于与任子希苟且的人,他可不会有丝毫顾忌,对崔晓珏道:“帐中之人,伤风败俗,本王也没有兴趣知道。既然丞相府已经派人来处置此事,本王就不越俎代庖了。” 一个男子问道:“既然沈珞言在这里,那房间里的是谁?”见沈珞言脸色微沉,北辰轩也是目光凌厉,那人赶紧在自己脸上轻轻抽了一记,道:“在下说错话了,实在是那些小厮丫鬟乱传,让我们都对沈三姑娘产生了误会!” 北辰轩沉脸道:“问得好,崔姑娘,屋子里的两人扰了你的赏花游园会,可算全然不给你面子,你也无须给他们面子,着人把他们拖出来吧!” 崔晓珏心里对屋子里的两人也恨得很,得了晋王的话,立刻就叫别庄的两个粗使婆子去里面拖人。 这么一大会工夫,任子希两人已经找了衣裳穿上,只是有些衣衫撕烂了,遮不住春光,帏帐撩开,耿真真惊呼:“黄小姐,怎么是你?” 黄欣燕向前走了两步,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气,又或是心中害怕,脚下一软,就晕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麟王回来了 这样的情况,昏迷过去总比清醒着面对这一切要容易。 任子希也想晕过去,不过,他晕不了,而且,这时候婆子已经拉开了帏帐,两个人都在众目睽睽之下。 两人身上的衣衫都有多处破损,显见当时是多么意乱情迷,情急火热。 不少女子脸上大红,避开目光,虽然也用余光不住打量,但终不好意思正面直视。 任子希看着沈珞言的目光好像淬了毒,他看一眼昏迷在地的黄欣燕,又看沈珞言,那目光如此明显,他一直以为那女子是沈珞言。 沈珞言眉头微皱,这样的目光,让她想把他的眼睛剜下来。 任子希想想终究还是不甘,他不能这么放过沈珞言,其实刚开始,他并没有用这种手段得到沈珞言的心思,他只是想羞辱沈珞言一番,或者质问她,是不是因为攀上了晋王,才要找借口解除婚约。他的换亲之法,是正中沈珞言心意? 只是进房间之后,不知怎么的,心中却涌起强烈的愿望,他突然觉得,与其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不如直接得到她。 一个女子在身子给了一个男子之后,便只有一条路可走。 他为什么不用最简单的办法? 恰在那时,门被推开一条缝,他那时候这种情绪已经充塞了整个心田,将人拉进来。他觉得那应该是沈珞言,所以毫无顾忌。 但他万没料到,春风一度,等到他从迷乱中醒来,看到的却不是沈珞言,而是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却毫无好感的女子。 反正已经身败名裂,那就拖了沈珞言一起。他指着沈珞言道:“刚才进房的明明是你,为何换成了黄家姑娘?” 众人大讶,进房的人是沈珞言? 沈珞言神色冰冷,道:“任公子坏了黄家姑娘的清白还不够,还要血口喷人?” 任子希咬牙切齿地道:“明明是你,你在屋外窥探,是我拉你进屋,为何中途换了人?” 刷刷刷,无数道目光落到沈珞言的身上。 沈珞言还没有说话,颜瑾已经先开口:“任公子莫不是眼花了,我和白霖一直与沈三姑娘在一起,你就算要攀扯,也攀不到沈三姑娘身上!” 白霖点头,这话她们在外面时候已经说过。而且,以颜瑾白霖的身份地位,也没有必要为沈珞言说谎。 但为何任子希却一口咬定是沈珞言? “我亲眼看见沈珞言进了房间,之后没多久,任公子也进了房间,两人都没有出来,这才在门口窥探。”一个声音突兀地插话。 却是“昏迷”过去的黄欣燕。 她知道自己丢了大脸,这样的丑事,让她再也没有别的选择,她更是不解,明明这个局是针对沈珞言,她也亲眼看见两人都进了房间,为什么最后她反倒入了局。她和任子希想的一样,她丢了脸,沈珞言也别想好过。 沈珞言冷笑道:“此处既无风景,又不顺路,我来干嘛?” “自然是与任公子幽会!” “我与任子希早就是路人,今日在这别庄,更是连话也不曾说过一句,黄小姐却说我进过这个房间,可笑!” 黄欣燕见众人也都露出不认同的表情,急道:“明明是小丫鬟将你衣衫泼了茶水,你要进房换衣,任公子便借机前来。你们两人在房间里,你为何不承认?” 众人也都看向沈珞言的衣衫,沈珞言穿的是烟云织绵料子的衣裳。自从上次落入青柳河,她发现这衣衫遇水易干,而且不留痕迹之后,便爱上这种衣料。此刻衣衫早干,上面也没有丝毫水渍。 沈珞言冷笑不语。 黄欣燕见大家不信,气急败坏地道:“你们若不信,把那小丫鬟带来,一问便知!” 还真提到小丫鬟了。 沈珞言皱眉,那小丫鬟是崔府别庄丫鬟,而且把她指到这听雨轩之后,便藏起来了,但这不表示黄欣燕和崔晓珏找不到。 时间匆促,她当时来不及处理这件事。 虽然她可以不承认,但此事终究不算完美置身事外。 “小丫鬟来了!”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正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人们纷纷往门外看去,那个青衣小丫鬟果然出现在门口。 在所有人都看向小丫鬟的时候,沈珞言却心中一突,她先看到了跟在小丫鬟后面的那个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色锦袍,峭拔嶙峋,脸上薄薄的面具遮盖,看不清他真实的脸,但是,那面具却能清楚地映出他勾起的唇角,uu看书 ww.uukansh.om那笑意肆意中带着看热闹的模样,带着满满的恶趣味。 有人惊声道:“是麟王回京了!” 能戴着那样的面具出现,能有这样睥睨一切又玩世不恭的气势,满不在乎又满带恶趣味的模样,不是麟王又是谁? 麟王轻松地笑道:“本王回京很特别么?难道不是听丫鬟的供词更好玩?” 众人:“……” 沈珞言:“……” 她心中涌上一些无奈,这麟王她不熟,好像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他这时候把小丫鬟送过来,看来是来拆自己的台的? 小丫鬟扑通跪下。 北辰轩北辰砚和麟王眼神示意,算是兄弟之间见过了,北辰砚问黄欣燕:“是这个丫鬟?” 黄欣燕还没有开口,任子希已经道:“就是她!”黄欣燕也道:“是她!” 众人目光相接,都不是傻子,立刻觉得这中间的不同寻常。 黄欣燕与任子希都知道是这个丫头,要是这中间没有猫腻,那绝不可能。看来沈家三姑娘,也真是福大命大! 黄欣燕顾不得其他,上前抓住那丫鬟,道:“你说,是不是你把茶水泼到沈三姑娘的身上,然后沈三姑娘在这间屋子里换衣?” 那丫鬟双手撑地,吓得瑟瑟发抖,一脸懵然地道:“奴婢不知道这位小姐说什么?奴婢是别庄的奴婢,不敢犯错,更不敢把茶水泼洒到客人身上,这位小姐,奴婢并没有得罪过你,你这么说,是想要奴婢的命呀!” “你撒谎!你得了银子,竟然还敢撒谎?”黄欣燕气急败坏! 第一百二十章 太弱了啊 那丫鬟满脸害怕,对着崔晓珏伏地道:“姑娘,奴婢冤枉!” 崔晓珏这时候对黄欣燕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虽然黄欣燕出身自韩国公府,但是,只是一个并没有承爵的二房庶女。 她做下丑事被人发现,还想把场面搅乱。 崔晓珏只想把这里的事快点解决,黄欣燕这种节外生枝的行为,让崔晓珏忍无可忍地道:“黄小姐,我别庄的丫鬟虽然不如国公府的下人有见识,但是家父家母执家严厉,断不会有不守规矩的丫鬟。黄小姐这是在质疑我崔府里管家不严吗?” 黄欣燕急道:“崔小姐,我没有这个意思,这个丫鬟她真的撒谎了。”她好像要找到证明一样,目光乱转,正好看见沈颖怡,顿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道:“沈大小姐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之前我和她一起看见的!” 沈颖怡脸色一变,急忙撇清:“黄小姐,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之前聊的都是诗画的话题,我什么时候和你一起看见三妹妹和这丫鬟怎么了?”她又不傻,黄欣燕的丑事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无可抵赖的,她说得多,就会错得多,更不能让别人怀疑到她与黄欣燕两人是想做黄雀,只是黄欣燕误入了局中。 沈颖怡的矢口不认,让黄欣燕绝望起来,她不甘心地道:“我说的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不是说赏花游园吗?本王还以为有什么好玩的,怎么来到这里,只见哭啼啼,连丝欢快气氛都不见?”那是麟王懒洋洋的语气。 北辰轩目光闪动,意有所指地笑道:“五皇弟不是在青州赈灾吗?差使还没完,你倒是休闲,没向父皇复命,反倒贪玩?” 麟王随意地道:“赈灾的事,有王彰还不够?本王不过是闷了,想出去转转,转累了就回来,二皇兄是想去向父皇告密?” 北辰轩笑道:“五皇弟,若父皇问起,本王自当据实以告,不过,你的事,父皇哪里需要问及本王!” 他那么张扬地出现在这里,父皇准是一早就知道他已经回经了。 身领钦命,不好好办差,这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不过,北辰轩又皱眉,他的这几个兄弟,除了他循规蹈矩,守礼守份之外,哪个这般辛苦? 太子一出身就尊贵非常,老三那一套不食人间烟火般的出尘之气,让他得到多少人心?老四上了战场不在京城,老五最是肆意妄为。老六是皇后嫡子,太子亲弟弟,平时就比他们高一头一般。就连老七这个既不长,又不嫡的兄弟,平时满脸带笑,可那笑容背后,谁知道他在打着什么主意? 只有他,从小心怀大志,一边循规蹈矩,一边暗蓄力量。 有时候他也很羡慕老三老五,甚至甩手离去不在京城的老四,但是,想到他心中的夙愿,他心中又会升起一种俯视一切,心在九天的感觉。 太子又如何? 如今断腿眇目,早已不是威胁。 麟王目光落到沈珞言的脸上,似笑非笑地道:“本王每次见你,你都被人欺负,实在是太弱了啊!” 沈珞言:“……” 她哪有每次都被人欺负?再说,他这样一副熟悉的模样,她和他,好像没这么熟吧?她行了个礼,淡淡地道:“殿下见笑了!” 这时候话题已经完全会绕开,黄欣燕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招惹麟王。 这件事的处理很低调。 左丞夫人派来的婆子很是精干,着人把黄欣燕送了回去,任子希也无脸继续留下,灰溜溜地离去了。 虽然崔府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在场这么多人,丫鬟仆妇,下人小厮,今天的事,也断然瞒不住。 所以,崔晓珏甚至连对下人封口这种多余事也没有做。 当然,对于被人误导误会的沈珞言,崔晓珏觉得有些对她不住,很诚恳地道了歉。 没有人比沈珞言更清楚这个局原本针对的是谁。 这个局计划很周密,那熏香前半段是很正常的熏香香气,中段渐加让人身酥体软的软罗香,后段便是催-情-迷心的承露香,承露香并不多,但是药效极强。 而且,香气会随着空气渐渐消失,哪怕 沈珞言进门的时候,软罗香刚刚开始燃烧,是她闻出香中的味道,加快了香的燃烧进程。等到众人破开房门的时候,屋子里熏香的气味早就散得干净,也就全无痕迹可寻了。 她不会主动去害人,uu看书 ww.uukanshu 但是,对于害她的人,她不介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件事唯一知道真相的,也许只有北辰临枫,他是新眼看见她翻窗出去的。不过,北辰临枫一直没有出现。 他那样不沾凡尘的人,也不会是多嘴的人,沈珞言并不担心他会说出去。 至于看似受害者黄欣燕之流,她是不会同情的。 这次沈颖怡置身事外了,算她走运。 因为麟王的突然来到,原本的游园会似乎更热闹了一些,沈珞言这才发现,传说中腹黑爱坑人的麟王,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相反,在一堆自诩才子的勋贵子弟之中,在那些故作风雅的卖弄文采之中,麟王的随心所欲,反倒最为顺眼。 毕竟发生了任子希与黄欣燕的丑事,游园会只继续了原计划的一半时间,就草草收场。 上了晋王府的马车,北辰轩一直含笑的脸色微沉,声音也透着冰冷:“青州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形?麟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行一禀告:“青州赈灾之事,全由王彰和当地官员负责,麟王在青州行事怪诞,毫无收敛,王彰已经连发了四道折子回来弹劾他。皇上龙颜大怒,四天前派了暗卫前往青州,麟王现在回来,应当是来向皇上请罪的!” 北辰轩脸色稍霁,青州的事他一直派人在密切监视,麟王也不看看是什么事,赈灾都敢胡闹,父皇将其召回,这次是又要送他下大狱了吗? 北辰轩忌惮北辰临枫,也忌惮北辰云潇,而这个行事恣意而为,肆无忌惮的麟王,他反倒没那么放在心上。 第一百二十一章 欠你1幅画 北辰临枫得皇帝喜欢,虽无王爵,但在几个皇子中地位一点也不低,他的母妃陈妃虽然早已去世,但当年进宫即为妃,位份极高,也甚得皇上宠爱。 北辰云潇虽排在第六,可他出自皇后的肚子,是继太子之后的嫡次子,皇后手段老辣,若不是这高贵妃深谙人心,不但不与皇后相争,还处处相容忍让,作低伏小一般,他北辰轩的日子,也没有现在这么好过。 至于其他皇子,还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四皇子北辰皓不在京城,到边疆都已经四年了,黎妃深居简出,平时和高贵妃就走得近,谅他也没有胆子和自己争。不过,想到四皇子,北辰轩心中还是有一些疑团。 只是消息没有回来,他心中虽隐有不舒服,却还不能确定。 麟王这个五皇子,行事随意,不像一个要争大位的人所做的事,父皇对他虽然宽容,却也严厉,他胡闹过后,父皇一次也没少罚他,何况,他的母妃是端嫔,地位低下,不足为惧。 至于七皇子,就算轮也轮不到他,八皇子刚刚十六,母亲还是嫔。 北辰轩把几个兄弟可能存在的威胁理了又理,觉得自己的胜算还是最大的。 马车行驶,向晋王府而去。 忽地行一轻轻叩了一下车窗,北辰轩心中一跳,得到最新且紧要消息时,行一才会不等回府,就在路上禀告。他撩开车帘,行一递进一个小小纸筒。 显然那纸筒是飞鸽传书,鸽子力弱,纸张轻薄缚于鸽腿。 北辰轩将纸筒展开,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代王疑暗潜回京!” 北辰轩脸沉如水,手指手拢,把那纸条捏成一团,眼里冰冷之气冒出,他试探过老五老六之后没有所获,便怀疑是老四暗中回京,没想到还真是。 原本以为老四不足为惧,现在看来,老四心中,定也和他一样惦记着那个位置。 好你个老四,表面上远离京城,远离朝堂,原来暗中谋划着一切。 他眼神阴郁,令车夫加快速度。情况比他想像中要糟糕,他得赶紧回府,将这情形和府中幕僚商量一下。 自存下扳倒太子,夺下那个位置的心思时,晋王府里就收罗着智囊和幕僚,他们给北辰轩出谋划策,太子坠马事件,就是他们的杰作,不但做得漂亮,而且毫无痕迹,甚至,若是有心之人细查,连背锅的都找好了。 当然,北辰临枫的劫杀事件,也同样是他们的手笔,只是中间出了变数,不然,会同样完美。 其他事情,更是不少,这也是北辰轩无比信任这些人的原因。 游园中一直不见的北辰临枫直到整个游园会结束的时候才出现,他手中握着一幅画卷,递给沈珞言,声音清润如玉:“当日青柳河上,欠你的一幅画!今日方画成,幸不辱命!” 此刻众勋贵子弟皆在,青柳河的事他们当然也是听说过的,原来求画是真的,那么三皇子为了兑现承诺,刚才就是独自在作画? 而且,他用了幸不辱命四个字,显然他对这幅画也很满意。 沈珞言失笑,求画的是原身,原身求画的心思也很让人无语,不过是想以后能在宁国公府里凭着三皇子的画作可以多得一些婆家人的看顾。 她已经将这婚约解除,任子希经过今日,名声受损,也算是稍稍出了口气,当然,这还不够,只是以她现在的势力,还只能做到这些。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实在不需要这幅画。 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她接与不接,好像都一样。 若是接了,被人羡慕嫉妒恨!毕竟,被神仙眷顾的凡人,被别的凡人嫉恨在所难免。 若是不接,更是犯众怒,毕竟,三皇子这样神仙般的人物主动赠画,她若不收,在那些人眼里,定是不识好歹。这种不识好歹,比被神仙眷顾更让她们不能接受。 她伸手接了,道:“多谢!” 北辰烟原本都要上车了,听说后又把头从车里钻出来,兴奋地道:“三哥作的画,打开来看看!” 沈珞言也很好奇,不知道北辰临枫说出幸不辱命这四字的画,他自己也很满意的画,画的是什么? 众人都是一脸期待。 沈珞言也不矫情,在目光询问北辰临枫,见他轻轻点头之后,便展开画卷。 左丞相府的别庄,那满池碧荷跃然纸上,水榭雕梁,香风阵阵,似乎透画而出。 沈珞言眼中现出一抹异色,这画功果然精湛无比,那荷,u看书 w.uukanshu 那水榭,那蓝天,白云,无不让人惊叹。甚至那清风,那荷香……这种看不见的感觉,都被他的画作完整展现。 原来他画的是荷! 画荷不难,难的是画出这种意境,画出这种风骨,画出这种韵味,画出这种格局! 这画已经不仅仅是画,而是一片清朗胸怀,一颗莹润丹心,一份洁净情操,所以,一池荷花,在笔下,虽仍美艳绚丽,却多了清灵脱俗之气,不似凡间之物。 沈珞言继续展开画轴。 此时的画轴发生了变化,刚才是碧水绿荷红花,水榭一角,此时,水榭完全展现出现,水榭之中,站着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的背影。 然而,即使只是一个背影,给人的感觉,仍是如惊鸿翩然,如莹雪回光,如皎月清辉……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聚在沈珞言的身上。 明明只是一个背影,可他们都知道,那个背影,就是沈珞言。 沈珞言也不禁赞叹这样的巧思。 对于这个背影,她心中又生出一份笑意。 明明是水榭赏荷的背影,他却画得如此灵动,这分明是她翻窗而出时候的神韵。 这个三皇子,眼光真毒啊! 麟王忽地道:“这画是不错,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 北辰临枫微笑道:“少了些什么?” 麟王勾唇道:“拿笔来!” 崔晓珏不想得罪麟王,不过她都不明白拿什么笔,若是丫鬟领会不了意思,拿错了笔,只怕麟王会恼,她立刻笑道:“麟王殿下若要作画,不如移步书房!”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画卖我 麟王道:“哪需要如此麻烦!拿支醮墨的笔即可!” 崔晓珏问得明白,这才使眼色让丫鬟去办。 众人看这画时,都觉得画已完美,不知道麟王为何要说少了什么,只是谁也不想惹得麟王不快。只是在心里可惜,三皇子一画难求,只怕这好好的一幅画,要被麟王毁了。 不过又想,沈珞言何德何能?能得三皇子赠送一幅画,毁了也好,而且,还是麟王毁的,让沈珞言郁闷去吧! 独独沐乘月唇角含笑,眼中闪着柔光,一双眼睛落在麟王的脸上,移也移不开。她似是没有看见北辰临枫向沈珞言赠画,也没有看到画上画的是什么。或者说,她都看见了,只是,她心中并不在意。 麟王脸上戴着面具,可他的笑颜,却阳光灿烂,留影面具太过神奇了。 不过一会儿,就有丫鬟取来了醮了墨的笔,麟王向沈珞言伸手。 沈珞言顺手就把那幅画递了过去。 这画的确是好,不过,她已经引来了很多妒恨的目光,她是要和气生财的人,这对她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麟王要用笔添墨,毁了这幅画,众人看见画毁了,那份妒恨就会变成嘲笑,虽然画毁了可惜,但这对她的九芳堂来说,反倒更有利。 商字在共赢,在平衡,在不动声色中得利益,在稳中求里里得好处! 现在,这幅画给不了她。 而且,北辰临枫太过耀眼了,她知道他气度不凡,举止脱俗,清净无尘,她也欣赏他。可神仙是天上的,她只是个凡人,还是好好的做凡人吧! 麟王就在石桌上把画铺开,手中的笔轻勾浅描,笔走龙蛇,一蹴而就,而后,扔了笔,把那画卷了卷,递到了沈珞言的手中。 他的落笔太快,卷画又太利索,以致于别人根本没有看清他在画上添加了什么。北辰烟眨眼,又是满脸好奇地道:“沈珞言,我五哥画了些什么,展开来看看!” 沈珞言脸上带着清浅的笑容,心想不过是一幅被毁掉的画。 这画是麟王毁的,不是她不珍惜北辰临枫的赠画之情,而且,当着众人的面,展开这幅被毁掉的画,也可以让众人把心中的妨恨散去。 沈珞言依言展开画卷。 仍是蓝天如洗,碧荷生香,卷轴徐徐展开,明明只是一幅画卷,却好像在展开万里山河一般。 到得后面,水榭尽显,女子灵动的背影仍是栩栩如生。 然而,以女子背影之前,却多了一个男子。 男子俊逸峭拔,虽因画卷所限,目光及远,又只寥寥数笔,看起来面目并不分明,但是那迎面而来,恣肆无忌的模样,那恣心纵行的气度,随性随心的洒脱,人人都看得出来,这当然不是北辰临枫。 沈珞言跳了跳眉,麟王画的是他自己吧? 这人她有些看不透,原本意境极佳的一幅画,经他添了这几笔,让沈珞言产生一种很怪异的感觉。 不能说这幅画被毁了,因为,麟王看起来虽是随意勾勒,但画风画意,与北辰临枫的画境并不冲突,相反出奇的相融。 只是,独自赏荷的少女背影,现在却变得好像心情雀跃迎向那个男子一般。 原本蓝天碧荷,清风徐来,是为一景,少女赏荷,是为景中之景。 现在,蓝天碧荷,清风白云,全是陪衬,似只有那少女的雀跃灵动,和男子清俊峭拔,俊朗阳光,才是整幅画的亮点。 沈珞言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看到这幅画的人,当然也都看得出来,麟王画的,就是他自己。他在三皇子给沈珞言的画上,画上了自己? 北辰烟看了看画,又看看沈珞言,再看看麟王,眼睛眨着,但什么也没有说。 围观众人鸦雀无声。 他们实在不知道这位率性而为的麟王,是一时兴之所至,还是意有所指?这画,既有三皇子墨宝,又有麟王添墨,这沈珞言,也不知道是有福,还是有祸! 在一片安静之中,沐乘月的声音分外清楚:“沈珞言,你的画卖给本郡主!” 她脸上没有笑意,看着沈珞言的目光,也有几分冷意。 之前她对沈珞言就冷冷淡淡,带着几分睥睨和居高临下,现在语气中淡淡的命令仍是那么明显。 沈珞言没有说话。 沐乘月皱了皱眉,提高声音道:“你开个价!” 沈珞言看了北辰临枫一眼,u看书 w.uukanshu.o 又看了麟王一眼,她有点晕,现在情形似乎有些复杂,她可不想一下子得罪两个皇子,而且,沐乘月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也忒讨厌了些。 她淡淡一笑,道:“郡主见谅,此画别人所赠,不敢售卖!” 沐乘月脸色一沉,她身边一个侍卫察言观色,立刻喝道:“沈珞言,我家郡主要买你的画,那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人话音才落,突然一声惨叫,整个身子飞起,落在荷花池中,压翻一片碧荷。 麟王弹了弹衣袍并不存在的灰尘,嫌弃地道:“太吵!” 沐乘月神色变了变,这是她沐阳王府的侍卫,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麟王竟然半点颜面也没有给她? 他到底是因为这侍卫太吵,还是因为他喝骂了沈珞言? 沐乘月眼里顿时蒙了一层水雾,看着麟王的目光中满带着委屈,道:“熙哥哥……” 麟王凉凉地扫她一眼,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问元庆:“本王是不是太少出现,别人都不知道该有怎么称呼本王了?” 元庆立刻道:“殿下,你的确是太低调了,沐郡主肯定忘记了,你是麟王殿下!” 沐乘月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她咬咬唇,改口道:“麟王殿下,你不记得小月了吗?” 沈珞言很好笑,这是大明湖畔夏雨荷的故事吗?还是天珩男女搭讪都喜欢说这句话?她记得北辰轩也对她说过同样的话。 麟王目光喜怒难辨,声音疏淡清冷,漫不经心换成了三分不耐,道:“什么小月小日的?本王以前和你认识?” 第一百二十三章 吓着了又怎样 沐乘月脸色大变。 北辰轩笑道:“五皇弟,你小时候最爱跟沐家小郡主在一起玩,怎么现在竟然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麟王笑道:“是那个经常被本王推到荷花池的丑丫头么?” 北辰轩:“……”这叫他怎么接? 沐乘月脸色变得很难看,小的时候她是被麟王推到荷花池中过,但是那是八岁的麟王打碎了皇上的琉璃壶,心中害怕,想要找地方躲藏,四处乱撞,她避之不及,才被撞到荷花池中。 因此他罪加一等,被好一顿揍,也正因为这样,他对沐乘月便一直没有好脸色。 她正心中委屈,还没想好怎么让麟王消除对她小时候的恶感,麟王已经转向沈珞言:“沈三姑娘,这幅画是三哥赠给你的,本王的墨宝也在上面,所以,你只能自己留着。你若敢卖……” 他勾了勾唇,笑得分外灿烂:“你卖给谁,本王就杀了谁!” 众人:“……” 难道不是卖画的那个人更应该杀,哪有杀买事的人的道理? 还有,刚才沐乘月说过要买,麟王这边就放下了狠话,这是在杜绝沐乘月买画的可能。 北辰烟好笑地道:“五哥你太霸道了吧?”她转着眼珠:“若是别人不买,而是抢呢?” 麟王轻松地笑道:“那更好办,谁要抢,本王杀他全家!” 众人:“……” 沈珞言:“……” 送人东西,有这样强买强卖的吗?再说,那是三皇子送的,他不过添了两笔而已,倒好似他送的一般。 幸好一幅画不占地方。 沈颖怡看着沈珞言,垂下了头,掩饰着那一片阴沉目光,麟王这是在给沈珞言撑腰?这沈珞言到底是走了什么运?她出门的次数都有限,是什么时候与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这般近了? 北辰临枫笑道:“五弟,对待女子,应当温和一些,你这样,吓着沈三姑娘了!” 难得三皇子竟然也会开玩笑,不过,这样一句话,却让在场的人对他更加心生亲近了。 麟王看沈珞言,笑得温和:“我吓着你了吗?” 有人低低地笑出来,麟王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沈珞言怎么回答,都免不得要被麟王挑刺了。 本以为麟王是对沈珞言刮目相看呢,现在看来,是麟王在玩灵猫捕鼠的游戏吧? 沈颖怡此刻方才气顺一些,她就说嘛,怎么可能什么好事都被沈珞言得了去? 沈珞言很是无奈地道:“吓着了又怎样?没吓着又怎样?” 麟王认真想了想,道:“如果吓着了,那我自然要赔礼道歉,送礼压惊。” 沈珞言把画卷起,道:“多谢殿下,我好的很!” 一片安静。 众人都以为麟王这是要发怒了,然而,麟王神色平静得很,直到所有人都告辞离开,沈珞言也走了,他也没有发难。 北辰轩目光闪了闪,笑道:“五皇弟对这沈三姑娘,似乎另眼相看!” 麟王笑道:“二皇兄对这沈三姑娘,似乎也另眼相看?” 北辰砚凑热闹地道:“沈三姑娘如此貌美,几位皇兄都动心了?” 北辰临枫只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北辰轩与麟王目光相对,一个势在必得,一个漫不经心。 北辰轩打量地看了麟王一眼,他散漫而不在乎的态度,让北辰轩意识到自己是太紧张了些。这样的紧张和在意,落入有心之人的眼里,怕是要和他争。 襄命之女,若是他得不到,也绝不能让他们得到。 他转移话题,故作轻松地笑道:“五弟回到京城,可是青州的差使已经完成了?” 麟王满面怒容:“本王在青州兢兢业业赈灾,王彰那老匹夫向父皇进谗言,也不知道在奏折里说了些什么,父皇派人把本王叫回来教训,这次再回青州,非要让那老匹夫知道本王的厉害!” 北辰砚哈哈笑道:“五皇兄的虎须,王彰竟然也敢捋,的确是不怕死!” 北辰轩嘴角抽抽,兢兢业业这个词,和麟王有关系?他派出的暗探说了,麟王到了青州,就纵容麟王府的侍卫把青州的官员挨个揍了一遍,日日笙歌,连钦差行辕都很少出。现在他竟然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兢兢业业,这样胡闹,父皇竟然只是训斥,看来,父皇是对他已经彻底失望了。 北辰临枫道:“那你还回不回青州?” 麟王恼道:“父皇令本王明日一早就赶去青州!” 说到赈灾的事,uu看书ww.uukasu 麟王便火气极大,一改之前的闲适随意和漫不经心,显然被皇帝训斥得不轻。 北辰轩知道,麟王挨了皇帝的训斥,若在京逗留,就要把他关到天牢去。他心里颇为幸灾乐祸,虽然老五行事胡闹,没什么威胁,但惹得父皇不喜,总是好的。 北辰临枫惋惜地道:“苍阳太子的车驾,明日到京城,看来你是错过了!” 麟王神色还是不愉,道:“皇祖母寿辰的时候,本王便会回京。那苍阳太子既然是来给皇祖母贺寿,终归是能见的!” 他张扬地道:“本王想来想去也咽不下这口气,正好赈灾还缺银子,待本王去王彰府中打劫一些!” 说着,他上了麟王府的马车,元庆赶车离开。 北辰砚眨了眨眼,道:“王彰出了名的小气,我赌五皇兄讹不到银子!” 北辰轩笑道:“老五出马若还讹不到银子,除非王家是真没有银子了。我赌他能讹到。” 北辰临枫笑着摇摇头,风度极佳,声音温润:“苍阳太子明日便到,我再去看看可有什么疏漏,失陪!” 三皇子府的马车也从另一条道离开。 北辰轩北辰砚交换了一个眼神,北辰砚笑道:“三皇兄真是能者多劳,父皇明察秋毫,知人善任,知道我的性子是做不来的,二皇兄你说是不是?” 北辰轩听出他话中的试探,不动声色地道:“苍阳太子慕三皇弟之名而来,三皇弟当然当仁不让!” 北辰砚暗骂北辰轩滴水不漏,口中却笑道:“二皇兄,你若有闲,不如我们去喝一杯?”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苍阳太子 青州钦差行辕,王彰处理赈灾事务,眼皮子直跳,让他提着笔又放下,放下又提起,显得有几分行坐不安。 他带去的亲随管家陆承忍耐了许久,终于道:“老爷,麟王殿下被皇上叫回去训斥,八成会迁怒老爷,您若担心,不如准备一份礼物赔罪,等殿下回来,便送过去,让殿下消消气?” 王彰脸色一沉,怒道:“谁说我在担心?他身为赈灾钦差,不司其责,天天与酒肉为伴,歌伎为伍,还要本官向他赔罪?” 陆承劝道:“他毕竟是钦差正使,又是皇子之尊,那脾气,老爷也是知道的,老爷何必硬碰硬?您连着四道奏折弹劾他,他能不记恨吗?” 王彰余怒未息:“本官行事都依了规矩,皇上面前,本官也不会说半句假话,又不曾污蔑,他要记恨便记恨,我王彰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 陆承:“……” 他觉得自家老爷这是被麟王殿下以赈灾为名坑银子坑苦了,一个堂堂中书令,连‘要银子没有,要命一条’这种无赖话都说出来了。 陆承无奈地道:“老爷,我这也是担心麟王不好惹,以后会报复您,不过,老爷行事忠直,想必那麟王也会稍有顾虑。” 王彰摆手道:“麟王回来若还是这般行事,本官还是要弹劾他的!此事不要再说了,来,帮我研墨!” 陆承不再说话,认真研墨。 王彰也再次拿起笔,开始梳理赈灾的一些疏漏细节。 他的手极稳,一点也不像刚才那般烦躁。 屋子里安静下来,远处有沙沙的声音,像夜风吹动树叶,也像虫鸟划开夜空的寂静。 那是一个黑衣身影,黑影穿房越脊,来到城中一处民居,把看到听到的言简意赅地写在一个小小的纸片之上,封成小卷,塞入一个小小的竹筒,来到后院,捉起鸽笼中一只鸽子,将竹筒绑在鸽腿,手一松,鸽子飞入夜空。 第二日一早,麟王起身,元庆牵来了马,麟王飞身上马,对他道:“你就留在京城,有什么事,随时报与本王!” 元庆抱拳道:“是!” 麟王看向某个方向,神色略有遗憾,花儿尚含苞,蜂蝶便已经觊觎了,叫他怎么放心啊? 不过,小言儿似乎是准备走商路,九芳堂,这次的商铺名叫九芳堂吗?上辈子关于她的事,他都令人查过,她亦是从一个小小商铺做起,不过,那家铺子不叫这个名字。 而她,只用了短短三年间,便成为京城三大巨商之一。最后,这些资产全成为那个人起事的后盾。 若没有小言儿,就没有那个人的帝位,可是,他登上帝位之后,却对小言儿下了毒手。 如果按前世的轨迹,现在的小言儿已经因为那人的温言软语和虚伪关心而倾心。 是他改变这样的局面。 这辈子,他不会让小言儿再被那人骗去,不会让她再受那样的伤害。 他也不想走,他也想陪在小言儿的身边,守护她,保护她。但是,青州受灾的是十万百姓,他不能见死不救! 而要好好的保护她,便不能没有实力,有些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不然,众王夺嫡之时,他自身难保,还怎么保护小言儿? 西城门处,一骑绝尘,麟王往青州方向疾驰而去。 巳时,东城门处,一队豪华而讲究的车队逶迤而来。早就等在城门口的北辰临枫与几位礼部大员一起迎上前去。 这车队,便是苍阳太子的使臣车队,见到迎在此处的天珩众官员,车队停下,中间那辆奢华而宽大的马车处,两个丫鬟将车帘撩开,一个少年男子似笑非笑的脸露了出来。 那少年十八九岁,唇红齿白,分外俊朗,代表着太子之尊的红黑色锦袍上金丝为线,绣着五爪金龙,金冠束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映进了所有的日光,但是唇角微扬的模样,又带着一份漫不经心的邪气。 马车里还有两个人,是两个艳光照人的女子,她们服侍着少年,美酒送到唇边,果脯递到唇边,少年很舒适地斜枕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 北辰临枫的绝世脱尘,清雅而温文,而这少年的纨绔中带着慵懒,邪气中带着戏谑的模样,和他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类型。 有苍阳的官员在马车前低声道:“殿下,天珩三皇子迎出城门了!” 少年坐起身,探头向外看,正看见那个玉树临枫的身影,uu看书.uukahu.m 他回头,冲着车内两个女子道:“你们说,是本宫更俊一些,还是那天珩的三皇子更俊一些?” 两个女子吃吃地笑,红衫女子道:“殿下龙章凤姿,天上的神仙也大有不如,当然是殿下俊得多了,谁能和殿下比?” 绿衫女子也不甘落后地道:“有一句诗叫‘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有殿下珠玉在前,所有的人,都不过是凡夫俗子,再也不会有比殿下更俊的人了!” 三人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北辰临枫和一众天珩官员都听见了,那些礼部官员不禁鼻歪眼斜,虽然那苍阳太子的确很俊,这两个女子要巴结自己主子也无可厚非,但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也真是让人无语。 北辰临枫倒是神色没变,好像没有听到一般,依然如芝兰玉树般站在那里,风华出尘,遗世独立。 听了两个侍女的话,苍阳太子又一次把头伸出车门,含笑打量了北辰临枫好几眼,忽地刷地拔出车前侍卫腰间的剑刺向车中,噗噗两声利刃入肉的闷响,让在场中人面色皆是一变。 苍阳太子刺出两剑之后,竟还快速地把车帘垂下,不让血迹溅出,而后,他再撩起车帘,只见两个侍女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却都已经没了气息。她们连哼也没有哼一声,便被杀了。 苍阳太子把带血的剑扔在地上,拍拍手,笑容满面地道:“本宫最恨别人花言巧语,说话不实。虽然天珩三皇子比本宫是差了那么一线,可她们说话也太夸张了!这岂不是让本宫还没进天珩京城,就先得罪三皇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家大人呢 天珩众官员:“……” 这位苍阳太子真是邪气,两个活生生的少女,刚才还巧笑俏兮,一眨眼间他说杀就杀了。 而且,还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 苍阳太子迎向北辰临枫,笑得光风霁月,春光灿烂,道:“久闻天珩三皇子大名,今日一见,真是足慰平生!三皇子竟然迎出城门,深感荣幸!” 北辰临枫玉树临枫,温文尔雅,却又遗世出尘,道:“太子远来是客,临枫自当迎迓,若太子宾至如归,才是临枫的本份!” 苍阳太子伸手揽住北辰临枫的肩,勾肩搭背地道:“三皇子这么好客,本宫领情,什么时候三皇子去苍阳,本宫定会好生招待!” 北辰临枫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说也奇怪,这勾肩搭背原本不怎么雅观,然而,一个是出尘的北辰临枫,一个是邪气却俊朗的苍阳太子,竟然连这不雅观的事情,也分外赏心悦目。 苍阳太子身后,一个老臣急忙提醒:“殿下,形象,形象!” 苍阳太子松了手,很是不耐烦地道:“行了行了,本宫知道!” 礼部众官员也纷纷上前依足礼数和这位苍阳太子见礼,不过,苍阳太子对那些官员们并不理睬,好在苍阳主使钟溧阳是个长袖善舞的人。 两边相谈甚欢,在城门口举行了短暂的会唔之后,便由北辰临枫为首,陪着苍阳太子一众前往专门接待他国使臣的皇家别馆中。 整个使臣团有三百六十多人,其中三十人是使臣团成员,两百人是护卫,还有一百三十多人,却是这位苍阳太子的侍从,侍姬,侍女,侍卫! 苍阳国自有军卫护送使臣团到边境,而到了天珩,也自有天珩的将领们接过护卫之职。 使臣出行,关系两国邦交,在护卫上,自会谨小慎微。 一国太子出使,这些人虽然不少,却也不算多。 只是,以太子这般的随意法,才到城门口,就杀死两个女侍,也不知道这一路上,他邪性发作,又杀掉了多少人。 北辰临枫把苍阳太子一众安顿好,已经是傍黑时分,这位苍阳太子拉着北辰临枫论诗酒花月,分外殷勤,行事无羁,笑谈甚欢。如果忽略掉他在城门口辣手摧花那一幕,忽略掉他带来的侍从们恭敬却难掩敬畏的眼神,这位苍阳太子其实也是一个妙人。 北辰临枫虽是接待的主使,但真正的接待细节,都有礼部官员负责,他倒也不用太多费神。这接下来的日子,他所需要做的最多的事,大概也就是好生接待这位太子,最主要的是这位太子的安全问题,要更多费心。 毕竟,他既然负责整个使臣团的事宜,苍阳太子若有个头疼脑热,终究也是照顾不周。 何况,朝堂之上,兄弟之间的暗涌,他虽不放在心上,却也一清二楚。 若是他哪个兄弟觉得他碍了路,暗中对苍阳太子动些手脚,那也够他喝一壶的。 在北辰临枫出城迎苍阳使臣的时候,沈珞言在九芳堂后面厢房,见了她的四位伙计。 九芳堂是胭脂铺,所以,伙计全是女子。 这些女子,都是胭脂铺买下来的第二天,她去牙婆那里挑来的。而后,她将她们放在九芳堂后院,进行培训,已经连续培训了半个多月。虽然这半个月里她不是每天都来,就算来也不是一直都在,不过,她挑的人聪明伶俐,可塑性强,加上独特的培训方式,此刻,四个女子站在她的面前,脸上带着亲切温暖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这四个女子来时没有名字,请沈珞言赐名,沈珞言便取云字为末,并写了十几个字,让她们自选一字为名,她们分别选取了自己的名字:雪云,彤云,月云,曼云。 考较了四女,沈珞言对自己的培训结果很是满意,胭脂铺只有三楼,三楼她暂时还没准备用作铺面。只一二楼有货品,每楼两人,人手是够用了。 不过,她还欠一个掌柜。 掌柜的却不能从牙婆那里买了。 她的招聘掌柜的告示已经贴了许久,却一直没有人来应聘。 映月轩里的众丫鬟们也在识字,不过都没有当掌柜的实力,这点她倒不担心,她挑的人,都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所缺的,是时间而已。 让四女各去忙,沈珞言独坐侧院堂中,正沉吟间,忽听到外面响起一阵叩门声。 那声音轻且犹豫,但又有两声坚定而决绝,uu看书 w.ukasuom透着一股子豁出去般的决然。 沈珞言过去拉开院门,门口站着一个青布包头的女子,那女子二十一二岁,衣着简朴,洗得发白,上面来打了几个补丁,右手牵着个三四岁的女孩儿,那孩子瘦骨嶙峋,脸带菜色,那营养不良饥饿所致。 那女子一眼望进来,见开门的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微微错愕,一时竟有些发怔。 好似刚才敲门的勇气已经随着门开消散了一般。 沈珞言目光温和,道:“你有事?” 那女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姑娘,你家大人呢?” 沈珞言纳闷,道:“你找我家大人?” 那女子垂下目光,似是觉得跟个少女说事有些为难,但还是道:“我是想问问你们家大人,你们这儿有活干吗?” 沈珞言看看她,又看看女孩儿,顿时明白,这母女两个定是从外地进京,囊中羞涩,所以那女子便想找点活儿做,赚些钱好养活自己和女儿。 她这里的确是缺人,售卖人员已经有了,但是洒扫的下人,洗衣做饭的人却还没有。就连有人敲门,她也得亲自去开门,连个守门的人也没有呢。 沈珞言再看一眼女孩儿,这孩子不仅饿,而且身体不大好。她看女子,道:“你会些什么?” 那女子急忙道:“我什么都能做!”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道:“我这里收留一两个人倒也没问题,不过,来历不明的人,我也不能随便收留。你若想留下,总得告诉我你来自哪里,为何会到这般田地!”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不能签 那女子站在那里,有些窘迫,神色还算镇定,之前沈珞言问话,她虽然觉得沈珞言年纪虽小,说话却很有派头,略有些发怔,却也没觉得什么。 但是,此刻沈珞言的这番话,却让她再次怔了怔。 她面对像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倒像是个看透世情,练达人心的上位者。她定了定神,再看去,面前的小姑娘容貌出色,娇颜嫩蕊,眼神清澄明亮,但那样明亮的眼神,却好像能看进她的心里去。 她知道这里是商铺的后院,京城不少商铺前院做生意,偏院和后院住人。这也是她敲开门的原因。她原本是想问一下这家的大人或者是家中管事的,是否需要人手,她可以浆洗缝补,端茶送水,或者做点别的,只要能让母女俩安定下来。现在看来,这小姑娘倒像本身就是个管事的。 而且,她这番话,说的也很直白。 大户人家要寻仆人,牙婆那里直接买就行,她这种半路撞上的,也不是没有人雇佣,但没法和在牙行那里正常找事做的人相比,毕竟,不知根知底,别人不放心,要不就是被贪便宜的黑心老板盘剥。 当然,更多的人不愿意雇这样不知根知底的。毕竟,虽然少花一些银钱,却也有一些未知的变数。 她准备好了会被管事的人盘问,却没想过问出这句话的,会是这样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 面对小姑娘那样清透的眼神,不知为何,她心里就瑟缩了一下,眼神略闪,不过手心中感觉到女儿小手传来的温度,她还是定了定神,再看向沈珞言,声音恳切中带着点悲伤,道:“姑娘担心的是。我是青州人氏,名叫崔菱,去年守了寡。原本家里还有几亩薄田可以度日,但今年家乡遭了灾,房子都被冲垮,田地也被淹了,饿死不少人,我只能出外逃荒,寻思着京城是天子脚下,只要踏实勤劳,定短不了我母女一口吃的,这才一路东来。” 青州水灾,这个沈珞言是知道的,那麟王可不就是去青州赈灾了。 她一瞬不瞬地看着崔菱的眼睛,脸上却仍然挂着笑容,道:“青州的确有好几个郡县遭遇水灾,不过,朝廷的赈灾钦差也很快去青州了,你们若是回乡,岂不比在京城漂泊更强?” 崔菱苦笑道:“姑娘有所不知,我一个妇道人家,没本事没能力,还带着个孩子,好不容易到了京城,就算要回,也得再攒些银钱才行呀!” “你有路引吗?”路引相当于介绍信或者身份证,沈珞言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时间不长,对一些常识还是很清楚的。 崔菱脸色微僵,无声摇了摇头,声音里透着几分无奈:“水灾之后,很多人出来逃难,哪里能办到什么路引?” 沈珞言笑盈盈道:“倒也是!”她话锋一转,又道:“你说你会浆洗缝补,端茶送水。这些活儿,看着简单,做起来其实并不容易!” “我能,我都能做,之前在家里,我便常常做!”崔菱见她松口,心中松了口气,被这样一个小女孩儿注视着,她竟有种压力重重的感觉。她想了想,又不太确定地问道:“姑娘,你……你是能做主的东家么?” 沈珞言大大方方地道:“这儿是我刚盘下来的商铺,准备做些小生意!过几天就要开张了!” 崔菱期盼地道:“姑娘,若你这里缺人,我不图多少月例,只要能管我母女饱饭,让我有些许钱为女儿看看大夫就行!” 她自然知道,这话说出来,但凡那些精明的,定会把住机会把月例压得低低。可她没有办法,她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生安顿下来。 她也曾在别的地方试图找份事做,但那些人听说她带个孩子,要么拒之门外,要么,就是不怀好意地把一双目光盯着她。 她虽一身粗布衣裙,但眉目清秀,虽知这张脸有些惹祸,总也不能为了找份事做就自毁容貌。 其实这次也是病急乱投医,见开门的是个小姑娘,总比那些打量的男子目光,让她心里踏实一些。 沈珞言打她一眼,有些兴致缺缺地道:“浆洗缝补,端茶送水,原本也没有什么难的,牙行里随便买个粗使婆子就会了。可我这里缺的,不是下人,我想要一个能写会算,能帮我做生意的掌柜!” 崔菱呆了呆。 她觉得有些看不懂面前这个小姑娘了,uu看书.uukanshu她的话跳跃性太大,都有点跟不上了。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明白了,这小姑娘看着年纪小,其实精明呐,她这么说,是准备把月例压低吧?她呐呐地道:“写……算,我也能的!” 沈珞言笑道:“你不是只会浆洗缝补,端茶送水么?” 崔菱咬咬唇,尽力推销自己:“小时候我也认过字,我爹在村子里大户人家做账房,教过我算账!” 沈珞言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小好糊弄?” 崔菱连忙摇头:“姑娘,我是真的会……” 沈珞言打量了她一眼,缓缓道:“我也不瞒你,我只缺一个能干的能帮我的女掌柜。当掌柜,也不仅只是能写会算就行了,还要有各方面的能力。我不在这里的时候,她也要能独当一面,处理铺子里所有的事。另外,我用人,需要签好有限期的卖身契,或三年,或五年。你若觉得自己能力足够,我可以留下你,详谈待遇问题。你若觉得不能,便另寻高就吧!” 崔菱怔了怔,这番话说得很清楚,可是签卖身契,这个问题难住她了。 沈珞言见她脸色犹豫,也没勉强,笑了笑,便关上了门。 崔菱原本就白的脸随着门关上,又有些发白,脸上有些失望,也有些无奈。 签卖身契事关重大,她不仅只有自己,还有女儿,这契,不能签! 小女孩肚子里咕咕叫,小手轻轻摇了摇,把怔神的崔菱摇得回过神来,用软软的声音怯怯地道:“娘亲……” 这已经是娘亲多少次找工失败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不必放在心上 崔菱心中酸涩,其实这结果,也在她的预料之中,没路引使她处处艰难,而不签卖身契,更是让别人不放心用她。 她轻轻叹了口气,牵着女儿的手道:“欣儿,我们走吧!” 女儿的手小小的,软软的,指尖带着一点点凉,苦涩漫上心头,崔菱不知道她这样选择到底对不对。 如果签了,她不能好好照顾欣儿,如果不签,吃住无着,漂泊无依,她也一样无法好好照顾欣儿。 母女两人走出十几步远时,那偏院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一个黄衣女子快步走出,口中叫道:“这位大姐,留步!” 崔菱和欣儿都站住脚步,回头看去。 这黄衣女子十七八岁,脸上带着明丽灿烂的笑,手中提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快步走上前去,声音轻快地道:“我家姑娘说了,小妹妹饿了,这些吃的,给你们垫一垫!” 崔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怔怔地道:“你家姑娘?” 黄衣女子是曼云,她笑道:“嗯!”把包裹递去,包裹里面暖热的,散发着一股香气,那是热腾腾的食物的香气,虽只是点心馒头,可对于崔菱母女来说,却是雪中送炭的珍馐美味。 欣儿看到那白白软软的馒头,眼睛都移不开了,不过,她很乖巧,娘亲没让她吃,哪怕她饿得很,不住吞口水,也没敢拿。 崔菱心中又酸又痛,拿了一个馒头给欣儿,叮嘱她慢慢吃。 曼云道:“这一两银子,也是姑娘交代拿给大姐的,让大姐带小妹妹去看看大夫!”说着,她手一摊,白生生的手心里躺着一块碎银子。 崔菱怔了怔,看大夫? 曼云将银子送到崔菱的手里,道:“大姐拿着吧!” 崔菱还有些发怔,曼云已经转身,快步走进门内,就要关门。崔菱醒过神来,急忙道:“等一等!” 曼云手下停住,道:“这位大姐,你还有什么事?” 崔菱一手牵着欣儿,走近几步,迟疑地道:“我想再见见你家姑娘!” 曼云了然地一笑,道:“我家姑娘说了,这点微薄的东西,不值什么,请大姐不必放在心上!” 崔菱的确是想当面道声谢。 曼云又要关门,崔菱伸手按在门上,似下定了决心,道:“请回禀你家姑娘,她不是缺个女掌柜的么?我来应聘!” 曼云看了看她,摇头笑道:“姑娘说,她不想趁人之危,另外,她雇人,也不雇不签卖身契的人,所以,大姐不必勉强!” 崔菱看着落落大方,笑语嫣然,声音温和悦耳的曼云,道:“你也是你家姑娘雇佣的人吧?” 曼云倒是坦然,道:“嗯,我和姑娘签的是五年卖身契约!” 崔菱道:“烦请进去禀告一声,我愿意也签五年卖身契约。而且,姑娘不必怀疑我的能力,我一定能做好掌柜的,不会叫她失望!” 曼云打量她一眼,道:“那你先等一等,我去问一下!” “有劳了!” 曼云进了屋,崔菱心情复杂,站在那里等待。欣儿软软的声音道:“娘亲,你吃!” 原来那个馒头,她咬了半个,另外半个拿在手中,要跟娘亲分享! 崔菱心中一软,挤出一丝笑容来,道:“欣儿吃,娘亲不饿,娘亲这里还有吃的。” 包裹里有馒头点心,够她们吃上一天的。 没有等多久,曼云就回来了,她笑得依然亲切热情,道:“大姐请进来吧,我家姑娘说,进去详谈!” 崔菱又看了曼云一眼,这个女子言谈得体,热情而不过份,亲切而有分寸,好像是被人精心教成这样的,那个教她们的人,肯定很厉害。 跟着曼云进了偏厅,整个厅里,只有沈珞言,其时,沈珞言坐在窗前看书,见她到了,抬起头来一笑,道:“你想好了?” 崔菱点头道:“我想好了!” 沈珞言目光看向欣儿,微笑道:“你陪小妹妹到院子里玩会儿,别走太远。” 崔菱有些不愿让孩子离开自己身边,但是面对沈珞言清泠泠的眼神,她心中的戒备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只是迟疑了一下,没有阻止。 曼云便行了一礼,带着欣儿退出去。她也是个聪明人儿,知道沈珞言别走太远的意思,虽带着欣儿在院子里,却让欣儿一直在崔菱的视线中。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你说我若聘你,不必怀疑你的能力,你定能做好掌柜,u看书ww.ukash.co不会叫我失望?我能问问,生意场上,变化多端,你何以这么确定自己能够胜任?” 崔菱看了看她,又看一眼门外,道:“姑娘说准备过几天开张做生意,是准备做胭脂铺吧?” 沈珞言挑挑眉,笑道:“何以见得?” 她没有透露丝毫,另外,这偏院和偏厅里,也没有任何与胭脂有关的东西。 崔菱道:“刚才那位姑娘,不是普通的下人,她说话行事,都给人温暖和善的感觉,但却又不失精明,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是你准备用来协助掌柜的助手吧?” 沈珞言道:“你说的对!” 崔菱道:“那位姑娘虽然大方得体,亲切温和,不过眉眼之间,还有几分青涩,精明有之,真诚有之,显然是方才精心教成,却还没有在生意场上淬练过!” “你说的对!” “既然是教成,肯定不是只教一个,至少也有两三个吧!” “嗯,有四个!”沈珞言唇角微勾。 崔菱道:“这一片地方,显然不适合开酒楼,最适合开的,是布庄,成衣店,胭脂铺,药店,珍玩和书画店……” 沈珞言微笑看她,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崔菱便又道:“若是布庄,成衣店,这条街已经有三家,而且各有特色,姑娘新店开张,不占优势。而且布匹沉重,定需要男子。所以这两个可以排除。另外,若是药店,过几天就要开张,必然要囤些药材,定有草药清香,此处却没有。” “那么,也可能是珍玩和书画店!”沈珞言带着几分抬杠般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捡了个人才 崔菱并没有被引导思路,仍是按自己的推测道:“自然不是!经营珍玩与书画,哪怕只是做为掌柜的助手,也需要眼光毒辣,浸淫许久,或者是腹有诗书,不是我看不起那位姑娘,她虽然聪明,但是很多事光有聪明是不够的,她身上缺少对书画珍玩浸淫的老辣与犀利,也不像有书香世家自小熏陶的底蕴!” “有点道理啊!”沈珞言笑得很温和。 崔菱道:“姑娘不但用的助手是女子,要聘的还是女掌柜。所以,我才猜姑娘是准备经营胭脂铺。独独只有胭脂铺,是对女子经营,虽然很多胭脂铺也用男子,但远没有女子亲身说法,更能让客人宾至如归,容易接受!” 沈珞言唇角的笑意渐浓,道:“你猜对了!但这些,似乎还不足以证明你就一定能胜任!” 崔菱道:“我学过调香,对胭脂铺不算全然不懂,另外,因先夫早亡,形势所迫,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我也不缺。” 她一改之前的窘迫和收敛,眼神镇定,神色自若地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笑道:“听起来是不错。不过,你的麻烦找上门来的时候,你能保证不会影响我铺子里的生意吗?” 崔菱一滞,看着面前少女嫣然的笑,她竟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她道:“我……我没有麻烦!” 沈珞言道:“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我的人我会护着,就算有麻烦,我也不怕。嗯,你的能力,以后我也会看到,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签五年卖身契,一个是签十年卖身契。你选哪样?” 崔菱咬唇道:“两者有什么区别?” 沈珞言神色悠然,道:“若是五年,便和曼云她们一样,你们是我雇佣的助手,助我打理铺子,我会给你们相应的月例或者年例,这五年里,每年都会有百分之一的年利润分红。商铺的日常事务,你们替我打理,若你们解决不了的事,我来处理。但这五年之内,若是你们动了别的心思,卖身契的作用也不用我多说了。” “那我们的责任是什么?” “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心做好本职事务,让我的商铺生意兴隆!” “十年呢?” 崔菱明白,五年的这个条件,已经很诱人,毕竟,在别的地方做事,也就是月例或年例,但这位小姑娘东家,竟然还有年利润分红。 既然她提出有十年契约的事,那必然会有不同。而且,是能让她动心的一个条件。 她虽觉得不可能会有让她动心签十年的条件,毕竟,就算分红更多,也吸引不了她,她心中最看重的,并不是银钱。但听听也没有损失。 “十年,你所要做的事同样。不过,作为相应的奖励,你能得到整间铺子百分之三的份额,另外,我可以治好你女儿的病!” “你说什么?”崔菱脸色一变,急声道。 沈珞言并没有因为她的激动而意外,反倒清清楚楚地道:“是不是有大夫告诉过你,你女儿的病情况并不乐观?” 崔菱退后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沈珞言。 欣儿体弱,面带菜色,并不全是因为饿的,而是因为她自小身上带病,见过许多大夫,都治不好,孩子越来越虚弱,甚至有大夫委婉地劝她,让孩子吃好一点,剩下的日子快乐一点过。 崔菱自身的遭遇固然让她心力交瘁,但更让她感觉无力,感觉酸苦难言的,其实是欣儿的病。 可是刚才,她竟然听到这个小姑娘说,可以治好欣儿的病? 此刻的崔菱,心情无比复杂,心情起伏,有如惊涛拍岸,那是一种山重水复已无路,却突然柳暗花明般的豁然喜悦。 然而,当她再次看向沈珞言时,那份喜悦,却又熄了下去。 她真是糊涂了,欣儿的病看过多少大夫?当年,她几乎是倾尽所有,不遗余力,为欣儿看病的人,其实中不泛名医神医,那么多大夫诊断的结果是一样的。而面前的少女,不过十四五岁,却说能治好,就算她从出生就开始学医,又怎么及得上那些连胡子都白了,一辈子都浸淫医道的大夫呢? 看着崔菱眼中刚才燃放着的希望不过短短一瞬,便很快熄灭,接着是更沉的失落和无奈,沈珞言明白她的想法。她也不点破,更没有解释,也没有催促,只是用平静的语气道:“看来,你会选择五年!” 崔菱却抬起头来,目光坚定,u看书ww.uukans道:“不,十年!” 沈珞言扬眉:“考虑清楚了?”刚开始,她连五年也不愿意签。 崔菱声音里带来着一份破釜沉舟般的决心:“考虑清楚了!”她想过了,不管小姑娘东家说的是真是假,哪怕她只是哄自己高兴,根本治不好欣儿,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这几年来,她带着欣儿颠沛流离,有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如果小姑娘东家能给她提供一个安定的环境,让她能好好陪伴着欣儿,于她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那么,五年十年,又有什么关系? 欣儿若去,她的心亦会跟着去了,而欣儿在的时候,她能让她最后的日子里多一些欢笑,于愿已足。 沈珞言心中又添了几分满意,这个崔菱,不论见识还是决断,都很出色,这正是她要找的人才。她站起,拿了一份写好的文书递给她,道:“既然考虑清楚了,看看这个!” 那是一份十年契约。 上面的条件非常优厚,能让她和欣儿衣食无忧。 崔菱又呆了一呆,她这里只准备了这一份,是笃定自己会同意么? 崔菱签下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沈珞言知道她没有住处,又安排她就在这偏院中住下。 欣儿对换了这有大房子的地方非常开心。 沈珞言也很开心,合用又精明的掌柜不好找,女掌柜就更难找了。但她竟然捡了一个。 虽然崔菱没有对她说实话,而且来历没那么简单,身后还会有不小的麻烦,但这些,她根本不担心。 第一百二十九章 作死 招好了掌柜,沈珞言回到武定侯府,连着两天都没有出门。 曼云四人培训时间短,但帮助掌柜打理铺面不成问题,映月轩中还有雨玳秋兰等人,可塑性更强,她留有大用。 自从把一应事务交给钟嬷嬷来打理后,映月轩现在井然有序,钟嬷嬷也不擅专,遇到一些重要的事,会向她汇报。 沈珞言每天当然还是循例也去老夫人那里问一次安,去看看沈云霆的腿。 她已经在准备药材,只缺三味药,就可以着手治沈云霆的断腿了。只是那三味药比较难得,可遇不可求,连京城最大的药铺妙春堂里都没有存货。 第三天一早,沈珞言就出了门。 为沈云霆准备药材的原因,她去药铺里跑得勤,妙春堂里虽没那三味药的存货,里面的掌柜却告诉她今天会有一批药材进京,里面也许就有她要的。 为了不让别人捷足先登,她便早早出门了。 秋兰记着自己大丫鬟的职责,想要跟随,不过沈珞言让她留下来和雨玳等人一起识字,并叫她们把自己最想做的事,和自己最擅长的能力写下来。 妙春堂门口早早就有病人在排队,妙春堂一半药铺,一半医馆,有些人生病了,也会来医馆直接让大夫看病。 毕竟,大夫出诊是要另外收费的,那些百姓不比豪富人家,只要不是躺在家中不能动的,有病都宁愿多跑几步省点出诊费。 沈珞言到妙春堂时,伙计刚刚开门,坐堂的大夫有三位。她进门后从右边的过道过去,直接去了药铺的铺面。 掌柜见她进来,立刻笑道:“姑娘,还是要灯盏草,青龙悬叶和秋明白露笋吗?” 沈珞言本来姿容出众,加上要的这些药材贵且难寻,掌柜的对她印象比较深刻。 沈珞言点头,道:“药材可来了?” 掌柜笑道:“姑娘心急了,也是我没有说清楚。每次药材到时都晌午过后方能来。姑娘不若去别的地方逛逛,下午再来!” 沈珞言早来也不过是先打声招呼,并不失望,对掌柜道:“大叔,若有我要的三味药,烦请大叔给我留着!” 掌柜仍是笑脸和气,道:“灯盏草还好说,多半会有,不过青龙悬叶与秋明白露笋,就要碰运气了,咱们铺里,可有两年没见过这两种药了。姑娘也去别的药铺里碰碰运气!” 京城的大小药铺,沈珞言都去过了,连最大的药铺都没有,别的地方当然更难找到。 沈珞言道:“多谢大叔!” 出了妙春堂,她还是去了好几个药铺,毕竟这些药铺里平日也收一些售卖的散药,说不准就有人采到,恰好遇见。 不过,她跑了一家又一家,还是失望了。 从另一家药铺走出门,看看日当正午,她也饿了,便决定找个地方吃饭。 前面就有酒楼,也有一些小面铺面馆,沈珞言不想委屈自己,当然是选择酒楼了。 她正准备走向酒楼,突然几个人急匆匆地跑向这家药铺,不一会儿,便和里面的坐堂大夫一起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道:“林大夫,你不是最善于治蛇毒的吗?这次是个好机会,赶紧去,去晚了别人就捷足先登了。” 那林大夫道:“我虽能治蛇毒,但河豚毒和蛇毒并不一样,再说,得到这个消息的人这么多,定也有高人前往。” 那几个人道:“先去看看,五万两赏金呢。救下这个人,你要能治好,赏金丰厚不说,说不准富贵荣华都有了,运气好还能去当御医呢!” 沈珞言微微一怔,五万两赏金?听起来似乎是有人中了河豚毒? 她也不去找酒楼了,不动声色地跟着这几个人,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河豚是天下至毒之物,但是河豚的肉,却又十分鲜美,现在并不是吃河豚的最佳季节,不过,河豚也还肥美,所以不少人还是会铤而走险地为了舌尖上的美味,拿性命去尝试。 沈珞言也是服了这些吃货了。 就算不冲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去,那五万两赏金,也很诱人。 想必中毒的那人身份非同小可,若是普通人,又怎么会出这么多赏金? 林大夫一众去的地方是八珍楼,在内城也是极为有名的酒楼,此刻,楼下围了许多人,甚至连五城兵马司也有人在。 沈珞言眉心跳了跳,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这中毒的人,难道是朝廷大员?或者是身份特别的勋贵子弟? 朝廷大员行事会稳重一些,uu看书 .uuanshu.co大概不会拿命去吃河豚,定是那些纨绔的勋贵子弟,一半为了美味,一半也是为了面子,才胆大作死。 不止林大夫,很多大夫都闻声而来,提着医箱的不少。 但是,很多人都被阻在外面。 沈珞言听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一众身份特殊,尊贵无比的少年子弟到八珍楼吃饭,酒酣耳热,就想吃点新奇的东西。河豚八珍楼原本是没有的,但是他们竟然弄到了,拿到八珍楼叫厨房加工。 这种美味的食物,若是煮的时间过短,处理过程稍有不慎,毒素便无法弄干净。 其中一个人吃了河豚,当时就中了毒,幸好那人身份尊贵,身边的随从带着解毒良药,当场给他服用了。可是那解毒良药不但没能解除河豚的毒,还使那毒性发生了变化,眼见得那人就要不活了,他的随从焦急,酒楼老板也吓坏了,消息传递出去,连御医也来了几拨,据说都束手无策。 中毒不比其他,没有把握谁也不敢动手,因为可能救不了人,反倒加快毒性发作,让人当场丧命。 他的随从无奈之下,这才重赏求医。 五城兵马司在现场维持秩序,八珍楼里其他的食客已经全部清场。 大夫一波波进去,又一波波无奈地出来。 众人的脸色都很凝重。时间拖得越久,中毒之人便会越危险,若是那人死在这里,八珍楼是不想再做生意了。八珍楼的老板也加了一万两赏金,可惜还是无人一试。 第一百三十章 端木景澄 若能成功,固然赏金丰厚,名声大振,前程似锦。 但若是失败,中毒之人死于诊治之中,只怕会当场便赔命。没有十足把握,谁敢试? 沈珞言离开,走到僻静处,随手从袖中抽出一条帕子,把脸遮了。再走回来时,便直接往酒楼门口去。 五城兵马司的小校陈泗标拦在门口,见是个丝帕蒙面的少女,那丝帕遮了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光洁的额头,但明眸如星,黛眉如画,但整个人,却又如幽谷中一支香兰,清水中一朵芙蓉,清新脱俗,像是积聚了世间所有的美好。 他原本恶声恶气,此时也不自觉收敛:“要吃饭去别处,此处不能乱闯!” 沈珞言道:“我是医者!” 这话才说完,恰好一批上去救人的大夫被赶下来。那被匆匆拉来的林大夫也在其中。 陈泗标顿时就没好气了,那么多大夫一轮轮进去,一轮轮出来,若是这么好治,还能轮到一个小丫头,也不知道哪里学了几天,就以为自己很厉害! 今日这酒楼里中毒的那位身份太过特殊,身为五城兵马司负责这片地段的小校,他心里已经把老天骂了七八百遍。 如果那位有个三长两短,弄不好,他的小命也玩完了。 这才真是遭遇池鱼之殃。 沈珞言这句话,简直像是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怒火,他没好气地道:“这里是你玩的地方吗?一边去!” 旁边另一个小校范可为轻轻扯了扯他,对沈珞言温声道:“姑娘,这是送命的事,就算你会一些医术,最好还是不要轻易去试!” 他说得很委婉。 这时候,很多人都唯恐受到到连累,避之不及,哪里有上赶着往里钻的,而且,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这时候,一个大夫被赶了出来。 外面顿时一阵议论声:“连刘大夫都没解毒?刘大夫可是妙春堂医术最好的大夫。” “不要说刘大夫了,那些御医不也一样没辙!” “这可凶多吉少了,吃什么不好,非要吃河豚?” “听说还是什么使者!身份尊贵着呢,别多嘴,当心惹祸!” …… 范可为对沈珞言道:“姑娘,你也看见了,刘大夫医术精湛,连他都没有办法,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还是不要一试!” 此时,八珍楼里,所有进来的大夫因为或医术不精,或不敢动手,全都被赶了出去,皇宫里派来的三位御医,正在紧急商量对策,只是商量来商量去,却仍然没有拿出方案来。 这个吃河豚把自己吃得只剩下一口气的不是别人,便是那苍阳太子端木景澄。 端木景澄从住进皇家别苑后,便开始了让人发指的纨绔之行,虽然只是三天时间,但京城的青楼,酒楼,他是常客。 使臣团的主使钟溧阳一直跟在这位太子身后收拾乱摊子。然而,他也就只能跟在后面收拾而已。规劝也好,苦谏也罢,端木景澄连一个字都不听他的。 太子身份尊贵,钟溧阳不能打不能骂,还得言听计从,真是一个头几个大。 今天端木景澄选定八珍楼,让八珍楼把所有的招牌菜都摆上桌,可这位连筷子也没动,正好楼下有卖河豚的渔女经过,端木景澄立刻把人拦住。 他带着一从侍卫和随从,差点把那渔女吓死,听说只是要买她手中的河豚,连鱼篓一起送了过来,银钱都没收,就赶紧离开了。 得了河豚的端木景澄着人提去后厨,八珍楼的厨子极少做河豚这味菜,又知道这位主身份不同一般,原本不愿意做。 端木景澄恼了,把东家和厨子一起叫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把一张桌子一劈两半,威胁说若不做这味菜,就把八珍楼给拆了,吓得厨子赶紧烹饪。 端木景澄这种几乎可以算是扰民的行为,自然有三皇子府的人去禀告了北辰临枫。 北辰临枫也很无奈,岂止是钟溧阳在为这位苍阳太子收拾乱摊子,他这个接待使臣的主使,也不得不妥善去处理端木景澄惹的那些事。所以,他令三皇子府的人关注着端木景澄的动向,以便有什么事能及时处理。 他很担心这位苍阳太子在出使这段时间里闹出什么事来,这个一言不合就会拿剑夺人性命,把人命视如草芥的太子,不论是伤到京城百姓,还是被人所伤,都是他的责任。uu看书 .uukanhu 他这个正使,可没这么好当。 这位太子太随心所欲,肆无忌惮了。他丝毫也不顾忌使臣期间他的恣肆无忌会不会让苍阳颜面受损,也不担心他这个太子的纨绔之名传遍天下。 好在虽然端木景澄很胡闹,却没有伤及百姓性命。 得知端木景澄竟然要吃河豚,北辰临枫那光风霁月,清静无尘的脸上,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他立刻赶来了,来的时候,河豚刚刚做好端上桌。 八珍楼的厨子毕竟还是有真本事的,河豚烧得色香俱全,香飘楼下,钟溧阳那边正要叫人试吃,看看会不会毒素未除净,结果那尝毒的侍卫才夹起一条河豚,就被端木景澄一脚踹一边去了。 总共就只有那么几条,颜色又鲜又美,端木景澄护食,哪里舍得侍卫尝了去? 北辰临枫上楼的时候,正看见端木景澄把最后一条河豚吃下去。 八珍楼有处理河豚的经验,这厨子在烹制的过程中,也十分小心,北辰临枫看见端木景澄吃完河豚,一点事也没有,心里也松了口气。 端木景澄意犹未尽地舔-舔-唇,似在回味刚才河豚的鲜美,一眼就看见北辰临枫,立刻招手笑逐颜开地请了上去,笑道:“三皇子,你来得不巧,本宫寻得几条河豚,真是美味无比。若是你早来片刻,还能分你一条!天珩的河豚,似乎比我苍阳的还要好吃,赶明儿本宫着人去河边再买些来,与三皇子共享美味!” 北辰临枫温雅地道:“河豚虽美,不宜多吃,端木太子宜多注意身体,莫以身犯险!”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能为力 “犯什么险?”端木景澄笑着起身拉了北辰临枫坐下,道:“既来之,则安之。河豚是没有了,但既然你来了,咱们再饮三大坛!” 说着叫来酒楼掌柜,指着桌上满满的珍馐佳肴,道:“撤下去,重新换一桌上来!” 那八珍楼掌柜立刻着人去撤那一大桌连动也没动过的盘盏。 苍阳使臣见惯不怪,他们家太子殿下,自然不会在意区区一桌酒席。 端木景澄转头要对北辰临枫说话,忽地脸色一变,喉中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他一侧头,哇地一声,刚才吃下的河豚肉,便都吐了出来。 钟溧阳大惊,道:“殿下!” 端木景澄摆手:“快撤,这什么饭菜,油腻腻的,闻着恶心!” 八珍楼掌柜面色微变,顿时苍白。 北辰临枫也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还没等他们说什么,端木景澄突地“啊”地大叫一声,向后就倒。 北辰临枫急声道:“快,放他平躺下,不要乱动。御医,速派人去宫中请御医!” 端木景澄的护卫和钟溧阳等人立刻想到,端木景澄连动也动不了,眼睛发直,这只怕是中毒的迹象。河豚毒素处理了大半,刚刚吃下去没事,过会儿才会显现出来。 此刻,端木景澄连话也说不出来了,舌尖麻木,整个人软倒在那里,他身边的近卫立刻拿出随身的解毒药喂给端木景澄。 北辰临枫的侍卫也立刻飞速离去,拿了北辰临枫的牌子去皇宫请御医,去调五城兵马司的人来这里维持秩序,控制现场。 好在八珍楼也是在内城,离皇宫不远,北辰临枫的侍卫又精干,去了不到一会儿,御医就来了。 五城兵马司也由两个小校带着三百人,把八珍楼围住。 听说苍阳太子出事,来的是御医院的院正和两位医术最精湛的御医。他们对治河豚毒本来还有三分把握,但是来到这里望闻问切之后,却暗暗叫苦。 太子身边带的解毒圣药当然是极好的,因为这解毒圣药,让端木景澄没有因为河豚毒发而身亡。 然而河豚毒素不同于一般,和这解毒之药两相冲撞,竟然成了一种新的毒药,而且那新的毒药还在变化,所以,这三位御医也束手了。 见连御医都没办法,钟溧阳也急了,端木景澄的侍卫更是拔出刀来要砍了八珍楼的厨子。 北辰临枫令人把八珍楼的掌柜和厨子,伙计全都关了起来,他们才悻悻住手。 钟溧阳见御医商量半天商量不出所以然来,这才重金悬赏。而八珍楼的东家听说这里出事,也急急赶来。 他知道,若是这位大贵人在八珍楼身亡,他的酒楼也亡了,便也同样悬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惜,重赏是下了,但是京城医者,来来去去,竟然没有一个敢动手除毒的。 钟溧阳急怒之下,道:“堂堂天珩京城,竟然没有一个真正的大夫吗?” 北辰临枫清静无尘的脸上添了几分凝重。 自苍阳太子进京之后,他便考虑了一切因素,绝不能让苍阳太子在京城的这段时间有任何安全隐患,京城皇家别苑之中,护卫重重,皇家别苑里面所有下人都经过严格筛选排查。 他猜到他的那些个兄弟,可能有人会对苍阳太子动手,让他被父皇惩罚或治罪,这些他也都有所准备。 然而,他千算万算,谁知道这位苍阳太子,竟然自己作死? 多少山珍海味,珍馐美食,他偏要去吃什么河豚,现在把自己毒得半身不遂,不死不活地躺在那里连动也动不了。 不止有闻讯而来的医者,但凡医术不错,没有得到消息的医者,也有官府的人去请了来。 可现在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任何人能解毒。 礼部尚书赵盛元也是得到消息赶来的一位,虽然三皇子是主使,礼部的所有人也脱不了干系。 赵盛元长吁短叹,对御医院的御医的无能,就分外气怒,沉着脸道:“冯院首,都这么久了,还没有商量出诊治结果吗?” 冯敬和另两个御医擦着额头的汗,心虚地摇了摇头,刚才他们已经试过了几种方案,用在兔子身上试毒,每只兔子都死了,那毒根本解不了。 赵盛元怒道:“还怔着干什么?还不快想?” 冯敬无奈地道:“三殿下,赵大人,这毒两个时辰内,变化了四十三次,每一次变化,都使毒素加深一分。我等医术浅薄,实在无能为力……” 北辰临枫道:“那谁能治?” 冯敬看看躺在那里不死不活的端木景澄,uu看书.uukasu.om呐呐地道:“恐怕只有天下四奇中的神医和毒王前来,才有可能解毒!” 神医医术无双,定能解毒! 毒王指物成毒,最了解毒药的人,必然也最善于解毒。 北辰临枫:“……” 赵盛元道:“这不是废话吗?这天下四奇神龙见首不见尾,并不在天珩京城,何处去寻?” 冯敬等人皆不出声。 北辰临枫走到窗前,叫来侍卫:“是否还有医者未到?” 其实他也知道这样希望渺茫,毕竟,京城有名词的医者,几乎都请了过来,他们和御医院的这三位御医一样没有办法。 苍阳太子若是死在天珩京城,不论他是什么原因死的,就算是他自己作死,但必然会影响两国邦交,甚至可能让两国刀兵相见。 此事太大了。 侍卫摇头道:“回殿下,京城但凡有点名气的医者,都已请来!再无人可请了!” 北辰临枫在心里轻轻叹息一声,他有点怀疑,这端木景澄,真的是苍阳太子吗?会不会是苍阳国故意派了这么一位太子前来作死自己,为的是让天珩理亏,挑起两国刀兵? 他无意中看向窗外,正见一个素衣少女丝帕蒙面,对范可为说话。 沈珞言的话,他听到了。 他对姜曙道:“去请那位姑娘上来!” 姜曙睁大眼睛,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小女子能解毒,不过,姜曙看一眼自家主子眼神中的一抹无奈,也明白了,他家主子也不信,只不过,死马当成活马医! 第一百三十二章 是你的儿子? 姜曙立刻下楼,引了沈珞言上去。 沈珞言丝帕遮了脸,但是仍然能看出她年纪还小。钟溧阳正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见突然上来一个少女,愕然道:“这是谁?” 北辰临枫道:“她是医者!前来解毒!” 赵盛元看看沈珞言,又看看北辰临枫,嘴唇抖了又抖,对沈珞言喝道:“真是胡闹,你是谁家的女子?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吗?” 他不敢喝斥北辰临枫,但是,对沈珞言可毫不客气。 钟溧阳心中也觉得北辰临枫这个决定很轻率。太子已经命在旦夕,出气多,入气少,也许下一刻就会不幸,这位天珩三皇子是觉得太子已经无救,只为了做表面工夫,所以随便找个人来敷衍吗? 沈珞言看了赵盛元一眼,淡淡道:“中毒者是你的儿子?” 赵盛元吓了一大跳,那是苍阳太子,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有不敬之心,这个臭丫头竟然口无遮挡,这种话不但不能说,连听也不能听。他怒道:“胡说八道,那是……那是贵人,休得污辱!” 沈珞言淡淡地道:“难怪你不急,要把医者拒之门外,敢情那不是你儿子!” 赵盛元:“……” 钟溧阳:“……” 北辰临枫:“……” 赵盛元张了张嘴,被噎得直翻白眼,他想骂这牙尖齿利的臭丫头,可是沈珞言目光淡淡,虽看起来只是一个纤纤弱女,可整个人透出来的气势却沉稳端定,淡漠从容。 钟溧阳心中升起一种很荒诞的感觉,他也明白现在形势不太乐观,北辰临枫很尽心,从太子出事到现在,御医来了,京城有点名望的医者也都请来了,可他们没有一个有办法。 他后悔让侍卫喂太子吃下那解毒圣药,可也很明白,若太子当时没有吃下那解毒圣药,根本等不到御医来到就一命归天了。 如今圣药与河豚毒在太子体内组合成新的毒物,解毒圣药有多强,合成的新毒就有多复杂,以至于弄到现在这样的局面。 御医不能治,京城名医不能治,这个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小姑娘,却说能治?但凡脑子正常的,都不能信。 他问道:“姑娘,你真能治?” 沈珞言不答,她的目光早透过众人,看到那个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人身上,看了两眼后便收回目光,反问道:“治好那人,有六万两赏金?” 是个为银子而来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不假,但是也会有见钱眼开试图混水摸鱼的人。 钟溧阳道:“是!”他们悬赏五万两,八珍楼老板加了一万两。 只要有人能治好太子,不要说五万两,十万两他们也是愿意的。 沈珞言开铺面,做生意,手头并不宽裕,这六万两,够她做为原始基金我,以此为本,大干一场了。 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准备好银票,治好了,我便拿银子走人!” 见她说得那么笃定,钟溧阳心中突然又升起一丝希望来,天下奇人异士多,难道这小姑娘是深藏不露? 北辰临枫自让姜曙把人请上来,便没有和沈珞言说过话,此刻,沈珞言淡如幽兰,声如清泉,沉稳淡漠,端定从容,虽然丝帕蒙面,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赵盛元也好,钟溧阳也好,其实没有人相信她能治,钟溧阳和北辰临枫一样的想法,事已至此,姑且一试,万一成了呢? 而赵盛元想的是,这个女子牙尖齿利,说话讨厌之极,她若治不好,正好把她拿下,若是苍阳太子有个三长两短,不但她要死,她全家都家死无葬身之地! 北辰临枫温声道:“姑娘,敢问师承何处?” 钟溧阳一听也恍然,他也是心忧太子,怀疑这小女子空口说下大话,倒忘了问了。 赵盛元却是心中泛起冷笑,想还是三皇子老辣,若是这女子治不好人,不但她全家人要遭殃,连她师门,也一样别想脱了干系! 沈珞言淡淡地道:“家师……姓凌!” 上辈子教她医术的,是凌氏医圣世家的家主,天下医道第一人,不过后来,她的名声还在凌家主之上,凌家主遵祖训隐世不出,她却博取各种医道之长,虽不能使死人复活,但极少有她不能治之病。虽然后来也有师父,但她心中,始终只认那位凌家主为医道之师。 想到再也不能见到凌家主,她心里也有几分怅然。uu看书.uanhu.co 听到姓凌两个字,赵盛元没什么感觉,只有心中冷笑,没想到这个丫头还是个有心计的,什么姓凌姓厉的?连个全名都不敢说,看来真是来招摇撞骗的。 人是三皇子找上来的,若真有事,那三皇子也是担主责,他的责任可以轻多了。赵盛元已经在心中为自己谋划后路了。 北辰临枫却是眼神微微一凝,还没有说话,那边钟溧阳却颤声道:“凌?姓凌?” 沈珞言不懂钟溧阳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是怎么回事,凌家主和他都不同一个世界,他在这里瞎激动什么?看着他那么热切激动期待希望的眼神,她道:“嗯!” 就这一声嗯,却让钟溧阳更加激动了,他立刻拱手一揖,深深弯下腰去,几乎着地,道:“原来姑娘是毒医弟子,失敬,失敬,请姑娘快看看我家主子的情形!”他激动地道:“有姑娘出手,我家主子有救了!我这就去准备银票!”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丝帕下的嘴角抽了抽,这老头儿没毛病吧?行这样的大礼?凌家主自然是神医,可他怎么认识?难道他也是和自己来自一个地方? 赵盛元呆了一呆,毒医弟子? 如果是毒医弟子,那就不能以年龄来论了,哪怕年龄再小,医术出众也是有可能的。 刚才他干嘛多嘴,竟然把毒医的弟子给得罪了?不知道到时候准备一些厚礼,能不能挽回! 那边北辰临枫声音里也透出几分轻快,道:“天下四奇,鬼盗神织巧手毒医,毒医的尊讳正是上凌下冽,原来姑娘竟是毒医弟子!姑娘请!” 第一百三十三章 毒医弟子 沈珞言:“……” 神特么天下四奇!她只是想赚这六万两赏银,好用来做为本金建造她的商业王国,她哪里认识什么毒医凌冽?不过,这是他们说的,她可没说。 她走向那边脸白如纸气息奄奄的端木景澄。 听说这位姑娘竟然是天下四奇之一的毒医弟子,八珍楼的东家几乎喜极而泣,在他眼里,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活菩萨啊。八珍楼有救了!他也立刻准备银票去了。 虽然这里是酒楼,但是端木景澄的侍卫早就把那桌椅撤下去,弄来一张软榻,让端木景澄躺在上面,榻边十几个护卫把床守得严严实实。就好像在榻前安了一排人形屏风。 沈珞言:“……” 只怕那些御医和大夫不敢下手,不仅仅因为这人中的毒非同一般,还因为这些虎视眈眈的侍卫。 沈珞言明白,以这守备森严的架势,这人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若不是对方中毒太深,所有大夫束手,御医无策,反正只剩下一口气了,是不会让她这个来历不明,还蒙着面,又不知道医术是深是浅的人去诊治的。名气这东西,不论古今,都通用。盛名之下,哪怕医道平庸,如那些御医,照样被重视,而她这样名不见经传的人,就只能假托什么毒医弟子了。 她走过去时,那些侍卫一双双眼睛盯在她身上,如鹰如隼,好像要把她穿透一般。 沈珞言皱了皱眉,对钟溧阳道:“让他们都退下去!” 钟溧阳在脑补她就是毒医弟子之后,态度立马大变,眼神之中也不再当她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女,立刻对那些侍卫道:“你们先退下!” 端木景澄身边的侍卫首领龙川忙道:“钟大人,殿下的安全……” 钟溧阳赶紧截断他:“一切听神医的!”这龙川武功虽好,脑子不好使,毒医弟子怎么能没点架子?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位姑娘身上,龙川竟然还拧不清。 龙川拱了拱手,挥手让这些侍卫退下去。 他退下时,还盯了沈珞言一眼,那一眼里带着几分凌厉,似警告,又似防备。 沈珞言视如不见,对方是什么人她一点也不在乎,她只是要赚那六万两银子。 来到这个世界上,这是她第一次拿出真正的医术。 云熙的那些外伤,也不过是热热身而已。 御医院的院正和另两名御医被几个侍卫隔在一边,他们平时在御医院,也是高高在上的人物,那些官员们,谁见了不礼让三分,因为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和家人不会生病,御医得罪不得。但是这位苍阳太子的毒太魔性,他们治不了,这也导致苍阳太子的侍卫们看他们的眼光,像看着三个废物,他们心中别提多憋气多窝囊。 可毕竟是真的不能治,再窝囊,他们一样得受着,还无法反驳。 沈珞言随意地道:“三位,过来搭把手呗!” 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好像面对的不是地位超然的御医,而是她的助手一般。 三位御医面对沈珞言,却丝毫架子也没有,当然,他们不是对沈珞言没有架子,而是对毒医弟子没有架子。 毒医,在医者心中,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哪怕御医院院首,也自知和毒医相差甚远,现在可以近距离地观摩毒医弟子的医术,他们乐得上前见识见识。 沈珞言一边凑近些看端木景澄,一边向后伸出手:“银针!” 院首松永年立刻把自己的一套针具送上,沈珞言接过,顺手拈起几根针,就往端木景澄身上扎去。 两名御医中善针灸的那位叫戴兴文,他的脸色立马变了,惊道:“住手!” 沈珞言回头:“怎么了?” 戴兴文擦着额头的冷汗,道:“姑娘,你要针灸,是否先把端木太子的衣服除下来?”端木景澄中毒已深,针灸助攻,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只错了一星一毫,也可能让这位端木太子当场毙命。那他们这几个来“搭把手”的人,也一样难脱干系。 沈珞言摆手道:“不用。”端木太子?竟然还是一位太子。本朝太子姓北辰,那这位,怕是他国太子吧,也是,让三皇子北辰临枫这样重视的人,身份还能低了去? 戴兴文还待说话,可那边沈珞言手已落下,五根银针,分别扎在端木景澄五个穴位上,其中三大重穴,两大死穴。 端木景澄本来就气如游丝,uu看书 w.uukashu.co 此时忽地双眼翻白,就此没了声息。 院首松永年:“……” 戴兴文:“……” 御医贺玉成:“……” 三人额头的汗瀑布一般往下流,脸色更是煞白,他们万没料到,原本以为毒医的弟子肯定出手不凡,没想到出手这样不凡,直接把人往死里治。戴兴文抖着声音道:“我……我们……没有出手……” 意思是人治死了真不干他们的事,他们才走过来,根本没来得及搭把手。 松永年脸色苍白,他虽然也没搭把手,可是银针是他的。看来这连座之罪,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这边的情形,离得远些的北辰临枫,赵盛元,钟溧阳等人看得清楚,龙川快步上前,刷地剑出鞘,指着沈珞言的脖子,厉声道:“我杀了你!” 北辰临枫急喝:“住手!”他伸手急拉,虽然拉住了龙川,但龙川的剑还是从沈珞言的脖颈处划过。要不是沈珞言见机,向后微微仰了仰,这一剑,便割断了她的喉。但就算这样,也将她蒙面垂下的丝帕割去。 那丝帕一角飘落在地上。 龙川的剑,吹毛断发,碰在丝帕上,丝帕便身首异处了。冰冷的剑刃似是贴肉而过,哪怕沈珞言胆子大,此刻也惊了一惊。她眼神一厉,一针扎在端木景澄的身上,站了起来,声音冷如冰雪:“我原本想救你一命,现在,我不想治了!你就这么半身不遂吧!” 龙川大怒,手中的剑又刺出,怒道:“你治死了太子,还不拿命来!” 他的剑光影如龙,再次刺向沈珞言。 第一百三十四章 多活3年 “还不住手?滚!” 龙川的剑眼看着就要刺中沈珞言,身后一个声音气急败坏地喊起来,那声音还很虚弱,但仍然透着一股子纨绔嚣张,不可一世。 一听这声音,龙川惊呆了,急忙收剑,向后看去。 榻上,端木景澄脸色仍然苍白,但他是真的醒了,不但醒了,还用恼怒的目光看着龙川。刚才龙川要杀沈珞言,引起混乱,御医的目光,众人的目光,都看着龙川和沈珞言,竟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端木景澄已经醒了。 刚才他明明被沈珞言给治死了。 可现在,他竟然能瞪着眼睛说话,还能骂人了? 在小姑娘没动手诊治的时候,他可是已经无知无觉,只见出的气,没见进气了。 太神了,不愧是毒医弟子! 就在龙川呆了,众人发怔的时候,沈珞言走向门口。她眼神冰冷,整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她是真怒了,刚才龙川的剑,是奔着夺她性命而来的。她身体融合度不够完美,面对这样的危险,还真有些应付不来。不过是为了赚些银子,要她拿命来换,她可不干! 北辰临枫道:“姑娘请留步!” 钟溧阳也如梦初醒,急忙挡在她的前面,道:“姑娘,你妙手回春,请好人做到底!” 沈珞言冷笑一声:“我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心情好,顺便挣点银子花花,但既然你们不识好歹,区区六万两,还不值得我为此送命!” 钟溧阳想起关于毒医的传说,那位做事全凭喜恶,说是一时兴起救人,完全有可能。而且她出手不凡,直接就把只剩一口气的端木景澄治活,有这样的医术在手,还愁没有大把的银子? 钟溧阳急忙道:“姑娘息怒,是龙侍卫太过莽撞,还请姑娘看在他一心护主的份上,饶过他这一回!” 沈珞言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道:“你可知,刚才若不是我反应快,他的剑就割断了我的脖子。你们这位什么太子,连半身不遂也不可能,直接就被他害死。这是护主?还是害主?” 那种视人命如草芥,仗着会些武功,便随手夺人性命的人,她可不会惯着。 龙川脸色也是微变,他是端木景澄护卫首领,若是端木景澄死了,他第一个便要自刎谢罪,所以刚才见到端木景澄的情形,以为已经被治死,才要杀了沈珞言抵命。 他骤然出手,要不是北辰临枫见机拉了他一把,沈珞言又后仰避开剑锋,这一剑还真的会要了沈珞言的命。 此刻,见沈珞言双眸含怒,负手而立,准备出门,他也有些急了,吭声吭声地道:“我……错了……” 沈珞言看也没看他,绕过钟溧阳就要离开。 钟溧阳恳切地道:“姑娘……” 沈珞言不耐烦地道:“你们这位太子,三年内性命无忧,虽然半身不遂,但好歹能多活三年,你还要怎样?” 北辰临枫拱手道:“姑娘,还请不计前嫌,施予援手!”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哼道:“我师父对我说过,这世上好人没好报的事见多了,别说什么施援手,人家转手就能要你的命。我太年轻,不知道人心险恶,今日也算是增长见识。治活他的费用我都不收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榻上,端木景澄道:“小神医,你若救了本宫,这个狗奴才,任凭你处置!你要金银,官职,名声,地位,本宫都能满足你!” 他冷冷瞥了龙川一眼,道:“有眼无珠的东西,还不跪下请罪?” 龙川瞪着沈珞言,虽然他也意识到沈珞言的确有些本事,但是却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沈珞言不为所动,继续往外走。 端木景澄有些急了,他可不要半身不遂,此刻除了头能动,手指能动,全身都动不了。而且,只是三年性命无忧,他还有大好的时光,还要继承苍阳国君之位,怎么能与床榻相伴,短命早夭?他忙道:“小神医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沈珞言余怒未熄道:“不是我不救你,是他要你死!”说话间,她已经走到门边。 端木景澄道:“十万两!” 见沈珞言脚下略略顿了一下,他又加了两个字:“黄金!” 沈珞言回头,道:“黄金?” 端木景澄冲她眨眨眼睛,笑道:“黄金!”他都这个样子了,竟然没事人一般笑得很惬意。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uu看书ww.uukashu.co道:“黄金呢?” 端木景澄睨目,道:“钟寺卿,黄金!” 钟溧阳有些无奈,他们是为贺天珩国太后寿辰而来,除了寿礼,倒也的确随身携带着大额的银票备用。因为他们这位太子,花起银子来如同流水,总不能到用时捉襟见肘吧?堂堂一国太子,颜面何存? 可再多的银子,也禁不住这位太子的折腾,现在一口气许下十万两黄金,那就是百万两银子。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捉襟见肘。 虽说太子的命,远不止百万两银子,可想到太子是为何要出这百万两银子,他就觉得很无力。 以后,他可以选择不和太子一起出行吗?这样他都会好活好几年。 同时,他也恼龙川,本来五万两银子就能解决的事,他一剑,多了九十五万两。 武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武夫! 太子的毒还指望着这位小神仙来解除呢,就算她狮子大开口,他们也得承受,何况她救了人,险些被杀,气怒之下甩手就走,也是自己这边理亏。能用百万两银子让她息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摆手,立刻有人奉上银票,百万两银票,就算是千两银子一张,也是满满一匣子。 他甚至都没有提出先治好了人,再付银子。这些话,现在说来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是他们有求于人! 钟溧阳打开匣子,送到沈珞言面前,好声好气地道:“姑娘,这是一百万两银票,请笑纳!” 沈珞言接过匣子,也没点数,顺手递给北辰临枫,道:“帮我收着!” 第一百三十五章 可曾订下亲事? 北辰临枫还没说话,手里就被塞了个匣子,他不禁又看了沈珞言一眼,这个女子很聪明,她拿着银票,必然引来苍阳众人的不满,银票放在他手上,他也不可能赖了她这笔银子,而且不用因银子成为众矢之的。 北辰临枫当然不是心疼这些银子,不要说不是他的,就算是他的,他也觉得值。 苍阳太子在天珩境内,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能有丝毫损伤。能花银子解决一应麻烦,那就不是麻烦。 他现在担心的只是,这姑娘的医术,真有那么神吗? 他道:“多谢姑娘,姑娘放心,接下来,不会有谁再对姑娘动手!” 他声音温润,但这话中,却透出几分凌厉。 端木景澄闻弦歌知雅意,对龙川喝道:“滚下去!”说着还动了动手指。 他是想摆手的,但是现在只有手指能动。 龙川气闷之极,恨恨地瞪了沈珞言一眼,一言不发地下楼去了。 沈珞言走回来,似笑非笑地道:“你倒是宽心,你怎么确定我拿了银子,就能治好你?” 端木景澄身不能动,明明能动的只有一张脸和几根手指,竟然还惬意无比,悠然道:“神医虽然蒙面,但掩不住丽质天生,国色天香。区区百万两银子,就算送给美人神医花,那也是本宫的荣幸!” 都这样子了嘴还这么油,沈珞言板着脸道:“既然拿银子办事,我自会尽力。接下来的治疗很重要,不可有任何事情让我分心。除了三位御医留下帮手,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下去下去!”端木景澄非常配合地轰人。 一个苍阳侍卫道:“不行,太子的安危何等重要?我们都离开了,若是你心怀……” “住口!”钟溧阳也顾不得这侍卫是太子身边的人,急忙喝断他的话,免得他又说话惹怒了沈珞言。 沈珞言这次倒是好脾气地笑了笑,道:“准备好笔墨纸,你们在楼下等着,反正接下来,还有很多需要准备的事,也需要人!” 八珍楼的东家令人备好最好的笔墨纸砚,连同一万两银子一并送来。 苍阳使者的一百万两都先给了,他的一万两有什么不能先给?或许还能结个善缘呢。 一万两银票倒不占地方,沈珞言卷巴卷巴塞进自己的衣袖。 北辰临枫拱手,行了一礼,便带着天珩的众官员下楼。 他很明白,不管这位姑娘出于什么目的救人,他都应该承这份情。 沈珞言对北辰临枫印象不坏,这里的情形,她心中有了大致的推测,太子身残,让北辰临枫这样的皇子和礼部尚书亲自接待的他国太子,不是苍阳,便是谷梁的,至于炎夏,大裕等邻近小国的太子,不会有这么高的接待规格。 若是这两国太子在天珩出事,往小了说,这是天珩保护不周,割地赔银难免,往大了说,这是蓄谋让他国断储,引起两国交战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她的事业还没起步,可不想天下先起战乱,治好这个什么太子,才是一劳永逸。 沈珞言走到桌边,提笔写字。 端木景澄努力歪动脑袋,看着沈珞言的背影,他长相俊美,一双桃花眼,目光黠如狐,嘴角挂着玩味弧度,眼底的兴味怎么也掩饰不住。 好像他不是那个急需诊治除毒的那个人。可惜身不能动,实在大损他的形象。 他笑道:“美人神医,你今年多大了?本宫猜猜,十三?十四?十五?” 沈珞言不理。 他眯着眼不离沈珞言,饶有兴趣地道:“美人神医,可曾订下亲事?” 三位御医:“……” 沈珞言不理。 端木景澄丝毫不在意,继续道:“美人神医若没有定下亲事,你看本宫怎么样?本宫风流倜傥,身份地位,财富名望都不缺!最重要的是,本宫怜香惜玉。美人神医这样的国色佳人,若在本宫身边,本宫定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 三位御医:“……” 刚才那龙侍卫行事莽撞,但毕竟情有可原,毕竟职责所在,以为端木景澄死了才会有那样的反应。可现在端木景澄在做什么?他们表示真看不懂。 沈珞言拧眉,恼道:“你信不信我治好你,但让你永远做哑巴?” 端木景澄连忙摇头笑道:“本宫只是开个玩笑,美人神医怎么连玩笑也开不起?” 见他终于闭嘴,那三位御医都不禁擦汗,这位苍阳太子真真……让人无语。 他们站在沈珞言的身侧,u看书 wwunshu.co 见她悬腕如飞,快速地在纸上列着一个个药名。 为治沈云霆的腿,沈珞言药铺跑得勤,对这时候的药名药性也了如指掌。 看着她越写越多,很快一张纸就写得满满的,三位御医嘴角都抽了抽。 里面好些药理,他们百思不得其解。那些药材相辅的倒能理解,相冲的也列在一起,是什么道理? 很快,沈珞言写完一张,又开始写第二张。 这第二张所需的药又不相同。 各种药材也就算了,不论相辅还是相冲,或者另有妙用,但是谁能告诉他们,蒸笼怎么理解?还有,开方所用之药,一般只需几钱,可这些药为什么是以斤论的? 沈珞言一连写完七张,在每张上面写上序号,把第一第二张拿给松永年:“叫他们马上把这些药备齐,第一份立刻煎熬,十碗水熬成一碗。第二份所需之物,半个时辰内备齐。” 松永年也顾不得问,拿着这两张纸就下去了。 这些药,御医院都有,不过,第二张里面的药材他们可以备,可那些奇怪的东西,他还是直接拿去给北辰临枫。 北辰临枫看着纸上秀丽却又力透纸背的字,交给姜曙:“马上去办!” 姜曙行事迅速,不到两刻钟,就把上面要的蒸笼,竹签,三匹黑布,大锅炭火什么的备齐了。 在等待的时间,沈珞言也没闲着,她用银针时不时的在端木景澄身上扎一扎。 她每扎一下,端木景澄脸上的笑意就要僵硬两分,很显然,那针扎下去,还是很疼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嫌命长了 看着沈珞言扎的那么随意,戴兴文的嘴角已经抽麻木了,他很怀疑,这位姑娘是不是恼怒苍阳太子刚才的轻浮,刻意报复呢? 不过,苍阳太子虽然被扎得脸容都扭曲了,可是一会儿又眉开眼笑,他们就装没看见了。 松永年上来告诉东西已备齐。 沈珞言下楼,让他们就近找个僻静宽敞又通风向阳的地方生火,第二份单方上的所有药材,放进大锅里熬煮。 八珍楼的东家叶秩立刻表示这酒楼后院便是僻静通风又宽敞向阳的地方,可以架锅生火。 于是,很快后院的开井里便垒灶架锅,药材清水添入大锅中,煮了起来。 其间龙川等一众护卫,早被请到了酒楼外面和五城兵马司的陈泗标,范可为一起守着了。 钟溧阳看着暗红色的炭火噬着锅底,锅中的水开始冒出热气,他一边感觉荒诞无奈,一边又庆幸早早把龙川一众调开,不然,他们看见这种莫名其妙的做法,怕不又要拔剑? 沈珞言下来看,发现水已快开,她令人架上蒸笼。 大大的蒸笼架在大锅上,看着很诡异,锅中药汤翻卷,药香四溢。 此时在院子里的只有北辰临枫,钟溧阳等几人,沈珞言看看火候,对北辰临枫道:“你派个人把那什么太子提下来!” 北辰临枫嘴角抽了抽,提下来?这个词用得真是清新脱俗!他对姜曙道:“去把端木太子抱下来吧!” 姜曙应声而动,不一会儿,就把身不能动的端木景澄抱下来。 经过沈珞言多次施针,虽然疼起来很要命,但是端木景澄的肩膀以下已经能活动了,他笑得分外开怀,眼里好像凝聚着日光,亮如黑曜石,还冲着沈珞言挥挥手:“美人神医,其实我更喜欢你抱本宫下来!” 钟溧阳:“……” 他开始擦汗,他家太子作死,他能怎么办? 连小命还在别人手里攥着呢,他竟然开始调戏人家姑娘,他很担心,不知道这位毒医弟子会不会直接一针封喉。 如果他知道在楼上的时候端木景澄已经作了一回死了,估计汗流得更多。 沈珞言眉头一拧,手指尖有银针光芒闪烁,端木景澄立刻改口:“不过美人神医毕竟是弱质女子,本宫身沉气浊,想必你也抱不起!” 沈珞言不理他,松永年道:“药煎好了吗?” 松永年点头,那边贺玉成已经端着煎好的药过来了。 沈珞言道:“给他喝下去!” “本宫手脚不便,美人神医,医者父母心,难道你不亲自喂本宫吗?” 众人:“……” 沈珞言仍然不理,转头对姜曙道:“他喝过药后,便把他扔进蒸笼里!” 钟溧阳额头汗如雨,忙道:“神……神医,我家公子并非有意冒犯,你……高抬贵手!” 沈珞言停步,侧头看他一眼,还没说话,那边端木景澄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把药喝完后,催促姜曙:“没听见嘛?美人神医叫你怎么做就怎么做。本宫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姜曙嘴角抽了抽,见北辰临枫点了头,便过去把端木景澄放在蒸笼里。 端木景澄热切地看着沈珞言,招手,兴高采烈道:“美人神医,你不一起来吗?” 钟溧阳:“……” 北辰临枫:“……” 为什么他们觉得,端木景澄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沈珞言怒道:“盖上!” 姜曙为难,要是把蒸笼盖上,这是要清蒸太子? 松永年和戴兴文贺玉成交换目光,三人表示,这应该不是为了治病,大概是之前端木太子嘴太欠,所以这姑娘是故意整人呢。不过,大概不会把人蒸死吧? 可看着锅下红旺旺的火,他们心里很没底。 “盖上盖上,美人神医说盖上!” 姜曙去拿蒸笼盖。 端木景澄非常配合地道:“美人神医,还需要做什么,你吩咐,本宫定然照做!” 沈珞言道:“对了,盖上前,把他衣服扒光!连一丝也不许留!” 姜曙为难。 端木景澄笑道:“脱啊,脱,美人神医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是!”他笑逐颜开:“其实美人儿一句话,本宫自己就会扒光了,何须吩咐?” 众人:“……” 沈珞言翻了个白眼,这厮嘴欠,一会儿有他受的。她对松永年道:“按单方上的时间段继续投剩下的药材。每隔一盏茶时间添三块炭,一柱香时间加一瓢水。蒸半个时辰出锅!” 松永年结舌:“出……出锅?” 沈珞言面色不改地道:“哦,uu看书 .ukanshu 出笼。”除掉衣物是为了让药力均匀且无阻滞地被他身体所吸收。 她把剩下的五张单方递过去,道:“这轮之后,他便能行走无碍!酒楼人多,并不安全,不适合一直在这里除毒,你们回到住处后,酉时进行第二轮,第三四张单方上面有步骤!明天辰时按第五六张单方,午时,第七张单方上的药煎好热服。此毒便可完全解除!” 那边端木景澄已经脱了上半身,听见沈珞言吩咐松永年,忙道:“美人儿,你不在场怎么行?这帮庸医本宫信不过!” 庸医松永年:“……” 戴兴文贺玉成:“……” 但哪怕被这样当面鄙视,他们也不能说什么。谁叫对方是苍阳太子呢? 沈珞言走到北辰临枫面前,道:“我的银票呢?” 北辰临枫把那小小木匣递过去。 她伸手接了,转身就要走。 那边钟溧阳终于忍不住道:“小神医,是不是……等我家公子毒除尽再走?” 沈珞言清泠泠的目光凉凉地扫过来,淡淡道:“你是担心我骗你们银子?不要说我留下的药方足以治好他,就算治到现在这样,把一个只剩一口气的活死人治成能喊能叫能调笑的混蛋,也值得这些银子吧?” 钟溧阳被看穿,老脸一热。他承认小姑娘说的有道理,现在太子是活了,可谁知道有没有什么后患?万一是回光返照呢? 姜曙正要把蒸笼盖上,端木景澄扒开,露出头来,伸长脖子道:“美人儿,好歹留下名字来,等本宫好了去找你玩啊!” 第一百三十七章 惨叫 姜曙翻了个白眼,赶紧把他头一按,啪地把蒸笼盖给盖上了。 看着自家太子那模样,钟溧阳觉得,他完全是多虑了。 沈珞言再往外走时,钟溧阳便不再拦,北辰临枫也没有丝毫想拦的意思,只有赵盛元感觉不对,厉声道:“姑娘,得人钱财,与人消灾,哪有消灾消一半的道理?” 北辰临枫眼神微冷,道:“赵尚书,她说的对,人已经救活,她又留下了药方,你何必紧抓不放?” 赵盛元道:“三殿下,你有所不知,你是孤标傲世的君子,可这世上小人比君子更多,下官也是担心端木太子的毒只解表未解里!她离去后太子若是毒发,可如何是好?此事事关重大呀!” 北辰临枫不由看了沈珞言一眼。 少女眸色清冷,如冰霜中一支雪莲,眼神中又有淡淡讥嘲之色。他越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睛,骄傲,从容,清凉,淡漠。他收回目光,道:“有什么事,我自会承担!” 赵盛元心中恼怒,但北辰临枫发话了,他只得悻悻不语。 沈珞言接触到北辰临枫信任的眼神,脚步顿了顿,道:“看在你还比较明事理的份上,五天后我再给那什么太子复查一遍。留个地址,到时候我自己去!” 北辰临枫拿出一块玉佩,道:“端木太子住在皇家别苑,姑娘去时,可邀本人一同前往,南皇街三皇子府!凭此玉佩进府,下人自会待姑娘为上宾!” 端木景澄风流纨绔,才来几天啊,京城青楼楚馆的头牌红姑娘,他熟悉得不但能说出她们的姓名,还能说出她们的特长。 北辰临枫觉得,若是这位姑娘去复诊,以端木景澄的胆大包天,胡闹混帐来说,能不能全身而退,还很难说。 沈珞言收了玉佩,道:“多谢!”转身离开。 待沈珞言走出酒楼,在人群中不见,院内蒸笼里响起震天动地一声惨叫。 众人大惊,大活人放进蒸笼蒸原本就闻所未闻,这一不小心还不把人蒸熟了? 听这叫声多惨! 赵盛元急道:“殿下,我看那女子就是江湖骗子,快着人把她抓起来。另外,端木太子这边,不能蒸了呀!” 钟溧阳也是心中没底,急步到蒸笼前,声音都变了,道:“揭开,揭开,快揭开!” 正看着炭火的松永年三御医也是一头黑线,心中惴惴,戴兴文和贺玉成一起动手,把蒸笼盖子揭开。 宽大的蒸笼里,端木景澄脱得赤条条的,一身细皮白肉白花花,他双手抱膝蹲在里面,热气一股股往上冒,他脚放一会儿就会烫,为了不被烫伤,正不住地左脚跳右脚落,右脚跳左脚落,样子挺狼狈。哪怕是这样,跳得慢点,就烫得他鬼哭狼嚎。可偏偏他一脸享受,一边惨叫,一边眯着眼睛哼哼:“舒服!” 蒸笼下的热气直扑而来,顺着他全身的毛孔浸进身体,就好像要把他身上皮揭开一层。但是随之而来,却是热汗炸开,那种酣畅淋漓,那种痛到极致又爽到极致的感觉,真是冰火两重天。但也新奇而特别,越是痛,之后就越是爽! 那种毛孔撑裂般的疼痛,接踵而来的是舒张的舒爽,那种全身刀扎般的刺痛,接踵而来的是沉滞尽去的清爽。 若是沈珞言在这里,定要骂他一句:简直人格分裂! 当然,端木景澄这么惨,也是她故意的。 本来她可以用温和一些的方式,用另外的方法除毒,让端木景澄不会受这样的折磨,可是端木景澄那张嘴实在太招人厌恶。 她拿人钱财,自要救人一命,所以哪怕端木景澄言辞轻薄,但他只是嘴上占便宜,并没有什么实质的动作,她难道和一个半死不活的人计较不成? 她答应救人没错,可没答应除毒的时候不疼! 这也算是端木景澄自己找的。 这蒸笼是姜曙令人买来的,这种大号的难找,去太府寺里才寻到。据说是每年正月祭祀时候用来蒸整头牛祭天用的。 端木景澄正在蒸笼里又一次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接着,便是舒服得眼睛都眯起来的享受感觉。见光线突然透进来,端木景澄和院中众人大眼瞪小眼,他指着戴贺两人怒道:“谁叫你们揭开的?放下来放下来!” 众人:“……” 这是蒸上瘾了不成? 两人急忙把蒸笼放下。 北辰临枫失笑,赞道:“真可当神医二字,果然医术独到!” 赵盛元道:“殿下,端木太子可快蒸熟了!” 钟溧阳也反应过来,uu看书ukanshu.co他家太子是横着放进去的,现在在里面虽然狼狈,可手脚都能动了?跳得还挺灵活?这才蒸了多大一会儿啊? 看来这毒医弟子,真是名不虚传。 他在外面听着些,太子叫得中气十足,显然没有危险,等他叫声弱下去,再中途中止好了。 几个人齐聚在蒸笼边,紧张兮兮地盯着,听着声音,分辨着端木景澄的承受能力。 里面端木景澄的叫声不断传来: “啊……好热好热……烫烫烫……慢慢慢……轻点……好疼疼疼……受不了了……好疼好疼……啊啊啊……” “噢……舒服……嗯……真舒服……太爽了……” “嗯……讨厌……轻点……疼疼疼……” “唔……真舒服……爽……再来再来……爽爽爽……” …… 众人:“……” 幸好他们都在这里,亲眼看见蒸笼里只进了一个端木太子,不然,光听这声音,还以为端木太子把京城的青楼全搬到这蒸笼里来了呢! 整个过程,端木景澄叫得嗓子都哑了,声音忽高忽低,抑扬顿挫,婉约转折,听得外面的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牙酸。这位太子叫的声音也太……浪了! 他到底在蒸笼里面怎么伺候自己来着? 赵盛元身为礼部尚书,一向以守礼正身自诩,听着端木景澄肆无忌惮不堪入耳的叫声,嘴角都抽搐变形了。知道的是端木太子在里面蒸药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里面没干好事呢。 这位太子实在是……实在是让人不知道如何评价! 第一百三十八章 艳色绝世 钟溧阳刚开始也担心地站在蒸笼边,后来实在听不下去,跑到院子角落里躲着了。 赵盛元催问松永年:“还有多久?” 再这么听端木景澄叫下去,他都要受不了了。 松永年也是不断擦汗,这太子叫得也太无所顾忌了,难怪那位小姑娘神医跑得比兔子还快。若她在这里,这得多尴尬? 他道:“还有一刻钟!” 说也奇怪,大火蒸笼,正常人应该是受不了的,但是他严格按照沈珞言单方上什么时候加药,什么时候加水,锅里的热气始终保持得差不多,既不会把人烫熟,又不会温度太低。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刻钟,钟溧阳叫来龙川等人,把端木景澄扶出来,端木景澄本来就细皮嫩肉,经过这蒸一蒸,煮一煮,脸色更加红润俊秀,皮肤白里透红,水润光滑,简直如同凝脂,比许多女子肌肤还要嫩滑。 赵盛元看得眼前亮了一亮,不过他能做到礼部尚书,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立刻收敛收神,上前拱手一礼,道:“太子殿下遇险,我等心忧如焚,好在殿下吉人天相,得遇毒医弟子,殿下真是洪福齐天!” 早有侍卫拿来端木景澄的衣衫,他慢条斯理地伸臂,由他们伺候着,斜睨了赵盛元一眼,道:“是吗?” 之前蒸笼中他叫得太过用力,此刻嗓音略有些暗哑,眼波如水,加上长相出众,媚眼如丝一般。 人人都知道他是男子,可是这一刻,他的美却让人忘记他是男子。 北辰临枫是美的,但北辰临枫的美,美于清逸脱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那份干净通透,让人心中不自觉的便升出仰望,不敢直视,似乎直视便是一种亵渎般的感觉。 而端木景澄此时的美,却美得娇,美得媚,美得妖,美得艳。 赵盛元不合时宜地想,就是竹优坊里头牌男伶,也不及他的千分之一。 不过,这念头也就想想罢了,借他赵盛元几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端木景澄和竹优坊里的男伶一样看待,甚至,他还得掩饰自己曾去过竹优坊的事。 端木景澄的这一身,却是红衣,真是艳色绝世。他看了钟溧阳一眼,钟溧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端木景澄满意地笑了,道:“这天也晚了,本宫也累了,走吧,今晚去红笺阁歇息!”他看北辰临枫:“三皇子,你要去吗?” 天珩众人嘴角齐抽,口中说累了,却不回别苑歇着,而是去青楼过夜,这位端木太子,真是会玩。 北辰临枫如芝兰玉树,微笑道:“端木太子且尽兴,我就不去了!” 端木景澄指着北辰临枫道:“三皇子,你我虽都为皇子,但你的日子远没有我的日子过得有趣!人生得意须尽欢,何必这么拘着自己?我们身份尊贵,不就是图个为所欲为吗?什么礼教?什么规矩,让它们统统见鬼去吧!” 北辰临枫依然翩翩而立,笑容在脸,道:“端木太子率性而为,潇洒不羁,真情真性,令人羡慕!” “既然羡慕,那就一起去吧!”端木景澄殷勤邀请:“三皇子,你龙章凤姿,得天独厚,这样的人,在青楼竟然没有几个红颜知己,说出来真是让人难以置信。男儿在世,风流本色。何必太拘束自己?” 北辰临枫温和微笑:“多谢端木太子盛情,诗酒增情,红袖添香,固是人间佳话,不过临枫怜那些青楼女子也是些可怜之人,不想以客人的身份前去!” 端木景澄上下打量北辰临枫一眼,立刻一副懂了的表情,推心置腹地道:“三皇子,你虽长相比本宫差了一线,但其实相差也不远,没想到你竟这么自卑。你是怕与本宫同去,那些个姑娘眼中只有本宫没有你吧?行吧行吧,那本宫去了。” 北辰临枫:“……” 等端木景澄一众走后,赵盛元嘴唇颤抖地对北辰临枫道:“殿下出尘绝世,这位太子哪来的自信?他真是……真是……太胡闹了!” 北辰临枫也很无语,当然不是因为端木景澄最后那句话,他只是觉得有些看不懂端木景澄了。 他原本觉得端木景澄城府很深,应是来刺探天珩京城的情形的,但是,一个敢拿命去吃河豚的人,你能说他城府深吗? 难道这端木景澄就是一个真正的纨绔? 苍阳皇子众多,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整天只知道胡闹瞎玩,uu看书 .uukansu.om又怎么可能在太子之位上坐得这么长久? 天珩的太子,平时行事稳重端方,精明强干,尚且落得个目眇腿残的下场。 北辰临枫摇了摇头,不管端木景澄是城府深藏也好,纨绔胡闹也好,他在天珩的时间,便是客人,以待客之礼,热情待之就好了。 就算他想刺探天珩实情,兵户吏三部与来使全无干系,他也无门可入。 他道:“赵尚书,苍阳太子喜欢热闹,咱们不必多想!姜曙,你去传令五城兵马司,让他们着重防守红笺阁附近街道,确保端木太子的安全!” 姜曙道:“是!” 见端木景澄果然直往红笺阁而去,钟溧阳无奈地道:“殿下,咱们毕竟远来是客,殿下更是代表着我苍阳皇室,殿下日日出入青楼,是否不太好?” 端木景澄斜睨他一眼:“有什么不好?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美人谁不爱?红袖添香谁不喜?那些人张口指责,要么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要么是没银子。本宫两样都不缺,还要在乎那些酸儒眼光不成?” 钟溧阳胡须抖了又抖,一路到天珩京城,他就劝了一路,但太子殿下没有听进去半句。 若是劝吧,毫无作用,若是不劝吧?他身为苍阳重臣,未免有尸位素餐的嫌疑。再说,太子在这里丢脸,和苍阳国在天珩国面前丢脸有什么差别? 出使本来不是什么美差,因为有太子殿下同行,那更是一路酸爽一路不可言说的无奈。 钟溧阳无奈地道:“那殿下尽兴,老臣先回别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雨馨 端木景澄摆摆手道:“回吧回吧,对了,你派了何人去跟踪那美人儿神医?那美人儿有神有韵,清新淡雅,空灵聪慧,可别跟丢了!” 钟溧阳一用力,胡子都揪下一撮,疼得差点吸气,他心中更是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不得不再次规劝:“殿下,老臣并没有派人去跟踪。别人还罢了,这位女子,你还是不可得罪。毒医是何等样人?他固然能生死人肉白骨,也能毒人于无形,殿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端木景澄脸色一沉,顿时黑了下来,看着钟溧阳的目光中透着冷意:“钟寺卿,你是正使,还是本宫是正使?你一路大事小事不断烦本宫,本宫都不计较,怎么本宫好不容易看上个女子,你又来扫兴?” 钟溧阳道:“殿下……” “别说了,你速回别苑,本宫的事,不许你多事!” 钟溧阳气得胡须直抖,却无可奈何,只得道:“遵命!” 等钟溧阳走后,端木景澄还余怒未消,哼道:“什么毒医弟子?就算她真是毒医弟子,本宫想要的人,也没有得不到的!龙川!” 无人应声。 端木景澄喝道:“龙川!” 一个侍卫急忙道:“回殿下,龙侍卫跟踪那位神医去了!” “哈哈哈!”端木景澄顿时心情大好,到底是他身边的近卫,了解他的心意。只要龙川寻到那美人儿住处,等到天珩太后寿辰过后,便把那美人儿一起带回苍阳。 想到美人儿的手段,他笑得越发开心了。这美人儿有性格,有手段,有她在身边,日子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无聊。 天色还没全黑,红笺阁外面已经亮起灯盏。 这红笺阁是京城第一烟花之地,里面的姑娘要论才华,比大家闺秀也不逊色。只不过出身所限,只能以色艺侍人。 端木景澄虽然来天珩京城没几天,但他一掷千金,出手豪气,何况身边还有侍卫跟随,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红笺阁的老鸨阅人无数,眼光极准,对端木景澄当然是给以最高规格的待遇,一见端木景澄又来了,立刻热情相迎。 端木景澄道:“红招呢?” 老鸨笑容满面的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公子来得不巧,红招屋里有客人!” 端木景澄倒是很好说话,笑道:“红招有客人,那行,那去绿挽那儿!” 红笺阁排名前面的姑娘,分别叫红招,绿挽,翠袖,彤云。都是以颜色为名。 老鸨笑得都有些僵了,道:“公子,这可真不巧了,红招绿挽翠袖彤云,都有客人!” 端木景澄笑容一收,脸色不善,那你的意思是,让本公子自个招待自个了?” 老鸨急忙陪笑道:“公子息怒,红招她们虽然是脱不开身,但是,咱们红笺阁里的姑娘,个个都是有自己特色的,有位雨馨姑娘的琵琶,那简直是一绝,公子不如去雨馨的屋里?”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我说老鸨子,本公子是出不起银子吗?你要拿些残次差货来敷衍本公子?” 老鸨嘴角的笑僵了僵,急忙道:“公子误会了,咱们雨馨姑娘可不是残次差货,她和红招绿挽几个相比,丝毫不逊色。公子见过了就知道了!” 端木景澄斜睨她一眼:“整个京城,青楼多的是,姑娘也多的是,本公子另去他处!” 老鸨急了,这位可是财神,她忙陪笑道:“公子别急,要不,公子先去看看,要是不满意,老婆子再给公子安排?” 端木景澄顿了顿,不太情愿地道:“老鸨子,要是这什么雨什么的不能让本公子满意,以后你休想让本公子踏入一步!” 老鸨子心中叫苦,口中却是笑道:“公子,红笺阁的姑娘个个都是温柔解意,定会叫公子满意。” 端木景澄这才勉为其难地随着老鸨子去了西面的那栋小院。 见端木景澄在门口看了一眼后,便大步进屋,一会儿还把门关上了,老鸨子大大松了口气,这个财神,好歹是留下了。只希望雨馨好好招待贵客。 端木景澄的侍卫们在外面守着,屋子里,雨馨收起刚才的殷勤笑意,神色一肃,蹲身行礼:“见过殿下!” 端木景澄坐在桌边,手中捏着一个茶杯,却没喝,也没看雨馨,道:“受苦了!” 雨馨微微一怔,继而眼中有一抹感动,低声道:“属下不辛苦,属下来天珩三年,早前并无建树,殿下没有降罪,uu看书 .uuknsh.co 属下感激不尽!” 端木景澄淡淡地道:“你能在这里站稳脚跟,已是成功。接下来,都按计划行事便行。有什么为难之处,自有人帮衬你。现在你手中掌握着多少信息?” 雨馨道:“属下现在已经和不少官员建立了关系,不过,最高的只有三品大员,离殿下给的目标,还有一段距离。属下定会继续努力,一年之内,达到殿下所定目标!” 端木景澄微微俯首,道:“嗯!”又道:“老鸨说你的琵琶是为一绝,弹来听听!” 雨馨大眼闪动,继而面现喜色,却取了琵琶过来,清泠的琵琶声音铺泄,屋子里不时响起调笑之声,远远的老鸨子提着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沈珞言还在路上,原本只是想去吃个饭,结果却为人除毒,几个时辰不知不觉溜走,这么一耽搁,天都黑了,沈珞言这才觉得脖子饿得咕咕叫。 八珍楼的饭吃不成,好歹也得找个地方果腹。 饿了也就不挑地方了,她在华觞楼里用过晚膳,出门时,看天都黑了。还是赶去妙春堂。 新的一批药材已到,但是,只有灯盏草,另两味还是欠缺。 这也比没有好,沈珞言拿着灯盏草,抱着小匣子,继续往武定侯府方向走。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 可当她看去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沈珞言眉头微皱,她从门口进了八珍楼,过了老长时间,又安全出来,那些看热闹的人,知道她是拿到赏金了。财帛动人心,这是有人要打她主意了? 第一百四十章 总有刁民要害朕 沈珞言明白,就算别人不知道她拿的是一百零一万两,便算只以为六万两,也足够让人眼红了。 她不动声色地顺左拐到一家成衣店里。 龙川在成衣店外等了好一会儿,感觉到不对,立刻大步走进店内。 此时,店里就一个伙计,他笑道:“客官,我们已经打烊了,您要买什么,明天再来!” 龙川一把抓住他:“刚才不是进来一位姑娘?她并没有出去!” 那伙计挠头笑道:“你说那位姑娘啊,她出去了。她是从这后边离开的。” 龙川一看,这店里原来有个后门。 他急步到门外一看,那是一条小巷,从这巷子里,可以进另一条街。 该死! 龙川之前被沈珞言下了面子,心中恼得很,又知道自己一剑,多出了九十五万两银票,所以,尽管钟溧阳没有安排人跟踪,他气不过,悄然跟了出来。 太子殿下的安全,有其他护卫,还有天珩的人保护,他并不担心。 但那个女子手中的银票,他定是要抢来的。 他正准备追出去,又回头道:“她买了什么东西?” 那伙计被龙川凶神恶煞的样子吓着了,道:“一套女子衣衫,青色衫裙!她还留下一个小匣子,说不要了。” 龙川把小匣子抢过来,打开一看,里面空空如也,银票早被取走了。他大怒,骂道:“狡猾!”顺手一推,把那伙计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他已经飞快地追了过去。 沈珞言从成衣店的后门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小包裹,那里是她换下的衣衫,连那削去一个角的丝帕也在里面,换了衣服,就不用再蒙着面了。 顺着小巷子走到中途转弯,转到另一条街。 这里离武定侯府又远了一些,看来即使回去,也不能走正门了。 沈珞言绕来绕去,身后若是有人,定然藏不住,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上行人渐少。她原本是想雇辆马车回去,不过,这样更打眼。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已经不复存在,想必,跟踪的人已经被甩开了。得赶紧回去武定侯府,才算真的安全。 前面不远处左转,再过两条街口,就到武定侯府了,她心情才刚刚放松一些,忽地后背发紧,毛骨悚然般。 这不是被小毛贼盯上的感觉,对方很强大。 看着前面已经空荡的街道,稀少的几个行人,沈珞言很无奈。 她真要把身体的融合度赶紧练到身心如一,不然,总有刁民要害朕,忒不安全了。这种把自己的命运交给老天的感觉,让她很不习惯。 今天只是要出门买药材,并考察一下市场,遇到这样的情形,她也是始料未及的。 好在她经常出门,这儿的地形比较熟悉。 沈珞言当机立断,转入左边的岔道。 龙川追了许久,天色都黑了,终于又寻到蛛丝马迹,他的脸色很阴沉,身为太子的贴身近卫,他虽然脾气暴燥了些,但是追踪术,极少有能超过他的。 可竟然差点追不上一个小女子。 传出去,叫他都没脸见人了。 所以,当再寻到踪迹时,他又加快了速度。 此时天色已黑,这天珩京城的街道四通八达,他得手后很容易脱身。 不怪他和一个小女子计较,是那小女子太过嚣张,当着天珩官员让他没脸,让他被太子骂得狗血淋头,这口气,岂能不出? 再说,一百万两银子呢。 哪怕抢了这笔银子回去后会被殿下骂,他也非出这口气不可。 那女子竟然转进了前面的巷子,龙川冷笑一声,真是自寻死路。 他眼光毒辣,感觉到沈珞言虽然脚下轻捷,但武功不高,走进巷子,行人更少,他可以很容易追到。 展开身形,在巷子的中段,他便看到那青衣身影。 不得不说这女子心思很灵巧,天色傍黑的时候,青衣容易融入夜色,何况巷子里连灯光也没有,若不是他练武之人,眼力较别人要更出色,还真难发现。 突然,前面快步飞跑的身影突然一顿,沈珞言猛地回身,冷喝道:“毛贼,跟了一路,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川大怒,他堂堂太子东宫护卫,什么时候成了毛贼?不过,被认作毛贼也好,他手按刀柄,一步步走近,伸出手,道:“银子交出来!”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她当然看出这个人便是那端木太子身边那个差点杀了她的近卫。他竟然没有蒙面? 她心里咯噔一声,看书uukash 暗暗叫苦,若他蒙了面,表示他还有几分顾忌,但现在敢这么肆无忌惮,只有一个可能,他要财也要命,会杀人灭口。 沈珞言现在的身手,对付一些地痞流氓倒是不在话下,可是对方身手高强,眼睛凌锐如鹰隼,身上的气息沉肃森寒,显然他的剑,是真正饮过血的。 她虽假借是毒医弟子,不要说她不认识毒医,就算认识,远水难救近火,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沈珞言故作轻松地一笑,道:“原来你是为银子而来,钱财身外物,见者有份,你何必这么大阵仗?” “少废话,银子!”龙川盯了她的脸一眼,发现这张脸竟然出奇的美丽,他眼神不由一眯。他身为太子近卫,端木景澄平时的嚣张张扬他都看在眼里,行事多少也有些无所顾忌。 不然,他也不会想到劫银杀人。 沈珞言道:“大侠,银子我可以给你,就当退财消灾,可好?” 龙川冷笑一声:“退财消灾?你不用装着不认识我。既然已经看到我的脸,你觉得我还会放过你?不过,若是你识趣,我倒是可以让你死得痛快一点!” 沈珞言脸上现出一丝害怕,却故作镇定地道:“不错,我是认出你来了,你要知道,你家太子的毒还没有全解,还等我五天后去为验看呢。你若杀了我,你就不怕你家太子毒发而死吗?” 龙川脚下没停,他故意走得很慢,一步一步,好像踏在别人的心上,这种气势上的压迫,可以让对方心中的恐惧一层层叠加,从而生不出反抗之心,自乱方寸。 第一百四十一章 危机 沈珞言后退,退得踉跄而仓惶。 龙川要的正是这个效果,他冷笑道:“太子的毒有你留下的药方,便已不足为惧,便算还有余毒,你们天珩的御医院里要是连去余毒的本事都没有,你们的皇帝先要砍他们的头!” 沈珞言大惊失色,道:“你……你无耻!你就不怕我叫人吗?” “你叫啊,你如果不想多添几条人命,尽管叫!” 沈珞言怒道:“你们出使天珩,行事却无法无天,就不怕两国失和?” 龙川脚下不停,声音里透着嘲讽:“你还知道这是两国国事?有点见识啊!所以,你该明白,在天珩,你若有事,不过是死了个普通百姓,我若有事,才会影响两国邦交!” 沈珞言怒道:“果然不是什么好人,我真不该救他!” “你不过是为了银子,还好意思用一个救字?”龙川冷笑,他很得意,这个小女子想在他面前耍小聪明,真是白费心机。不过,越是聪明的女子,越知道审时度势,或者可以不用杀她?带回去当个暖床的丫头也是不错的。 他又上前一步,刷地把剑拔出一截,喝道:“银票拿来!” 沈珞言无奈地低下头,去包裹里拿银票。 虽然夜色渐浓,但天上一弯上弦月,还是透出几分光亮,练武之人目力惊人,他看着五步远处的少女雪白的脖颈,轻垂的发丝,还有线条美好的侧脸,不由咕地吞了口口水。 他很庆幸,幸好这女子去给太子除毒是蒙了面的,不然,太子见到这样的绝色,哪里肯放过?那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艳福真是不浅,比太子艳福还好。 青楼的女子美则美矣,哪里有这样的良家女子的清白贞节? 沈珞言左手拿了一叠银票,递出道:“拿去吧!” 龙川伸手去接,笑道:“美人儿真识时务!本大爷都不忍杀你了,你好好伺候本大爷,本大爷以后把你收在身边做个小妾!你看如……啊……” 他的手刚要碰到银票,忽地沈珞言右手一扬,一抹红白相间的粉末向他脸上盖去。而沈珞言扔了包裹,把银票塞进袖子里,一弯腰,钻进了巷子岔道。 如果龙川要的只是银子,她都给他也无所谓,毕竟这银票来得容易。就算来得不易,和命比起来,也不值什么。 可她从龙川的眼里看到的阴狠毒辣,狡猾和淫-邪。落到他的手里,清白不保不说,连小命也捏在别人的手心里。不到最后一刻,她岂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中? 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护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手中没带毒药,不然,毒死他! 龙川急忙屏住呼吸,挥袖连扬,那粉末还是有一点进了眼睛,直辣得他双眼流泪,还好进得不多。他大怒,暴跳如雷,刷地拔出剑来,向沈珞言逃走的方向追去。 沈珞言在巷子里穿来穿去,听到身后的怒喝,不禁叹了口气,这家伙还是很警觉的,自己在他最不设防的时候洒的粉末,红的是辣椒粉,白的是迷药,是她带在手中防身的。之前在成衣店换衣的时候,她便放进包裹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么近的距离,可对方竟然没中招? 她身体虽然融合度差,但比起青柳河边刚上岸时来,已经算得上身轻如燕了,只是,她的对手也不再是那些身手一般的地痞恶棍,换上龙川这个武功高强的太子护卫。 沈珞言借着那些粉末扰乱他的视线,占了先机,地形又熟,虽然没能把距离拉开,但龙川施展轻功,也没有把距离拉近。 这让龙川恨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巷子之所以是巷子,那是因为左右都是民居,普通人只有走出巷子,但对龙川这样的人来说,他还有一条路。 见沈珞言滑如泥鳅,他脚下猛力一踏,身子顿时蹿起,飞身上了屋顶,几步上到屋脊。 站得高看得远,沈珞言刚刚利用巷子制造的优势顿时不复存在。 龙川看准沈珞言的位置,飞身一纵,便落到她的前面。 沈珞言前奔的身形速停,猛地一个转折,向后跑,但距离优势已经没有了,龙川手中剑握得紧紧的,他还没有吃过这样的亏。一个小女子,这般不识好歹,他若不在她身上狠狠讨回,难消心头之恨。 沈珞言狂奔之中,只觉得整颗心都差点跳出胸腔,呼吸慢慢变得困难起来,那是高强度的运动所导致的身体不能负荷,uu看书.ukanshu 但现在危险尚未解除,除了继续奔跑,坚持,再坚持,她不能倒下。 龙川看到她脚步更加沉重,嘴角现出猫戏老鼠般的残酷,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对面的女子已经快要脱力了,她总有跑不动的时候,等到那时,才真是她叫天不应,唤地不灵的时候。 沈珞言已经跑出了巷子,跑到了街道上,可这巷子外面的却是一条偏街,白天人便很少,晚上更是家家封门闭户,再看不到一个人影。 月光清冷而蒙昧,俯视众生,而月光下的沈珞言的狼狈,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不行,再这样跑下去,她只有跑死在这里。 龙川现在猫捉老鼠一般的心态,并不急于杀死她,而是想让她脱力无力最后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她若不改变,谁人能帮他?他的势在必得,反倒给了她一线机会。 沈珞言一边跑,一边脑子飞速地推演着各种可能,以弱碰强,便算一搏,也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不能把一切可能都精准算到,根本逃不过去。 空荡荡的街道上,少女身影如强风中一支弱柳,很快就要承受不了劲风侵袭,要拦腰折断一般。 呼救? 能不能叫来人尚在两说,便叫来了人,那些普通百姓,又怎么会是龙川这样的高手的对手?不过是多添几条无辜的性命。 况且,在高速奔跑的时候,呼救太浪费体力。 沈珞言留意着街道两边,天时没有,人和也没有,除了地利可借势,她无所倚仗。 第一百四十二章 要你的命 前面右街有一根柱子,那是一个面摊外面挑着的旗,夜里收了摊,却没有收这旗,夜风中,旗面迎而摇摆,像是鬼影幢幢。 就是这时候,沈珞言跑到旗下时,速度带起了风,旗摇摆的幅度更大了一些,沈珞言前奔的身子骤然停了,突然拐了个弯,接着,她手中有什么东西,闪着一丝微弱的银光,扎向了龙川的右膝。 原来,她勾住旗竿,极快转折,这才使转弯没有凝滞,和偷袭一气呵成。 她是想扎他的肩的,若是扎到他肩上的穴位,能废他半边身子。 但哪怕龙川只有一只手能动,她也一样没有胜算。 所以,她才选择他的膝盖处。 那是她的簪子。 簪子一端十分锋利,被她借助旗竿之力,连同奔跑之力,再重重扎下去,力量也不弱,更何况,还是出其不意。 猫要戏老鼠,老鼠没有还手之力,那是因为两者体型不对等,虽然她与龙川一样体型不对等,却比猫鼠之间的差距小多了。 “啊……” 簪子入肉足足一半,龙川痛得叫出声来,当然,更多的,却是心中的愤怒和震惊。 在他眼里,沈珞言被他抓在掌心只是迟早的事,他要享受的是她垂死挣扎的过程,他心中更充满了残-虐的得意,却不料,形势竟然就在这一刻发生了完全料不到的变化。 这个弱不禁风,连跑都快跑不动,气息越发粗重的女子,她垂死挣扎的方式,竟是反击? 龙川不是没见过在生死一线的时候那些亡命之徒的绝地反扑,然而,亡命徒有这样的反应不奇怪,可面前的,只是个弱女子! 膝盖处的剧痛不止痛,还让他前行的身子突然一个倾侧,身子摔成一个滚地葫芦,手中的剑也甩了出去。 但他到底武功高强,虽然事发突然,仍然向前拍出一掌。 这一掌结结实实地打中沈珞言的后心,沈珞言被打跌在地,嘴角有血丝吧渗出。 刺中了龙川,原本是最好的逃走时机,可是,这一掌着实不轻,沈珞言内腑几乎被震得错位。 那种五脏六腑都一起揪动的感觉,疼到她额头汗珠渗出。其实就算没有龙川这一掌,人力有时尽,她也无力再跑了。 龙川眼里露出凶光。 刚才他想的是抓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狡猾丫头,狠狠蹂躏一番,若她听话,拿了银票,留她一命,若她不听话,便杀了她,再拿走银票便是。 现在,他心中怒火高炽,连那份色心也被冲走,他咬牙切齿地看着沈珞言,猛地撑起,站起身来。 沈珞言双手撑地,无力地向后挪了两步,她不是没有看见龙川眼中的杀气,也不是不知道他此刻动了杀心,也许下一瞬,他的剑就会刺进她的心口。可她实在没力了。 龙川把剑捡回,他要把这丫头碎尸万段。 右膝疼到让他额头冒汗,但左腿还能用。虽然蹒跚过去的姿势很难看,他的速度却不慢。 沈珞言看着他举起剑,对准自己,慢慢地笑了,内腑受伤,使得她一笑就牵动了伤处,嘴角的血丝变成血线,越涌越多。她眼中毫无惧色,边笑边道:“簪子有毒!你的腿已经废了。” 龙川脸上的愤怒更甚,这个女子实在是可恶,而且狡猾又阴毒,她竟然敢给自己下毒? 若是他因为中毒而被这个小女子拿捏,那才是笑话! 他厉声道:“解药!” 沈珞言笑了,好像那明晃晃的长剑图是纸糊的一般,她笑得很轻松随意,像和朋友在唠家常:“没有解药,解药需要再配的!” “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过你!”龙川心中的恼怒已到极限,粉末中辛辣的感觉还在眼中,膝盖被刺的地方,的确疼痛的不同寻常,他的双眼红通通的,手中的剑猛地向沈珞言刺出,咬牙切齿的道:“不管有没有,你都去死!拼着废了这条腿,我也要要你的命!”说话间,他从怀中拿出什么东西放入嘴里吞下。 他的眼睛并没有瞎,说明那毒并不是很厉害。他手中还有太子专用的解毒良药,定能解毒,先杀了这个可恶的女子再说。 长剑如龙,寒芒闪烁,带着森寒的杀气。 沈珞言以手撑地后退,但她知道这没有什么用,这龙川也是个狠毒的人,也是个浑人。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中了无法解开的毒药,却仍然要杀死沈珞言。u看书.uukasu.co 随着她的动作,她又吐出几口血来,殷红的血在夜色中是暗黑色,却仍触目惊心。 龙川的狞笑就在眼前,长剑的利刃已经快要及身,她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配一些毒药,带在身上防身也好,她还是太善良了。 她应该闭上眼睛,迎接死亡。毕竟看着自己怎么被杀死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不过沈洛言并没有闭眼,她是已经没有了站起来逃走的能力,但她可以带走杀死她的人。 当剑刺进她身体的那一刻,将是龙川最不设防的时候,也是最放松的时候。她便可以用尽最后的所有力气,将手中的簪子,刺进他的死穴。 这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办法,但是,在弱势的时候,能拉着对方同归于尽,已经需要拼尽最后的智慧了。 剑光冷厉,龙川虽然只有一条腿能动,可这不影响他杀人,他身子前倾,沈珞言的手已经动了,当她的身子被剑穿透的时候,她手中的簪子,也会要了龙川的命。 就在剑尖已经刺破沈珞言衣衫,即将将她钉在地上时,突然叮地一声,一道暗银色的光从侧面而来,撞在剑身上,力道太强,震得剑身嗡地一声,接着便断成了两截,龙川感觉不对,急忙后仰,也避开了沈珞言手中的簪子。 一道身影飞快而来,人在空中,整个身形暴起,一只脚携着千钧之力,正踹在龙川的胸口。 龙川被踹飞,似乎听见咯嚓的肋骨断裂之声,接着他庞大的身子重重地撞在左边的墙上,啪地一声响,差点连那墙都震塌了,一张口,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第一百四十三章 1块碎银 暗银色的光,是一块碎银。 那身影踹飞了龙川后,急忙上前扶住沈珞言。 沈珞言擦了擦唇边的血,来人近在咫尺,她也看清了他的脸,她有些意外,道:“是你!云……” 这个人,脸容清俊,眉目精致,如画师精工细描,她首先便撞进那双湛湛生光的眼中,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沈珞言心中不自觉地一松,继而又生出几分疑惑,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叫云熙的少年,自当日不告而别,便一直没有出现,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面前,真够神出鬼没的。 沈珞言没有叫出他的名字,因为她眼角余光看见撞在墙上差点成了贴画的龙川,明明肋骨断了好几根,竟然还能挣扎着起来逃命。 这龙川也很善于审时度势,刚才沈珞言孤立无援的时候,他乐得猫戏老鼠一般,想要看着沈珞言崩溃而绝望,下手也狠毒异常,没有半丝容情。 但是云熙一来,那一脚的份量,让他觉得自己便算没受伤时也有所不及,形势于他不利,更顾不得受了重伤,立刻就想逃离这里。 沈珞言皱眉,龙川看到了她的脸,若他逃走了,于她来说,便是纵虎归山,但是,哪怕龙川受着伤,跑得却得快,而她受了那一掌,伤得不轻,断然没办法留住他。 云熙顺着沈珞言的目光,也看见想要逃走的龙川,刚才他全副心思都在沈珞言的身上,那样的跳梁小丑,他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但这不表示,伤害了小言儿的人,他会放过。 他那双湛湛如湖的眼中闪过一抹凌锐,刚才,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小言儿就要死在那人的剑下,只是他担心小言儿,还顾不上理会那人,竟然还想要逃出他的手心,真是做梦! 他不是残忍的人,很多时候甚至有些心软,但那也看是对什么人什么事。 他对青州十万饥民心软,但他对那趁火打劫想要浑水摸鱼的贼匪们,却下手不留情。 他对小言儿心软,可那伤害了小言儿的人,哪怕痛快死了,那都是他仁慈。 他轻声道:“忍一忍!”松开沈珞言,站起身来,此时龙川已经快跑到转角处。只要转过弯,就能隐进黑暗的犄角旮旯,云熙脚下一动,勾起地上的长剑,蒙昧月色下,剑光如白练,又如一道闪电,如飞奔向龙川后背。 龙川此刻全身是血,肋骨似乎刺进内腑里,每一步都疼痛非常,但是为了活命,他咬牙忍着,只要转过那个弯,他的命就保住了。 他很后悔,若不是见了那女子容貌,让他生了想要占有的心思,他早就一剑把人杀了,把银票抢了,哪里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局面?都是贪心好色惹的祸。他想要银子,也想要美色,结果财色两空。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看清了那女子的脸,这样的容貌,就算天珩京城,也不会有很多,他定然能找到,到时候,哪怕他得不到,撺掇着太子去把人抢了,不但出了恶气,还能立一功。 至于那个伤他的人,若不是他腿受了伤,又一时不防,哪里能被偷袭? 等他伤好了,他要把这人拆骨剥皮,决不轻饶。 转角处就在眼前,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龙川笑了,他很快就能逃出生天了。 突然,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冰寒冷意,把他整个人笼罩起来,他感觉不到温度,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好像掉进了一个黑黑的窟窿之中,那个窟窿里,全是冰水,把他整个人都浇透了。 他迈起的那一步还没有踏下,这种感觉也只有短短的一瞬,然后,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他松了口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高度紧张,此刻竟感觉腿有些凉。 但是为什么他面前的一切,会高了起来? 眼前,街道高了起来,那些房屋高了起来,远处那张放在外面没有收起来的桌子,竟然也变得好像高了些…… 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股钻刺骨的疼痛,就把他整个人笼罩住了。 疼痛从腿上传来,从刚刚感觉凉的地方传来,接着,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热热的东西,从腿上飞泄而下,整个地面都因此而黏糊起来,有浓浓的血腥气冲进鼻中,那是……他的血? 龙川凄厉惨叫一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去,这时,他的双膝,重重地戳在地上。 不错,就是双膝。 双膝以下,已经不见了。 两条断腿还在夜风中抽搐,uu看书 wwkashu 滚落在一边,一把沾血的断剑,旋转着向前,插在墙上,只剩剑柄在外。 他的剑,吹毛断发,但是被一块碎银子打断了,当时他就感觉到浓浓的危机,才要不顾重伤落荒而逃。 而这吹毛断发的剑,在飞旋而来时,绞断了他的双膝。 剑太锋利,以至于他的腿都断了,竟然最先只感觉到凉意,而不是疼痛。 他感觉到那些东西变高了,其实不是,而是他变矮了。 绝望从龙川的眼中漫出来。 这份绝望中带着无边的恐惧,他的身手,纵使不是超一流,但勉强也能跻身一流之列。 可是,在那个人面前,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剑被打断,人被踹飞,还可以说是巧合,但是那一把飞旋着的剑,恰恰好顺着他膝盖骨的缝隙过去,那样的精准,又怎么可能是巧合? 这个人,比他想像中还要可怕! 龙川在惨叫声中萎顿,那个人已经走了过来。 他不是为了猫戏老鼠,也不是为了用一步步走近的沉沉压力来让龙川崩溃,他脚下很快,来到龙川面前之后,一脚把他踹进了黑暗中。 他刚才只差一步就能转过的街角,没能过去,被这少年一脚踹过去了。 再次身在空中的龙川心中升起一抹微弱的希望,虽然他双腿断了,身受重伤,但是,以他的武功,也不是不能活命。这少年到底还是不敢杀他,所以,只是斩了他的双腿消气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留得一条命,他定然能重新回来,报这一剑之仇。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说,我写 龙川啪地一声,摔在地上,又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正要双手撑地,赶紧离开这个让他恐惧的地方,却突然感觉不对,前面有人。 他缓缓抬起头来。 只见夜色中,那少年站在前面几步远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边勾出一抹森冷的嘲笑,蹲下身来,一伸手,就捏住了他的脖子。 龙川拼命挣扎。 他看见这只手过来,这只手一点也不快,可是,他却躲不开。 不是因为双腿断了躲不开,也不是因为身受重伤躲不开。他很确定,就算他没有受伤,这少年的这一只手,他一样躲不开。 这到底是怎样的存在?明明只有十七八岁,一张脸清俊如画,可是出手却这般恐怖。 云熙并没有捏断他的喉,而是松开手,淡淡地道:“动了我的人,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太便宜你了!” 龙川刚才几乎窒息,只剩下一口气,随着新鲜的空气大量涌进喉中,他不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倒噗地又吐了一口血。 那一口新鲜空气,像一把把钢针,扎进他被云熙踹得离位的五腑。云熙踹他那一脚,比他打沈珞言那一掌重多了,若不是他武功还算高强,早就死了。可肋骨刺穿了五腑,他只是强撑着想逃,才让自己忘了疼痛。这一口气吸进去,让他更清晰地感受到了那份难以承受的痛,他惨嗥起来。 然而,惨嗥声才起,就像被切断一般,生生从中而断。 “真扰民!”云熙收回手,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道:“好生伺候着,死去活来四五遍也就行了!此人身份特别,处理干净!” 想到小言儿刚才的模样,云熙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知道明天她的铺子开张,他立刻兼程赶回;如果不是他心中念着她,想去见她,在路上感觉到异常多看了一眼,他的小言儿,是不是就要被这混蛋给伤到了? 后怕的同时,他对龙川的恼怒就更浓烈了。 被点了哑穴的龙川还没明白过来,黑暗中一个声音道:“是!” 龙川原本绝望的心此刻再也不存侥幸,原来这少年竟然还不止一个人。 他也终于明白,少年为什么把他踢到这边来。大概是不想他身上的血污了那个女子的眼睛。 云熙转身离去,而瘫在地上的龙川,被黑暗中突然闪出来的一个人提走。 云熙快步走到沈珞言身边,此刻的沈珞言,已经止住了吐血,但脸色仍然很苍白。 云熙心中掠过一抹刺痛,弯腰将她抱起,声音中带着怜惜的暗哑,道:“忍一忍,没事的!我带你去治伤!”脚下一点,飞身上了屋顶。 沈珞言心中更担心的却不是她的伤,她低声道:“那人呢?” 云熙眼里一片森寒冷意,道:“放心,他跑不了!” 沈珞言道:“他是那个太子使臣身边的近卫!” 云熙笑了,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声音里有不可觉的温柔:“我知道,所以,你今晚没有见过他,对不对?” 沈珞言看着他湛湛生光的眼睛,那双眼如湖如海,却深不见底。他似在对她说,放心,一切都交给我! 她顿了顿,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轻轻道:“嗯!” 云熙目光柔和下来,道:“别说话,我们去治伤!” 沈珞言摇头,明天就是她九芳堂开张的日子,今夜却突遭变故,这是她没想到的,但是,她绝不能因为自己的伤,耽误了九芳堂的开张。她道:“你送我回去吧,我自己能配药治伤。” “那怎么行?你有药?” 沈珞言道:“有!”她的映月轩里就有药材,只是不太齐全!她无奈地道:“还缺几味。不过,我的伤不宜张扬,只要有药,我自己就能治,何必多让一个人知道?” 云熙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她的医术他已经见识过了。他一边往武定侯府方向去,一边道:“缺什么药?我给你去找!” 沈珞言被他抱着,随着他转换方向,她的后背贴在他的胸前,却并不颠簸,感觉到他沉稳的心跳和灼热的体温,沈珞言脑中有些晕眩,也不知道是因为伤,还是因为脚下失重,所处环境太过特殊。 她的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柔弱的轻软,道:“先送我回去,我写给你!” 云熙脚下加快,穿房越脊,两刻钟后,便悄悄地来到武定侯府的外墙,他也没走大门,便从那外墙翻了进去。 那儿正是映月轩,这个地方,他很熟。 夜色已深,映月轩里的丫头们集中在一个偏厅里学习。uu看书 .uuknshu 她们会在亥时末刻去睡,早上辰时初刻起。 云熙进到院中,动作极轻,没有惊动院里的下人,而后,他轻轻地推开了沈珞言的房门,一闪身进去了。 沈珞言:“……” 为什么她感觉云熙摸她的房门那么熟练,好像来过无数次似的? 沈珞言轻声道:“放我下来!” 云熙没放,他道:“你受伤了,在床上躺着!” 沈珞言无语:“我要清点药材!” 云熙顿了一下,怀中的女子身娇体柔,他真不想放手,哪怕多抱一刻也是好的。但是,她受了伤,心中的怜惜比爱意更甚,他抱她到桌前,放在凳子上,道:“别动!药材在哪里?我拿给你看!” 沈珞言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云熙伸手按住她的唇,道:“不必这么麻烦了。你把需要的药写下来,我直接去药铺买,更省事!”说着,他便去暖阁里拿来笔墨纸砚。 沈珞言:“……” 他对她这院里的东西熟悉得都不用问他在哪里了。 不过,他说的有道理,清点药材再买缺的几样,和直接买全套,都是要去买。 她伸手去拿笔,正准备写。 可是,云熙又把笔拿在手中:“你受伤了,不宜动笔,你说,我写!” 沈珞言:“……” 她是被打了一掌,这一掌若是她和这具身体融合得好,完全可以避开,即使避不开,也不碍事。现在虽然内腑是隐隐作痛,却也没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他是不是太小题大作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云熙看着她,湛湛目光中是波光粼粼的暖意,沈珞言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说药名,云熙动手写。 她说得快,他写得也快,竟然没有写错一个字。 沈珞言说完,道:“就是这些了!” 云熙不放心道:“够不够?” 沈珞言失笑道:“这是三个药方所需要的药!再不够,你是要把药铺都搬来吗?” 看着她的笑脸,云熙道:“还能开玩笑,我就放心了!” 沈珞言听他松了口气的模样,心中也涌起一丝丝感动。 今天要不是他,后果她完全不可控制。 云熙放下笔,把纸吹了吹,吹干墨迹,放在桌上,又来抱沈珞言,沈珞言怔道:“干什么?” 云熙理所应当地道:“抱你去床上。你受了伤,不能动!去床上躺着,等我把药抓回来,熬好之后你直接喝!” 沈珞言还没说话,便感觉身子离开椅子,眼前事物一个旋转,换了方向。骤然之下,她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 云熙很满意,少女身上的馨香直沁鼻端,不过,他记着她身上的伤,并没有磨蹭,便送她到床边,轻轻地放下她。 等到云熙走后,沈珞言还是很快下床来了。 今天这个结果,她其实已经预料到了,拿着重金赏银,虽然这消息没出八珍楼,只有北辰临枫及天珩几个官员,还有端木景澄身边的人知道,但是,必然会有人眼红。 财帛动人心,有人动心思,于她就是性命之忧,人财两伤。 她知道这样做很冒险,没有自保的能力,却招惹了可能存在的强敌。可她却非这么做不可。 来到这个世界上时间已经不短,但她仍然没有和这具身体达到最完美融合。 她用过许多方法,静心练字,静思,远足,运动,奔跑,效果并不好。 她心里其实挺急的。 不能融合的后果,使她变得和普通女子一般,身形笨拙,力不由心,浊气下沉。 甚至连她在行医的过程中,也远不如上辈子这样敏锐,眼力能到,心力不能到,手下分寸也不能到。 就比如之前治端木景澄的时候,在别人眼里固然是神乎其技,但她清楚,如果她的身体能完好融合,达到上辈子的完美状态,她至少可以有五种方案,来让端木景澄的毒直接除根,不需要这么麻烦。 这样的隐患存在,时时都有危机。 这种命运不由自己把握的感觉很不好,她就像一个眼高手底的人,眼力明明能看出一切,可是身体做不到。 若是有一天,遇到更强大的敌人,遇到更可怕的事情,她难道要含恨扼腕吗? 与其这样,不如一搏。 她仔细分析过,练字静心虽略有帮助,却远不如青柳河边那一次,所以,她确定,生死关头的紧急应对,才能真正激发一切可能,达到真正的融合。 结果她也不能预料,可能一劳永逸,可能万劫不复!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 她无比清楚这是个什么时代,这不是她所在的世界,所以,她必须强。 地形熟悉,是她的第一重自保之力。 辣椒粉和迷药,是她的第二重自保之力。 虽不能完全调用身体的力量,但是也能适当反击,是她的第三重自保之力。 但是,人算终有算不到的时候,或者说,这身体,实在是太弱,不过是跑了并不远的距离,就已经抽空了她全部力气一般,完全没有当初全速奔跑一天一夜时脸不改色的从容。 就算是最后,她仍然能在龙川杀她的时候同样夺龙川的性命,不过那是同归于尽,是她计划之中的下下策。 她取出自己的银针,给自己行针。 给自己行针并没有给别人行针这么方便,若不是对自己的技艺有绝对自信的人,是不敢轻易给自己行针的。 沈珞言猜测的没错,生死关头,融合度果然不同于有意识培养的缓慢。 一针在手,她甚至已经感觉到那银针与手指间的契合,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闭上眼睛,在自己身上连刺几十针,龙川的那一掌很重。但是,这么重的一掌,恰恰是让她最受益的一掌。 第一次感觉到融合的效果时,头疼欲裂,直接疼晕了过去。若当时没有晕,或者她可以更清楚地感觉到不一样,从而调动身体的能力,达到更好的融合。 这次头疼的感觉刚刚袭来,龙川的一掌,让疼痛化解,虽然换成五腑受伤,可她是清醒的,在清醒之中,她还要运用所有的能力来调动身体的一切。uu看书 ww.ukanshu她也更清楚地体会到身与心融合的美妙。 收了银针,沈珞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唇角微微翘起,总是滞涩的感觉没有了,心腑间是一片通畅,那种力不由心,眼力能达,身不能达,手不能至的感觉,真的没有了。 她成功了! 置之死地而后生! 虽然凶险,但她用自己的命搏来的真正的融合,终于完成。 身体变得轻捷,连呼吸也顺畅了许多。 只要五腑的伤一好,她便能恢复到上辈子的完美状态。 映月轩里有煎药的一应用具,她想到药买回来后,还得煎好,便先把那些东西准备,只等药到,便可熬煮。 云熙这一去,去的时间比较长,沈珞言也并不急。药店天傍黑就打烊关门,他要买齐那些药,还得把药铺门叫开。若是一家没有,还得去下一家,是需要时间的。 亥时末,映月轩的丫头们都已经去睡了,整个映月轩更安静了,只有天井中挂着一只灯笼散发着微光。 沈珞言行完第二遍针,准备去睡了。 这时候,外面终于传来动静,门轻轻开了。 一股药香随之而来。 沈珞言有些惊讶,如果单纯只是药材,是不会散发这么浓郁的气味的。 果然,云熙手中,竟然是已经熬好的药,他用碗端着,来到这里时,碗里的药还在冒着热气,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煎好的。 云熙见她还躺在床上,对她的听话很满意,快步走到床边,道:“你要的药,我拿了药材后叫人煎好了,你快趁热喝了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9芳堂 三碗药,一个托盘,而且,据她所知,他不是还得穿房越脊么?可里面的药没有洒掉半分,他是怎么做到的? 沈珞言端起第一碗,闻了闻,又放下,端起第二碗,闻过之后,才小口喝起来。 云熙看着她把药喝了,甚是放心。 拿到药材后,想到沈珞言还要煎,他一边往武定侯府旁边他买下的那处宅子去,一边叫人找来青萝。青萝看到药方,心里十分惊讶,这的确是治疗内伤的药方,但是用法很新奇,里面有几味药的用处,也让她有些疑惑,不过,每个医者都有自己开药的风格。 她把药煎好,云熙拿药来给沈珞言喝,离得并不远,所以,药还是热的。 沈珞言见他手中还拿着好几个药包,奇道:“那是什么?” 云熙把药包拿给她看,道:“我做了两手准备,如果这药煎得不对,这里有一份没有煎过的。另外,这包里面是补药,还有一支人参!拿给你补身子!” 沈珞言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细心,想得这么周到,她笑道:“这药没什么不对,煎得火候也够,是个真正懂医的人煎出来的。”而且,她这药就真的只是普通伤药。 自己和这具身体真正融合这回事,很玄妙,也不是药力能达到的。 但是,云熙不但救了她,大晚上的还跑来跑去,三碗药拿来简单,但中间的过程却很繁琐。三碗药都喝下去,苦得嘴都张不开。不过,她仍是诚心诚意道:“多谢你!” “谢我什么?” “救命之恩!还有……药!” 云熙看着她,湛湛的目光深邃幽远,声音里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暗哑:“不需要你谢我。我不想做你的救命恩人,我更希望你以后不要遇到危险,好好的!” 沈珞言微微一怔,抬起眼,正撞进他的眼眸深处,他抿着唇,眼里亮光灼灼,如一汪清泉映着日色,波光粼粼处的,漾着暖阳柔波。 沈珞言收回目光,脸上的笑意很轻松,声音更是轻快:“这次是意外,以后不会了!” 这身体已经真真正正属于她,她再不会力不从心,就算是遇到龙川那样的好手,她也不用担心了。 云熙展颜一笑,道:“很好,保护好你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找我!” 沈珞言道:“谢谢!” 这一声谢很敷衍,因为她不想去找他。 他于她,有救命之恩,她心中感激,但是也仅只感激而已。 云熙自然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和疏离。 不过他也并不失望,他知道她的性子,她的心不会轻易而动,一动便是永恒,他有的是耐心。 他温和地道:“药已经喝了,你快睡吧,折腾一天,也累了。” 他没有再说别的,甚至刚才那种蕴含着特别情绪的眼神也不复存在,这让沈珞言松了口气。心中对他的体贴,也更多了几分好感。 她道:“你也回去休息吧,我的伤没事了!” 云熙道:“好!你睡下我就走!” 看着沈珞言顺从地躺下,他这才转身离去。 他是想陪在她的身边,但有些事过犹不及。 看着云熙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从外面轻轻帮她关上门,沈珞言有些失神。 他到底是谁呢? 那个梦里,那个身影,清晰又模糊,模糊又清晰,她没有看到梦中那个人的脸,可是刚才,云熙转身离去时,她竟然觉得莫名的熟悉。 熟悉到她的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悸动。 那种悸动不是动情,而是悲伤。 一种莫名其妙的,难以言说的悲伤感觉,突然在那片刻涌了出来,这种感觉太过奇怪。 哪怕是先前生死之际,她心中也不曾有过悲伤,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得到的是什么,自己在做什么。 这份悲伤,好没由来。 一觉醒来,外面天色已亮。 沈珞言翻身起床。 昨夜自己行了两遍针,又有药力催发,她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今天九芳堂开张,她当然得去。 虽然时下也有不少大家闺秀开着店铺,但是,能不抛头露面的时候,一般都不会抛头露面,因此,今天她虽会去,但如非必要出面,不会出现在众人之前。整个大局,还是由崔菱主持。 加上四个精心培训过的助手,应付一个小小的店面开张,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其实经过崔晓珏赏画游园会的事,不少人已经猜到九芳堂是她的铺子,便猜测毕竟只是猜测。uu看书 .uukans 偶尔带点神秘,也是营销手段之一。 而当时的一瓶九花飞天舞引起的轰动效果很好,这些天里,不少大家闺秀都在打听着九芳堂的事,得知今日开张,更有人早早的便来到了。当然,更多的是看热闹的人群。 九芳堂内一应胭脂水粉都已摆放好,沈珞言却在偏院里和欣儿玩耍,小姑娘的病很特别。 在崔菱留下的时候,她就决定把欣儿的病给治好。只是那时候融合度差,恐中间出现差错,所以她并没有说什么时候会给治。 经过昨夜,她已经具备了上辈子所有的能力,随时可以动手治了。 到了吉时,九芳堂铺面门户大开,崔菱带着雪云,彤云,月云,曼云一起出现在门口。 她们知道今天定有慕名而来的客人,但是没想到门前竟然有那么多人在等着。 在崔菱打量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也在打量崔菱几人。 崔菱黄衣翠衫,秀眉淡扫,唇角含笑,给人精明干练的感觉,她身后的四云,或笑容亲切,或眼开眉展,或俏丽清新,或可爱欢颜,给人的感觉既舒服,又不刺眼。 崔菱站在门前,对着众人微微一福,含笑道:“今日是九芳堂开张的日子,我叫崔菱,是九芳堂的掌柜,多谢大家抬爱,前来捧场!我九芳堂以经营胭脂为主,品种众多,虽不敢称齐全,却也琳琅满目,待会儿,欢迎大家进来参观。今日所有的货品,开张酬宾,全部八折!” 曼云月云将鞭炮挂起,可是却不敢点,小姑娘们娇憨可爱的样子引来一片善意的笑声。 第一百四十七章 贺仪 崔菱微微一笑,拿过火折子,微微一晃,火折子便燃了起来,她点了鞭炮。 在鞭炮声中,崔菱拉开门楣上的红绸,九芳堂的牌匾出现在众人眼前。 尽管早就知道店铺的名字了,但是,看到那铁划银钩般的字,那些看热闹的人还是欢呼起来。 鞭炮响过,牌匾现出,店铺便算是正式开张。 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但凡新店开张,不是会有人送贺仪什么的吗?看着那些贺仪的来处,猜测对 方的身后有哪些后台底牌,再决定以后怎么对待这张店铺,这才是重头戏呢。 怎么这九芳堂竟然全没有这一出? 不但没有这一出,掌柜的崔菱崔娘子已经在含笑邀请众人进去参观了。 不过,那些大家闺秀们自恃身份,并没有马上进去。那些看热闹的,更期待的是外面的热闹,却不 是店铺里的那些货品。 就在崔菱准备再邀请一次时,远处有人道:“左都御史千金颜小姐前来恭贺九芳堂开张大喜!”前 面的人群让开一条路,颜瑾带着贴身丫头和婆子下了马车,正走过来,一个婆子手中抱着一个一尺多见 方的大盒子。 众人惊讶,原来有人来送礼呀,而且来的还是左都御史家的千金,那可是从一品大员家的千金,身 份很不一般。 崔菱也有些意外,沈珞言对她说过,应该没有人来送礼,所以牌匾揭开后,不必等待,按正常的流 程走。 九芳堂是要靠实力来吸引顾客的,只要客人进了店子,见了货品,自会心动。 不过,崔菱的反应很快,立刻含笑道:“多谢颜小姐!颜小姐荏临,真是蓬荜生辉!” 颜瑾目光一扫,并没有见到沈珞言,不过她也不在意,笑微微地道:“自上次用过贵店的九花飞天 舞,便念念不忘,专等今天你们铺子开张,我能成为第一个进店的客人吗?” 崔菱听她说到九花飞天舞,便知道是沈珞言之前做的功课,笑道:“多谢颜小姐携礼前来捧场,颜 小姐成为第一个客人,是本店的荣幸,颜小姐请!” 颜瑾微微一笑,正要进店,后面一个清脆的声音含笑道:“颜姐姐,这样的好事,你可不能专美, 你就不能等等我吗?我可也是来恭贺九芳堂开张的!” 众人循声看去,那边一辆马车停下,车帘掀起,一个紫衫少女言笑晏晏,神情可爱,正被丫鬟搀扶 着下马车。马车边的那个仆妇,手中也捧着一个盒子,想来也是来送礼的。 颜瑾笑道:“白家妹妹也来了,早知道你也会来,我就邀你一起了!” 白霖眼中颇有几分得意,神色很是娇憨可爱,道:“有那么好的九花飞天舞,肯定还有更多更好的 ,既然今天开张,我肯定不能错过!当然,更重要的是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希望我带的银子够了!” 还在外面围着的人都很惊讶,颜瑾的夸赞,和这位白家小姐的肯定,让那些只闻其名,并没有真正 见过九花飞天舞妙处的人心思都动起来。 虽然身在小院子里,但沈珞言却能很清楚地听到这边的一切,对于颜瑾和白霖人到她不意外,但送 礼,她就也有些意外了。 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情,崔晓珏的府上,两人仗义直言已经难能可贵,没想到这次还能锦上添花 。 这也算是一份惊喜吧! 这边,崔菱已经含笑把两人迎了进去。 众看热闹的人都兴奋起来,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送礼!不过,那些只为买东西而来的人们,可不想 一直留在外面看热闹。 她们要进去看货品。 崔菱开店做生意,当然来者不惧,人越多越热闹越好。 刚才还在观望的人们,随着颜瑾与白霖打头,都去铺子里看起来。 其实这中间不乏有想要混水摸鱼的,又有想要借机生事的,甚至,还有人准备找新开的店要彩头, 收取保护费的。 不过,颜瑾与白霖来送礼后,那些要彩头的地痞们,已经准备换一种方式了。 这时,外面又有一个声音道:“三皇子贺九芳堂开张,送来贺仪!” 不少不明真相的人拿眼看向崔菱,这家店的主事人面子很大啊! 崔菱更加意外了,她虽和沈珞言签下了卖身契十年,但是,她其实并不知道沈珞言是什么身份。 朝中大员的千金来送礼已经是很不一般,没想到,竟然还有皇子前来送礼?而且,还是三皇子?那 个不沾俗务,不染凡尘,有如神仙一般的三皇子,uu看书 .uuansu竟然会为小小一家胭脂铺开张送贺仪? 崔菱赶紧迎了出去。她很明白,虽然今天她主持大局,也许东家从头至尾都不会现身,但是,这些 送礼的贵客,可不是冲着她来的。她初到京城,人生地不熟,她哪来那么大的人脉和面子? 那当然是冲着东家来的了。 东家的身份,让她升出几分好奇。 原本她以为东家会另有其人,没想到,却真的就是那个小女孩。还没有及笄,却有着洞悉人心的本 事,至少,那个十年契约,她签得心甘情愿。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很明白自己的本份,她只要好生经营着九芳堂就行了。 北辰临枫谦谦君子,温雅如玉,从人群之中走过来的时候,如同一道光,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吸 引了众多的目光。 崔菱迎上去,行礼道:“多谢三殿下,恭迎三殿下!” 北辰临枫声音如鸣金击玉,非常好听,并没有皇子的高高在上,平和而亲切道:“不必多礼!今日 你们是主,我们是客,前来凑个热闹,一助开张之势,愿你店铺生意兴隆!” “多谢三殿下吉言!三殿下请!” 北辰临枫目光随意地扫过,没有看见沈珞言。他是男子,对那些胭脂水粉自然没有什么需求,也没 有什么兴趣。 他正要婉拒离开,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道:“天珩三皇子温雅如玉,兰蕙之质,这九芳堂能吸 引三皇子,定有过人之处,本宫这趟,算是来对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挑拨 众人顺着声音来处看去,只见西面走过来一群人,为首那人穿着一身极打眼的红色锦袍。 这样的颜色,艳丽而张扬,他穿在身上,配上那张俊俏到男女不分,娇艳到雌雄难辨的脸,真是艳若桃李,他脸上还绽放着一抹戏谑而邪肆的笑意,挥着手中的折扇,人还没到,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北辰临枫道:“端木太子真有雅兴!” 端木景澄笑道:“因为三皇子的雅兴,本宫才有这雅兴!” 北辰临枫温雅微笑,虽不刻意,仍有脱尘之气,道:“我只是来为朋友送上一份贺仪,贺仪送到,祝福已到,这里的热闹我就不参与了,端木太子也是来送贺仪的?” 端木景澄摇着扇子道:“才刚来就要走啊?不进去看看?” 北辰临枫微微一笑,道:“端木太子感兴趣,不如去看看?” 端木景澄斜睨他一眼,那桃花眼一翻一睨之间,风情万种,然而,尽管他衣着妖艳,眼飞桃花,可没有人觉得他阴柔女气,他挑衅般地道:“既然店铺之主是三皇子的朋友,本宫这个客人都要进去捧场,难道你身为朋友,反倒要逃吗?” 北辰临枫道:“端木太子相邀,自然从命!请!” “请!” 两人正要走进店中,又有人叫道:“这是谁呀?难道是麟王殿下到了?” “这辆马车好眼熟,肯定是五皇子!” “这九芳堂竟有这么大的面子?” “那可不一定,定是鞭炮声这么响,惊着麟王殿下了!” “你都说了不一定了,也许麟王殿下和三皇子一样,也是来送贺仪的!” “你这就叫没见识了吧?整个京城,你见过麟王殿下这样的存在会给一家小小的铺子送贺仪?” “三皇子不也来了?” “三皇子不一样,三皇子像神仙一样,神仙造福凡人,当然是跟凡人在一起!” …… 听到众人的惊呼议论声,连北辰临枫和端木景澄都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看着。 在众人的小声议论中,那辆奢华而独特,气势不凡的马车,便停在不远处,马车车帘掀开,那满京城人几乎都知道的留影面具出现在众人眼前。 麟王下了马车,他目的明确,正是对着九芳堂的方向走来。 人群哗啦一声,自动让开一条路,供麟王行走。 端木景澄笑微微地道:“三皇子,你这位皇弟比你的排场可大多了!” 北辰临枫自然听出这话里的挑拨之意,淡淡一笑,道:“端木太子的排场不是更大吗?” 麟王来这里,不过是一辆马车,两个近卫。 而端木景澄来到这里,护卫,丫鬟,近侍十几个。 端木景澄哈哈一笑,折扇摇摇,摇得香风阵阵,北辰临枫是个极有涵养的人,虽然那浓郁的香气冲得他有些不适,他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喜来。 这时,麟王已经走近,他湛湛如湖如海的目光从留影面具后投过来,在北辰临枫身上落了一落,又在端木景澄身上落了一落,笑道:“皇兄,你和这位端木太子都是来买胭脂的?” 北辰临枫含笑道:“我来送份贺仪!不过端木太子似乎是来买胭脂的!” 端木景澄看着含笑的北辰临枫,眯了眯桃花眼,笑道:“三皇子不厚道啊,难道你刚才不是准备陪本宫进去买胭脂送给女人?” 北辰临枫含笑不语,麟王对元庆道:“搬下来!” 元庆和流云从马车后面搬出两蓝鲜花,那花似是刚从枝上剪下来,花朵上甚至还带着露珠。 麟王声音清越,不但透过人群远传进店中,更传进偏院里沈珞言的耳中:“九芳堂开张之庆,本王前来送上两篮鲜花,美人胭脂,鲜花生锦,也算相得益彰!” 崔菱都快傻了,这是什么情况? 她虽到京城不久,但麟王的名头是听过的,听说这位最是玩世不恭,坑人不偿命,不知道东家是怎么得罪了麟王,他竟然亲自前来送礼,送的还是花。铺面开张,送花当然没有什么,关键是送花的人竟然是麟王,这中间的问题就大了,这麟王在打什么主意呢?一会儿他若出手,自己能不能招架得住? 她可是对沈姑娘夸下了海口,说只要她能做掌柜,就能让胭脂铺的生意兴隆。 不管了,不管麟王殿下出于什么目的来到这里,还是想整垮了胭脂铺,她都得顶着,尽力化解。 她行礼道:“见过麟王殿下,两位殿下亲来送贺,uu看书 .uukanshu 九芳堂不胜荣幸!几位贵客请,小店备有香茗,请各位贵客移步品茗!” “品什么茗?”端木景澄摇扇笑道:“本宫是听说这个铺子颇有些特别,里面的货品很是新奇。本宫是个较真的人,若是店里货品真的出色,本宫自然会满载而归,但若只是夸夸其谈,并无好货,本宫可不客气了!” 他上下打量了崔菱一眼,道:“你是老板?” 崔菱道:“回这位贵人,我是本店掌柜!” “那还怔着干什么?给我们介绍介绍你们店里的货品,挑贵的介绍,挑好的介绍,别拿些不入流的东西来糊弄本宫!”端木景澄说话时笑容满面,可是说出的话却带着威胁和狠戾。 这里不是苍阳的地盘,他这个苍阳太子在天珩的京城里,却像足一个无恶不作的纨绔。 此刻,外面的人也渐多了,不少人是听产九芳堂的九花飞天舞后,特意今天赶来看看有没有合自己眼的东西想购买一些,但更多的,也只是观望。前些天去过崔府别院的,多半都在猜测九芳堂就是沈珞言的铺子,不过,不管是谁家的铺子,终归还是要货品好才能吸引到客人。 端木景澄这话一出,让很多人都兴奋起来。 看热闹的心理谁都有,看纨绔子弟砸人店子这种热闹,那可是难遇难求。 尤其是和沈珞言之间闹了点不愉快的耿真真,温平伯夫人等人,现在都很期待,不管店子是不是沈珞言的,砸了最好! 崔菱从端木景澄的话中感觉到满满的恶意,却仍笑脸迎人道:“各位贵客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都很闲嘛 崔菱知道,这些人不管是善意也好,是恶意也好,是冲着沈珞言而来也好,还是冲着九芳堂新开张而来也好。她,只有一个目的和责任,就是化解任何可能存在的危机,让店铺平安度过,生意兴隆。 若是她做不到,她也不配成为这店铺的掌柜,不配得到沈珞言给她的那样优厚的待遇。 更重要的是,她不是为自己在搏,而是为女儿在搏。 沈珞言说过,会治好她的女儿。 就算这希望再渺茫,那也是希望! “难得,难得,三弟五弟和端木太子竟然都来了!”三皇子一众一脚踏入店门,远处一个声音带着笑意,轻快地传来。 来的是北辰轩,他竟然也来了! 麟王留影面具下眼神微眯,湛湛的目光里带着几分凌厉。北辰临枫也停下脚步,端木景澄双眼放光,摇着折扇,唯恐天下不乱般地笑道:“今儿还真热闹,天珩和苍阳的风气果然大不一样。在苍阳,除了本宫,别的皇子都很忙;但本宫看天珩除了太子殿下之外,所有的皇子都很闲嘛!” 端木景澄面貌俊秀,一张嘴却很毒,满面笑意,说出的话,却刺人。 北辰轩笑道:“端木太子此话差矣,天珩的皇子们倒也都不闲,不过,端木太子大驾光临,我天珩身为地主,当然要让太子感觉宾至如归。所以,端木太子所到之处,便算放下手中的事务,也是必须前来一聚的!” 端木景澄挑眉笑道:“这么说来,本宫的面子还是挺大的,本宫来买胭脂香粉,晋王也是来买胭脂香粉的吗?” 北辰轩道:“非也非也,端木太子与本王,殊途而同归呀,本王是来送一份贺仪的!” 他看着一左一右摆在门口的两个散发着幽幽花香的花篮,笑道:“花香馥郁,鲜美艳丽,巧思,巧思!” 崔菱都已经麻木了,晋王殿下也来送贺仪,她心中的惊讶在极度的惊讶过后,已经趋于平静,就算之后有皇宫赐礼,她也一定淡然处之。 她从容过来见礼,不卑不亢,热情而不过份,不过,晋王只是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他虽含笑,但骨子里的贵气和居高临下,让他不可能理会一个普通女子,倒是他的近卫行一把礼盒送到。 那些原本想浑水摸鱼或是挑刺收取保护费的人,悄然地退却了。 笑话,皇子都来了几个,其中还有两位是王爷,他们再这么没眼色,被一网打尽的可能都是有的。 端木景澄摇着折扇,道:“三皇子,晋王,麟王,如果本宫猜得不错,你们北辰家的兄弟,怕是还有人会来,信不信本宫这未卜先知的本事?” 北辰轩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老三过来,或者是陪端木太子过来的,但谁又知道他有没有存那个心思?虽然沈珞言没有出现,但这店铺多半是沈珞言的无疑。他能知道沈珞言的襄命,怎么知道宁国公那老杀才没有告诉别人? 难道还有别人会来?老六?老七?老八? 难道说,还有老四? 不,老四不敢!虽然他得到密报,老四之前曾经潜到京城,但是却并没有进城,又回去边疆了。没得父皇诏令,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出现在这里。 就算是老五,不也在今晨特地进宫见了父皇,才到这里来吗? 他的目光在北辰临枫,麟王面上扫过,眼底的阴鸷很快消失不见,笑道:“看来端木太子对我天珩的皇室很熟悉,以端木太子的猜测,接来下的,会是本王哪个弟弟?” 端木景澄摇扇笑道:“那本王可猜不着了!哎,麟王,不是说一起进的吗?你一个人进去是几个意思?” 麟王已经踏步入店铺之内,回头,眉梢微扬,笑道:“本王对打赌的事可没有什么兴趣,端木太子要在外面站着,就站着好了,有这么多人相陪,又不少本王一个!这店铺门打开,自然是接纳四方客,皇子与庶民,在这里都只有同一个身份,都只是客官而已。几位要不买东西,就别站在别人门口,有本王两个花篮迎宾,定比几位站在门口迎着强!” 端木景澄:“……” 北辰临枫:“……” 北辰轩:“……” 北辰轩脸上肌肉止不住抽搐了一下,麟王这话听着没有什么,但细想,岂不是说他们站在门口是为了给这九芳堂迎宾?站在门口迎宾那是什么人?门僮! 他们是什么身份?这九芳堂也配? 北辰临枫摇头笑了笑,uu看书 .uukan走进店内。 端木景澄桃花眼里有狐狸一样的黠光闪过,哈哈一笑,摇着扇子道:“麟王还真是快人快语,不过,你这想法大有问题,本宫闻香而来,寻芳而觅,但有芳草,不要说做门僮了,三顾也无妨啊!哈哈!” 不过,话虽这样说,他也踏步进店。 北辰临枫,北辰轩亦相随进店。 北辰轩侧头问崔菱:“东家呢?” 崔菱行礼:“回殿下,小女子便是东家之一!” 她有九芳堂百分之三的份额,的确算是东家之一。 北辰轩皱了皱眉,不过没有再问。 崔菱暗暗擦汗,这种开张方式,远超她的预期,她叮嘱曼云等人好生接待进店的这几位贵客,虽然这几位可能什么也不会买,可还得好生供着。 还好沈姑娘有先见之明,给她找了帮手,不然,光凭着她和曼云四人,哪里能应付得了这样的局面?人太多,而且还都是重要的人,根本分身乏术嘛! 沈珞言找来的帮手是映月轩中的几个丫头,佳喜,晴儿,红云,雨玳,秋菱。她们得了沈珞言半个月的培训之后,今日算是出来初验成果。 她们原本只是卖身的奴婢,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不过,沈珞言把她们培训得很好,个个落落大方,能独当一面。 至于秋兰,和钟嬷嬷留在映月轩里。 毕竟秋兰经常跟着沈珞言出门,沈珞言要制造几分神秘感,以达到吸引那些大家闺秀的好奇心,虽然只是小小的手段,但也不想这么快就揭开。 第一百五十章 真是难得 看着店里的情形,崔菱很无奈。 九芳堂内里的布局设置是沈珞言亲手设计。 进门左边,是待客区,若有客人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憩喝茶,这原本是为那些闺秀或贵夫人们准备的,但此刻,麟王,晋王,三皇子都坐在这里。 只怕即使真有逛得累了的客人,也不敢再坐过来了。 最轻松的莫过于端木景澄,他进店之后,便在曼云的接待下,去了解九芳堂的各种货品,当然,他想要的,是香料。 曼云把沈珞言存于二楼的香水推介给他。 这香水提取自花中,因为时间有限,她所制不多,仅有一瓶。 香水这东西哪怕是端木景澄也是闻所未闻,他们所用的香,大都是采取熏制,衣服上散发的香气,也是熏香而成。 这种自然清新的花香味,而且只需要一按,就能均匀喷洒,经久不散的香气,让端木景澄眯了眯眼。 他来到这里,可并不真是为了看什么胭脂铺开张。 他身边的侍卫首领龙川,昨天傍晚追踪出去,竟然一直不曾回来。后半夜的时候,他令人发了召回信号,但是,信号发出到现在,龙川还是音讯全无。 龙川虽然脾气暴躁了些,但武功还是过得去的,而且人也很精明。若不是遇到了意外,身不由己,不可能见令而不归。 难道是被毒医弟子杀了?但毒医弟子的举止,言行之间的敛气,脚步中难掩的虚浮,在端木景澄的眼里一眼可见,除非用毒,不然她没有这个本事。 但以龙川的精明,自然会提防着她的毒,而且,龙川手中还有解毒的灵药。 虽然经过河豚事件之后,他也知道解毒灵药并不绝对能解毒,但龙川见势不对,定然会发出信号,或者逃跑。 但没有! 龙川就好像突然消失了,他把暗卫散于京城四处去查找,他自己也出来逛逛,看看能不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经过这里时,正好看见北辰临枫,这才临时起意。 然后他就发现这个小小的店铺很有意思。 名不见经传,门面也并不显,地段也没有多特别,却能让三皇子这样的人来送贺,可那掌柜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甚至三皇子与她似乎并不认识。 接着,二皇子也到了。 他没忽略,北辰轩问崔菱时,她回答,她是东家……之一。 那么,还有别的东家,那个东家才是关键? 看来,他对于天珩京城这边的了解还是太少。还有龙川的失踪,使他有一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他拿起那小小的香水瓶,这瓶子简单,因为材料所限,沈珞言也没法制造出后世那种效果。但即使这样,在这个时候,也很新奇了。他道:“这个多少银子?” 曼云微笑:“这是店中最好的货品之一,而且这款只有一件,卖价五百两银子!” 端木景澄轻唔了一声,拿起往外走,对随行近卫道:“付钱!” 端木景澄下了楼,刚才一路逛看过,这九芳堂的货品,的确很不一样,新奇而特别。不论制造货品的人是谁,九芳堂的东家能寻到这个人,便不愁生意不兴隆。 他得叫人打听一下,是何人。他在天珩,也有胭脂铺呢! 崔菱里里外外地忙着,亲自接待着那些来客,端木景澄下楼后,便坐在休憩区里,和晋王几个人一起喝茶。 崔菱虽没有凑近去,却也知道这些人的身份太过高贵,但来意太不明朗,她还是不要过问的好。 只要他们没有为难九芳堂的意思就好。 抛开这一层,今天的开张,情势很喜人。 这时,又有客人进来,崔菱忙去招待。 来人十六七岁,气度高华,那种久在尊位所熏陶出的贵气,使他非常打眼。崔菱不知道这人又是谁,她来到京城时间不多,但已经尽可能地去了解京城里的那些贵人了。但毕竟所知有限。 那少年扫了崔菱一眼,道:“听说端木太子在里面?” 这声音很是居高临下,带着颐指气使的气势,虽是问崔菱,但眼神却没落在崔菱身上。 崔菱知道这位身份定也非富即贵,打开门做生意,贵客来到,是万不能得罪的,再说,他出口就找什么端木太子,涉及身份的事情,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越少知道越好。她微微一笑,道:“欢迎公子光临,今日本店客人来了不少,uu看书 ww.uuanshu贵客也不少,不过,不知道哪位是公子要找的客人,公子不如入内看一看?” 那少年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崔菱,大步走进店内,身边跟着的近卫也立刻相随进来。 崔菱觉得今天的九芳堂倒真是贵者云集,宾客盈门,虽然这些宾客不可能都来买货品,但只要有人买了,货品的质量在这里,不愁无法吸引客人。若要说担心,担心的也只是无人问津,东西再好,酒香巷子深,也难听闻! 那少年往左边一看,一眼就看见了北辰轩等人,他唇角微微上扬,潇洒地走过去,道:“三位皇兄都在?倒真是难得!” 他又看向端木景澄,那一身张扬的红衣,一双不笑而笑的桃花眼,还有那俊俏的面貌,以及身后站着的几名近卫,还有能和他的皇兄们共坐的资格,他虽不认识端木景澄,却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笑道:“这位想必就是端木太子了!” 端木景澄桃花眼微挑,对北辰轩道:“晋王殿下,这位又是你北辰家的兄弟吧?看,本王猜得如何?果然又有皇子过来了。” 北辰轩道:“端木太子倒真是料事如神,这位是本王六皇弟!” 端木景澄对天珩的皇室并不陌生,立刻道:“原来是安王到了。本宫耳朵还算灵敏,刚才在门外,安王殿下在问本宫来着?” 北辰云潇看见北辰轩三人都在,倒是不急了,笑道:“本王刚才的确在问端木太子,端木太子来京已经四五日了,本王还不曾见过。久闻端木太子大名,既然近在咫尺,若不拜见,岂不是太失礼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去上蒸笼 端木景澄笑道:“好说,好说!”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笑容明朗的少年,北辰家的皇子们,很有意思嘛。 北辰云潇看着自己的三位皇兄,道:“二皇兄,三皇兄,五皇兄,莫非你们与我的来意相同?” 北辰轩眯眼道:“六皇弟有何来意?” 北辰云潇哈哈笑道:“自然是拜会端木太子,赏花品茗,谈天说地!” 他这话一听就不尽不实,不过,谁也不会点破,接着,北辰云潇果然就落座,好像真的要与他们一起品花品茗一般。这北辰云潇也是个人物,身为皇子,从小也是博览群书,见识过人,若论谈天说地,又会输给谁? 崔菱着人给这边送上香茗,却觉得这里情形太过诡异,还是要去见见东家,问问她的意见为好。 只是,店中的生意着实太好,她根本走不开。 毕竟,这店里的胭脂成色比一般的胭脂好很多,九花飞天舞的名声早就打了出去,还有各种香料水粉,着实让人眼前一亮,那些人或是三五成群而来,或是两两相伴而来,大都会买走一些货品。 当然,也有嫌贵了,想要观望的,看过之后却磨蹭着既不买,也不走的。 北辰云潇喝了一口茶,笑道:“端木太子,小王向你打听一个人!” 端木景澄摇扇,道:“何人?” 北辰云潇道:“听说昨天端木太子吃了毒未去尽的河豚,幸好吉人天相,遇到了神医?” 端木景澄笑道:“你说的是那位毒医弟子吧?” 北辰云潇笑道:“天下四奇的传说不少,不过,见过真人的却少,难道咱们天珩京城真的出现了毒医弟子?倒真是让人期待!” 端木景澄把折扇在手中轻轻一拍,收了起来,道:“是不是真的本宫就不知道了,不过,本宫这条命,还真是她捡来的。” “不知那位神医弟子,身在何处?”北辰云潇立刻问道。他问得太急了一些,自己也反应过来,又哈哈一笑,道:“这样的奇人,着实让人心生好奇!” 端木景澄两手一摊,道:“这个本宫就不知道了,昨天本宫被她放在蒸笼里,她就跑了,等本宫出来,连影子都没见了。不过,医术还是不错的!你看,本宫不是生龙活虎地站在这里了么?” 北辰云潇道:“端木太子就无别的线索么?小弟着实想见见这位高人!” 他把自称从本王改为小王,再改为小弟,带着几分刻意亲近,只是这刻意亲近之后的意思,端木景澄不知道,北辰轩等人却知道了。 太子眇目断腿,皇帝一直在为他寻找毒医,只有毒医的医术,才能让太子眇目重亮,断腿再续。但毒医见首不见尾,不但难寻,连他的消息也难得一见。 突然听说京城竟然出现了毒医的弟子,想必太子听说之后,便心动了。 北辰云潇是太子同母的嫡亲弟弟,太子既然要去寻这个毒医弟子,便要向端木景澄打听消息,只是他这个太子这样的形象,是没法亲自前去的,当然是由北辰云潇去了。 北辰轩很快就想到这一层,太子还真是不死心。都这个样子了,还妄想好起来? 北辰临枫和麟王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端木景澄除毒的时候北辰临枫也在现场,不过他不会在意这些事情,也没有朝断腿重续这方面想,而麟王则是眼神意味不明。 端木景澄道:“这件事本宫也帮不上忙!不过,她说五天后会为本王复诊!” 北辰云潇喜道:“多谢端木太子,那四天后本王去皇家别苑再拜访太子!” 端木景澄刷地打开折扇摇了摇,道:“你也别抱太大希望,那高人脾气挺怪,精灵古怪的,诊费又已经全收了,来不来还在两说!” “小弟知道了,多谢端木太子提醒!小弟就打扰端木太子与几位皇兄的雅兴了,告辞!” 他抱了抱拳,端木景澄也抱拳回了一礼,端木云潇便立刻出门,上了马车离去。 还真是来去匆匆。 端木景澄冲着北辰临枫眨了眨眼睛,道:“本宫是不是害了那位美人儿神医?” 这话没头没脑,而且没有由来,但是在场的三人都听懂了。 北辰轩淡淡地道:“六皇弟并不好色,你大可放心!” 端木景澄轻笑,桃花眼儿眯呀眯,道:“本王毒已去,与那位美人儿神医就没什么关系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北辰临枫道:“六皇弟听说有高人在京城,心生仰慕,想去拜访一下,这很正常,uu看书 ww.ukansh怎么会害了她呢?” 麟王喝茶,他并不担心。 毒医弟子就毒医弟子吧,只要小言儿不再轻易出手,谁又能伤得了她?再说,他也会好好保护她的。不过,端木景澄这话明显话中有话,北辰云潇什么也没有说,他却说害了她。 看来,端木景澄已经知道太子的事了。 也在隐隐的讥讽会有人不想太子治好伤残,那位所谓的神医弟子要被灭口? 而且,端木景澄还是故意把什么五天之后复诊的消息散了出去,那么,只要小言儿出现在去往皇家别苑的路上,一路会遇到什么便很难说了。 端木景澄喝完一杯茶,笑道:“这九芳堂里的确有好东西,你们真不想去买一点?” 北辰轩笑道:“无人可送,无人可送!” 端木景澄回眸一笑,桃花眼一挑:“可以自己用!” 北辰轩转目他顾,打了个哈哈道:“不必,不必!” 北辰临枫负责接待端木景澄,是见过这位苍阳太子的奇葩之处的,也不意外,只是微笑。 麟王淡然喝茶,面具下的脸不辨喜怒。 端木景澄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桃花眼儿飞媚色地道:“要的东西也买了,茶也喝过了,本宫也累了,回去上蒸笼!” 北辰临枫道:“端木太子慢走!”他虽负责接待,却不用全程陪同。 端木景澄下午还得上一次蒸笼,这不是什么光彩事,可端木景澄却说得很得意,好像脱-光了上蒸笼很值得炫耀一般。北辰临枫想到他昨天那不忍听闻的叫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第一百五十二章 相似的名字 端木景澄走出门,桃花眼里便阴郁一片,回到别苑,钟溧阳便马上前来问候,毕竟,他们家的宝贝太子身体里的毒还没有驱尽,不好好的在别苑养着,上午蒸完了药,便出去闲逛,他真是操碎了心。 见端木景澄精神还不错,脸色也甚好,钟溧阳还是问道:“殿下可感觉有什么不适?” 端木景澄凉凉地看了他一眼,脸上带着几分不以为然:“你看本宫像不适的样子吗?” 钟溧阳道:“神医交代,殿下还需要安心静养,殿下若是有什么需要,吩咐下人去办就好,实在不宜亲自操劳!” 端木景澄摆手道:“本宫知道了,钟寺卿放心,本宫定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他看一眼钟溧阳,忽地一笑,一脸寻幽探秘的表情,道:“钟寺卿,你猜本宫今日出去见着谁了?” 钟溧阳嘴角微微一抽,他家太子殿下天天出门,十有八九是见青楼的姑娘,剩下的十之一二,也多是在天珩京城各大酒楼里晃悠,说是尝尝与苍阳不同的风味。钟溧阳很是无奈,青楼那些女子,他也不认识啊。 看到钟溧阳这表情,端木景澄顿时兴致缺缺,摆摆手,兴味索然地道:“行行行,知道你猜不出来,本宫直接告诉你好了,省得你乱猜。本宫今日见到了天珩六皇子。” 钟溧阳一点也不意外,以他家太子的德行,在天珩住上一个月,能把天珩京城所有的纨绔公子们都认个遍,见到天珩六皇子,有什么特别? 端木景澄道:“还有二皇子,三皇子,五皇子!” 钟溧阳:“……” 他家太子殿下是跑到皇宫里去了吗? 端木景澄道:“钟寺卿,这北辰家的几个皇子,二皇子三皇子本宫之前都见过,这五皇子六皇子,本宫可不曾见,你给本宫说说!” 钟溧阳诧异于端木景澄竟然会关心这些,不过还是很尽忠职守地道:“五皇子北辰云熙,六皇子北辰云潇!” “等等,”端木景澄摸着下巴,道:“天珩的太子叫北辰云峰,二皇子北辰轩,三皇子北辰临枫,四皇子北辰皓,五皇子北辰云熙,六皇子北辰云潇……难不成,太子,五皇子,六皇子都是皇后嫡出?” 钟溧阳摇头,笑道:“天珩的六皇子倒是与太子同母,都是皇后嫡出,那五皇子的生母,据说地位很低,根本不能与太子六皇子相提并论。而且,这位五皇子行事极为恣意而为,随心所欲。所以,天珩的皇帝时常把他投进大牢里。” 端木景澄听得饶有兴趣,道:“既然如此,为何五皇子的名字,竟然与嫡出的皇子相似?” 钟溧阳看着兴致勃勃的端木景澄,有些无奈,这是天珩皇宫的事,他一个苍阳的官员,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也想到一件事,便道:“据说这位五皇子十岁就上战场,十二岁就立下赫赫战功,而且,十二岁就在宫外立府,也许与此有关!” 端木景澄并不信,十二岁就在宫外立府,也未必是盛宠吧,也许,是嫌弃呢? 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扇柄,道:“还没有龙川消息?” 近卫道:“龙侍卫音讯全无!” “把人散出去,寻不到龙川,不知道去寻那个女子吗?” “是!” 端木景澄想到龙川,心中有些不愉。钟溧阳道:“龙侍卫一去无消息,此事,天珩也当负责,太子殿下,不如老臣去与三皇子交涉!” 端木景澄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交涉?行吧,你去!”不管龙川是落于江湖人之手,还是被天珩官员们敲山震虎故意为之,甩手扔给天珩人,让他们自己去处理,或者是个好办法。 不过,相比找到龙川,他更希望的是能找到那个所谓的毒医弟子。他吩咐近卫:“那个美人神医当时蒙了面,但看体态行止,年龄绝不会超过十六岁。我们的人若寻不到那美人儿神医,便留意京中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从中排查异常!” 这种办法虽和大海捞针有得一比,但是,在全无线索的时候,这也是一个线索。 与端木景澄不同的是,北辰云潇离开九芳堂之后,直接去了太子府。 北辰云峰正在府里等消息。 他不时向门外看一眼,虽看似淡然喝茶,但茶水荡漾,而他明显神思不属,行坐不安。 终于,门子来报,u看书.uukanshu 六皇子到了,他立刻道:“快请!” 昨日,他的人汇报说京城现毒医弟子,连御医治不好的毒,在她手中也夺得命来,北辰云峰心中顿时升起无限的希望,他的腿和眼若能治好,一切都有可为,若是不能治好,他现在虽还在太子之位上,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那个位置就与他无缘了。 但治眼治腿,非同小可,一般的医者,又哪有这样的本事? 毒医难寻,有毒医弟子在,也相差不多吧? 只是他的人也失去了那毒医弟子的踪迹,毕竟他的人不曾到酒楼里去,那当然是去问端木景澄,但他现在不宜出门,便奏请母后,让六弟出马。 皇后虽然还有一个儿子,但现成的太子,若能保住位置,总比让六皇子再去争取的强,皇后对太子的伤,更是关注,一听京城有这样的奇人能治太子,立刻就把六皇子叫去,六皇子也十分热情地主动请缨。 现在终于要有消息了。 北辰云潇大步入内,见到太子站在正堂,他行礼道:“见过太子皇兄!” 北辰云峰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笑道:“自家兄弟,何须多礼?” 北辰云云潇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太子走向自己时脚时高时低的样子,他很是懊恼自责地道:“皇兄,小弟去往别苑,端木太子出门了,小弟又跟了出去,满街寻找,倒是顺利见到了端木太子。听端木太子和三皇兄所说,那毒医弟子给端木太子除毒之后,留下药方,便已经离去,不知所踪了。不过,时间相隔不久,小弟猜测,那毒医弟子定然还在京城之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尔虞我诈 北辰云峰心中涌上一些失望,不过想一想也释然,道:“没有关系,既然知道毒医弟子曾经出现在京城,本宫定然会把人寻到!六弟辛苦了!”此人关系重大,也许与他是不是能问鼎那个位置息息相关,他当然不会放弃这个希望。 北辰云潇慨然道:“皇兄放心,你我一母同胞,皇兄的事,便是小弟的事!小弟定会着人全城寻找,定要找到毒医弟子,为皇兄治好伤势!” 北辰云峰握住他的手,重重地一握,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六弟的这份情义,为兄铭记在心!” 北辰云潇道:“皇兄,不必如此,这些都是小弟份内之事。小弟这便回府让府丁们全城寻找!” “有劳六弟!” 兄弟两个作别,北辰云峰负手站在中堂,看着那个匆匆而去的身影,独眼里有些阴鸷,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那人一副文士打扮,眼神精明,是太子的幕僚满旭尧。 太子缓缓地道:“旭尧怎么看?” 满旭尧拱手道:“殿下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了吧?” 太子冷笑一声,道:“本宫的这个六弟,从小心怀大志,如今本宫落难,他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 满旭尧道:“那殿下为何又要让六殿下去寻端木太子?” 太子打量着自己的残腿,眼中有一丝悻悻,他看着满旭尧,目光中带着深意,道:“那端木景澄是苍阳太子,昨日之事是真是假尚不可知。旭尧,你信一个人会没事吃毒河豚,把自己毒到只剩下一口气。而恰恰好有个什么毒医弟子经过,救了他的命吗?” “的确有些不可思议!” “本宫怀疑,并没有什么中毒,也没有什么河豚!” 满旭尧眼神一凝,试探道:“殿下是怀疑,这根本就是针对殿下设的一个局?那端木太子已经知道殿下受伤了,故意以这种方式前来试探?”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道:“多半如此!如果是试探本宫,那端木太子就成功了,不管是真有这样的医术,还是假意伪装,本宫都非弄清楚不可,哪怕万一的机会,本宫也不能放过。这对本宫来说,太重要了!若是假的,大不了本宫就是失些颜面,但万一是真的呢?本宫不宜亲自出面,本宫的那几个弟弟,哪个不是心怀有异?老六至少在明面上,还得听母后的!” 满旭尧担心地道:“那毒医弟子若真有其人,也真有能治好殿下之伤的本事,如此一来,她岂非已经在危险之中?” 太子冷笑一声,道:“本宫知道她在危险之中,本宫就是要让她在危险之中。本宫甚至会散播消息出去,争吧,争得你死我活吧!能够在本宫那些兄弟的天罗地网中挣出命来的,本宫就信她真是毒医弟子。” 满旭尧颔首道:“殿下思虑周全,自殿下受伤后,许多事已不受控制,如今搅乱这一池水,倒正好可以看看里面有多少混江龙。” 北辰云潇匆匆回到他的安王府,他散去府丁寻找毒医弟子,看着他们都离开后,便走进后院,轻轻一击掌,一个黑衣身影从树后出来,北辰云潇神色变冷,声音冰寒:“带上所有的暗卫,全城寻找那位毒医弟子,若寻到……”他眼里现出一丝阴毒,在自己脖子上比了个杀的手势,阴沉地道:“明白吗?” 那黑衣人拱手道:“是!”便立刻离去。 安王府里豢养着五百府兵,这是明的,还有三十名暗卫,这是暗的。府丁的本事稀松平常,但暗卫却是死士,是以一当十的存在。 他没有动府兵,这也说得过去,毕竟动府兵也算是兴师动众的大事了,既然寻找一个人,当然以暗访为主。他只是把安王府里的几十名府丁派出去寻找。府丁只是府里普通护卫和家仆,但这三十暗卫,才是重中之重。 他绝不容许太子找到毒医弟子,若是太子治好了眼和腿,哪里还有他什么事? 而太子若是有事,那位位置空缺,身为嫡子,他的希望最大! 不得不说,北辰云峰知弟,北辰云潇果然如他猜测的那般,更希望那毒医弟子死。 这一切,身在九芳堂后院的沈珞言并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只会轻嗤一声。 一来,毒医弟子?她从来没有承认过。那不过是别人以为。 二来,她兵行险着,终于与这具身体在生死关头激发了最后的融合,这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了,她不会轻易让自己陷入不可控制的境况之中,u看书.uukanshu 也没这个必要。 端木景澄和北辰云潇走了,北辰临枫过了一会儿也走了。 北辰轩停留了许久,见沈珞言并没有出现,他虽是有些失望,但也猜到沈珞言不出现,定是不想这样张扬,贺仪送到,他若再留,只怕不但得不到佳人心,反倒会被反感,他可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 见北辰轩离去,麟王放下茶杯,出门,上了他那辆奢华马车。 沈珞言在侧院的天井里,石桌上茶香袅袅,她摇着团扇,悠然坐在桌前,欣儿在院子玩了一会儿就累了,沈珞言让仆妇带她下去睡觉了。 这侧院里有一名仆妇和一名丫鬟,平日里负责打扫和浆洗的杂事,包括在崔菱忙的时候照看一下欣儿。 沈珞言让丫鬟去前头去给崔菱传了话,便准备回去小憩一会儿,伤处已自行调理,不过昨夜几乎没睡,现在有些乏了。 那边,崔菱得了沈珞言的吩咐,在颜瑾与白霖离去时,各有一份回礼,崔菱道:“我们东家感谢两位姑娘今日亲自来送贺仪,些许薄礼,不成敬意!” 回礼由小小的礼盒装着,盒子分外精致。 颜瑾两人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款一阶胭脂,一阶一等的货品并不多,每款售价都在二百两银子以上。两人当然不缺银子,但哪个女子不爱美,能得这种银子也难买的上等货品,她们很高兴。 颜瑾笑道:“你们东家太客气了!我们……哎呀……” 她话还没说完,被人从后面一撞,险些摔倒,吓得花容失色。 第一百五十四章 捣乱 店铺里客人很多,但一直井然有序,像这种冲撞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 崔菱急忙扶住颜瑾,侧头看去,只见那边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盛气凌人地道:“不买东西,挡什么道啊?” 颜瑾惊魂未定地站好,一看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子,脸色也有些不悦,冷淡地道:“耿小姐,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红衣女子鹅蛋脸,肤色略黑,但长相还算漂亮,只是眼里的那份跋扈使得她多了几分刁蛮,反倒不那么讨喜了。这女子正是和沈洛言曾经起过争执的耿真真。 颜谨和白霖是带着善意而来,她不一样,她是挟着恶意来的。 她带着几分挑衅的看着颜瑾,向天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原来是颜小姐,你们在这边站了半天也不走,这店又不是你们包下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怎么就咄咄逼人呢?” 她又扫了旁边的白霖一眼,勾起唇来,声音不善地道:“没事挡什么道啊?” 那鄙夷而讥讽的眼神,分明在说,好狗不挡道! 对颜谨,她还留有一份客气,毕竟颜谨的父亲是从一品,对白霖她是完全不客气。 颜谨白霖气得脸色发红,有心与她理论,但这是别人新开的店子,第一天客人之间闹得不可开交,终归是不好。 不管店铺的东家是不是沈珞言,但她们刚刚收了别人的礼,总得给东家留几分情面。 再说俩人家教甚严,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泼妇一样吵闹她们也做不出来。 崔菱上前一步,挡在三人中间,对耿真真道:“这位小姐,欢迎光临敝店,店中货品品种甚多,小姐,可到这边来看看!” 一旁的雨玳十分见机,笑容满面地道:“贵客这边请!” 耿真真脸色一沉,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厉声道:“为什么要去那边?我就要在这里!” 颜瑾拉了白霖一把,道:“我们去那边!” 白霖的心中也有怒火,这耿真真不可理喻,平时她是不会忍让的,不过今天算是给九芳堂东家一个面子。 没料到白霖和颜瑾已经退让了,可耿真真却不依不饶起来,她上前两步,挡在白霖和颜谨的面前,道:“怎么,怕了?” 崔菱不着痕迹的侧过身来,脸上虽然仍带着笑意,但语气里面已经有了几分硬度:“本店刚刚开张,一切以顾客为上。这位小姐若对货品不满意,九芳堂自然会更加努力制造出新的更好的货品,请姑娘莫要骚扰小店的客人!” 耿真真大怒,连白霖和颜谨她也敢惹,沈洛言更是不被她放在眼角,对崔菱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她自然是不屑理会,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掌柜,竟然敢对她说话这样不客气。 她一甩手,巴掌就抽向了崔菱,蝼蚁一般的贱民,也敢对她无礼? 颜瑾喝道:“住手!”可惜她和白霖都不会武功,眼看那一巴掌就要抽到崔菱的脸上,忽然旁边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来,那只手看着很纤弱白皙,但抓住耿真真后,耿真真用力挣了挣了两挣,竟然挣不脱。 耿真真出身将门,自小练武,手腕上的力道很大,被人抓住后竟然连挣扎都挣扎不开的情形,她还没遇到过。虽然那也是因为高手不屑于和她一般见识,或是胜过她的人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太过让她没面子,也就把她给惯得自以为难遇敌手了。 她猛地回过头去,顺着那只纤细的手臂,看到手臂的主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是你?你怎么……” 颜瑾和白霖也很惊讶,她们以为崔菱必然要受这个巴掌,以耿真真的力道,这一巴掌下去,崔菱的脸至少得养上三天才能见人。白霖直接笑道:“沈珞言,你来啦!” 沈珞言黄衫明艳,蛾眉淡扫,清爽清灵,站在那里像一支新荷。 她松开手,耿真真退后几步,握住自己的手腕,感觉刚才被沈珞言握住的地方很疼。但她又没面子说出来,只怒瞪着沈珞言,冷笑道:“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沈珞言没看她,对颜瑾白霖道:“没伤着吧?” 她从侧院过来时,刚好看见耿真真推开颜瑾,等她走近,耿真真又要对崔菱动手,她怎么可能让耿真真伤到颜瑾?那是她的人。 颜瑾两人道:“没事!” 耿真真平时就是那样跋扈,她们不会一般见识。那就是一个浑人。uu看书 .uks 沈珞言看了崔菱一眼,崔菱轻轻摇了摇头。 耿真真讥讽地道:“沈珞言,我以为你还要一直做缩头乌龟呢,还知道出来?” 沈珞言皱眉道:“耿小姐,你也算是出身名门。你与我之间的不愉快,何必牵扯别人?身份尊贵而无行,出身大家而失德,岂不惹人耻笑?” 耿真真尖声道:“我要针对的人就是你,你不服?” “我服与不服有什么要紧?你不过是要哗众取宠,右真只是为了针对我,又何必在这里,影响别人生意?” 和耿真真的咄咄逼人不同,沈珞言神色淡淡,声音清浅,两人的气度高下立现! “本小姐乐意!本小姐就是要砸你的生意!”耿真真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得意而嚣张。 “不可理喻!” 沈珞言不想理会她,但这句不可理喻,让耿真真更怒了。她的确是存了心思让九芳堂今日开张不好过的,不论这九芳堂是不是沈珞言的,但沈珞言既然为九芳堂宣传,她这叫恨屋及乌。 这边的争执已经引起店内别的客人的注意,毕竟动静挺大。而且,颜瑾家世显赫,耿真真和白霖也不弱,再加上九芳堂新开张,看热闹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不少,崔菱知道,但凡开店,难免遇上一些故意找碴的客人,如果第一次处理不当,对店铺会有很大的影响。 沈姑娘虽然出现了,但她并不是以东家的身份出现的,处理这样的事,也是她身为掌柜的职责,她走到耿真真面前,道:“这位小姐,你是要买货品吗?”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要杀了你 “买又如何?不买又如何?”耿真真冷笑一声。 崔菱不卑不亢地道:“小姐若是要买货品,本店会为小姐竭诚服务,介绍各种货品的特色和种类,以便让小姐多加了解。如果小姐不是为了买货品而来,还请小姐不要与本店客人为难!”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对我说话?”耿真真挑衅般地看了眼沈珞言,沈珞言却在那边正与颜瑾白霖说话,直接对她无视了,她更生气了,刚才被握疼的手腕她还没有发火呢,她若是就这么不声不响把这件事了结,岂不是要被人嘲笑? 她扬声道:“怎么,你这九芳堂还店大欺客不成?” 众人都看过来,其中也不乏和耿真真一起来,给她助声势的,立刻便有人附和,道:“对呀,客人来了应该好好招待才是,怎么你这掌柜的态度倒是这般强硬,难道你是要把客人都赶走吗?” “可不是吗?难道开张第一天,就准备关门?” “我看这家店未必能长久,里面的货品,弄不好都是虚有其名,未必好用,大家还是不要上当!” …… 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场面很是混乱。 颜瑾都气笑了,道:“耿真真,平时知道你是个不可理喻的,但现在看来,你哪里是不可理喻,你简直是胡搅蛮缠,这血口喷人恶人先告状本事,你倒用得熟练。到底是你在仗着出身身份欺负一个小小的店家,还是店家在欺你?你当大家没有眼睛看吗?” 耿真真鄙夷地再看了崔菱一眼,又扫了沈珞言一眼,她可不怕,她今天就是来给黄欣燕出一口气的。 那天黄欣燕和任子希被众人撞破,韩国公府的二房姑娘,当然不能委屈,任子希虽不愿意,但宁国公府却不得不派人下聘提亲。 此事亲眼见到的人太多,影响太坏,若是宁国公府没有什么行动,不免被人唾骂。宁国公府可不想让一府名声因为这件小事而影响,再说,娶来的女人若是任子希不喜欢,他大可以再娶二房三房四房。 不过,黄欣燕的庶长女身份到底还是弱了点,要做宁国公府长房长孙媳,份量太轻,韩国公府二房将黄欣燕记到嫡母名下,算是嫡出。 虽然宁国公府仍然对这身份不满意,可是自家儿子已经和那姑娘有了肌肤之亲,还被众人撞见,这亲却是非娶不可的。 这件事,表面看来皆大欢喜,其实不论宁国公府还是韩国公府都不满意。只是事已至此,只能退让而已。 耿真真和黄欣燕的关系原本谈不上亲近,但黄欣燕想嫁的不是任子希,却不能不嫁,这件事给了耿真真几分触动,加上她又知道那天黄欣燕和沈颖怡是为了对付沈珞言反倒把自己搭进去的,就将这一切都算到了沈珞言的身上。生出一份同仇敌忾之心。 现在黄欣燕没脸出门,她当然要找沈珞言算账! 沈珞言手中她讨不到好去,但九芳堂却是她认为可以轻易拿捏的地方。 她道:“我就欺负她们了,怎么着?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强出什么头?” 崔菱脸上带着笑意,声音里却有几分强硬,道:“这位小姐,这么说,你也是承认自己在无理取闹,故意找碴了?我们店虽小,却也是在有司记录备案,受衙门保护的。若是小姐执意要破坏小店的生意,我也只能请有司前来裁定!” “你敢!”耿真真怒。 虽然她自恃身份高贵,比沈珞言崔菱都要高出一大截,就算到了衙门,府官未必会对她怎么样。可这勋贵闺秀圈子里,若是真要闹到衙门相见,还是因为刁蛮无理取闹事件,脸上也不好看。说不定坏了名声,从此连个上门提亲的也没有,嫁不出去都是有可能的事。 崔菱不看她,转头对雨玳道:“去报官!” 耿真真怒道:“沈珞言,你就这点本事吗?” 沈珞言淡然:“我没本事,再说,我又不是掌柜,你在这店里闹,掌柜的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那也没有什么错。你扯上我,我也不会给你做证的!” 耿真真打量了她的眼,见她神色淡淡,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有点拿不准这店铺到底与沈珞言有没有关系。如果和沈珞言有关,她闹一闹倒是出了一口恶气,但要是和沈珞言无关,那她岂不是白惹人笑话了? 她真是傻了,uu看书 uukansh 不去抓住沈珞言,跟一个店铺置什么气呢? 想到这里,耿真真立刻道:“沈珞言,你不是不想连累这店铺里的人吗?有没有胆量跟我出来?” 沈珞言嗤地笑了,道:“我跟你很熟吗?” 耿真真脸色顿变,沈珞言已经不止一次不给她面子了,是可忍孰不可忍?真当那个过气的武定侯府有多厉害,敢这么对她?父亲说过,武定侯沈云霆就是一条落在岸上半死的鱼,蹦不出什么浪花儿来,不用放在心上。 她上前一步,伸手抓向沈珞言,这次用上了武功,她要把沈珞言拖出去。 沈珞言眼神微冷,若换在之前,她是没办法避开这一抓的,但是现在,身体已经融合,她根本不在乎耿真真这样看似厉害,实则中看不中用的招式。 耿真真正准备暗中动些手段,让沈珞言暗中吃一下亏,若是她大声惊叫起来,当场丢脸,也算出口气。 但是,当她的手即将触到沈珞言的肩,刚刚准备用力,突然手腕咯嚓一声,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传来,耿真真惨叫一声,叫声才叫了一半,就被一股力道拂到地上。这一摔,摔得她眼前发花,眼泪直流。怒道:“沈珞言,我要杀了你!我要杀……” 叫到一半,她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她觉得情形不对,眼前沉沉一片,似乎连日光也被抽离。周围空气很冷,整个店铺里明明有很多人,但却鸦雀无声。 她忍着痛抬起头来,看向那个罩在头上的身影。她发誓,这个敢伤她的人,她定要让父亲动用全部力量,把那人碎尸万段!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以后会有的 “你要杀了本王?” 头顶处,一个声音里带着几分戏谑,带着几分无辜,带着几分笑意,轻松而随意地问道。 听到这个声音,耿真真脸色一白,她想到一个可能。 等她带着几分恐慌,带着几分犹疑,带着几分不太敢相信抬起头来,看到那个身影时,她顾不得自己身上被摔的疼痛,急忙站了起来。 那张面具,虽然似乎面具后的脸型随时在变化,可是拥有这个面具的,只有一个人。 整个京城,最无法无天的一个人,最胆大妄为的一个人,最恣心所欲的一个人。 她的父亲警告过她,不管她在外面怎么胡闹,只要不把天捅个洞,他都可以周旋,可是要惹了那位麟王殿下,就等着整个侯府一起去讨饭度日吧! 她急忙道:“不不不不……是误会……” “不是误会,看来是真的了?” “不不不,不是真的!” 耿真真刁蛮归刁蛮,人却不笨,知道柿子捡软的捏,她就不会去招惹北辰烟沐乘月这样的存在,不过是认为沈珞言出身比她低微,她欺得住。 但谁知道,竟然会惹上麟王这样一尊大佛? “本王推开你了,你不杀了本王?” “不不不,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耿真真连声音都变了。刚才她去打沈珞言,但还没碰到人,手就被柔软的衣服裹住,接着就被抛送到一边,很明显这的确是麟王殿下动的手。哪怕只是被衣袖拂开,但想到父亲的告诫,坊间的传说,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指认。 麟王的声音很温和,脸上的笑意也很真诚:“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来耿侯把你护得太好了,连走路也会摔跤?” 耿真真脸上陪着笑,却有些惊魂不定,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忙道:“殿下,我无意冲撞,如有冒犯,请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这也算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了,耿真真在店里,麟王是后来才进来的。 耿真真摔在地上,麟王好好的站着。 但是,哪怕横如耿真真,刁蛮又嚣张,刚才还不可一世,但遇见麟王,却乖乖地做低伏小,赔礼道歉。 众人看到刚才的耿真真有多嚣张,就能感觉到现在的耿真真有多谦卑。 麟王扫她一眼,声音清浅:“既然身体不适,为什么还要在外招摇过市?” 耿真真急忙道:“王爷说的是,我正要回府!”说着,也顾不得为黄欣燕出气,更无暇去理会沈珞言与崔菱,立刻就匆匆出门而去。 原本有人只听说过麟王惹不得。现在,耿真真用自己的态度和行动,让人知道,这麟王还真是惹不得。 不过众人也很好奇,这是胭脂铺,麟王殿下到这里来做什么? 似是为了回应整个店内诧异的目光,麟王叫道:“元庆!” 元庆立刻从外面进来,拱手道:“爷!” 麟王道:“你娘子生辰你不是正愁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吗?本王觉得这胭脂定不错!你不买两盒?”众人恍然,原来麟王殿下和近卫经过这里,大概是这边动静太大把他们给吸引进来了。 毕竟,殿下的侍卫正好要给娘子买生辰礼,逛到胭脂铺,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元庆一脸懵逼,接着狂点头:“对对对!”说着,便向崔菱道:“掌柜,介绍两盒适合我娘子用的胭脂!” 爷说买胭脂,那就买胭脂吧,至于娘子?以后会有的! 沈珞言看了麟王一眼,这人之前不是走了吗?今天店里来的皇子王爷实在是够多了,若说之前,她对于北辰轩等人的出现,只觉得是偶然,现在,她觉得很不对劲。 她一个小小武定侯府的嫡女,在武定侯这个爵位已经快要保不住的时候,断没有可能吸引到这么多皇子的关注。 到底是什么原因? 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的时候,最好是都保持距离。 刚才耿真真出手,她若动手,必然会在店内引起注目,动静太大。不得不说,麟王的举手之劳,她还是领情的,只是想到这些皇子们可能别有用心,背后也许有别的打算,她就敬而远之了。 麟王叫来元庆买胭脂,骗得了别人,骗不了她。 看见麟王出现,耿真真立刻噤若寒蝉一般,崔菱也松了口气,她虽然可以官报有司,可以耿真真的家世来说,九芳堂讨不到什么好处,能这样解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而能让耿真真偃旗息鼓的是麟王,uu看书 .ukanshu.co崔菱感激地看了麟王一眼,不过,麟王此刻并没有看她,留影面具后,一双眼睛深邃幽远,看着一个方向。 崔菱发现,那正是沈姑娘的方向。 不过,沈姑娘似没看见一般,正和颜小姐她们说着话,而麟王也没有露出愠色,她这个小小的掌柜,还是该干嘛干嘛吧。 元庆挑了两盒胭脂,荷包顿时空了,很是肉痛,而且,他付了银票后,自家王爷竟然什么话也没说,两人出门。元庆有些弄不明白了,王爷这是怎么了?他跟着王爷到这边来之时,还以为王爷又找着新目标了,正准备也顺便收点小油水。毕竟以前王爷心情不顺时常这么干。 可之前来了一次送礼过后没坑这店家也就算了,这次竟然又是光打雷不下雨?就是为了把那个耿家姑娘吓走,坑光他那不多的体己银子? 元庆心中震了一震,仔细反思了一下,自己这阵是不是做错什么惹王爷生气了?不然王爷为什么坑他? 可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心中不禁沮丧。 那边,沈珞言陪着颜瑾与白霖一起离去。 虽然麟王来了又走了,可耿真真却是被麟王吓走的,看来,这店铺还有麟王在护着? 那些原本打着主意想要趁着新店开张给个下马威捞点好处的人哪里还敢动手,而那些之前观望的人在试过店中香料胭脂之后,也各自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购买了一些,店里恢复了热闹。 送走颜瑾,沈珞言没有回去,而是向东走了一段,进了一条巷子,出巷子时,已经有人在那里等着她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边停着一辆马车,当沈珞言走过去时,马车车帘掀开,一张带着流光的面具的脸露了出来,面具贴着脸,能明显地勾勒出一张笑脸,那个人在笑。 沈珞言脸色平静,声音也无比平静:“麟王殿下,请问你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吩咐两个字,带着点不愉的味道。 麟王眨了眨眼睛,那目光竟然清澈如水,水光澹澹,光采湛湛,很无辜地道:“为什么要用吩咐呢?我是有事求你!” 他很喜悦,他和小言儿真是心有灵犀啊。她果然看懂了他离开时候那个眼神和手指轻弯的意思,而且比他预料中还要快地到了这里。他还真担心小言儿当时没有看见。由此可见,小言儿比他印象之中更加敏锐。 只是重生这回事,反常如妖,而现在他的身边有情况不明,而且小言儿没有遭遇那些不幸之后,变得更不容易信任人了。所以一切还需要从长计议,顺其自然。 沈珞言皱了皱眉,如果她用吩咐两个字让对方觉得不对,那对方用个求字,就让她警醒了。 这个麟王以坑人为乐,她闻名久了,难不成现在麟王将目光对准她了? 沈珞言脸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反倒肃容行了一礼,这才抬头,道:“麟王殿下定是有所误解,我只是一个落魄侯爷的女儿,我的父亲身残志衰,我们沈家也只是空有爵位,毫无能力。似我这种家无余银,手无余力的人,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麟王饶有兴趣地看着沈珞言,道:“我不需要你的余银,我也不需要你的力量,我只需要你的医术。” 沈珞言眼眸微微一沉,麟王明确地说出医术两个字,是自己哪里露了马脚,他知道一些什么? 治过苍阳太子端木景澄之后,她已经把一切痕迹抹掉,关于那个龙川,难道云熙处理得没那么干净? 她唇角微微一扬,淡淡笑道:“麟王殿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麟王也微微一笑,留影面具丝毫不影响他脸上的表情,他眼神闪亮,似笑非笑地道:“毒医弟子,本王应该有什么误会?” 沈珞言笑道:“毒医弟子的事已经传遍京城,麟王是在试探我?” “你不想承认吗?”麟王目光深沉,深沉中带着一份压迫,压迫中带着一丝沉重的压抑。 沈珞言仍然含笑,盈盈站在当地。 麟王仔细打量她一眼,她连眼睫也没有动一下,就好像这件事果然与她没有丝毫关系一样,麟王道:“上车!” 沈珞言皱眉,道:“殿下,男女授受不亲,这不太好吧?” 麟王笑道:“你是要在这里跟我讨论毒医弟子的事吗?”说着,他还看了一眼四周。 沈珞言暗暗咬了咬牙,这混蛋,是在威胁她? 不过,这里也的确不是谈话的地方,与其站在这里自以为与他撇清了关系,实际上,落到别人的眼里,她与麟王哪怕隔得再远一些,也一样是撇不清。 沈珞言什么话也没说,便走向马车。 省时度事,毫不拖泥带水,麟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现在的小言儿和上辈子相比,少了几分英姿飒爽,多了几分温柔明丽。上辈子她不曾看到小言儿温柔明丽的模样,可他知道最初的小言儿就是那样温柔,婉约,明丽,端庄,大方,只是他错过了那段时间。等到他见到她时,她已成长起来。她的温柔只给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并不是他! 但这辈子他不会再错过了,这辈子他陪她一起成长! 这辆奢华的马车沈珞言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上车还是头一回,这马车里比外面更奢华,而且,进了马车她才发现,这车并不是金丝楠的,而是沉香木的。 金丝楠已经是极为难得,甚至连皇家也少用的极贵木料,但沉香更加难得,一寸沉香一寸金,马车的内部就像一个装饰精美的房间。 不过从这马车内部的整体布局来看,格局雅致,陈设精美,精巧独特。亦犹如沉香一般,低调而奢华。里面的摆件虽少,可无一不精致,品位高雅。由此也可以看出主人的眼界和格局。 沈珞言有些惊讶,一个有这样眼界格局的人,真的只是那个玩世不恭,随心所欲,恣意妄为,以坑人为乐的人吗? 一个有着这样眼界和格局的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马车外面包的那样金碧辉煌?难道他是故意做给别人看的? 见沈珞言上了马车,u看书 .uukash.c本来就站在远处阴影中的元庆更是把自己直接融入了黑暗。他竟然看到有女子上了王爷的马车,不,应该说有外人上了王爷的马车。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麟王也上了马车,他伸手按动一个按钮,一边车壁上缓缓滑出一张小桌,那小桌上一壶水正在冒着嘟嘟热气,旁边茶壶,茶杯都已齐备。 他就慢条斯理的开始泡起茶来。 沈珞言心中有几分不耐,她可不是来喝茶的,麟王一味的拖时间,这种主动权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很不好。她干脆开门见山地道:“殿下,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麟王已经泡好了茶,袅袅的茶香在车厢里面回荡,沁入鼻中,分外提神醒脑。麟王将其中一杯推到沈珞言面前,春风满面的道:“尝尝看!” 沈珞言耐着性子道:“王爷有事还请早早吩咐,这样的好茶还是莫要浪费!” 麟王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端起面前的茶杯轻缀一口,才缓缓道:“小言儿,我需要你的帮助!” 一声小言儿,叫的沈珞言警惕之心顿起,见她目光灼灼防火防盗的样子,麟王心中生出几分无奈,这辈子他早了两年出现在她的身边,没道理还不能改变像上辈子那样的境况,那只能说明,之前他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整个大环境的变化上面,忽略了和小言儿相处。以后他定会改正。 为了降低沈珞言的戒心,他强忍着靠近的冲动,而是正色道:“小言儿,如果一个人瞎了一只眼睛,你能治好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熟悉的感觉 沈珞言皱眉:“我不是什么毒医弟子!” 麟王道:“我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睛,恳切地道:“珞言,有些事我若是现在告诉你,你定然不信,但你信我,我不会伤害你!” 沈珞言抬起头,与麟王平视,不管他叫她珞言还是小言儿,称呼的过分亲近,好像认识许多年的朋友。 可他叫的那么自然,好像以前叫过千百遍一般。而她,内心明明是抗拒别人这样叫她的,可他的话语之中却好像有一种魔力,让她心中觉得,他好像就该这么叫。 这种感觉很莫名,沈珞言是个冷静的人,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身体放在她的面前,她也能面不改色的去处理那些伤口,接续那些断肢。 所以面对这种连她自己也莫名其妙的情绪,她不禁有些发愣。麟王的眼中,带着几分认真,没有戏谑,没有试探。 沈珞言在心里叹了口气,沈云霆被任子希用宁王府的暗卫围攻,身受重伤,是麟王将他送回来的。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沈云霆已经死了,是她坚持人还活着,并让秦叔等人抬回竹兰轩,又让所有人在外面等着,她一个人关在屋子里治疗。 那是事关沈云霆的生死,她也没有顾及太多。想必是因此,麟王才认准她医术不差。 看在那支人参的份上,她似乎不必要隐瞒了,原来当初麟王送她那支人参,就打定了这番心思? 想到这里,沈珞言坦然道:“我的确会一些医术,你所问的,我暂时不能回答你。因为每一种伤都有所不同,需要看过了才知道!”她扫了麟王一眼,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揶揄:“殿下双目明亮,并无眇目之伤,又何必强人所难?” 沈珞言的话,让麟王湛湛的双目之中,带着几分希望的喜悦。对沈珞言的揶揄和淡淡讥讽,被他直接忽略了。他道:“你能治就好,我有一个兄长眼睛受伤,一只眼睛失明。正在遍寻天下名医。只是名医哪里那么好找,这才不得已,想到请你帮忙!不过我那位兄长身份有些特殊,等我安排好了再说!” 看着那双明亮的眼睛,沈珞言感觉到几分熟悉,不过留影面具遮住了他太多面容,而一个人高兴的时候眼睛会自然发亮,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打消心中刚刚升起的淡淡疑惑,嘴角微微一抽,道:“当初承蒙你送我一支人参,我说过欠你一条命!我可以帮你,不过从此两清!” 麟王有些无奈的道:“珞言,为什么你总是急着和我撇清?” 这语气不但无奈,而且还有深深的落寞,眼神之中那一抹淡淡的忧伤那样明显。沈珞言觉得头有些疼,不是因为麟王的眼色和表情让她头疼,而是真的头疼。 好像有尖利的东西扎进了她的脑海里面一样。 沈珞言下意识的又看了麟王一眼,她确定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完全融合!脑中的刺痛与身体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难道她的脑海中封存着一份记忆,刚刚被触动了这份记忆,才会让她产生刺痛的感觉? 这想法吓了她一跳,她就算有记忆被封存,也是上辈子的记忆,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 沈珞言并不知道麟王想要治的是谁,如果他知道太子的伤势,也许就明白了。 而麟王之所以想请沈珞言去治太子,却是为了整个大局。上辈子如果不是那个人穷兵黩武,穷凶极恶,滥杀无辜,置百姓生灵涂炭,他也不会去和那个人争夺天下。 他从来就不想得什么天下,他想得到的只是小言儿而已。 如果这辈子太子的伤势还是一样,他将很快失去太子之位。这一切和上辈子轨迹相同。 他的那些兄弟都不是那一个人的对手,而他也不想把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去控制整个大局。这样他还哪有什么时间和小言儿在一起? 或者最好的办法是让太子好起来。 可他也深深明白,这件事只能暗中进行,绝对绝对不能把小言儿暴露出来。若是让人知道小言儿的医术那么高明,对小言儿来说太危险了。 他的几个兄弟看着太子出世,盼了这么久终于成功,只怕谁也不想太子好起来,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所以他们定然会尽力破坏,要破坏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釜底抽薪。如果他们破坏不了,uu看书 ww.uukansh 那么对于治好了太子,断绝了他们希望的沈珞言,他们定然不会手下留情! 因此虽然他之前曾经动过这个念头,却被自己否定了,他宁可天下大乱,也绝不会让小言儿置身于危险之地。直到这次曝出了毒医弟子事件,可以让小言儿借助毒医弟子的身份给太子治疗,治好太子之后,也能安然脱身,这是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沈珞言很冷静地道:“那您先安排吧。我可以离开了吗?” 麟王很想留下她,一起喝杯茶,聊一些更亲近更轻松的话题,但他也知道沈珞言把这一切归于一场交易,一场回报,当然是不愿意留下来的,他如果坚持,只会让沈珞言更加反感而已。 他微微欠身道:“当然,你随时可以离开!另外你要小心一些,晋王,代王,安王,甚至苍阳的太子端木景澄都在寻找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毒衣弟子,若是寻到,只怕会痛下杀手!” 沈珞言心中苦笑。她都无力去和麟王去辩驳毒医弟子的事情。为了让身体尽早融合,她付出的代价还真不小。 不过她并不后悔。 身体是自己的,命才是自己的! 麟王见她站起身,那纤细白皙的手就在她的眼前晃过。他努力克制,拉住那只纤纤玉手的冲动,一本正经的道:“我那兄长腿也受伤了,断腿你也能治的吧?” 眼睛瞎了都能治,断腿当然更不在话下。 沈珞言果然点了点头,道:“治倒是能治,不过痛苦非常人能够承受!还有治这两种伤所需药材多且杂,有几味药物特别难寻!” 第一百五十九章 要不要看1眼 麟王缓缓点头,道:“需要什么,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切我来准备!” 沈珞言目光动了动,她想为沈云霆治腿伤,但是青龙悬叶和秋明白露草却一直欠缺,京城里所有的医馆,几乎都没有。妙春堂的掌柜的向她透露一个讯息,这种难遇又难求的药,只怕除了御医院,别处很难。 麟王既然也要求她为那人治腿,那她是不是便可让麟王代寻那两味药? 以他的身份,若是御医院里有,他定能调到吧? 她伸手:“纸笔!” 麟王又在身侧车壁按了另一个凸起处,一个暗格打开,里面放着笔墨纸砚。他微微笑着取出,亲自研墨。 他的手指节修长,如玉一般有莹润光泽,研墨的动作不紧不慢,却带着几分潇洒和随意,只是研个墨,倒好似挥洒如意,行云流水一般。 他一边研墨,一边看着沈珞言微微笑。 沈珞言翻了个白眼,她越发弄不清麟王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了,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好?从第一次见到现在,总共也不过几面,可他对她便是那份熟悉已久,认识已久的模样。 不止是他,连那北辰轩也是。 难道那些个皇子,真的以前认识她?不,确切的说,是认识原身吗? 但她搜寻过原身的记忆,并没有与他们交集的任何讯息。 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好像她的一切有人窥知,而她却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信息的不对等,让沈珞言觉得很吃亏。 墨已研磨好,沈珞言提笔,麟王似笑非笑地道:“你不是说不同的伤势有不同的处理方法,你需要看过那个人之后再做决定吗?” 沈珞言唇角轻勾,带着几分抬扛地道:“听说麟王殿下府中富有,我把大概需要的都列出来,也许有些是用不上。不过,让麟王殿下重视的人,想必殿下也不会在意是否浪费!” 看着面前女子明亮中带着狡黠,轻松中带着揶揄的眼眸,还有那扬起的唇角,麟王愉悦地道:“小言儿说的有道理。不过小言儿说错了一件事,本王要的东西,自然有人送来,不需要花银子,所以,也不存在浪费!” 沈珞言:“……” 不需要花银子这件事,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讹人坑人,在他眼里,很理直气壮嘛。难怪麟王府富有,这样还能不富有?她还是老实写字吧! 看着沈珞言一脸无语,默默去列需要药材的样子,麟王开心地笑起来。 那双眼睛,湛湛生辉,似能想到面具之下,是一张神采飞扬的俊逸脸庞。 沈珞言轻哼一声,小声吐槽道:“没事戴什么面具?” 她声音极小,原本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但是麟王的耳目极聪,他眉梢动了动,笑道:“小言儿不喜欢本王戴面具么?要不,以后本王见你时,便把面具摘了?” “别!”沈珞言敬谢不敏。开什么玩笑?一个人面具戴了近十年,那说明他的容貌本身就是一个秘密,秘密之所以叫秘密,就是知道的人少,她若见到麟王的真面目,也许下一个被灭口的就是她。 虽然她对自己的身手和医术都很自信,可她也明白,在这样的冷兵器时代,双拳难敌四手,何必给自己惹麻烦? 麟王轻叹了一声,很是惋惜地道:“小言儿莫不是怕本王脸容丑陋?其实本王对自己的相貌还是很自信的,小言儿要不要看一眼?” 沈珞言写字的手一顿,顿时时一点黑墨在纸上晕开,沈珞言抬眼,无奈地道:“王爷,你就不能让我好好写字吗?” 麟王湛湛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唇角的笑意却越发明朗起来,笑道:“小言儿还没做好准备?没关系,本王等你准备好再看!” 沈珞言:“……” 这麟王打的什么主意?她可不觉得她现在的身份,值得麟王专门来撩。 她不再理会这个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找着机会就调笑她的人。坊间传言这麟王喜怒无常,坑人无数,谁知道他是不是又在打主意坑自己?或者,这麟王是觉得坑那些朝臣没什么意思了,想来坑她这样的闺中女子? 她手下写字速度加快,很快写完一张纸,又换下一张。 沈珞言的不理会,丝毫也没有让麟王觉得无趣无聊,小言儿的手纤纤如玉,柔若无骨,白皙细嫩,可她写出的字,却那么好看。劲气中不失秀雅,uu看书 uukanshu.om 刚凌中不乏绢秀。 她的字,让人先看到的,是刚劲凌厉,充满力道,大开大阖,格局大气,然而细看,却能看到绢秀雅致的一面。就和她的人一样,有刚有柔。 上辈子,为何他会晚了那两年? 想到那惨烈而悲凉的结局,想到最后,他将她护在怀中,她临近咽气时,眼里的歉疚和悲伤。 那样的眼神,永远铭刻在他的心中,让他的心一阵阵揪痛。 他那时候没有念想,没有家国天下,没有皇权霸业,没有血雨腥风,也没有对死亡的无奈和恐惧,他只是悔晚识了她两年,悔在她最狼狈不堪,最无助无奈的时候,不曾陪在她的身边。他不要天下,不要富贵,不要皇权,只想要和她在一起,哪怕过最普通最平淡的日子,但有她在身边,那便是锦绣生活。 家国平安,不起刀兵,他的愿望才能成为真正的愿望。 他正在努力。 太子伤后阴鸷狭隘,愤世疾俗,怀疑一切,他越是这样,这太子之位就越发不稳。他越早离开太子之位,夺嫡之战便会直早爆发。 上辈子,促进夺嫡之战早早爆发的,他也是其中之一。但这辈子,他不会。他有要守护的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嗯,小言儿的字真漂亮,和她人一样漂亮! 沈珞言终于写完所要的材料,当然,她把青龙悬挂叶和秋明白露草多添加了份量。 如果,治好麟王想治的那个人,能让她有足够的药材把沈云霆的腿伤治好,那便是值得的,哪怕要因此而冒一些风险。 第一百六十章 牙行 等她收了笔,抬眼一看时,正与麟王的目光相对。 奇怪的是,那双湛湛的目光之中,原本带着戏谑和调笑,但是此刻她撞进去时,看到的却是一抹苍凉和悲悯,歉疚和后悔。 这眼神真奇怪,她很确定,麟王虽是看着她,但是神游物外了。 突然发现麟王的不为人知的一面,算不算又知道了一个秘密? 沈珞言收回目光,假作不见,道:“殿下,所需要的大概是这些,你若能备得齐了,我随时可以为那人治伤!” 麟王看也没看那写得满满的三页纸一眼,而且,他也丝毫不担心沈珞言是不是能治好太子。他相信沈珞言的医术。 上辈子,在一场激战之中,他曾一箭差点夺走那人的命,是那人紧急之时侧身避让,那只箭擦过那人的脸,夺走的,就是那人的一只左眼。箭尖带着一颗眼珠子,那样的震慑场面,让那人的大军溃败。 但是几个月后,那人竟然双眼俱在,一点事也没有。 因为,她给他换了一只眼睛。 那样神乎其技的医术,让人震惊。 可那样的医术救下来的,却是怎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 他为她不值! 他道:“好好保护自己!”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哑,而且这句话也很莫名其妙。沈珞言看了他一眼,道:“多谢殿下关心!”心里却不屑,只要你少找我的麻烦,我便安全得很! 她掀开车帘,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麟王看着桌上两个茶杯,看着她坐过的位置。相处的时间竟然如此短暂,小言儿的心防极高。不过,他会走进她心里的。 离开马车,沈珞言避开可能的关注,很快便融入人群之中。 过了良久,元庆才从远远的暗处现出身来,他家王爷竟然没有召唤自己,难道王爷在马车里睡着了? 他走近一些,正在犹豫要不要上前,马车里传来麟王的平平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回去!” 元庆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刻上前赶车,挥动马鞭的时候,他对着黑暗中怨念地看了一眼,为什么他不是暗卫,顾影那混蛋就不用赶车,而且,不用被麟王强塞一个莫须有的娘子,花光手里的银子! 嗯,不过,那个沈家三姑娘,王爷对她好似有些特殊。 虽然王爷风度极佳,对任何女子都很有礼貌,比如说看得顺眼的,只是无视而已,至于看不顺眼的,也只是用袍袖抽开,不会动那些人一根手指头。但是,有礼貌归有礼貌,但有礼貌和重视,是两码事。 看来,以后,他也得有眼色一点。 沈珞言丝毫不知道在元庆心中,她已经被归类于麟王另眼相看的人,她回去九芳堂,当然,是从侧院的后门进去的。 自耿真真走后,那些人也都有眼色,加上里面的货品的确不错,一至九阶的等级,也能满足荷包或肥或瘦的任何人的需求,第一天,生意便比想像中的好。 崔菱处事极为周到,说长袖善舞也不为过。 沈珞言很满意,也很放心。 既然生意打开了局面,那她要做的,就是第二件事了。 随着货品所需越来越多,她一人之力,肯定是无法满足,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找到一个可以生产这些货品的地方,还要培训几个制造的技师,把自己解放出来。 谷梁的染翰园能制造出桃花笑这样天下闻名的胭脂,假以时日,她也能! 甚至,她可以考虑把医道融进去,只要用过她研制的产品的人更加光彩照人,皮肤更好,更有光泽,更加漂亮,那便是最好的口碑。 不过,制造的工坊,最好是在安静的地方,有足够的空间,而且,她要制的香水,也是要从鲜花之中提炼,所以,最好还有可种植鲜花的田地。那便需要一个庄子。 托苍阳太子端木景澄的福,她手中倒是有一笔银子了,买下一个庄子,应该问题不大。 看来得先去牙行看看。 想到需要的东西只能自己寻找,她便深深觉得,她缺少一个信息来源渠道,所以,什么事只能自己亲历亲为。这点让沈珞言有些无奈,看来,她也得慢慢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才行。 九芳堂只是其中一个,她会建立第二个,第三个。 酒楼,茶馆,青楼,她都可以试试。 虽然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还有些遥远,不过,这不妨碍她制定目标。 想到就做,uu看书 .uukanhu.om 绝不拖泥带水,这也是沈珞言的风格,既然九芳堂没什么需要她-操-心的,她便换了一身男装,去车马行雇了一辆车,往牙行去。 天珩京城最大的那家牙行,便像一个大的掮客,买卖丫鬟仆妇小厮仆从也可以,买卖货品物件也可以,买卖田地山林,府宅楼宇,他们都可做为中间人。 沈珞言一身男装,划粗了眉,把脸也涂黑了不少,但目光明澈,眼神清澄,仍能看出年纪不大。 不过牙行见多少年公子,面前这个少年年纪虽然不大,但气度不凡,举止之间,沉稳有度,他们也没有怠慢。 再说既开牙行,哪怕店大,也不能欺客,这才是这家牙行能做到京城第一的缘故。 一个负责的管事立刻迎上,打量了她一眼,立刻道:“这位公子,你是要买小厮丫鬟,还是要买字画古玩?”这少年两手空空而来,当然不会是偷了家里宝贝来卖的那种败家玩意儿。 沈珞言道:“田庄!” 两个字让这管事的吃了一惊,又看了沈珞言一眼,试探地道:“公子是要买还是要卖?” 这田契地契只是薄纸几张,买卖都容易,难不成他走眼了,这就是个拿着祖产出来换银子的败家纨绔? 沈珞言瞥他一眼:“当然是买!”那什么眼神?那怀疑和淡淡鄙夷当她看不出来么? 那管事的立刻堆了满面的笑,道:“既是要买田庄,那公子里边请!” 管事的把沈珞言引进一个偏厅里,立刻有小厮过来上茶,管事的问道:“不知道公子要什么样的田庄?” 第一百六十一章 要受这番辛苦么 沈珞言目光凉凉地掠过来,淡淡地道:“你们这里都有些什么样的田庄?” 那管事的原本也通过面前少年的口风,来探一探她的底细,但沈珞言的反问,还有那洞悉一切一般的眼神,竟让他有些无所遁形的感觉。 这哪里是个十四五岁少年会有的眼神?便是他这样,生意场中的老手,也只能达到这样的境地。 他嘿嘿干笑一声,道:“公子运气不错,昨日刚好有人把一处田庄托到牙行来售卖,有三十七亩肥沃的田地,就在城东郊清柳河下游处,想必公子会感兴趣!”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还真是巧!所以,你这边其实只有这一处田地?” 管事的一听这不是个话头,忙笑道:“当然不止,只是这地段位置好,土地肥沃,价钱又比较便宜,只要一万九千两……” “太小!”沈珞言打断他的话,道:“如果你这儿没有合适的,本公子就去别处看看!” “有有有有……”管事的错愕一下之后,便满面堆笑了,三十七亩还嫌小,这是个大主顾。他急忙又道:“倒是还有几处,一处在南郊,有六十二亩田地,加上二十七亩山地;一处在城北,地方倒大,八十五亩,一半旱地,一半水田;另一处在西郊,也有五十多亩。都是土地肥沃的好地方。公子需要多大的?” 沈珞言不答,道:“这些地,如何交易?” 管事的目光闪动了一下,道:“南郊的那处,得要三万七千两银子;城北那处,三万二千两,西郊那处,一万八千两……” “既是肥沃的好田地,应该都有栽种吧,地头各种着什么?” 管事的顿了顿,笑道:“公子倒是个懂行的,这几处地都有栽种,水田种稻子,旱地种麦子,山地上也是有栽种的。公子若现在买,可算是赚着了!”他见沈珞言也不说到底中意哪处,心里隐隐有些急躁,看着是个年纪小好糊弄的少年,可怎么感觉一点也不好糊弄呢? 沈珞言道:“难道不需要去现场看一看么?你们牙行是已经将这些都买了来,还是另有主人?” 管事的上下打量沈珞言一眼,笑道:“地方远着,出城后,骑马还得走一两个时辰,一天也就能去看一处地方,辛苦得紧,公子要去受这番辛苦么?” 沈珞言端起茶碗来,用碗盖撇开浮叶,轻轻啜了一口,道:“既是要置田产,总归得现场看看,别人说的,怎么能尽放心呐!你说是不是?” 那管事的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想速战速决说服这位公子马上付银子的心思落了空。小小年纪的公子,行事还挺稳重周到。不过,既然是个诚心想买的,便算去折腾一天看看地方,也没有什么。只要成交了,他也能得到一笔不少的佣金。 而且,就算这几处不满意也没关系,他们牙行里也不止这三处地方,既然去现场看着,总有一处能让他满意。 他不禁庆幸,他们牙行像他这样负责接待客人促成生意的管事有六个,还好他没有因为这少年公子年纪小便轻慢。 他立刻道:“公子,在下姓曹,小字冠林,公子明日什么时候方便去看?先看哪一处?我备好马车等待公子!” 沈珞言道:“甚好,明日先去西郊!” 见沈珞言先选三处中最小且价格最低的那处,曹冠林有些失望,不过转念一想,那儿也是五十亩地,不小,促成之后,他至少能拿五百两银子的佣金,便又热情洋溢起来。 第二天,沈珞言一早就去了九芳堂侧院她的房间,换了男装,像昨天一样把脸容涂黑,使容貌稍做改变,便往牙行去。 经过退亲事件后,老夫人不待见她,大房对她厌恶又忌惮,不过姚氏倒没敢再以别的名目克扣她的月例,或找她什么麻烦了。 九芳堂开张,沈颖怡其实也是去了的,只不过,她去时沈珞言已经离开去了牙行,她不能确定这铺子是不是沈珞言开的,不过在店里转了一圈,便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一家铺子从顶下来到重新布置开张,还要雇人,中间没有几千两银子是不能办到的。 沈珞言什么家底?她清楚得很。她手中能有三百两银子,那也是二叔给她的,二叔这人打了败战,腿残了不说,uu看书 .uukans 还惹得龙颜大怒,俸禄减半。他回来之后,就一直靠着那剩一半的俸禄养着他和沈珞言。日子能过得有多好? 至于在崔家沈珞言拿着九芳堂的蔻丹,那定是在为九芳堂办事挣点零花钱。 回去后,她把这个猜测告诉了姚氏,姚氏也只冷笑一声,沈珞言要丢人现眼,她一点也不放在心上,让她作吧,没有她的不守规矩,抛头露面,哪里衬得颖怡的温柔婉约? 崔家沈颖怡勾搭皇子的想法没能实施,不过,沈伯奎为这个女儿的婚事也算是绞尽脑汁,后来竟又寻着一个机会把沈颖怡给推出去,沈颖怡成功地与二皇子北辰轩搭上话,而且,北辰轩对她极是温和,两人见了两次面。短短的几天里见了两次面,不可谓不频繁,虽然北辰轩和她聊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提到沈珞言,她故技重施,像当初在任子希面前一样,用明夸实抑的办法,着实说了沈珞言不少坏话。 哪怕她不能改变嫁给太子的命运,也绝对不会让晋王对沈珞言动了求娶的心思。 其实,不论沈伯奎还是沈颖怡都知道,他们在婚事上动这样的小手段不异于在玩火。太子就算失势,就算从太子之位上跌下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要对付一个小小的四品少詹事,也是易如反掌。 但富贵险中求,与其嫁给一个没有前途的皇子,她为什么不搏一搏那个皇后之位呢? 今天,晋王又约了她去西城郊游,言辞之中的意思,是希望她能把沈珞言也带上,这让沈珞言狂喜的心中多了几分对沈珞言的咬牙切齿,但却也不得不答应。 第一百六十二章 陌上谁家年少 沈颖怡很明白,她若是能抓住晋王的心,以晋王的身份地位,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取太子代之的人。 安王? 安王是嫡子不错,可谁让他排到第六了呢? 而高贵妃虽然表面上什么也不争,但她争到了皇上的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北辰轩比安王更有望得到那个位置。 因此,虽然不愿意,沈颖怡在盛装打扮之后,还是派人去请沈珞言,不过,从映月轩那边传来消息,沈珞言一大早就出门了。 沈颖怡简直要大笑三声,这可不是她不给沈珞言机会,是沈珞言自己福薄。 沈珞言从九芳堂出来之后,便直往牙行,牙行的曹冠林说过会准备车,她也不用雇车了。 但是,即将到牙行,从岔路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上车!” 沈珞言微微一怔,侧头看去。 那里停着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并不大,大概可容两人,那青布垂下,如被烫平,一点皱折也没有,又如下面有物牵坠,平平整整,连微风吹来,也没有随风飘摆。 沈珞言微微眯了眯眼,这是垂丝纱,这种纱看似纤薄如纸,但风吹不起,揉搓不皱,遇水不透,遇火不焦,十分难得,价格也十分昂贵。 再看那个站在马车边拿着马鞭充当车夫的人,她就更吃惊了。 竟是云熙。 他换了一身青布衣衫,虽是布衣,但看来布质甚是熨贴柔软,不过,他长身玉立,俊朗清逸,一双眼睛湛湛如湖如海,清澈如泉,布衣也没法遮挡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洒脱不羁,恣肆无忌。狂放不失温文尔雅,张扬中又有内敛神气,他竟是那么那么好看!一个人生成这样的气质,不要说布衣,哪怕什么也不穿,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出色! 沈珞言收回目光,小小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这一刻,她心中竟然冒出“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阙词来。 还有,什么叫哪怕什么也不穿? 她是不是昏了头了? 她这样的经历,这样的眼光,这样的心智,不该生出花痴的想法,只是眼前的云熙实在太过出色,哪怕此非陌上,而是大街上,但云熙的突然出现,真的有些晃花她的眼。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稍做易容了,而且是男子装扮。 她对自己的易容还是挺自信的,不但脸容已改,连身形都改了,已经发育的胸前,更是束了布条,行为举止,也绝无女子之气,云熙把她认作谁了? 她敛容,淡淡地道:“公子叫我?” 云熙扬扬眉,笑了,这一笑,越发光彩照人,双眼湛湛如海,好像要叫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似嗔似责,道:“小言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你!快上车。一会儿不管着你,你就不知道好生照顾着自己?伤还没全好,就到处瞎跑,有什么事,不会叫别人办吗?” 沈珞言:“……” 这语气,还真是熟稔,还有,他凭什么管着她? 然而,她心中竟然没有生出反感。 他救过她,不止一次,她也救过他,两人之间倒都是过命的交情,可她和他除了救命之情,并没有这么熟悉吧? 是她的易容术失败了,还是他真的能一眼分辨哪个是她? 她沉了沉脸:“什么叫瞎跑,我有正事!” “知道知道!”云熙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笑道:“所以我不是没有阻止你吗?而且这几天我都没事可干,正好陪你办正事,说不定还能给你搭打手。” “我可雇不起你!” “雇什么雇?我是无聊没事闲得发慌,你帮我打发时间,我感谢你!你若要人帮个手,只管叫我,包管指哪打哪!你看,我连人带车都来了,一片诚意!你再耽误,可是耽误你自己的正事!”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不管去哪儿都好!”云熙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盒,递过去道,“你的伤还没好呢,拿去吃!” 沈珞言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人参切片,看那片状的粗细,至少也得八百年份的人参。 她嘴角抽了抽,人参适用于身体虚弱者、气血不足者、气短者、贫血者、神经衰弱者。这个时代人参珍贵,一般的人也用不起,一般用来吊命补元气。 哪有像他这样,倒像是要她把人参当零嘴吃。 “别发怔了,快来,上车!” 沈珞言目光微动,uu看书 .ukanhu.om 昨天也有人叫她上车,那人也有一双湛湛生光的眼,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也许是她多想了。 她一大早的就来到牙行,他竟然在这里截住她,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若不是他两次救了她,两次,都是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让她在绝望之中看到希望。让她心中对他已经没有那么戒备,看着他这样儿,她就要敬而远之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定侯之女,身后无权无势,无所算计。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算计的。他若要对她不利,又何必两次救她的命? 她问:“你赶车?” 云熙展颜而笑,光风霁月:“我这个车夫,你可满意?” 沈珞言无语:“你若赶车,我还走不走路了?”长成这样,随时可能造成交通堵塞,连她都免不了在见第一眼的时候花痴一下,若遇上那些胆大而不自制的,掷果盈车,她一不小心又拉了满街仇恨! 云熙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小言儿果然考虑周到,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叫个人来赶车,我陪你坐车吧!” 他侧头,扬声道:“许于,赶车!” 街口转出一个人,二十余岁,穿着一身灰衣,脸容很平凡,那是种走到人堆里也不会被人注意的平凡。 云熙把马鞭往他一抛,道:“赶车!” 许于:“……” 他是暗卫,暗卫,暗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为什么爷要让他出现在阳光之下?好吧,他是明是暗,都只是爷的一句话,接过马鞭,他认命地道:“是!”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不介意 云熙对沈珞言伸出手:“上车吧!” 沈珞言道:“不……” “别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没看你现在是个少年吗?两个男人同乘一辆马车,有什么大不了的?放心,我对男人没兴趣!” 许于:“……” 他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沈珞言:“……” 她嘴角抽了抽,他对男人没兴趣,可她是女子。呸,她又想到哪里去了?人家随口一说,她当什么真?今天真是邪了,她的冷静呢? 大概是云熙从没有在大白天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面前的缘故,这个人,难道不再怕人追杀了么? 算了,坐牙行的车也是一坐,坐云熙的车同样是坐,既然盛情难却,沈珞言也就不再推辞。 见沈珞言不要自己扶,自己上了车,云熙跟在后面也上车,不过,从他微扬的嘴角,看出他心情很不错。 他就知道小言儿不会舍得让他赶车的,所以,他才特别准备了两人坐的马车。 马车一角,有个小小的熏笼,熏着好闻的香气,沈珞言看见熏香,先是眼神微凝,崔府的香气让她对香类的东西有些本能的警醒。 不过,闻到香气之后,便释然了,这只是一味清心凝神的香,并没有别的添加。 许于道:“爷,去哪里?” 云熙看沈珞言。 沈珞言道:“牙行!” 许于也不多问,马鞭一动,便往牙行方向去。 沈珞言与云熙并肩而坐,云熙神态随意,眉眼生辉,如同自带光环,英俊逼人,沈珞言看看他,又看看他,和一个这么俊的一起,自己会不会偶尔犯花痴在其次,反正她能很快把思绪拉回来,但别人犯花痴怎么办? 云熙冲她眨了一下眼睛,笑道:“我这容貌,你可满意?” 沈珞言:“……” 她悻悻:“很好,适合招蜂引蝶!” 云熙摸摸自己的脸,这是被嫌弃了?他就长成这样儿,父母给的容貌,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他想了想,立刻眉开眼笑:“有办法了!”他屈指在车顶一弹,顶上的木板裂开,垂下一个长长的木匣。 沈珞言:“……” 从庆安寺的马车,到昨天麟王的马车,今天云熙的马车,里面都是暗格处处,机关处处。以前她一直觉得,马车只是用来坐的,这是初到这个世界,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力么?以后她也要打造一辆应有尽有,机关处处的马车! 木匣中的东西倒也并不多惊世骇俗,不过是三张人皮面具,一堆瓶瓶罐罐。 沈珞言眼前微亮,这倒是好办法,云熙顶着这样一张脸,太过引人注目,换上一张没那么出色的脸,才像是陪她出来办事的样子。不过,就算他不换,其实她也不介意。 在确定云熙对她没有恶意后,他能提供这样的帮助,她心里还是有几分谢意的。只是考虑到她要出城去,云熙曾被仇家追杀,这次只带了一个车夫许于,若是换了一副容貌,应该安全一些。 云熙挑挑捡捡地把人皮面具往脸上试,试着试着又扔下。 沈珞言不解地道:“怎么了?”她觉得这三张人皮面具都挺不错的,显然是高手所制,贴在脸上就像换了一个人,很普通的面貌,绝不会引人注目。 云熙看她,目光中有一抹认真,缓缓道:“小言儿,我可以变丑,但我不想你面对我时,看的却是别人的脸!” 沈珞言:“……” 她这是被撩了? 被面前男子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珞言淡定地道:“我不介意!” 云熙:“……” 他介意! 他继续摆弄那些瓶瓶罐罐,将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涂在自己脸上。沈珞言也不去看他,明明有简单方法他不用,要这样折腾,随他吧! 此地离牙行已经不远,不过一会儿就到了,当马车在牙行门口停下时,适时听见云熙带着几分喜悦的声音:“好了!” 沈珞言侧头,嘴角不由抽了抽,那张俊朗的脸变了,黑而暗,眉眼也变了,眉更粗黑,虽只是被瓶瓶罐罐里的东西略作调整,不过容貌确实变了。只有一双眼睛,仍然湛湛生辉,看着她,露出舒惬的笑意。 沈珞言:“……” 他是比着自己现在的脸进行易容的么?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就算云熙的仇人出现,大概也认不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看不出,云熙的易容术,竟然也不错!离得这么近,她也没看出什么痕迹来。uu看书ww.uuashu.o 沈珞言撩开车帘,正看见曹冠林在翘首而望,他挂念着这是笔大生意,一大早的就在门口等着了,不知道望了多少回。一见沈珞言出现,他顿时眉开眼笑,热情地道:“公子来啦!公子自己雇了车?其实公子不必这么麻烦,我已经准备车啦!” 他准备的是一辆大车,两匹马拉的,里面可以坐三四个人,这是牙行的车,他调动的时候,不知道引来多少人眼红的目光。 沈珞言道:“不必!走吧!” 曹冠林看看那辆大马车,这大车气派是气派,但是客人不坐,再说,他坐着一辆比客人所坐的马车还要大的车,这不是给客人添堵吗?而且,也忒不方便。他犹豫了一下,只牵下其中一匹,让车夫把车再赶回去。 这虽是一个小小的动作,沈珞言却勾了勾唇,露出几分赞赏之色。 曹冠林骑着马在前面引路,一行人便往西城门而去。 一路上,曹冠林向沈珞言介绍着西城郊那块地,那儿原是一个官员置下的田产,不过那官员犯了罪,被投入大牢,他的儿子为了筹银救父,将这块地卖给了牙行,现在地契就在牙行,沈珞言若是看中,直接和牙行交易便可。 西郊风景也不错,时常有勋贵子弟出门郊游,那边的庄子,还能借住,便是那庄子的收入,也是很可观的。 沈珞言任由曹冠林卖力地推销,并不发表意见。她要的,不仅是一个赚钱的庄子和一大片地,还是到了地方再说吧。 她当然不知道,此刻,北辰轩带着沈颖怡,也正好往西郊郊游!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冷的温柔 出西城门后,马车还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地头。 曹冠林下了马,这边许于也将马车停下。曹冠林正要殷勤一点亲自扶沈珞言下马车,但是被旁边的许于一爪子给搭到一边去了。 曹冠林不明所以,不过,知道富家公子规矩多,他只是个牙行的小小管事,也便讪笑着站在一边。 结果车帘掀开了,先下车来的,却是个比那黑少年年纪要大些的一个男子,同样也是脸黑眉浓眼大。 他恍然,本来就在奇怪一个年纪这样轻的少年独自买地,现在看来,他家大哥来了。虽然这大哥年纪也没有大多少,看起来还不及弱冠,不过不知道这家的公子都是怎么教的,个个气度不凡。 曹冠林心中不免生了几分仰望的心思,笑着打招呼:“大公子也来了!” 云熙对这句大公子怔了一怔,接着淡淡地道:“嗯!”很高冷,跳下马车。 沈珞言刚要跳下,云熙却伸出一只手,意思是要扶她? 看着离地面不过三尺高的距离,她其实完全没压力,不过,出于礼貌,她也没有拒绝。云熙说的对,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两个少年男子,扶着下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暖柔软的小手握在手心中的感觉,让云熙眉目飞扬,这感觉真是太好了。上辈子,直到死时,他才能离她这样近,这辈子,他却已经不止一次离她这样近了。 虽然沈珞言下了马车后便把手收回,云熙也没有丝毫不悦。 曹冠林在一边殷勤地道:“两位公子,这儿便是庄子了,周围这些田地,都是。一会儿我带公子们去看看边界,若是公子中意,今天就能完成买卖!” 沈珞言淡淡点了点头。 西郊这儿的土地,比青柳河边似乎还瘠薄一点,五十亩地,面积不小,这个小小的庄子,便是平常负责管理农庄的那些人住着。 京城里的官宦富户,也有许多置办田庄,既可以供给自家府第里的吃喝,又能售卖当成一项收入。即使是租了出去,收租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不到万不得已,一般人是不会把这样的田产卖掉的。 曹冠林来到庄子,那庄子的负责人定是认识他,立刻过来相迎,曹冠林对他使了个眼色,那负责人心领神会,立刻道:“两位公子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不如先去庄子里喝杯茶,待休息过了,再去看吧!” 沈珞言道:“不必,还是先看过吧!” 这五十亩地并非全是平地,而且,有些地界与别人的田产相连,肥沃与瘠薄的地质混在一起,若是不看看,也不能估算这个价位是否合理。 她能出得起,但也不是冤大头。 曹冠林有些无奈,他的确打了些小主意,想一边请沈珞言两人去庄子里喝茶,一边安排一下,好叫沈珞言看着的都是满意的,尽中促成交易。 他又看一眼云熙,云熙整个过程只跟在沈珞言的身后,用含笑的目光看着沈珞言,那眼神,就好似不论沈珞言说什么,他都会帮忙,不论有谁要坑她,他都会替她扫清障碍。 曹冠林道:“既然两位公子不用歇息一下,那我们就直接绕着地边走一趟吧!” 他叫过庄子管事,虽然有地契在,但真正的地界他其实也并不熟,还得叫庄子管事来引路,他相陪就好。 沈珞言看看云熙,云熙一派轻松惬意,神色悠然,从他的脸上,看不到被人追杀时的狼狈,也看不到血污满身时候的悲惨。 就像他两次出现救她时的样子,清逸如水,悠然如云,皎皎如月。 就算她不知道云熙是什么来头,可他的气度和行为举止,一看也是养尊处优,身在高位,她提醒:“田间地头可没有京城的大道那么好走,泥泞荒草遍地,你就在庄子里休息吧!” 云熙眨了眨眼睛,笑道:“那怎么行?我是来帮忙的!” “我不需要你帮忙!” “是我主动的!”云熙展颜而笑,虽然换了一张黑脸,脸部也进行了微调,可仍然有些晃人眼睛。 沈珞言:“……” 这话听着真怪异。 算了,他爱跟着就跟着吧,一会儿他别叫苦就行。 一行几人便往地头去。 西郊开恳出的田地其实也不算多,据曹冠林介绍,挨着这片田地的大片的荒地,还归在官府,并没有售卖,倒不是官府不想卖,而是地方太过瘠薄,uu看书ww.uanshu 只长荒草不长庄稼,买来只会亏本,谁也不去买。 因为是无主之地,荒草又长得瓷实,倒是引来不少野兔山鸡,加上地面也不陡峭。春夏之间,一片绿意,不少不识庄稼的京城子弟们便在此地郊游,还能打猎。不远处还有个湖,湖光水色,一群人一起来玩,猎到猎物,能就近烤了吃,倒也的确是郊游的好去处。 沈珞言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京城子弟跑马打猎,对庄上没有影响吗?” “怎么没有?”那引路的庄子负责人说着叹了口气,一脸愁苦地道:“咱们的庄稼,一年里被那些野物吃的也不少,还有马儿践踏……” 话没说完,就被曹冠林重重一咳,庄子负责人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顿时收声。 沈珞言只当没有听见,其实不用说,她也能想到。 所以,这个地方,的确是不适合的。 只是,那一大片无主之地,连着一片林子,纵横足有几百亩,林子里树木都有碗口粗细,苍苍一片。据说林子也是归在官府,早想售卖,只是无人愿意买。 若是能把整个买下来…… 她摇摇头,自己也不禁笑了。 她定是疯了,刚才她竟然在想,那片林子地处隐蔽,可以在里面屯上几百兵士。 曹冠林见沈珞言兴致缺缺,瞪了庄子负责人一眼,找补道:“公子,冯三说的只是春夏之间,秋冬时节,就没有这些麻烦了。而且,这些地,原本就折了价的,十分便宜,也十分划算!” 沈珞言还没说话,远处就传来一阵张扬的马蹄声。 第一百六十五章 瑟瑟发抖 冯三脸色微苦,曹冠林也有些无奈。 不用他们再多说,那边一行数骑,便纵马而来,除了后边些的几辆马车怕路面不平没有偏离外,骑马的数人都随意践踏着地里的麦子。 那践踏的,可不就正是沈珞言看的这块地界的? 这下连曹冠林也叹了口气,怎么就这么不巧,今天刚好也有人来这里郊游?京城那帮勋贵子弟,肆意张扬,说不得劝不得,打不得骂不得,被践踏点麦子算什么?若是惹怒了他们,打死打残的事也发生过。 看到这当地跑马的一幕,谁还敢买呀? 虽然对于五十亩地来说,这马踏的地方并不算大,但终究看着有些闹心。 沈珞言看看天色,现在赶回城去也来不及看下一块地,左右是明天的事了,她笑道:“不用看了,我们回去吧!”她也不想和那些勋贵子弟们照面,虽然现在的她已经是个黑瘦少年。 曹冠林叹气道:“好吧!两位公子请!” 沈珞言原本也不打算怎么着,直接走了就是,这地儿还没有那片山林让和荒野让她感兴趣。 然而,她不惹事,事来惹她了。 那边飞驰而来的几骑,嚣张狂放,挥舞着马鞭,大声喝道:“闲杂人等退开!”一边说,手中的马鞭便已抽过来。 可见这骑马的不全是护卫和探路的,还有勋贵子弟在其中。 这么一大群人,早不来,晚不来。 曹冠林苦着脸对沈珞言两人道:“两位公子快避避,来的都是大有来头的,非富即贵,咱们惹不起!” 那庄园负责人冯三已经飞逃而去,很有经验,想必是常遇这样的事。 没想到那人那样一逃,反倒让马上众骑者哈哈大笑,一催马,就向冯三包抄而去。 冯三这情形,更加惊慌,没头苍蝇一样乱蹿,几匹马上笑声肆意,马鞭挥舞,赶猎物一般把冯三围在中间。 那一大片地,已经被马践踏得不成样子了。 冯三脸色惨白,扑通跪在地上,就开始磕头,边磕边道:“各位爷,饶命,饶命……” “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接着,一匹马上一个青年男子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手一抖,马鞭啪地一声,抽在冯三身上,冯三的后背衣衫,顿时被抽裂,背上一条红痕,清晰可见。 冯三惨叫一声,却动也不敢动,身子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那青年男子喝骂:“狗东西,看见爷来了就逃,爷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另一人附和:“可不是吗?不长眼的狗东西,别人看见,还以为爷们是恶霸呢!”说着,他也抽了一鞭子,刚来那一鞭子往右抽,这一鞭子往左抽,刚好在冯三身上抽出一个大叉,两条交错的红痕十分明显。 冯三只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了这两鞭,又是一声惨叫。 没想到这惨叫声也惹恼了他们,或者说,他们只为了找个借口,不管冯三惨叫不惨叫,都是一样。 先抽了一鞭的青年道:“爷们抽你,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还敢鬼哭狼嚎的,不识抬举!” 举鞭又是一抽。 曹冠林脸色发白,见沈珞言与云熙还站在原地没有走的意思,急道:“两位客人,快点走吧,再待下去,他们抽了冯三,觉得没有意思,就会又寻别的乐子了!” 沈珞言眉心微微拧了拧,道:“这儿经常这样吗?” 曹冠林知道,让沈珞言亲眼见到这件事,这片地她是绝不会买了,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他叹了口气,道:“春夏之间,这种事,常有发生,若只是在野间碰到还好,只伤一两个,可若是他们到了庄子上,稍不如意,庄子里的人就遭殃。咱人牙行接手这块地,就像块烫手山芋,握也握不得,扔也扔不得。这块地之所以这么便宜,也是这个缘故,原本五十亩地,即便是瘠薄一些,也是要两万八千两的。可知道这情形的,谁也不敢买。” 沈珞言轻嗤了一声。 曹冠林赧然,道:“公子见谅,在下的确有所隐瞒……” 沈珞言淡淡地道:“先看这片,是我自己选的,你也不必多想。你们牙行买地,是连庄子一起?庄子里的人呢?” 曹冠林道:“当然也是一起!”那些人都是签的一辈子的卖身契,不然,像冯三这样的,明知道这儿危险,还是得在这里干着。 沈珞言看他:“我知道你们牙行卖地,uu看书 .uukanshu 有个保底价,这地儿的保底价,大概是一万五千两吧?” 曹冠林怔了怔,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做生意却这般老到?连地的保底价都知道?原本这地的保底价是两万五千两,后来卖不出去,一降再降,降到现在,还真的是一万五千两。 看见那边被抽得嗷嗷叫的冯三,他心慌意乱,也便无心隐瞒,点了点头道:“是的!” 沈珞言道:“那行,一万五千两,我买!地契呢和庄里人的卖身契呢?” 曹冠林一怔,怎么这位小公子看见这情形,竟然还想买不成?他随身带着地契等物,就是想着能不能忽悠得这位公子满意,用最快的速度成交了,这样,哪怕明天有勋贵子弟们前来大打出手,已经成了的交易,也不能回头找他们牙行的麻烦。 见他发怔,沈珞言喝道:“还怔着干什么?不想卖?” “卖卖卖!”曹冠林简直喜出望外,他急忙从怀中拿出一叠纸张来,沈珞言接过,上面地契分明,有司的官印清清楚楚,卖身契也张张明晰,还印着每个人的手印,庄子上包括冯三,只有十多人。 沈珞言验看无误,拿出一万五千两银票,递给曹冠林,自己收了地契卖身契,道:“你可以走了!” 曹冠林觉得自己简直像做梦一样,拿着银票还在发怔,直到冯三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才醒过神来,急忙颤抖着手把银票收起了。 但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那帮勋贵子弟还在这里作威作福呢,这位小公子现在把地买去,是为什么? 第一百六十六章 这种粗活,我来 曹冠林有心想赶紧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逃走,他人微言轻,又无权无势,只是在牙行做事拿点佣金。这样的情形,他无力管,也不想管,明哲保身最要紧。 可是,他又觉得有些心中不安。 这个时候,这位小公子把地买去了,虽然他不存在欺诈行为,但小公子若是一交易就吃了大亏,他还是会过意不去的。他想劝小公子识时务者为俊杰。 就算小公子是富家出身,但仕农工商,商在最末,再有钱的商人,又哪里能及得上那些勋贵子弟之家的大人说上一句话?搞不好,小公子要吃大亏。 他低声劝:“公子,这点小小的损失其实不算什么,每年被践踏掉的地,也不止这么一点儿,好在这地儿便宜,总归是不亏!趁着那些人的目光不在你们身上,你们就赶紧走吧!” 沈珞言淡淡地道:“冯三是个人!” 曹冠林骤然之下没有听懂,但是一回味,顿时明白,小公子的意思是说,冯三是个人,此刻却被这些人像牲口似的欺凌。 这一轮鞭子抽下来,冯三重伤是免不了的。 他都想好了,等到这些人尽了兴,他找几个人把冯三抬回去,给他抓点药治治伤。但现在,他是管不了的,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那边,共有九骑,其中四骑拨马让在一边,五骑围住冯三,你一鞭子我一鞭子,抽得很欢,他们甚至在比,谁的鞭子抽下去,冯三的叫声更凄厉一些。 一众人哄笑,声音欢快。 后边的马车虽慢一些,这时间也到了近前。马车停在那边的路上,车帘车窗都开着,一个个都在那里看热闹。 沈珞言清楚地看见其中一辆马车上,露出沈颖怡的笑脸。她在含笑看着这一切,觉得很新奇很有趣味。 除了沈珞言,还有一些熟悉的脸。 这些勋贵子弟,她都见过,都认识。 甚至,连任子希,黄欣燕都在其中。 任子希与黄欣燕定下亲事之后,也不避人,直接就在同一辆马车上。 沈珞言看着已经全身是血的冯三,眼里含煞,她将契纸收进衣袖,转身就要往那边去。 云熙一伸手,把她位住。 沈珞言侧头。 云熙眼中有一丝柔意,语气却很强势,道:“你歇着!这种粗活,我来!” 沈珞言:“……” 突然有种被照顾被怜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云熙的话说得霸气,可这霸气不但不会觉得反感,反而让她内心涌起一阵暖意。许是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突然有人愿意相帮,让她心中顿时温暖起来了。 看着云熙向前走,许于嘴角抽了抽,他都由暗转明了,怎么在自家主子眼中还是透明,他是暗卫,是暗卫,是暗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暗卫不就是可以用来指东打西横扫一切障碍的么?可是爷不用他,要自己上前,他该怎么办? 他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又看了一眼黑瘦少年,决定继续当透明人。自家主子这是要在美人面前刷存在感,他要代替,就是坏主子的事,元庆说过,坏主子的事,轻则被调开一阵子,重则就要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待几年。 他绝不愿意尝试。 曹冠林很急,急忙对沈珞言小声道:“小公子,快拉住你哥,这不是闹着玩的,他们打死了人,都是不用偿命的!” 沈珞言摇摇头,她其实不是一个冲动的人,但是这些人,他们自己并无多少本事,不过是仗着家族之荫,鱼肉乡里,不把别人的命当命,肆意横行。而那冯三又有何辜? 这种仗势欺人的人,是她最不耻最不屑的,原本就准备自己动手,此时,既然云熙代她处理,她只管好善后就行。 反正现在的她也不是本来面目,不怕连累父亲。 她的目光,已经扫过那辆辆车驾,看到了在车中的几个身份更尊贵的人。 云熙走到那几个骑马男子面前,喝道:“住手!” 几个人正玩得高兴,他们中,有户部侍郎的儿子栾俞,中书侍郎的儿子符天佑,少府监的儿子康珉,太仆寺少卿的儿子汪锦辉,忠武伯的儿子芮浩中,敬启伯的儿子康达仲。 当然,身份最高的,要数韩国公府小公爷黄世兴,嘉诚侯世子常双艺。 他们回头一看,叫他们住手的,是个脸形黑,虽有几分俊秀,但着实不打眼的少年,这少年穿的一身青色布衣,u看书 wwuukanshu 还是有几分气宇轩昂,然而,他们的身份地位,怎么会把一个身穿布衣的少年男子放在眼里? 刚才最先抽冯三的就是黄世兴,他也抽得最欢,笑得最响,见竟然有没有眼色的东西来打扰他的兴致,顿时眯起了眼睛,一个人正愁抽得不过瘾呢,多个人送来被抽,好像很美好。 黄世兴放过冯三,嘴角勾扬,露出一抹残忍的笑,道:“竟然还有不怕死的,爷正愁一个人不够抽呢,你来得正好!”说着,他一催胯下马匹,扬着马鞭就向云熙冲过来。 人在马上,身子微微一弯,马鞭带出呼呼的风响,向着云熙抽去。 这一抽,可比抽冯三那一鞭重多了。 他是准备直接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青衣少年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不是什么人的闲事都能管的! 曹冠林脸色大变,嘴里一迭连声:“坏了坏了,小公子,大公子太冲动了,这下可怎么办才好,会出人命的,小公子,你快逃吧!” 沈珞言岿然不动。 曹冠林不知道云熙的身手,才会有这样的担心,但她是亲眼见过云熙的手段的,这些纨绔子弟,不会是云熙的对手。 果然,就在黄世兴的鞭子即将抽到云熙身上,他脸上残忍的笑意放大,露出畅快笑容的时候,突然手中一空,接着,啪地一声响,一阵剧痛袭来,他发出一声鬼哭狼嚎的凄厉惨叫。 原来,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经被云熙夺走鞭子,一鞭回抽,那一鞭,把黄世兴抽得一条胳膊的衣袖整齐而断,而且,整条胳膊都脱臼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闯了大祸了 这还是云熙手下留情,没有用内力,如果用内力,他这条手臂,会比刀砍得更平整地脱离他的身躯。 但就算这样,黄世兴已经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从马上栽了下来。 云熙刷刷刷三鞭,抽在他的身上,他一身锦衣顿时成了乞丐装,露出里面白白的肉来,那细皮嫩肉上,鞭痕触目惊心。 云熙抽完三鞭,脸容冷峻,声音凌厉:“我家爷的田地,我家爷的人,你们也敢欺负?欺人者人恒欺之!你抽我们的人多少鞭,我还你多少鞭,很公平!” 黄世兴痛得在地上打滚,犹自不忘痛骂:“贱民,贱民,你敢抽本小公爷,我要你全家抵命!” “你没有这个本事!你的命也没有这么值钱!”云熙冷笑一声,又是两鞭抽出,道:“骂一声,加一鞭!” 他抽得一丝不苟,黄世兴叫得惨绝人寰。 不但曹冠林呆了,连那边的冯三都呆了。甚至连那几个欺人的勋贵子弟,以及马车里看戏的人都有些发呆。 当然,看得最饶有兴趣的,要算中间那辆豪华马车上的一个红衣少年。一身大红锦衣,非常骚气,但衬着他那白玉般的脸,倒是愈显唇红齿白,俊美无俦! 他眉飞色舞,道:“有意思,真有意思,本宫原本以为这次的游猎也是乏善可陈,没想到,还有这样的热闹可瞧。这才有意思嘛,不然,一潭死水有什么好玩?” 旁边一个声音无奈地道:“殿下,你的毒还没除清,实在不宜……” 而另一辆马车上,沈颖怡睁大眼睛,既气且愤地道:“这人是谁?竟然敢伤黄小公爷,真是无法无天了。殿下,这样的恶徒,应该狠狠惩罚!” 北辰轩面无表情地看着,不置可否。 沈颖怡眼珠转了转,决定先什么也不说,看看北辰轩的口风再投其所好。 曹冠林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刚开始是担心害怕,恐慌惊惧,此刻,却是脸色发白,双腿发抖,嘴里小声连喊:“这下惨了惨了,闯了大祸了,这下可怎么收场。这些人身后都是有大势力的,这下可该怎么办才好?小公子,大公子肯定是救不得了,你还是快逃吧。叫你家里好好打点一下,或者能免了他们的怒火……” 沈珞言喝道:“闭嘴!” 曹冠林一怔,面前小小少年气势凛冽凌厉,让他心中生出震悚来,一句话也不敢说,乖乖闭嘴了。 黄世兴被打,常双艺等人只怔了一会儿,接着,就被愤怒填满,黄世兴是猝不及防,而且没料到刁民敢还手的情况下才会被抽下马,他们绝不能让这刁民嚣张。 于是,这些人催马上前,人人都举起了马鞭,准备把云熙乱鞭抽倒。 云熙冷冷道:“我这人公平得很,抽我的人几鞭,我还几鞭!” 而后,便是一阵人影翻飞,惨叫连绵,简直不忍入耳。 九匹马上,已经有五匹空了,连同黄世兴在内的五人,各自倒在地上惨嚎,另外四人脸色发白,四顾茫然。 云熙没有抽他们,但他们抽出的鞭子也落了空。 但听着同伴的惨叫,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再将手中的鞭子抽出。 这些人,原本就是仗着势,仗着人多,欺软怕硬。 冯三这样只能任他们抽不敢还手的,他们抽来取乐。 但云熙这种,他们抽人又抽不到,还会被反抽的,哪怕真的只是一个身份低微的贱民,他们也不敢动手。 不过,云熙也没准备放过他们,他扔了马鞭,飞身而起,啪啪啪啪四脚飞踢,就将马上四人踹了下去。 御史儿子元翰钰抱着脖子,汗如雨下,控诉:“我没抽人,你为什么……打我?” 云熙道:“哦,你们坐在马上太高,我看着心慌!” 说得这么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神特么心慌,他抽得行云流水,毫无负担,轻松写意,指哪抽哪,竟然还说心慌,心慌是这样的吗? 但他们也很明白,虽然他们被踹下马,屁股都差点摔成八瓣,可相比之前被抽鞭子的几人,他们受得还算是轻的。 鉴于之前云熙说过,骂一声要抽一鞭,他们虽然都心中恨恨,却谁也没敢骂出口来。但都在暗戳戳地想,他们定要报仇,定要叫这贱民后悔生在这世上! 云熙走回来,对沈珞言直笑,笑容明朗,双目湛湛生辉,uu看书.uknshu.c哪怕此时因为易容,脸容平凡了不少,却因为这一笑,好像聚了满天的阳光,几乎晃花沈珞言的眼。 他笑道:“这些人欠收拾,教训教训就乖了!” 沈珞言好笑,这些人要是教训教训就乖了,就不能称之为纨绔了。非得大教训才能乖,这样小小的教训,只会引来他们疯狂的报复。不过,既然晋王和苍阳太子在这里,沈珞言便能很好地善后,不会让火烧到自己。 她若不是想好了后路,刚才也不会决定要动手。 云熙邀功般地道:“怎么样?我办得漂亮吧?” 沈珞言道:“漂亮!”身手利落,在不动用内力的情形之下,既给这些人以教训,又不会要他们的命。关键是,打得很解气,这帮人,就要用这种简单粗暴的办法。 云熙眉开眼笑地道:“以后这种粗活都交给我!” 沈珞言:“……” 以后?都?说得好像两个人还会有许多交集一样! 许是之前的暖意未消,许是云熙这种有什么事我扛的霸气使得他的气场变得更吸引人了,沈珞言突然想,这种抱大腿的感觉,好像也不错! 那边云熙打了人,还扔下一地惨叫的勋贵子弟,旁若无人地回到原处,和那比他更黑更瘦更小的少年云淡风轻地说话,使北辰轩脸色微沉,冷冷道:“还真是无法无天。行一,把人拿下!” 行一应一声,一摆手,晋王府的侍卫们就出动了,五个侍卫立刻向云熙包抄而去。 沈珞言笑道:“这下你可惹麻烦了!这些人看样子很厉害!你对付得了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有几分聪慧 云熙展颜笑道:“如果我对付不了,你会帮我吗?” 沈珞言笑着点头:“你要跑不掉,我也跑不掉,咱们可都绑在一起了!” 这句话让云熙心情大好,绑在一起了,这话不错,要是能绑一辈子,那就更不错了!他明白,沈珞言神态轻松,想来并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也是,上辈子的小言儿,医术超绝,身手也是一流。要不然,在乱军之中,她所带的定绥军,比那个人的精兵更强。若没有定绥军,没有小言儿,哪有那个人的天下? 就算现在小言儿还没有成长成那样,但区区几个纨绔,她定是有办法对付的。 他同样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以前,他没在小言儿身边,小言儿独自承担着一切,现在,他在小言儿身边,这一切粗活累活,他来。小言儿在一边看着就好了。 沈珞言这么问,只是因为在心里不觉之间对他少了些提防,多了些亲近而已。 云熙大受鼓舞。 行一脸色冷峻,背挺如松,手按剑柄。身为晋王身边的近卫,他唯命是从,这个人武功不错,但是,注定要死在这里,不管是他动手,还是别人动手。 刷,五个侍卫的剑都出了刷,却只有一声,真是整齐划一。 行一道:“动手!”他按剑在一边掠阵。 云熙淡淡地道:“正好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今天被人欺上了门,我就不客气了!”他往前走了几步,还不忘回头冲着沈珞言一笑,道:“你先歇着!打完他们,咱们去吃饭!我给你烤兔肉吃!” 众人:“……” 这得有多自信?打完他们去吃饭,听听,这么轻描淡写? 晋王眸光微沉,一双眼睛盯在云熙身上。有本事的人都很狂放,这个人,若是真的有本事,倒不妨招揽下来,招揽不来时再除掉! 沈颖怡冷笑一声,道:“太狂妄了,殿下的侍卫出手,他竟然还能口出狂言。殿下不要生气,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北辰轩皮笑肉不笑地扫了她一眼,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本王在生气?” 沈珞言马屁拍在马腿上,表情顿时有些讪讪,不过,她丝毫不以为意。她很清楚自己的目的,只要取悦晋王,以后能成为晋王身边的女人,那么离那扶摇上青云的目标,就近了许多。 既然晋王是她要依附的人,不要说只是不冷不热的几句话,就算寒着脸的斥责,她也能唾面自干!她立刻堆了满面的笑,娇柔地道:“殿下不要生气,是我说错话了。这人定是不识殿下,所以才敢这样大胆,不过,这样的人,也是有本事的人,殿下求才若渴,这样的人若能为殿下臂助,也是一件好事!” 北辰轩眼睛眯了眯,他发现这个女子倒也有几分聪慧,竟然能想到这一层。 其实他之所以带沈颖怡出来郊游,不过是想叫沈颖怡把沈珞言叫上,但沈颖怡说沈珞言一大早出了门,他也不能做得这么明显。 他原本为沈颖怡安排了一辆马车,不过,沈颖怡却主动上了他的马车。他又不傻,哪里不知道,沈颖怡这是把主意打到他的身上了。 沈颖怡已经被太子聘为侧妃,虽然没有成亲,也算有了未婚名份,他当然知道这样的人招惹了害多于益。 不过此刻,他又想,且不说能把太子的女人据为己有本身就是一件让人热血沸腾的事,但这个女子要什么就敢大胆去做,而且还有几分脑子,带在身边,也许以后能对他有所帮助。 只是,四品少詹事,这家世也太低微了些,而且是太子的少詹事。 不过,反正不是正妃,四品少詹事又如何? 他的正妃之位,当然是要给沈珞言,那个有着襄命的女子。他已着人再测了沈珞言的八字,的确是襄助之命格。也越发让他觉得,非娶不可。 沈颖怡当然不知道这一会儿之间,北辰轩的脑中已经转了不少念头,只是看北辰轩看她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趣,不禁脸现娇羞,欲看还遮,倒也有几分柔弱风情。 北辰轩明知道这个女子带着三分诱惑三分故意,还是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伸出手,握住了她的一只手。 沈颖怡心中砰砰乱跳,更多的,却是喜不自胜。 她要成功了,晋王殿下果然对她有点意思了。她也没有抽回手,只是脸上的羞红似又多了几分,一双眼睛柔媚地看着北辰轩。看书.ukasu.co 不过,北辰轩却把目光看向车窗外。 那两个黑脸少年,大一些的狂,小一些的稳,明明都不及弱冠,给他的感觉,好似气度比那些纨绔子弟们还要超过许多。 两人脸上都没有惧色,这样的人,要么是天真到以为朗朗乾坤有公道,要么就是身后也有强大的势力,觉得能与那些人硬碰硬。 不论是哪一点,今天给个教训是必须的,不然,他堂堂晋王,面子放哪里? 再说,还有苍阳太子在看热闹呢。 这端木景澄听说他们要出城郊游,在城门口地终于把他们追上了,非要一路同行。北辰轩想想也没有什么不好,若是他日有那么一天,这位,可是邻国之主,有利于两国邦交! 如北辰轩所看到的一样,云熙当然是毫无惧色,沈珞言也丝毫不担心。这五个侍卫,比那几个纨绔的身手厉害多了,沈珞言负手站在那里,云淡风轻,等云熙尽了兴,她就该有所动作了。 五个侍卫都是练家子,他们从五个方位把云熙围在中间,剑光耀日,杀气腾腾。 行一没有得到杀令,王爷只是让把人拿下,所以他也没下杀令。五个侍卫动了,他们几乎同时出手,手中的剑都朝云熙刺去,不过,刺的不是要害,但若刺中了,却也会让云熙没有还手之力。 云熙身形动了,青衣如影,他只是空手,但是那边却传来兵刃交击的叮叮当当声。 他身形很灵活,在五人中穿插,五个侍卫要拿下他,反倒被自己人掣肘了。 云熙喝道:“破!”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我的人,没什么贵命贱命 五个侍卫只觉得手腕一疼,手中的剑再也握不住,掉落地上。 云熙身形一起,双腿横扫,五人被扫翻一地。 行一刷地拔剑,向着云熙刺去。 云熙身形一侧,避开剑,以空手和行一拆起招来。 曹冠林急得碎碎念道:“这可怎么是好?这可怎么是好?”不过他声音极小,念着念着,干脆自觉地闭嘴了。 见众人的目光都被云熙那边吸引,他悄悄地走到冯三的身边,冯三被抽得身上满是鞭痕,那些个纨绔用力没轻没重,他的衣衫破破烂烂,样子十分狼狈,看样子还受了些内伤。 曹冠林把冯三扶起来,他心里也有几分愧疚,如果不是今天他带着客人来,冯三绝不会走出庄子,也就不会遇上这些凶神恶煞,被打了也只能是白打。 他从怀中摸出几钱碎银子,悄悄塞在冯三的手中,道:“去抓点药吧!” 冯三全身疼痛不已,动一下,口中就溢出血来,他接过银子,向曹冠林道谢。 这时,一只白生生的手伸到面前,手心里躺着一片人参,一个清越的声音道:“先吃这个,等处理完这里的事,再给你请大夫!” 那人参虽只是切片,但是比大拇指还粗,冯三虽是穷苦出身,也知道这极为贵重,只怕就这么小小一片,也得几十两银子,连忙摇手:“多谢小公子,我贱命一条,不配吃这么贵重的东西!” 沈珞言拧眉,道:“庄子和地,以及你们,我都买下来了。我的人,没有什么贵命贱命,都是一样的命!吃!” 曹冠林也赶紧道:“冯三,这位是你们的新东家!就在刚才,他为了给你出头,把这儿都买下来了!若不是这两位公子,今天这些人还不知道会怎么折腾你呢!” 这曹冠林也是有眼色的,知道沈珞言之所以把这地买下,多半也是为了救冯三。 毕竟,对方都是出身不凡的人,要救人也要讲个师出有名。 曹冠林虽然做生意的时候耍些小手段,但那也是正常的,无商不奸。他之前一直在劝着自己别惹麻烦,对冯三,也还能自己拿出银子来给他买药,有恻隐之心。 沈珞言对他倒是高看了一眼。 冯三听了,也顾不得疼,伏在地上就要给沈珞言磕头,沈珞言扶住他,让他把人参片吃下了。 倒不是沈珞言不舍,而是他的身体状况,也就只能吃一片,不然反受其害。 沈珞言准备去找北辰轩,若是今天只有北辰轩和这些纨绔在,北辰轩为了让那些纨绔们对他信服,从而争取他们身后的力量,定要把沈珞言云熙,连同庄子里的人都用强权对付压制。 可有端木景澄在就不一样。 虽然他的人被打,有点失面子,但是今天这事,他还非得公平处理,将那帮纨绔约束不可。 这也是沈珞言在看到北辰轩与端木景澄同在的时候,便立刻买下这块地和庄子里所有的人的缘故。 固然因为这个原因,使得这块地以便宜到不能再便宜的价格拿下,同时,也是为了救人。 云熙和行一两身一错,他便跳开战圈,见沈珞言正准备走向北辰轩,他拉住她,道:“交给我!” 沈珞言侧头,诧异,道:“你准备怎么处理?” 云熙冲她眨眨眼睛,笑道:“你放心,我要让他们再也不敢打这块地皮的主意,让他们再也不敢欺负庄子里的人!” 沈珞言有些怀疑,云熙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底气充足。 看出她眼中的怀疑,云熙小声道:“有个人欠了我一份人情,那人在京城的面子不小,我准备用掉这份人情,把这帮人好好教训教训!” 原来是借势。 沈珞言心领神会,她准备用端木景澄的在场来牵制北辰轩,又要用北辰轩的势力来牵制这些纨绔,也一样是借势。不过,要云熙动用那一个人情,她觉得还不需要这么浪费,她也压低声音道:“我能处理!” 云熙还拉着她的手不放,道:“你不是说我们已经绑在一起了?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知道你要动用的办法,但你相信我,我的办法更管用!” 沈珞言慢吞吞地道:“我能解决的事,不想假手他人。而且,你这份人情,我也欠不起!” 云熙立刻道:“放心,这是我主动帮你的,你不必记着。这种费神费力的粗活,何必你亲自动手?你只管休息,我定给你处理得漂漂亮亮的,你看着就好了!” 让她去找北辰轩,u看书.uukanshu岂不是让北辰轩多了接近她的机会,这个机会,他要扼杀在萌芽之中。 沈珞言其实也不想和皇家子弟更多接触,哪怕她现在易了容。 北辰轩拿往事来套近乎,一副和她很熟的样子,她并无记忆,也多了几分警醒。既然云熙要替她处理,她也没坚持,道:“好吧!” 那边,见行一与云熙打到一半,突然都收手了,北辰轩眉头微皱,行一是怎么回事?不把人拿下,反倒站在那里发呆? 不过,行一也没有发呆多长时间,他很快回过神来,回到北辰轩身边。 北辰轩拿眼凌厉地看了他一眼。 行一面色有些惭愧,抱拳低声道:“主子,属下无能……” 北辰轩懂了,看来刚才看似不分胜负的打斗之中,行一已经败了,只是那黑脸少年没有让行一当众丢脸。 行事有分寸,懂进退,北辰轩对那黑脸少年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不过,那黑脸少年拉着那年纪更小的少年的手不放,莫不是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北辰轩摇摇头,两人长得有几分相似,而且连脸黑都黑得一般,想必是亲兄弟,兄弟之间拉着手,倒也没有什么不妥。 这边,沈珞言回过神来,把手抽出。 云熙有些意犹未尽,小言儿的手真软,真想牵一辈子啊! 来日方长! 他收拾心情,向北辰轩的马车走去。 行一心中大是戒备,他和云熙刚才对招五十多招,云熙有三次都可以重伤他而没动手,这点让他感激,但他的责任是保护好晋王。 第一百七十章 我家主子 没有看行一戒备的眼神,云熙走到离马车十步远处,便抱拳道:“晋王殿下,我家主子向你问好!” 北辰轩眼眸中闪过一抹深色,沉声道:“你家主子是谁?” 云熙淡淡笑道:“我家主子,刚刚买下了这块地。他和殿下是兄弟!” 兄弟?北辰轩面无表情,眼神却阴郁下来,道:“所以,你便动手打本王的人?” 云熙神色不动,声音平静:“晋王的人,我并未动手,我打的那些,是不长眼的混蛋。我代我家主子来办事,也不敢坠了我家主子的名头,所以,还请晋王理解!” 北辰轩:“……” 的确,这黑脸少年打的是那些纨绔,虽然他也打了晋王府的侍卫,不过那是为了立威,行一是他的近卫,这黑脸少年便留了面子。 他倒是很好奇,他的哪个兄弟手下,有这样的好手?连行一也不是对手! 北辰轩目光利如刀刃,直刺过去,声音冰冷:“你家主子,是老六?” 老三不沾俗务,老四不在京城,老五……那样的人,置什么田地?老七老八,现在都学会了心计,正在韬光养晦呢,那就只有老六了。 云熙摇摇头,道:“我家主子,麟王!” 北辰轩眼瞳微微一缩,继而又觉得很合理,花银子买这片地,一看就是亏本的买卖,只有老五那个行事不拘又胡闹的人,才会这么干。 也只有老五那个恣肆无忌的性子,才不会韬光养晦,买块地也买得这么张扬。 他不怕老五,太子残了,对他构成最大威胁的,只有老三老六。当然,他最忌惮的,还是老六的嫡子身份。 老四老五老七老八,是要争取的。这其中,老四老五都曾在边军中待过,有军方重臣的支持,所以他既想要那个位置,只能拉拢,不能树敌。 若今日他不能把老五的面子给全了,就是把老五推到老六的面前,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想到这里,他脸容微展,道:“原来是五皇弟的人!” 云熙青衫飘飘,道:“今日之事,与晋王原本没有什么关系,所以,晋王的意思?” 北辰轩没有从这黑脸少年眼中看到一丁点对他这个王爷的敬畏,这让他心中有些不悦。不过,他既然想着那个高位,又已经在心中做了权衡,也就不在意云熙的态度了,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熙眨了眨眼睛,道:“晋王这么问,我就知道你的态度了。多谢晋王!”说完,他抱拳象征性地行了一礼,转身就走。 北辰轩亲自动问,竟然没有问出一个名字,这让他心中极是不爽,脸色都阴了下来。 沈颖怡刚才在车内没有出声,她很清楚,那时候没有她插嘴的份儿,若是不识场合乱说话,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一点优势,让晋王对她产生了一些好感,就会荡然无存。 此刻,她察言观色地道:“殿下,麟王的人来跟殿下交涉,是认为此间事只有殿下能够做主,看来麟王也是很有眼色的。” 这句话让北辰轩心中的那丝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麟王的人没有和他的人硬碰硬,说明老五心里还是清楚他的份量,这算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沈颖怡又道:“那殿下准备怎么办?” 北辰轩冷冷道:“他们的事,难道还要本王给他们收拾乱摊子?” 这些勋贵子弟都带有自己的小厮,此刻正扶起自己的主子,用仇恨的目光瞪着云熙,不过,云熙又怎么会把这样的目光放在眼里?他只是扫过去一眼,那些带着恨意的目光就不得不四处乱避,谁也不敢与那双冰寒的眼睛相接。 北辰轩沉声道:“怔着干什么?还不把他们送回去治伤?” 这些养尊处优的勋贵子弟,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事也没少做,只不过今日欺人反倒被欺,每人身上数道鞭痕。 一身锦衣破烂,样子都很凄惨狼狈。 他们原本还在大声惨叫,等待着晋王殿下为他们擒拿恶徒,他们必把这些人碎尸万段出气。但是,没料到晋王殿下的意思,倒好似这件事便要不了了之了? 韩国公府小公爷黄世兴忍着痛大声道:“晋王殿下,恶徒行凶,还请你为我们做主啊!” 北辰轩嘴角抽了抽,这一声叫得真是凄惨委屈,谁先行凶的当他是瞎子么? 他目光扫过去,看见常双艺,符天佑,栾俞等人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他淡淡地道:“这片地,就在不久前,uu看书 .uukanshu刚被麟王买下来了!” 黄世兴:“……” 常双艺:“……” 众纨绔:“……” 沈珞言:“……” 云熙立刻小声安抚地道:“小言儿,你放心,地是你的,不过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那麟王在京城里颇有几分恶名,他欠我的人情,定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有他出手,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找你的麻烦!” 沈珞言无语地点了点头,她也不得不承认,她要借势,也不过是在几大势之中求一个平衡点,来保自己的平安。她的方法是可行的,能在一众势力之中让自己安安稳稳地把地得了,把人保下。 但云熙直接借麟王的势,简单粗暴。 不知道那位麟王,这样被利用了,会不会变本加厉? 这是一个不可控也难以预知的结果。 然而,当她看着云熙充满自信的湛湛眼神,还有他信誓旦旦地说麟王欠了他人情,麟王会为他帮忙,她决定就这样吧! 如果以后麟王要秋后算账,大不了她再想办法周旋就是。 黄世兴嗫嚅道:“殿下,麟王的人也得要讲道理,难道你怕了麟王么?” 北辰轩脸色一沉,冷冷道:“看来,你是想要挑拨本王兄弟之间的关系?” 黄世兴吓了一跳,额头顿时冷汗滚滚,他原本只是想激将着晋王为他们出气,可看着北辰轩的脸色,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不管晋王怕不怕麟王,这话都是万不能出口的。 他也顾不得又疼又吓,急忙道:“殿下恕罪,我……我放-屁!” 第一百七十一章 伤不能治 北辰轩瞥了他一眼,见黄世兴恐惧害怕的样子,心意稍平,声音里却仍带着淡淡寒意:“刚才的事,原本就是你们动手在先。你们以为那农人不过是普通贱民,才这般肆无忌惮。结果碰到硬茬子,就想让本王为你们善后?” 黄世兴急忙道:“不敢,不敢!” 北辰轩哼道:“本王与五皇弟关系亲厚,岂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言下之意,他并不怕麟王,只不过是顾念兄弟之情。再说,为你们出头?你们还不配! 黄世兴哪里还敢多说,只是点头如捣蒜:“是是是!” 常双艺等人听了麟王两个字,原本还想要大闹一场,把这里杀个血流成河才能解心头之恨的想法,顿时就偃旗息鼓。 伤成这样,当然是没办法骑马了。 他们一众有四辆马车,北辰轩一辆,端木景澄一辆,还有两辆是任子希黄欣燕,礼部尚书赵女儿赵婧的。 北辰轩和端木景澄当然不可能下马车,任子希赵婧就只能下车了。 两辆马车拉着六个人,还有三个伤轻点的自己骑马,灰溜溜地回城。 经此一闹,北辰轩郊游的心情也没有了。 端木景澄从马车里探出头,笑逐颜开地道:“晋王,走是不走啊?”他眉飞色舞,嘴角快要裂到耳后去了,显然刚才这一幕,让他看得很快乐。 北辰轩嘴角抽了抽,对这位苍阳太子,他也是服气的。原本他以为这是个极有城府行事果决狠厉深沉的人,但是这一路走来,却又觉得好像不是这么回事。 一个为了吃口美食,能把自己命都差点吃掉的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现在天珩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但皇子们各个出动,都在寻找那位毒医弟子。都是因为这位苍阳太子。 他搅浑了这一池水,让水底水波汹涌,可他没事人一样,该玩玩,该乐乐。 太后的生辰,礼部在紧锣密鼓筹办,也不知道太后生辰过后,这位苍阳太子是不是就此离去,不再搅动京城这池水了。 他心中虽已思虑万千,脸上却全不动声色,笑道:“既是和太子结伴同游,自当尽兴。继续前行吧!” 端木景澄问旁边的钟溧阳:“钟寺卿一大把年纪,跟着本宫出游,不会累么?” 钟溧阳觉得很累,不但身累,心也累,他就担心自家太子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命给玩没了,因此,能跟着绝不拉下。他只当听不见太子的揶揄,一本正经:“能陪太子出游,是下官的荣幸!” 端木景澄再也不想理他了,倒是伸手搂了一个随行的女子,那是他太子府里的艳姬,他带了八个同行,路上杀了几个,还有四个。 有同伴的前车之鉴,那艳姬柔媚如同无骨,着实好生伺候,此刻被端木景澄搂在怀中上下其手,只是展颜媚笑,分外的小鸟依人。 钟溧阳心中连道:“非礼勿视!” 他的心里也是很绝望的。 别人家的太子行事端方,他们苍阳太子从小就是这性子。 车马喧嚣,一路往前,倒是不再践踏这边的麦地。 沈珞言要把冯三送去庄子,云熙帮忙,许于哪里敢劳动他家尊贵的主子,自然是上前帮忙。和曹冠林一起把冯三架回去。 其实他一个人之力也能办到,不过,主子和人动手,都是伪装了身份,他也得低调。 庄子里人不多,看见冯三满身血痕地回去,个个瞪大眼睛,虽是有些同情无奈,却并没有多吃惊。显然,之前曹冠林说的没错,这种事常有发生。 他们看着云熙和沈珞言,不知道这两人又是什么身份。 曹冠林忙介绍道:“各位,各位,今天冯三可算是捡了一条命,多亏这两位少年公子。我公告一件事,这庄子从今天起,便是这位公子的产业了,他已经买下了整个田庄,这便是大家以后的主子!” 他指着沈珞言做介绍。 之前,云熙去北辰轩的马车边交涉,沈珞言离得远,但她身体融合之后,耳聪目明,也只听了个大概,至于曹冠林和冯三,那就什么都没有听到了。 云熙先跟沈珞言透了气,所以沈珞言对云熙扯着麟王大旗的事,也没有多少意外。 众人听说他们的主子不再是牙行,已经换了位少年公子,心中惊疑不定。不过,u看书w.ukansh 他们没田没地,为了混口中吃的,早早的便签下卖身契,不管主子是谁,他们的命运都是一样。 沈珞言从他们脸上看到惊疑过后的麻木,不用想也明白他们此时大概在想什么。 她清声道:“曹管事说的没错,我已经买下了庄子。以后大家安心做事,大家的安全,我来保障,断不会再让人把你们当成蝼蚁般践踏!有我在,你们便不会被人欺负了去,即使被人欺负了,我也会欺负回来!” 那边冯三吃下一片人参后,感觉身子已经好多了,其实多半也是心理作用,加上他从小干粗活,皮糙肉厚。曹冠林的话和当时的情形,他都听得明白看得清楚,心中对沈珞言和云熙充满感激。有人来问他怎么受的伤,他便把当时的情况说了。 众人听了,得知冯三果然是这位黑脸小公子救的,又吃惊又震动。 他们在这庄子里干活,哪年不被那些京城里来的贵家子弟们欺负个十遭八遭的?但从来不会有人为他们出头。 但这位小公子为了给冯三出头,竟然出了大把银子把一片谁也不要的地给买下来,光是这一举动,就让他们难以置信。 沈珞言拿出一锭五两的银子,道:“附近可有大夫?谁去请个大夫来给冯三治伤?” 众庄丁们瞪大眼睛,看着沈珞言的目光,像看着怪物。不过,更多的,却是震惊。如果说之前光听冯三的一面之词,他们以为冯三捡回了一条命,又是当着这少年公子,所以才会美言,原来一切是真的? 云熙却道:“大夫不用请,冯三的伤还不能治!” 第一百七十二章 2个选择 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云熙,云熙神色自若,道:“你们的主子不是说过,她买下了庄子,便保障大家的安全,让大家可以安心做事。但是,你们知道今天伤冯三的,都是些什么人吗?” 那些庄丁面面相觑,他们哪里能知道?终归只是划为贵人一列了。 曹冠林知道得多些,但他也只是一个牙行的管事,对那些贵家子弟,也是知之甚少。 云熙继续道:“打冯三的,有韩国公府小公爷,嘉诚侯世子,中书侍郎的儿子,户部侍郎的儿子,忠武伯的儿子,敬启伯的儿子……” 随着云熙一个个列出他们的名字,曹冠林的脸色白了,他擦着额头的汗,觉得今天能保得一条命,真的是祖宗坟头冒了清烟。 那些庄丁们却觉得头顶雷声滚滚,这么多,身份这般尊贵的贵公子?冯三只是一个泥腿子,这些人的手中,他还能逃出一条命,真是命大! 云熙的话还没说完,他道:“而在旁边观战的,还有宁国公府的公子,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晋王,苍阳来天珩出使的太子!” 噗通,曹冠林连站也站不稳,身子软倒在地。 冯三也是脸色惨白,惊疑不定地看着云熙,又看看沈珞言,声音颤抖地道:“公……公子……是不是因为小人,给你们惹麻烦了?” 沈珞言淡淡地道:“无妨,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再来,以后再解决就是。 云熙却摇头道:“事情并没有过去,这个麻烦,也不小!你们家主子不说,是怕你们担心!是不想让你们心中有愧疚!” 沈珞言看了云熙一眼,他把话说得这么严重,这只是普通百姓,还不得吓坏了?她接下了庄子,也就是自愿接下了所有的麻烦。毕竟,用最低的价格把这片地盘下来,保护庄子上的人,也是她的一份责任。 没道理得了好处,却避开害处。她要做的,不是一时之事,要铸建自己的商业王国,人也是其中很关键的一环。 没有忠心为自己所用的人,在行事的时候会多很多顾虑。而要想让属下忠心,便得有德施予,让其心甘情愿! 她买下这块地,当然不全是因为滥好心,更不是头脑发热未经权衡。 云熙显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的做法更简单直接。这份情,她得领! 曹冠林着急道:“那该怎么办啊?” 其实他身为牙行的管事,既然银子到了手,这件事与他也就没有什么关系了,但他又明白,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也看到了他,不查还罢了,若是查他的身份,那他就是另一只任人践踏的蝼蚁,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冯三也咬牙道:“要不,小人去找到他们,让他们……把小人打死,小人死了,他们的气也就消了……” 沈珞言扶起他:“说什么话?我既是这田庄之主了,这些事,我自会处理!” 云熙道:“你是能处理,不过,你会花费许多的银子,费许多的心力,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被他们为难寻仇!” 沈珞言:“……” 这戏太过了吧?她刚才已经准备让庄子里的人搬离,而她自己,连真实面目都没有露出来,只要北辰轩不动手,就凭那些纨绔,她还真不放在心上。但云熙在帮她,她不能拆台,只笑了笑不说话。 冯三急了,上前两步,几乎跪在云熙的面前,道:“公子,你有办法的,是吗?我只是一条贱命,小公子救了我,我不能让小公子惹这么多麻烦,做人得有良心!” 云熙缓缓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不会再受到他们的欺负,也可以让你们的主子不会惹上太多麻烦!” “什……什么办法?” 云熙看着冯三:“你的命,今天是我言弟救的,他回到京城之后,面临的就是被那些打你的人群起报复。那些人身后的势力很强大,但这件事必须出于自愿。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帮她也是帮你们自己,免除这个后患;一个是只当自己不知道,让她独自去面对一切!” 沈珞言:“……” 她有点猜到云熙的打算,若和她想的一样,那的确一劳永逸。 她不怕那些人,就算他们闹事,她也有办法借别的势力来平衡,不过是多花点时间罢了。不过,云熙既有打算,她听听也无妨。 冯三只是个普通的百姓,听到这里,uu看书 .uukanshu.om 嘴唇不断颤抖,身上明明很疼,此刻竟然不觉得,看着沈珞言的眼神,又是担心又是愧疚,过了片刻才嗫嚅道:“怎么……怎么帮?” 云熙道:“去京兆尹告状!” 众人:“……” 沈珞言:“……” 她可没有这么大的面子。她能借势来平衡使这个庄子安全,但无法在告状的时候还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因为衙门朝南开,并不是有理就能赢官司。 那些人非富即贵,好些人身后的势力,连京兆尹也不敢轻易招惹,比如韩国公府,嘉诚侯府。 冯三听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听到的最不可思议的话。 他一个小老百姓,怎么去状告那些显贵子弟?而且,其中还有王爷?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可是,这位少年公子是因为救他而遭祸,也许以后要面对那些显贵子弟的疯狂报复,他若当成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理会,那他还是人吗? 冯三咬咬牙,豁出去般地道:“我冯三三十有三,家穷连老婆也娶不起,光棍一条,也就这条命了,不就是告状吗?去!我去!” 云熙笑了,涂得黑黑的俊脸上,笑容像乌云之中阳光绽放,分外耀眼,他击掌道:“主有情仆有义,这个忙,我也帮了。冯三你放心,你的伤虽然暂时不治,你会受些苦,但你告过状后,我会为你寻京城最好的大夫为你治伤,让你好生休养,把身子养好了,不落一点儿毛病!” 在冯三感激道谢之中,沈珞言把云熙拉到一边:“告状?你是认真的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只能匀出1匹马 沈珞言有此一问,是因为她自己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大的把握,也许最后还得使用些非常手段。而云熙还曾被人追杀,他糁和此事,就不怕再为他自己惹来杀身之祸吗? 云熙轻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出面,此事,自有人出面?” “谁?” “欠我人情的那个人!” 沈珞言睁大眼睛,这人一个人情非要用得这么彻底吗?而且,那人在京城中的名声,她也是听过的,他哪来的自信?那人不过是欠他一个人情,会为他去处理告状的事? 见沈珞言神色,云熙握住她的手,诚恳地道:“小言儿,你放心吧!这件事交给我。如果我处理不好了,你再来!” 沈珞言:“……” 这件事一旦开始,处理不好之后,就是一个大窟窿,如果云熙处理不好,她大概也一样处理不了。 云熙很开心,又一次牵到小言儿的手,真温软!软到他的心中去了,真想这样牵一辈子!小言儿心事重重,竟然没有丝毫意识到。这是不是表示,他还可以继续牵着? 沈珞言只是怔了一下神,便回过神来,当然也感觉到自己的手又被某人握着,不过,她也没多想,大概是云熙为了取信于她,为了让她少点顾虑,一时情急。 她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回来。 两个人一个牵得自然,一个收得随意,好像刚才的这个小插曲,根本不曾发生一般。 云熙唇角噙着笑,道:“有纸笔吗?我来写状纸!”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识字,田庄里怎么会有纸笔? 许于从头至尾看着自家主子的行为,心里升起万般鄙视,不就是那帮纨绔么?主子身份展露一下,他们都得跪下求放过。 偏偏还要折腾这么一大出,又是安抚又是告状,说到底,主子不过是趁机亲近那沈家三姑娘而已。 他家主子好不要脸! 他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没有纸笔,云熙也不在意,道:“许于,把冯三背上马车,我们回去。这天色还早,赶到城里,还来得及去敲响鸣冤鼓!” 许于:“……” 他忍不住问道:“只有一辆车,那主子你和……” “我们骑马!”云熙瞥他一眼,满眼都是你怎么这么多事的眼神,道:“不是有两匹马吗?” 他们的马车,是两匹马拉的。 他道:“要留一匹马拉车!只能匀出一匹马!” 云熙义正言辞地道:“时间紧急,我们早一些回城,早一点等着,冯三就能早一点请大夫治伤。你只管送冯三快走,我和言弟共乘一骑!” 许于:“……” 要脸限制了他的想像力,他家主子果然很不要脸!他这主子不过是想和沈三姑娘共乘一骑而已,绕这么大个弯,至于么? 但是,身为一个聪明有眼色的暗卫,许于还是决定闭嘴。 沈珞言:“……” 为什么要共乘一骑?她可以去抢一匹马来。那几个纨绔都坐车走了,马匹还剩好几匹呢,虽然都被北辰轩带走了。 许于立刻动手,将冯三扶上马车,而且,极有眼色地解下一匹马,又从马车上拿下一个软垫放在马背上后,便一扬马鞭,出庄,顺着那条进城的路飞跑。 沈珞言:“……” 云熙侧过头,看着她,神色间有几分无奈,道:“言弟,我们快点回城吧,我还得赶紧先去准备状子,让冯三递了状子之后便请大夫为他治伤!” 曹冠林在一边道:“大公子,小公子,你们路上慢些!”一会儿,他到附近买匹驴子骑回去。 众庄丁们也纷纷道:“大公子,小公子,慢走!” 马上没鞍,只有一块软垫,倒也能骑,不过这很考验骑者的骑术。云熙有些好奇,不知道这时候的小言儿的马术是不是也已经很好了,不过他没问。 云熙看沈珞言,很体贴地道:“你坐前面,还是后面?” 沈珞言无语地道:“后面!” 云熙神色俨然,道:“好!我们这就走吧!”他拍了拍垫子,双手按住马背,一个飞跃,就跳上了马背。 这匹马很是神骏,足有一人高。云熙牵马回身,道:“上来!” 沈珞言:“……” 她会开车会开飞机会开舰艇,骑着摩托做空旋三百六十度的极限运动,脚踩着踏板在楼层之间跑酷,都难不到她,可是,该死的她不会骑马! 她所在的世界,马儿极少,而且也不会当成交通工具,那么多各款名车,比马不知道要好用多少倍。uu看书 ww.ukanshu.cm 可没想到到了这个世界,这便成了她的短板。 这也是刚才她为什么选后面的原因,她不会骑马,当然也不可能控马缰,如果坐前面,岂不如同坐在云熙怀中? 见到沈珞言眼中的犹豫,云熙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笑意,他伸手道:“来!” 沈珞言无奈,握住他递出的手,云熙手上一用力,她亦借力上了马背,坐在云熙后面。 没有马鞍的马本来就不太好骑,云熙骑术精湛当然没有影响,可沈珞言的腿就吊在空中,左右不着力,那种感觉着实让她有些慌。 云熙声音温厚清醇:“抱住我的腰!”说着,一夹马腹,那马儿顿时向前蹿出,骤然失去平衡的沈珞言差点被颠下马来,还好她反应极快,手臂一捞,抓住了云熙的腰间的衣衫。 沈珞言:“……” 难道云熙看不出她不会骑马?马儿突然这样的动作,她反应慢一点儿,非得跌下马不可。 前面的云熙唇角飞扬,他看出沈珞言不会骑马,可他也知道以沈珞言的身手不会被摔下马!看,若不用些小心思,小言儿肯离他这么近吗? 可惜小言儿不肯坐前面。 不过没关系,这条路,长着呢,马车之前足足跑了一个半时辰,骑马怎么也得半个时辰。 云熙骑术好,马儿倒还平衡,可是那垫子不是马鞍,无着力处,对于不会骑马的她来说,坐着着实不舒服。沈珞言无奈地抓紧云熙腰间衣衫来保持平衡。 前行的马突然一顿,希聿聿一声前蹄高扬,人立而起!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可以做朋友 猝不及防的沈珞言来不及多想,急忙抱住云熙的腰,身子前倾,撞上他宽厚的背,马背就那么一块地方,两人的身子贴近。 沈珞言愠道:“怎么了?” 这突然勒马,一惊一乍的,是干什么?吓她一跳!最主要的是,不会骑马的生涩使得她有些狼狈,想到刚才的骤然反应,心中不免有些窘。这是恼羞之下,生了丝怒意。 云熙指指前面,无奈地道:“路上有只乌龟!差点踏死了它!” 沈珞言定睛看去,地上果然慢吞吞地爬着一只乌龟。 沈珞言:“……” 这是进城必经的官道了,路上竟然有乌龟? 这个时代生态好,加上两边都是田地,有乌龟在路上爬那也没什么,毕竟小动物不知道来到人类世界会遇上很多危险。可是,这马这么神骏,一步下去那么远,云熙的骑术又好,他既然看见这只移动的巴掌大的小乌龟,难道还能踏着它不成? 云熙放缓马速,见沈珞言已经放开抱着他腰的手,改为再次抓住他腰间的衣衫,他很无辜地道:“小言儿,别紧张,这衣衫,快被你抓破了!” 沈珞言:“……” 自身体融合之后,她知道手中的力道,要是紧张之下,揪破他的衣衫还真有可能。她松开手。 云熙拂着腰间衣衫的皱折,轻叹道:“还好有衣衫挡着,腰间的青紫,也不会有人看到!” 沈珞言大羞,云熙的衣衫刚好合身,她要只抓住他的衣服不碰到他的身体,那还真不可能,尤其之前她感觉到马上的颠簸简直是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心中紧张,不自觉手中便用力了。 此刻回想起不,他腰间虽无赘肉,但被她这么揪过,或者真有青紫。 云熙柔声商量道:“要不,你坐前面来好么?前面比后面安全,而且更稳!” 沈珞言:“……” 她能说不吗? 要她就这样无遮无扶双脚落空地坐在后面,马儿还跑得飞快,她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摔下来。 她决定,等这件事解决,她定要学会骑马。 云熙声音更柔和了,道:“来,到前面来,前面比后面舒服!”说着,他身子一侧,长臂一伸,揽着沈珞言的腰,手臂用力,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沈珞言从马后揽到了马前。 沈珞言:“……” 不会骑马简直没有人权啊!她一定要学会骑马,明天就学! 这个世界不会骑马真没安全感。 如愿以偿地让沈珞言到了他的怀抱中,云熙心情飞扬,唇角弯弯,但语气却是一片认真,俨然地道:“珞言,告状这件事,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你不会怪我擅专吧!” 突然换了个地儿,背心就抵着他宽厚的胸膛,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贴着皮肤传来,沈珞言正不自在,不过,云熙在谈正事,她也就收起心中的那丝窘迫,道:“告状的事我没想过,因为我没有必胜的把握。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公平,也没有那么多公道。我现在担心,你说麟王欠了你人情,所以你打着他的旗号让晋王不找咱们的麻烦,或者麟王不会计较,但告状的事,你能确定麟王会帮你吗?” 云熙双手执缰,这样就恰好把沈珞言揽在怀中,但又不明显。他依然一本正经地道:“自然!他会帮忙的!我们有过命的交情!小言儿,你不是也认识麟王吗?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珞言对他坚持称自己小言儿,纠正几次后不肯改口,也不勉强了,纠结这些小事没意思。听云熙提到麟王,她脑中便不由地浮上见到麟王的那几次。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印象,不过麟王很油滑,和自己并不熟,竟然也叫自己小言儿,而且纠正之后,还偶尔会犯。这点,和云熙倒有几分相似。难道这就是云熙能和麟王有过命交情的原因?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云熙饶有兴趣地道:“说说看!” 沈珞言撇撇嘴,道:“不熟!” 云熙:“……” 怎么会不熟呢,就算是以麟王的身份,他刷脸也够多了。 看来,他还要继续努力! 他眼珠转了转,低下头看着沈珞言的头顶,声音低沉下去,仍然含笑问道:“那小言儿觉得我呢?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问完,他心中有些小期待小雀跃,不知道他的努力,是不是在小言儿心中已经占据了一些地位呢? 沈珞言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寸空间,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没有任何一刻,她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要学会骑马。uu看书ww.ukanshu她随口道:“还好吧!可以做朋友!” 云熙:“……” 仅仅只是可以做朋友吗?这个评价他不满意!他殷殷地道:“只是可以做朋友吗?我觉得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小言儿,难道现在你还没有当我是朋友?” 沈珞言:“……” 她就那么一说,他是不是太当真了?她笑道:“是是是,是朋友了!” 云熙喜笑颜开,道:“这还差不多,咱们也算生死与共好几回了,过命的交情!” 沈珞言:“……” 他是不是对过命的交情有什么误解? 不过,朋友这两个字灵活得很,泛泛之交,客气点说,也可以说是朋友! 云熙略略用力夹了夹马腹,那马儿顿时放开四蹄,沈珞言身处在保护之中,心里很安定。加上在马背这一会儿,她已经渐渐适应。 马儿奔行快了,掠起她的发丝,轻轻地拂在云熙的脸上,脖颈处,像有只看不见的手在轻轻地挠,轻轻地挠。 这样近距离的接触,哪怕只是暂时的,云熙亦觉得心情无比惬意。 这段路,也就越发显得美好起来。 上辈子,回京之后,他经过最初的低迷与挫败,失落与愤懑,其实只想做一件事,就是如现在这样,可以和她在一起,慢慢守着时光流逝,一起老去,岁月静好,管他世间风波? 然而,她不属于他。 她的心在别人身上。 想到最后,她满是身血地在他怀中咽尽最后一口的情形,他喉中梗塞,哑声道:“小言儿,你相信人有上辈子吗?” 第一百七十五章 算不算乘人之危 沈珞言心里在寻思着庄子的用途,以及冯三告状后可能引起的反响,突然听到这一句,心中一惊。 没有人比她更敏感于上辈子了。 她如何不信? 上辈子的她在另一个世界,那里有世上最先进的文明,高楼林立,那些高新技术,把世界装点得分外独特而美丽! 而这个世界,却是完全不同的,和上辈子那个世界的历史比起来,这里还很原始,还只有冷兵器,最高的楼层也不过四五层。就像往前推了一千年的历史一般。 她怔了下神,勾唇笑道:“也许有吧!” 云熙眼前发亮,小言儿也信上辈子,如果他告诉她一些事,她是不是不会觉得他是怪物? 嗯,现在时机还不成熟,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虽是一骑双人,但骑马还是比马车快。这还是在云熙刻意压制了马速,以便能延长和小言儿共乘的美好的情形下。 在离西城门还有两三里的地方,他们赶上了许于。 听着身后的马蹄声,回头一看,许于嘴角无声地抽了抽。 马背上,主子和沈三姑娘一骑共驰,虽然沈三姑娘男装打扮,但仍是很和谐。看主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开心的样子连遮掩也遮掩不了。 可怜的沈三姑娘,虽然竭力镇定,但被疾步前行的骏马颠簸得紧紧抿着唇,为了让沈三姑娘可以稳稳坐在马背,主子的手放在哪里?沈三姑娘的腰间?嗯,虽是虚揽,可和怀抱有什么区别? 主子这算不算乘人之危? 许于赶紧垂下眼,他什么也没有看见! 云熙放缓马速,对许于道:“冯三受着伤,马车赶慢点!” 许于道:“是!” 看着云熙和沈珞言远去,许于觉得主子的头发梢都是飞扬的,他默默地在心里重新权衡了一下沈三姑娘在主子心中的地位,慢悠悠地赶着马车往城门走。 西城门的守卫们听着远处马蹄声响,定睛看去,只见两个黑脸少年骑着一匹马进城,马儿分外神骏,没有马鞍,看着像跑了不短的路程,却毫无疲色。 这两个少年年纪都不大,长得还有点像,脸都很黑,城守疑惑,买得起这么漂亮的马,却配不起马鞍,真是奇了,这马不会是偷的吧? 这城守小头领当即就把人拦下了。 前面那少年侧身下马,后面少年挑了挑眉,也一个漂亮的侧掠,跳下马来。 两人身姿挺拔,并肩而立,纵使脸色黝黑,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特别的气势。高个少年的气势冷冽清贵,矮个少年气势从容淡定。 看着也不像坏人。 城守小头领道:“两位,例行查问,你们是什么人?这马哪里来的?” 沈珞言淡淡瞥了他一眼,顺手拿出一块牌子扔过去。 城守小头领忙伸手接过,看清牌面上的字,吓了一大跳,忙双手奉还,道:“两位请,请!” 沈珞言把牌子拿回,进城。 云熙有些可惜,都进了城,想必小言儿是不愿意再骑马了。他牵马跟上,笑道:“这东西不错!” 沈珞言刚才进城的牌子,上面刻着一个黄字。 这种材质,都是特制。 沈珞言道:“捡的!” 她可没说错,曹冠林去扶冯三,她跟在后面,看见地上一块牌子,顺手就捡了。一看,那是韩国公府代表小公爷身份的牌子,她就顺手收下了。 她不方便表明自己的身份,云熙想必也不方便,这块韩国公府的牌子正好拿来一用。没想到还挺好使。 云熙有些嫌弃,那韩国公府的牌子算什么,值得小言儿放在身边,他从袖中拿出一块,笑道:“你拿着黄世兴的身份牌,容易给自己招麻烦,不如你拿这块!咱们换一换!” 沈珞言不以为然地道:“能有什么麻烦?”冒名顶替?反正她也不常用这身份。 不过虽是不以为然,她还是和云熙换了。 云熙给她的那块黑黝黝的,却散发着光泽,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雕刻着图形,似是某个动物,沈珞言也没有细看,收起来了。 云熙道:“把你刚得的地契卖身契也一并给我吧!” 沈珞言抬眼,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她倒不是怕云熙会把这些东西给吞了,若是云熙能这么做,她也能找回来,她不再是与这身体没融合之前的沈珞言。 云熙道:“咱们要告状,就得师出有名,理直气壮,这些东西不能少!” 沈珞言笑了笑,把地契和卖身契一起拿出递过去,道:“我会陪冯三一起去的!” “不必不必!”云熙接过,uu看书 .uunhuom 轻描淡写地道:“这么点小事,哪里需要这么麻烦?再说,不止你,连我也不用出面,咱们坐等结果就好了。” 沈珞言想了想,道:“好!” 武定侯府这身份不够,再说,她也不想牵扯家里人。 另外,她开铺子也好,置田地也好,这都是她自己的发展计划,在这个世界,她不想成为鱼肉,被别人左右,所以她要强大。但既不想沈云霆担心,也不想老夫人大房三房来掣肘,不要与武定侯府扯上什么关系才是最好的选择。 云熙把地契收起,开玩笑:“你就不怕我卷了这些再不露面了?这可是一万五千两银子的家底呢!” 沈珞言瞟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若会卷走,那也是我识人不明!再说,你若肯卷走,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为什么?” “一万五千两银子买一次救命之恩,赚的还是我!” 云熙:“……” 小言儿脑中在想些什么?什么救命之恩,她还记着? 保护她是他的责任,不,是他的使命!他可不希望和小言儿之间,有的只是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沈珞言收起玩笑,认真地道:“我与麟王接触虽然不多,但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人。你想利用他的人情去办这件事,想法虽好,但若有难处,就不要勉强。别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云熙:“……” 小言儿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不过他很快又眉飞色舞起来,小言儿这句话,其实是在担心他把自己搭进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夸起来没收住 云熙立刻一本正经地道:“没有难处!麟王是个很好的人,义薄云天,心地善良,惩恶扬善,济危扶困,扶助弱小……” 他说着说着发现沈珞言正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忙收住话头,道:“怎么了?” 沈珞言无语地道:“你说的……是麟王?” 云熙眨眨眼睛,夸起来没收住,一不小心夸得有点过头了。他摸摸下巴道:“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去和许于会合,带冯三去告状!” 沈珞言看看天色,再过一会儿可都要天黑了,他还要去找麟王,还要准备状子,她道:“不用了!”她想了想又拿出一张五千两的银票,道:“若需要打点,便打点一下,不够跟我说!” 托端木景澄的福,她手中银子不缺。 云熙:“……” 小言儿一出手就是五千两,他有种被包养的感觉。 嗯,这种感觉很不错! 云熙笑道:“我们是去告状,只要赢了,会有大把的银子!” 沈珞言看着他,递出的手却没有收回,道:“冯三的伤,也需要请大夫!” 冯三的伤她能治,但是,那只是普通的伤,以外伤为主,所有的大夫都能治。而现在京城里,好几拨势力在寻毒医弟子,能不出手的时候,就别出手了。能用银子解决的事,何必自己冒生命危险? 云熙无奈地笑笑,接过银票。如果他不接,小言儿会不会就此不让他办事了?小言儿太有原则,他先拿着吧。 拿归拿,他压根不需要动用。 两人就此作别。 处理着日常事务,京兆尹孔尉均看看时辰,快到歇衙的时候了。他伸了个懒腰,京城治下,也没有什么重案要案。 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可不同于别的地方,光会处理事情不成,光会须溜拍马,也是不成。孔尉均在这里的每一天,只要平安度过没有什么大事,都觉得是赚的。 以前在任上的史通程,不就是因为惹了不该惹的麟王殿下,现在成了四品太常寺少卿,而且还破了相,又成为同僚之间的笑话。 他心里不知道多少次祈祷祖宗们保佑,不要惹到那些煞星。 还好,他已经在任上一年多了,一直安稳。 他收了笔,弹了弹袖子,正准备下衙回去吃饭,突然,外面传来“嗵嗵嗵”的声音。 孔尉均吃了一惊,急忙问道:“什么声音?” 外面守候着的下人道:“老爷,像是衙门口鸣冤鼓的声音!” 孔尉均当然听出来了,不过他准备下衙的时候,竟然有人来告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悦的。 但京兆尹之下还有各有司衙门,直接告到京兆尹的衙门,而且击响鸣冤鼓的状,那可不是一般的状,他沉声道:“升堂!” 衙役们迅速升堂,他穿上官服,去往正堂,案后一坐,道:“带击鼓人!” 几个衙役出门,把击鼓人带了进来。 “威武……”两旁衙役敲响水火棍,声势甚是惊人,胆小的,腿都要打颤了。 这敲鼓的人当然是冯三。 冯三虽然没有告过状,也知道敲这鼓非同小可,但是,那位黑脸公子叫他直接敲这鼓,他也就豁出去了。 此刻,他双腿打颤,低着头,扑通跪到地上。 孔尉均从案前往下看去,正中跪着的是个三十如许的布衣男子,身上伤痕处处,脸上也有,看样子是鞭痕?这是一起斗殴事件,还是欺凌事件? 他声音威严,声音沉如闷雷:“堂下何人,为何击响鸣冤鼓?” 冯三跪下之后,反倒没那么怕了。那位黑脸公子说了,如果他能把这状告了,小公子便不会再被那些人报复,而田庄上所有的人,都不会再被欺凌,就算为了后一条,他也得一试。这些年,他们过得太苦了。 冯三道:“老爷,小人西郊阳凌庄冯三,今天被几个人打了,小人来告状!” 孔尉均顿时沉下脸,道:“大胆,西郊之事,自有有司,你为何越过有司,直接到京兆尹告状?” 冯三嗫嚅道:“回大人,他们……他们不敢管!” 孔尉均都要气笑了,什么叫他们不敢管?这个小小的百姓,要告的是谁?他道:“有状子吗?” 冯三急忙道:“有有有!” 他仍是跪在地上,双手把状子举在头顶,有衙役拿了状子,递给孔尉均,孔尉均接过,扫了一眼,手一抖,差点把状子扔了。 状告的,竟然是韩国公府小公爷,嘉诚侯世子,中书侍郎儿子,户部侍郎儿子,元御史的儿子,u看书 .ukansh.m 忠武伯的儿子,敬启伯儿子…… 好家伙,一下子列出来好几个勋贵或官宦子弟,他都没敢再往下看,这是要逆天? 孔尉均都不知道怎么看面前这个看着老实巴交的小小百姓了。这是吃了熊心呢还是吃了豹子胆呢?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冯三,你好大的胆子!民不告官,难道你不知道吗?你是想吃板子?” 以民告官,要先打二十板子。 冯三被吓了一大跳,不过他想到之前云熙的交代,又道:“回大人,小人告的不是官!” 孔尉均:“……” 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些全都是官宦勋贵之子,严格地说来,还真不是官宦。 可是,一个小百姓,一口气告下这么多人,哪怕不是官宦,也是官宦之后,这也是胆大包天。 他带着几分诱导和劝慰:“冯三,你可知,你告状不成,会有什么后果?你考虑清楚了?确定要告?” 冯三抬了抬眼,小心地觑了孔尉均一眼,道:“告,肯定要告!大人,状子上写得明白,那些人太欺负人了!大人一定要为小人主持公道啊!” 孔尉均怒了,主持公道?他怎么主持公道?那些个勋贵子弟,背后势力他能惹得起?这些人的背后父兄家族,加起来是庞大的力量。他恼道:“莫非你也识字?” 冯三道:“小人不识字!” “那这状子谁写的?”就算孔三不知天高地厚,那写状子的人敢给他写下这么一份状子,就不知道提醒一下?真是胆大包天,他这是把写状子的给恼上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于理不合吧 冯三不明所以,告状的事与状子是谁写的还有关系?他道:“是位黑脸公子!” 黑脸公子,我还白脸公子呢,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冯三不撤状子,身为京兆尹,他只能接,孔尉均悻悻地再次把状纸展开。 上面那些人名,看得他头疼,那伯府的儿子也还算了,韩国公府,嘉诚侯府,连他这个三品京兆尹也不敢轻易碰触好吧? 这状子,怎么处置? 目光落到最后,孔尉均眼睛猛地瞪大,脸色变得惨白,手一抖,状子掉在地上! 孔尉均的举动把旁边的师爷都吓了一跳,急忙低头去捡。 一边捡,一边纳闷地瞄了一眼,然后,他的脸色也是一变,手一松,状子再次落到地上。 后面没有告状人的名字,也没有画押,只有一枚印信。可那印信,好像是个“麟”字?让大人把这状子都吓得扔掉了,多半就是个麟字。 不对呀,既然是告状,为何后面不是落的这冯三的手印画押?而是一个麟字印信? 孔尉均到底是三品大员,也算身经百战,连御前也不止去过一回两回,他定了定神,亲自走出桌案,把状子捡了回来。 他佯作无事,但是脸上已经不自主地堆上了一丝笑意,只是那笑意有些发苦,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大声道:“来人!拿五十两银子来!” 待银子拿到,他亲自走出桌案,来到冯三面前,声音缓和地道:“冯三,你受委屈了,这银子,你拿去治伤!这状子,你也带回去吧。别告了,你告不了他们的!” 京中勋贵子弟,纨绔少年们仗势欺人的事每年都有好几起,打伤人还是轻的,打死的也有,不过最后都不了了之。孔尉均早有耳闻,那些敢打伤打死人的,都是有所倚仗,而被打死的,都是些身份低微的贫贱之民。 而且,就算有些苦主的家人去告,也不过是在下几级的官衙,不会直接到他京兆尹的衙门来,但不论在哪一级告,结果都差不多。 冯三懵了,堂上的老爷这么和颜悦色地和他说话,他实在有些受宠若惊,连京兆尹老爷都说告不了,他告还是不告? 正在冯三迟疑,孔尉均想要继续趁热打铁让冯三把状子撤回的时候,外面一个声音清越悠然:“有状不接,有事不理,孔大人这是要循私?” 满堂众人朝声音来处看去,外面缓步走进来一个身影,那身影穿着一身黑色锦袍,意态轻松悠闲,一双眼睛,深湛如海,却透出一股锐光。一张特别的面具遮挡了脸庞,虽背着背,仍然流光闪动。 他的身后,跟着近卫元庆。 孔尉均心中一突,“麟”字还真是麟王的麟? 刚才他就恐是这回事,所以放下京兆尹三品官的身段,主动走到冯三的面前,和颜悦色地说话,想诱他把状纸撤回。 他心中叫苦不迭,忙拱手行礼道:“见过王爷!” 麟王勾了勾唇,面具奇特,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他似笑非笑地道:“孔大人,连本王的状子,你也不接?” “王……王爷的状子?”孔尉均怔住了。 麟王指指冯三,道:“这人,只是本王的递状人,当然,也是本王的证人。告状的,是本王!” 冯三之前得了云熙的交代,递状到堂上,自然有人帮他,后面就没他什么事了。 他身在城郊,却也听说过麟王,只是他听说的,是说书人摇头晃脑地讲叙的十二岁的王爷在军中冲锋陷阵,回京之后封王建府,殊荣无双的故事。 他的事,竟然能得麟王亲自出面? 那位黑脸公子果然有大本事,有麟王在,今天的事情,一定能有个好结果。 冯三不由自主地跪伏,给麟王磕头。 孔尉均硬着头皮,陪着笑道:“王……王爷,此状……此状……” 麟王瞟他一眼:“你秉公办理就是,难不成当了一年的京兆尹,你还不会断案?需要本王教吗?” 孔尉均觉得手中的状子就是个烫手山芋,烫得他手都要熟了,麟王就在这里,他敢不接? 他试探地道:“王爷,您告他们,这……您又不是苦主,于理不合吧?” 只有苦主能告状,冯三很显然是苦主,他可以灵活处理,但麟王来告,事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本王不是苦主?”麟王负手而立,他身形挺拔,本就比孔尉均高,加上孔尉均又低头拱手,uu看书ww.uuknh 便成了俯视,他淡淡地道:“本王今天心情好,在西郊置了一片田庄。田庄刚刚到手,便有一帮人在本王的田庄打了本王庄中的管事,孔大人,你说,这打的是本王的庄中管事,还是打的本王的脸?嗯,打了本王的人,本王不是苦主,难道孔大人才是苦主?” 孔尉均:“……” 麟王去西郊置田庄?这位王爷的想法真是奇特,但有些事,可不是凭他空白一说便行的。 麟王的话说完,元庆就上前递上一叠纸张。 孔尉均接过看了一眼,他觉得手更烫了。 那是田契地契,还有几十张卖身契,冯三的赫然就在其中。 他原本还想用于理不合,让麟王殿下可以不参与其中,只做旁观,这样,他在中间周旋周旋,或者能让这件事好生解决? 但现在,麟王拿出了强有力的证据,证明他确实是苦主。 麟王见孔尉均表情纠结,提醒道:“本王的人被打伤了,孔大人先派人给他验伤记录,本王还得给他请大夫治伤呢!” 孔尉均还有什么可说的? 虽然现在已经到了下衙时间,但是,麟王亲自告状,人也来到了这里,他敢说明天再审吗? 于是,立刻便有人把冯三带到侧边的小房间里验伤。 孔尉均心情复杂,令人搬来一把椅子,请麟王落座。 麟王坐了,元庆站在他的身后。孔尉均站在下首,神色愁苦! 麟王提醒:“孔大人,状子你也接了,伤也在验了,情况你也明了了,难不成,你就在这里跟本王大眼瞪小眼?” 第一百七十八章 看人下菜碟 孔尉均忙道:“不不不……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史通程的事在京城官场中流传,谁不知道麟王是官场杀手? 他除非是不想在京兆尹这个位置坐了,不,除非是他不想继续走仕途了。他在心里过了一遍状子上的内容,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了一理,便有了决定。 他立刻叫来捕头,让他带着捕快们,拿着拘捕令,去把状子上列出的这些人都请到京兆尹衙门来。 他用的是个请字,不过,说完后他看了一眼安坐在那里神情惬意的麟王,又加了一句:“若是他们不肯配合,便强行带来!” 捕头盛大志脸色也是一苦,若是这些人愿意来还罢了,若是不愿意来,他怎么强行? 不过,当捕头这么久,他也有他的手段。 他立刻就带着一众捕快们去了。 孔尉均在这里等得坐立难安,又着人为麟王奉上一杯热气腾腾的香茗,心情才安定一些,这事儿不好办,两边都不好惹,他要在这夹缝之中求生存,就得好生周旋。 只是麟王这人对谁都有笑脸,说话也云淡风轻轻描淡写,甚至还很轻快,可他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坑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睛的,孔尉均心里着实没底。 但该探听的还是要探听,不然一会儿他就更被动了。 他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这九人定是不知道这位冯三是殿下贵属,这才失了轻重,殿下莫要生气!” 麟王眯了眯眼睛,淡淡地道:“所以,孔大人的意思,若非本王手下人,而是普通百姓,这伤就是白捱了?” 孔尉均陪笑道:“自然不是,本王会着令他们好生替贵属治伤,向殿下道歉!殿下看这样可否?” 麟王笑道:“有何不可?本王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得饶人处且饶人,本王懂!” 孔尉均听他说得轻松,反倒懵了,真的假的? 不过,麟王殿下的心情似乎还不错,或者一会儿他美言几句,此事能好生解决?他立刻恭维道:“殿下果然是宽宏雅量,我代他们谢谢您了!” 麟王侧头,打量了他一眼,指了指他的官袍,唇角上挑,声音清冷,带着淡淡压迫:“孔大人,还没见着呢,你就帮他们说上好话了?看来,是本王太好说话?嗯?” 孔尉均:“……” 他真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多什么嘴? 麟王哼了一声,道:“孔大人,你也别想些有的没的,一会儿你自秉公办理,本王不是不通人情的人,也定会配合你。但法外循私,别怪本王不客气。你身为京兆尹,京城父母官,若是看人下菜碟,本王也给你下下菜碟?” 孔尉均擦着汗道:“不敢,不敢……” 状纸上虽列有九人,不过所住地方也都不是很远,捕快们分头行动,竟然很快就把人给带来了。 不过,他们不止带来了人,还带来了那些人身后人派来的人。 比如,韩国公府的大管家,嘉诚侯的弟弟,忠武伯本人,户部侍郎的随从…… 人一到,连孔尉均也呆了呆,来得可真齐。 他看了盛大志一眼,盛大志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孔尉均立刻明白了,盛大志哪怕是执行公务,但哪里有这么大的面子敢去韩国公府拿小公爷,去嘉诚侯府拿他们的世子?他只是告诉他们,麟王殿下请他们去京兆尹府衙喝茶! 这些人并不知道自己祖坟上烧了什么高香,竟然得麟王殿下亲自请他们喝茶,但麟王殿下相邀,就算他们身上的鞭伤还疼得厉害,挣扎着也是得来的。所以,一个个才来得这么快。 只是喝茶就喝茶,为何是在京兆尹衙门?带着这样的疑问,他们自然要派人跟着看看是什么情形,好往家里汇报。 一进衙门,不少人就觉得不对劲,这是升堂办案的架势呀? 不过,麟王殿下果然在堂上喝茶,他们忙上前见礼。只是麟王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他们心中正自惴惴不安,不知道麟王这是何意,面面相觑却不明所以时,那边给冯三验伤的事也完结了,冯三佝偻着身子,忍着疼从侧门里出来。 一看冯三,那几个人顿时认出来,黄世兴怒道:“好你个贱民,你怎么在这里?” 若非这个贱民一见他们就跑,让他们起了残虐的心思,这才去抽了几鞭子,可他们同样被那个黑脸少年抽了,一身锦衣残破,身上血痕处处,动一动就疼得钻心。 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都是这个贱民害的。u看书 ww.uukansu 冯三一出来看见这些人也吓了一跳,但是看看那位安坐的麟王殿下,他又定下神来,黑脸大公子说了,不要怕。他也想过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从没有人把他们当成人看,那位黑脸小公子为了救他得罪那么多人,他连这件事都做不好的话,怎么配被当人看? 早在这些人来到时,孔尉均就回到了京兆尹办案的大桌案后面,见人都已到,他沉声问道:“验伤结果如何?” 负责验伤的衙役报道:“身上共有鞭伤三十七道,都是新伤,其中三道入肉四分,皮开肉绽!” 孔尉均看孔三,这百姓明明疼得脸都抽着,却能跪在那里没有叫喊,眼神虽然畏惧,却也有坚定。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放缓声音,尽量显得平易近人,道:“冯三,打你的人,可都在场?” 告状的人虽是麟王,但这件事的事主,还是冯三,再说孔尉均也不便在这时候问麟王什么问题。 冯三看了一眼,指着黄世兴等人道:“回大人,都在!就是他们!” 孔尉均眼睛一闭心一横,把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拿下!” 那些衙役们顿时就冯三冲去。 柿子捡软的捏,他们脑子一懵,不敢对那些勋贵子弟动手,但冯三只是个普通百姓。 这边才是一冲,那边孔尉均已经脸色发白,这些个猪,他们的猪眼睛只看到百姓好欺负,难道没看到这百姓身后有尊大神?他惊堂木拍得啪啪响,怒道:“把打人的拿下!”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本王心肠柔软 那些衙役方才醒悟过来,急忙转过方向。 既是大人有令,他们奉令而行,以后这些个爷爷们就不会怪到他们头上。 衙役们的动手迅雷不及掩耳,立刻就把黄世兴在内的九人给拿下了。 黄世兴难以置信地扭头看着孔尉均,大声质问道:“孔世叔,你竟然叫人抓我?本小公爷不过是打了个贱民,这贱民把本小公爷一告,你就抓我?” 孔尉均嘴角抽搐,真想上前去给这小子两巴掌让他醒醒神,是他要抓的吗?难道他没看见堂前坐着的是谁吗? 他沉声喝道:“住口,大堂之上,岂容喧哗,你是要咆哮公堂吗?” 韩国公府大管家黄棋眼珠转了转,黄世兴没看到麟王,他是看到了的。刚才衙役抓人太快,以至于他们都没反应过来,他觉得这事不太寻常,忙抱拳道:“大人,我家小公爷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触犯了什么刑律,大人要抓他!” 孔尉均嘴角继续抽搐,道:“黄管家刚才也听到了,这几位公子,动手打了这位叫冯三的西郊百姓,冯三把他们都告下来了。本官只是秉公办理!” 他这么说,既是解释,也是把自己摘出来。 黄棋还要说话,麟王轻哼一声,道:“堂堂京兆尹的公堂,什么时候成了菜市场?” 孔尉均也顾不得解释了,沉声喝道:“无关人等退下!” 官衙审案是可以旁观的,但既是旁观,也有个位置限定,在三丈开外,不得影响了公堂审问。 黄棋等一众,都走到大堂中了,他们只是涉案之人的家人,这的确不合规矩。只是他是韩国公府的大管家,若没有麟王在这里,孔尉均说不准还会让人给他端把椅子来。 麟王虽是淡淡一句,孔尉均正好找着台阶。 他这个京兆尹,憋屈呀,窝囊啊,京城是天子脚下,他这个三品官,要低头的地方太多。 黄棋心中咯噔一下,又看了孔尉均一眼,小国公爷出门郊游被人打了,受了伤,一回府,满府都知道了。韩国公大怒,便要派府兵去踏平那个庄子,不过黄世兴的小厮把当时情形一说,得知是晋王不许他们追究了,他们才不得不压下这口气。 好在小国公爷只是皮外伤,又涂了最好的药,原本是在府中好好休息,自认倒霉算了。但是京兆尹的捕头亲自登门,又说麟王有请,小国公爷才不得不带伤前来。 他之所以被国公爷派出来,就是要他弄清情况,保护好小国公爷。现在看来,只能先看看情形再说了。 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满的,孔大人不也一样踩低捧高的,麟王不也是外人,就在堂前端坐,他们离得近点,便被驱逐了? 不过,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质问为何麟王能坐他们只能被赶。 那边,孔尉均坐下后,看向麟王,道:“殿下,这……这九个人,伤了贵属,真是太过份了。殿下放心,下官定重重训责他们,一人……十板子可够?” 他这可算是豁出去了,要真把那些人每人打了十板子,他这京兆尹都算做到头了。但他觉得,今天若是十板真能让麟王消气,他就是在帮黄世兴他们。 麟王看他一眼,奇道:“孔大人,你怎么能这么残忍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王手下人被打了,本王心中不落忍,又怎么会再施之予人?本王心肠柔软,那种打板子的事,能免则免!” 孔尉均:“……” 殿下你开玩笑吧?既然能免则免,那你告什么状呀? 当然,他也没有这么天真,他立刻陪笑道:“是是是,那殿下觉得,应该怎么办才好?” 黄棋算是听明白了,不是晋王不许他们再追究吗?怎么小国公爷打的,竟然是麟王的下人? 这,这祸闯得有点大呀。 麟王轻轻扣着手中茶碗盖,淡淡地道:“本王的手下人,是被鞭子抽的,当然要还之以鞭子,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孔尉均:“……” 那和打板子有区别吗? 麟王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你是想说,这和打板子没什么区别,对吧?那可就不对了,板子多轻松,鞭子就要重多了。再说,凡事不都要讲个公平吗?本王是最讲道理的人。所以,他们用什么工具打了本王的人,本王就回以同样的,有什么问题?元庆!” 身后元庆拱手:“在!” 麟王笑问:“要抽鞭子,就不劳京兆尹里的行刑者动手了,uu看书 .uknshu.cm 你来!一鞭子下去,入肉三分以上,少一分,本王扒你一层皮!” 元庆声音委屈地道:“王爷,您怎么能这么侮辱属下,属下一鞭子下去,如果入肉少于五分,抽不出一道皮肉外翻的伤口来,随便爷怎么罚!” 众人:“……” 黄世兴脸色当即白了,黄棋也是搓着手着急,有心想要上前讨个饶,或是求个情,但向孔尉均讨饶显然没用,向麟王求情?他也没这个胆子呀。 孔尉均嘴角抽得停不下来,一鞭子下去入肉五分以上,伤口皮肉外翻,光听一听,就让人头皮发紧。 都是养尊处优细皮嫩肉的,十鞭子下去,还有命在? 若他真应了,麟王能放过他,韩国公府,嘉诚侯府能放过他? 他急忙陪笑道:“王爷,此事的确是小公爷等人行事太过了,让贵属受了重伤,不过,伤的已经伤了,几位小公子年纪小不懂事,看在他们的父兄面上,王爷不如换一种方式惩罚?” 麟王抬眼,神情慵懒:“换方式?换什么方式?” 黄棋总算回过神来,大声叫道:“认罚,我们认罚!银子,银子!” 别看黄世兴等人当着冯三的面极是嚣张跋扈,但知道冯三竟是麟王手下,那片地是麟王的地之后,也懵了。此刻听了一个罚字,立刻如梦初醒,急忙道:“对对对,认罚!” 麟王放下茶杯,神情甚是不愿,道:“认罚么?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样似乎不够公平,武力的事,以武力解决不好么?一谈银子,你们不觉得忒俗了?” 第一百八十章 有什么不妥 俗? 众人无语。 王爷你的方法倒是不俗,可是要命! 孔尉均只得陪笑道:“殿下说的是,忒俗了。不过,这原本也是俗务纠纷,也算应景,应景。”他心里却是把黄世兴等一帮纨绔的祖宗八代都挨个问候了一遍。 教子无方,不干好事,胡作非为,让他为难…… 他现在算是明白冯三之前说下面的衙门不敢管是什么意思了,那哪是不敢管?那是不配管,麟王亲自插手这件事,不找他京兆尹又找谁? 麟王点头道:“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就俗用俗务处理吧!不过,你们确定?” “确定,确定!”一迭连声。 众人也算松了口气,能用银子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麟王站起,舒展了一下手脚,笑道:“各位果然都是有钱的主,难怪不把别人的命当命。既然你们意见一致,那就这么说定了,本王饿了,回去用膳!” 众人:“……” 孔尉均虽然比谁都更希望可以早点下衙吃饭,但现在却不得不又陪着笑脸道:“王爷留步!” 麟王侧头:“还有事?” 孔尉均嘴里发苦,无奈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既是以银相抵,那……该如何赔偿才是?” 麟王既是原告,问他的意见这也不算循私,毕竟,如果麟王不满意赔偿的数字,只怕还会再来这么几遭,谁受得了啊? 众人也都看着麟王,知道他定不会口下留情,但是生是死总得挨一刀,黄世兴一众之前有多嚣张跋扈,此刻就有多垂头丧气。 这种踢人踢到铁板的感觉,把他们都快憋吐血了,但憋死也还得憋着。 麟王道:“唔,这个本王还没想好。这样吧,你先把他们关进大牢,本王以后再告诉你赔偿多少本王才会满意!” “关进大牢?”孔尉均失声叫出来。 麟王瞥他一眼,神色很是不愉:“京兆尹的大牢又不是天牢,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天牢里本王也常去!” 众人:“……” 孔尉均:“……” 从接状子开始,他的嘴角就一直在抽,没有停过。脸上的肌肉都要抽搐变形了。 谁不知道这位麟王时常触犯圣颜,关进天牢像家常便饭,在京的日子里,一两个月要没有一回,连皇上都不习惯。 可那能一样吗? 天牢里的狱卒们都知道这位主是进进出出不能当真的,特别给他备了单间的囚室,像酒楼的专用客房似的,里面收拾干净整洁,除了美人侍寝,简直应有尽有。估计就算麟王若兴之所至,要叫美人侍寝,狱卒也会给他想办法!只是麟王不好色而已。 可麟王说的把黄世兴一众关进大牢里,明显就是要让他们吃吃苦头,长长记性,他敢让狱卒这么做?只怕第二天他就要因循私枉法丢官回家种地去了。 可真把这帮祖宗都关进京兆尹的大牢,他京兆尹的衙门还想安静吗? 尤其是,麟王只说以后告诉赔偿多少,这表示关多少日子,还不一定呢。 孔尉均还要再说,麟王脸色一沉,声音也冷了下来:“怎么,孔大人,你觉得有什么不妥?” 妥吗? 可孔尉均敢说不妥吗? 麟王湛湛的眼神突地锐利起来,淡淡地道:“孔大人,我天珩法度森严,赏罚分明,几位公子一言不合,就将人视为猪狗,随意打骂折辱,让他们去大牢里醒醒省也没什么不好。本王心软,就不要他们的胳膊腿了!” 他扫过黄世兴一众,声音清如寒冰,冷冽醒神,道:“几位若是不愿去大牢里待着等本王想好赔偿的价格,那也好办,先把抽人鞭子的那只手留下,各回各家,本王再派人上门收银子!” 那边听审的黄棋等人,简直像听到晴空中一声霹雳,麟王的难缠他们早有耳闻,但想着法不责众,九人同犯,麟王也不可能全得罪死了。现在他们算看出来了,麟王压根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黄世兴等人面色灰白,把手留下那不是残了?残了还要赔银子? 孔尉均的嘴角已经抽麻木了,狠,真是狠! 但一个把进天牢都当成玩耍,而且每次都能全须全尾出来的人,一个能把皇帝气得跳脚的人,完全有狠的底牌啊。他们要理论吗? 常双艺嗫嚅道:“不是罚银……” 麟王眼神微眯,道:“看来你们更倾向于后一种……” 黄世兴这会儿反应极快地道:“去大牢,送我去大牢!” 他心中害怕,uu看书 uukanshucm 叫得连声音都破了。 麟王笑了,道:“元庆,把冯三扶去看大夫!” 说完,他信步闲庭便往外走。 元庆把冯三一搀,也往外走, 一行三人转眼走出众人视线。 此刻,压抑的大堂才好像松懈了几分,不似刚才喘不过气来的情形了。 孔尉均叹了口气,道:“来呀,把他们关进牢里去!” 黄棋急忙道:“孔大人……” 国公爷派他来,就是要他全须全尾地把小国公爷带回去的,现在,小国公爷竟然要关进牢里,他怎么回去交代? 孔尉均脸色微沉,道:“黄管家,刚才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你若想把小国公爷领回去,请便!” 黄棋:“……” 他怎么忘了,刚才麟王可是说了,若是不进大牢,就留打人的那只手。 虽然麟王已经离开,可那人说到做到,就算他能把小国公爷带回去,若是麟王因此去要小国公爷一只手,谁能拦得住? 他思前想后,看来小国公爷是非得进大牢不可了,大牢里又脏又乱又黑又阴森恐怖,再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可他也明白,进那又脏乱又黑暗又阴森恐怖的地方,总比失去一只手好。他黯然道:“请孔大人多多照拂!” 孔尉均嘴角又抽了,照拂个屁,这帮不干人事的孙子,若没有这一出,他早就下衙用过晚膳在散步消食了,哪里需要这样小心周旋,两面打圆场? 最主要的是,麟王那边还没说个赔偿的数字,也不知道这帮孙子要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待几天! 第一百八十一章 2个大箱子 元庆把冯三扶到妙春堂。 京城里最有名的医馆,便是这妙春堂了。这会儿妙春堂的坐堂大夫已经歇工,看见冯三身上的鞭伤,值守的大夫立刻就把他扶到床上躺着。 元庆道:“用最好的药,给他好生诊治!” 妙春堂的大夫身在京城,哪里不知道这元庆是麟王身边的近卫,何况医者父母心,冯三的外伤好几处皮肉外翻,甚是吓人。 得亏冯三是个做粗活的,皮糙肉厚,若是平时受了这样的伤,也就是休息两日,自己弄眯草药敷一敷,但这次既吃了一片人参,又送到这样的医馆里治伤,他已经觉得受宠若惊了。 他当然明白,是新主人体恤他,才能让他有这样的待遇,身上虽疼着,心里却充满着对沈珞言的感激。 同时,他心中也生出几分希望,主子把他们当人,他们的日子才有奔头。 麟王出了京兆尹府衙,外面停着一辆马车,这回是流云充当车夫,他上了马车,流云一扬鞭子,马车便往新的麟王府去了。 这边走得云淡风轻,那边可炸开了锅。 黄棋等各府派出来准备接自家少爷回去的得力下人个个都空手而归,而且人人愁眉苦脸。等到向家主一汇报,得知原来人已经被关进了大牢,一个个作声不得。 但呆怔一会儿后,也都回过神来。 人在大牢里?大牢里那是人待的地方吗? 而且,还不知道要关几天?还得看麟王高兴? 他们在麟王面前说不上话,可是还是有说得上话的人的。 于是,韩国公,嘉诚侯,户部侍郎,中书侍郎等这些心疼儿子受苦的爹们立刻各方托人疏通去了。 当然,他们的家人也赶紧备上了干净的被褥衣服,和丰盛的酒菜,送往京兆尹的大牢里去探监。 只是大包小包的东西都被堵在门口,里面传来消息,不准探监。 这下他们可急了,还不能探监?那怎么行,一夜过去,他们家少爷会死的。 这边的乱子麟王自然不会关心,而告状的事竟然引起这样的结果,沈珞言也毫不知情。回来时候去九芳堂换去男装,恢复本来面目,回武定侯府时天色已是傍黑。 她猜着就算云熙要走告状这一步棋,还得去请动麟王,还得看麟王是不是高兴帮忙,怎么也得两天时间吧。 如果麟王不愿意给云熙面子,反正事已至此,她是不是去走一下麟王的门路?毕竟,麟王要请她治一个人,这也算她的优势,或者,她可以此为交换条件? 不过想想还是先等等,麟王那人喜怒无常,而且,不知道他要她救的是什么人,人还没救,先提条件,那也得看人,对麟王,她还是谨慎一些。 沈珞言一边往映月轩走一边想,要不要配点丹药,让冯三先吃着?毕竟,多拖两天再治伤,要多受不少苦头。 到了映月轩,秋兰迎上来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沈珞言道:“有什么事?”这丫头眼里藏不住事,大老远的这一声,便能看出来她有事要说。 秋兰吐吐舌头,道:“姑娘,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在哪儿?” 秋兰把沈珞言请进偏厅,两个大箱子摆在地上,分外显眼。 “箱子里是什么?” 秋兰脆生生地道:“今日过午之后,便有人送来这两个箱子。侯爷刚好不在家,大夫人那边还准备让抬进仓库去呢,不过送礼的说了,这是给姑娘的,谁要敢私吞,后果自负!大夫人这才没有把它们抢走。看她的样子,别提多眼热了。” “谁送来的?”沈珞言嘴角抽了抽,能想像姚氏当时的样子。 “不知道呀,那几个人穿着灰衣,样子很是精神。不像是普通人,也没表明身份!” 也是,若是普通人,以姚氏的性子,早就派人把箱子飞快抬到仓库去了。正因为不知对方身份,又见对方不凡,她才没敢像以往那样无所顾忌占二房便宜。 沈珞言走到箱子边看了一眼,两个箱子都锁着。她道:“钥匙呢?” 秋兰两手一摊:“送来就是这样,没有钥匙!” 沈珞言:“……” 这是要她砸锁? 沈珞言道:“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秋兰道:“我去给姑娘准备沐浴的热水!” 等秋兰离开,沈珞言从头上随手拿下一根银簪,伸到锁孔里鼓捣了几下,那锁便开了,在锁开的一瞬间,沈珞言有些发怔。 送礼的人锁了箱子却不给钥匙,uu看书 .uukanhu.cm 似乎是知道她能开? 是巧合,还是真的洞悉一切? 她心中涌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顺手把箱子打开。 一阵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里面竟然是满满一箱子的药材,一扎扎,一包包,一捆捆,整整齐齐。看四根大拇指粗细的人参扎堆捆在一起,就很喜感。 沈珞言:“……” 她依样画葫芦把第二个箱子的锁捅开,这次很意外……还是满满一箱子药! 不过,这些药材看着熟悉,这个箱子里多了一张单子。 沈珞言把单子打开一看,顿时笑起来,她知道这两个箱子是谁送来的了。 这单子上的字很熟悉,因为那根本就是她写的。 麟王的动作真快。 这才多久,她所列出来的药材,竟然一样不少的全都齐了。 她最关心的是青龙悬叶和秋明白露笋。在箱子里一找,竟然还真找着了。 沈珞言很开心,这两味可遇不可求,她跑了多少次药铺,都是没货,麟王到底是麟王,一出手就解决了她的问题。 估计麟王要她治的人,也就这么几天了。 不过,她还有时间,可以先给沈云霆把腿治好。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给沈云霆调理身体,当初沈云霆之所以会败战,是因为他的饮食之中被人动了手脚,下的是一种让人气血两亏的慢性毒。这种毒平时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两军交战的战场上,却是要命的。 且不说影响思绪做出错误的判断,便是身体亏损,在对仗的时候,也是极为凶险。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好消息要宣布 当时沈云霆只伤了一条腿,没有丢掉性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大概是受伤之后就被皇令召回了京,立刻又有新的将军顶替了他的位置,没有人再继续对他动手了,那毒才没有对他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沈珞言也是在沈云霆被任子希的暗卫重伤,几乎死去,麟王把他带回之后,她亲自给他治伤时发现的。 那毒很高明,一般的大夫根本发现不了。 沈珞言当时都差点忽略过去。 她也瞬间明白,沈云霆当年的败,并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那个给他下毒的人,当然也没有找到,这个人,也许还在沈云霆的身边,就在武定侯府。也许,并没有随着沈云霆回来,在战场上立了功,升了官。 之后,她便不动声色地从秦叔等人口中探听沈云霆在战场上的事,想弄清楚是谁对沈云霆动手。 动手脚的这个人,只可能是他身边人。 但是什么目的,现在还不太清楚。 当时沈云霆守土护疆,犯天珩边境的,是炎夏国。 如果动手的人是炎夏国的奸细,那么也会对后来的将军动手,但接替沈云霆的那个将军却并没有受到侵害,相反,借着沈云霆之前所布的战略规划和精练的军队,他大胜一场,打得炎夏国递交了降表。 那人也因此立下大功,皇上封他为镇国大将军,正一品,军权在手,身份显赫。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时间太短,他直接捡着沈云霆布好的果实,所以让那暗中动手的人还没有等到药性发作,战事便已经结束。以沈珞言现在的势力,自然也没办法去查那个正一品镇国大将军罗新昱。 不过,这件事情,以后她会弄清楚。 既然青龙悬叶和秋明白露笋都已经有了,她便可着手为沈云霆治腿伤了。当然,这得在沈云霆体内久存的余毒清除之后。 她心中高兴,把药材全都收好,便去竹兰轩。 正好去给爹爹把把脉,若是爹爹身体里毒素已清,她可以先为爹爹治腿。 不过,心中的疑惑一直在,在为爹爹治腿之前,要先除掉一切可能有的隐患。 竹兰轩里,下人很少,只有沈云霆带回的十个亲兵。他们不想入军中立功升官,光宗耀祖,只想跟在沈云霆这个腿废了,已经没有什么前途的侯爷身边做下人。 沈云霆和他们都是过命的交情,待他们如同兄弟。 沈珞言觉得,要从这些人中找一个可能存在的内应,大概是她把人心想得太坏了。 当然,若是没有,那再好也没有了。 此时,沈云霆就在院中,院中那棵直径足有一尺的树下,放着一张罗汉椅,沈云霆安然地坐着,旁边一个小葫芦,里面装的是酒,他不时喝上一口,神色很是惬意。 秦叔站在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陪着他说话。 沈云霆喝了一口酒,嘀咕道:“好几天没见着言儿了吧?” 秦叔笑道:“侯爷,才两天,前天一早,三姑娘不是还给你请安来着?” “你说言儿这是在忙些什么呢,一天一天的不见人?”他有些担心,“她身边尽是些丫头婆子,要是遇上什么事,连个可帮手的都没有。我要调两个人给她,她也不要!” 秦叔笑着劝道:“侯爷,三姑娘行事有分寸,不会乱来。” “她当然不会乱来,我的言儿最懂事了。我是怕那些不长眼的混蛋欺负她!”任子希的事,在沈云霆心中还是一道伤。 秦叔道:“三姑娘聪明,不会被人欺负的。侯爷你就放心吧,侯爷你看,你和三姑娘的误会也解了,三姑娘又孝顺,三不五时的来请请安,陪你说说话,这日子多好?你就别想那么多了,你的伤一发作就痛得打滚,你还是好好儿的养好自己的身子。” 沈云霆叹了口气,他这身子,自己都知道一天不如一天。才三十多的壮年,却有暮气沉沉般的感觉。尤其是当初言儿对他怨恨不理解,又想到她的娘亲,他真有种苍桑无力的感觉。只是,说出来又如何?不过是让关心他的人更担心,而不关心他的人,只会嘲笑。不过,自从被任子希那混蛋派人重伤后,这阵身体倒还好些了。 自对母亲和大哥彻底失望之后,他知道,他最该在意的,只有言儿。 他把葫芦拿在手中,站起来道:“我去看看言儿!” 秦叔笑着把他们按住,道:“侯爷,估摸着明天三姑娘肯定来给你请安。这都晚了,你还去映月轩,u看书.uuknshu 别把三姑娘吓着。” 沈云霆讪然道:“我就想看看,言儿到底在忙些什么,需要不需要我帮忙!” “爹,秦叔,你们在说我呢?”笑盈盈的声音传来。 沈云霆一张脸顿时笑开了花,道:“言儿来了,用过晚膳了吗?累不累?” 沈珞言笑道:“还没,我刚回来。” 沈云霆立刻侧头:“快,叫厨房炒几个菜来。” 沈珞言道:“不用了爹,映月轩那边的小厨房开了,我已经叫人在做了。我就是来看看爹。” 沈云霆的心情她能感受,也很温暖,但她很明白,这叫大厨房里炒菜的事,他这个侯爷说话,还真没有姚氏好使。说不定还会看些眼色听些闲话。 几天前,沈珞言要求在映月轩开小厨房,老夫人和姚氏就一阵反对,最后还是沈云霆坚持,这小厨房才开起来。 竹兰轩里没有小厨房。 沈云霆的意思是,他可以吃得差一点,用得差一点,但是不能委屈了小言儿。映月轩的小厨房开是开了,不过姚氏那边也说了,只能供应日常所需,而且还需要在正常的时候。平时要什么,让映月轩自己解决。 沈云霆便立刻决定,把自己俸禄里拿出一半给映月轩的小厨房。这件事不知道让沈颖怡等几姐妹多羡慕嫉妒恨。 听说映月轩的小厨房已经在准备,沈云霆便没有坚持。 沈珞言看了看沈云霆的脸色,这些日子的调理让爹爹的气色好多了,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了,道:“爹,你把竹兰轩的人都叫出来,我有好消息要宣布!” 第一百八十三章 童言无忌 对女儿的要求,沈云霆本来就是有求必应,此刻见她神秘兮兮的模样,他也被感染得心情畅快,叫秦叔去通知,他笑眯眯地道:“什么好消息?” 沈珞言卖关子道:“既然是要宣布,爹爹等等一起听!” 沈云霆笑道:“好好好,一起听就一起听!” 竹兰轩里统共就那么多人,很快就叫齐了。沈云霆好奇地道:“言儿,人都在这里了,有什么好消息,说来听听!” 沈珞言笑盈盈地看着大家,当初爹爹受伤,竹兰轩里的众人的态度和行事让她感觉亲切,若是这中间…… 她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扬高了声音,道:“爹,好消息就是,你的腿可以治好了!” 沈云霆一怔,瘸掉的这条腿,使他时时难忘败战的耻辱,那一战,是他指挥失当决定失误,所以他心中一直心存愧疚。 腿瘸了就是瘸了,哪里还能治好? 就好像当初那一战,败了就是败了,治好了腿,也洗刷不了那份耻辱。 沈珞言话一出口,见沈云霆并没有什么高兴的感觉,反倒脸色黯然下来,她想一想也明白了,走过去两步,挨着沈云霆蹲下,道:“爹,只要你的腿好了,当年属于你的战场上的辉煌,你可以重新再建立起来。胜败兵家常事,怕只怕一败而馁,再无斗志!” 沈云霆一怔,心中似有重锤击中,敲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他的言儿真的长大了,还没有及笄,可是这番话中的大见识大气魄,却连很多成年人也不及。 他原本就是个洒脱的人,此刻心中豁然,立刻便一扫阴霾,铿锵地道:“言儿说的对,当年我是败了,但一次失败不应该打败我!”不过他有些怀疑,看着沈珞言道:“言儿,你说我的腿能治?这伤这么久了,都已经长全了,还怎么治?谁能治?” 那些个亲兵们听说沈云霆的伤能治,也个个面现喜色,七嘴八舌地询问。 沈珞言笑道:“爹,这两天,你难道没有听到京城的大街小巷,都在盛传一件事吗?” “什么事?” “毒医弟子出手,治好了中毒的苍阳太子啊!” 沈云霆目瞪口呆,他自是听说过,但是,他压根没朝这方面想,一则是他的腿虽瘸,但只是不良于行,没有生命之忧。二则那毒医弟子神龙见首不见尾,就露了一次面,便不见了,再说,以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还真难请到那样的江湖奇人。 倒是秦叔眼前一亮:“三姑娘,你能请到毒医弟子?” 沈珞言笑道:“能!” 沈云霆却皱了皱眉,道:“言儿你就不用费心了,我这腿就这样了,又不会影响走路,我这样照样能上战场,照样能打胜仗!” 沈珞言道:“爹,我真能……” “别说了!”沈云霆挥挥手:“都该干嘛干嘛去,言儿童言无忌,也不用放在心上!” 沈云霆看着沈珞言,语重心长地道:“言儿,以后莫要说这话了。” 沈珞言一派天真浪漫的模样,道:“为什么?” 沈云霆叹道:“言儿,你还小,你不知道这中间的凶险。那毒医弟子的事,以后不可再提。” 沈珞言一脸懵懂地道:“爹爹治好了腿,能再上战场不好吗?” 沈云霆颓于当初之败,要说心中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但现在他不但面无喜色,相反,脸色还极其凝重,道:“言儿,能请到毒医弟子这种话,以后都不要再说了!” 沈珞言眨着眼睛,很是天真懵懂地道:“哦!” 沈云霆叹了口气,言儿是为他着想,但是她却不知道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京城里找毒医弟子的人不知道多少,若是有人知道言儿能找到,还能找来为他治伤,那言儿可就危险了。 父女两个不再提这件事,沈珞言刚才在不动声色之间也替沈云霆把了一回脉,沈云霆记挂着她还没用晚膳,怕她饿着,催她回去映月轩,还语重心长叫她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 沈珞言很乖巧地一一答应了。 出了竹兰轩,她绕过那边一排花树,雨玳正藏在花树后。 沈珞言问道:“可有人出院?” 雨玳摇头道:“我一直在这里守着,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没有人出去。” 沈珞言道:“好了,你回去吧!” “姑娘你不回去吗?晚膳都好了。” “我不饿。一会儿我就回去了!” 雨玳知道姑娘定然还有事,应了一声,u看书.uukan回映月轩去了。 沈珞言回头看一眼竹兰轩,西面五六丈远处有三棵三层楼高的大树,枝繁叶茂,虽不在轩里,但这么高,应该可以把一切尽收眼底。 此时夜色渐浓,不时有下人巡夜或经过,沈珞言避开这些人,到了大树下,这里光线蒙昧,她双手抱住树身,脚下用力,轻轻巧巧地爬上去。 她的动作不可谓不轻捷,不过,和古代这种飞蹿数丈,脚不沾地的轻功比起来,就要弱了许多。 爬到树梢,有浓密的树叶挡着,是个极隐蔽又能观察周边环境的好地方。 沈珞言怀疑那个对沈云霆暗中动手的人跟着他一起回到了京城,就在武定侯府,甚至就在竹兰轩。但是,那些人表面上看来都是和沈云霆曾出生入死的,不论怀疑谁,都会寒了别人的心。 沈珞言不想这么做,所以,今天她用的办法,叫打草惊蛇。 沈云霆虽是败退回京,而且被皇帝斥责,俸禄减半,看似狼狈无比,但是,谁也无法忽略他曾经在战场上的辉煌。 一次败战不可能把之前所有的胜利都淹没。 换一个将领,经历这样的败,杀头都是可能的,但沈云霆只是罢黜冷藏,甚至这多半还是因为他腿伤不好,无法再上战场的缘故,若是有一天,他腿伤好了,能上战场了呢? 那么当时暗中害他的人,就该急了。 毕竟,炎夏国的降表,递了不到一年,那边就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会不会是沈云霆再次复出的机会?沈云霆伤退回京这两年,怎么可能对当时的事一无所觉呢?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想欠他人情 沈珞言轻轻吁了口气,刚要找个舒服点的树丫坐好,突然全身汗毛直竖,背脊挺直,整个人都陷入戒备状态。 就在此时,脖颈处,有凉风吹过。 那风凉丝丝,冷嗖嗖,在这夜色笼罩之下,这在浓密树冠之中,在这上不接天下不着地的树上,真让人毛骨悚然。 沈珞言眼神凌厉,并没有回头,但是整个人都好像一张拉开弦的弓,蓄势待发。 她不信这世间有鬼,那么唯一的可能,是有人在搞鬼。 背后一个声音轻轻笑道:“小言儿别紧张,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沈珞言猛地回头,蒙昧的上弦月照射下,离她三尺远处,轻松惬意地坐着一个身影,一双湛湛的朗目,带着轻松戏谑的笑意,神色又好玩,却又带几分无辜。 沈珞言心情一松,在这里见到云熙,她竟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大概习惯了云熙的不打招呼随时而来,随时而走。她白他一眼:“吓人好玩么?” 还往她脖颈处吹凉风,当他是鬼呢? 还好她胆大,不然非得吓得掉到树下去不可。恶作剧也不挑地方。 不对,这儿明明是武定侯府。 沈珞言猛地侧头,道:“你怎么在这儿?” 云熙想也不想地道:“我想帮你!” 沈珞言眼眸微深,脸上却一派云淡风轻:“帮我什么?爬树?看风景?” “小言儿爬树是来看风景的吗?”云熙笑吟吟地道:“那我便是来陪小言儿看风景的!今夜的月色真美,小言儿,来来来,坐这里,这儿好赏月!”说着,他还拍拍自己身边的树枝。 沈珞言没到他身边去坐,她自己找了根稳当的树枝坐了,也不去理会他话意里的真假。反正她要做的事,他也不会知道。 不过她显然高估了云熙的定力,她不去,不表示云熙不会来,云熙脚下一点,树枝轻弹,顿时就把他身子轻轻推动,推到沈珞言这边的树枝上。 好在这树有些年头了,树枝并没有那么脆弱,而且云熙控制着力道,既靠沈珞言很近,却又不会增加树枝的承重力。 沈珞言眉头微拧,但看云熙还是有分寸的,离得虽近,还有一些空隙,她也就没学那些闺中小姐们大惊小怪地拉开距离了。 再说,上蹿下跳,爬树登高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做的事。 她顺手摘了片叶子在手头拈着,道:“白天的事,谢谢你了!” 云熙笑道:“你说揍人啊?以后有这样的事,再叫我啊,闲得无事,手痒!” 沈珞言:“……” 云熙又道:“我已经把冯三交给麟王了,麟王会着人给他治伤,另外,告状的事,你不用理会,有他出头,你等结果就是!” 沈珞言正俯瞰着整个竹兰轩,听他说得轻描淡写,冷不丁地道:“你和麟王很熟?” 云熙扬扬眉,笑得很阳光,道:“算是吧!” “那我就放心了!”沈珞言淡淡地道:“我跟他不熟,不想欠他人情!” 云熙:“……” 小言儿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呀,不过没关系,他也不要小言儿欠他的人情。这么一想,他立刻又眉飞色舞地道:“冯三把那帮纨绔一起告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你庄上的人,也不敢有人再践踏破坏你的地了!” 沈珞言吃惊:“一起告了?” 云熙道:“那是当然!事情不闹大一点,怎么能杀鸡吓猴?” 沈珞言撇嘴:“你面子真大!这么闹,麟王也听你的?” “那当然!”云熙甚是得意,眉目飞扬,道:“所以你放心,这事儿,包管办得漂漂亮亮的!”那地契什么的,他还扔在孔尉均那儿呢,他也不担心孔尉均会来个官官相护什么的。 若孔尉均有这么大的胆子,那才更好玩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地,云熙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盒,道:“没用晚膳吧,来,垫垫!” 沈珞言见上面竟印着绝味斋字样,嘴角抽了抽,绝味斋,那不是糕点铺吗? 将系带解开,盒盖拿下,沈珞言怔了……还真是糕点。 云熙的神色很殷勤:“尝尝,我吃过,味道还不错!若是不喜欢,我再派人去换个口味买!” 沈珞言侧头,目光正撞见他湛湛的双目之中,那双目光如湖水般清澈深邃,让人几乎要不自觉沉溺其中。 她似已被他目光捕捉,沉浸而不自拔,就那么怔怔地看着。 这目光温柔如水,朦胧如月,uu看书 .uukanshu.om 似有无数情丝在里游动。 云熙很高兴,小言儿这是感动了吗?他之前做那一切,却还不如一盒糕点这般容易让小言儿感动么?小言儿目光亮晶晶的,眼神干净中带着几分迷蒙,夜色中,分外璀璨。 他心情如水,荡漾了一下,又荡漾了一下,正想是不是趁热打铁,借此机会,月光如此温柔,小言儿也如此温柔的时候,将她揽在怀中? 想到就做,云熙有些紧张地伸出手,绕到沈珞言的身后,正要揽下,这时,沈珞言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云熙,我真羡慕你!” 云熙呆了一呆,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就慢了下来,不解道:“羡慕我什么?” 沈珞言认真地道:“你这么闲,不用为生活奔波,不用去改变现状,没有要承担的责任,也没有要承受的不公,日子过得自在潇洒,恣意快活。难道不应该羡慕吗?” 云熙:“……” 他这么闲?这么闲?闲? 他哪有闲?他很忙啊?只不过,他忙碌的是一件事,就是用一切可用的办法,让小言儿感受他,发现他,注意他!当然,最好是能敞开心扉让他住进去! 可他现在还真没办法反驳。 他摸摸下巴,嘿然笑道:“其实你也可以!” 沈珞言轻笑一声,道:“或许吧!” 这是并不想多说的意思,云熙也不追问,只道:“吃一点,看看好不好吃!” 沈珞言拈了一块红豆糕放进嘴里,入口即化,的确不愧为京城第一糕点所出。她侧头:“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用晚膳,你监视我?”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是轻功 云熙心中一惊,他绝不会告诉她,因为现在京城各个势力都在寻找神医弟子,沈珞言虽然身份不明,但是,只要有人怀疑到她,她会很危险。 他怕她再像上次遇上龙川时那样身陷险地,所以,进城之后,他派了个暗卫暗中护送。 他笑道:“我当然不会监视你,不过,为了防止龙川的事再次发生,我叫人远远的路着你。” 他原本想隐瞒,但是一转念间,还是选择了坦诚。 沈珞言眼波动了动,没说什么,低头吃糕点。糕点很好吃,甜而不腻。 云熙笑眯眯地看着她吃,见她并没有皱眉或勉强,显然这糕点的口味她不嫌弃!他比自己吃到好的更高兴。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把黄世兴等人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要等明天再审的事告诉了她。 沈珞言奇道:“这么快?”她还以为会过两天。 云熙道:“那是当然,要不是这时候都已经到了退衙时间,会更快一些。” 沈珞言笑道:“麟王的面子果然大,其实我买下这块地,也没准备做什么,只是不想看到那些纨绔那样欺负百姓,麟王的余威在,我倒是沾了光!”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云熙道:“西郊地势瘠薄,加上那些个勋贵子弟们常拿那块地当成自己的跑马场,这才让一任任的主人都觉得拿到的是荡手山芋。不过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你可以放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上辈子,第一眼见到小言儿时,她已经聚了不少财富,那个铺子门前,救他一次的身姿,却清雅如兰,清淡如仙,她不是一个有了财富就轻视百姓的人。她心中始终有一份悲悯之心。 想到上辈子,他也只是苦笑。 他认识她那么晚,有那份不知真假的圣旨在,她亦认为那个人才是父皇属意的正统,他与其他几人的夺嫡之争,使山河血染,百姓流离,她那样不遗余力帮助那个人,既出钱又出力,出谋划策冲锋陷阵,只是为了尽早结束战争,让百姓可以少受几年战乱之苦! 即使两人身处敌对,他把那份恋慕压在心底,而她,也没有因为不同的阵营,便对他恨之入骨,相反,两人抛开战场上的正面交锋,也是惺惺相惜的朋友。 那人窥得他的心意,数次利用她。为了不使她伤心,许多事他都没有让她知道真相。 一切都过去了,这辈子,有些轨迹已经改变,他相信,他和小言儿的命运,都不会如上辈子那样了! 竹兰轩已经一片寂静,沈珞言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没有什么异常,反倒是最好的消息。若是父亲信任有加的亲兵之中竟然有存心暗害他的人,这才叫人寒心。 秋兰雨玳还在等着她回去呢。 她正准备跟云熙说不用盯了,这时,竹兰轩右边侧面的耳房中,一扇门轻轻地开了。 一个人站在门后小心地看了一眼,见院中毫无动静,这才轻轻闪了出来,脚步很轻,蹑手蹑脚,显然并不是起夜。 沈珞言皱了皱眉,眼中有几分冷意。 这个人,沈珞言认识,他不是沈云霆的亲兵,但是,却也是沈云霆信任的人。他叫秦令春,是秦叔的儿子。 秦叔是竹兰轩的管家,沈云霆身边最亲近的人,三年前,秦令春去军营里探望父亲,表示愿意在军营里锻炼,秦叔拗不过他的苦求,但秦叔疼子,所以恳求沈云霆,没有把他编入军中,而是随在秦叔身边打杂。随着沈云霆败战,秦叔等一众亲兵拼杀而出,回到京城,秦令春也一起回来,就在沈府里当差。 秦令春因着秦叔的关系,在竹兰轩里做杂务,活计很轻松,月例却不低。 秦令春从自己住的房间出来之后,尽量挑阴暗的地方走,从侧面的小门出去了。 沈珞言正要去追踪,云熙将她手一拉,低声道:“跟着我!”他脚下一点,树枝没有动,他却如一只大鸟,飞身而起,而且,他还拉着沈珞言。 沈珞言借着他这一拉之力,整个人都身处空中。 幸好她也算是身经百战处变不惊,这才没有在骤然之下惊呼出声。 云熙脚下极轻,落在一处屋脊,在屋顶紧走几步,秦令春再次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之中,沈珞言脚落到实处,便轻轻一挣,云熙放了手。有些担心地看了沈珞言一眼,和龙川动手的时候,u看书.uuanshu.om 云熙看过她的身手,虽然也算轻捷,但要在屋顶之上不惊动别人,不摔下地面,不知道她是否可以做到。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多虑了,沈珞言脚下极快,跑在前面,一双眼睛盯着秦令春,这秦令春出竹兰轩后一路往西,沈珞言脚下不停,跑到屋脊边上,向下纵身就跳。 云熙嘴角抽了抽,两丈多高的屋顶,她就这么跳?摔着怎么办? 他急忙跟上,向下一看,只见沈珞言双臂张开,好像一只燕子似的斜斜落下,人在空中,一个空翻,抓住了一根树枝,借树枝的弹力,身子回弹,落在树梢。脚下用力一蹬,树梢轻摇,弹力再起,她身子像射出的箭,扑向另一棵树。 武定侯府历时三代,几十年的府第,树木浓荫,沈珞言在树上飞纵跳跃,轻如猿,灵如猴,有如飞鸟,她时而借脚踏之力,时而空翻,时而借双手攀援,时而又借脚的勾蹬之力,全身上下,似乎每一处都能灵活地运用,自然而灵敏。 但云熙眼光何等老到,自然看得出来,这并不是什么轻功,但是,却轻捷而灵活,和轻功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地上正小心而行的秦令春贼眉鼠眼地四处打量,整个武定侯府这时候都很安静,只在几个转角的暗处亮着几盏灯笼,和上弦月一样朦昧不明,他对地形熟悉,即使有下人经过,他也能轻松躲开。 当然,他根本不知道树上还有两双眼睛在看着他。 很快,他便到了一处同样的侧门,轻轻一敲,门就开了,他闪身进去。 沈珞言的眼里一片寒气。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杞人忧天 沈珞言和云熙仍然跟着,他们上了屋脊。 武定侯府也有巡府的护院,护院也是极看眼色的,沈云霆残了,而且只有个女儿没有儿子,大房显然才是武定侯府的希望,往这边巡视得认真多了,不过秦令春地形熟,也知道护院什么时候巡视,会走什么路线,已经轻松避开。就算避不开,他本来就是府里的人,也不怕。 而沈珞言和云熙的动静极小,加上一直以来,武定侯府都很平静,武将的府邸,又没有价值连城的宝物,那些偷盗者,还是会尽量避开的。 安逸惯了的护院们,更是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真有夜行人。 秦令春进的院子,是文渊榭。 大老爷沈伯奎住的院子。 秦令春进了这个院子显然让他心情安定了不少,他不再贼眉鼠眼小心翼翼,而是在一个下人的带领下,脚步匆匆地往前走。 那下人先是带他去见了文渊榭的管家童珉,童珉是整个武定侯府的二管家,不过显然他的身份还是不足以让秦令春来见他,童珉和秦令春低声交谈几句,便带他进了厅堂里候着,自己去见沈伯奎。 云熙和沈珞言从屋顶悄然潜近,云熙轻轻地揭下一块瓦片,从那个小小的洞口,可以看见秦令春时坐时站,显得有些心神不定。 不一会儿,沈伯奎便进来了,他见到秦令春,也没有什么意外,只是摆了摆手,童眠会意,退出门去,并从外面轻轻地关上了门。 沈伯奎在主位上坐了,瞟了秦令春一眼,这才道:“怎么回事?你跑来干什么?难道又没有银子花了?” 秦令春压低声音道:“大老爷,小人这次来,可是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诉老爷的!” “说!” 秦令春嘿嘿地笑着,支支吾吾地不说话。 沈伯奎压下眼底的厌恶,从袖中拿出一张银票,道:“这可是五十两,如果你的消息不值这个价,你自己看着办!” 秦令春接过,喜得嘴都要笑歪了,小心地把银票放进怀里,这才道:“大老爷,小人今天听说,二老爷的腿伤就要治好了!” “什么?”沈伯奎猛地站起,目光中迸出一丝冷厉,道:“瘸了的腿也能治?谁有这个本事?” 秦令春显然对沈伯奎这样的吃惊很满意,大老爷越吃惊,说明他的消息越值钱。他道:“这可不是小人糊弄大老爷随口胡说,是今天姑娘来找侯爷,亲口说的!” “你是说,沈珞言能治老二?” 秦令春道:“小人听得真真切切,三姑娘说能请到毒医弟子为侯爷治腿伤!” 沈伯奎道:“还说了些什么?” 秦令春挠头道:“大概就说了这么多,三姑娘才说出口,就被侯爷堵了回去,侯爷说了,他不治,也不许三姑娘去请什么毒医弟子!” 沈伯奎又缓缓地坐下,淡淡地道:“知道了,你回去吧!” 秦令春拿了五十两银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伯奎坐在那里,却好一会儿没动,他眉头皱着,神色悻悻中带着懊恼。沈珞言没有走,云熙也没有走,仍是那小小的四四方方的一片瓦的空隙,可以清楚地看见沈伯奎的脸色。 正常情况下,当哥哥的得知弟弟的腿能治好,这不是一件喜事吗?但是看沈伯奎的脸色,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喜事,相反,他还很恼火。 沈珞言原本就有所猜测,此刻眼神更清冷。 这时候,姚氏从后门处走出来,她拧着眉道:“姓秦的小子说的是真的?那你得想想办法!”原来刚才姚氏就在门外听着。 沈伯奎瞪她一眼:“我能想什么办法?我是能阻止毒医弟子,还是能阻止沈珞言?” 姚氏哼道:“你不能阻止,你不会想想办法吗?” 一个声音轻轻笑道:“爹,娘,你们是不是太杞人忧天了?” 随着声音,沈文博走进来。 沈伯奎诧异:“你也听到了?” 沈文博笑道:“我本来是来找爹娘谈点事,正好见到童叔带着竹兰轩的人进来,便听了一听。” 姚氏看见儿子英挺俊俏,意气飞扬,笑容在脸的模样,脸上也满是笑意,道:“什么叫杞人忧天?你是说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 沈文博轻嗤一声,道:“爹爹你也不想想,现在京城多少人在找毒医弟子。又有多少人想悄悄灭了她?那毒医弟子不露面倒是罢了,要是露了脸,只怕不消一会儿,uu看书 .uunh 就变成一具尸体!” 姚氏眼睛一亮,道:“对呀,那毒医弟子哪里敢露面?再说了,沈珞言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从来没有出过京城,也断不可能认识毒医弟子,大概是听说毒医弟子厉害,就觉得一定能请到毒医弟子去治老二,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说法,她能有这样的本事?” 沈伯奎道:“话不能这么说,现在谁也不知道毒医弟子是谁,万一让她误打误撞上了呢?” 沈文博充满自信地笑道:“爹爹想多了,便算咱们把武定侯府所有的下人都派出去寻找,又怎么找得到?再说了,毒医弟子有这么傻?为了一个没权没势没能耐的过气侯爷,暴露自己的行踪,引来杀身之祸?” 姚氏扶住沈文博的胳膊,眼里满是高兴,道:“还是我儿有见识,你在太学里,见识就是比一般人强!” 沈文博眼里也有几分得色,但更多的是阴狠:“爹,儿子已经在筹划了,这武定侯的身份,早晚是你的!你别担心。咱们退一万步讲,就算毒医弟子真的为二叔治好了伤,其实这对爹爹反倒更加有利。” “这话怎么说?”姚氏急了,“他的伤治好了,你爹爹哪里还有希望?” 沈文博安抚地拍拍姚氏的手,道:“娘亲,你想想!现在京城里很多势力都在找毒医弟子,若是这毒医弟子为二叔治好了伤,二叔岂不是就落入这些人眼中?要么被迁怒,要么被逼迫,一下子得罪这么多人,二叔的日子还能有多好过?” 沈伯奎道:“不行,还是小心为上。为防万一,我出去一趟!”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可靠近 沈伯奎比别人更清楚,若是沈云霆的腿伤好了,就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他不会让沈云霆有这样的机会。 他说要出去,自然是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姚氏与沈文博都清楚,姚氏道:“也好,这件事总归是要汇报一下。” 沈文博道:“汇报是汇报,不过爹爹不用担心!”他眼里闪过一丝阴狠,“既然他还妄想治好腿,那连废物都不用做了,找个机会,咱们让他永远翻不了身!” 沈伯奎道:“小心行事!” 沈文博点了点头,又道:“爹爹,颖怡的事怎么样了?太子被废是必然的,若是不早点为她打算,难道真让她嫁给太子那个废人不成?” 沈伯奎脸上现出一丝笑意:“你妹妹这么聪明,你不用担心,如今她已经入了二皇子的眼,只需要一个契机,这亲事就能解了。为父已经在安排了。” 他说着,也没有换衣,便这一身便装出门,吩咐童珉备车。姚氏母子也离去。 沈珞言一言不发,眼神冷厉。 云熙眼珠转了转,道:“小言儿不必在意,这些人不值得你在意!”他努力搜寻上辈子的记忆,好像这沈家大房后来并没有什么好结果,沈伯奎丢官贬职,回家种地去了,沈文博也被剥夺了科举资格。这件事似乎就是沈珞言的手笔呢。 想必上辈子沈珞言发现了她大伯一家的恶毒心肠后,便动手了。 沈珞言没有上辈子的记忆,她心中却是在为原身的愚蠢而叹气,在原身的记忆里,对大房的亲厚远比对沈云霆多得多,她无兄弟姐妹,甚至把沈文博当成亲哥哥,把沈颖怡当成亲姐姐,视沈云霆为仇,但看看这大房一家子都是什么心肠? 大半夜的备车当然是有要事,童珉很快就把车备好了,沈伯奎上车后,谁也没带,只让车夫把车快赶。 出了武定侯府,便往东面街上去了。 沈珞言和云熙悄悄跟着。 马车过了两行街,在一个高门大户前停下,车夫下去敲动门环。 不一会儿,门便开了,沈伯奎亲自上前,陪着笑脸说了几句话,又递上了名帖。 门又关上了,沈伯奎在外面等待通报。 由此可见,沈伯奎在这府中主人的眼里,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重视的人物。 不过,过了一会儿,大门再次开了,有人把沈伯奎引了进去。 沈珞言两人悄无声息地从院墙处跟了进去,在临进去时,她还看了一眼府门,和她猜测的差不多,镇国将军府!接替沈云霆上战场,轻易捡走沈云霆之前的果实的镇国将军罗新昱,果然是其中的关键人物? 镇国将军罗新昱在书房里见了沈伯奎,沈珞言正要悄悄潜近去听,被云熙拉了一把,云熙悄声道:“罗府书房布防极严,除了正门,别的地方不可靠近。”说着,他指了指几处。 沈珞言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里横七竖八地拉着极细极小的丝线,那些丝线上连着一个个小小的铃铛,丝线极细,白天都易被忽略,不要说夜晚光线蒙昧的时候。 而这些丝线重重,把整个除了正门这条路,都罩得严实,人根本不可能在不碰到这些丝线的情况下,上到屋顶或者潜近窗边。 书房要这样重重把控,显然里面有重要的东西。 有人在书房里商议事情的时候,也不用怕有人偷听,因为只要有人潜近,碰着丝线,就会触发铃铛,这么多的铃铛,无论触动哪一个,都会惊动房内的人。 若不是云熙提醒,谁能想到这房间的布防这般变态? 不能就近去听沈伯奎与罗新昱说了什么,多少有些可惜,不一会儿,罗新昱便送了沈伯奎出来。 沈伯奎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他看了一眼后,郑重地放在怀中,这才对罗新昱拱手道:“罗将军放心,下官会办妥的!” 罗新昱四十余岁,一脸虬髯,眼神却十分灵活,粗豪的表面之下,显然有一颗精于算计的心,他道:“你也放心!本将军自会替你打点周全,令千金的事,十天之内必出结果!你就等着做晋王爷的岳父吧!” 沈伯奎喜笑颜开,道:“多谢将军玉成!” 沈伯奎告辞离去,一缕细细的声音钻入沈珞言耳中,道:“你先回,一路小心!” 他湛湛的朗目之中现出一丝凝重,这罗新昱竟然和老二也有勾结?看来,u看书 .uknsu.co他还是小看了这个人。 沈珞言查到源头在罗新昱,已经不必要再查下去了,她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你也小心!” 云熙神色舒展,这句关心,让他心情很好。他轻轻伸手摸摸沈珞言的头,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沈珞言:“……” 一不小心就被摸头杀了? 他的手伸出时,她是来得及避开的,但是,她竟没有避,直到他的手,轻轻地落到她的头上,轻轻地触碰着,带着安抚,带着亲密。 上辈子她专研医术,在别人眼里高冷而淡漠,更没有人亲近到这样触碰,突然而来的陌生而新奇的感觉让她有些发怔。她也很意外,为何自己刚才能避却没有避?不过,她很快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扯回自己的思绪,跟踪沈伯奎回去。 沈伯奎回去之后就直接回了卧房。 姚氏还没睡,在等着他,关切地道:“老爷,怎么说?” 沈伯奎沉声道:“决不能让老二东山再起,你看,罗将军给了我这个!”他从怀中小心地把瓷瓶拿出来。灯光下,瓷瓶散发着暗光。 姚氏道:“这是什么?” 沈伯奎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冷厉:“让人神思恍惚,身体衰败的药。” 姚氏瞪大眼睛,“就是上次……上次……” “对!”沈伯奎冷冷地道:“就是上次,老二吃的那种!”他眼里的冷意变成阴毒,恶狠狠地道:“残了就是废物了,原本还可以留条命,谁叫他自己不知足?竟然还想要治好腿!那就留他不得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早晚的事 姚氏有些担心地道:“这爵位咱们是能得到,颖儿的事也能好好处理,但老爷你别忘了另一件事!太子这个样子,多半在那个位置的时间不长了,咱们能把颖儿摘出去,可老爷你是太子少詹事,你可怎么办?会不会受到连累?” 沈伯奎看她一眼,道:“头发长见识短!我一没犯错二没惹事,太子的祸,也是意外不是人为。一个废物太子,谁还会与他过不去?等过段时间,罗将军会为我周旋的,他能让我做少詹事,就能让我平步青云,另起炉灶!以后,不但武定侯的爵位是我的,我还会前程似锦!” 姚氏这才面现喜色,道:“也是,是我想岔了,老爷原来已经想好了退路。” 沈珞言目光幽幽,这段时间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但是她只有心中无尽的冷意,沈伯奎夫妻父子,都是恶毒的人,他眼睛只盯着武定侯府的爵位,却没有想过,都是沈家人,沈云霆若是好了,他们还能差? 另外,武定侯的爵位,要想巩固和风光,是得在战场上拼杀而来的。他就算得到这个爵位,他和沈文博都是走的仕途,没有战功,传下去便会减等,即使他能得到爵位,以后沈文博便只是个伯,到沈文博的儿子,便什么都没有了。 为了这个两代而无的爵位,便罔顾亲情,勾心斗角,目光何其短视?其心何其恶毒? 沈珞言不能确定现在竹兰轩里是不是只有秦令春一个为沈伯奎卖命的人,那小瓷瓶中的药,她得弄清是什么成份。 那边,姚氏到底还在担心沈颖怡,道:“颖儿的事,到底什么时候能办妥?不宜再拖了。万一,太子破罐破摔,真来迎娶,再应对可就晚了!” 沈伯奎笑道:“罗将军已经定好计了!左右不过几天,就能见结果。咱们颖儿是个有本事的,晋王对咱们颖儿有意,不然,罗将军也不敢夸下海口。” 姚氏喜滋滋地道:“若颖儿能成晋王正妃……” 沈伯奎斜看她一眼,带着几分鄙夷地道:“你做的什么梦?只要颖儿不用嫁给废物太子,咱们就心满意足了。我毕竟只是个四品,而且还是太子府少詹事,晋王对颖儿有意,那也是看在颖儿自身的条件上。他是有大前途的人,咱们颖儿当不了正妃!”他倒是忘了,当初是怎么托了大人情,又动用了整个武定侯府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家产,才给沈颖怡许下嫁给太子为侧妃的亲事。 姚氏不以为意地道:“那也没有关系。只要颖儿能嫁晋王,就算暂时不是正妃,以咱们颖儿的本事,那也是早晚的事!” 沈伯奎脸上露出几分笑意,看姚氏的目光顿时柔和下来,道:“这得多亏你为我生了个有本事的好女儿!” 姚氏得意地道:“咱们文博也不差!” “是是是,”沈伯奎心情大好,笑道:“是你的功劳,让为夫好好犒劳你!”说着,他一把将姚氏捞在怀中。 姚氏虽生了沈文博沈颖怡兄妹几个,但正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年纪,她轻笑一声,借势伏在沈伯奎的怀中。 屋顶,沈珞言面无表情地看着。 姚氏为沈伯奎宽衣,沈伯奎在急迫之中,还不忘把那小瓷瓶好生收起,放到一个木匣里,又匆匆把木匣上了锁,把钥匙挂在脖子上,这才过来一把打横抱起姚氏,向床榻走去。 在自己的卧房之中,沈伯奎仍是这么小心,由此可见他对这瓷瓶的重视程度。 沈珞言拧着眉,从袖中拿出几个药包,就坐在屋顶,开始调配起来。 屋里的声音已经不堪入耳,沈珞言神色冷静,眼神淡漠,将刚刚配好的一颗药轻轻弹进屋内。 房间里,床帐低垂,这颗药轻轻弹在床柱上,顿时化作一片药粉四下散开,散入空气之中,将整个床都笼罩起来,床上的动静更大了,声音更响了,姚氏的叫声也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卧室,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很放心。 沈珞言从屋顶滑下,贴着屋檐,向前一纵,整个身子悬空,只双手抓住屋外的檐角,她用脚勾住,身子倒挂,凑到窗边,顺手把一颗药丸放进自己嘴里,轻轻地推开了窗户。 沈伯奎太急色,姚氏太开心,加上自己的地盘他们没有顾忌,连窗户也没有插上。 窗户轻开,有细微的声音,不过,此刻床榻上的两人正在全神贯注之中,uu看书 .ukanshu.om 动静之大,足以掩盖任何声音了。 沈珞言从窗口一跃而入,就地翻滚,翻入角落之中,窗户无声无息地又关上了。 她目标明确,直取那个小木匣。 桌上,小木匣安静地躺着。 沈珞言伸长手臂,把小木匣拿在手中。 看着手中的木匣,沈珞言当然不可能去沈伯奎身上取钥匙,她靠桌而坐,这里是床那边的视线死角,即使沈伯奎能有心在这个空隙看向这边,因为角度关系,也看不见她。 她拔下发簪,正要把簪尖伸进锁孔,但看看那锁,又顿住。 这锁有点麻烦,不同于普通的锁,锁内还有另一层机关。 她凝神看了看,转而拿出一根银针来,银针和发簪同时进了锁孔,轻轻地摆弄起来,在姚氏的一声尖叫之中,谁也没注意到一声极轻微的啪嗒声。 锁开了。 随着姚氏的尖叫,那边理当告一段落,但是,很快,不堪入耳的声音又起,那边战斗又起。 似乎对这一切早有预料,她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轻轻地拿起瓷瓶,揭开盖子,放到鼻边轻轻一嗅。而后,她脸色变冷,眼神中闪过一抹厉光,慢慢地直起身子站起来。 桌上,放了一壶茶,她将壶盖揭起,将瓷瓶中的粉末倒了下去,倒得干干净净,又轻轻吹了吹,确保里面不再有丝毫残留,这才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来,把瓷瓶装满后放回小匣子,再把锁头挂起,重新锁上,悄然放回原处,贴地一个翻滚,到了窗下,拉开窗子,飞身跃了出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这人不足为惧 而此刻,房间里的战斗正进行得如火如荼。 若是一般人,在准备动手时见到沈伯奎与姚氏正在“忙碌”,定会脸红心跳,等待他们睡去后再寻时机。不过,沈珞言不同,那些杂音,她心如止水,一点影响也没有。 医者对人体构造太清楚,对男女荷尔蒙之下的任何反应,她都能淡然置之。 沈伯奎分外勇猛,姚氏的叫起也分外高亢,但沈珞言却早已经远去。 今夜,是属于沈伯奎与姚氏的狂欢!对心存恶念的人,她从来不会手软,她临时配制的那颗药丸,足够让沈伯奎和姚氏兴奋一整夜了。流了汗,总归是要喝水的吧? 他准备把什么给父亲沈云霆,就让他自己尝尝。 她想过沈云霆中的那种慢性毒,应该是身边人所下,但是没想到,这毒的来源,却是沈伯奎,而沈伯奎,早就与镇国将军罗新昱勾结。 两年前,为了他们的官运仕途,父亲败战伤残尤在其次,但因一次之败,多死了多少将士?又因一次之败,沈家几乎败落,沈伯奎若只是要那个爵位还罢了,他想要的,是父亲的命! 这点,沈珞言不能忍。 小瓷瓶的药已经换成了普通的宁神药粉,就算沈伯奎会让人把这药粉悄悄地下进沈云霆的饮食之中,她也不再担心。 大功告成,当然是回映月轩去。 秋兰知道自家姑娘忙,准备好的热水都凉了,得重烧,而备好的饭菜,也重温了好几回,沈珞言其实并不挑,她用了晚膳,去书房里看了会儿书,沐浴过后,舒服地回到房间睡觉。 武定侯府倒是一切安然,但是麟王府里却热闹起来。 韩国公府小公爷,嘉诚侯世子等一众,这一个个出身何其高贵?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竟然被扔进了京兆尹的大牢。当时几个府第就全都出动了,孔尉均陪着笑脸,一个个都热情接待,只是说到要把人从牢里先放出来,就完全没得商量了。 他说得恳切:“各位大人,并不是下官不近人情,而是下官官职低微,难以做主。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啊!” 又或者:“你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不是不通世务的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本官岂会不懂?但人情之事,也得看情况,你家公子得罪的是麟王殿下,你来求本官,本官爱莫能助!” 这话明里暗里,都直指一个核心,得罪了谁,你去找谁求情,找我没用! 可是这些人要求到京兆尹的面前容易,要求到麟王面前,那就难了。 弄不好,麟王殿下心情好,把他们阖府上下坑得连亵裤也剩不下。或者麟王殿下心情不好,那更不会手下留情,他们顶多能剩下一条亵裤! 不过,麟王殿下这里不好疏通,他们可以曲线相救。 于是这帮人各出手段,各显神通,一条条关系网打开,能与麟王接触的,都被求到了。 能量最大的,还是韩国公府,韩国公府刚因为二房黄欣燕与任子希的事觉得甚是丢脸,虽然宁国公府也算是门当户对,任子希也是太学学生,但因苟合而订亲,名声何其难听? 不过,黄欣燕只是个二房的女儿,名声丢了,黄景明恼怒归恼怒,却并没怎么放在心上。而黄世兴却是韩国公府的小公爷,他最疼爱的嫡长子,怎么能让他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待着呢? 韩国公黄景明派人递了帖子到麟王府,不过麟王不在。 黄景明以为这是麟王故意避而不见,他纵使心中不悦,却也只能另想他法。 麟王在朝中并无官职,这个王职还是他十二岁时候封的,而后因为太胡闹,不知道多少次触怒圣颜。这是一个惹不得的刺头。 皇上都拿他没辙,他们能怎样? 既然麟王这里走不通,黄景明当然不会一直等着,在车夫小心翼翼的眼神里,他沉声道:“去晋王府!” 他这个韩国公,在朝中也不是藉藉无名之辈,哪个皇子不给他几分薄面?除非麟王外。 车夫无声地拨转马头,往晋王府去。 递了名帖,立刻有晋王府的管家过来把人迎了进去,那热情周到的模样,让黄景明心意略平,在厅里落了座,不一会儿,北辰轩便亲自来见他了。 对于黄景明的来意,北辰轩很清楚。 白天的事他就在现场,黄世兴几个人都被老五的那个黑脸手下抽了鞭子,对于这些养尊处优,从没吃过亏的小公爷世子来说,u看书 ww.uukanshu这口气定是咽不下去的。 虽然他当时让黄世兴等一众不要再追究,想必他们还是心意难平。 尤其黄世兴,被抽了三鞭子,连衣服都抽烂了。自家的心肝宝贝,欺负别人那是天经地义,但被别人欺负那绝对是天理难容。 这黄景明是来探他的口风,准备追究吧? 北辰轩心中泛起几分冷意,不过,面上却丝毫也没有显现,仍是如沐春风一般,在他心里,不论黄世兴事件,还是老五的人肆无忌惮地在外面打人惹事,都不值得一提。 相反,老五的人能这么不知收敛,这似乎也更说明,老五这人不足为惧! 黄景明行礼道:“见过殿下!” 北辰轩笑容满面地道:“韩国公千万不要多礼,国公若是有所差遣,捎个信来即可,何劳亲自走这一趟?” 黄景明听得又是感动又是充满希望,同样都是皇子,同样都是王爷,这晋王和麟王,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温文有礼亲切温和,一个桀骜不驯随心所欲。 他口中连连逊谢,和北辰轩客套一番,终于说到正题:“殿下,我此来的确有事相求,不知殿下可否……帮我那犬子,在麟王殿下面前说说情!” 北辰轩眼神一动,笑道:“五皇弟虽然个性张扬,但是个不记仇的,今日西郊的事,令郎虽是动手在先,但也吃了点小亏,五皇弟断不可能为了个下人大动干戈,国公公放心!” 黄景明嘴里发苦,他无奈地道:“殿下有所不知,就在半个时辰前,犬子已经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 第一百九十章 去大牢 北辰轩一怔,道:“什么?” 黄景明见他一脸震惊,只得重复了一遍,而且简洁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北辰轩的震惊不是装的,他是真的震惊了,老五把黄世兴一众告到京兆尹?这事怎么这么荒诞呢? 就算韩国公,嘉诚侯,忠武伯,敬启伯是世袭的爵位,可中书侍郎,户部侍郎,那都是当朝三品大员,最主要的是,这一口气告下九个,还令京兆尹把人关在大牢,这是在闹哪样? 他一直知道老五行事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但肆意成这个样子,连他都不得不佩服! 北辰轩的心里却是喜悦的,老五越是胡闹,越暴露了他的浅薄和胸无大志。 北辰轩为难地道:“国公有所不知,五皇弟行事不顾后果,这面子,本王还真未必有。不过,既然国公来到本王这里,本王怎么也要走这一趟!” 韩国公大是感谢。 北辰轩倒真的是毫无架子,更衣之后,便和韩国公一起出门。 韩国公的意思是想请晋王直接跟京兆尹那边打声招呼把人给捞出来,至少,不要在那阴森恐怖脏乱差的地方过夜。哪怕明天要花更多的钱,费更多的事,甚至大不了他去求皇上开恩,那也不能让他最疼爱的儿子带着伤住大牢。 不过,当他隐晦地把这意思表达出来之后,北辰轩只当没听懂。 开什么玩笑?若是他直接去找京兆尹,就算孔尉均看在他的面子上把黄世兴放出来了,老五知道这件事后,和他闹腾起来,他怎么收场? 若是老五不和他闹腾,那更不好收场。 他的目光远大,放眼是整个天珩的天下,岂会为了黄世兴这样一个纨绔,和麟王之间起龃龉? 他当然是要带着韩国公一起去麟王府,黄景明为自己的儿子做到什么程度,他是不管的,他会在中间说合,至于老五给不给这个面子,与他有什么关系? 在西郊,他选择不理会,不出头,又岂会在这时候去理会去出头? 韩国公有些着急,试探道:“殿下,是否可以请殿下先去京兆尹那边说句话,犬子身子弱,那大牢……” 北辰轩一脸恳切,推心置腹地道:“国公,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令郎此刻定是受苦了,可是国公你想想,令郎是五皇弟在场,令孔大人关进大牢里的,若本王直接去向孔大人说话,岂不是驳了五皇弟的面子?本王与五皇弟之间,自不会为这么点小事闹翻脸,若五皇弟心意难平,他再迁怒令郎,那才是得不偿失!” 韩国公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关心则乱,另外,他也过高估了他于北辰轩的重要性。 太子出事,朝中情势复杂,韩国公等人都明白,现在只要盯着那个位置的皇子们,都明里暗里会有动作。 而要想无惊无险顺利过渡到那个位置,就离不开朝中大臣和勋贵们的支持。 时值天下太平,储君更替,得民心者,未必得皇位,得朝中位高权重者支持,那便能得皇位! 韩国公府现在与宁国公府结亲,韩国公又明确向晋王示了好,北辰轩这个面子显然卖得还不够。 不过事已至此,韩国公也是无可奈何了。 马车往麟王府去,韩国公的车跟随在后。 麟王府门前,北辰轩当然不用递什么名帖,门房也都认识他。 见到他大半夜的来了,立时就有王府管家把人让进前厅里用茶。韩国公这才得着机会,也进了麟王府喝一杯茶。 一盏茶喝完了,麟王还不见人影。 北辰轩有些不悦,对一边笑脸相迎,周到热情的霍洵,沉着脸道:“五弟怎地还不见?” 霍洵拱手道:“晋王殿下,我家王爷并不在府中呀!” 北辰轩:“……” 黄景明:“……” 两人专为麟王而来,麟王却不在府中,那他们等这半天,等的是什么? 北辰轩眉心一拧,道:“大半夜了,他不在府中,去了哪里?” 霍洵道:“我家王爷说了,长夜漫漫,总得找点乐子!” 黄景明:“……”他的儿子还在大牢里关着,可是麟王殿下却去找乐子了。这差距简直不要太大,让黄景明心中对自家宝贝儿子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北辰轩沉着脸道:“既然你家王爷去了青楼,你为何不早说?” 霍洵一脸诧异:“晋王殿下何出此言?我家王爷洁身自好,从不去青楼那样的地方,找乐子可不一定是去青楼!” 北辰轩被怄得恼火,uu看书.uukansh.co 老五的这个管家,看似笑容满面,不愠不火,热情有加,温和客气,可是这却是个绵里针啊! 笑容之中没有谦卑退让,热情之中不失王府管家的气度和尊严,客气之中,却还不忘对他这个王爷来个隐晦嘲讽。 不过,这霍洵他也是知道的,早年老五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往自己府里就带了这么一个人,说是王府管家,但自从这管家到了麟王府,麟王府就是水泼不进了。 一个孩子,哪里能做到这样缜密的地步?自然是眼前这个叫霍洵的人的功劳,对麟王府的事,他多半还能做得一半主。 北辰轩极不悦,耐着性子强压怒火,道:“老五去了哪里,想必你是知道的!” 霍洵点了点头,一本正经,认真严肃地道:“王爷说了,大半夜的也没什么好玩的地方,还是去京兆尹的大牢里找人谈谈人生!” 京兆尹大牢? 北辰轩黄景明脸色都变了。 北辰轩的脸色变得很古怪,老五这是在玩哪出?京兆尹的大牢里是好玩的地方? 黄景明却是脸色大变,他家宝贝儿子就在京兆尹的大牢里关着呢,麟王这是去找他们的晦气了?他哪里还坐得住,猛地从椅上站了起来。 一个堂堂国公,此刻浑没有半分镇定,脸色发白,嘴唇颤抖。 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北辰轩怄得差点吐血,如果可以,他真不想跟老五这混蛋打任何交道,那就是个混不吝。他站起,脸色不善:“走!去京兆尹大牢!” 第一百九十一章 102 黄景明腿都要软了,只要想到他的宝贝儿子可能在受苦,他就心疼得不得了。 北辰轩却是直接吃了一肚子的气,被麟王府一个管家耍了一般的感觉,让他憋而怒。他心中悻悻,但为了继续保持他那温雅形象,脸上却丝毫未显,不过心中却已暗下决定:等他以后到了那个位置,他定要把今日这口气给出了。 两人紧赶慢赶,很快就赶到了京兆尹的府衙。 孔尉均听说连晋王殿下都到了,心里暗暗叫苦,今天一晚上,他真是别想消停了。 前一会儿,他才刚送走一位呢。 虽然他都可以一古脑推到麟王殿下的头上,以一句麟王殿下亲自首告的人,本官实在无法擅专为借口,可迎来送往没个停歇,他也很无奈啊。 他京兆尹的府衙,还真没有像今夜这般热闹过,而这样的热闹,还是拜访麟王所赐。 可他敢抱怨吗?当然不敢! 他还得笑脸相迎,他把晋王和韩国公让进屋中,请上上座。 北辰轩开门见山地道:“孔大人,本王的来意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这位是韩公国,韩国公的公子和几个同位,被你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韩国公的意思是,只要孔大人开口,罚银任开,但黄小国公爷娇贵的身子,可不能长在大牢里待着!” 孔尉均脸色顿时煞白,长揖拱手道:“殿下,国公爷,你们可折煞下官了。殿下开口,下官理当事事遵从照办,但是,这件事下官实在有为难之处。麟王殿下亲自首告,下官若敢循私,下官的脑袋就不保了呀。请殿下高抬贵手,请韩国公高抬贵手!” 北辰轩:“……” 孔尉均一开口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显然他心里对老五的畏惧更深。 不过也正常,老五做的事,肆无忌惮,嚣张张扬,去赈个灾,就把铁公鸡王彰家里的余银搜刮一空,王彰前日回朝,在殿前哭得那叫一个凄惨。满朝文武,谁不是暗笑到肚子疼?父皇又笑又怒,狠狠斥责了老五一回,对王彰赈灾有功又大肆嘉奖,这才安抚了王彰的心。 他坑害戏弄的,又岂止王彰一个,京城里早就谈麟王而色变,孔尉均不敢也是正常的!再说,他也没打算为了黄景明和老五交恶。毕竟,黄景明虽然身份地位也算显赫,可他日他若想身登那个位置,多个兄弟的支持,要比多黄景明这个韩国公的支持有用得多。 他哭笑不得地道:“你说的什么话?我们还能叫你循私不成?不是听说麟王在大牢里吗?你带我们直接去见他!本王当面跟他说!” “麟王殿下在……在大牢?”孔尉均目瞪口呆,这怎么可能呢?大牢那个地方,别人避之唯恐不及,若非必要,谁会去那里? 不过他想想又觉得有这个可能,毕竟,麟王殿下连天牢都是每年要进去个十回八回的人,还在乎京兆尹的大牢吗? 听说不是让自己马上放人,孔尉均先是松了口气,不管怎么样,由着这两位王爷当面去解决,他只消当个透明人就好了,也不用再左右为难。 到了牢门处,守在门口的狱卒一见到孔尉均,自是赶紧上前见礼,孔尉均道:“开门!” 那狱卒二话不说,立刻把门大开,孔尉均问狱卒:“麟王殿下在里面?” 那狱卒脸色古怪地道:“回大人,麟王殿下在!” 孔尉均好奇:“殿下在里面做什么?” 那狱卒嘿然道:“殿下刚刚进去一会儿,属下并不知道!” 孔尉均不再问,转头对随后而来的两人道:“晋王殿下请!韩国公请!” 两人站在门口,已觉得一股阴森冷冽的气息冲鼻而来,但是,韩国公是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晋王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两个人都竭力表现得若无其事,走进牢中。 孔尉均也走了进去,顺台阶而下,转过一个弯,便能见到京兆尹大牢的内部。 一排牢房依次而建,东西各六间,北面还有五间,南面三间与这边隔断,关押死囚犯。 二十间牢房倒也不算小,黄世兴等九个贵公子一人一间单间,虽没换上囚衣,但已形容狼狈,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 这里原本安排四个狱卒守夜,不过此刻,四个狱卒都贴墙站在一边。 那张桌上,据桌而坐的,是个黑色长衣,脸罩面具的男子,桌上有很丰盛的饭菜,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满满一大桌子,看书 ukansh.cm还有美酒。 长衣男子提著夹菜,举杯喝酒,分外优哉。 那桌上盘碗,依稀还可见到八珍楼的字样。 这是叫八珍楼直接送了一桌上等酒席到这京兆尹的大牢里吃喝上了? 孔尉均总算是明白之前守门狱卒为何神色古怪了。 对于黄世兴这样的贵公子来说,牢里的饭菜根本难以下咽,虽然只是一顿晚饭没好好吃,可这时候已经大半夜,正是肚子饥饿难忍的时候,就在眼皮底下,一大桌的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看着别人吃喝,自己一点捞不着,这滋味,已经不能用酸爽来形容了。 此刻,黄世兴等人就是口水直流三千丈,扒在牢门口,眼巴巴地看着麟王一口菜,一口酒,优雅而慢条斯理地吃喝。他们饿了,这八珍楼的菜又特别香,黄世兴实在忍不住了,对麟王道:“殿下,我知道错了,能不能赏一口肉吃?” 麟王斜他一眼,笑容很纯真:“天下哪有免费的肉吃?” 黄世兴咽了口口水,可怜兮兮地道:“我买,我买可以吗?” 麟王倒了一杯酒,慢慢地品,轻声慢语道:“买?你买得起吗?” 要是在平时,听到这样一句话,黄世兴要大笑三声,然后把说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话的人一顿乱鞭,但是面前这个是麟王,是把他们送进牢中的麟王,他们不敢。黄世兴陪着笑脸,道:“殿……殿下,你开个价!” 另八人也眼巴巴地看着,只要有价,他们就吃得起。 麟王眼神悠然,道:“一杯酒,一百两;一口肉,一百两!”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赊欠 一百两几个字轻飘飘地从麟王的嘴里吐出来,却砸得黄世兴等人一个趔趄。 他们虽然纨绔嚣张,可他们不傻,平日里,出去呼朋唤友,也没少叫上一桌酒席吃吃喝喝,就算一这样的上等酒席,就算是出自八珍楼,就算还包送到大牢里,整桌也就一百两吧? 可现在一杯酒就要一百两,一口肉也要一百两,这和抢钱有什么区别? 黄世兴哑了口,拼命咽着口水。 麟王不理他们,自顾慢条斯理喝酒吃菜。热气腾腾的菜,在这小小的空间里飘香四散,这些人又饿了这么久,这于他们来说,实在是难以承受的折磨。 常双艺先忍不住了,颤声道:“我……可以赊欠吗?” 麟王悠然而笑:“自然可以,写下欠条,签字画押!” 常双艺又急了,他抓耳扰腮,吭吭哧哧地道:“这个……没有笔!” 麟王向那边四个狱卒看过去一眼,其中一个福至心灵,立刻道:“小人去拿!” 不一会儿,纸笔送到,常双艺刚要写下欠银一百两,想了想,觉得一口肉不够吃,干脆写上一千两。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纷纷道:“还有我,还有我!” 那狱卒便捧着纸笔,挨个送过去,让他们写下欠条。 一轮下来,大家写的多少不一,有人一千两,有人两千两,有人五百两。黄世兴直接写了五千两的欠条。狱卒又拿着一堆欠条去交给麟王,麟王看了一眼,对那狱卒道:“把他们暂时关在一起!” 若是别人,狱卒是怎么也不敢答应的。但这位是麟王殿下,人的名,树的影,他们不敢不听,可他们也知道关在牢里的这几个也不好惹,正在迟疑,麟王悠然开口:“放心,若是有人敢逃,本王侍卫会直接斩杀!” 那狱卒一听,顿时放了心,既然有麟王殿下作主,他们只管听命而行就是。 于是,狱卒们打开牢门,把这些人聚在一间牢房中。这九人平时虽是嚣张跋扈的主,但在麟王面前,都很老实,换牢房竟然也毫无怨言。 九个人关在一间牢房,这间牢房顿时显得拥挤起来,不过现在他们谁也没有在意,只是关注着写下了欠条,还没吃着肉呢。 麟王指指那盘烧得酥烂的一整只鸭子,对眼巴巴看着这边的九人道:“你们的欠条,勉强够买这只鸭子一条腿了。本王吃点亏,整只送给你们,不过,本王可不耐烦给你们一口口分,你们自己分去吧!” 九个人,写了近两万两的欠条,竟然只勉强够买这一只鸭子一条腿?黄世兴等人几乎被一口血憋死,但此刻他们却只能认。一只鸭子就一只鸭子,总比没有的好。 麟王让狱卒把那盘鸭端进去,九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饿得眼冒绿光,看见这早着热气香喷喷的红烧整鸭,简直比看见看见他们的父母更觉得亲热,黄世兴伸手去拿,常双艺抓住他的手,道:“凭什么你先?” 黄世兴把他的手一甩,道:“就凭我出的银子最多!” 常双艺悻悻地看着他抓起整只鸭子大大咬了一口,咬得嘴角流油,心里顿时不服起来,这么大一口口下来,还能轮到他一根骨头架么? 常双艺在家里也是个说一不二,被宠坏的主,哪怕明知道黄世兴的家族比起他父亲嘉诚侯来说要高了一些,可这时候饿字当头,谁还顾得上这门第?他第一个扑上去抢。 剩下的七个平时和黄世兴一众称兄道弟,但是,在一只鸭子面前,个个本性毕露。 黄世兴见众人扑过来,也着了急,护着鸭子左躲右闪,顾不得满身的油腻都蹭到了身上,不知道从哪个空隙里伸出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鸭子夺了过去,那人很快将鸭子放进嘴里狂咬,也不顾身后的人在他身上狂拳乱脚。 经过一阵混乱,鸭子又易了手,鸭子已经渐剩骨架,甚至掉到地上几回,又被抢回来。 四个狱卒在一边看得口瞪口呆,又看一眼悠然看戏的麟王,心中都生出震悚心理。 这麟王殿下果真得罪不得。 一只鸭子很快就吃完了,几个人也因为抢鸭子打架而鼻青脸肿,鸭子骨架扔在一边,他们打起群架来。 即使这群架,也是毫无章法的乱来,乱成一团。 麟王看罢多时,才兴致索然地摆摆手:“拉开吧!太乱了!为了一只鸭子,uu看书 ukns 至于么?” 众狱卒嘴角直抽,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而且,好像这位就是始作俑者吧?不过,他们什么也不敢说,急忙上前打开牢门,把人一个个弄出去,分别关进不同的牢室中,九个人原本一起张扬恣肆,嚣张快活,狼狈为奸,现在看对方都是仇人,一个个打红了眼,不是这个鼻子塌了,就是那个眼睛肿了,在各自的牢室中对其余的人怒目而视,破口大骂。 那场景,真是让人好笑。 麟王并不阻止他们对骂,自己悠然喝酒,酒香散开,他轻扬的唇角显得有些随意,也有些意兴阑珊。 黄景明北辰轩来时,便正是他们各自抓住栏柱,对对方破口大骂的时候。 黄景明目瞪口呆,他的儿子虽然混账,却很注意形象,从来不会在外面露出这种歇斯底里般的嘴脸,尤其是,他还被人揍得这么惨。 他身上还有伤啊! 是谁伤了他? 正当黄景明想快步走到儿子面前看看时,那边黄世兴已经看见了他的父亲,他立刻涕泪交流,哭着道:“爹,爹,我饿,有没有吃的?” 黄景明尴尬地看了一眼北辰轩,心里气怒这个小子,真是不长脸,他既然请动了晋王殿下,自然能把儿子弄出去,晋王殿下身份不一般,不少人在私底下悄悄地传说太子殿下伤后,晋王殿下是最有希望得到那个位置的人。 若是儿子能得到晋王殿下的赏识,那岂不是表示得到了未来皇帝的赏识吗? 可惜,这小子一见他面只知道要吃的,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浪费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滋味别具1格 黄景明沉着脸,没好气地喝道:“你脸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世兴鼻青脸肿的样子,他固然心疼,但也更气儿子不知道把握这样的好机会。不过,儿子住的是单间的囚室,怎么会鼻青脸肿? 黄世兴讷讷不答,他总不能跟他老爹说是几个人抢一只鸭子打架打的,平时他没少对黄景明吹嘘这帮人对他是怎样的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结果为了一只鸭子把人打成这样,他哪有脸说? 黄景明看向孔尉均,脸色有些不善:“孔大人,你这京兆尹的大牢,竟敢私设公堂?” 孔尉均觉得自己真是太冤枉了,说什么私设公堂?他连一根手指头也没有动这些二世祖们,他目光不善地看向那些狱卒,难道是他们这些货阳奉阳违,竟然敢私底下对勒索,勒索不成就动手? 大牢里有些黑幕他是知道的,但是那些货一向很有眼色,没道理会对这九人动手。 不过,面对黄景明的目光,不论他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怒火,还是为了弄清真相,都得有所表示。 四个狱卒也很冤,他们不敢说实话,只拿眼睛不断地逡向坐在那里安然喝酒的麟王。 孔尉均看到那样的眼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可是他也不敢质问呀。 他拿眼看向黄景明和北辰轩,又看看麟王,目光意思表达明确。 北辰轩笑着摇摇头,老五这个性子,他真是太喜欢了,他就喜欢老五到处树敌,肆无忌惮,老五得罪的人越多,表示他越不在乎那个位置,当然,也更与那个位置无缘。 他正要说话,这时,麟王放下手中酒杯,好似刚刚发现他们三人一般,诧异地道:“这大半夜的,三位这么有雅兴?” 北辰轩:“……” 黄景明:“……” 孔尉均:“……” 有个屁的雅兴,如果不是他首告黄世兴九人,将这帮出身显赫的贵门子弟都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保证今夜的大牢就算有人在这里造反,也不会有人来看上半眼。 再说,若论有雅兴,谁又能有麟王有雅兴? 这麟王放着好好的八珍楼不去,却叫八珍楼的厨子做了一桌上等酒席送到这阴森黑暗的大牢里就着油灯吃,怎么看也都诡异莫名,偏偏他吃得悠然自得,轻松惬意,好像不是身在阴暗的大牢中,而是在八珍楼的雅间里一样。 北辰轩哈哈一笑,道:“五弟,若论雅兴,谁能比得上你?你怎地跑到这里喝酒吃肉来了?” 麟王夹了一片白玉一样的笋段放进嘴里轻轻咀嚼,笑道:“在这里吃,滋味更是别具一格,你要不要试试?” 北辰轩暗觉晦气,老五行事荒诞,把天牢也当自己家一样,可谁和他这般没有顾忌不知避讳?谁也不想自己与牢字沾上什么边?他的笑容僵了一僵,继而笑道:“这种别具一格的滋味,怕只有五弟品得出来,二哥这样的俗人,就免了!” 麟王看孔尉均:“孔大人要不要试试?” 孔尉均嘴都发苦了,陪着笑道:“殿下抬爱,下官没这福气!” 黄景明原本打算当麟王也问到他的时候,他顺势向麟王殿下求个情,这情形,让他心里觉得很不安啊。 自家宝贝儿子看来这次是真的惹恼麟王了,他都亲自督到大牢里去了。他得既谦卑些让麟王感觉到他的诚意,又不能太谦卑,要让麟王知道他的重要,从而对他的宝贝儿子网开一面。 然而,麟王并没有看他,他斟酒,慢慢地饮。 好像面前原本就只有两个人一样。 人在京兆尹的大牢里,脸上伤痕明显,孔尉均不能不过问,他无奈地道:“殿下,这几位受伤……” “哦,你说他们呀?”麟王轻描淡写地道:“本王好好的在这里喝酒吃肉,他们几个眼馋,非要向本王买肉吃,本王好心卖给他们一盘鸭子,他们几个分赃不均,窝里反了!本王见他们打成一团,实在有损形象,派人把他们拉开,他们才没有被打死也没有打死别人,韩国公也不用太感激本王,本王做好事,都是收银子的!” 孔尉均:“……” 北辰轩:“……” 黄景明:“……” 他自己的儿子他还能不知道吗?不要说一整只鸭子,就是山珍海味放鼻尖下,能让他多吃两口,一家人都不知道要多开心,uu看书 .uukasu. 竟然为了一只鸭子和别人打架!如果麟王没有说谎,那可想而知他的宝贝儿子是有多凄惨,居然会对平时连正眼也不会看上一眼的鸭子这般拼命。 而且,麟王刚才说什么?做好事是要收银子的? 意思是说他着人拉开了,还要向他们讹银子? 杀人不过头点地,麟王把他们送进大牢,已经把事情做得很绝,现在竟然还要讹他们的银子? 黄景明真想暴起和麟王理论,可是一侧头看着自家宝贝儿子可怜兮兮地抓着牢柱,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他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人还在别人手上啊。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制着已经冒到喉咙口的怒火,忍耐地道:“请问麟王殿下,怎样才肯放过我的儿子?” 麟王斜他一眼,眼神微微一厉,声音却是慵懒:“看来韩国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孔大人,你难道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对韩国公好好说道说道?本王脾气不好,不习惯被人这样质问!” 事情一发生,就有下人向韩国公汇报,他哪里会不知道?即使捕快去韩国公府请人,黄景明也知道是因为麟王首告。若不然,以区区几个京兆尹捕快的身份,哪里能把受了鞭伤的黄世兴从韩国公府请出来? 但麟王这么说了,孔尉均无奈,只得面无表情地道:“韩国公,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令郎和几位公子西郊游乐,欺侮了麟王的下人,践踏了麟王新购的土地,麟王的下人伤重凄惨,让麟王的内心受到深深的迫害,让麟王的面子大大受损,麟王将令郎与几位公子告上公堂!”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人证 黄景明:“……” 北辰轩:“……” 北辰轩嘴角也抽搐了,当时他就在现场,践踏了土地,欺辱了下人倒是有其事。但是,伤了麟王的内心,损了麟王的面子这话,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毕竟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可重可轻,可大可小。 孔尉均这么说,没有错,可听着怎么这么怪异呢? 孔尉均也很无奈,麟王的状子上就是这么写的,他既不能添油加醋,可也不能偷工减料啊。 麟王点头,附和道:“嗯,基本情况属实,若是你不信,不妨问问你身边的晋王,他是人证。若你觉得二皇兄与本王太亲近会帮本王说话,你也可以问问你侄女黄欣燕和你们韩国公府的乘龙快婿任子希,当时两人也在场,他们也是人证!” 黄景明:“……” 不提这两人还好,一提到,黄景明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当时他的意见是直接把黄欣燕这丢人现眼的东西沉潭,但是老二舍不得,哭着求他,连老母亲都惊动了,也一起来求他,他无奈,只得同意以结亲了结此事。 但这于韩国公府来说,却是一件无法遮掩的丑事。 虽然麟王的话如同扎在他心上的刀子,不过他又想,那毕竟是老二的女儿,而现在牢里关着的,可是他嫡亲的儿子,黄景明继续忍耐地道:“是犬子不对,是犬子行事太过狂妄,在下代犬子向殿下赔礼!请问麟王殿下,在下可否先行带犬子离开?” “这几位公子都在,而且,他们与令郎交情深厚,同进同出,韩国公独独要本王先放令郎,为什么?”麟王轻笑。 看着麟王轻松而随意的笑,那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态度,真是让黄景明心中一口老血怄得又怄,还得忍耐地赔礼道:“殿下明鉴,犬子身子弱,之前又被贵属打伤,连伤药还没有喝一口。请殿下怜在下三代单传,容在下带犬子先行回去!” 麟王看了孔尉均一眼,笑着摇头道:“韩国公说这话就有意思了,本王只是首告,孔大人才是京兆尹,此事本王做不得主!” 孔尉均差点跪了,他做不得主?还有谁做得主? 自己虽是京兆尹,可一个区区三品官,也不敢得罪麟王呀。 好在他也是极机灵的人物,眼珠转了转,立刻就道:“按国法,自无疏通之理,不过之前此案已经审理,只剩下赔偿问题。毕竟令郎与几位公子对麟王大人所造成的损失和伤害,是实实在在的。而且麟王殿下就是首告,所以,只要赔偿的事,麟王殿下没有意见,赔偿到时,便是令郎回家之时!” 孔尉均面露苦色,他倒是想大手一挥放人,可他敢吗? 不说麟王这里不放过他,就是晋王,怕也不会同意他这么做。毕竟有国法在这里,只要有首告,只要事情属实,便容不得循私。 黄景明心里积了一肚子火,但儿子还在牢里,只得继续耐着性子道:“既然孔大人在,麟王殿下也在,见证人晋王殿下也在,可否请麟王殿下就赔偿之事通融一下,提前告知,在下定代犬子向赔偿!” 麟王摇头道:“不妥吧?现在已是夜里,孔大人都已经下衙,占用他的休息时间就不好了!” 孔尉均也巴不得事情赶紧了结,忙道:“只要殿下有吩咐,下官不分下衙上衙!” 北辰轩觉得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也笑着道:“五弟,韩国公这个提议倒也可行,五弟就委屈一下,将白天没能完成的事,一起完成了如何?” 麟王挑眉笑道:“既然你们盛意拳拳,本王这么善解人意的人,怎么忍拒绝?” 黄景明已经麻木了。 孔尉均的脸也已经抽搐得变形了。 北辰轩倒是在笑,心里却骂,老五现在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孔尉均忙道:“既然麟王殿下愿意此刻审理,那请殿下明示!” 麟王斜他一眼:“本王怎么明示?地,不值钱,区区一万多两银子,本王出得起!下人受了几十鞭,重伤,本王着人医治,人也死不了。医药费,本王也出得起。” 麟王竟然这么好说话?三个人都觉得这不太可能。 若真这么好说话,何必首告,在京兆尹衙门前要公道? 孔尉均试探地道:“那……” 麟王放下筷子,uu看书ww.uuknshu.om 淡淡地道:“俗话说,打狗看主人,本王被伤了心,伤了颜面,此事想想,心意难平。不过,谁叫本王太善良了呢?本王心软,也不会叫你们倾家荡产,不过,前人之事,后人之师,前车之辙,后车之鉴。本王也不想让人轻看,以为本王是软泥湿面,可以随便揉搓,以后,若谁都能在本王的地头上践踏一番,欺侮一番,那成什么样子?所以,你们看着补偿一些就是了!” 这态度,真的很诚恳,很设身处地,很推心置腹。 然而,看着补偿一些,到底是补偿多少? 往明了说,是他们的心中,麟王的面子值多少钱。 孔尉均想了想,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道:“殿下,您看这可够?” 麟王漫声道:“本王要的只是态度,这么些,虽是少了点,不过,也勉强够了吧!” 黄景明松了口气,他还担心麟王狮子大开口,没想到只要一万两,这的确是手下留情了。九个人合力凑一万两,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不过想想也是,连那块地都只需要一万多两银子,赔偿一万两,可不等于地大部分都是白送了? 不论赔偿多少,都与北辰轩无关,不过,北辰轩看见麟王这么轻松就能得到这么多银子,多少还是有些羡慕嫉妒恨的。 他踱步上前,轻松笑道:“五弟到底是通情达理之人,十万两虽然多了点,不过相比各位公子的身价来说,倒是手下留情得很!本王代他们的父母,谢谢五弟了!银子明日送到,五弟可否愿意让他们现在就跟本王走?” 第一百九十五章 拂袖离去 北辰轩算盘打得很好,若是他把这些人带回各自父母的家,以他们的家底,每人拿出一些银子,说不定凑来凑去,还不止十万两,他还能从中赚一些。 这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一举收买了这九人身后势力的心,那是比银子更实惠的东西。 黄景明瞪大眼睛,他本来以为是一万两。到了晋王嘴里,怎么就成了十万两?十万两,岂不每个人最少也得拿一万两出来? 孔尉均更是直接收了声,他不敢说他提议的,原本是一千两。毕竟,有晋王殿下在中间说合,这面子,岂不比银子更重? 麟王白眼望天,轻嗤一声,道:“二皇兄,要不,本王给你十万两,你让本王掀了你别庄新盖的望星楼?” 北辰轩:“……” 他皱眉道:“难道五弟的意思,不是十万两?” 黄景明连心尖儿都在颤抖了,心里一阵阵闷雷滚过:不止十万两?不止十万两? 麟王问孔尉均:“孔大人,本王庄子上那个人,身上多少道伤?” 孔尉均不能不答:“这个……三十七道鞭伤!” 麟王道:“一道鞭伤三万两银子!该多少,自己会算吧?” 一鞭三万两,那就是一百一十一万两,所以,孔尉均伸出这一根手指,倒也不算错! 可黄景明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北辰轩张了张嘴,继而一想,老五这人浑起来,谁的面子也不给,父皇的面子也不给,抢白他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一百多万两银子,虽然他觉得的确有些多,可这些银子不要他出一文,他也就不疼不痒了。 他再不提把这些人一并带走的事,毕竟,现在他把人带回去,还同时带回一笔巨债,那未必是施恩,也许是被记仇了。谁的事谁去管吧! 孔尉均彻底无语了,一千两和一百一十万两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他只是个京兆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黄景明颤抖着声音,结舌道:“一一一……一百一……十十十……一万两?” 麟王目光落在他剧变的脸上,淡淡一笑,道:“韩国公,令郎打人的时候,可不是你这个样子的。怎么你还不如令郎的气概?一百一十一万两,又不需要你一个人出,你何必这样震惊?” 黄景明克制着自己乱跳的心,沙哑地道:“不知道这些赔偿……怎么分?” 麟王轻松地道:“当日令郎是众人之首,抽本王手下那几鞭子,更是深可见骨,虽然本王说三万两一鞭子,可若真这么论,其他几位也会不服。本王最是公平的人,就再公平一点,令郎这几鞭子,一鞭得十万两。本王仁慈,怜你爱儿心切,韩国公府出个区区五十万两银子,就算了!” 就算了?五十万两还区区?还就算了? 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敢情不是他出! 黄景明完全说不出话来了,那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心情,异常强烈。 他不是拿不出五十万两,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因为这个原因拿出五十万两,他憋屈! 他心中更是充满了想要面圣理论的冲动,只是现在只能忍心吞声,先把儿子救出去再说。他商量般地道:“殿下,在下府中……没有这么多银子……” 麟王目光一扫,轻描淡写地道:“借一借,挪一挪不就行了?再说,你们韩国公府不是有个有钱的亲家吗?宁国公府出过贵妃,家底厚得很,想必能挪借个几十万两。” 一个几代世袭的国公府,怎么会连五十万两都拿不出来,只不过需要变卖凑齐而已,麟王存了心要让他们记住教训,给小言儿肃清道路,当然也没有容情的道理。 听麟王再次提到亲家两个字,黄景明苍白的脸色发黄,他都不知道该斥骂儿子惹了不该惹的人,还是该怨麟王的讹诈无情,可谁叫他们家是犯在麟王的手上了呢? 他黑着脸道:“麟王殿下说的是,我知道该有怎么做了!” 麟王轻松一笑,道:“知道就好,那你去吧!” 黄景明明白,他的面子也好,北辰轩的面子也好,孔尉均的面子也好,在麟王面前,好像都不顶什么用。 因为麟王不同于别的皇子。 按说,一个十二岁就以军功封王的皇子,但凡有心那个位置,只消继续动一点心思,就能在朝野有不小的影响。可这位麟王,动的心思还是挺多的,可除了坑人就是坑人,uu看书w.uukanshu 树敌无数,引得皇帝数次震怒,保持一个王爷爵位,也是岌岌可危。 很明显,他不要那个位置,所以无所顾忌。 一个人无欲无求,便没有软肋,所以他能为所欲为,能肆意嚣张。 一个人无欲无求,所以,谁能拿捏他?谁能左右他? 既然这样,那就只能乖乖地回去筹银子了。 儿子在这牢室里住着单间还有被围殴的可能,若是多关两夜,哪还有命在?银子是小事,儿子的命是大事。 黄景明悻悻地叹了口气,转身拂袖离去了。 北辰轩无奈地劝道:“五弟,韩国公这边,你该有稍稍留点颜面,不然,明天早朝上,父皇知道,定又要重重罚你!” 麟王倒了杯酒,转着酒杯轻松地道:“父皇要罚,那不也是明天的事吗?本王今日开心就行了!” 北辰轩:“……” 老五油盐不进,不给他面子不说,还奚落他,这让他心里很不爽,他摇头道:“五弟,别怪皇兄没提醒你,你这样以后是要吃亏的!” 麟王轻嗤一声:“父皇在呢,谁敢给本王亏吃?” 北辰轩心中冷笑不止,父皇又老又病,还能支撑多久?再说,父皇好像也没有多重视他吧?他道:“既然五弟已有打算,那皇兄也不劝你了。你好好享用你的酒饭吧!”说着,也是一拂袖子离去。 孔尉均抱拳告罪道:“殿下,那下官也告退了!” 临走时候,他又拿眼色狠狠地瞪了那四个狱卒一眼,这帮孙子,可得机灵着点,别给他惹麻烦! 第一百九十六章 这才叫狠 孔尉均擦着汗往外走,他算是再一次见识到麟王的难缠了。 才走出几步,麟王叫道:“孔大人!” 他心中一突,只得回过身来:“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麟王轻笑道:“吩咐倒也没有!不过,孔大人刚才商定了赔偿的具体细节,一鞭三万两的价钱,还是要通知下去的,这九位公子都是有钱人,少一文都不成!银子什么时候到位,人什么时候放!先到位的先放,明白吗?” 孔尉均忙道:“明白,明白!” 据几个人交代,那九人中除为首的黄世兴,常双艺外,至少也抽出了一鞭子,几万两的银子免不掉。不过他们都是出身官宦之家,凑一凑也并不为难。 毕竟,不可探望,不可送饭,谁家的儿子谁疼,又是遇上麟王这个不能惹的,他们凑银子的速度绝不会含糊了。 孔尉均也没打算睡了,干脆连夜就去通知吧,人领走了,他京兆尹也清静。 刚要告退,麟王道:“啊,忘了!”他顺手把桌上一叠纸张递过来,道:“刚才众公子向本王买了一只鸭子,欠条在这儿呢,你顺便替本王收一收!” 孔尉均接过欠条,看见上面的数目,整个脸都差点抽变形。 狠! 什么叫狠?这才叫狠! 一只鸭子卖出一万四千二百两的高价,这是天上神仙烤的鸭子么?吃了能长生不老,还是能延年益寿? 就算是八珍楼的鸭子,烤好装盘,也不过三两银子,这已经是高价。 一万四千二百两,啧啧! 不过,孔尉均除了内心里已经闷雷震震之外,面上也就眼神有些震惊而已,在官场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的。 这次是真的告退离去,但是他不确定,当把这些欠条拿给那九位公子的家人,他们知道自家宝贝儿子为了一只三两银子的鸭子,写下这么一大堆欠条,而且,还为了抢属于自己的口粮,和别人大打出手鼻青脸肿时,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孔尉均也豁出去了。 与他有什么关系? 鸭子不是他卖的,欠条不是他写的,人也不是他揍的! 他只管给麟王传递一下话,表述一下意思而已。 不过,麟王殿下行事,真的是…… 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最后只得作罢。 连夜把麟王的意思传达了,把那些个公子们亲手写下的欠条一个个拿去给他们的父母拿钱,不出孔尉均所料,哪怕是面对一鞭三万两银子的巨款,那些父母也不过是自认倒霉,谁叫他们的宝贝儿子谁都不惹,偏上赶着去惹了麟王呢? 麟王这个人,有条件下的时候坑人,没有条件的时候制造条件也要坑人,这送上门去的,还能不挨坑?再说,就算麟王要价狠了一点,为一个下人,居然每鞭子要收三万两,可是,这中间有麟王的面子在,他们还能怎样? 但是,看到儿子写下的那欠条,知道欠条的原委之后,这些父母都炸了。 一只鸭子居然卖了一万四千二百两,金子做的也没有这么贵! 可谁叫自家儿子不争气? 他们付银子! 不过,哪怕付的最少的只有五百两的那位,心里也是不服气的。 早知道麟王坑人不手软,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程度。 麟王这么丧心病狂地坑他们的儿子,不,坑他们的银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所有接到消息的人家,都睡不着了,他们在做两件事。 一是筹银子换儿子出狱。 一是写奏折,明天早朝上,定要去参麟王一本。 麟王这么做,简直是要引起天怒人怨,别人治不了他,就让皇上治一治他。 这些欠条,用银子赎回来。 九家人联名的奏折,皇上定会重视! 当然,这些麟王并不知道,打发走孔尉均后,麟王便离去了,当然,这一大桌酒席,狱卒怎么处理,就不关他的事了。 当夜,孔尉均一夜未睡,来赎人的太多了。 收齐最后一笔银子,看着手中厚厚一叠银票,孔尉均都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是说这九家人的银子太好赚了,还是该说麟王太强了?一百一十一万两,竟然一文也没有少。京兆尹的大牢一空,让孔尉均大大松了口气,他打着哈欠回去后衙,准备睡觉。 今天告病一天吧。 希望麟王殿下与这些人相处两安,他京兆尹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才走进后衙,孔尉均就吓了一跳,他临时休息的房间里,uu看书 uknsh竟然有人? 孔尉均吓得一哆嗦,要知道,现在他手中可有一百一十一万两赔偿银子,加上麟王卖鸭子收上来的欠条一万四千二百两。这么多银票,他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若是弄丢了,他拿什么赔给麟王? 一个声音清越中透着让人安定的力量:“是本王!” 然而,孔尉均听到这个声音,不但没有心安,反倒心跳得更厉害了,我的祖宗,这是又有什么事要交代?虽然已经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孔尉均却还是行礼道:“见过麟王殿下!” 麟王坐在椅上,神态悠闲,也不知道他是没有睡而有这么好的精神,还是已经睡了一觉,所以才显得神采奕奕,他目光扫过孔尉均:“人都赎出去了?” 孔尉均道:“回殿下,都赎出去了。”他心里吐槽不已,这绝对是他断的最简单也最离奇的一个案子。他堂堂京兆尹,竟然被逼得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什么时候,他要为别人连夜断案?甚至,这些银票什么的,都不经别人的手,由他亲自来处理了? 他顾不得心中怪异的感觉,忙从袖中把那一大叠银票拿出来,递给麟王,道:“殿下,赎人的银子都在这里,请你过目。” 麟王接过,随意把最上面那张五百两的银票拿出来,放在桌上,道:“辛苦了一夜,拿去喝杯茶!” 孔尉均急忙道:“不……不用!” “放心,孔大人,这不是贿赂!”麟王唇边掠过一丝轻嘲! 孔尉均:“……” 那意思他看懂了,麟王的意思分明是他还不够资格! 第一百九十七章 凶名在外 孔尉均觉得很受伤,但是想一想,也释然了。 他好像真的不够资格让麟王来贿赂他。那这五百两银子,就真的只是麟王觉得他辛苦了一夜,给他的辛苦费? 麟王把银票收了,起身道:“这件事就这样了,本王心软,不想再追究,再有下次,本王就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孔尉均:“……” 他是服气的! 麟王的张扬霸气,与他是皇子根本没有什么关系,若他不是皇子,也许他行事更无顾忌。 麟王走了好一会儿,孔尉均才回过神来,看着桌上的银票,他有做了一夜梦般的感觉。这表示,这件事已经这样了结了,他不会再有麻烦了吗? 不过他又想,相较麻烦,他这又算什么麻烦? 那身处大牢伤痕累累的九位公子,还有他们一夜未睡的父母,才算是真的麻烦。经此一事,想必那九人不会再给他找这样的麻烦了。 不管了,还是去睡一觉吧。 第二天一早,沈珞言刚刚起床洗漱,就听到窗棂上叩地一声敲击声,她对秋兰道:“好了,这里不用侍候了,你先出去吧!” 秋兰退出门。 沈珞言把窗户打开,一人手撑窗台,跳进了窗子,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既潇洒随意,又轻松闲适。 沈珞言退后一步,也没有什么意外,顺手关了窗,道:“这么早,你有事?” 云熙笑得如温煦暖阳,神采飞扬,道:“来给你送银子!” 沈珞言好笑道:“我不缺银子!” 托端木景澄的福,她说的是实话。 云熙坐下,提壶倒水喝,虽是凉水,却也喝得有滋有味:“缺不缺的不要紧,重点是这些都是你的!”他放下茶杯,把银票拿出来。 厚厚一叠,面值不等,小的五百两一张,大的一万两一张,都是天下通兑的银号出的银票。 沈珞言诧异地道:“这是多少?” 云熙道:“一百一十二万两!” 沈珞言:“……” 她最近财运这么好?刚从端木景澄那里弄到一百万两,眼前又有一百多万两?虽然这么想,她却并没有生出喜悦贪婪之心,只问道:“哪儿来的?” 云熙邀功地道:“我不是请麟王将那帮嚣张跋扈的东西告了吗?他们的父母心疼儿子,主动送来的赎金!” 沈珞言:“……” 她又不傻,主动送来的赎金能有这么多?怕不是被麟王逼迫的吧? 她笑道:“麟王果然是凶名在外,能止小儿夜啼呀!” 云熙:“……” 他怎么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原本他只是想让小言儿对麟王的印象好一点。 不过,只要小言儿喜欢,凶名就凶名吧,他笑道:“现在你可以去买更多的地,做更多想做的事了!” 沈珞言摇头,道:“这些银子,我不能收!” “怎么?” 沈珞言正色道:“听说前阵麟王在青州赈灾,朝廷派拨的银两不够用,他搜刮那些富户官贾,逼迫威压,引得朝堂上众臣弹劾,皇上震怒,责令他一月内还银百万两,不然就要送进天牢。虽然他行事乖戾,但为了灾民能冒天下之大不讳,不该因此被关进天牢。这银子,你拿去给他吧!” 王彰把麟王弹劾之后,那些被麟王坑银赈灾的官贾联名把麟王一起告了,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麟王没有放在心上,但市井中已经有说书人将这些事编成故事在街头巷尾说唱。 对于麟王这个人,众人毁誉参半。 有说麟王行事太不讲规矩,为所欲为,乱了法度的; 有说麟王不过是想要坑人了,借灾民说事,故意整人的; 也有说麟王就算是为了坑人,但到底为灾民做了一件好事的…… 沈珞言的九芳堂里,多的是贵夫人前来光顾,崔菱圆融精明,行事爽利,让人如沐春风,要从她们的嘴里听到一些消息,也很容易。 这些消息,有些是崔菱整理后告诉她的,有些是她自己在外听到的。 云熙湛湛的双目中如有星光闪耀,他道:“你这是关心麟王么?” 沈珞言摇头笑道:“我跟他不熟。不过,不管他出于什么动机,实实在在得到好处的,是那青州灾民。所以我并不希望他因此被关进天牢。另外,若非麟王的面子,我们去告那几个纨绔子弟,也断得不到这么多赔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用之亦有道,能换麟王自由,岂不是比放在我手中有意义得多?” 她心中也是很感慨的。u看书.uukanh 这世上的贫富何等不均? 在京城里,九个纨绔的父母一夜之间就能拿出一百多万两,而青州遇灾,户部统共只拨了五十万两的赈灾银。 五十万两看似多,但相比十万灾民来说,又实在太少。 麟王不论是为了坑人,还是为了好玩;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做的都是一件好事。 这笔银子原本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她想建立商业王国,在这个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但她不想用这种方式。 云熙嘴角噙着欢悦的笑意,轻松地道:“小言儿,你多虑了。你不知道,麟王的家底厚得很,区区一百万两,他拿得出来。只是他恼那些官宦商贾们其心恶毒,想要整治他们。” 沈珞言把银票拿回放到云熙手中,道:“那你自己处理吧!” 云熙一笑,不再坚持,柔声道:“好。既然你想把这些银子用于灾民,那我便将它们用于百姓!” 说完,他抹了一把脸,打个哈欠,道:“好困!” 沈珞言无语:“这事又不急,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儿再来?” 云熙展颜一笑,笑容干净而温煦:“我想让你早点知道这个好消息!” 沈珞言:“……” 要说心中没有丝丝感动,那是不可能的。她感动的不是云熙为她的事这般尽心尽力,而是他在第一时间想让她知道好消息而放心的那份贴心和细致。 云熙随便把银票往怀中一惴,熟门熟路地走到床边,向后一仰,拉过薄被一盖,便睡着了。 沈珞言:“……” 第一百九十八章 鸡汤 沈珞言并不习惯与人这般不分彼此的亲近。 至少,她的床,是不容许别人睡的。 可是,云熙已经不止一次睡过她的床了。 她能让秋兰马上换掉衾被,但是,换了衾被也不能抹去他曾在她床上睡过的事实。 可偏偏,云熙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看着他沾枕就睡着了的样子,沈珞言本想叫醒他,不过手伸出又停了下来,他为了她的事一夜未睡,她若连床都不肯借,也未免太小气了。 再说,她也并不是这么矫情的人。 她无奈地摇摇头,放下帐子,让他安心睡觉。自己回去妆台前梳头。 她当然没有看见,背后床上,云熙一只眼睛眯缝着,唇角上扬,笑得分外愉悦。不过他是真的困了,心情一放松,很快沉入梦乡。 沈珞言交代秋兰,谁也不许进她的房间,便去了竹兰轩。 沈云霆正要用早膳,见沈珞言去了,非常高兴,叫人添了碗筷,和沈珞言一起吃。 沈珞言很乖巧地答应了,坐下来陪着沈云霆说话。 她笑容清浅,虽然还带着几分淡漠,但比起之前来,明显对沈云霆亲近了不知道多少。 沈云霆对这样的日子心满意足,对于自己的腿能不能治好,反倒没有那么重视,虽然那是他武将生涯中的耻辱。但若是这份耻辱能换来言儿对他的亲厚,他又觉得值得,这个世上,他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关心他的人,也许就只有言儿了。 沈云霆看着长大的女儿,有种感慨,原本应该被呵护被关心的她,好像一夜之间就成长起来,他完全没有尽到做父亲应该有的关怀和照顾,而言儿,却还在关心着他的伤腿,想要为他延请毒医弟子治伤。 沈珞言看着沈云霆看她几番欲言又止,不禁好笑道:“爹,你有什么话就说,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沈云霆有些恍惚,这样大方明丽的笑容,和多年以前那个身影重合,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最美好的回忆。他对不起她,连她留下的儿女也没能照顾好。 沈云霆感慨道:“言儿,若是以后咱们父女能一直这样,那该多好!” 沈珞言抿唇微笑:“爹爹若喜欢,言儿以后多陪陪爹爹就是。” 这段日子,沈云霆固然觉得是上天的恩赐,其实沈珞言的内心也并不平静,她第一次感受到父爱。 有些爱,不是以能力论的。 沈云霆不过是个因伤而瘸了的在家享半俸的废人,可是他对沈珞言的那份父爱,并未打一丝一毫的折扣。 沈云霆一个劲地把好吃的往沈珞言的碗里搬,道:“言儿,你这阵都瘦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忙不过来?让爹爹帮你!” 沈珞言摇头,看着沈云霆期待的眼神,道:“爹爹好好在家休养,待到我寻到毒医弟子,为爹爹治腿伤。我的事没什么可忙的,爹爹也不用担心!” 沈云霆道:“那毒医弟子就不要寻了,以后这四个字,提都不要提。言儿你还小,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爹爹只希望你安然快乐,我这腿,好与不好,都没有关系,爹爹早就习惯啦!” 沈珞言笑道:“好!” 一直侍候在一边的秦叔很高兴地道:“侯爷,三姑娘孝顺乖巧,您再也不用担心了!” 沈云霆露出认同的微笑来。 这时,秦令春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放着一碗鸡汤。 他没料到沈珞言在这里,微微一怔,便露出几分讨好的笑来,道:“三姑娘也在?” 沈珞言淡然:“我在这里很意外么?” 秦令春哈哈一笑掩饰着,忙道:“三姑娘说哪里话,侯爷哪天不念叨三姑娘好几回?三姑娘来了,侯爷不知道多高兴呢,小人不知道三姑娘在,只盛了一碗鸡汤,待小人侍候侯爷喝了,再为三姑娘端一碗来!” 说得分外乖巧,分外忠心。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秦叔,你的儿子真会说话!” 秦叔对这个儿子看来却不满意,板着脸道:“没事别练一张嘴皮子,好好做事就是。” 秦令春低头应是,把那碗鸡汤端过来给沈云霆。 沈云霆把鸡汤递到沈珞言面前,慈爱地道:“言儿,你喝!” 鸡汤很香,浓郁的香气,中间还有补气养血的药材,沈珞言笑着把汤端来,闻了一闻,道:“真香!”秦令春卖好:“这汤里加了人参须和何首乌,可是好东西,侯爷受伤后身子不如从前,这药正好对症!” 这意思说得很明白,u看书 ww.uukanshu这是给侯爷的,若沈珞言是个孝顺女儿,断不会因为嘴馋把父亲调理的汤喝了。 沈云霆忙道:“我身子好着呢,我不爱喝鸡汤,言儿,你只管喝!” 沈珞言笑道:“爹,你不爱喝啊?我也不爱喝!”她侧头:“秦叔!” 秦叔道:“三姑娘有什么吩咐?” 沈珞言把汤往他一递,笑眉笑眼道:“秦叔天天跟在爹身边,也怪辛苦的,既然多爹不爱喝了,这汤你喝了吧!” 沈云霆也笑道:“老秦是该补补,自我伤后,我这身子骨倒养得壮了,老秦都瘦了一大圈,平日里叫他跟我一起吃,他还非要讲什么主仆之道!” 秦叔连连摇头:“那不好,给侯爷的补汤,我喝了算怎么回事!” 沈珞言站起,笑着把汤送到秦叔手上,声音轻暖:“秦叔你就不要客气了,我爹是把你当兄弟待的,哪有跟自家兄弟还客气的道理?” 她定定地看着秦叔,秦叔推辞,但神色之间却很坦然,反倒是秦令春在后面脸色微变,忙道:“侯爷,三姑娘,我爹可不能喝这汤,我爹是下人,哪有下人用主人的东西的!” 沈云霆皱眉道:“你说的什么话?这汤我还非得让老秦喝了不可!老秦,是兄弟就喝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过一碗鸡汤,哪来这么多婆婆妈妈的废话?” 沈云霆把话说到这份上,老秦不再推辞,他当年随沈云霆上过战场,也不是矫情的人,当下端了碗,就要喝。 秦令春脸色大变,急声喝道:“不能喝!”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戏精 秦叔不明所以,手僵在半空。 沈云霆沉声喝道:“令春,一惊一乍的做什么?” 秦令春陪着笑,眼珠子骨溜溜乱转,想着措词,道:“我爹身子又不差,哪里能喝这么补的东西?再说,这太僭越了!” 要说之前没有人怀疑,此刻,秦令春的反常,让秦叔都皱起眉头,他拿过汤碗,一言不发地就送到唇边。 秦令春急忙道:“爹,你别喝!” 沈珞言嘴角带着一丝清浅的笑意,慢声道:“莫不是汤里有毒,你怕毒死你爹?” 秦令春心中着急,口中却丝毫不透:“不不不……当然不是,这是专门为侯爷准备的,我爹喝了浪费!” 这个时候,不论秦叔是为了表忠心,还是为了洗清嫌疑,亦或是为了看看汤里有没有毒,他都会喝下去,秦令春并不知道昨天夜里的一切,已经落在沈珞言的眼中,他还在这里巧言令色地想要阻止,那边秦叔已经把汤喝下去了。 秦令春脸色大变。 当然,他未必是因为孝顺,才担心秦叔喝了汤会怎么样,而是秦叔喝过之后,这药的效果,会马上就显现出来,那他就露馅了。 沈珞言把汤拿给秦叔,只是想知道,这件事,秦叔在中间又是扮演了什么角色。 不过,看秦叔之前的神态,和他坦然地毫不犹豫地把那药喝下去,沈珞言看出他之前是不知情的,哪怕是后来对儿子有所怀疑,但能那样把一碗存在问题的汤喝下去,足见坦荡。 秦叔喝完,神色复杂地看着秦令春。 秦令春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样子,他忐忑不安地看着秦叔,又看沈云霆和沈珞言,强作镇定。 这件事他不是第一次做,但是从没被发现过,而且他确定自己做的很小心,不应该被发现才是。定是三姑娘在试探。这种打草惊蛇的方法,他又不是没有见过,只要他镇定一些,不露马脚,一定不会被人发现。 大爷说过,和上次的一样,对,他只要保持镇定。 秦叔沉声道:“令春,到底怎么回事?” 秦令春一脸冤枉地道:“爹,我不知道啊!”满脸的无辜,满面的不明所以。 沈珞言倒没料到,竹兰轩里竟然还有个戏精。 她也不说话,只是含笑喝茶。 沈云霆疑惑地看了沈珞言一眼,竹兰轩的人,他是相信的,但是,他敢相信言儿。言儿这么说,肯定有道理,他又想,若真有竹兰轩的人要在他的饮食中动手脚,他倒从没怀疑过。 当初在军营时,他很明显地感觉到身体不适,可也以为是军务太紧,压力太大所致。虽有所怀疑,但那怀疑的种子虽在,却并没有生根发芽,离开军营后,他更不会想到身边会有这样的人。 如果秦令春…… 这个孩子,是老秦的儿子,是他看着长大的…… 秦叔对沈云霆单膝跪地,道:“侯爷,此事有些蹊跷,三姑娘不是无的放矢的人,若是令春没有做过错事还罢了,若是他做下错事,我定不饶他!” 沈珞言幽幽地道:“秦叔,你只有这个儿子?” 秦叔一怔,不明白沈珞言是什么意思。 沈云霆也看向沈珞言,言儿的意思,好像笃定认为令春有问题? 秦叔自也听出沈珞言话中的深意,垂头道:“回三姑娘,我只有这个儿子!” 沈珞言叹息道:“你要再生个儿子了!” 秦令春满脸委屈,道:“三姑娘,我对侯爷忠心耿耿,你怎么能怀疑我?就算我对我爹不利,也不会对侯爷不利!” “是吗?”沈珞言笑道:“你怎么证明自己?” 秦令春压抑着怒气道:“是三姑娘怀疑我,难道不该由三姑娘来证明吗?” 秦叔看着沈珞言,显然他觉得秦令春这句话有道理,只是主仆有别,鉴于对主人和小主人的尊敬,他才保留意见,什么也没有说。 就连沈云霆,也不知道沈珞言到底是什么意思。既然怀疑,却要对方自证,这样显然有些不讲道理。虽然他觉得言儿这么做肯定有道理,只要看着就好了。 沈珞言轻轻数道:“一、二……” 刚数到三,秦叔忽然身子一晃,就倒在地上了。 这一下,不但沈云霆吃了一惊,秦令春也吓了一跳,急忙扶住秦叔,叫道:“爹,爹……” 他心中狂跳不止,大老爷明明说过,这药和当年的一样。 那时候侯爷并没有特别的反应,uu看书 w.uukansh.co 更没有喝过之后马上就晕倒的效果,可是,现在他爹喝了这碗鸡汤,竟然就晕了,他真是太天真,以为大老爷只是想像当年一样悄悄动手,神不知鬼不觉,即使有人怀疑,但那药无色又无味,也不会被查出来。 但现在,哪怕他再巧舌能辩,也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他爹好好的,喝了鸡汤就晕了。 他扶住了秦叔一顿猛摇,边摇边道:“爹,爹,你这是怎么了,你快起来呀!你别害儿子!” 他摇得很用力,秦叔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的模样,但是秦叔双目紧闭,哪里能醒? 沈云霆猛地一拍桌子,怒道:“秦令春,你好大的胆子!” 本来还心存几分侥幸的秦令春自己做贼心虚,吓得脸色苍白,扑通跪在地上,道:“侯爷,小人冤枉!” “还在叫冤枉?”沈珞言冷笑一声:“昨夜你都做了些什么,心里没点数吗?” 秦令春大惊,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三姑娘怎么会知道? 沈珞言见他眼神闪烁,神色惊疑不定,知道他还想蒙混过关,便冷冷笑道:“那五十两银票,还在身上吧?” 秦令春听到五十两银票几个字,心中再无幸理,脸色苍白如纸,瑟瑟发抖地道:“侯爷饶命,小人一时糊涂!” 沈云霆喝道:“你都做了些什么?说!” 秦令春偷眼看了沈珞言一眼,沈珞言根本不看他,正老神在在的喝茶。她的眼神清澈,好像一眼就看到了底,却又好似深不可测。她越是闲适,秦令春越是心中没底,三姑娘难道已经知道他所有的底细了? 第二百章 1时糊涂 秦令春吞吞吐吐地想挑不太重要的说,关键是把自己摘出去。 可是,他要是有所遗漏,无关紧要的倒罢了,关键的想隐瞒的,才说完就听见沈珞言轻嗤的冷笑,接着,便见到沈珞言那洞悉一切的眼神扫过来,好像把他的五脏六腑一起照得清清楚楚。 他不敢再隐瞒,只得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昨天晚上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今天一大早,沈伯奎拿着那药瓶给他,告诉他若是顺利放进沈云霆的饮食之中,便能再得二十两银子的事也都说了。 他心中慌乱得很,秦叔的突然倒地,使他心中那根弦也崩断了,有什么比赤果果的现实更有说服力,他还怎么能隐瞒? 沈云霆刚开始沉着脸听,听到后来,脸色如同要下雨的天空。 秦令春自知自己的事是瞒不住了,对昨晚的事倒也没有多少不尽不实,末了磕头道:“侯爷,是大老爷吩咐小人做的,小人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见钱眼开。小人真的不知道这药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这药有什么作用呀!求侯爷看在小人这些年忠心耿耿,只是一时想岔了的份上,饶过小人一次,小人再也不敢了!” 沈珞言在一边淡淡地道:“秦令春,一时想岔?你确定?” 秦令春心中一跳,一侧头,又看见沈珞言含笑的眸子,她的笑容很清浅,清浅得带点温煦,如春日暖阳,但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反倒全身发冷,连身子都瑟瑟发抖起来。 他嗫嚅道:“是……是第一次……” “是吗?看来,你觉得可以蒙混过关?”沈珞言声音微冷,看着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厉色。 秦令春完全不敢与她目光对视,心里七上八下,磕头道:“侯爷饶命,饶命,小人一时糊涂,小人再也不敢了……” 沈珞言冷冷道:“把你做的好事都说清楚,本姑娘倒可以考虑饶你一命,若你不说也没有关系,不过,你得想好能不能承受这个后果!” 她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语气也很轻松,然而,这浓浓的威胁意味,并不因为她没有疾言厉色,就让秦令春好过几分。 秦令春眼里闪过一丝绝望,他伏在地上连连磕头,心思却在不住地转着,忽地,他脚下用力,整个身子一动,就往门口飞奔,他想逃。 至于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秦叔,他连看也没有看一眼。 沈云霆眼里的怒色再不遮掩,手掌在桌上一劈,那实木的桌子掉了一个角,那个桌角,向着秦令春的背影砸去。 砰地一声,砸个正着。 秦令春也随秦叔学过武功,这一下动作很快,然而,沈云霆的这一手,含怒而发,同样快。而且,因为沈珞言这段时间一直给他调理身体的缘故,他身体里积的内伤都已经好了,内力没有阻滞,这一击,带着风声,如同一个重锤,秦令春闷哼一声,身子向前一扑,倒在门边,噗地吐出一口血来,却再也没有力气起身了。 沈珞言轻喝道:“阿忠!” 守在外面的阿忠进来,看见这情形,不禁一怔,沈珞言指指秦令春,道:“提过来!” 阿忠伸手提住秦令春背上的衣衫,像提只小鸡仔似的把人提回,放在秦叔身边。他不知道秦叔是怎么了,以为秦叔是被侯爷惩罚,但却什么也没有问,垂手站在一边。 沈珞言看着还在吐血的秦令春,声音疏冷:“逃你是逃不掉的,就算逃到文渊榭,以我大伯的性子,他不但不会救你,更是会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若聪明,把一切交代清楚,本姑娘说话算话,自会看在秦叔的面上,留你一条命!” 只要没有死,就算是留了一条命。她是医者,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秦令春其实也明白即使他跑掉,跑到文渊榭又如何?大老爷肯定不会承认;他就算跑出府又如何?他是武定侯府的家仆,逃奴的下场更惨! 他权衡之后,终于把当年也是受了沈伯奎的命令,把药下在沈云霆饮食之中,致沈云霆身子衰弱,神思恍惚的事说了。 阿忠听得目瞪口呆,他也是当年随着沈云霆从战场上退回来的人,怒气填膺之下,他一脚踹在秦令春的腰上,怒道:“原来当初侯爷大异平常,是你搞的鬼!”他眼中含泪,当初侯爷败仗,他们这些跟随侯爷的亲兵谁不是同受耻辱,u看书 uukanhu抬不起头来? 秦令春惨叫一声,但刚才已经受了内伤,却是连逃的力气也没有了。 他顾不得抹嘴边的血,磕头道:“侯爷,小人糊涂,可是小人都是听命大老爷的,与小人无关呀!” 沈云霆脸色阴沉。 沈珞言对着倒在地上双眼紧闭的秦叔叹道:“秦叔,你可以起来了!” 说也奇怪,刚才还毫无动静的秦叔,竟然睁开了眼睛。其实沈珞言早把小瓶的药换了,秦叔会昏迷,只不过是沈珞言临时用了点药,在刚才她端过鸡汤的时候。那药也不是秦令春以为的毒药,而是一种看似中毒,但神智清醒,只是不能动弹的麻药! 他一言不发地向沈云霆跪下,脸色苍白如纸,一个头重重磕下,愧悔莫及地道:“侯爷,我对不起你!” 秦令春呆了,他爹没事?没有中毒? 沈云霆把他扶起,在他肩上拍了拍,轻轻叹了口气,道:“言儿说过饶他一命,你把他领走吧!” 秦叔冷着脸看着秦令春,道:“令春,从今天起,你我之间的父子缘份,就此一刀两断!” 秦令春大惊,沈珞言挑了挑眉,她不清楚,沈云霆和阿忠却都知道,这秦令春其实并不是秦叔的儿子,而是他的亲侄子,只是他弟弟病死,为了怕自己的儿子受委屈,把他过继给自己的亲大哥。 阿忠急道:“侯爷,这兔崽子这般害侯爷,不能就这么算了,罪魁祸首还在呢,侯爷当年一败如此之惨,一世英明毁于一旦,现在人证物证都在,怎么能不讨回公道?” 第二百零一章 不会就这么过去 沈云霆笑着摇摇头。 阿忠急了,大声道:“侯爷,三年前就敢算计你,让你身损败战,枉死多少兄弟?沈伯奎罪不可赦!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他平时都是叫着大老爷,但是知道沈伯奎竟然几年前害得他们在战场上那么狼狈之后,心中的恨意滔天,便直呼其名了。 沈珞言笑道:“怎么讨回公道?” 阿忠想也不想地道:“告他去!这小兔崽子要是敢不说实话,我捏碎了他!” 沈珞言道:“沈伯奎敢这么做,就是笃定咱们奈何不了他。爹爹在战场失利,你们身为他的亲兵,知道他是因为身体突然异常才会导致,但是别人不知道,只会以为我爹为了重得皇上重视,连亲大哥都敢污陷!” “可这明明是事实!” “谁信?”沈珞言指指秦令春,提醒道:“他是竹兰轩的下人!” 阿忠道:“但他被沈伯奎收买了!” 沈珞言道:“所有涉事的,都是竹兰轩的下人,沈伯奎在背后根本没有露面!” 阿忠急道:“难道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不成?” 沈珞言笑道:“人在做,天在看,这事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秦叔跪下,咬牙道:“侯爷,我跟随你战场十载,自以为忠心耿耿,却不料竟然害侯爷的罪魁祸首就是我,我无颜再面对侯爷。至于他……侯爷怎么处置,我绝无意见!他背后的人,侯爷也不应该轻易放过。要不是当初侯爷身体出现异状,怎么会有那一场败战?怎么会让侯爷承受这些冷遇和冷眼。连皇上那边……” 他说不下去了,对于秦叔来说,亲耳听到秦令春的交代后,他心中既有无比的愧疚,无比的愤怒,更有一种心灰意冷。那种自己疼爱到骨子里,却发现疼爱的是一个白眼狼的悲凉和绝望,几乎将他给打倒。 沈珞言过去扶起他,恳切地道:“秦叔,这件事你也不用太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别想太多了。” 秦叔哪能不想? 他心中又愧又恨,恨不得立时就把秦令春给杀了。 沈云霆道:“秦岳,这件事你有知情权,事情已经发生,不是秦令春,也会有别人,我并没有怪你,你也不用歉疚!” 秦叔垂着头跪在地上,阿忠拉他起来,顺便一脚踹在秦令春身上,嫌弃又鄙夷地啐道:“岳哥,别为这白眼狼难受!咱们都是愿意以命换侯爷命的兄弟,侯爷知道你的忠心!” 秦叔磕了个头,道:“侯爷,这混蛋我先带走了!” 沈云霆点了点头,秦叔站起身,提起半死不活的秦令春就往外走。 谁也没有拦他,至于秦叔准备怎么做,沈云霆也没有过问,沈珞言更没问。 阿忠挠挠头,道:“侯爷,岳哥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你放心!” 对秦岳,沈云霆当然放心,不过,这也算是秦岳家门不幸,出了这样的后代,他要肃清竹兰轩,秦令春是不能留在武定侯府,至于秦岳若是想回来,他会毫无芥蒂地接受。 阿忠离去后,沈云霆看着沈珞言的眼神都变了,他以前一直把言儿当成不懂事的孩子,经过这件事,他才发现,他的言儿真的长大了! 他心中很是感慨,道:“言儿,你从什么时候觉得不对的?” 他也觉得不对,但从没怀疑过身边的人,所以,一直没有什么头绪,言儿一出手,就干脆利落。 沈珞言道:“你受伤之后!” 沈云霆明白,她说的受伤之后是指他被任子希的暗卫伤后。他叹了口气,道:“言儿,之前委屈你了!” 大房为了自己的利益,连远在战场上的他都能害,还能对言儿有多好? 甚至,恪儿当初的失踪身死,很可能也是大房故意的。 而他的母亲,心中一直喜欢大哥,不喜欢他这个武夫,也许这件事,她也知情。 这么一想,沈云霆真是心灰意冷。 沈珞言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爹爹,沈伯奎的身后还有人!” 沈云霆唇边掠过一丝自嘲:“自然有人,爹爹也想到了。若非他身后还有人,他又怎么会这么对我?”若非他身后有人,一个在战场上立功的侯爵兄弟,原本可以成为他最好的靠山,他都不要,那就说明别人给他的好处,能带给他更大的利益。比如,让沈伯奎成为武定侯,让沈伯奎和他的儿子能官运亨通…… 沈珞言道:“那个人,是镇国大将军,u看书.uukansu 罗星昱!” 沈云霆猛地抬头,眼神一厉,不需要沈珞言多说,他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关键。 他忽地叹道:“言儿,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这件事背后的牵扯,远不是一个武定侯的位置,可能……涉及夺嫡之争!” 沈珞言盈盈笑道:“所以爹爹,我要告诉你的是,祸兮福倚,夺嫡之争错综多变,能不涉及,未必是一件坏事!” 沈云霆脸色有些凝重,他看着沈珞言:“不要再提找毒医弟子的事了,你会为自己惹祸上身!”他眼中有几分担忧,对秦令春的怒气又涌上来:“她将你能找到毒医弟子的事说给沈伯奎听,他定是已经传了出去!言儿,我将竹兰轩的暗卫派给你,让他保护你的安全!” 沈珞言摇头笑道:“爹爹,那个暗卫,你留着,只有你安全了,我才安全。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昨天我也是特意在他们面前这么说的,为的是引蛇出动,我心中早有计划啦!” 沈云霆见她说得笃定,又坚辞不要,也没有勉强,不过一番叮咛嘱咐,拳拳父爱,溢于言表,沈珞言微笑听着,十分乖巧听话。 沈伯奎一大早的把药瓶给了秦令春之后,觉得心情大是畅快,仿佛武定侯的爵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他不是不明白没有军功,爵位每过一代就减等,但是,他若成了武定侯,文博就是武定伯,有这个侯爷伯爷的身份在,他和文博在仕途上能更上一层楼,何愁大房以后不会显赫扬名? 他志得意满地回去文渊榭,正准备去上早朝,突然觉得头一阵晕眩。 第二百零二章 烦躁 沈伯奎揉了揉额,脸上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都是昨晚用力过度了,也是,狂欢了一夜呢。姚氏昨夜分外缠人,不过,他也很尽兴! 要不是今天头有点晕,他都不知道他这么猛。 这让他心中有些小得意。 既然他宝刀不老,是不是可以考虑再讨一房小妾?他已经是四品少詹事,颖儿的婚事也很快就有好的结果,哪个高官厚爵者家里不是三妻四妾? 这个想法让沈伯奎心里兴奋起来。 不过,又一阵头晕突然侵袭,让他差点摔倒在地,一股烦躁涌上心头。这时候,沈颖怡正从院外进来,她这些天里和晋王关系进展很快,她能感觉晋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不一样。 而晋王连正妃都没有,要是她能得晋王的心,搞不好,弃掉太子侧妃这个位置,成为晋王妃也有可能。 当然,想法很美好,她还有一件烦恼的事,就是身上尚还有太子的侧妃婚约,太子虽没有娶她过门,这婚事却是人人都知道了的。若是这婚约没办法解除,她所有的愿望,就只能是一个梦。 她想了好几种方法,可是对方毕竟是太子啊,即将被废掉的太子,那也是太子。 她来文渊榭,就是来找沈伯奎商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才进院门,就看见沈伯奎,她忙叫道:“爹!” 沈伯奎道:“颖儿,一大早的,你来干什么?” 沈颖怡感觉沈伯奎的目光之中有一份冷意,她有些诧异,爹爹这是怎么了,一大早的,谁惹他不高兴了?平时爹爹最疼她了。她道:“爹爹你怎么了?” 沈伯奎也怔了一怔,才道:“我没事!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父女两个到了旁边的小轩里,沈颖怡把自己的烦恼说了,沈伯奎皱了皱眉,道:“这件事,爹爹已有安排,你三番两次来问,是怕爹爹为你的事不尽心吗?” 沈颖怡很明白地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不耐烦,她狐疑地道:“爹,你不高兴了?” 沈伯奎看她一眼,不悦地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就不高兴了?不过一件小事,你这么担心,爹平时教你的镇定功夫呢?就算你是女孩子,不要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但你也不能毛毛躁躁的。” 沈颖怡还是第一次被父亲说这样的重话,她心里极不舒服,眼中也一片委屈之色,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反倒乖顺而听话地道:“是,我知道了,爹爹!”但语气虽乖顺,眼睛里却有一片雾气,那雾气很快凝结成水色,在眼眶之中滚来滚去。 看着女儿的模样,沈伯奎心中一软,感觉自己的话似乎说得重了,又找补道:“怡儿,你是爹娘最疼爱的孩子,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你哥哥也只有你一个妹妹,不但我和你娘为你的事会尽心,便是你哥,这阵也没少为你费心。爹给你透个底,很快就会有结果的,别急,啊!” 沈颖怡这才破啼为笑,高兴地道:“多谢爹爹,是我想多了!我就知道,爹和哥哥这么厉害,一定会帮我想到好办法的。” 其实沈伯奎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罗新昱答应过他,他心里还有有几分底气的。 沈颖怡离开后,沈伯奎站着发了一会儿呆,大概是太累了,才会这么烦躁,他得好好休息一下。 太子府。 对于沈颖怡这阵经常出门,表面上是和众勋贵子弟一起郊游,但是她打的什么主意,太子哪里能不明白。 此刻,听说沈颖怡又和晋王一众出去,而且同坐一车,太子的脸色很阴沉,这个女人,倒真是胆儿肥了,看来,他对沈伯奎的警告,他压根没放在心上。 太子慕僚劝他道:“殿下千金之体,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为了一个女子生气?” 太子瞥他一眼,这个慕僚是在太子受伤之后还没有离去的不多的几个慕僚之一,但是,他留下并不是因为他看好太子,不过是他现在也没有地方可去。他的这份劝告太过敷衍。 显然这慕僚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让太子不喜,又笑道:“殿下,你已经有太子妃,那个女子,原本就不在你的计划之内,再说,一个小小的四品詹事的女儿,殿下娶来也没有什么助益。” 太子当然明白,只不过,当初沈伯奎费心巴力要把女儿塞给他,现在见他情形不好,又费心巴力地想要摆脱他,当他是什么了? 慕僚眼珠转了转,道:“殿下,这女子的行为的确是可恶,uu看书.uukanshu 要不,殿下干脆将她娶进门来!” 太子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以太子的骄傲来说,这个女人看不上他,他反倒把人娶进门来,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何况…… 他眯了眯眼睛。 他要的,是这个女人的悔不当初。 只要他寻到了毒医弟子,治好他的腿和眼睛,太子之位便还是他的。 那个女人挖空了心思,不就是以为他会被废吗? 太子冷笑一声,道:“由着她折腾吧!” 沈珞言回到映月轩,云熙睡得正香,沈珞言很无语,这是她的院子,她的房间,他就这么放心? 一个被人追杀得差点丢了命的人,这么不设防,他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 不过,吐槽归吐槽,沈珞言并没有把人叫醒,得到了麟王送来的两箱子药材,她可以做的事多呢。 经过麟王首告事件后,西郊里的那块地,安全得不能再安全了。 那些勋贵子弟们,谁都知道这是麟王的地,平时打猎或郊游,都离得远远的,必经之路,也规规矩矩地走在路中间,不敢有丝毫损毁侵占。 沈珞言对这结果,既在意料之中,又觉得有几分可笑。 到底是强权的世界,只能假借麟王之名。 不但能赔银子,还能让这里秋毫无犯。 那一百多万两银子,沈珞言没要,云熙便着人将这些银子全用于赈灾。 沈珞言后来把那片林子和那一大片相邻的地都买了下来,至于买下来做什么,她还没想好。 第二百零三章 诡异平衡 第三天,沈珞言着手为沈云霆治伤。 秦叔自那天带着秦令春离开之后,便没有回来,沈云霆也没有去找他,他知道,骤然听闻秦令春竟是那场败战的罪魁祸首,秦叔心里受到的冲击,比他更甚,心中的愧疚和痛苦,需要有时间的缓冲才能让他慢慢平复。 进入夏季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武定侯府大房里用的冰,比以往多了许多,天热气躁,沈伯奎越来越压不住火气,姚氏最近的脾气也不大好,两人动不动就争吵起来。 刚开始是姚氏吃亏,到后来,沈伯奎就占不到上风了,被姚氏挠得满脸花。 文渊榭里事儿多,老夫人先是劝,劝着劝着自己也烦了,眼不见心不烦地不再管他们的事。 这期间,竹兰轩里却很安静,沈珞言悄悄地给沈云霆把残腿断了重接,虽然过程痛苦,但沈云霆毕竟是上过战场,生死等闲视的男子。何况,沈珞言配制了麻药,整个过程,沈云霆虽也疼痛,却要好得多了。 当然,治疗的过程中,竹兰轩的下人全都不在。 经过秦令春的事之后,沈云霆对沈珞言保护得极好,而沈珞言也不想要有任何可能存在的不确定因素。 断骨重接,这个手术于沈珞言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 药材也齐全,不用担心术后后遗症问题。沈云霆万料不到,放养的自家女儿,竟然会医术!之前他被任子希的暗卫伤了,自己昏迷不醒,竹兰轩的人又都在外面,麟王和护卫守着竹兰轩不许别人进去,沈云霆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他也问过,沈珞言轻描淡写地说是麟王给了他一颗药才救了他的命。 他当时毫无怀疑,毕竟麟王的能耐他很清楚。 可是,这次他是清醒的。 根本没有什么毒医弟子?言儿说要找的毒医弟子,其实是她自己? 看着沈云霆震惊,沈珞言知道瞒不住,不过她也没打算瞒,会医术这回事,反正不是坏事。 沈云霆好片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道:“言儿,你从哪里学的医术?” 沈珞言道:“我说从书上学的,你信吗?” 沈云霆摇头,当然不信。 言儿的手法熟练,就算是书上学的,学到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纸上谈兵的事,怎么作得了真? 沈珞言展颜色一笑,道:“我也不信!” 沈云霆:“……” 看着女儿明丽的笑脸,沈云霆心中其实是喜悦的,沈云霆除了担心她的安全之外,并不关心她怎么学到的医术。以前女儿看他的眼神充满怨气,根本不和他说话,现在竟然和他开起玩笑来了。沈云霆很欣慰。 沈珞言目光流转,正色道:“其实,我有个师父!” “难道你就是毒医弟子?”沈云霆脱口而出。 他不傻,之前传得沸沸扬扬的毒医弟子事件,他也曾找人暗查过,只是没有什么有用消息罢了。 沈珞言笑道:“京城传的那个人,大概是我。不过,我不是什么毒医弟子,我不认识毒医!” 这点沈云霆当然信,他的女儿一直在武定侯府,而毒医神龙见首不见尾,更没听说他来到天珩京城,就算想认识毒医,也没有途径。 沈云霆郑重地道:“不要再以毒医弟子自居。虽然这个名头可能很唬人,但危险也很大。”尤其是现在,太子的残废,使得朝局不明。太子满城寻找毒医弟子,意图明显。他的那几个兄弟,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又岂会让他顺利找到? “我知道的,爹。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毒医弟子,是他们自己以为而已!” 沈云霆看着笑容清浅,随意中透着一份洒脱,淡定中自带从容的沈珞言,想一想,的确是这样,如果不是沈珞言为他治伤腿,而且自己承认,连他都想不到这里。这让他稍稍放心。 替沈云霆手术之后,沈珞言的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九芳堂的进展很喜人,品种多而新,尤其是指甲油,竟有各种不同颜色,这远远地打破了那些大家闺秀以为只有红色能用的思维定式。还有胭脂,细腻如同无物,涂在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来,深受那些闺秀们喜欢。 崔菱既有能力,又尽心,沈珞言便也开始着手为欣儿调理身体。 欣儿的病并没有什么明症,只是越来越虚弱,虚弱到后来,直接晕过去,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这种病是先天带来的,uu看书 uansh 治疗起来颇为麻烦。不过沈珞言之前接触过类似病例,也制定了几套方案,只是都需要时间而已。 让她无语的是,云熙来得比以前更勤了,而且神出鬼没的。 沈珞言不想和麻烦走得太近,不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云熙之间的牵扯,越来越多。 溯其根源,好像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起,就和云熙牵连到一起了。 她不问云熙的身份,云熙也从不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 这期间,麟王来找过她一次,还是说请她治一个人的事,只是时间仍然没有确定下来,她也不着急。 这天,沈珞言从九芳堂后院出来,坐上马车,准备回去武定侯府。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沈珞言拿着纸和笔,在马车里写着新研究的一个配方。正在计算之中,突然马车猛地一颠,她的头向前冲去,差点磕到额头,还好她发现不对,迅速稳住身形。 她一怔,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中升起,危机来得太突然,不过,她心中并不慌乱。 该来的终究会来,再说,她当初埋下那个因,就是为了现在这个结果。 有极轻的脚步声从四面围过来,看这架势,不下二十人,而且,对方虽然无法完全掩盖脚步声,但步履轻捷,都是好手。出动这么多人,倒真是大手笔。 她佯作不知地问道:“周叔,什么事?” 赶车的是武定侯府的下人,但此刻她问出声,外面并没有周叔的声音,倒是有个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道:“沈三姑娘,我家主子有请!” 第二百零四章 认识 沈珞言撩开车帘,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围住马车,那边地上,周叔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沈珞言眼现厉色:“你们杀了他?” 那些人一身黑衣,黑巾蒙面,这条街道十分偏僻,突然出现这么多装扮异常的人,也不会惊动别人。领头那人倒是没有蒙面,他容貌极为普通,是那种走进人堆里,便能立刻融入人群的那种,他道:“他只是晕了。沈三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沈珞言皱眉:“你还没回答我,你们的主子又是谁?” “沈三姑娘见着我家主子,自然知道!” 沈珞言道:“既然如此,带路!” 那人似没料到沈珞言没有丝毫惧怕,神色还很平静,看来不用把人打晕了扛走了。 但是,他还是扔过来一条黑巾,道:“劳烦沈三姑娘把眼睛蒙上!” 沈珞言很配合地蒙上眼睛,一句话也没有多问。 那人自己坐上赶车位,一扬鞭,马车便向前走去。 马车弯弯绕绕,行了两柱香的工夫,才停了下来,接着,马车车帘被撩开,有人道:“到了!” 沈珞言正要解下黑巾,那人道:“别动!” 接着,便有个女声道:“我来扶沈三姑娘!” 沈珞言也不争辩,任由那女子扶她下了马车,然后,引着她走进一个院子,进了一个房间,扶着沈珞言在一张椅上坐下。 一个声音带着几分悠然,道:“沈三姑娘,你别怕,请你来,只是有事想要问你!” 沈珞言皱眉道:“这位公子请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那声音戏谑地笑道:“本公……子就喜欢特别的方式!” 沈珞言:“……” 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道:“我已经来了,你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那声音赞道:“沈三姑娘真爽快,本公子喜欢。沈姑娘,那九芳堂的幕后东家,就是你吧?” 沈珞言轻笑一声,用轻嘲的语气道:“这重要吗?公子抓我过来,就为问一间小小的九芳堂的事?” 那声音笑道:“怎么不重要?九芳堂的调香师,本公子很感兴趣!” “所以,你是准备从我手中挖人?”还要她这个东家亲自告诉他? 想必那人也经过了一番调查,只是,九芳堂调制的这些化妆品,全是由她亲自动手,自然找不到那个所谓的调香师! 那声音里洋溢着一股轻快,道:“正有此意,姑娘可肯割爱?” 沈珞言笑了,边笑边道:“公子莫开玩笑了,还是说正事吧!” 其实从进门第一刻,那个声音说第一句话时,她就知道对方是谁。那未语先笑,自带三分邪气的风格,她只见过这么一个人。而且,那声音,她也是一听就辨出来了。 只是,以她现在的身份,不适合知道,所以,她也就装作不知而已。 椅上的女子一身淡紫衣衫,虽然黑巾蒙了眼睛,但坐在那里十分安然,谈笑之间毫无惧色。在这样的环境里,在这样的气氛下,难道她不应该忐忑,不应该害怕的吗? 而且,她竟然知道这不是他们找她来的主要原因? 端木景澄饶有兴趣地摇着折扇,他一身红衣,长得唇红齿白,面如敷粉,眉眼俊美,比许多女子还要美貌几分,他笑嘻嘻地道:“沈三姑娘很聪明呀!” 沈珞言不答。 端木景澄道:“沈三姑娘说谈正事,那就谈正事吧!沈三姑娘认识毒医弟子?” 果然等在这里。 那天沈珞言蒙了面,又改变了声音,端木景澄派人查了又查,搜了又搜,虽然他身为他国太子,在天珩京城不能大张旗鼓,但他的人力全部调动,暗中织起的那张搜查大网也一样绵密,不应该有什么死角才是。 但他派出的人都无功而返。 不但没有找到毒医弟子,还连他的东宫侍卫龙川,都好像蒸发了一般,没有一丁点消息。 他很确定,龙川不回,十有八九是已经死了。龙川是被毒医弟子发现,所以灭了口? 他表面虽然笑嘻嘻的,但他的人被人无声无息杀了,他不会就这么算了。哪怕这里不是他的地盘,他也有办法让对他的人下手的人生不如死! 可那毒医弟子,出现得突然,消失得干净! 不止他,京城里的各方势力都出动了,尤其是那几个皇子,他们搜起来,可比他这个他国太子的人暗中搜查更张扬,更彻底,但仍然无功而返。 直到有人卖了他一条消息,说是武定侯府的沈三姑娘曾经对武定侯说会请毒医弟子为他治腿上旧伤! 其实知道有人在寻找毒医弟子的事后,uu看书 .uukanshu.m也有不少真真假假的消息不断传出来。端木景澄一个也没有放过,反正相关的人蒙面请来,再丢下一张大额银票,扔出去就是了。 那些制造假消息的人,无非是为了银子吧! 可万一中间有真的消息呢? 沈珞言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端木景澄派人“请”来的。 沈珞言道:“认识!” 端木景澄挑了挑眉,如果沈珞言开口说不认识,他反倒不会相信,但是沈珞言说认识,他一样不相信。 而且,这个小姑娘很有意思,别人就算认识,不也应该否认说不认识的吗?虽然不论她怎么说,他都能有办法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 这只是三个字和两个字的区别,但中间的麻烦和牵扯可就多了。 他不动声色地道:“这么说,你真能请来毒医弟子?” 沈珞言道:“我可不确定!” “她在哪里?” 沈珞言道:“不知道!” 之前赶车的黑衣人怒道:“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沈珞言不为所动:“跟谁说话不都得说实话吗?” 端木景澄笑得分外开怀,深表认同地道:“对对对,本公子就喜欢听实话。那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沈珞言道:“一个月前?” 端木景澄:“……” 一个月前他还要问她么? 端木景澄好脾气地道:“你知道怎么找她吗?” “你找她干什么?” 第二百零五章 香气 端木景澄好脾气地笑道:“本公子是她的病人呀,她答应五天后为本公子复诊,但是多少个五天过去了,都没见着她。本公子这不是担心自己的身体吗?” 复诊或者有一两分可信度,但是,这期间,端木景澄不知道请多少有名的大夫替他看过,他自己的身体有没有毛病,他比谁都清楚,说什么五天复诊,不过是当时沈珞言的缓兵之计。 如果没有闹到满城找毒医弟子,这个复诊可以有。 但现在,是绝不能有的。 沈珞言笑了笑,道:“那想必是公子身体已经恢复如常,毒医弟子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了。” “你很了解她?” 沈珞言面色如常,淡定地道:“必须了解,我还等她为我爹治腿伤!” 端木景澄虽然唇角带着笑意,但一双眼睛隐现的精光,显示他并没有表面这样随意,他很留意着沈珞言面上的细微表情。 不过让他失望了。 面前女子眼睛看不见,但是非常淡定,而且非常坦然。 端木景澄笑了,道:“你就这么笃定她会为你父亲治腿伤?” “为什么不?”沈珞言反问:“答应别人的事,不是应该做到的吗?” “沈三姑娘是不是太天真了,她也答应过为本公子复诊!” 沈珞言神色一滞,继而像是安慰自己,又像是挣扎般地道:“不会,她会来,她说过会来就会来。之所以没来,也许是她被什么事牵绊了。我爹的伤是旧伤,什么时候治都可以!只要她能来就行,我不急!” 端木景澄没从她脸上看出任何异色,他眼中有深色掠过,这个小女子有意思啊,不知道是善于伪装,还是真的天真。 他原本有些怀疑,当初为他疗毒的女子虽然白纱蒙了面,但是背影和年龄,都和面前女子很像。 但现在他又觉得不是。 毕竟,他的人明察暗访,找来的同样年龄的甚连声音都有几分相似的女子,都不是。 而且,他也查过沈珞言的所有资料。 一个父亲在边疆,跟随伯父伯母长大,在家里地位尴尬,并不受重视的侯门嫡女。她的生活乏善可陈。 可要说完全没有意外,他又有些拿不准了,毕竟,这个少女,认识毒医弟子。看起来还不像假的,虽然交情定然泛泛。 想了想,端木景澄用聊天的语气道:“你是怎么认识毒医弟子的?” 沈珞言笑了笑,笑容天真,纯净,但却俏皮地道:“我不告诉你!” 端木景澄:“……” 是不是他表现出来的太亲和,所以这小姑娘一点不怕他? 他身边侍从恰到好处地喝道:“大胆,敢这么跟我家公子说话,你不要命了?” 沈珞言身子一颤,似被吓着了,但很快又露出几分不以为然:“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不是说请我来问话?” “我家公子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有你好看的!”侍从又凶神恶煞地喝了一句。 端木景澄摆手道:“别这么凶,吓着沈三姑娘怎么办?”他笑眯眯地道:“沈三姑娘,告诉本公子,你是怎么认识毒医弟子的?” 沈珞言哼了一声,撅起嘴,不情愿地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那天我出去玩,在外面烤兔子吃,她路过,我请她吃了一顿!” 她信口胡说,又问道:“你们是不是要对她不利?如果只是要找她复诊,怎么会绑了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端木景澄笑道:“我们当然是好人!” 沈珞言哼了哼,没说话,显然是不信,端木景澄也不需要她信。 这个女子很有意思,他竟有些不能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神,但她神色坦然,镇定,嘴角微扬,带着几分俏皮,似真似假,他竟有些分不清。 他也算阅人无数,可面对沈珞言,竟会有看不清的时候,不禁让他大感有意思。 他笑道:“你不信?” 沈珞言撇撇嘴,道:“用这种方法请我过来的人,我该信?” 端木景澄笑了出声,他当沈珞言是从没见过他的人,笑得很肆意轻松:“沈三姑娘委屈一下,在这里住一晚,明早本公子会派人送你回去!” 等到离开房间,到了东间的主屋,端木景澄立刻敛了笑脸,道:“派人严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不要疏忽!” 身边的近卫钟拓诧异:“殿下是觉得这个女子有可疑?” 端木景澄慢慢地笑了起来,uu看书ww.uuanshu.om 邪肆的桃花眼里带着一抹森然,道:“她如果不是那个毒医弟子,也是与她住在一起!” 钟拓吃了一惊,道:“她?怎么可能?” 端木景澄眯着眼睛,清清冷冷地道:“她身上的香气,本宫已经闻出来了。虽然很淡,但和那天的感觉一样,不会错!” “可是据我们的消息,毒医根本不曾来过天珩京城!这位沈三姑娘,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呀!” 端木景澄继续眯着眼睛,淡淡地道:“你别忘了,从始至终,为我疗伤的那个女子,都没有自己承认自己就是毒医弟子,不过是没有辩白而已!” 他轻轻地勾唇,眼神又变得深邃起来,似笑非笑地道:“有意思,天珩京城倒真是卧虎藏龙呢!” 钟拓再无疑义,他家殿下从小在女人堆里打滚,能分辨每个女子不同的体香,上次治伤的那个女子与殿下近距离接触过,殿下能分辨出来,很正常。 他还是多问了一句:“所以,殿下是打算把她交出去,结交天珩的太子吗?” 端木景澄轻哼一声:“天珩的事,与本宫有什么关系?本宫的身份,需要结交天珩太子吗?” 钟拓一怔,瞬间体会,也笑道:“殿下英明,天珩这边的事,咱们是不适合参与太多!” 端木景澄笑了笑,眼里现出一丝狂涓,又带着几分唯恐天下不乱,道:“天珩的乱子,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他就安安静静地看戏! 他唇角的笑意还没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剧的砸门声。 第二百零六章 人呢 端木景澄来天珩京城,是来看戏的,天珩的太子虽然没有在他面前露面,但是他的消息网早就打听到了,天珩的太子残废了,所以,才会在他中了河豚毒又被治好之后,满城都在寻毒医弟子。 那些人为什么要寻毒医弟子,端木景澄稍一想就明白了。 只要这个女子的身份不暴露出来,天珩的京城,就会有更多好戏看。 而这个女子显然也有自己的打算,端木景澄还真没准备对沈珞言怎么样。 这个院子,是端木景澄的人在这里买下的一处落脚点,平时很是隐密。 而且,端木景澄是第一次把人往这个院子里带,他狡兔有三窟,每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人。 此地似乎不该有人知道才是。 外面的砸门声响起时,端木景澄眼神微微一变。 他的人行事隐秘,办事老到,难不成还能把人引到这儿不成?如果不是,难不成是因为沈家三姑娘? 端木景澄的眼神一动,那边买下这屋的下属古康已经会意,走出门去。他一边走向院门,一边把自己的衣服弄乱,一只袖子也脱下来。 院外,一队穿着城卫服的人正在敲门。 古康开门时,那队人一涌而入,为首那人看衣着是个校尉,怒气冲冲:“为什么这么久不开门?” 古康忙把那半边袖子套上,陪笑:“军爷,刚刚已经睡下了,听见敲门声,匆匆穿衣,有所耽搁,军爷勿怪!” 那校尉上下打量古康一眼,挑剔地道:“看你应对,不像个普通百姓,你是什么人?” 古康拱手半躬,道:“小人是个生意人,也就是个普通百姓,军爷抬举,军爷抬举!” 那校尉板着脸道:“这一带进了贼,挨户搜查!配合一点!” 古康愕然,有些害怕地道:“军爷,那您可要搜仔细了,竟然会进贼,听着就可怕!” 那校尉淡淡瞥他一眼,道:“搜!” 满屋子的搜了一回,当然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古康去门口应付这些校尉的时候,就有人过来把沈珞言牵走,按动一个机关,进入一道门后。为了怕沈珞言弄出声响,他们还将他绑在椅子上,口中塞了一条手帕。 等他们出去,那机关还原,这里便毫无声息。 而后,他们一半护着端木景澄,从另一条暗道上走了,另一半留了下来,充作下人。 端木景澄不会留在这里,这里的事自有人善后。 那校尉站在院子里,一双眼睛对古康打量了又打量,好像要把他看穿似的。古康始终模样谦卑含笑,拱手在侧,温和有礼。 各路去搜寻的人纷纷来报:“大人,没有!” “大人,东屋没有人!” “大人,西屋也没有人!” “大人,下人房里有两个丫鬟,两个家仆,并不见贼人!” …… 那校尉蛮横地道:“家仆和丫鬟,也可能是贼人假装的!” 那城卫笑道:“好像不是假装的!” 那校尉沉着脸:“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搜过?” 一人回道:“南屋的人还没回来!” 校尉淡淡地道:“那就等吧!闲着也是闲着,把家仆和丫鬟押过来,本校尉审问审问。” 古康陪笑道:“官爷说笑了,他们真是家仆和丫鬟,卖身契都在。” “那还不拿来?”校尉斜眼看他。 古康回去拿! 校尉说等就等,还让人搬来椅子,大马金刀地往那里一坐。 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被城卫们集到院子里,家仆丫鬟过来, 古康很快取来了卖身契,校尉接过,傲慢地拿在手中翻看,慢条斯理地道:“还真是家仆和丫鬟啊!” 古康心里啐骂,脸上仍然含笑,眼底深处却有一丝隐忧。 南屋只是一间普通的屋子,没有暗道,也没有暗室,怎么里的人还没有出来,他们搜什么呢? 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一柱香时间,才见两个城卫走了出来。 校尉皱眉:“怎么这么久?” 那两个城卫挤眉弄眼地道:“大人,你看,这个……” 说着,把一小袋碎银子献宝似的递给校尉。 古康:“……” 南屋里是他平时的住处,的确是有几十两银子在,可是,那小袋银子他也没有藏,两个城卫至于搜这么久?大概是他们也在纠结这银子是要还是不要? 看他们拿银子,古康反倒放了心。 校尉看着银袋,大怒:“你们是官,不是贼,叫你们搜人,谁叫你们搜银子了?快还给主人!” 那两个城卫很不情愿地把银子递给古康,uu看书 .uukansh 其中一个还嘀咕:“什么做生意的,我看也穷得很,做生意总得有货,咱们可是什么也没看到!” 古康不接银袋子,拱手道:“几位官爷辛苦,这点银子就当是茶水费,给几位官爷润润嗓子!” 校尉面色不善:“润什么嗓子,你当我们喝茶都喝不起?” 古康忙陪笑道:“官爷误会了,这只是小人的一点小小心意,不值一提,不值一提,请笑纳!” 那校尉这才脸色稍缓,伸手接过,往怀里一惴,笑纳了,转头对众城卫道:“走,兄弟们,喝茶去!喝完茶再干活!” 众城卫喜笑颜开。 校尉大步往外走,古康心中松了一口气,他遇上的只是几个粗鄙而贪婪的城卫,一点点银子就打发了的事,他也没放在心上。 只要人离开了,他这里也就安全了。 校尉带着众城卫离开,古康把大门关好,这才回去。 两个丫鬟在外面把风,两个家仆脚下轻捷,眼神精明,哪里还有半点刚才畏缩的样子? 古康第一时间便去暗室,那个沈三姑娘,太子殿下说了,让她在这里留一夜,明天再送回去。 太子的意思他明白,沈三姑娘一夜不见,若是有什么势力真与沈三姑娘有牵连,也该有所动作。 暗门移开,古康和两个家仆打扮的男子走了进去。 然而,暗室里竟然空空如也。 古康转头看向两个家仆,两个家仆也看他,其中一个惊诧:“人呢?” 椅上空空,地上掉落着绳子,但暗室里,却没有人。 第二百零七章 机关 这下古康和两个家仆都惊呆了。 暗室里面的机关极其隐秘,很难找到,这整个院子,也只有他一人知道。一般都是从外面开门,里面的人却不见了,这说明有人在外面把门打开了,悄悄地进去把人带走了? 还是里面的人竟然能挣脱绳子和蒙眼布,自己脱困?这不大可能,他比较倾向于前者。 也许就在刚才? 就在那个校尉和他们耗着的时候?要不然,那校尉为什么会在这里耗上这么久,扯一些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之前他以为他们是为了捞好处,现在想来,原来他们是在拖延时间? 这暗室的机关,早就被发现了? 那暗道呢?不会也被发现了吧? 古康心中大惊,他朝两个家仆使个眼色,两家仆会意,仔细检查这暗室里可能留下的线索,而他急匆匆地去暗道,想去看看太子殿下那边会否也已经被发现。 两处机关相隔很远,毫无联系,这也是他们的谨慎小心之处。 当古康匆匆赶到暗道机关处看时,那边似乎毫无痕迹。他打开暗道,往里走了一段,看到了太子殿下身边人留下的讯号,这才放了心,太子殿下已经安全离开。 这暗道没有被发现。 说明被发现的只是暗室! 他火急火燎地又赶回暗室去,想叫那两个名为家仆实为同侪的人赶紧的想办法把这消息递给太子殿下。 而且,他这里也得马上放弃,立刻转移地方。 但是,等他回到暗室时,却不见了那两个家仆! 他叫道:“牛奔?秦九?” 没有声音,里面是真没有人。 他们两人明明在这里寻找蛛丝马迹的。 还是他们已经发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也该和他商量一下再做下一步的行动,毕竟,这个院子,这一处,所有的一切都是由他来负责的。 他觉得有些不对。 站在屋中,他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那空椅子还在,地上的绳圈也还在,暗室里外两间,一目了然,他叫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就这么点地儿,断然不会有听不见的情况存在。 古康眼神凝重,他没想到殿下一走,竟然会发生让他无法控制的事,这事透着诡异和不寻常。 那两人不可能不辞而别,不向他报告自己的发现,难道他们出了什么事? 古康心中带着几分戒备,打量着这屋子,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他走向另一间屋。突然,身后一道风声,那风声居高临下。 他心中一跳,猛地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他进门之后,所看的,是目光所能及的地方,但是,他忘了看头顶。 然而,他怎么会想到去看头顶呢?那儿没有房梁这种可藏人的地方,光而平,除非有人会壁虎功,能用整个身子趴在墙上。 所以,他忽略了这个可能。 现在才知道,他犯了多大的错误! 他反应也很快,一感觉到不对,立刻就向前两步,准备绝地反击,只是,他想得很美好,对方却好像已经算到了他的反应,哪怕他已经避开了可能被攻击的位置,并且在还击,但后颈却突如其来的一痛,接着眼前一黑,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昏迷之前,他的唇边却泛出一丝冷笑,因为,暗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等到古康昏迷,他身后的那个人影走了出来,身形娇俏,看似瘦弱没有长成,但已经很曼妙美好!如果古康还醒着,定要露出见鬼一般的表情。 这竟是沈珞言! 她的蒙眼布已经取下,还是那一身淡紫衣服,轻飘飘落地,衣袂飘然,神色冷静。 她把人拖到第二间屋子,那里,两个家仆也一样昏迷在地,那原本绑着她的绳子,绑着那两人,现在,还加上一个古康。 她把三个人绑成一堆,又拿出银针分别刺了刺他们的某处穴道,保证他们一夜不会醒来,这才从容出门。 走到外间,她侧耳听了听,外面毫无动静。 不知道端木景澄和他的人还在不在。 即使在又怎么样?她可不容自己一直被困在这里。 这一次,她与其说是被端木景澄派人抓来,不如说她自己故意放出了消息想看看这京城的水深,以便她后面的行动方向调整。 目的达到,她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留着了。 毕竟,一夜未归,大房会去老夫人那里告状,添油加醋! 她不怕事,但是不想这么麻烦。把时间浪费在这样的家长里短之中,很不划算。 自和龙川生死相搏,最后与这身体完全融合之后,uu看书 ww.uukansh沈珞言没有后顾之忧,她现在可以完全按自己的计划,好好地谋划以后的方向了。 整个暗室的墙面十分平整光滑,完全看不到有机关的痕迹。 难道这机关在外面? 沈珞言回想之前家仆进来时和古康进来时的情形,很肯定地判断,这屋子里有开门的机关。只是现在没有人知道在哪里,她要自己寻找。 她站在门边,扳动手指,计算着方位,很快,她便计算完,在某个地方看了一眼,手指一按,那里并没有动静。 她再按之前计算的结果按下一处,门还是没有动静。她继续再按,刚才算出的七个方位,看来要一一试过,才能知道哪个是开门的机关所在。 按到第三个时,突然,嗖嗖的声音响起,闪着光的锋利箭支从四面八方射过来。 沈珞言皱了皱眉,没想到这屋子里不但有机关,还有陷阱,这屋子的主人真是巧思,这里不但能关人,还能杀人。 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很从容地闪避那些箭支。顺手抓住两支,有箭支在手,或闪或拨,就更轻松了。 箭支一次三十二箭,分为八个方向,第四个波次过后,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血腥气。箭支终于停止。 沈珞言跑到后面屋子里一看,古康和另两个家仆伏在地上,身上插着好几支箭,已经死于非命! 此间屋主,死于自己的机关之下! 沈珞言摇摇头,回头继续按动计算好的地方。 第五处,按下时,墙上突然出现八个洞,每个洞里有银色的光冒出来。 第二百零八章 临危不乱 这次冒出来的不是箭矢,竟是长枪的枪尖。锋锐,沉重,只要沾上,不死也是重伤。 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一个院子,谁能知道竟然有一个这样杀机四伏的暗室? 沈珞言低头避开一支枪尖;脚下一动,一个空翻,避开另一支;扭腰斜跨一步,又避过一支;身子后仰,铁板桥使出,一支枪尖几乎贴着她的鼻尖过去…… 虽只八个出枪的洞口,但却射出十余波枪尖,到后来,沈珞言双手各握一支枪,拨挑刺扫撩挡,以巧制力,配以灵活的步法,在一片枪雨之中,如狂风吹动的落叶,翻转飘折。 这些枪尖来向十分刁钻,来势凶猛,好在沈珞言临危不乱,她避得看似轻松如意,实则好几次那枪尖都是贴身而过,其间的凶险,无法言说。 不过,沈珞言始终冷静。 她心中对设定这机关的人倒是充满了好奇和佩服。 冷兵器时代的机关阵法,比她上辈子所在的世界,更精巧奇妙,不过上辈子用了更多的高科技,而冷兵器时代,却是个人智慧和巧思。 能躲过这两次天罗地网般机关还能活着,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可思议。 即使是沈珞言,也额头见汗。 她现在很庆幸,当初她独爱医不喜武,被师父逼着练武时,没有真的偷懒耍滑,蒙混过关。她也庆幸,即使和这个身体没有融合之时,仍每天坚持锻炼这具身体,才使得这身体不至于太过柔弱,经不起风雨。 沈珞言苦笑。 她这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能推算出这七个点,说明她所学与这机关是有相通之处。 然而,她计算这七个点所在,却不能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开门的那处,只能一个一个试。 沈珞言擦擦额间的汗,正准备按下第六处,突然,刚才已经关闭,似乎不再有枪尖冒出的洞口,突地又开了,嗖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又是一波枪雨,这次的枪雨,似是活了一般,并不是大范围攻击,而是直盯着沈珞言这一处。 沈珞言脸上微微变色,这机关很变态,竟然防不胜防。而且,还没完没了。她拧了眉,正准备拼着受点伤,将这机关破去。 就在八支明晃晃的枪尖向着沈珞言攒射而来时,沈珞言侧身向左前方冲出,好看得没有错,那里是机关的点所在。但是,往那边冲的风险很大,至少会被两支枪尖伤到,而且,她只有一次机会。 不过,沈珞言计算方位,这种轻松在承受范围之内,而且,破除机关一劳永逸。 就在沈珞言即将被枪尖伤到,而她手中的枪尖也要毁去机关的时候,暗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个青衣身影晃身进来,强势插身于枪雨之中,在两支枪尖即将擦过沈珞言时,把她揽进怀中,身子一个旋转,右手的剑绽放出一道光华,像一朵花开放,把那几支枪尖绞成一段段铁块。 而他的剑,也在绞碎那几支枪尖后,准确无误地落在沈珞言原本想将枪尖刺去的位置。机关被毁,一切仿佛在电光石火之间。 沈珞言在猝不及防之中,对突然揽她入怀的人回转枪尖,正要出手,但是有一种熟悉感觉从心而起,手中一顿,接着有人在耳边轻声道:“是我!” 热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上,让她不自在地偏开,她挑了挑眉,在机关被毁,两人都已安全的情形下,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了?” 云熙道:“你没有回府。我怕你出事!” 他是看见昏迷的车夫后,一路追踪而来,只是钟拓一众办事很仔细,线索很少,而且在中途就断了好几次,他遇上巡城校尉,让巡城校尉借口搜贼,在这一带打草惊蛇,拖延时间。 而他在暗处,挨家搜查。 到了这个院子,他先找到了暗道,让许于带人追了下去,接着便发现这里有猫腻,等他找到机关开口,打开暗室门,正看见明晃晃的锋利枪尖正对准沈珞言,他惊得心都差点跳出来了,想也不想便出了手。 此刻,危机解除,他却没有放手,而是低头打量沈珞言,眼神关切:“有没有伤着?” 沈珞言轻轻挣了挣,她当然没有伤着,刚才她也是将自己可能受到的伤势控制在最轻的范围,但是还没有实施,云熙已经冲进来,将机关毁了。 见她没受伤,云熙没理会她的挣扎,并没放手,uu看书.uuknshu这时候,暗室的门正在合拢,他带着她闪身落在外面,刚刚站定,暗室的门便缓缓合上了。 怀里的女子温软,他真不想放手,不过,他还是轻轻地放下了她。 沈珞言回味道着他说她没回府,怕她出事这句话,心中有丝丝柔软。 虽然她能靠自己脱困,但是,有人这样关心着,终归是一种不同的体验,不同的感受。 云熙目光有些沉,道:“是谁绑了你?” 沈珞言道:“他们绑我,不过是因为我曾说过,能找到毒医弟子治我爹的伤腿。京城里的这些事,我并不想卷进去!不过,弄清形势,有利于我能规避一些危险!” “卷入其中,哪里还能规避?”云熙轻笑一声,突地轻轻拍拍她的头,道:“你是在风险中寻商机,我知道。不过,你这样太冒险了。” 被说破心事,沈珞言倒也不在意,她笑了笑,道:“我会小心的!”她略略偏开头,一言不合摸头杀,她不反感,但不习惯。 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游走在刀刃之上,风险越大,利益越大,能把风险降到最低,让利益最大化,这才是她想要的。 她并无家底,也无后台,要想建立自己的商业王国,富贵险中求的道理,她当然知道。 明面上,她只是一家小小胭脂铺的东家,放出毒医弟子的风去后,她已经改形换面,与京城几个巨商一一见过,事成,她的商业王国,才真正奠基。 这种从一无所有,到一步步走向成功的路,于她,是挑战,也是刺激,是目的,也是乐趣! 第二百零九章 想到好办法了 沈珞言没说是谁,云熙也没有人追问,他把沈珞言送回家。 车夫在马路上昏迷了小半个时辰,云熙的人把他找到时,弄醒他又问了一些事,等到他回到府里,把这消息报告给沈云霆,把沈云霆急得一冲而起,也不顾自己腿上的伤还要养,便要带着人去寻找。 竹兰轩里急成一片的时候,这消息早就被文渊榭知道了。 姚氏主掌中馈,沈伯奎负责府中对外事务,老周路遇沈伯奎,自然是先报告,才去竹兰轩报信。 沈伯奎和姚氏都很高兴,两个人相视而笑,他们现在越看沈珞言这丫头越不顺眼,突然不再黏着他们,突然不再被他们当枪使,这种感觉很不好。 就像自己手中的小猫小狗,突然认了别人为主一样。 现在这小猫儿要倒霉了,只要一夜未归,可做的文章就多了。 而沈云霆教女不严,败坏门风,这事往小了说,是教女无方,往大了说,是无视礼教,能力不足,结合战败的旧事,有人在朝中说合,便能让皇上动把这爵位给长房的心思。 两人说得高兴,正筹划着怎么样能达到利益最大化,结果,因为意见不合,大吵起来。 沈颖怡过来的时候,正看见两人吵得开交。 沈颖怡有些疑惑,她从没见父母吵成这个样子。待到问明原因,她就更哭笑不得了,她劝道:“爹,娘,现在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你们先吵成一团,这成什么样子?咱们不是应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吗?哥哥在太学,今天肯定是回不来的,这件事,得我们自己拿主意!” 听了沈颖怡的话,两个人方才不再吵。 沈颖怡皱眉道:“爹,娘,这不过一件小事,怎么你们能吵成这样。这段时间,你们的脾气,可暴躁多了!” 沈伯奎微微一怔,姚氏却是气鼓鼓地道:“还不是因为你爹,太子现在这个样子,他的少詹事虽是四品,还不如七品小官,他心里憋屈呗!” 沈伯奎大怒道:“只要怡儿的事能解决,我的事算什么?你胡说八道!” 沈颖怡急忙又劝,然后,把好消息告诉他们:“爹,娘,我的事你们不用担心,后天不就是太后的生辰吗?爹爹是四品官,刚好我有机会进宫,我的事,在后天就能有好结果了!” 争得脸红脖子粗的沈伯奎夫妇一听,顿时面现喜色,道:“当真?怡儿?你们想到好办法了?” 沈颖怡毕竟许婚太子,哪怕是做为侧妃,而且还没有娶进门,但太子未婚侧妃,就是太子的女人,打了标签一般。 沈颖怡哪怕已经得北辰轩看重,能摆脱太子侧妃这个身份,还得要一个名正言顺、众人都认可的借口,不然,私相授受,不但不可能如愿,还会惹来满门问罪之祸,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沈颖怡抿唇一笑,却并不告诉他们,反倒神秘地道:“爹,娘,到了那天,你们就会知道了!” 沈伯奎想到最近的朝局,怎么看都是北辰轩最有望得到那个位置,他的女儿有出息啊,连二皇子的心都得到了。 他当然不知道,北辰轩心中最想得到的,是那个有襄命的女子。 当然,除了那个女子之外,他是多多益善。 和文渊榭的喜气洋洋不同,竹兰轩里所有人很快都集齐了,沈云霆心急火燎的刚走到竹兰轩门口中,就听说沈珞言回来了,他还不敢相信。 接着,沈珞言就走了进来,看着女儿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沈云霆的担忧这才消散。 他急走几步,抓住沈珞言的肩,急切地道:“言儿,怎么回事?” 看着他双脚站在地面,动过手术的伤处血染裤管,瘸拐得更加厉害了。沈珞言急忙扶住,嗔道:“爹,我没事!我不是说叫你不要随便走动,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沈云霆看女儿神色没有丝毫异样,压下心中的疑惑和担心,任由沈珞言扶着他进了屋,沈珞言把他扶到椅上坐下,才道:“老周说你被人绑了。是谁?” 沈珞言毫不怀疑,如果她说出是谁,沈云霆会冲过去跟人拼命。这种被关心被呵护的感觉真好!她笑道:“没有的事,一场误会,爹你别担心!” 她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沈云霆当然不信。 沈珞言只得道:“他们只是抓错了人,知道错了,不想惹麻烦,就放我回来了!” 沈云霆轻叹道:“言儿,uu看书 uunshu 能做出绑架这种事的人,又岂会怕什么麻烦?你不说,我知道你是怕我担心。但你总得让我心中明白,这件事对你严重到什么地步?” 看到沈云霆这样关切,沈珞言心中暖暖之余,又有些不安了,她说的虽非完全实话,但她的安全还真的是不用担心。 她笑盈盈地道:“爹,你放心吧,没事。不信你看,我可是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女儿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笑容明丽,明眸皓齿,的确不像受过惊吓的样子。沈云霆打量几眼,也没有看出异常,终于放下心来。 沈珞言看他的伤,只是动过手术的伤口又崩开了,里面的骨头没有错位。她心中放了心,重新帮沈云霆缝合了伤口,叮嘱他再不要激动,更别用力。 沈云霆口中连连答应。 这边刚刚给沈云霆把伤重新缝好,那边就有人来报,老夫人来了。 这大半夜的,老夫人应该早就睡下了,竟然还跑到这里来,要说不是有人说了什么,谁也不信。 沈云霆的脸色沉了沉,天珩以孝为先,哪怕心中对老夫人的偏心早就已经失望,沈云霆还是派人把老夫人请进来。 当然,他这做儿子的,还得出去迎接。 沈珞言很是不愿,她刚才重新把沈云霆腿上的伤缝好。 不过,她也明白,沈云霆这么做,全是为了他。 他的腿伤早就愈合,若是突然走不动了,说出去必定惹人怀疑。 才到门口,老夫人已经到了,她沉着脸,怒气冲冲地,看见沈云霆,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二百一十章 去哪里鬼混了 沈云霆对她这样的脸色,早就见怪不怪,不过,他还是行了一礼,道:“母亲!” 老夫人一看他这毫不亲热冷冷清清的语气,更加生气了,她逼视着沈云霆,冷冷道:“三丫头呢?” 沈云霆道:“你说言儿?她自然在她自己的院子里!” 老夫人怒道:“你还想骗我?” 沈云霆道:“我骗您什么了?” “老周已经把什么都说了,你还想骗我不成?三丫头去哪里鬼混了?” 沈云霆:“……” 幸好他心中早已不对母亲和大哥抱有希望,不然,光只是这一句,就足够让他气得吐血。既然她问过老周,应该知道,就算沈珞言真的不在,也不是什么鬼混,而是可能遭遇生命危险。 她身为祖母,没有半句关心不说,还出口恶言,世上哪里有祖母说自己孙女鬼混的? 沈云霆转身道:“言儿好好的在院子里,母亲请回吧!” 老夫人更怒了,她顿着拐杖,板着脸,沉声道:“养不教,父之过!老二,你是越来越糊涂了。你生的好女儿,除了一天到晚在外惹事生非,败坏我沈家名声,还能做什么?” 沈云霆压着火气,声音平板地道:“母亲,除了指责,你曾给过言儿什么?不要说她没有做错事,便算做错了事,那也是被你们逼的!” 原本老夫人就是怒气冲冲前来兴师问罪,现在听了这句,直把她气得发抖,她举起手中的拐杖,就朝沈云霆打去,一边打一边怒骂:“逆子,你说什么?你这样跟我说话,是要气死我吗?” 沈云霆避开拐杖,淡淡地道:“儿子不敢!母亲是长辈,母亲心中可以没有儿子,儿子心中不能没有母亲!” “你听听,这说的什么话?”老夫人打了一下没打着,还险些把自己的老腰给扭着,气得破口大骂。 “老二,你在干什么?”正闹腾,沈伯奎和姚氏到了,其实他们是早就得到消息,故意叫老周去了竹兰轩后又去的翠虹堂,听着下人报说老夫人去竹兰轩了,这才掐着时间点这个时候赶过来。 不出他所料,老夫人果然是兴师问罪,而老二果然说话不中听惹怒老夫人了。 他这个做老大的,这时候当然是讨好捡便宜的时候。 老夫人一看见沈伯奎,顿时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似的,拿拐杖指着沈云霆,对沈伯奎道:“我老了,沈侯爷眼中已经没有我这个母亲了!” 沈伯奎沉着脸:“老二,母亲也是因为珞言不懂事,大半夜的不回府,一个女孩子,名节比生命还重,传出去怎么得了?母亲关心,心里着急才说你几句,就算珞言不见了,你心中着急,也不能对母亲无礼!还不向母亲道歉,让母亲消消气?” 沈云霆看着这样的母亲和大哥,连争论的心情都没有,他拱了拱手,面无表情地道:“母亲别生气!儿子错了!儿子累了,要睡了,母亲请回吧!” 说完,她也不等沈伯奎和老夫人说什么,便转身进屋,门一关,不再出来了。 沈伯奎大怒道:“老二,你这什么态度?”口中虽在斥责,心里却不知道多开心,他巴不得老二跟母亲闹得越僵越好。 母亲是四品诰命夫人,虽然这个诰命并不高,但是也有进皇宫的机会,若是他想要顺利过渡到武定侯的爵位,少不得要母亲去具表陈情。 这个四品诰命夫人的位置,不是老侯爷为老夫人挣的,而是当年沈云霆在战场上立了军功,皇帝知道沈云霆夫人已死,便赏赐了老夫人一个诰命! 若老夫人拿这个诰命的身份最后为沈伯奎去求换爵位,这会让沈伯奎心里更得意! 老夫人看见沈云霆进了竹兰轩,气不打一处来,她转头道:“走,去映月轩!” 既然沈云霆说沈珞言在映月轩里睡觉,她倒要看看,抓个现形,沈珞言不在,看这逆子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珞言并没有从大门回来,除了竹兰轩的人,都不知道沈珞言回来了。 老夫人带着沈伯奎夫妇怒气冲冲地直往映月轩。 沈云霆当然知道他们是去找言儿麻烦,他心里有些着急,怕他们欺负了言儿。不过又想,言儿只要好好在映月轩,便算阻住了他们的嘴。他要是去了,言儿刚为他缝好的伤口又得崩,言儿定会生气的。 虽这样想,他还是派了阿忠去关注那边情形,若是他们为难言儿,就算拼着这条腿断了,看书ww.uukanshu.cm 他也得去。 映月轩的院门,在夜里是关闭的。 沈伯奎叫人大力拍打着,静夜里,声音分外响。 今日外院该雨玳值夜,她在外院守着,听见声音,急忙去开门。 门一开,先是一群下人涌进来,接着,沈伯奎和姚氏扶着老夫人走了进来。 这么大的阵势,把雨玳吓了一跳。 不过,映月轩的丫鬟并不怯场,她扬了扬眉,先是行了一礼,道:“见过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又道:“夜深了,我家姑娘睡了!” 言下之意,你们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她们虽然在武定侯府,但是心中只认沈珞言是主,对沈云霆尊敬,是因为沈云霆是沈珞言的父亲。至于老夫人,大房,沈珞言对他们并无什么感情和亲意,雨玳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更多的敬畏。 老夫人原本就怒气冲冲,听了这话,更加生气,冷冷道:“映月轩上下都这么没规矩?” 她看的是姚氏。 姚氏心中很高兴,面上却有些为难,道:“母亲,儿媳虽然主管中馈,但是映月轩的下人,不归儿媳管!”她心里幸灾乐祸地想,老夫人把厨房的事务交给了三房,又答应让映月轩换下人,现在可算是搬起石头砸着自己的脚了! 老夫人也记起这件事,当时她嫌沈珞言烦,不想见到她,顺嘴答应了,现在更是气闷,脸色越发沉了。 姚氏察言观色,对雨玳喝道:“放肆!老夫人亲自来了,既然你家姑娘在睡觉,那也得叫起来!” 雨玳不卑不亢地道:“我家姑娘睡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鸡飞狗跳 老夫人气炸了。 姚氏巴不得映月轩的下人不给老夫人面子,这样才好添油加醋。不过,她心中更认定,沈珞言果然不在,丫鬟才不肯通报。 她悄声对老夫人道:“母亲别生气,见着三丫头再说!” 老夫人可没忘记她是来干什么的,再说,和一个小丫头置气,失了她的身份!听了姚氏的话,她环顾一眼,冷冷道:“这丫头没规矩,你们也没规矩?还不把人拿下?” 雨玳大讶:“我值班守好门,又没做错什么!” 两个婆子已经上前,要去扭拿雨玳。 雨玳跟着沈珞言,并不像一般的丫鬟那么谦卑,既然主子只有一个,当然只听主子的。 两个婆子上前正要一左一右扭住雨玳的双臂,这种方法,她们配合得相当默契,只要有不听话的丫鬟,一扭一个准,让人挣都挣不脱,何况,真犯了事的丫鬟,谁又敢挣? 所以,当两个婆子狞笑着上前,准备把这个看起来瘦弱的丫头扭跪在地时,雨玳双肩一斜,左一推,右一推,两个婆子都摔在地上,疼得哎哟直叫。 雨玳没遇过这样的事,虽然推开两个婆子,自己也吓得脸上失色,惊叫道:“你们要干什么?” 这一声,把整个映月轩都给惊动了。 映月轩的下人们被惊醒,都跑了出来,有的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上。 钟嬷嬷急忙道:“哎哟,这是怎么了?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不知道你们大半夜的会光临映月轩,实在是失礼了!” 说着,她朝雨玳使了个眼色,道:“没规矩,还不快请老夫人进院去坐?” 雨玳眨眨眼睛,她懂钟嬷嬷的意思,不能给姑娘惹麻烦。她极有眼色地行了一礼,道:“是!”说着就要走。 姚氏一听,这是要把这件事揭过去了? 她正愁找不到映月轩的把柄,现在丫鬟不敬老夫人,拿来大作文章,再好也没有。 她朝秦嬷嬷看了一眼,秦嬷嬷身为老夫人身边的人,当然不必为姚氏所用。只是,这个时候,她也乐得卖姚氏一个面子。毕竟,姚氏掌着中馈,这个府里,多半还要靠大房一家。 她冷笑着对钟嬷嬷道:“不准走!连老夫人身边的人都敢动,还想一走了之?钟月儿,你这做了映月轩的管事嬷嬷,倒学会和稀泥了?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事,轮到你一个嬷嬷多嘴了吗?” 姚氏冲秦嬷嬷点点头,这话不论是老夫人说,还是她说,都有失身份,但是秦嬷嬷同是嬷嬷,说这话就很正常了。 钟嬷嬷笑道:“秦嬷嬷说的是,这大晚上的,姑娘又睡下了,总得有人说话不是?” 她笑盈盈,但是一再强调是大晚上,老夫人也好,大房老爷夫人也好,半夜闯进三姑娘的院子,哪怕是为了再大的事,三姑娘还有爹在呢,哪有撇开三姑娘的爹,祖母和大伯大伯母直接找来的道理? 秦嬷嬷也笑道:“老夫人想自己的孙女儿了,还分什么时候吗?” 钟嬷嬷道:“按理来说,三姑娘是该来拜见,迎接老夫人的,不过,不知者不罪,三姑娘也不会想到老夫人会在这个时段来。这不,刚睡下呢。请老夫人先去厅里喝杯茶,我这就去叫三姑娘!” 姚氏身边的许嬷嬷哼道:“不过一个管事嬷嬷,怎么倒好像武定侯府当家做主的人一般?钟月儿,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都在这里呢,你这么僭越,像话吗?” 钟嬷嬷也没看见沈珞言回来,不过,她不知道沈珞言被绑走的事,心中有些担心,若是沈珞言没有回,问题可就大了。她当然知道,老夫人和大房老爷夫人过来,定也不是为了看望,分明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要来抓现行。 她态度很好,脸上的笑意都没有变一分,镇定自若地道:“许嬷嬷言重了,我们做下人的,都是尽心尽力地侍候主子,从无僭越之心!” 姚氏轻轻提醒道:“母亲?” 老夫人会意,不耐烦地道:“斗什么嘴?我倒要看看,我都到门前了,三丫头还准备睡到什么时候!” 钟嬷嬷心里着急,三姑娘也不知道回来没回来,若是回来了,万事大吉,若是没回,大老爷大夫人能把整个映月轩给闹翻了天去!可这时候,她只能拖延时间!刚才已经使眼色着人去内院请姑娘了。 姚氏笑道:“母亲,我扶你!”她又看雨玳一眼,再看老夫人。 老夫人皱眉道:“这样不知规矩的丫头,uu看书 .uukanshu.om 捆起来,明儿个就给发卖了!” 刚被甩开的两个婆子被摔,正恨着,得了命令,立刻就如狼似虎地冲上来。 雨玳急道:“我又没做错,为什么要发卖我?只有姑娘能发卖我!”她学的防身术,第一次派上用场,竟然是这个时候。 老夫人气得脸上变色,钟嬷嬷口中叫道:“雨玳不得无礼!”可脚下连动也没有动地方。 姚氏看得嘴角都要飞到天上去了。 老夫人黑着脸,沉声喝道:“还怔着干什么?还不拿下?” 后面几个婆子也加入进来,雨玳满院子的跑,也不进屋,她身小灵活,跑起来像一只飞在雨中的燕子,雨玳逃,婆子追,一时,院子里顿时鸡飞狗跳一般乱起来。 不过,雨玳毕竟只是一个小丫头,被六个婆子堵住,就算会一些防身术,但双拳难敌四手,还是被抓住了! 几个婆子把雨玳押到老夫人面前,雨玳倔强地不肯低头认错。 老夫人在竹兰轩气了一回,在映月轩还被个小丫头气着了,原本对沈云霆的不满之心,又全都算到沈珞言的身上。 姚氏讨好老夫人,对旁边婆子道:“这丫头不懂规矩,你们也不懂规矩吗?还不掌嘴?先让她长长记性,明天发卖!” 之前被推倒的两个婆子刚才已经悄悄下了黑手,这时候更是伸出手来要抽雨玳的耳光。 雨玳被按住动不得,雨玳脸色有些惨淡。 左边那婆子上前一步,手高高扬起,正要重重落下,一个声音清冷如寒冰:“住手!” 第二百一十二章 掐回去 内院的门开了,门口,少女轻罗紫衣,容色殊丽,神情清冷,秋兰,秋菱跟在身侧,缓步而来。 姚氏看着,眼眸微微一紧。院子里挑着灯笼,虽也亮着,但不如白天那般明亮,灯笼光照下的少女,仿若罩着一层光晕。 那样美丽,那样朦胧,那样清冷,那样高贵! 明明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缓步而来,却给人一种压迫感。 姚氏皱眉,这丫头越来越不像以前了。 之前她要是看见老夫人和自己过来,脸上一定带着七分笑,那笑容里,有谦卑讨好,有亲近惶然。 她对外的时候,以侯爷之女自居,带几分清冷之意,但是在府上,却是最好哄最好利用的棋子。 但现在,她把对外的时候的那一套,竟一起用在她和老夫人身上了? 真是见了鬼了。 这丫头没有吃错药吧? 还有,老周说他被人打晕,醒来时候马车不见了,她也不见了,多半是被人绑走了。从老周回来后,她就着心腹看住大门,大门那边没有消息递过来,这丫头怎么是从院内出来的? 姚氏心中疑惑,表面上仍然露出大伯母对侄女的关切关怀模样,笑道:“珞言,原来你在院子里。我们听老周说你不见了,这才急匆匆来看你!” 沈珞言不是原身,早就看出大房的狼子野心,当然不会被她表现出来的假面所影响,心中冷笑,面上也一样露出笑意,道:“我说大半夜的院子里怎么这么闹腾,让人觉都睡不好,原来是祖母和大伯父,大伯母到了!” 她盈盈行了一礼,道:“祖母,你心疼晚辈,免了晨昏定省,孙女现在才知道,祖母对孙女的疼爱远不止这样!这大半夜的劳祖母亲自跑这一趟,孙女实在感动,也着实心中难安!祖母年纪大了,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得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去吧!” 老夫人原本心中恼怒,又被沈珞言这句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气归气,见沈珞言好好地出现在映月轩,看样子,也的确是听见声音被惊醒起来看的模样,顿时神色不善地看了姚氏一眼。 她过来可不是看这丫头睡得好不好的! 要是这丫头不在,她们也算师出有名,现在大晚上的,算怎么回事? 还不是姚氏在一边不知道是担心还是挑拨地说:“这都这么晚了,要是珞言夜不归宿,传出去,武定侯府的脸可就丢光了!” 还说:“珞言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她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呀?武定侯府可不止三丫头一个,她要有个什么,别的丫头也会受影响!” 就是这句话让老夫人坐不住了。 沈珞言这段时间常出府门,她是知道的。 若真因此影响了其她几个丫头,她丢不起这脸。 这时候,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不该听姚氏的,姚氏和老大的心思,老夫人没有什么不明白,只是她心中偏疼老大,装着不知道而已。 姚氏一看老夫人这眼神,立刻明白了,她立刻道:“母亲,珞言没事真是太好了。不过,映月轩的下人,还真是没有规矩!” 这手转移注意力并不高明,但是,老夫人刚才气得狠了,显然她们大半夜的到这里来已经算是师出无名,可被雨玳摔了婆子,闹得没脸,这口气还非出不可。 说话间,沈珞言已经走到被几个婆子扭着的雨玳面前。 她目光扫过几个婆子,道:“放手!” 被那清清冷冷的目光一扫,几个婆子不知为何,竟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不自觉就放了手。 沈珞言把雨玳扶起,小丫头此时还一脸懵然加委屈。 沈珞言温声道:“有没有伤到?” 雨玳道:“有点疼,她们刚才掐我!” 沈珞言脸色微寒,问道:“谁掐过你?” 雨玳指道:“她、她、她,还有她!” 沈珞言淡淡地道:“拧回去!” 这话出口,不但钟嬷嬷和雨玳一怔,连老夫人和姚氏都听怔了。 什么叫掐回去?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竟然要她丫鬟把打人的人掐回去? 老夫人的脸一黑,沉声道:“三丫头,你说什么?” 沈珞言笑盈盈地道:“祖母,我的丫鬟受了欺负,我当然要为她撑腰!”她转头:“掐回去!若是你不想,以后你再受欺负,我可不管了!” 雨玳原本还有点憷,不过,这时候也不管了,就冲那四个婆子去。 四个婆子都长得粗壮有力,uu看书 .uuah雨玳身形单薄,还是以一挑四,怎么看都是吃亏的局面,但雨玳憷的原本就不是这个。 她往前就冲,最先冲向的是刘婆子。 那刘婆子是姚氏的人,她偷眼看了姚氏的脸色,轮起大巴掌就抽向雨玳,雨玳头一低,直接撞进了刘婆子怀里,毫不客气地伸指一拧。 刘婆子嗷地一叫,雨玳立刻就退开,冲向李婆子。 李婆子和张婆子站在一起,都是暗戳戳掐过雨玳的,两个人立刻配合起来,李婆子伸臂一搂,张婆子张牙舞爪的过来,离得远些的赵婆子也赶上来帮忙。 雨玳只学了简单的防身术,应付两个还勉强,三个一起上,她就应付不了了。 但是赵婆子伸长的爪子快要抓到雨玳的时候,突然右膝一软,顿时跪了下去,雨玳划过来的手刚好碰上赵婆子的手臂,送上门的不掐白不掐,她捏住一点,手指一旋,就听见杀猪般的叫声响起。 那边李婆子和张婆子明明都是冲向雨玳,也不知怎么的脑袋发晕,两个的撞到一起,雨玳瞅准机会,一手一个,掐! 雨玳虽是连掐回四个人,其实时间很短,这边混乱才开始,就结束,只听见四个婆子杀猪般的惨叫。 老夫人气得嘴唇都发抖了,拐杖在地上重重地一顿,怒道:“三丫头,你是疯了吧?当着我的面你都这样放肆,平时你还得了?” 沈珞言侧头:“祖母的意思是我做错了?” 这还用问吗?老夫人气道:“孽障,难道你还不知错?你也别睡了,去跪祠堂!” 第二百一十三章 必须发卖 沈珞言没动,她看着老夫人,言辞恭顺:“祖母,要跪祠堂,总得有个名目吗?还是说祖母觉得看孙女不顺眼,所以要孙女跪祠堂?若是这样,孙女也无话可说,去跪祠堂就是!” 老夫人怒,什么叫看不顺眼跪祠堂?虽然她的确是看沈珞言不顺眼,可这种话能当理由吗?说出去,还不让人说她为老不尊,凭自己喜恶行事,毫无章法? 姚氏见老夫人气得发抖,心里高兴,在一边为老夫人抚背顺气,一边道:“珞言,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老夫人一向公正严明,怎么是凭自己喜恶办事?罚你,自然是因为你纵奴行凶,无视规矩!你身边这个恶奴,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你还护着她,难道不该罚?” 老夫人对这话很满意,纵奴行凶这四个字说得好啊! 姚氏把老夫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她最善于揣摩老夫人的心思,当然不愁无法讨好! 沈珞言轻轻笑了,道:“什么纵奴行凶?祖母,大伯母,咱们武定侯府是武将世家,当年高祖父助先皇马上得天下,义薄云天,得封武定侯,以武定邦安国之意。高祖皇帝对高祖父欣赏赞誉,高祖父的谥号,便是‘义’字!高祖皇帝说,他与高祖父名为君臣,实有兄弟情谊。高祖父之义,理当传家万代!这话不错吧?” 姚氏皱眉:“说的是你的丫头,你扯到高祖父和高祖皇帝身上干什么?” 沈珞言招招手,把雨玳招到自己身边,扶着她的肩,缓缓笑道:“高祖皇帝对高祖父名为君臣,实有兄弟情谊;我与映月轩中的各位虽名为主仆,实有姐妹情谊!有问题?” 沈伯奎一直在一边看着,他虽然也不喜沈珞言,不过他是男子,掺和内宅的事总归不好,这时候再也忍不住,喝道:“放肆!高祖皇帝和高祖父岂是你拿来比较的?” 沈珞言道:“哦,大伯说的是,不比较!我话还没说完。高祖皇帝马上得天下,高祖父马上得爵位。武定侯以武传家,若三代无武仕专家,则爵位减等至削爵!曾祖父不坠父志,祖父继承家风,我爹承宗继祖,都是以武立足,以义传家!方保武定侯侯爵不减,到我这一代,我是女子,无法袭爵,所以大伯父大伯母便觉得,武定侯府应该以你们为重了吗?” 任何事可以暗戳戳谋划,但一旦拿到台面上,便没那么好看好听,而且,也绝不能承认。 沈伯奎咳了一声,沉下脸道:“胡说八道!抛开爵位不谈,我也是你大伯,你说的什么话?” 沈珞言轻叹道:“我一个二房侄女,在家里好生生地睡觉,大半夜的,我爹都不会来打扰,可是大伯和大伯母却撺掇着祖母来映月轩里教训我的丫鬟,大伯觉得这件事很在理么?” 姚氏一看这话头不对,她当即也顾不得再维持那温言形象了,尖刻地道:“珞言,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和你大伯父也是关心你。老周回来说你把他打晕了,马车也不见了。你撇下车夫,独自一人去了哪里?”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老周这么说的吗?” “我还骗你一个晚辈不成?” 沈珞言哼笑:“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能把一个成年男子打晕?再说,我为什么要把他打晕?这种话,大伯母你也信?我很怀疑,你这样好骗,能主掌好中馈吗?” 姚氏喝道:“珞言,你别顾左右言其他,你纵奴行凶的事先向老夫人交代清楚再说吧!” 她被沈珞言这么一质问,心中恼怒之极,不过沈伯奎向她递了个眼色,她马上醒悟过来,可别中了这丫头的计,被她把话题绕远了! 沈珞言道:“我的丫鬟并没有做错什么,我在睡觉,她守门,不放人进来是忠。如果忠心护主的丫鬟,被称为恶奴,那真是可笑!” 姚氏道:“母亲,你听听,你听听,珞言这丫头从小没了母亲,我这个做伯母的管教起来,也不能太过份。可你看她心里对我这个大伯母,可没有丝毫的尊敬,母亲你给评评理!” 沈珞言轻嘲道:“大伯母,我跟你谈亲情,你跟我谈家规;我跟你谈家规,你跟我讲道理;我跟你讲道理,你又跟我谈亲情!你是长辈,你高兴就好!” 那四个婆子还在叫疼,老夫人又气又恼,沉喝道:“别吵了!” 她脸色威严地扫过四个婆子,u看书 ww.ukansh 又看雨玳,对沈珞言道:“这个丫鬟,必须发卖!” 这时候,整个映月轩的下人都听到动静,站在院中。沈珞言对她们所有人都进行过培训,每个人之间除了服侍好主子,还有另一份不同的情谊。 她们当然都不希望雨玳会被发卖,只是她们也很清楚,她们是下人,这里哪里有她们多嘴的余地?如果她们这时候插嘴多话,会给沈珞言惹来更多的麻烦。 老夫人是武定侯府里说话最有份量的,老夫人开口,只怕三姑娘这次是保不住雨玳了。 沈珞言淡淡地道:“祖母,恕难从命!” 这话一出,连老夫人都是一怔。 她还没有试过在武定侯府里,她说的话会被拒绝。 哪怕是沈云霆,也不能! 现在,沈珞言这个丫头,还真是胆儿肥了。 她冷冷道:“由不得你!” 沈珞言拧了拧眉,淡淡地道:“祖母,你是长辈,你说的话,我自然不会违拗。如果祖母不以道理服人,要以长辈压人,我发卖她就是!” 秋菱等人惊讶,钟嬷嬷一个眼色压过去,叫她们稍安勿躁! 几个丫头没有理会三姑娘的意思,她可是理会了,三姑娘这是拿话兑住老夫人,老夫人哪里肯给人一个不讲道理的口实?只要她讲道理,这事就有回旋的余地! 老夫人冷笑道:“好,你要讲道理是吧?这丫鬟当着我们的面打人,该不该发卖?”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道:“被欺负了也不反抗,武定侯府武的精神在哪里?” 第二百一十四章 息事宁人 老夫人怒,刚要说话,沈珞言又笑道:“在谁面前打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里打人。如果这丫头跑到翠虹堂去打人,我二话不说,就把她发卖了。但是,她在映月轩,而且是为了维护我被欺负,才不得不动手反抗!这样的打人,算是打人吗?只是自卫!自卫不要说打人了,就算杀人,在天珩的法律之中,也是情有可原的!祖母,你是最讲道理,最重规矩的,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看着少女盈盈的笑脸,姚氏越看越觉得陌生,也越发心中忌惮。 老夫人沉着脸,冷笑:“倒生得一张尖牙利嘴了。依你说,打人的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她不喜欢沈珞言,可是,若是和沈珞言一直计较一个丫鬟的惩罚问题,只会让她更被动没脸,另外,她年纪大了,心中却不糊涂,知道姚氏把她当枪使了。气怒之下,对沈珞言的不喜相比,竟不如对姚氏的恼意了。 沈珞言摇头道:“当然不能,虽然是自卫,但是惊吓了祖母,终归是不敬,所以,我会把她关三天,不给饭吃,这个惩罚,让她长长记性,这府里对谁不敬都可以,但不可对祖母不敬!” 姚氏听得脸色一变,对谁不敬都可以?这也包括大房的意思了。 三丫头真的变了。 以前巴着大房,各种讨好,现在突然变得不可捉摸。 她倒是有心想再挑动老夫人,一定让沈珞言吃个大亏,但是,她又想起临出文渊榭时,沈颖怡叮嘱他们,太后寿辰仅只两天,这两天里,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老夫人不悦的眼神她看在眼里,她虽不怕这老太婆,也得担心会影响到沈颖怡。 这件事,从进门的时候,看见沈珞言在映月轩,她就已经被动了。 沈珞言又笑了笑,道:“祖母可别气坏了身子,你以后是要享大福的,大堂姐要嫁给太子当侧妃,以后就是宫里的娘娘!武定侯府指不定靠着颖怡姐的福气,不用削爵减等呢!” 听沈珞言提到沈颖怡,姚氏和沈伯奎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当然明白,沈珞言说这话,可不是为了恭喜,分明是意有所指! 这丫头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她这是在威胁? 姚氏权衡了一下,才道:“母亲,若是珞言执意要保这个丫鬟,那也只能由她了。这几个婆子听命行事,反倒被打,说起来,都是因为珞言不愿意叫她的丫鬟受委屈。就从公中拿出银子,补偿她们便是!毕竟是一家人,难道还能因为一个丫鬟伤了和气不成?” 话虽不好听,却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了。 老夫人虽不喜沈珞言,但她的这番话她爱听,孙女若真是做了宫中娘娘,她的身份也就水涨船高。 她哼道:“既然你知道要罚,别阳奉阴违便是!” 沈珞言笑道:“自然不会!祖母放心吧,今日是突发情形,我这丫鬟不知道变通,以后,我会好好教她的!” 姚氏听得直撇嘴,什么叫不知道变通?她叫丫鬟掐回去的时候,是谁在变通? 不过,想到两天后就会有好消息,她也就按捺着性子,先不和这丫头计较,等怡儿的事尘埃落定,没有太子侧妃这个身份悬在头顶,让她们寝食不安的时候,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对付她。 另外,今天的事,老夫人心中不爽她,也不爽沈珞言,她也不算输。 一众人来得快,闹得凶,去得也快,沈珞言挥挥手:“好了,都去睡吧!” 雨玳站在原地不动,讷讷地道:“姑娘,我做事鲁莽,给你闯祸,惹得老夫人不高兴了!” 沈珞言不在意地道:“面对我,她什么时候高兴过?爱高兴不高兴呢,都去睡,大晚上的,你们不困啊?” 钟嬷嬷忙道:“姑娘,慎言!”那个人是她的祖母,这话传出去,可对姑娘不利。 沈珞言笑,映月轩里,谁敢把她说的话往外传? “姑娘不罚我了吗?”雨玳还没走,期期艾艾地道。 “罚什么罚?”沈珞言瞥她一眼:“你又没做错!去睡去睡,我困死了!” 这种大家族什么的最麻烦了,真想搬出去住啊,不过,沈云霆是真疼爱她,她既然用了这个身体,就得替这身体尽孝,有些事,不可为呀! 城西的一个院子,夜半突起大火,烧死仆妇两名,好在这家的主人出外做生意不在家,才幸免于难。消息传到皇家别苑,uu看书 ww.uukashu 端木景澄的脸色沉了沉,什么出外做生意不在家幸免于难?他派出的人汇报,古康三人的尸体在暗室之中,中箭而死,苍阳在天珩京城虽然有不少人手,但是古康几人在这边已经几年了,打下了根基,这算是被一锅端了。 他沉声道:“沈三姑娘呢?” 另一拨派出的下人汇报:“她于昨夜回了武定侯府!” 端木景澄的脸色阴晴不定。 整个院子都被一锅端,一个被控制的弱女子反倒毫发无伤,是她干的?还是有人救她?又或是有人针对的是他这个苍阳太子,顺手把沈三姑娘放了?难道,真的是毒医弟子出现,把人救走了,放火毁尸灭迹? 但若是有人救人,为什么会触动暗室的机关? 难道他猜得不错,沈三姑娘就是那所谓的毒医弟子? 有意思,看来,他得多留意一下这个沈三姑娘了。 这消息同时被送到北辰轩,北辰临枫等皇子的案头,虽然并不知道这是端木景澄的暗线所在,但每个人的反应都不同。 北辰轩冷笑一声:“只有两个仆妇的院子无故起火,而且火势控制得这般好,要说是巧合,本王还真不相信,给本王查!” 北辰临枫皱眉,吩咐下去:“背后隐情不必细查,着人多留意端木太子的行踪,再有一天就是皇祖母寿辰,要确保端木太子在京城的日子里毫发无伤!” 北辰云潇对送来消息的下人冷冷瞥了一眼:“区区百姓的事何须向本王汇报?本王有这么闲吗?四皇兄回京为皇祖母祝寿,还没有到吗?” 第二百一十五章 蹊跷 北辰云潇的属下回道:“殿下,代王已经回京,不过,据线报,他直接去了翠望山,去见庆安寺的主持明心大师去了!” 北辰云潇冷笑一声:“装神弄鬼!” 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都在有心之人的关注之中。 四皇子回京为太后祝寿,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最重视的,却是二皇子晋王与五皇子麟王。 代王北辰皓的车驾直奔翠望山的事,北辰云潇并不在意,北辰轩却暴跳如雷,他咬牙切齿地道:“老四从小城府就深,十四岁就知道去争军功,现在回来不先回京,倒先去了庆安寺,他去庆安寺干什么?当然是卜问前程!他分明是要和本王作对!” 行一在一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道:“殿下,有一件事,属下一直觉得很蹊跷,现在越想越不对!” “什么事?”北辰轩正气怒,闻言冷冷瞟了他一眼。 行一忙道:“当天……太子已经改变行程,转回太子府,不去打猎了,但不知道为何又改变了主意,才让我们的计划没有落空。但是,这件事,不是我们的人促成的。” “所以你怀疑,是另有其人?” 行一沉默片刻,才道:“属下仔细查探过,经过分析排除,原本觉得最大的可能,是六殿下,最不可能的,是四殿下。然而,后来属下觉得推断有误,最没有可能的,反倒最有可能,而且,还能置身事外,不惹人怀疑!” 北辰轩知道行一不是有九成确定的事不会宣之于口,脸色更沉了,他冷冷笑道:“很好!这个消息透露给太子那边,让他们自己去查!老四想坐收渔翁之利,也得看本王答应不答应!” 至于麟王,他的反应就比较奇怪了。 他听说后,什么也没有说,更没任何吩咐。 武定侯府门外,一辆豪华又精致的马车停在武定侯府门口,门房见这车来者不凡,忙上前询问,车帘掀处,一个宫女露出头来,那宫女是三公主北辰烟身边的宫女,门房立刻道:“原来是三公主殿下光临,小人这就去通报!” 三公主光临侯府,这可是大事,门房急匆匆去禀报。 老夫人都惊动了,皇家公主莅临,这可是大事,老夫人带着姚氏,三房周氏,沈颖怡,沈颖雯,沈颖雪赶紧出迎。 没有人去通知沈珞言,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老夫人不想见这个孙女,姚氏当然更不想让她有在公主面前露脸的机会。 老夫人迎出来的时候,马车静静地停在门口,车上的人连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老夫人没有丝毫的不悦,仍然笑意盈盈,恭恭敬敬地道:“公主殿下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快请进府!” 北辰烟咯咯笑道:“沈老夫人,本公主都没到你府上,蓬荜生辉什么的太夸张了吧?再说,武定侯府虽不是金碧辉,至少也不是蓬荜陋室呀!” 蓬荜生辉不过是一句客气话,三公主天真烂漫地嘲笑,让老夫人表情尴尬,还无法反驳,只得陪笑。 北辰烟笑罢,目光往沈府众人身上一扫,脆生生地道:“沈珞言呢?” 老夫人:“……” 她在家的孙女除了沈珞言都到了,可北辰烟谁也不提,单单只问沈珞言。 老夫人面色有些难看,只得吩咐秦嬷嬷:“看看三丫头在干什么,这半天也没动静,叫她快点来!” 这种遮口话,老夫人说得面不改色,他们压根就没准备通知沈珞言。 秦嬷嬷很干练,立刻就去了。 她去得快,回来得也快,神色古怪,道:“老夫人,三姑娘一大早的,就去翠望山了!” “什么?”老夫人的面色更挂不住了,这三丫头胆子真是越来越肥,越来越没规矩了,一大早的出门,竟然都不跟人说一声,三公主专程来找她,竟然扑了个空? 老夫人神色尴尬,正准备说点什么来安抚三公主,没想到三公主的车夫突然大喝一声:“让一让!”然后,马车转向,向来路匆匆而去。 马车里,北辰烟眨着眼睛,神色好奇地看着靠在车壁上,背脊挺直,眼神冷锐,眼底神色晦暗不明的人一眼,那张面具,似乎也在散发着冷气。 她咯咯笑道:“五哥,不就是扑了个空吗,你至于脸黑成这样?” 戴着面具,也不知道她哪里看到麟王的脸黑了。 低沉的声音从薄唇里吐出:“停车!” 翠望山,她竟然一大早的就去了翠望山,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u看书 wuukanshu 哪怕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还是会在同样的时候,做同样的事?上辈子发生的事,这辈子仍然会发生,一个不经意间,就脱出了他的掌控吗? 不,他绝不会让那个人再得到她的心! 此时,马车正在街角,车夫慌忙停车,麟王从马车里下来,直接解了车辕上的一匹马,也不用马鞍,翻身上马,一道劲气打在马臀,那马吃疼,扬开四蹄,向城门方向奔去。 这里虽不是闹市,却也是街道。 不过,当人们看见马背上是麟王时,神色竟然十分淡定,远处的让开一条路,近处的直接在原地不动不乱跑,那马纵跃飞驰,带起一阵风,从人们身边呼啸而过。 麟王当街纵马的事,发生过不止一回,连市井百姓都见怪不怪了。 麟王骑着马,风驰电掣地往翠望山方向去了。 北辰烟很诧异,才刚用过早膳,就被五皇兄拉来沈府里来找沈三姑娘,她到现在还莫名其妙好吗?之前也没听说五皇兄和沈三姑娘很熟呀! 她这个五皇兄,平时行事无忌,嚣张狂放,以坑人为乐,玩世不恭,可她还没见过他这么急切的样子。 好像是……紧张? 五皇兄会紧张一个人? 沈家三姑娘,五皇兄紧张沈家三姑娘? 二皇兄对沈三姑娘不错,五皇兄竟也对她不错?那她以后是不是要对沈三姑娘好一点? 她一边想着,一边让缺了一匹马的马车转道回宫。 迎面一辆马车过来,看马车上的徽记,是沐阳王府的,北辰烟道:“停车!”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命之人 那边马车也停了下来,车窗上的帘子挑起,露出沐乘月含笑的脸,沐乘月脸上精致妆容,看着北辰烟的神色很亲切:“三公主,你这是要去哪儿?” 北辰烟笑道:“回宫!”虽然白跑一趟,但好像发现了五皇兄的秘密,她也算不虚此行。 沐乘月看了她好几眼,见她真打算回宫,终于忍不住了,道:“听说麟王殿下和公主一起出游,殿下也在车上么?”她装着不在意,但眼神之中却有几分期盼,显然匆匆而来,并没有别的目的,就是专程为了遇见三公主的马车的。 北辰烟虽然养尊处优,一派天真浪漫,可她并不傻,眼珠转了转,立刻就明白沐乘月的意思了,她促狭地一笑,道:“你说我五哥啊,他嫌坐车所闷,刚才牵了一匹马,走了!” 沐乘月其实也发现这马车少一匹马,闻言有些失望,她本想表现得矜持一点,但已经脱口而出:“走了?走了多久?去哪儿了?” 北辰烟与沐乘月关系虽然不十分亲近,但沐乘月是异姓王郡主,身份尊贵,北辰烟身为皇家公主,这个面子还是要卖的,她笑道:“刚走啊,你们来的时候没遇见吗?好像听说是去什么翠望山上的庆安寺吧!” 刚走?沐乘月郁闷了,难道麟王殿下是抄了近路?她惊讶:“翠望山?没听说明心大师开坛主讲呀!” 北辰烟似笑非笑地道:“本公主也没听说!” 沐乘月看着她笑盈盈的眼睛,听出她话意里的玩笑,脸上微红,她掩饰地笑道:“三公主,我就不打扰你回宫了,我还有点事,我先走啦!” 两人作别,看着北辰烟的马车离去,沐乘月叫贴身丫鬟吩咐车夫:“去庆安寺!” 车夫为难地道:“郡主,现在去庆安寺?” “叫你去就去,问这么多做什么?” 车夫只得拨转马头,往城门方向行驶。 他当然不能当街打马飞奔,市井街道都得慢行,让沐乘月好生不耐烦,这样到庆山寺岂不是要晚上了?晚上还去干什么?她连连催促,车夫无奈,终于出了城,立刻把马车赶得飞快。 其实哪怕车夫赶得再快,也不可能追上麟王,因为麟王在闹市里纵马疾驰那还是收敛的,皇宫的马原本就不差,麟王又善控马之术,出了城门之后,那匹马就跑得跟长了翅膀似的。 他心急如焚。 上辈子,被任子希换婚,背着污名的沈珞言几个月里污名都没能清洗,就是在太后寿辰的前一天,她去庆安寺里许愿,遇上了北辰皓。 刚从战场下来的北辰皓雄姿英发,和她一见钟情,回到了京城,听到了那些流言后的北辰皓,也并没有因为流言而改变对沈珞言的看法,而且当即去往沈家提了亲。 此举深得沈云霆的心,这门亲事非常顺利。 而他当时虽也赶回来为皇祖母祝寿,皇祖母寿辰过后,他又匆匆回了边疆,等到再次认识沈珞言时,已经比北辰皓晚了许久。沈珞言的心中,住进了一个人,就再容不下另一个人了。 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偶尔出现在她的眼前。 最后,为了北辰皓的野心,她与他反目,战场相见,刀戈相向,或许直到死的那一刻,她才知道,他是爱她的。 想起前事,麟王心中似被钝器重击,沉沉闷闷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这么早借了三公主的名义,来找沈珞言,谁知道,沈珞言竟然比他更早往翠望山而去。 难道该遇见的人,终归要遇见? 难道这辈子,她和北辰皓,还是同样注定要一见钟情? 那他之前的努力算什么? 他之前一直在改变着的事,难道终挡不住天意吗? 不,既然他能重活一世,他相信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他能改变这一切,一定能! 翠望山巅,两个人并肩而立,一个是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一个是身穿缁衣的出家和尚。 那和尚红须拂胸,眼角的皱纹能夹死几只蚊子,一睁眼,精光闪现,但眼神阴鸷,少了几分出家人该有的慈眉善目,多了几分世故精明。他看着身侧的锦衣男子,道:“四殿下,经过老衲测算,你的真命之人,今日便在此山中!” 那锦衣男子相貌俊朗英武,玉树临风,但又没有文弱之气,战场的杀伐和烽烟,让他更多了刀砍斧削般的锋棱,这是个英俊英武英气勃勃但又有一身贵气的男子,十七八岁,眼神除了锋锐,还有深不见底的阴影,让人无法揣测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他就是四皇子代王北辰皓。 所有的消息都说他是今天才进京的,uu看书 .uukanshu.其实那是他要让别人知道的消息,他在昨天晚上,便已经改装易服,悄悄上了翠望山,今天上山来的,是他的替身和车驾。 这个老和尚在庆安寺的身份也不简单,论起辈份来,他还是明心大师的师叔圆叶。 当年最有望接任庆山寺主持之位的,不止明心,还有他。 不过最后,先住持觉得明心更有佛性,圆叶败北,便不住庆安寺,而是在山顶另一边,建了一个别院住下。 北辰皓来庆安寺,也并不是见明心的,他便是来见圆叶的。 圆叶俗家姓黎,出身自京城黎家,北辰皓的母妃黎妃的黎家! 论起来,他还是黎妃的亲叔叔。 他一直在为北辰皓推算能助他成大业的命定之人,只是这种推算并不是很容易,直到不久前,他才去了信,告诉北辰皓有了结果,北辰皓正好借太后寿辰,来亲自见圆叶一面。 听说他的命定之人今日就会出现在此山中,北辰皓惊讶之余又有些惊喜,看来连老天都帮他,他昨天上山,今天,那人就会出现,这是连一点弯路都不需要他走了。 他躬身行礼,道:“多谢外叔公!” 圆叶合什:“四殿下,老衲圆叶!” 北辰皓浓眉微扬,笑道:“多谢圆叶大师!” 天命之人,他势在必得,太子已残,其他几个兄弟,不足为惧,他这次可以不用回到边疆了!京城,将是他的天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七章 车轴坏了 一大早的出门,沈珞言其实也是临时起意,以至于当她坐在马车上,看着路两旁的树木往后倒退,有片刻的恍神。 要不是昨天晚上突然做了个很奇怪的梦,让她想起明心这个神棍和尚,她吃饱了撑的才会一早赶去庆安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不想面对沈家那些人。她若不在沈府里,老夫人和大房找不着她的麻烦,自然也不会去找沈云霆麻烦,沈云霆正好窝在竹兰轩进而好好养着伤腿。 以她医者的眼光,当然能看出这段时间沈伯奎与姚氏心浮气躁,脾动气虚,暴躁易怒。这正是那天沈伯奎从罗新昱那里拿来的药的效果。可笑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自食其果了。 如果大房不识趣再弄什么妖蛾子,她也不介意给他们更多的颜色看看。 秋兰打着哈欠道:“姑娘,咱们出门是不是太早了点?”到了城门口,城门才刚开,这得多早? 沈珞言看她一眼,笑道:“不是你说要出门就要趁早吗?” 秋兰立刻道:“是呀,是要趁早,今天还得早点赶回来呢,明天姑娘要进宫为太后贺寿,只是姑娘你要是求不到明心大师的题字可怎么办?” 她也是服了她家姑娘了,太后的寿辰又不是这几天决定的,姑娘不准备寿礼,到了今天一早,说要为太后求一副明心大师的题字当寿礼,这理由太不走心了。 但是作为一个忠心的丫鬟,她是不会揭穿的。 和麟王紧赶慢赶不同,到翠望山腰,马车的车轴突然断了。 马车差点断裂,向前一冲,要不是沈珞言拉了秋兰一把,秋兰都要被甩出车外了。 沈珞言探出头来看了看,没有错,还是上次出事的那个地方,不过,这次不是马儿失控,改成马车轴断了,是意外还是人为?没道理她经过这里就要出点事吧? 这么想着,沈珞言带着秋兰下了马车。 车夫看着断裂的车轴愁眉不展,这马车没办法往山上赶了。 昨天出了老周的事,本来老周也是受害者,可他回府之后乱说话,颠倒黑白,言辞里对三姑娘不利,昨天晚上,侯爷就把老周赶出府门了。 虽然武定侯府的事都是由大老爷做主,但沈云霆毕竟是侯爷,他要办一个下人,连沈伯奎也阻止不了。 这些下人也是有眼色的,他们发现得罪了侯爷并不怎么要紧,侯爷不在意这些小事,但是,若是得罪了三姑娘,侯爷一定会有强硬手段。 这车他出门的时候检查过的,怎么好死不死的现在车轴坏了,他苦着脸看着沈珞言,急急地解释:“三姑娘,车轴真不是小人弄坏的!” 沈珞言:“……” 她也没说什么吧? 要不是看这车夫老实巴交的脸,她都要怀疑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秋兰刚才惊吓不定,现在还没缓过神来,听了车夫的话,道:“老王头,你出门不检查的吗?” 老王嗫嚅:“检查过的……” 沈珞言打断他们:“好了,看看能不能修,什么时候能修好?” 老王为难地道:“断得很彻底,没法修了。就算勉强合在一起,也不安全,不敢叫三姑娘坐。” 沈珞言抬眼望望,离庆安寺也就两里地的距离,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她当即决定:“你在这边看看能不能修,不能就算了,我和秋兰走上山去!” 大不了再借一次庆安寺的马车,还有空空小和尚人虽小,赶车的技术还真不错。 只是,想到明心和尚假作借她马车,却把云熙偷藏在马车里让她带下山的事,她还是有些不爽。 她不介意帮云熙,但讨厌这种事先不知情的利用。 想到云熙,她嘴角无声地扯了扯,和他的牵扯从过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有了,算起来还是她欠云熙的比较多。 说也奇怪,她是个不想欠人人情的人,每欠必还,但对欠下的云熙的救命之情,竟然心中安然,是因为云熙有事没事喜欢摸到映月轩在她面前晃,太过熟悉的缘故吗? 可她现在还不知道云熙的背景,也不知道他身后的势力到底是哪波。 这种信息不对等的无力感,让她心中有些不爽。 她的信息站,还是太过简陋了,必须赶紧发展起来。 买下西郊的地和林子后,云熙再没有去过那边,沈珞言已经着手在安排一些事情了。 秋兰道:“这么远,三姑娘,走上山腿都要走断吧?” 沈珞言好笑:“你可以试试!要是走断了,我让你休息两个月!” 两里多地而已,要是雨玳秋菱,定然连问都不问一句,她教她们防身术,uu看书 wwuukansh强身健体,但秋兰身为贴身大丫鬟,每次总是有许多事要做,借口逃避训练,看来回去后,也要好好训训才是。 秋兰瘪了瘪嘴,她这不是心疼三姑娘呢吗,反倒被姑娘取笑,万一姑娘以为她偷懒耍滑怎么办? 沈珞言看着她的样子,笑道:“好了,别纠结了,走吧!” 车坏了,总不能一直困在这里。 秋兰无奈,赶紧上了马车,把要用的东西打了个小小包裹,和沈珞言往山上走。 老王小心地控着马,把马车拉到路边,省得挡了路。要修好马车得有物件和工具,他也得随着三姑娘上山,问山上借了工具来修。 主仆三人刚刚转过弯,上山的路上就晃晃悠悠地上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模样结实,庄朴厚重,低调但不普通,车夫二十七八岁,一身普通的衣服也掩盖不住精干英武之气,看他的气势,倒像是军中之人。 武定侯府的马车不大,又被老王赶到路边,这辆马车的车夫赶车技术不错,很快就通过了。 沈珞言脚步轻快,走在最前面,不时看一看路边风景,这里地势高,视野开阔,眼前的风景着实不错,她神色闲适,嘴角微扬,显然心情也不错。 后面马车行走的声音三个人都没在意,庆安寺香火旺盛,路上车马不断是常有的事。 马车经过沈珞言三人时停了下来,车窗开了,露出一张英俊的脸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八章 巧遇 大家闺秀在外面很少抛头露面,秋兰看见马车上的男子毫不掩饰的目光,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沈珞言前面。 马车上的男子暗纹锦衣,显得很低调,他微微一笑,英俊的容貌因为一笑而显得柔和,让那张脸更俊朗,他的声音也很温和,让人如沐春风,道:“刚看到路边有辆马车坏了,是你们的马车吗?” 秋兰应道:“是呀!” “你们也要去庆安寺?” 秋兰一听是同去庆安寺的,又有马车,忙道:“正是!” “这里离山上不近,走上去太累了,不如上车来,我捎你们一程?” 温和亲切,热情有礼。 秋兰心中对这人顿时大生好感,她低低地劝:“姑娘,虽然不远,可是山路呢,走着也累,要不,你上马车去,请这位公子捎一层?” 天上掉馅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沈珞言看着那张英俊又诚恳的脸,无语地对秋兰道:“男女授受不亲!”虽然你家姑娘生在新时代,对这种男女大防不在乎,但身为一个称职的丫鬟,不是应该更在意的吗?哪有劝自家姑娘上一个单身男子马车的道理? 倒不是沈珞言心里阴暗,把人心看得这么坏,而是她的马车轴坏得太蹊跷,如果车轴坏了是巧合,遇上这个好心的男子是巧合,哪有这么多恰到好处的巧合? 那男子笑道:“是我思虑不周,这样吧,我是男子,身强体健,我下车,姑娘你和你的丫鬟上车如何?” 好脾气,好体贴,好热心! 而且,脾气好似乎是因为教养,体贴似乎是因为风度,热心似乎是因为善心! 秋兰忙道:“姑娘,上车吧,现成有车,不坐白不坐!” 沈珞言看了秋兰一眼,要不是了解这丫鬟的性子,她都要怀疑是不是被人收买了。 不过,对方看来的确是一片好心,她还是不要把人心想得这么坏? 又或者,就算有人要对付她,她也得给别人一个机会发挥,这样她才好动手不是? 所以,在那男子再次相请下,沈珞言道了谢,便由秋兰扶上马车。 赶车的男子见车中锦衣男子竟然把马车让出来了,急道:“主子,你怎么能……” “林江,好好赶车!”锦衣男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赶车男子林江抱拳应了声,便不说话了。不过,他的目光还是看着沈珞言和秋兰,神色间有些不喜。 竟然要他家主子下车,也不知道是哪家的闺秀,太没规矩了。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着,锦衣男子当然也没步行,他也坐在车辕上,和林江分坐左右。 车辕上可没有车厢里舒服,不过看锦衣男子的模样,倒似神色轻松惬意,比坐在车厢里更让他高兴一般。 林江偷眼看了自家主子好几眼,他就不明白了,就算那姑娘长得漂亮,可主子是做大事的人,什么时候会因为女色而动容了? 车帘忽地掀开,秋兰探出头来,道:“两位,借问一下,我家姑娘想知道,今天她是承了谁的情!” 林江对占了主子车厢的主仆没什么好感,声音冷硬:“真是没见识,连四殿下都不认识!” 这锦衣男子,便是代王北辰皓。 北辰皓瞥了林江一眼,责道:“本王常在外地,不认识本王的大有人在,你不得无礼!” 又对车厢微微笑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萍水相逢,适逢其会,姑娘马车坏了,而本王身为男子,该有男子的风度。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秋兰明白这话不是对她说的,她默默地垂下帘子,脸上却带着几丝兴奋,这个代王殿下人真好,不止心善,还有风度,不止有风度,人还长得那么俊朗。 不过,看着自家姑娘神色淡然,她聪明地什么也没有说。 沈珞言声音清浅平静:“多谢四殿下!” 没有恭维,没有夸赞,没有讨好,好像之前听说他的身份,对她没有任何触动。但她的礼数并不缺! 北辰皓眼眸微微一深,他也有几分诧异,外叔公说过,这不过是个过气的武定侯的女儿,不过看她的神情,看她那份从容淡定,也不像没有什么见识的闺中女子,看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她的好感呢。 不过,外叔公说过,他与她,是有缘份的,所以,能在今天遇上。他所要做的,就是用点心思,得到她的心。 北辰皓极有风度地道:“区区小事,不必在意!”他微笑问道:“还没请教姑娘尊敬大名!” 秋兰见沈珞言没有阻止的意思,uu看书 ww.uukansh.cm 忙道:“我家姑娘是武定侯府上的三姑娘!” 北辰皓道:“原来是沈三姑娘!本王之前见过武定侯,侯爷雄姿英发,器宇轩昂,对兵法战术深有心得,正想多多请教,没想到先见着了沈三姑娘!” 沈珞言淡淡地道:“代王殿下客气了。殿下在军中四年,英武之名早已传遍京城!我父亲现在身残体弱,壮志消沉,不复当年!殿下无须美誉!” 北辰皓:“……” 他的确是客气,但是别人听到人夸奖自己的父亲,不是应该很高兴的吗?这沈三姑娘很奇怪呢。 他道:“沈三姑娘这么说就不对了,千秋名声,岂在一时成败。战场之上,瞬移多变,胜败乃兵家常事,又岂能以成败论英雄?本王心敬佩的人不多,沈侯便是一个!” “多谢!” 淡淡的两个字,不骄不躁,不远不近,不疏离不冷漠,却成功地让北辰皓无法接续后面的话题,他只得转换话题道:“姑娘去庆安寺是上香还是还愿?” “闲逛!” 北辰皓:“……” 这一路上,北辰皓倒是想找沈珞言说说话,只是,沈珞言并不多话,秋兰是个丫头,他起了话头,只得到淡淡的回应,他何时这样去迁就别人过?叫他腆着脸去无话找话,他也不愿意,最好的做法,当然是保持着微笑的风度。 马车离庆安寺还有两百米远近,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一十九章 抢人 北辰皓眸光微深,林江向后看去。 上山的路有的地方宽,有的地方窄,弯曲环绕,在山上迎山跑马,比赶车更需要技术。但是后面的马行得并不慢,蹄声得得,中间并没有迟缓停顿,从马蹄声可以看出马上骑者控马自如,马技惊人。 林江回头的时候,那马更近了,马上一个矫健的身影,迎着阳光,他的脸上竟然反光。 那是面具的反光? 林江低声道:“主子,好像是五殿下!” 老五? 北辰皓眼里有一闪而过的轻蔑。 不是他看不起老五,在老五十二岁之前,整个京城,人人都觉得老五是天生的将才,以军功在十二稚龄的时候就封了王,除了太子,这在他们兄弟之间,是头一份。 可十二岁之后的老五呢?行事狂放不羁,张扬跳脱。 哪个皇子不是忙着收买人心,老五反其道而行,能坑人就坑人,京城里的那些官员,哪个不是谈老五色变?色变未必是怕,更多的,是嫌弃! 一个不务正业,胸无大志,行事乖张的家伙。 要说这些兄弟里,人人想着那个位置,但是老五,不是他看不起,而是老五本身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如果他能在十二岁以军功封王,如果他能小小年纪就打下这样的根基,以他的智谋,决断,他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动手?白白的浪费了那么好的机会,蠢货! 不过,北辰皓也明白,老五和他不一样。 如果老五不是这样张扬放肆,也许他早就死了。毕竟,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嫔,而且身后并没有什么势力!父皇,似乎也并不看重他!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公平的。 老五少年得志,可身后无助力,自己又不成嚣,虽然看起来过得恣意随心,却永远不可能问鼎那个位置。 而他,虽然比老五晚得志几年,他身后有黎家大族,他现在有边疆五万精兵,西北军的将领都换成了他的心腹,哪怕他这次不回军中,西北军也是他的西北军。有这样强大的一股力量在手,他可以专心着意于京城里的一切了! 当然,尽管心中轻蔑鄙夷,他面上却仍是如沐春风般的和善温暖,叫林江停了马车,跳下车来,微笑对飞马而来的麟王,声音如春风般温暖和煦:“五弟,如此行色匆匆,要去哪里?” 麟王看他一眼,面具下的眼神平静安然,但仔细一看,又似深不见底,他手一紧,马儿顿时发出“希律律”一声长鸣,人立而起,看那架势,似要踏到站在马车边的北辰皓一般。 林江脸色微变,急忙跃下马车,就要阻止,只是看见自家主子背后的手轻轻一摇,这才没冲上前来,但也满脸戒备地站在不远处。 马儿看来狂躁无比,但在麟王手下,却操纵如意,最后贴着马车,轻轻落下蹄子。 北辰皓赞赏地道:“五皇弟的马技又精进了。听说五皇弟经常在京城闹市纵马狂驰,却不伤一人,不毁一摊,倒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麟王并没下马,他居高临下,斜眼看人,目光狂傲,道:“四皇兄回京,倒是低调得很!” 还真是混不吝的老五,北辰皓心中又添几分轻蔑,脸上却笑得更加和煦:“不想惊动别人,只想给皇祖母一个惊喜,五弟见笑!五弟要去庆安寺?” 麟王忽地道:“沈珞言!” 车门处帘挑起,沈珞言露出头来。 麟王突地伸手,将沈珞言挑车帘的手一拉,便把沈珞言拉出了马车,紫衣少女轻如雾,灵如风,衣袂飘举,仙气飘飘,哪怕是被这种强抢的模式拉走,竟也不觉得狼狈和惊慌,裙摆反倒像一朵绽放的莲花,带出惊艳的花影。 秋兰在马车里小脸都白了,这是什么情况,她完全看不懂啊! 说来慢,其实快,北辰皓只是一个恍神之间,沈珞言已经被麟王拉上了马背。 而他也被这突然的一幕惊得呆了一呆。 这沈家三姑娘长得娇美明艳,刚才的这一幕,竟是这么好看。 原本只是因为圆叶和尚的推算,让他制造了一番巧遇,但是这一刻,看到少女明艳如仙的模样,他觉得他的心跳都异常了几分。 就算她不是他的天命之人,他也决定,要得到这个少女! 北辰皓脸上和煦温暖的笑意终于维持不下去了,他脸色微沉,沉声道:“老五,你这是干什么?” 连五弟也不叫了。 沈珞言原本不会被麟王抓住手,只是相较麟王来说,她心里本能地觉得待在四皇子的马车里,更压抑一些,所以才就势让他抓住,不过麟王的举动,uu看书uuanh 也让她有微微的惊讶。 一言不合把她拉到马背上是什么鬼? 而且,这马还没有马鞍。 虽然马背上洗涮得很干净,可就那么方寸之地,坐两个人还是好挤的好吗? 再说,她和麟王,还真没有这么熟,没有熟到同乘一骑的地步。 在她心里,麟王似乎带着什么目的,暗戳戳的靠近她。 不过,麟王救过沈云霆,她对他也并没有什么恶感。 可再没有恶感,也不表示两人可以贴得这么近。 男女授受不亲她可以不在乎,被个男人一言不合拉到怀里,她还是在乎的。 不过,她刚要说话,鼻端闻到气息,却让她顿了顿。 她和麟王并没有这么接近过,怎么麟王身上的气息,她竟有熟悉感?之前想到的一种可能又冒上脑海,让她心中压下的疑惑,又悄悄冒了头。 先不管这些了,或者她可以先看个戏? 北辰皓的质问,麟王并没有什么反应,他甚至没有理他,而是垂下眼看怀中的女子,其实她只是坐在马前,两人之间还是有一些间隙的,但他一手提疆,看起来便好像将她圈在怀中一样。他清越的声音缓缓道:“要去庆安寺?嗯?” 这一声嗯,尾音上扬,带着一股撩人的意味! 沈珞言:“……” 以坑人为乐的麟王这是要坏她名节?当着别人的面突然和她这么亲近,合适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章 有个建议 心中各种吐槽的沈珞言突然看到麟王的那双眼睛,深不见底,带着湛然之色,像湖像海,澹澹生光。 她心中一动,忽略这明显撩人的尾音,淡淡地道:“嗯!” 麟王勾起唇角:“坐马车多不舒服?本王带你去?” 两人旁若无人般的说话让北辰皓的眼神更添了几分阴鸷,他沉声道:“老五,你不要胡闹,沈三姑娘是本王的朋友,你这是要劫持她?就算你胡闹惯了,难道你就不顾及沈三姑娘的名节了吗?” 和一个男子同乘一骑的事,要是传出去,不知道会被人传成什么样子呢。 麟王侧目扫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揶揄:“四皇兄,你的心思是不是太龌龊了?” 北辰皓再好的脾气也维持不住,老五当着他的面,抢走他的人,竟然还说他龌龊,这简直不能忍。 哪怕他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这一刻,也呼吸不稳。林江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立刻前挪几步,挡在麟王马前。 他虽然觉得一个过气侯爷的女儿根本配不上他家主子,但很明显这是主子要的人,那他就要帮主子把人抢回来。 麟王高居马上,俯视着面前的小小侍卫,冷冷道:“让开!” 他不会忘记这个侍卫,是他听从北辰皓的吩咐,把毒下在沈云霆的身上,让沈珞言心情悲恸之下不察,身中剧毒无法自解,也是他带着弓箭手围堵沈珞言。 上辈子,他杀了他一次,这辈子,他不会让他活那么久。 林江当然不会让开,他的主子只有一个,除了主子的命令,他谁的话也不会听。 麟王眼神一厉,突地一扬手,袖风如刀,向林江拍去。 林江眼里也闪现一片戾气,提刀就挡。 只是,麟王出手太快,而且占了先机,哪怕他这一刀挡得也不慢,仍然听见一声沉闷的啪地一声,林江脸上血花绽开,流的不仅是鼻血,那袍角的硬处,直接击打在林江的眼中,他闷哼一声,眼中疼痛,有液体流出。 他当然知道,这不是泪,而是血,伸手一摸,果然摸了满手的红色。 从这疼痛的程度看来,他心中又恨又惊,麟王只是一袍袖,就毁了他一只左眼,而且,抽得他鼻血直流。 他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而且是刚才的反应也十分快速,难道麟王并不是京城传说的那样,除了马技比较好,其实是个不学无术,以戏弄别人为乐的纨绔? 这一下,连北辰皓也是一怔。 林江是他的得力手下,而且非常忠心。 林江的身手,他也很清楚,一个照面,被人打瞎一只眼睛,固然因为林江顾及老五的身份,加上轻敌,所以出手有所保留,但这一击,是实实在在的。 难道麟王的身手,竟然不在他之下? 林江眼里的戾色更加浓重,北辰皓顺手拿起林江刚才用来赶车的马鞭,就要向麟王抽去,只是手一扬,却看见与他同坐马背的沈珞言,那一击,便生生的收了手。 北辰皓厉声道:“老五,你竟敢出手伤人?” 麟王高坐马背,睥睨一切的眼神,轻蔑地道:“本王和你,都是皇家贵胄,王爷身份,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对本王指手划脚,好狗不挡路的道理他都不懂,本王教教他!” 北辰皓气怒:“本王的人,自有本王动手,老五,你欺人太甚!” 麟王轻轻笑了,笑声如轻风漫过,他语气中带着几分张狂,道:“欺人太甚四个字,本王听过许多遍,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本王的皇兄说。看来本王的本事是越来越大了!” 北辰皓:“……” 沈珞言:“……” 难道他觉得这是夸奖么? 北辰皓拿出金创药为林江包扎,牙齿咬得死紧。 林江也明白,他刚才的确是莽撞了,代王与麟王之争,他要插手其间,吃亏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这只眼睛,看来白送掉了。 虽然自家主子会补偿他,可自家主子给再多的补偿,也补不回他这只眼睛。 他心中充满了对麟王的恨意。 京城里的消息,他知道的很多,麟王的张狂和无法无天,他以为够了解,现在才知道,麟王没有最张狂的时候,只有更张狂的时候。 他的主子以后会为他报仇的! 北辰皓亲手的包扎,让林江感激,尤其是北辰皓关切而且带着歉意的眼神,那是看自家兄弟的眼神。 士为知己者死,他为王爷,这条命都可以丢,何况一只眼睛? 北辰皓轻轻拍拍他的肩,压低声音道:“兄弟,让你受委屈了!” 林江眼中泪裹着血,uu看书 ww.uknsh.om 低声道:“王爷不必以属下为念!”王爷是做大事的,小不忍则乱大谋,这时候他和麟王闹翻,只会让眼前那个女子更害怕而已。 北辰皓知道麟王的脾气,大概是不会因为他是皇兄就给他面子,皇家兄弟无情,何况两人之间本也没有什么交情。 他今天的目的,也不是和麟王交集,从始至终,他只是想得到沈家三姑娘的好感而已。 他没理会麟王,而是看着被麟王圈在怀中般的女子,声音温润且诚恳:“三姑娘,本王与你虽是初次见面,但也算有缘,若三姑娘不愿被人挟持,尽管告诉本王,本王定为你讨个公道!” 他这么问,麟王的眼神也微微一眯,低垂下眼帘,目光落到沈珞言的身上。 虽然他不止一次用麟王的身份在小言儿身边刷过存在感,可以他对小言儿的了解,小言儿并不想和皇家的人有太多牵扯,在这点上,他和北辰皓似乎都不占什么优势。 何况,小言儿每每遇见他这个麟王,都敬而远之,她会怎么回答,麟王心中没底。 违背她意愿的事,他不想做! 然而,若要眼睁睁看她和别的男子离去,他也不能忍受,何况,那还是他忌惮的人。 两双眼睛都盯着沈珞言,沈珞言笑道:“两位都是王爷,皇家贵人,小女子不过一个侯爷之女,能得两位热心帮助,感激不尽!两位我可都得罪不起,不过我有个建议!”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一章 玩他 “你说!” “什么建议?” 两个人难得的同时发声。 沈珞言眼神诚恳:“两位既是兄弟,又是皇子之尊,王爷之贵,千金之体,自然应该坐马车。这匹马,连马鞍都没有,就借给我吧!” 麟王代王对视一眼,这马车坐两个人当然是没有问题,可他们两人同乘一辆马车,那怎么可能? 沈珞言轻笑,用极低的声音道:“让人不爽的最好办法,难道不是在他眼前晃吗?” 这话一出,麟王顿时秒懂,他冲沈珞言眨了眨眼睛,眼里笑意铺满,好像盛开着星光。这眼神让沈珞言有一丝恍然,而后,就听见他问她:“你会骑马?” 沈珞言收敛心神,扬眉道:“当然!” 骑马又不难学,上次因不会骑马遭遇过的尴尬,她怎么会不记得,当然不会让自己再次置身于那样的境地。 麟王有些失落,小言儿都学会骑马了。 他把马疆交到沈珞言手中,手上用力,在马背上一撑,就跳下马来。 沈珞言被麟王拉上马背的时候,秋兰便急忙下了马车,沈珞言对她伸手:“上马!” 秋兰脸色吓白:“姑娘,我不会!” 沈珞言笑:“摔不着你!” 秋兰闭上眼睛,心想死就死吧,把手递出,让沈珞言拉她上了马。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北辰皓都没来得及劝阻,那边马背上的人已经换了。 北辰皓忙道:“沈三姑娘,何必这般辛苦?何况这里离山门也不远了,不用再换乘一次。”有车不坐,去骑马!三十多丈远近,有必要骑马吗?就算用走的,也不用花多少时间。 关键是,她骑马走了,那他岂不是白白制造了这个机会? 刚刚努力营造的温文尔雅的风华气度,高贵气质,被麟王一出现就给破坏得很彻底。 北辰皓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虽然自己脸色有所变化,但是,沈三姑娘没有发现才是,他还有机会。 再说,既然外叔公说这个女子也是他命中注定的有缘之人,那断不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被老五破坏! 沈珞言神色一派天真单纯,诚恳地道:“多谢四殿下厚爱,小女子身处闺阁,没见过什么世面,两位王爷身份尊贵,小女子和你们在一起,心中惶恐,幸得五殿下借马一用,不胜感谢。” 北辰皓:“……” 惶恐? 他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马背上的女子笑容清浅,素手执马缰,紫衣如梦,唇角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哪里有半分惶恐的样子? 不过,别人已经用这样的借口拒绝了,他就算脸皮再厚,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总不好死缠烂打。 让他心中略舒服的是,他虽被拒绝了,但老五的提议她也没有答应,她没有和老五共乘一骑。 看来,他不在京城,老五和这位沈三姑娘早就认识了。 不知道老五是不是也知道这沈三姑娘命格的特殊,所以刻意接近,也是为了那个位置? 还是仅仅只是巧合,老五是因为色令智昏? 毕竟,这位沈三姑娘长得清灵仙雅,容色倾城。 更难得的是,她不像别的大家闺秀那般弱不禁风,此刻身在马上,英姿勃勃,比刚才看着还好看! 麟王晃到北辰皓面前,笑道:“四皇兄,本王没马了,蹭你的车!” 北辰皓看一眼离得并没那么远的山门,麟王身强力壮,以前还在军中,就算这半年里回到了京城,总不可能半年时间就纨绔成废柴,连这么远的距离都走不到了吧? 不过,北辰皓城府深,人也隐忍,哪怕这时候恨不得把麟王狠狠打一顿,或者干脆杀了,省得妨碍他和沈三姑娘,但脸上仍是微微笑着,极有风度,道:“马车就让给五皇弟吧,离寺门已经不远,本王走一走!” 和老五共乘一车,然后一直回想老五过来破坏他和佳人初次相见的好事吗? 麟王笑道:“四皇兄都不乘车,本王怎么好乘车?那本王就和四皇兄一起走一走吧!” 北辰皓:“……” 老五的笑容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带着些痞,带着些玩世不恭,为什么他感觉到那笑容里透着一丝冷意? 他算计太子,在老二对付老三的时候,默默地在后面当黄雀,也暗暗给老六使过绊子,独独是这个狂放不羁的老五,他没有动过手,所以,最不应该对他有什么不满的,应该就是老五。 当然,即使是那几个兄弟,因为他动手极为隐密,算计周到,也不会被发现。 那么,这应该是他的错觉? 他借着一笑掩饰了心中升起的一丝疑惑,道:“既然五弟有此雅兴,那本王陪你一起便是。我们兄弟许久没见,正好叙叙旧!” 许久不见! 的确是许久不见了! 麟王眼底深处已经寒冰冻结,uu看书 .uanshu 脸上却笑得春暖花开,道:“既然如此,四皇兄先请!” 北辰皓举步,仍然做出兄弟情深的模样,道:“五弟,咱们兄弟几个,只你和我待过军营,见过真正的战场。你的事我听说过一些,朝中不少人觉得你太过胡闹。你也老大不小了,还是娶个王妃,收收心吧!” 身后没有回应。 北辰皓回头,哪里有人? 他诧异,老五然后变成蚊子飞走了? 这时,车帘一掀,露出麟王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来,他唇角微扬,眼神斜飞,玩世不恭地道:“四皇兄是在找我?” 北辰皓:“……” 说好的一起走去寺门,他临时改变是什么鬼? “不是说走过去?” “本王想了想,走那么远的路怪累的!” 北辰皓:“……” 能有多远?亏他还曾在军营待过,这都成废物了,走这么一段路也会嫌累? 既然要坐车,先坐就好了,偏要说这么多废话后还是坐上马车。 玩他? 他眼底深处一片阴鸷,不过又默默收敛。 喜怒无常,玩世不恭,狂放不羁,以戏弄坑人为乐!这的确就是他留在京城监视众皇兄皇弟们的探子报回消息中所描述的这样。 老五,果然是个胸无大志扶不上墙的烂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二章 师祖说他不在 在心中各种对麟王鄙夷不屑之后,北辰皓的心意反倒平了。 这样的老五,拿什么和他争? 那个位置? 还是争那个女子? 哪个女子心里想要的夫君,不是能给她荣华富贵的?怎么可能看上老五这样的纨绔? 和沈家三姑娘虽然接触不多,今天第一次见,但她是个妙人儿,从她刚才两边不得罪,却又利用他们兄弟两人争胜的心思从容脱身来看,她比一般的闺秀有见识多了。 何况,她还是自己缘定之人。 老五大概也就只配来搅搅局,影响不了最后结果。 正在心中权衡计算,突地那边麟王目光微冷,道:“还不来赶车?” 北辰皓侧头,发现麟王是在地站在一边的林江说话。 林江已经处理好了脸上的伤,洒了金创药,撒了里衣包扎,十分的凄惨狼狈。他刚才已经安抚过林江,收获了林江的忠心,也让林江更恨麟王,便又把心思都放在沈珞言身上。 沈珞言都走了一会儿了,他却把林江忘记了。 此刻,麟王在吩咐林江,他不悦地道:“老五,他受伤了!” 麟王轻挑地一笑,痞痞地道:“四皇兄只带了一个下人,他不赶车,难道本王赶?又或者,四皇兄来赶?” 堂堂代王,怎么可能赶车? “你可以走路!”北辰皓忍耐地道。 “四皇兄,不过蹭一段马车,你是不是太小气了?” 北辰皓道:“林江受了伤!” 麟王不为所动,无动于衷地道:“伤了眼睛,不影响赶车!” 这话没毛病,林江除了脸上的伤,别的地方都好生生的,的确不影响赶车。而且,这里只有林江是下人。 北辰皓气怒道:“本王来赶!” 老五你就作死吧,赶一次马车如果能收获一个能把命交给他的忠心下属,他不亏! 林江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想到四殿下的知遇之恩,怎么能让四殿下赶车呢?他忍痛道:“主子,属下能赶车!” 北辰皓也就是说说,并不想真的为麟王赶车,虽然只是这么一小段距离。 麟王笑道:“本王没说错吧?他自己都说了能赶车,四皇兄你还是走你的路吧!” 北辰皓脸上的笑容僵硬,可以看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 气吗?气就对了! 麟王面上含笑,心中却是一片冷意! 北辰皓上辈子做过的那些事,许多都有林江的手笔,林江对北辰皓死心塌地,尤其是最后,他对沈珞言做的那些事,让麟王绝不会容忍! 上辈子杀他一次,不够,这辈子,慢慢玩! 北辰皓压抑着怒气,对林江道:“若有不适,不要勉强!”说着,把马鞭递给他。 麟王又笑,依然是玩世不恭的语气:“口中说着要为本王赶车,结果还是驱使下人嘛。早这么说不就对了?” 北辰皓:“……” 他觉得,他的线报还不完全,老五不止以坑人为乐,他还恶劣到挑拨? 他怕自己忍不住和老五动手,和老五动手他当然没有顾忌,顾忌的是他才回京,便兄弟打架,父皇会不喜!现在,让父皇不喜的事,他不会做。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还是走吧! 他不理会麟王,转身就往寺门走。 其实他并不要进庆安寺,想见的人都已经见到了,而且知道对方是沈家三姑娘,来日方长! 可是,他若现在回头,且不要说没有马车,便算有马车,那也太着了痕迹,显得太过刻意了! 他要的是无声间自然而然地得到沈三姑娘的心,而不是让她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他走得不慢,后面的马车晃晃悠悠地跟上,马蹄声声声如同踏在他的心上,让他的心里怒气一涌一涌的! 沈珞言早早的就进了庆安寺,她只想安静地赚银子,闷声发大财,皇家的事,有多远离多远。 麟王?她不熟! 至于那个代王,那就更不熟了! 太子受伤,几个皇子蠢蠢欲动,现在离那些皇子越远越安全!哪怕她只是关注商机,但这些大的动向,她敬而远之是一回事,却还是关注的。毕竟,有些时候,这些变动,也是商机! 她在考虑,明天要不要装个病什么的,不去皇宫为太后祝寿? 可惜没有可操作性,算了,她看出沈云霆壮心还在,不管这份壮心是为了光宗耀祖,还是为了加官进爵,又或是为了保持这个爵位不被削减,她都不能做扯后腿的事! 再说,到时候一大堆的勋贵子女在,她这个武定侯府的嫡女,大概不会被人注意! 前殿的香火仍然很旺,沈珞言找到一个明字辈的僧人,说明来意,她想求见明心! 那僧人捻着念珠,道:“施主,住持不在!” 沈珞言:“……” 看来临时抱佛脚果然是不行,u看书 .uukanh.o 太后的寿辰要准备的寿礼,求不到明心的题字,那就另想办法吧!反正她也不是为了引人注目,对寻人不遇并没有多在意! 既然来了,那便随便逛逛。她在前殿上了一柱香,便往偏殿去。 庆安寺殿宇重重,都供着各个菩萨宝相,和她在她原本的世界寺庙里看见的供奉是一样的。 沈珞言正在看着十八罗汉的金相,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高兴地道:“女施主姐姐,真的是你呀!” 她回过头,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蹦蹦跳跳地走过来,他换掉的牙齿已经长齐了,样子更软萌可爱。 沈珞言道:“空空!” 空空笑道:“女施主姐姐,住持师祖说你会来,叫我到这里来找你,你果然就来了!” 明心和尚知道她要来?这么神? 她道:“住持师祖呢?你带我去见见他吧!” 空空摇着光光的脑袋,声音清脆,吐字清楚道:“住持师祖说他不在!” 沈珞言:“……” 空空抬起手,递给她一个东西,道:“喏!” “这是什么?” “这是住持师祖让小和尚交给女施主姐姐的!” 沈珞言接过,那是一个小小的锦囊,做工很普通,里面有硬硬的东西,似是纸片,明心和尚不见她,却给她锦囊传信,是几个意思?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三章 必须除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灵域小说网]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沈珞言撇撇嘴,她总觉得这和尚想骗人,上次的上上签也好,这次的锦囊也好。 不过,这不妨碍她看一下那和尚在装什么神,弄什么鬼! 把锦囊打开,现出里面如鸡抓的几个字: “风光好,游兴浓,山间喜相逢!两世孽,一生情,取舍唯问心!” 这字真难看。 而且,真酸! 什么两世孽,一生情,她连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看着沈珞言把那小纸条儿团吧团吧就扔了,空空纳闷地道:“女施主姐姐,住持师祖给你的东西,你怎么扔啦?” 沈珞言摸摸空空的小光头,笑道:“你住持师祖说,这里面的,一个字也不要信,见到就要扔!” 空空更加纳闷,住持师祖又逗他玩儿。 见不到明心,沈珞言便为沈云霆求了一个平安符! 她并不觉得一个平安符真能保沈云霆平安,不过,这也算是对沈云霆一片关爱之心的回报。有些时候,不是事物本身能带来多大用处,而是事物背后的一片心意。 把平安符装好,沈珞言准备去找秋兰,刚才她在大殿上香的时候,秋兰想为她祈福多跪会儿,她也没有阻止。 从偏殿出来没走多远,便听右前方有人温雅笑道:“沈三姑娘,既已到了庆安寺,何不求个签?庆安寺的签可是很准的!” 锦衣男子玉树临风,俊朗温雅,站在那里微微而笑,风度翩翩。 就算沈珞言并不是一个颜控,也觉得眼前这一幕很是赏心悦目。 她淡淡一笑,道:“若菩萨能给人前程,世人何必在红尘辛苦?” 北辰皓没料到沈珞言竟然这么说,他眼里又露出一丝笑意,这样特别的女子,就算不是天命之人,他也想娶! 想到这里,他怔了一怔,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了。 才不过今天刚见,他竟真有动心的感觉? 难道缘份竟是这么奇妙的东西,因为她是他的天命之人,所以,他的心会因她而动?那么,她的心会否也因他而动? 哪怕只是一丝丝,有这样的优势,他也能在极短的时间,把她娶到! 他北辰皓要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北辰皓道:“姑娘说的是,菩萨有心,也难解世间万千烦恼,不过是求仁得仁,想要一份心安!心若安了,便宁神定气,意坚心平,冷静思之,淡定待之,何事不能成?” 沈珞言挑了挑眉,这话她赞同! 所以,往往人们把这份因心安而得的成功,归于菩萨所赐,从而求更多的心安,所以,寺庙之中,香火才会这么盛! 看着沈珞言笑了,北辰皓心情大好,道:“姑娘的马车坏了,一时半会也修不好。从庆安寺到城中,距离可不近,本王的马车可借给姑娘,姑娘千万别跟本王客气!” 他是想提前施恩,这样便有了再次和沈珞言见面的理由。 不过,他话音才落,一个声音突地邪肆痞气地插话:“四皇兄不好意思,你的马车好像坏了。” 坏了? 北 辰皓眉心跳了又跳,好好的马车,怎么会突然坏了?难道是因为他,就那么点距离,他就能把自己的马车弄坏? 他压抑着心中翻腾的怒气,云淡风轻地笑道:“五皇弟开玩笑吧,本王的马车还没有这么脆弱!” 麟王眼神很无辜:“对不住四皇兄,本王就想看看是你的马车更结实,还是寺门的墙更结实。为了给你检验马车的安全度,本王连撞了七次,把寺门的墙都撞坏了!事实证明,四皇兄的马车很结实!” 北辰皓:“……” 这个老五,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为了不让自己接近沈三姑娘,竟然把他的马车撞坏?对了,赶车的不是林江吗?林江呢? 他看向麟王身后。 麟王十分善解人意,道:“四皇兄是在找你那个瞎眼侍卫?他晕了!” 什么叫瞎眼侍卫?林江的眼,还是他抽瞎的。 他咬牙问道:“怎么晕的?” 麟王一脸诧异:“四皇兄你这话问得好生多余,当然是本王打晕的!” 沈珞言:“……” 她怎么觉得麟王是故意气代王呢?皇家兄弟无情她知道,可是兄弟无情到剑拔弩张,而且还是当着别人的面,难道是因为那个位置? 不对,如果麟王想要那个位置,何必要自己去治太子?虽然还没有动手,可麟王有这个想法,便说明他没有这个思心。 那就是四皇子有这个心思,uu看书 .uukashu所以,麟王才处处针对? 她觉得她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北辰皓:“……” 打晕的,特么的他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理直气壮承认是被他打晕的? 北辰皓眼底深处有杀意闪过。 一个最不可能成为他对手的人,却是个最恶劣的人。 他不会成为自己的威胁,可是,他能在片刻之间气得自己想杀人! 在美人面前,不能杀人,他忍! 看着北辰皓的脸青了黑,黑了青,好像变色龙似的变幻莫测,麟王笑嘻嘻地道:“四皇兄不用太感激我。还有,四皇兄记得派人修好庆安寺的外墙,墙撞坏了可不安全,万一有人打和尚的主意呢?” 北辰皓面无表情地道:“五皇弟撞坏的,难道不该自己修?” 麟王惊讶:“本王是人,墙是马车撞坏的,马车是四皇兄的!几年不见,四皇兄倒是会胡搅蛮缠了!难道四皇兄在边疆靠的是这种办法立的军功?” 北辰皓看着那扬起的唇角,那邪肆的笑容,那痞笑张扬的神态,心中最恼最恨的人排名中,麟王迅速破五关,斩六将,越过六皇子,三皇子,太子,二皇子,成了第一。 他原本想先废太子,再除老二老三,阴掉老六,踢开老七,再把这个可有可无的老五或收买或除掉。 老二对老三动手的时候,他暗助了一臂之力,只是没有成功,要等下次机会。 太子残了,早晚被废! 在昨天之前,他觉得他的计划进行到现在,不算完美,但很顺利。 可此刻他不这么认为了,老五必须除!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新人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灵域小说网]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北辰皓想起昨夜,圆叶大师再次给他推演排运,曾郑重地对他说过,娶到天命之人,他成功的希望是十成;若是娶不到,成功希望只有三成! 苦心经营,四年谋划,还有黎氏强大的助力,他怎能让自己的成功希望只有三成那么少? 老五是针对他也罢,是为了阻挠他娶天命之人也罢,总之,他已经惹到自己了。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先除障碍,再定计划! 北辰皓在心里已经开始排演怎么把麟王除掉,可他表面的神色反倒不似刚才青黑交加,倒显得云淡风轻起来。 原本就长相俊朗,唇边含笑,温文尔雅的样子,加上这翩翩的风度,和笑容邪肆,玩世不恭的麟王相比,不知道胜出多少倍!他相信,只要沈三姑娘不是瞎子,定能分出优劣! 何况,他在京城的风评,可比老五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老五之前的那点优势,军中神童,少年成名这样的荣誉,都被他败光了。而自己,是军中新升的星辰,是京城新回的贵胄,是朝中众臣们眼里璀璨的宝石。 老五,走着瞧! 沈珞言一看,情况不太妙,两个皇子在她面前语藏机锋,明争暗斗,她会不会因为知道得太多了被灭口啊? 她脑中突地就想起那锦囊中所说,锦囊里说的是她还是别人?她是当事者,还是旁观人? 如果是当事人,那两世孽缘的人是谁?那喜相逢的又是谁? 她又想起,锦囊虽然做工粗糙,但是开口处却有个暗纹,她当时没有注意,只当是锦缎上面的暗花,现在想起来了,那哪里是暗花?分明是暗绣,绣的是一朵桃花。 神特么的桃花。 原来隐喻的是她的桃花运不成? 烂桃花! 取舍唯问心,这话说得好!她问过,她还是敬而远之,一个也不要理会的好! 她轻咳一声,在两人都看向她时,事不关己地道:“那个,两位继续,我还有事,先走了!” 不等北辰皓与麟王有什么反应,她转过侧面的门,走得干脆利落。 看着沈珞言走了,北辰皓看麟王的目光又阴沉几分,他沉声道:“老五,咱们兄弟几年不见,为何一回京城,你就针对本王?你对本王到底有什么误解?还是有意见?” 麟王侧头看他一眼,挑眉道:“皇兄,你是不是想多了?本王对对你怎么会有意见呢?本王只是闲得无聊,京城里那些老家伙本王都戏弄过了,这不四皇兄在京城还是新人吗?” 新人? 什么鬼? 他是京城土生土长的皇子,怎么就成了新人? 再说,谁会把戏弄人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这个理由他是不信的。 就算是戏弄,为什么要破坏他的好事? 北辰皓目光锐利地看着麟王,半是警告半是通知:“这位沈三姑娘,本王对她一见钟情,老五你最好识相点,别坏我好事!” 麟王眼眸深处深沉如海,面上却是笑意如春,道:“本王认识沈三姑娘比你早,四皇兄这是要横刀夺爱?” 果然,老五真的对沈家三姑娘有意思。 北辰皓冷笑一声,就算他对沈三姑娘有意思又如何?这是他天命之妻,与他有缘。世间男女之情,最是难得一个缘字。 他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公平竞争!” “也好!”麟王笑道:“本王赢定了,本王比你年轻,比你英俊!” 北辰皓:“……” 他今年才十八岁,老五比他小不了几个月,神他么的比他年轻! 还有,他是不是对英俊有什么误解? 北辰皓在军中,便有玉面将军的美号,他对自己的外貌也相当自信,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被人质疑容貌。 这老五有病! 北辰皓气得不轻,他黑着脸道:“林江在哪里?” 麟王笑道:“四皇兄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本王不是说过,他已经晕了吗?” 北辰皓怒道:“本王是问他在哪里晕着?” “哦,墙角!四皇兄慢走,不送!”麟王轻松地说完,往沈珞言离去的方向追去。 北辰皓有心去找林江,但是又一想,可不能让老五占了先,这里是佛门之地,林江晕在这里,难不成还会有生命危险不成? 于是,他也跟了过去。 不过,麟王也好,代王也好,两人明明是顺着沈珞言离去的方向追的,却没有看见佳人身影,他们当然不会知道,沈珞言一避开他们的视线,u看书 .uukanshcm 立刻就抄近路去了前殿。 老王借了修马车的工具,沈珞言也不指望从寺里借马车了,不过,她有马。 麟王的那匹没鞍的马。 回程的路上,她把今天遇到的事情理了理,好像有点诡异,比如昨天晚上做的那个梦,梦境很清晰,翠望山上,马车损坏,她会遇见一个人,但是那个人面容模糊,而后,便是很长很长的梦境,她和那个面容模糊的人成了亲,她助那人扫清一切障碍。那人成功了,她却死了,死在那人之手! 也许梦境是假的,但是,她心中的那种悲愤,却那么真实,那么真切,好像她曾经有那么一世,真的经历过这些事。以至于当她醒来时,竟然还能感觉到眼角残留的泪水! 梦里有个声音在诱惑她,或者说,在诅咒她,一声声狂笑,道:“这是你的命!” 沈珞言不信命! 那个狂笑的人是一个老和尚,那个老和尚有个法名叫圆叶,从翠望山下来,老和尚的笑阴森诡浮。 所以,今天上山,明着她是为了求明心和尚的题字,实则,她想问问明心,庆安寺,是不是有这么一个和尚? 如果有,她破命! 如果没有,她亦安心! 但明心并没有见她! 沈珞言想想也觉得有些可笑,她似乎太神经质了,为了一个梦,这么较真! 梦里的她,是差点当皇后的。 可她从来没想过离皇室的人有多近,只要避开皇室之人,她不会卷进那样的漩涡,管她梦境是真是假,与她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沈珞言进城时,城门戒备森严,这是出事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这是要出大事 等沈珞言进城才知道,还真是出大事了。 苍阳太子端木景澄好端端的,失踪了!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件事,有些百姓当成笑料谈,这位苍阳太子,很多人都听过,他到京城的时间不长,可这不长的时间里,青楼柳巷经常去,还曾跟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要论纨绔的典型,这可不是现成的吗? 还有人把苍阳太子和麟王相对比,瞬间觉得他们天珩的麟王虽然胡闹,而且爱坑人,可越有钱的越坑,越有权的越坑,普通百姓他倒是毫不欺负。 虽然经常当街纵马,太过放纵不羁,但当街纵马不伤人,不踢摊,只是让京城百姓受点小小的惊吓,何况到后来,惊吓都没有了。 所以,这么一对比,麟王比那苍阳太子真是好太多了。 现在倒好,这苍阳太子自己把自己玩失踪了。 有些想得长远的百姓因此忧心忡忡的,毕竟,苍阳太子在天珩失踪了,苍阳能善罢干休吗? 这弄不好,两国就要开战啊! 且不说街头百姓心思各异,礼部官员们那是急得跳脚。 这消息当然也马上报与北辰临枫,如嫡仙一般的三皇子倒没有因此现出什么焦躁和忧郁来,只是淡淡地道:“苍阳太子爱玩,你们城里寻一寻便好!” 于是,京城四门戒严,许进不许出,万一要出城门的人,也严加盘查。巡城卫和京畿卫更是在城中四处寻找。 若这苍阳太子是自己玩脱了倒好,总归会回来,要是别有用心之徒知道他的身份,暗杀或绑架,那才是大祸降临。 沈珞言想到那个八珍楼里吃河豚把自己吃趴下的端木景澄,还有绑架他时语气凌锐,洞悉精敏的端木景澄,摇了摇头。 这位太子不简单。 这大白天的闹失踪,指不定就是自导自演的一幕闹剧。 但是闹剧的目的是什么,她猜不出来,也不想猜! 进行城之后,她便和秋兰下了马,途经麟王府,她还把马交给麟王府的门房,又带着秋兰去了九芳堂,这才施施然回家。 才走进府门,那边就有老夫人身边的丫鬟来传话,老夫人要她去翠虹堂。 沈珞言挑挑眉,去就去吧。 本来以她的性子,是不想去周旋这些的,可谁叫她占据了这个身体,所以有些事,也得替这身体做一做。 翠虹堂里,姚氏和周氏都在。 显然,今天因为三公主来找人而不遇的事,让这两房对沈珞言都有些意见。 此刻,姚氏自不必说,连周氏的眼神里,也带着几分不愉。 老夫人一见到沈珞言,就气不打一处来:“三丫头,一大早的你就出门,都不用跟府里说一声,你当武定侯府是什么地方?你坏自己的名声不要紧,可别连累了你的姐妹们!” 沈珞言道:“我已经跟我爹说过了!” “你爹是管这事的人吗?为什么不跟老夫人说?”姚氏当先发难。 要是以前,她不会这么急火火的就跳出来,自从那天和沈伯奎兴奋了一整晚,又累又渴,两人喝光了桌上的整壶水后,她现在越来越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虽然事后再想,多有后悔,但脾气一来,便有些不管不顾。 沈珞言轻嗤一声,道:“大伯母,我有事不跟我爹说,跟你说吗?” “当然要跟我说,我主管中馈!” “对不住!你也说了,你只主管中馈而已。我要出门,既不要你中馈出银子,又不影响你中馈的日常事务。我不过是出一趟门,大伯母就这般揪住不放,真是可笑。大堂姐出门的时候,不也没向我爹报备吗?” “颖怡出门为什么要向你爹报备?这是我大房的事!”姚氏想也不想地反驳。 沈珞言微微笑:“是呀,我出门这是我二房的事,只需要我爹知道便行!” “这怎么一样?这是整个武定侯府的事!” 沈珞言反问:“大堂姐出门,就是你大房的事,我若出门,就是整个武定侯府的事?大伯母,你这话针对意思太明显了。那以后颖雯妹妹出门,是不是也要向大房报备?” “这不一样!”姚氏被沈珞言揪住话头,又气又恼。 “怎么不一样?不就是我没有娘吗?你一口一个武定侯府,这四个字说的好啊!武定侯是谁?我爹!我有事直接报与武定侯,有何不对?还是大伯母觉得大房早就凌驾在武定侯之上,可以对府中任何人指手划脚了?” 姚氏大怒,u看书 ww.ukanshu.co 她发现沈珞言以前不说话的样子固然可气,但现在牙尖齿利的样子,更可气。她怒道:“你便不想和我说,也该给老夫人说说。你眼里还有没有老夫人?” 果然一如既往的给她下绊子。 沈珞言道:“大伯母这话说得真好笑。祖母是最体恤关爱我们这些后辈的,她连我们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我们身为晚辈,难道就不知道回报,不知道体恤祖母吗?我出门有些早,祖母若是在睡,难道我还要把她吵醒不成?还是在大伯母的眼里,祖母的身体并不重要,只有府中的大权才重要?” 姚氏气怒,转头道:“母亲,你听听,这个丫头现在是一点也不服管教了!这可不是我不想管她,我待她是如待我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的,但是伯母终归是伯母,管得严了,她心中生了间隙,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沈珞言不禁在心里给姚氏叫了一个好,因为那药物影响脾性,她喜怒无常,而且特别暴躁爱发火,但是她竟然还能这么巧妙地把自己摘出来,向老夫人诉苦,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老夫人脸色微沉,她只问了第一句,后面姚氏一再抢她的话头,她虽不喜,但是她自重身份,这事姚氏爱出头,她也就默认了,只在一边吃茶。 但她还真没想到,三丫头现在这张嘴简直像淬了毒,战斗力很惊人。 她虽不喜姚氏这种跳出来无视她的行为,但姚氏这么说了,她若不说点什么,倒好像默许府中小辈对长辈无礼一般。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二十六章 秋后算账 老夫人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沉着脸道:“吵什么?嫌我这里太清静是不是?” 沈珞言见缝插针地道:“大伯母,祖母的意思你明白了?祖母爱清静,若是我们小辈什么小事都来烦祖母,她怎么清静?” 老夫人:“……” 周氏本来只在旁观,这时候忍不住在一边道:“珞言,虽然你的事只需要你爹知道就好了,但咱们武定侯府是一个整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的行踪没有人知道,外人可不会说你,只会怪我们武定侯府的女儿没了规矩,言行散漫!” 沈珞言看了周氏一眼,这个周氏,上次她帮她拿到了厨房的管事权,没想到她现在倒和姚氏沆瀣一气,她是不是表现得很好欺负? 她笑了一笑,道:“三婶自管理厨房之后,大局观果然更齐备了。三婶说的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听沈珞言提到管理厨房几个字,周氏神色之间有几分尴尬,她让语气委婉了些,道:“珞言你误会我了,今天三公主来府上找你,你不在,府中没有人知道你的行踪,三公主甚是生气,我也是怕她因此对你不喜,所以提醒你一句!”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那就多谢三婶了。三公主临时起意,既没有提前告知,也不曾派人送个帖子,我不在府中,论理,三公主也怪不上我。以后我见着她,自会解释!” 周氏笑道:“这既是你与三公主之间的私交,我们当然不会说什么。只是今天事出突然,连你祖母也始料不及,还不知道三公主那边是不是因此不高兴,你要好好解释解释才是。” 她的话风变得快,沈珞言也从善如流地给她面子:“谢谢三婶,三公主那边我会找机会给她解释的。”她眼睛眨了眨,又对老夫人道:“祖母,珞言今日出门早,实在是怕打扰了祖母休息,又知道祖母是最体恤我们这些晚辈的,祖母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生气的吧?” 老夫人:“……” 她若计较,就算并非大人有大量? 这个三丫头,现在说话都是坑,连她也开始挤兑了? 她哪里是体恤什么后辈,只是不想见到三丫头一个而已。三丫头那张脸,长得太妖艳,一看到她,就能想到当初沈云霆为了那个女人和她对着来,竟然不经她同意就把那女人娶了的事。 这是挑战了她的权威,让她如梗在喉的一件事。所以,才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怕天天见,她吃饭都难以下咽。 没想到三丫头倒拿这个来说事,而且把她挤兑住,让她既不能明说原因,又不好真揪着不放。 她沉着脸摆手赶人:“那你向三公主好生解释去,走吧,都走吧,别在这里烦我!” 姚氏对老夫人这种光打雷不下雨,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法很是不满,但是,天珩以孝为先,老夫人的话,她也不敢真的违背,只剜了沈珞言一言,不情不愿地走了。 周氏倒是笑盈盈的,对老夫人说了几句话,这才离开。 沈珞言早在老夫人赶人的时候,就走得飞快。 周氏出了翠虹堂,往三房的踏秋院去,但走过回廊,见前面一个娇俏的身影安静而立,有微风吹起她的衣袂,整个人仿若不似身在人间。 她怔了一怔,三丫头这长相,真是得天独厚。 她没有见过三丫头的娘,事实上,整个武定侯府,除了沈云霆和他从战场上带回的那些人之外,只怕都没有人见过三丫头的娘。 也不知道那女人是怎样的倾城国色,才把老二迷得连老夫人的话也不听,执意要娶。 老夫人不许他带着那女人回府,老二就真的不带她回府。 表面看来,老二是听从老夫人的话,但实际上谁不清楚?老二这是怕把那女人带回府里让她受委屈。 不过那女人也是短命,和老二成亲不过几年,便一命归西,老二也至今不曾续娶。 就算所有人都没有见过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可是看见如今的三丫头,也能想像那个女人是怎样的国色芳华了! 周氏轻轻吸了口气。 一个长相漂亮的侄女,她原本是不放在心上,这样的女子,左右以后也不过是嫁一个好一点的人家。 但是一个长相漂亮,还不好对付,心思灵敏,只是区区几句话,就能让自己得到厨房管家权的侄女,她的能力又岂会只在这里? 所以,周氏有些后悔之前和姚氏的联合。 她也是昏了头了,光想着沈珞言的特立独行,会给她的女儿的名声同样带来影响,却没有想过,这个丫头不简单。 她定了定神,立刻就绽放了满面亲切的笑向沈珞言走过去,笑道:“这海棠花儿着实漂亮,不过,花虽漂亮,还不如我家珞言漂亮呢!” 沈珞言站的地方的廊外不远,有一株海棠,沈珞言并不是看海棠,但是能听出周氏语气里的淡淡讨好。 她勾了勾唇角,道:“三婶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没夸,没夸,我说的都是实话!” 沈珞言笑道:“三婶自管理厨房后,咱们武定侯府的伙食都好多了。u看书 .ukanshu很显然三婶的能力出众,我觉得采买这件事,三婶也是可以兼任的!” 周氏一听大喜,厨房里的油水是足,但是再足也没有采买的油水足啊。 她喜归喜,却还是有些怀疑地看了沈珞言一眼,难道三丫头真有这个本事,能让姚氏把采买这个大头也吐出来? 这根本不可能,姚氏要肯吐出来,那就不是姚氏了。 沈珞言笑盈盈地道:“三婶的眼力真好,这海棠才打花苞,就能看出着实漂亮来。我和三婶想法一样!”说着,她又看了周氏一眼,淡笑着离开了。 周氏站在原地,揣摩着沈珞言的话,心里生出几分怪异来。三丫头是在告诉她,海棠已有花苞,离盛开还远吗? 她虽不信三丫头能办到,但是不能办到她不吃亏,能办到她独沾油水,怎么想都是一件好事,看着沈珞言离去背影的眼神,顿时灼热起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七章 出来吧 沈珞言轻轻松松地往映月轩走。 之前翠虹堂的丫头通知时,她便让秋兰回去了。 这一天还真是有些折腾,一大早的上翠望山,路上遇上代王和麟王,再回府,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她忽地想,那个自己把自己玩失踪的苍阳太子端木景澄,这会儿也不知道找到没有。 那作死的苍阳太子,这是又把自己作成什么样了? 不过找没找到,都与她无关。 之前苍阳太子在暗,她在明,借着一次绑架,她让苍阳太子也在明面上了。苍阳太子若是聪明,便不会再对她出手。所以他的死活与去留,沈珞言并不在意。 此时天色已经傍黑,秋兰定已经准备好了热水,去泡个热水澡,美美睡一觉,明天还得去皇宫给太后祝寿! 没求到明心的题字,她要准备什么寿礼才好? 太后什么宝贝没见过,这礼物不论准备得精心还是不精心,都是一样,她也没当一回事,大不了把九芳堂的脂粉送一份去。 回到院子,秋兰果然来告诉她热水已经备好,她随时可以沐浴。 沈珞言应了声,走进正房,一进房中,她就觉得有些异样。 这房间里有人来过了。 平时她出门后,是不许丫鬟们进房间的,即使她在,丫鬟们也知道她的习惯,除非有事,不会轻易来打扰她。 沈珞言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房间。 和她早上离去时不同的是,桌上多了东西。 她皱了皱眉,看来来人并没有刻意隐藏行踪,生恐她不知道似的。 她走过去,看见桌面上是个卷轴,旁边还有个小锦囊。 那锦囊好眼熟,可不就是之前空空拿给她,被她扔掉的那个?那暗纹桃花绣,似乎也显得更清楚起来。 是明心和尚派人送给她的? 她伸手拿过卷轴,打开来,上等竹青纸,洁白如雪,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寿字旁边,还绕着小小的寿字,每个字都不一样,连同大的,足足六十个。 太后今年,六十寿辰。 除了寿字,还有落款:“翠望山上客,庆安寺里人,脱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字迹或厚重,或飘逸,或隽秀,或锋棱,或柔和……倒真是功底深厚。 沈珞言:“……” 她求而之得的题字,突然就放在她房间的桌子上,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还有这什么鬼落款,让人牙酸! 只是,既然是来送题字,为什么要把这个锦囊再送来? 她打开锦囊,里面还是那张小纸条,小纸条上还是那么几个字。 她撇了撇嘴,顺手把小纸条塞进去,随手一扔,淡淡地道:“出来吧!” 求而不得,大老远送来,要说没有事,她是不信的。至于是什么目的,她不是神仙,当然是当面叫出来问。 床帐后面的帏幔一撩,一个人走了出来。 那人锦衣华服,满头青丝,笑容在脸,神色轻松,好像不是在女子的闺房,而是在花园里闲庭信步一般。 竟然不是个和尚。 沈珞言:“……” 来人很欣赏沈珞言眼里的吃惊,他极骚气地摇着手中的折扇,身上熏香浓郁,随着摇折扇的动作,香味四散。他笑容满面地道:“沈三姑娘,咱们可是又见面了!” 沈珞言在凳上坐下,提壶倒水,将水杯举到唇边,慢慢喝了一口,才道:“又见面又怎么样,反正我又不期待!” 满京城都快翻个底朝天了,可那人却在她的房间里冒出来,真跟个鬼一样。 端木景澄在沈珞言对面坐下,看着她把那杯水喝了,才击掌笑道:“沈三姑娘,你胆真大,本宫在这水里下了断肠散,不出三日,你就要肠穿肚烂而死了。” “哦,是吗?”沈珞言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继续喝水,道:“有什么话快说,要没事你你可以走了!” 断肠散?她的鼻子又不是摆设,不过一壶白水,当着她的面撒谎,想要她跪地求饶不成? “有事,当然有事!”端木景澄笑嘻嘻地道:“本宫现在无家可归,要求沈三姑娘收留收留!” “你有病吧?”沈珞言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现在在京城里可是贵客,住的是皇家别苑,有三皇子专门招待,他还无家可归? 端木景澄毫不生气,笑眯眯地道:“沈三姑娘不是有药吗?” 沈珞言眼眸微深:“本姑娘今天没什么心情,你最好是赶紧离开。” “本宫为什么要离开?”端木景澄也提壶倒水,把那杯水一饮而尽,一改刚才骚气优雅的样子,很随意地抹了抹嘴,饶有兴致地道:“本宫还就不走了,本宫就在你这里住着。现在满京城都在找本宫,要是你告诉别人本宫在这里,本宫就是是被你绑来的!” 沈珞言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一眼:“我?你的智商是被狗吃了吗?我一个弱女孩,在自己的房间里,你突然冒出来,说是被我绑来的,谁信?” 端木景澄道:“你觉得你可以说得清楚?” 沈珞言笑了,笑容中,她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没错,我把你绑来了,所以你才失踪,引起京城大乱。我就是这么好本事!” 端木景澄:“……” 他看着少女明艳的,却又云淡风轻的脸,道:“你不怕?” “怕什么?”沈珞言瞥他一眼:“该怕的不是你吗?” “本宫怕什么?” 沈珞言轻嗤一声:“本姑娘把你绑来,uu看书 ww.uukansh 难道是绑来看的么?当然是绑来杀掉!” 端木景澄:“……” 他突地又高兴起来,凑近一些,邪气地道:“本宫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翩少年,年少多金,你绑本宫杀掉多浪费?”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 端木景澄义正言辞:“当然是先女干后杀!” 沈珞言:“……” 她沉下脸:“你再不滚,别怪我不客气!”不想跟神经病说话。 端木景澄走过去往床上一躺,耍赖般地道:“本宫还就不走了!反正要是有人看见本宫在这里,本宫就说是被你挟持来的!”他邪邪一笑:“或者说被你勾引来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累么 沈珞言提起了凳子。 看着她提个凳子走向床边,端木景澄晃着二郎腿道:“怎么,要陪着本宫坐坐?本宫觉得,还是躺着舒服,你可以考虑陪本宫躺着!”他上下打量沈珞言一眼,道:“以你的相貌,本宫可以给你一个侧妃的位……” 话音没落,呼啸风声从头顶砸落。 端木景澄吃了一惊,手按床边,向里一让,但那凳子一砸不中,又一次被轮起砸下! 端木景澄:“……” 他一边手忙脚乱地让开砸来的凳子,一边嘴角抽搐地道:“你这是干什么?你到底是不是女子……” 沈珞言不理,继续砸。 凳子被她轮出了残影。 端木景澄失了先机,又是在床上,上蹿下跳,既出不来,又逃不脱,他倒是想把这床毁了,从侧面出来,不过,他自诩风流,这种煞风景的事,肯定是不能做的。 他身形很灵活,沈珞言砸不中他,这无声的较量持续了足有一柱香时间,沈珞言双手持凳,当头砸下,端木景澄大惊,双手护头,一边喘气一边摇手:“不来了不来了!” 凳子在他的头顶停下。 端木景澄松了口气,怨念道:“你砸得不累么?” “不累!”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端木景澄翻个白眼:“连玩笑也开不起,你这人真是太无趣!” 沈珞言不理。 端木景澄从床上一跃而下,脱开凳子砸到范围,才稍稍安心,不过他也很不解:“开玩笑得有分寸吧?你要真把本宫砸坏了,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沈珞言嘴角扯了扯,很明显的鄙夷。 端木景澄不服了:“你不信?” 沈珞言瞥他一眼:“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 “难道你真想砸死本宫?” “不然呢?” “你竟真的要砸死本宫?”端木景澄睁大眼睛,这次语气之中已经带了几分怒气。 沈珞言握着凳子的手握紧一些,又松了,真可惜,刚才这样砸,也没能砸到人。虽然为了掩饰实力,她没用内力,可即使分毫力气不使,在那样精妙的计算之下,那巧劲,能躲过的,还真不多。 所以,这位以纨绔闻名的苍阳太子,不但不纨绔,还很厉害。 这个人,她真有些看不清! 不过,这不妨碍她气一气端木景澄,她声音平静地道:“你也说了,这是本姑娘的闺房,砸死了你,本姑娘再毁尸灭迹,谁知道你曾到这里来过?” “毁尸灭迹?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 “能吃河豚把自己差点毒死的苍阳太子殿下,要是就此失踪,大概京城中人也会见怪不怪了!” 端木景澄轻嗤,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丫头,他若死了,事关两国邦交,有这小丫头说得这么轻描淡写? 可是,看着沈珞言那样冷漠的眼神,他突然又觉得,这个小丫头也许是真的打算杀了他。 毕竟,之前的试探已经让小丫头不必刻意隐藏身份了,如果是一个老奸巨滑的人,或者一个深谙国政的人,定会有所顾虑,可面前这个小丫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有那样的大局观吗? 端木景澄在冒冷汗之余,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冒险了。 这小丫头身在武将世家,是有一些武功的,他仗着自己身手了得,胡闹成名,故意制造出一个失踪的大闹剧,自己跑到这小丫头这边来,想要制造一个能收伏这小丫头的机会和局面。 毕竟,能打出毒医弟子名头,连河豚毒都能治的小丫头,本身身上就应该藏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然而,这丫头不按常理出牌。 他指着沈珞言:“你要真杀了我,你就是天珩的罪人。天珩苍阳两国将会交战,会死多少人你知道吗?” “与我有什么关系?”沈珞言神色淡淡。 要不然,你以为刚才那一凳子为什么没砸下去? 够不管不顾,够冷血无情!端木景澄眯着眼睛,到天珩京城一个多月了,唯一入得眼的,就只有这个丫头。来天珩之前,父皇说,他若坚持去天珩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娶个公主回去。 公主算个屁。 他要娶,就把这丫头娶回去!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他把自己先吓了一跳。 他是不是昏了头了,一个从三品侯爷之女,还是他国的,他堂堂太子,哪里需要这样自降身份? 不过,这丫头有意思,可以逗一逗。 沈珞言突地扬声道:“来人!” 随着她这一声,秋兰从外面推门进来。 满肚子话刚准备说的端木景澄:“……” 他虽然是来吓唬沈珞言的,但显然这小丫头没有被他吓到,不仅如此,被吓到的反倒是他。 他可不能让小丫头的丫鬟看见,随着门响,他急忙身子一纵,跃到梁上。 秋兰声音明快:“姑娘你是要去沐浴了?水我已经重新烧了一遍。”刚烧好的热水都凉了,姑娘也没有出来。 沈珞言道:“不急,来,先把床上的被衾扔出去烧了!” “烧……烧了?为什么?”秋兰纳闷。 沈珞言道:“脏了!” 秋兰很更纳闷,并没有脏。 不过,姑娘说烧,那就烧了。 她过来把被衾抱出去,一次抱不完,来回跑了三趟。u看书 .uukansuco 抱到院里,扔在地上,对二院丫鬟道:“姑娘吩咐,把这个烧了!雨玳,你重新去领一套新的!” 梁上的端木景澄听着那声音,牙痒痒的,这个臭丫头,他不过是在床上躺了一躺,她就让丫鬟把床上所有东西都弄出去烧掉,要不是床她的丫鬟弄不出去,她是不是要把床也一起烧了? 他身上又不脏。 红笺阁的姑娘们不知道多欢迎他去她们的床上躺躺,这臭丫头,分明是不识抬举。 正悻悻然,突地沈珞言抬起头来,对着他的方向似笑非笑。 端木景澄哼道:“看什么?被本宫的英俊迷到了?” 沈珞言嘴角扯了扯,嘲讽的意味十分明显,然后,她走出了门。 端木景澄正要跃下梁来跟着,但是才一动,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突然动弹不得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把你砸下来 端木景澄不信,又动了动,还是动不了。刚才他自己身轻如燕地跳到梁上,怎么现在却无法从梁上下来了?这可真邪门。 端木景澄还在努力,但他现在不能动弹,也不敢乱动,万一挣扎着从梁上掉下来,那可是会直接摔在地上的。 这么高,摔不死也摔得够呛吧。 这时候,沈珞言又回来了,回来的沈珞言让端木景澄差点瞪出眼珠子,她竟然换了一身男装? 端木景澄对她换男装虽惊讶,但对自己的处境更郁闷,他道:“小丫头,你对我做了什么?” 沈珞言唇边含着一丝浅笑,当着他的面把脸涂黑,把眉画浓,就成了一个黑脸少年,慢悠悠地道:“端木太子可别往别人头上扣帽子,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喝下自己下了毒的茶水,关本姑娘什么事?” 端木景澄咬牙切齿地道:“胡说八道,本宫根本没在茶水里下毒!”他那么说,是吓唬她的! 沈珞言一脸惊讶:“啊,你没下毒?可你说得煞有介事,本姑娘以为你下了毒,只好在茶水中又下了解药。只是本姑娘的解药,同时也是毒药!你这可不能怪我,怪只怪本姑娘听信了你的话!” 端木景澄:“……” 这句话他要是信一个字,他就是猪!他冷笑:“既然你的解药是毒药,你怎么自己没中毒?” 沈珞言奇道:“我为什么会中毒?我喝的时候,没用解药啊!”她喝完之后才下的。 端木景澄几乎吐血三升。 如果他现在能动,他真想把这可恶的臭丫头狠狠揍一顿。 茶水里没毒她知道,她是算到自己会喝那茶水,才下的毒?所以,中毒的是他,她一点事也没有? 这个认知让端木景澄咬牙,他自诩聪明风流,在苍阳,那么多的明争暗斗,也休想让他中招。他的那些兄弟,手段频出,一个比一个挖空心思,然而那些人把自己都玩死了,玩残了,被或斥或贬,或冷或废,甚至直接把自己玩死的都有,他这个太子还是屹立不倒。 八珍楼里的河豚,其实也毒不死他,他只是用这种方式,来看看天珩的京城的底细,就算当时没有人来救他,他奄奄一息三五天,就会又活蹦乱跳。受罪是免不了,但没有性命之忧。 这位端木太子狠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能做到什么程度,若不奄奄一息群医束手!怎么能真正探到天珩京城的底蕴? 也正因为他用这种方式,一下子就把天珩几个皇子试探出来了。 那些皇子像疯狗一样满京城找毒医弟子,可不都是因为他搅乱了这一池浑水? 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都在他的策划之内。 独独这次! 他轻敌了! 等他再看去,那个黑脸少年已经和原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 她仰着头,看着端木景澄:“你还不下来,等我请么?” 下来,特么的他也想下来,如果他能下来,他直接就把这小丫头痛揍一顿出出气。他咬牙:“本宫动不了!” 沈珞言笑着提起了一个凳子,道:“那本姑娘帮帮你,把你砸下来!” 这凳子也不轻,反正那些把自己扮得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是绝不可能去提起的。然而,沈珞言挽挽袖子,竟然真的作势要砸。 端木景澄:“……” 他想起小时候和宫中伴读玩过的一个游戏,每人拿几片金叶子放在台子上,人离七八步远,用银锞子去砸,能把台子上的金叶子砸到地上,就能得到那些金叶子。银锞子小,金叶子薄,砸起来不太容易,但他一砸一个准,把那些伴读们输得愁眉苦脸。 现在他发现自己竟然成了金叶子,而那个凳子就是银锞子。 可他既不薄,那银锞子也不小,真砸中了他,肯定一砸一个准呀,而且,被砸中的他还是得从梁上摔下来。 左右都是摔,他急忙道:“别,别,本宫自己下来!” 沈珞言从善如流地道:“也好,既然端木太子能自力更生,那我就不帮忙了!” 神特么的帮忙! 她把凳子放回原处,又走回来仰视,这满脸看热闹的表情把端木景澄又差点气吐血,她忍气吞声地道:“给本宫个面子,本宫这么狼狈的样子,你还是别看了!” 沈珞言眉眼都是笑意,若是之前容色倾城的模样,只怕要让周围一切失色,但现在她是黑脸少年的样子,这笑容只显得欠揍!她笑道:“本姑娘也不是得势不让人的人,既然端木太子要求,我就不看了!” 说着,她真低下头,转身往桌边走。 就在她转身之际,端木景澄眼神暗了暗,突地身子一滚,向着沈珞言的方向落下。 砸到人身上,落到地上就没这么疼,再说,这臭丫头算计他,哪能这么容易让她算计了去? 何况,他是算准了角度的,在沈珞言刚刚转身的时候,是防备最弱的时候,他坠落的又突然,砸不中她,也吓一吓她。 本来慢条斯理往桌那边去的沈珞言,突然加快了脚步,于是,从梁上砸落下来的端木景澄,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几乎擦着沈珞言的背后,落在地上,一声闷响,坠落在沈珞言的脚后跟。uu看书 wwuukanhu.om 端木景澄:“……” 沈珞言回头,笑容清浅,好像没有看出端木景澄的小心计,摇着头道:“啧啧,端木太子这动静也太大了,看来太子养尊处优,吃得太多,差点砸坏我的地面!” 差、点、砸、坏、地、面! 端木景澄红着眼睛,死死瞪着沈珞言,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而且,他砸得也不轻,身上全身疼! 这臭丫头是故意的! 沈珞言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端木景澄,那双黑珍珠一般的眼睛,像天上的星辰闪啊闪,她一脸同情地道:“端木太子,我本来是想想办法把你弄下来的,你太心急了。其实刚才我也可以帮你卸点力,让你摔得没这么重!但你都不让我看,我实在没办法背后生出眼睛帮你卸力呀!” 端木景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三十章 你猜 端木景澄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看那个笑容恶劣的黑脸少年,他心口的血气得一涌一涌的,真想喷这臭丫头满脸。 可他还动不了! 而后,沈珞言将他扶了起来。 端木景澄手脚僵硬,刚才从梁上下来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力气。 他咬牙怒道:“放开本宫!” 沈珞言从善如流一松手,他整个身子又向后倒。 端木景澄:“……” 这绝对是他最屈辱的一天,没有之一! 等他脱身,他要让这臭丫头后悔来到世间。 这次沈珞言好心地没让他摔倒,又扶住了他,端木景澄发现,他现在真的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看着沈珞言,这个可恶的臭丫头换了衣,又把脸上涂成这样,要说准备好生生的在房间里待着,打死他也不信。 她到底准备做什么?准备再次羞辱他? 还是要捉弄他? 看着少女盈盈的笑脸,他心中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难道说,这丫头换成这样,其实是准备把他交到京畿卫或巡城卫手里去? 沈珞言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然后,她又出去了,不一会儿回来,手中却捧着一套女装。 端木景澄吓了一跳,忙道:“你你你……你这是要干什么?” 沈珞言笑道:“你身材不错,长得又这么娇嫩俊俏,我想看看你换上女装,是不是也一样漂亮!” “住口,住手,臭丫头,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端木景澄虽然穿的衣服熏得香飘一里地,面如敷粉,唇红齿白,桃花眼乱飞,雌雄莫辨,但他却从没穿过女装。 沈珞言可不管端木景澄的强烈抗议,很快就把他剥得只剩下一身里衣,然后三两下把那件女装套上,之后,她上下打量着已换上女装的端木景澄,点评道:“面白唇朱,羞花闭月呀,不枉我挑了最艳丽最漂亮的一身衣服给你。就是胸小了点,差评!” 端木景澄:“……” 她一个女人,也在意胸大胸小? 不是,她把自己弄到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端木景澄愤然看她。 他堂堂苍阳太子,阴谋诡计里滚过,刀光剑影里淌过,吃过苦,受过累,流过血,但这些和穿女装比起来,都不算什么。这样的耻辱,他定要叫这臭丫头百倍偿还! 对端木景澄的愤怒,沈珞言视如不见,她拍拍端木景澄的肩膀。 端木景澄怒:“干嘛?” “送你出去呀!”黑脸少年笑得很真诚。 端木景澄怀疑:“当真?” “你以为我真要杀你呀?我倒是想,可是杀人容易,抛尸多麻烦?把你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若是被人发现,光是房间里藏着个男子我就跳进沧海也洗不清。何况你这个家伙身份还见不得人!”沈珞言推心置腹地道:“所以我想来想去,当然是把你送回去!” 端木景澄:“……” 他的身份怎么就见不得人了?他堂堂苍阳太子,这样的身份还见不得人? 不是,重点是,什么叫抛尸多麻烦? 第二百三十一章 小娘子 那阵香风端木景澄太熟悉了,那是脂粉香气。 他心里有些得意,这臭丫头倒也聪明,把他送到这里来,青楼发现他端木太子的行踪,那太正常了。既解了端木太子失踪京城引起的混乱,又解除了她闺房之中有外人的麻烦。 但是很快他又皱眉,这个臭丫头会这么好心?如果只是带她逛青楼,又何必他装扮成女子? 他心中一惊,这臭丫头,不会让他扮女人接客吧? 他刚想张口质问,但是嘴一张开,发现竟然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臭丫头,就这么一会儿,又做了什么手脚?竟然让他不能出声?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虽然他来天珩京城不过一个多月,可是这里的青楼上至老鸨子,下至扫地的,哪个不认识他? 就算这臭丫头敢蒙蔽,也没有一家老鸨子敢收他。 这么一想,他的心才算定了下来。 “哟,这位小娘子可是来寻乐子的?”一个又腻又嗲的声音带着浓厚的脂粉气扑面而来! 小娘子? 端木景澄本以为那声音说的是沈珞言,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沈珞言现在是黑瘦少年打扮,多半说的是他。 他堂堂的……气死他了! 沈珞言的声音道:“有没有点眼力?这是我家公子!” “公……公子?”那老鸨子打量着一身女装的人,只是脸上戴了长长的帷帽,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她不觉撇撇嘴,哪有男子作女子打扮的?这是什么癖好? 但是很快她又想到什么,双眼发亮地道:“公子好啊,我们这里的客人中,公子最多了!” 端木景澄皱眉,这老鸨子说话语气中的意味深长是什么意思? 沈珞言把那老鸨子拉到一边,压低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端木景澄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可任他怎么努力听,也没法听清她们在说什么。 他正在努力,沈珞言走了回来,把他扶上了楼,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还是不能说话,而且,除了沈珞言扶他之力,他完全无法自主。 这种憋屈的感觉,着实不好受,不过,端木景澄不愧为以风流自诩的纨绔太子,此刻,他除了觉得憋屈之外,其实心里并没有那么愤怒,反倒觉得有点意思。 他什么时候被一个小女子逼到这个境地过? 一时不慎,竟然有让他端木太子也吃憋的时候,这个小女子不简单呐。 至于什么杀人抛尸,他当然知道她只是吓唬他的。 苍阳太子身份还是很好使的。 似乎进了楼上一个房间,还是香气阵阵的房间。 一个女声很是得意:“小公子,这可是我们这里最好的房间了,保证你满意!” 沈珞言的声音笑道:“我家公子若是满意,银子少不了你们的!” “保证让公子满意!”那甜腻女声笑着,然后扬声道:“玉竹,青衣,白楼,快过来一起侍候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这个习惯可不好 面对校尉和众人异样的目光,端木景澄能解释说自己是遭了暗算?他丢不起这个人! 为了让自己不丢人,端木景澄干脆在玉竹脸上香了一口,皮笑肉不笑地道:“本公子今日有事,改天再来看你!” 龙阳之好,总比被人暗算好听! 三皇子对身边人下了封口令,但是那些巡城卫们早就走了,这件事,就这么传了出去。 端木景澄回到皇家别苑,气得摔了一桌子茶盏。 钟溧阳完全不知道自家太子殿下为什么发脾气,这件事他还不知道,倒是他的近卫钟拓似听见自家太子咬牙切齿骂“臭丫头”,他道:“殿下,是谁惹您生气?属下去杀了她!”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睛,突地坐了下来,也不理满地茶盏碎片,悠然道:“上茶!” 钟拓完全无法理解,自家殿下前一刻还暴跳如雷,后一刻突然云淡风轻,但是,为自家殿下分忧,这是身为属下的职责。所以,他又道:“殿下,到底是哪个臭丫头?” 端木景澄喝着茶,斜睨了钟拓一眼,桃花眼微眯,声音冷下来:“臭丫头是你叫的吗?掌嘴!” 钟拓:“……” 殿下说掌嘴,虽然他不知道哪里错了,还是认认真真的掌嘴。 啪啪的声音,响了十几声,才听见端木景澄慢悠悠的声音:“够了!记住,以后客气点!下去吧!” 钟拓苦着脸,脸都被打肿了,可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要掌嘴。 殿下气成那样,他是想为殿下分忧。 他抱了抱拳,满肚子疑惑地离开,走到外间,看着他脸上伤,楚原奇道:“怎么受伤了?” 钟拓正一肚子纳闷,把刚才的情形说了,楚原忙问道:“主子有没有说是哪位姑娘?” 钟拓老实回答:“没有,主子咬牙切齿地骂‘臭丫头’!” 楚原偷笑,道:“兄弟,主子心疼你,没让你多打几巴掌,已经够给你颜面了!” 钟拓还要再问,楚原笑着拍拍他的肩,转身走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想一想主子明天还要进宫参加天珩太后寿辰,他还得问问钟大人一些事情去,只得把这些疑惑先压下来。 端木景澄坐在那里喝了三杯茶,才把心中的怒火平息下来。 他把玩着茶杯,脑子里全是沈珞言说笑的模样,甚至她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表情。甚至她装扮成黑小子时那惫懒又讨厌的样子。 他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又眯起眼睛,时而不自觉嘴角上扬,最后,他摸着下巴,眼里闪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晦暗之光,站起来走出门去。 为了让北辰皓不会和沈珞言同回,麟王在庆安寺就没让北辰皓离开他的视线,至于沈珞言,他已经叫元庆暗中护送回府。 元庆也是看着沈珞言进了武定侯府门才离开。 不过,在北辰皓要离开的时候,庆安寺竟然又来了一个特殊的香客。 沐阳王府的郡主沐乘月来了。 看到沐阳王府豪华版的马车,原本互相看着不顺眼的两人竟然对视一眼,第一次眼中有了几分默契。 沐乘月看见北辰皓和麟王,忙行礼道:“乘月见过代王哥哥,麟王哥哥!” 北辰皓微笑:“乘月,是你,今天是吹的什么风,怎么你们都往庆安寺跑?” 沐乘月抿唇微笑,道:“明天是太后老祖宗生辰,刚为老祖宗祈福!” 麟王轻嗤一声,道:“既是为皇祖母祈福,怎么下午才到?” 沐乘月被揭穿,有些难堪,不过她很快又微笑道:“麟王哥哥,我早就从城里出发了,只是这马车在路上坏了,刚修好!” 麟王笑了笑,道:“看来今天的风真是不简单,马车特别容易坏!”他看了沐乘月一眼,又道:“本王的妹妹可是公主,沐郡主不要乱叫!” 如果说刚才沐乘月有些尴尬,这时候,就更加下不来台了。 北辰皓不满地道:“老五,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乘月是女孩子,你说话不会客气一点儿?她比我们小,不叫我们哥哥,叫什么?” 麟王脸上带着一丝似讥似诮的笑,淡淡地道:“四皇兄喜欢别的女子叫你哥哥,本王没有意见,不过,本王不喜欢!另外,知道自己是女孩子,更应该矜持一些,随便叫人哥哥的习惯可不好!” 沐乘月:“……” 北辰皓:“……” 沐乘月不明白,麟王对她的印象好像很不好,之前在崔府里就不怎么理会她,现在说话更是丝毫情面也不留。 为什么会这样? 她当然不知道,u看书 ww.uuash但是麟王记得很清楚,上辈子,沐乘月对他亦如现在这般,他怜及她的一片少女心,虽不曾接受,倒是对沐乘月很客气,也从没有重话说过一句。 但当五王夺嫡的乱势起时,沐阳王趁机造反,沐乘月假作与沐阳王决裂,留下当内应,最后,她骗开了宁州的城门,让沐阳王占据宁州。 父女天性,无可厚非,就算她不顾大义,选择父女之情,这也不过是为人女儿正常的行为,至少也有一两分可以被理解之处。 不过最可笑的是,当代王北辰皓从陈州进兵,逼近宁州时,以当时沐阳王的兵力和布防,这一战,胜负难以预期。可据宁州竖守的沐阳王却被自己的女儿卖得彻底,沐乘月故技重施,给北辰皓当了内应,开了城门,沐阳王被逼自刎,沐乘月在沐阳王死后不到一月,便做了北辰皓的女人。 这件事,只有那个傻丫头不知道,当时,傻丫头为了北辰皓,带着定绥军与他在燕州对峙。她以为北辰皓对她一心一意,却不知道北辰皓只是在她面前才一副正人君子模样,他身边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且不要说他心中只有小言儿,但是没有任何人,这样一个心性凉薄,反复无常的女人,他也绝不会多看一眼。 北辰皓佯作板起脸,拿出皇兄的架势,道:“五弟,你太过份了。乘月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和我们的亲妹妹有什么区别?赶紧给乘月道歉!”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三十三章 却之不恭 麟王眯了眯眼睛,笑道:“四皇兄,本王一向对别人也这么说话,你也不曾叫本王道歉,怎么独独对沐郡主不同?难不成你……”说着,他笑了笑。 这话让北辰皓和沐乘月都是一惊。 北辰皓现在是一心想要娶那个天命定下,可助他成就大事之人,沐乘月虽是沐阳王的女儿,家世胜过了沈三姑娘良多。但长相既不如,而且没有那个命,外叔公的话,他可记得清楚,以后他可以有无数女人,可现在,他的第一个女人,必须是这个人,不然,大业将会多许多波折。 如果没有外叔公的叮嘱和交代,两相比较,他肯定会选择有沐阳王为后盾的沐乘月,可天命压根不是这么回事。因此,沐乘月再好,他暂时也得敬而远之。 哪个女子不想要一心一意的男子? 若传出他与沐乘月之间有什么,那沈三姑娘定对他敬而远之。就算他可以用王爷的身份,皇子的权威强娶。但外叔公说,强扭的瓜不甜! 短短六字,意在其中!还是要人心甘情愿啊! 天命之心,沾不得丝毫怨怪! 沐乘月也很委屈,她哪里心里有代王?从小到大,她都只喜欢麟王哥哥,十二岁封王的军中神童,戴着面具很神秘又很有男子气概,就连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虽有时候痞痞坏坏,但是对比那些一本正经的仕子,故作风流的勋贵子弟,还有那看似风度翩翩,其实俗不可耐的男子,没有一个有麟王哥哥这样的真性情,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想坑人就坑人!多么率性恣意?多么潇洒自如? 北辰皓和沐乘月几乎异口同声:“没有的事!” “既然是没有的事,那本王为什么要道歉?” 沐乘月咬咬唇,道:“麟王哥……嗯,代王哥哥跟你开玩笑呢,不用道歉,不用道歉。两位哥哥,月儿听说你们的马车坏了,不如坐我的马车一起下山吧!” 麟王不让她叫哥哥,她生生忍住,但是又想到办法,能共乘一辆马车,也是可以的。 说到马车坏了四个字,北辰皓的脸色有些黑,老五这笔账,他是记下了。 他当然也看得出沐乘月对麟王的殷勤,眼珠转了转,若是沐乘月与麟王之间有什么事,那麟王就不会坏他的事了。若是沐乘月非麟王不嫁,父皇定然也是乐见其成,毕竟,那是沐阳王! 他笑道:“乘月妹妹观察力真仔细,我们的马车是坏了!老五,你今天下山吗?” 麟王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他一眼:“明天皇祖母寿辰,今天不下山,留在这里过年?” 北辰皓丝毫不以为忤,这和得来的消息完全符合,老五就是这么个混蛋,连对父皇说话都顶撞,天牢里如家常便饭,他计较得过来吗? 再说,他既然另有打算,立刻便调整了心情,笑道:“正好,你为了试本王马车的坚固程度,撞坏了本王的马车,本以为要步行下山了,乘月妹妹肯慷慨相助,倒省了咱们兄弟二人的脚程!” 麟王似谑非谑地笑道:“不错!” 原本以为麟王会拒绝,没想到他轻描淡写的就同意了,沐乘月心中大喜,北辰皓也勾起了唇角,老五上了沐府马车,后面的事,他又可以做文章了。 沐乘月道:“代王哥哥,麟王……两位哥哥上车吧!” 麟王扬眉:“这辆马车也能坐三人?还是不坐了,本王怕损坏你的马车。” 沐乘月忙道:“我这马车结实得很,又宽敞,再加两个人也坐得下!” 麟王道:“这么说你是诚心想送我们下山了!” “当然!”能和麟王哥哥共乘一辆马车,哪怕还有代王在,也是难得的机会,哪里会不诚心? 麟王轻松地道:“那就多谢了!” 见麟王松了口,沐乘月很高兴。 北辰皓为了让一切显得更自然一些,当先上了马车,然后对麟王道:“五弟,上来吧!” 麟王道:“四皇兄,你这么走了,你那晕过去的侍卫,就不管了么?” 北辰皓想,会不会是老五想和沐家郡主单独相处?他立刻道:“那要不五皇弟你和沐郡主先走,本王和林江同走?” 麟王站在原地,脚下分毫未动,笑道:“本王不急!” 北辰皓揣摩了一下,以老五的性子,只怕是又要坑他了。老五看上沈家三姑娘,肯定看不上沐乘月的姿色。 他又是个胸无大志的烂泥,也不会在意沐阳王的背景和身份。他想和沐乘月单独乘坐马车的可能性太小。 若自己去寻林江,老五一定如弄坏自己马车那样把沐郡主的马车弄坏,虽然庆安寺里也有马车,uu看书 uuknshu 但又哪里有沐郡主这马车坐着舒服? 再说,马车要再次弄坏了,他还怎么让麟王和沐乘月同乘一辆马车? 北辰皓立刻道:“不过一个侍卫,寺里的小师父们自然会把他好生安置的,本王还是和五弟,沐郡主一起走吧!” 麟王似笑非笑地道:“四皇兄还真是凉薄,那不是你的贴身侍卫吗?” 北辰皓心里恨得咬牙,林江好好的随他上山,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是老五亲手打成这样的?他没找他算账,他倒好,事不关己地来气自己来了! 虽恨不得咬死麟王,但北辰皓脸上却一派云淡风轻地道:“主仆有别,五皇弟难道和你的近卫还能同吃同止,同行同住不成?” 沐乘月忙道:“两位哥哥,你们就别争了,代王哥哥的侍卫,寺里肯定会好好照顾的,我们走吧,再晚点,城门可就关了!” 北辰皓道:“五皇弟,别磨蹭了,上车!” 麟王走向马车。 北辰皓松了口气,这个老五真难搞,为了顺利娶到沈家三姑娘,他得提前清除一切障碍!难搞也得搞。 沐乘月也松了口气,麟王终于肯和她共处一车了。 然而,麟王走到马车前,并没有上车,他解下了一匹马,对惊讶瞪大眼睛的沐乘月道:“沐郡主诚心送本王下山,本王却之不恭了!”翻身上马,一夹马腹,那马便向山下飞驰而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三十四章 帮你达到 就这么走了! 麟王竟然就这么走了? 北辰皓和沐乘月都有些没有回过神来。 说好的同乘马车呢?他一骑绝尘。 北辰皓沐乘月都有些晕! 不过,沐乘月看着麟王纵马离去的背影,马上的骑者雄姿英发,矫健轻灵,那姿态,那风华,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 一直到那马载着麟王转到山路的弯处,再也看不见了,她才收回目光。她心里却暗下了决定,能配得上她沐阳王郡主的,只有麟王,所以,麟王,她势在必得! 就算现在麟王对她没什么好感,不过,这整个京城,只听说麟王坑过的女子,却没听说麟王喜欢哪个女子! 麟王对她说话尖利,那不是针对,不过是因为麟王性子如此。 她有大把的机会! 她回过神来,见北辰皓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不禁脸上一热,有种心思被人看光光的尴尬,娇羞地道:“代王哥哥,你看什么?” 北辰皓哈哈一笑,道:“沐家妹子,本王发现一个秘密!” 北辰皓叫得亲热,沐乘月心中欣喜,道:“代王哥哥发现了什么秘密?” 北辰皓打量她一眼,打趣地道:“本王今天才知道,看着长大的乘月妹妹,心里有人了!” 沐乘月脸上一红,嘟着嘴道:“代王哥哥,你可比我大不了几岁,什么叫看着我长大的呀?” 北辰皓笑道:“我们几兄弟中,老五最聪明,十二岁就封王,比太子少时还要风光。可老五最是随心随性,高兴了,胡闹整个京城;不高兴了,也胡闹整个京城!乘月妹妹,你眼光很不错!但是,老五那个性子啊,你还得多花点心思才是!” 沐乘月虽觉得有些羞,但是这事说到她的心坎上了,是事关她最关心的事,她也就不害羞了,她抬起头来,带着几分恳求地道:“代王哥哥,你是最好心的,你也是最能想到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帮我的对不对?” 北辰皓轻轻拍拍她的头,道:“那是当然,本王一直当你是亲生的妹妹一般,妹妹的心事,做哥哥的,当然是尽心尽力的帮你达到!” 沐乘月非常高兴,看着北辰皓的眼神充满感谢。 北辰皓笑容温文尔雅,面对沐乘月,他其实是不满意的。 本来今天共乘一车离开的,应该是沈家三姑娘,他的天命之妻!从庆安寺到京城,这一路,可以增进多少感情啊? 然而,老五这么横插一杠子,他只落得和沐乘月同乘一车的地步。 老五,别说做皇兄的不照顾你!沐乘月身后可是沐阳王呢,若是沐乘月喜欢的是太子,老三或老六,他定会想尽一切办法破坏,他们身边不能再增加这样的助力了。 不过对一个胸无大志,只知道胡闹坑人,弄得京城官员天怒人怨的老五,北辰皓觉得,就算再给他加十份助力,最后也会被老五一一败光!完全不足为患! 他这么做不但能解除老五这个后患,让沐乘月拖住老五,免得他再插在他和沈三姑娘之间,还能搏得一个兄弟情深,为弟弟着想的名声,一箭三雕,怎么样都不亏! 沐乘月是真肖想麟王,一路上一直在问北辰皓关于麟王的事,刚开始,北辰皓还微笑回答,到后来,心中就有些烦不胜烦了。他笑道:“乘月妹妹,本王所知道的,也就这些了。按理说这些年本王都不在京城,对五皇弟的事便所知甚少,你应该比本王更熟悉麟王才是!” 沐乘月当然很熟悉麟王,那个当街纵马意气风发的麟王,那个坑得王彰在金殿大哭的麟王,那个随心所欲,办事全凭喜怒的麟王…… 可是,那是别人眼里口中的麟王,与她着实没有什么关系! 坐马车明明比骑马舒服,更重要的是,那马还没鞍。 沐乘月看了北辰皓一眼。 麟王哥哥定是在外人面前不想和自己共乘一车,怕人笑话。真惆怅,要是代王哥哥不在就好了! 把端木景澄丢到竹优坊后,沈珞言便回了武定侯府。 出门之时走的是小门,回来时候直接翻了院墙。 和这具身体没完全融合之时,这小小的院墙如同天堑,现在,不过是小小的土堆。 她心情很不错。 至于得罪了端木景澄,她并没放在心上。反正从端木景澄派人对她动手的那一刻起,两个人也不可能和平相处,uu看书w.uukansu 这是她与端木景澄之间的较量,好在不论只争输赢,还是要争生死,现在都只是她与端木景澄之间的事。 若是借助外力,端木景澄丢不起这个脸。 太后寿辰,于皇帝来说,这是向天下人宣告他孝心的机会! 对于皇子们来说,这也是一种无声的较量和攀比。 对于朝臣们来说,每年一次,只要不出错,既能得皇宫赐宴,还能得赏赐!当然,这能进皇宫赐宴的,也得四品官员和他们的家眷,四品以下官员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对于勋贵子女来说,已成亲的,这是一次奔走名利场的捷径,未成亲的,这也是一次相看的机会。 而太后也乐得见众臣皆为她的生辰献上祝福,这种其乐融融的大型场面,越发显得太后之位的尊贵! 唯一不高兴的,只怕只有太子了。 他的人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那个医术高明的毒医弟子,六皇子那边也全无消息。 他不禁怀疑,是不是他的手下不得力,还是六皇子不尽心? 六皇子其实很尽心,虽然尽心的目的是为了找出毒医弟子杀掉。 但总之,毒医弟子在京城昙花一现,然后消声匿迹了。 找不到毒医弟子,已经是一件让他闹心的事,可他那下过聘的未婚侧妃,在京城的各种活动,由耳目传至他的耳中,也让他气怒咬牙。 只是太子毕竟是皇帝倾全力培养多年的储君,城府不缺,心计也不缺,哪怕现在这种形势,他仍然沉得住气! 直到他的暗桩报说今天夜里,武定侯府的大姑娘悄悄出门,去了竹优坊!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来消遣本宫的 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带着一个小厮去了竹优坊! 竹优坊是京城有名的男倌馆,但凡闺中女子,哪个不离得远远的?她这是生恐自己遭受的非议太少吧? 这是他见过的最最恶心的女子。 不知道他伤残时,挖空心思想成为他的侧妃,成了他未婚侧妃,她又在挖空心思另攀高枝。 可恨,他的腿,他的眼,就此好不了了,若是天意能还他一份健康,他又何必再看这些人的嘴脸? 可毒医弟子,还有毒医,竟都是只闻其名,难见其人! 正在书房生闷气的太子,又感觉到一阵深深的绝望和迷茫。这太子府,他还能住多久? 一旦父皇平衡好各个势力的关系,不再需要他这个名义上的太子了,就会有新的太子产生,他,北辰云峰,就不是身在云峰,而是跌落低谷,永无翻身之日。 相比较,一个没过门的侧妃的事,实在也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一种颓败和自厌的心理涌上来,他大声道:“来人,拿酒来!” 不一会儿,便有下人搬上御赐的美酒。 太子未残时,皇帝器重,各种资源倾斜,这御赐的美酒,堆满酒窖。 太子并不好酒,直到伤后,才开始浅尝,结果掌嘴因心中郁闷,借酒浇愁,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催生了一个新的酒鬼。 打开酒坛,酒香四溢。 太子连壶也不用,准备提起酒坛直接灌。 他揭开泥封,一手提坛口,一手执坛底,正准备大灌一气,突然,手中一空。 他连口都张开了,酒坛却不见了。 本就郁闷烦躁的北辰云峰顿时怒了,是谁这么大胆? 一转头,只见四步远处的椅上,安然坐着一个少年男子,面具遮脸,但不影响他饮酒,此刻,他正举起酒坛,惬意地喝了一口,赞道:“好酒!” 太子皱眉:“老五,你麟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连本宫的这坛酒,你也觊觎?” 话意里,攻击太明显,而且意有所指! 麟王一抹嘴边酒渍,抬眼看他,湛湛如海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似笑非笑地道:“皇兄身为太子,以后要富有整个天珩天下,却连坛酒,也不肯赏赐臣弟喝吗?” 太子觉得这话带着深深的恶意和讽刺! 太子?富有天下?君臣? 这些,原本他的确唾手可得,可现在,那于他,已经遥不可及。 原本毒医弟子的再现,让他心存了三分希望,但是这么久找不到那毒医弟子,他又不傻,定是有人不想他的伤能治好,暗中寻到了毒医弟子杀了。 再说,就算寻到毒医弟子又如何? 他若只断了那条腿,还有治好的可能,可他眇了一目,没有听说瞎了的眼,还能复亮! 所谓的希望,不过是自欺欺人,自我安慰而已。 找不到毒医弟子,他可以怨天尤人,但若找到之后,只怕才是更深的绝望! 天下,没有一个眇目的皇帝! 何况,父皇不止他一个儿子。 他的兄弟,也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北辰云峰沉下脸:“老五,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消遣本宫的?” 麟王挑眉看他:“喝酒又怎么样?消遣又怎么样?” 北辰云峰心中的怒气一翻一卷,一波一涌,是啊,喝酒又怎么样?消遣又怎么样?他这个太子现在只是个摆设,就算表面上对他恭敬有加,私底下也不知道怎么样的嘲笑轻侮。像老五这种,把自己的不屑和鄙夷放到台面上来的,反倒难得了。 他眼神沉寂下去,意懒心灰地道:“不怎么样!还能怎么样?本宫现在不过是一个笑话!” “你觉得自己是笑话,难道还指望别人不把你当笑话?”麟王意态悠闲地喝酒,说话还是同样的不客气。 不过,这句话,却重重地击打在太子的心上。 但,击打过后,钝痛过后,他又苦笑了。 就算他不把自己当笑话又怎么样?难道这天下,会因为他一个人的意愿,所有人都会来迁就他? 他板着脸道:“就算本宫不觉得自己是笑话,难道天下人就不当本宫是笑话?你见过眇目的太子?你见过瘸腿的太子?” “见过!”麟王轻轻松松地拿嘴朝他一呶:“你不就是!” 太子:“……” 他是疯了,老五一直是这么个不着调的,他跟他争,争什么? 麟王看他一眼,又仰脖喝酒,这才道:“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如果怨天尤人有用,uu看书.uukans自怨自艾有用,这世上就不会有那么多失意之人了!” 太子怒目,但是看着麟王那懒懒的模样,忽地又失笑,摇头道:“你懂什么?你不曾失意,不曾受挫,不曾经历过本宫经历的这种云巅和尘泥之间的翻覆,站着说话不腰疼,本宫和你争,真是吃饱了撑的!” 不就是一坛酒吗?被抢走了他还有! 他拿起另一坛,正要揭开泥封,但是,手才伸出,突然一只脚过来,一脚踏在酒坛口。 这已经不是阻止,这是污辱。 太子就算有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何况,他现在脾气并不好。他板着脸喝道:“放肆!至少现在,本宫还是太子,你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麟王目光深沉如海,意味不明,盯着他。 太子怒目而视,眼里波涛汹涌。 两人对峙片刻,麟王收回脚,笑道:“皇兄要喝,喝就是!” 被麟王脚踩过的,还怎么喝? 下人就搬来两坛酒。 太子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息,而后,他面无表情地道:“五皇弟若是为了看本宫的笑话,现在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你可以走了,不送!” 麟王轻轻笑道:“皇兄很生气啊?你这么生气你都不动手,真有君子风度!” 太子:“……” 他倒是想动手。 对,他为什么不动手?难道说,这么久当太子的优势所培养的气度,到现在这个局面,还有什么好维持的吗?他再维持,还能让这种情形好到哪去里?去特么的器量,去特么的风度! 他猛地一拳,击向麟王面门。 第二百三十六章 也可以有第1个 麟王伸出酒坛一挡,太子收势不及,正好打在坛身,哗,坛碎血流,太子的手骨差点打断。 他闷哼一声,整只右手都麻木了,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 地上掉落酒坛的碎片,浓郁的酒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麟王道:“可惜了这坛好酒!” 太子眼睛血红,这个时候,他可惜的,只是酒。自己堂堂太子,在他眼里竟然不如一坛酒?他狠狠地盯着麟王,大吼一声,又是一拳! 麟王脚下也不知道怎么一勾一挑,那坛被他踩过坛口的酒坛竟然凭空飞起。 砰! 又是坛碎血流,酒香四溢! 疼,是疼的!但是比起心中的憋屈,怒火,这些疼算得了什么? 他宁可疼死,也不要这样憋屈死! 麟王见他动了真怒,闪身避开。但太子不管不顾,拳脚齐上,呼呼风响。 天珩的太子,文韬武略都是要学习的,所以太子并非弱不禁风,他弓马娴熟,虽非武林高手,但也身手矫捷。 麟王与他拳来脚往,战在一处。 兄弟两个打了三刻钟,这期间,麟王揍了太子十一拳,拍了两掌,绊了他一跤,但太子打出火气,竟不顾自己根本打不过,咬牙扑上来又打,打倒又起,打倒又起,韧劲惊人。 最后,两人都累了,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哧喘气,当然,真正在呼哧喘气的是太子。 北辰云峰全身累瘫,喘匀呼吸后,转头看麟王,咬牙切齿算帐:“你打了本宫二十一拳,七掌,踹了本宫两脚,绊了本宫三次!” 麟王露出他招牌似的玩世不恭的笑,道:“所以,太子皇兄想杀了本王?” 北辰云峰恨道:“本宫倒真想杀了你,可是本宫打不过!”说到后一句,意兴索然,颇有些萧索。 麟王坐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胳膊,姿态随意:“你也揍了本王一拳。所以有些事,你是能办到的,这天下,不论什么事,都有第一次;不论什么人,都有第一个!”他侧头,笑得很刺眼:“眇目又如何?瘸腿又如何?这世上有眇目瘸腿的太子,没有眇目瘸腿的天子,但,也可以有第一个!” 北辰云峰眼睛瞪圆,连呼吸都似乎忘了。 麟王一笑:“能治好,那便治好!治不好,那便做前无古人的天下第一人,有何不好?” 北辰云峰憋得久了,差点把自己憋死,他慢慢找回呼吸,呆傻一般瞪着麟王,喃喃地哑声道:“前无古人的天下第一人?” “嗯!” “你难道不想这个位置?” 麟王鄙夷:“我又没病!” 北辰云峰:“……” 天下想那个位置的人,不知道有多少,难道都有病? “为什么帮本宫?” 麟王眉梢微扬,道:“这世上,谁可以帮得了谁?” 太子沉吟。 这时,麟王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叠纸张来,放到太子面前,道:“这个东西,你感兴趣吗?” 太子拿过,翻开,上面是户部左侍郎韩鲸的贪墨资料。十几页纸,细细麻麻的字,有画押有诉状,有详细帐目,甚至还有时间地点数目。 太子大讶。 这份资料上横跨七年时间,查得非常详细。 其中最触目惊心的,要数沙州之事。 沙州大旱是前年的事了,皇帝下旨,拔了一百万两银子赈灾,万没料到,却是韩鲸中饱私囊的契机。 这个韩鲸,还真是无法无天。把朝廷派去的监管官员都杀了,还嫁祸给山民,污其为贼,剿灭一个村子。他和那些人所贪的,不仅是朝廷的赈灾款,还有当地的税收和民财。 手笔之大,黑幕之深,身在朝堂的太子,虽然深谙权术,却绝对想不到。 而现在,他的手中,竟然摊放着这件事整个经过的资料。这么全面,这么隐秘,这么周到缜密的贪墨手段,这得花多少时间,才能收集得这么全面,这么板上钉钉? 其中,除了一个村子的山民,还涉及四条人命,以及一个四品朝廷命官的暗杀冤死! 太子看着那叠资料,只觉得重逾千金。他看向麟王:“为什么给本宫?” 他很清楚,明天,把这份资料交给皇上,这是震惊朝野的大事,朝局震荡也有可能。但若是把这份资料拿去给韩鲸,韩鲸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韩鲸身为户部左侍郎,正二品,资历比户部侍郎袁新宇还要老。 整个户部明面上是袁新宇为首,但实际上,大权是由韩鲸把控着,所以,青州灾情,袁新宇为五十万两银子焦头烂额,还不如麟王自己从那些官员身上逼到的多。 户部这个情况,连皇帝都知道,太子自然也清楚。 他在太子之位稳不稳,六部中吏部户部兵部是关键,uu看书 .uukanshu 三部先得一,还愁太子之位不稳? 见太子神色不定,麟王湛湛如海的目光中并没有带任何情绪,他道:“本王手里的东西就这么多,没有存下副本,所有的都在这里。你若弄丢了,本王可弄不来第二份!” 太子看向麟王,他知道麟王说的是实话。 只是麟王的意思不太明朗,他张了张嘴,觉得舌头重有千金,但还是艰难地问了出来:“你需要本宫怎么做?” 麟王笑道:“皇兄,本王把这个给你,是因为本王太忙,懒得得理这些破事。你怎么处理是你的事,与本王有什么关系?朝政的事,本王一丁点都不想理会!” “既不理会,为何会收集这些!” “为了帮你呀!”麟王又笑,笑得云淡风轻,轻描淡写。他好像不知道这薄薄一叠纸张的份量。 这中间牵涉的人,有十几个大小官员,有四条人命,还有千万两银子的出入。 虽然对天珩来说,千万两银子也好,十几个大小官员也好,四条人命也好,都是可大可小的事,可麟王是真的不在乎! 太子再次翻看那些,神色阴晴不定。 等到他抬起头来想再问问麟王什么时,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只余碎坛瓷片和地上酒渍,麟王早就走了。 太子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出门直奔书房,口中还道:“来人,去请满先生,陈先生,毕先生书房议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三十七章 把蛀虫放自家里 原本太子府的慕僚是不少的,不过自从太子伤后,那些人便回乡的回乡,另寻高枝的另寻高枝,只剩这三人了。 听到太子召唤,这三人知道定有重要的事,要知道,自太子伤残后,已经很少把他们集在一起议事了。 他们匆匆赶到书房。 太子坐在桌案后,脸上表情很诡异,不知是悲是喜,是恼是忧。 三人偷觑了一下太子神色,完全揣摩不到太子的心情。 太子道:“坐!” 三人落座! 太子目光一一扫过他们,缓缓道:“今日有一事,本宫决断不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陈文泰立刻道:“太子殿下但请吩咐!” 毕宗石拱手道:“我等的职责,原本就是为太子殿下分忧!” 满旭尧没有出声,他自认三个慕僚之中,他智计最丰,对朝政之事把握最准,而且,太子也的确最器重信任他。 哪怕他有时候傲慢一些,太子对他仍然一如既往,言听计从。 太子把那叠资料放于桌上,道:“三位先生先看看!” 这哪里是资料,这简直是烫手的炸弹,三人看过之后,人人都惊得半晌出声不得。 对这样的反应,太子并没有觉得异常,毕竟,他刚开始看到这些的时候,震惊也是一样的。 等他们缓了缓,太子才道:“本宫今日得到这些东西,各位有什么看法?” “来源可准确否?”毕宗石嘴唇都颤抖了。 陈文泰道:“多半假不了!” 满旭尧击案笑道:“殿下,恭喜殿下!” 太子不动声色道:“何喜之有?” 满旭尧情绪高涨,脸色发红,显然这份资料让他很激动,他扬手道:“殿下,户部从此是殿下的了!” 太子道:“愿闻其详!” 满旭尧仍然很激动,口沫都几乎喷出来,大声道:“殿下,你有这样的把柄握在手中,还愁以后韩鲸不能为你所用吗?” 太子道:“你的意思是,让本宫把这份资料给韩鲸,让他承本宫之情,从此拉入本宫阵营,是吧?” “正是此意!” 陈文泰道:“岂能如此?” “为何不能如此?” 陈文泰冷笑一声:“纸可以包得住火吗?四条人命,还有灭绝整个村子的血案,这是大事!” 满旭尧看向陈文泰的目光有些鄙夷,道:“四条人命,所需要的不过是银子罢了,能用银子就摆平的事,都是小事!至于那个三百多人的山村,已经灭了就灭了,死人还能跳出来喊冤不成?” “那还有十几个大小官员,还有千万两银子的出入。” 满旭尧冷静而傲慢地道:“不错,还有十几个大小官员,加上千万两银子,这都将是太子殿下的人和财力了。” 毕宗石震了一震,眼神有些呆滞。 其实不是他们想不到,而是这事他们没朝这方面想。 满旭尧把这话说出口,简直像是把一扇黑恶之门打开。 试想一想,这十几个大小官员之中,除了实际上握着户部大权的韩鲸,有十个四品以上京官,还有一个三品巡按。这将是多大的一支力量? 陈文泰急道:“殿下,此乃国之蛀虫,敢杀死朝廷命官,敢冤民为匪,若殿下真以此资料收归了韩鲸在麾下,他日韩鲸事败,太子难辞其咎,且名声败坏,得不偿失呀!” “怎么会事败?这里面的证据点有四,其中人证涉及三人,能收买的收买,不能收买的杀了便是,涉及的物证七处,这些都是可以操作可以解决的。”满旭尧一一分析:“就算他日真有事,还有谁能把太子给咬出来?” 他冷笑一声,傲然扫了陈文泰一眼,道:“朝廷之事,并不是书本文章,也不是书生意气。所谓的公道,所谓的良心?不要太天真!权势,地位,这才是公道,这才是良心。殿下如今运势略颓,正需要强大的助力,没想到殿下原来早有打算,这份助力已经到了殿下手中。殿下果真是高瞻远瞩!” 说着,他对着北辰云峰行了一礼,这一礼之中,一改之前的傲慢与轻视,变得郑重,不过即使如此,也掩饰不了他眼中的喜悦。 太子的内心也并不平静,这样一份资料,明明很轻,只有十几页薄纸,但份量之重,难以想像。 陈文泰被满旭尧挤兑了一回,仍是试图坚持自己的想法,他苦口婆心地道:“殿下,公道在人心,世间有大义。权势,地位,名利,的确是实实在在,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但是,这个国,将来是殿下的。没有听说有人把蛀虫放进自己的家里的。殿下三思!” 毕宗石犹豫道:“如今殿下的确需要助力,而且,陈公有没有想过?若殿下把这蛀虫拉出来,未必就能有好处。朝局动荡,给多少人可趁之机?殿下很可能还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些对殿下的位置心心念念的人,正好找着机会攻击殿下。殿下明明做了对的事,却不一定能收获好的效果。uu看书 .那为什么不自私一回。至于这蛀虫,已经是殿下指尖的蚂蚁,殿下准备什么时候碾死,什么时候碾死便是!” “着啊!”满旭尧击掌道:“毕公说的对!就算殿下为那四条人命着想,为那被暗杀的四品命官着想,为那整个山村的冤魂着想,可殿下现在还是殿下,一切事情有皇上定夺。国之稳定,才是真正的稳定,若是朝局动荡,才是动摇了根本!” 陈文泰一人难以说服两人,急得结舌:“怎……怎么能这样?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怎么能这样?” 北辰云峰听着三人争执,眉头微锁,他也在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老五肯帮他,若是再得户部…… 麟王回到麟王府中,听说沈三姑娘送来了马,只是应道:“嗯!” 这撇开的真的很干脆利落,小没良心的! 不过,他的心情甚好。 上辈子这时候,他也是匆匆赶回来为皇祖母祝寿,他不知道这世间有沈珞言这样的女子,经历换婚,被流言淹没,让北辰皓轻易的就以温暖的关心走进她的心中。 这辈子,有他在,北辰皓的算盘,打不响了! https://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世间有公义吗 没有经历过换婚的沈珞言,没有情绪跌在底谷,感受不到丝毫温暖的情况发生,名声没有坏,那么,老四的虚假温暖,又能怎样? 身后空气中有一丝波动。 麟王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的暗卫顾影从阴影里现身,道:“关于韩鲸的资料,殿下真要把它送给太子殿下吗?” “已经送了!” 顾影噎了一噎,才道:“殿下,为拿到那些证据,我们死了三个兄弟!”最初,殿下决定调查韩鲸的资料的时候,他们都很不解,一个户部侍郎而已,为何殿下从边疆回来之后,便立刻着人去做了? 直到那么多信息源源不断地汇聚在一起,让他们看到一个触目惊心的结果。 麟王唇角上扬,道:“你相信这世间有公义吗?” 顾影道:“不知道!”他只知道,主子的命令,便是他要去做的方向。不论主子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会执行,虽然有些时候会有不解! 麟王笑了,道:“本王也不知道,所以,本王想看看!” 顾影福至心灵:“原来殿下是想看看太子殿下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麟王轻轻一笑,摆了摆手,道:“有些事,没那么复杂,别想太多!”说完,便离去了。 顾影挠头,殿下分明意有所指,却说他想得太多! 第二天注定是个热闹又难忘的日子。 一大早,武定侯府就忙碌起来,还不知道自己昨夜“去过竹优坊”的沈颖怡,一大早就起床来,由贴身丫鬟精心为她梳妆打扮,又找出姚氏前两天请了裁缝在家里新做的衣裙,穿着打扮起来。 今日,老夫人这个四品诰命,沈伯奎这个四品少詹事,姚氏,沈颖怡,二房的沈云霆,沈珞言,都是有份进宫的。至于三房,沈明坤官不及四品,连他带他的妻女,都没有这个机会。把沈颖雯羡慕得要死却没有办法。 沈府准备了三辆马车。 老夫人和姚氏坐一辆,沈伯奎沈云霆一辆,沈珞言沈颖怡一辆! 一路上,各府的马车也都出动了,整个街道上有如过年,分外热闹。 武定侯府的车队,自然是沈云霆所乘坐的马车在前。 沈云霆的腿伤沈珞言给他用了最好的药,愈合挺快,现在已经能勉强行走。不过,为了不让这条腿受力,也为了不让他腿已经治好的事让人知晓,他还是一瘸一拐地走路。好在虽是去皇宫,但一路马车,要走路的时间委实不多! 沈伯奎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沈云霆一眼,他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沈云霆刮干净胡子,穿上武定侯的朝服,儒雅中有英气,英武中带着一份特别的气度,那份气度,或者是战场上养成,或者是武人天生具有的,哪怕他不承认,却也不得不在心里认可,这样的沈云霆,看起来比他这个四品少詹事要器宇轩昂得多! 武定侯,这个位置,他想了好多年。 当年父亲给了沈云霆,说他要上战场,不能让这爵位削减。 现在,他有了机会,一切等到颖怡的事定下来。 沈云霆对大房的态度也淡漠许多,沈伯奎的毒辣心思,他都已知晓,他们对他做的一切,他可以原谅,但是,大房对言儿做的一切,他却绝不原谅! 尤其是沈颖怡与任子希勾搭在一起的事。 虽然趁早看出任子希这个混蛋配不上他家言儿是好事,可是言儿的委屈,他不能忘! 两兄弟同在一辆马车,竟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那边姚氏对老夫人倒是着意的小心侍候,想到老三媳妇的脸色,姚氏心中就有几分得意,毕竟,有些人连进宫的机会也没有呢。其实姚氏也就今年才有机会。 沈颖怡盛装打扮,一身衣服用的是极好的料好,又艳丽又好看,而且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的身材,她长相并不差,现在看来,十分明艳动人,可惜,这样的盛装,和只穿了一件淡黄衫子的沈珞言比起来,竟然没有压制性的胜利。 沈珞言神色浅淡,唇角似勾非勾,一双眼睛如同两颗黑珍珠般,便是这淡淡的神色中自带从容和淡定,随意之中自有雍容。 沈颖怡有所求而去,只恐打扮有丝毫不完美。 沈珞言却是无所求而去,只想尽量做小透明! 可是她长得太美,身上的衣衫并不是上等好衣料,却仍然被她穿出了风骨。 沈颖怡不想理会这个叫她讨厌的沈珞言,而且她兼容精致,不宜多说话。 不过,沈珞言却是笑嘻嘻的,道:“恭喜大堂姐!” 沈颖怡哼道:“怎么?” 沈珞言笑:“太后寿辰,佳孙齐聚,大堂姐身为太子未婚侧妃,uu看书 .uanhu 肯定得太后亲眼相看,太后一高兴,定会催你们早点完婚,大堂姐嫁到太子府上,前途无量呀!” 沈颖怡:“……” 她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嫁到太子府几个字! 太子那个残废还能当几天太子?怎么配得上她? 她可是要扶摇上青云的!她的青云之路,太子能给得起她? 但是今天的事,她也绝不能透露半分。 她白了沈珞言一眼,哼了一声不说话。 沈珞言眨着眼睛,打量着她,仍是笑道:“大堂姐好像不太高兴嫁到太子府去?” “别胡说八道!”沈颖怡急忙喝斥。 有些话能随便说出口吗? 沈珞言笑:“那是我理解错大堂姐的意思了?” “我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不准你乱猜!”沈颖怡几乎咬牙切齿。都是沈珞言,要不是她占据着武定侯女儿的身份,如果父亲是武定侯,她是武定侯的女儿,她的婚事,又岂会多这么多波折? 沈珞言道:“不猜就不猜,我就随便问问,大堂姐反应这么激烈,你这样,可不能怪我想多了!” 沈颖怡心里一惊,是不是她脸上表现得太过明显了? 不过那又怎样呢? 只要今天事情顺利,她便能得偿所愿! 她很期待呢,而且隐隐有些小兴奋,毕竟,要在太后的寿辰上,做这件大事!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三十九章 针锋相对 宫门口,武定侯府的马车停在右侧,管家邹闽递上了牌子,正等待验看后进门,突地有人扬声叫道:“等等!” 从西面来了一辆四马并驾的奢华马车,车上雕花明纹,富丽高华,锦锻垂帘,而且四匹马皆是一色的枣红神骏,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的四胞胎。 宫卫听到等等两个字,问道:“怎么回事?” 那马车车帘挑开,露出端木景澄的脸来。 这段时间,端木景澄也进宫了两次,宫卫认识他,道:“原来是端木太子!” 皇宫别苑的马车缓悠悠停在了左侧,端木景澄目光扫过武定侯府的马车,似笑非笑:“本宫进宫为天珩太后贺寿!” 那宫卫忙道:“那端木太子先请!” 端木景澄却并没有先请,他目光扫过右侧的马车,似是好奇:“这是哪家府上的马车?” 宫卫应道:“武定侯府!” 这时,又有陆续来到的马车,不过,见到端木景澄的马车在前,也都等在后面。 “武定侯?”端木景澄笑道:“本宫虽然见识少,也知道你们天珩的武定侯是以武封爵,武定侯是马上战将,怎么还有坐车的武定侯?” 这话一出,宫门前寂静了片刻。 沈云霆立过不少战功,但都因那一次战败而一笔勾销了。毕竟那一败使天珩几乎失去了西南十州,不,那十州已经在炎夏国的囊中,是罗新昱接替了沈云霆之后,再次夺回来的。 皇帝没有追究他战败之罪,只是把他的俸禄减半,已是看在他之前战功的份上了。 这样的武定侯,哪怕这几年里在京城过得低调又落魄,但谁人不知?谁人提起来时,不是毁大于誉。 世人都是很奇怪的,一个好人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要做了一件坏事,必然被千夫所指,唾弃斥骂,遗臭千里。 可一个坏人做了九十九件坏事,只要做了一件好事,人们立刻就选择性地遗忘了他之前所做的恶事,对他大肆赞赏,好像这人之前的作恶都已经一笔勾销,眼里只看到他曾做过的好事了。 武定侯之前的胜仗再多,他几乎丢掉的十州里,有四州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这些,已经无人记得! 宫卫也是知道武定侯的,解释了一句:“沈侯爷早年不慎受伤,腿有些毛病,现在已经不能骑马了!” 端木景澄轻笑一声,却没打算就此放过,仍是道:“战败不可怕,怕的是连马都不会骑啊。我苍阳若有这样的官员,本宫定是不容的!” 沈家众人听到这样的话,反应各异。老夫人皱了皱眉,觉得沈云霆的确是让她有些丢脸了。姚氏一边给老夫人轻轻捶腿,一边小声道:“二叔的丑事,真是天下皆知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这话,在沈云霆身上完全没有用,姚氏刻意丑化了,是想让老夫人更讨厌二房。 老夫人显然也的确这样了。 沈颖怡看了沈珞言一眼,心想你得意什么?现在连一个他国太子,都知道你爹已经过气得不能再过气了,敢这样当面嘲讽。 沈云霆是躺枪的人,完全不知道端木太子的枪口为什么会对上他,不过,他沉着没动,自那次战败回京城,再难听的话也听过,再难堪的嘲笑冷眼也遭遇过,一个他国太子的一句话,还不足以让他大动肝火,他更想知道的是,这火为什么会烧向他。 沈伯奎是不论对方是谁,只要是踩沈云霆的,他心中就引为知己。他打起帘子,道:“端木太子,舍弟身子不适,让你见笑了!” 这话已经带了做小伏低的意思,沈云霆就算伤残,也是为国战败伤受伤。战场情形瞬息变化,有胜必有败,身为沈家人,这时候的伏低,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讨好,岂不是更把沈云霆的脸往地下踩? 后面马车上的钟溧阳低劝道:“殿下,这是天珩国事,殿下还是不要树敌的好!” 端木景澄听如不闻,轻嗤一声,道:“本宫见什么笑?本宫才懒得见笑!不过是遇上了,唏嘘一句,天珩对战败之将如此宽容,本宫佩服而已!” 夹枪带棒,公然嘲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端木景澄的笑容,越发显得刺眼。 沈珞言知道端木景澄这是冲她来的。 这个人真是恶劣,在她手中吃了小亏,现在堵在宫门口羞辱父亲。 她撩开车帘,冲着外面淡淡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的道理,只要稍有见识的人都知道!我爹不欲与畜生计较,u看书 ww.ukansh容忍有些疯狗乱吠,怎么的疯狗的疯病反倒更严重了?” 虽然只是小小车窗,但车窗内的女子笑盈盈的,容色明丽,浅紫的衣衫既不艳丽,也不素雅,眉头略挑,嘴角轻扬,看着十分赏心悦目,如果忽略掉她的话语。 当然,她的话语虽然带了些锋锐,却是针对一个先口出不逊的他国太子,女儿强势护父,那些天珩官员们看在眼里,其实对沈珞言是并不反感的。只是有些老古董,颇为担心,这可是苍阳太子,一个不小心,会破坏两国邦交的吧?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睛,声音微冷,道:“疯狗?你骂本宫是疯狗?” 沈珞言轻笑一声,转过头脆生生地道:“有些人真好玩,有人自认是天才的,也有人自认是傻子的,第一次听到有人自认疯狗的,不过,既然已经对号入座,难道我还能反对不成?” 有人忍俊不禁,刚才虽然人人都知道沈珞言的确是在骂端木景澄畜生和疯狗,但还真没有指名道姓。 端木景澄神色不辨喜怒,眼神意味不明,竟还扬了扬唇角,笑道:“沈三姑娘真是牙尖嘴利,听起来似乎挺有见识?读过不少书?可惜呀,女子无才便是德,沈三姑娘长得虽美,却是无德之人,不免太可惜了!” 沈珞言微微一笑,道:“素闻端木太子长得好看,天人之姿,倾城绝色,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没想到一出口,竟然这样臭不可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章 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如果说刚才的骂,只是指桑骂槐含沙射影,现在却是直接挑明了。而且,说一个男子长得好看,倾城绝色,比女子还美,未必是赞誉吧? 如果他们知道昨天晚上的事,知道这位端木太子被某人换上女装送到了竹优坊,只怕会大惊失色。 旁边的天珩官员和他们的家眷们不禁为沈珞言的大胆吃惊。 这个女子是不是不知道得罪苍阳太子的风险有多大?但凡这位太子爷不高兴了,他可是能直接见着皇帝的人,若他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话,不要说一个武定侯府,就算是郡王,只怕也担不起这干系。 何况,这武定侯府又不是前几年的武定侯府,早就风光不再了。 端木景澄虽一直唇边含笑保持着风度,听了这句话,也是脸色微变,嘴角抽搐。 昨天晚上的经历,那是他不愿意提起,也不愿意回想的,沈珞言是什么意思,他清楚得很,这臭丫头是要激怒他啊! 他才不会上当。 毕竟,他宁可在别人眼里是个风流纨绔,也不想要一个连自己脾气都控制不了的名声。 他心里一抽一抽的,面上却是笑得很惬意:“沈三姑娘的鼻子这么灵?离得这么远,也能闻到本宫是香是臭?天生属狗的?还是说,本王身上的味道你很喜欢,所以你闻得很仔细?” 这话说得轻佻又带着几分调戏,虽然这是他国太子,但在场的有许多男人,看到沈珞言这样绝世的容貌,又悟到端木景澄话中的意思,都发出心照不宣的闷笑。 突然,武定侯府的马车上,一个圆形之物带着风声,重重地砸向端木景澄的太子马车车窗里那张漂亮的脸。这一下砸中,非头破血流不可。 端木景澄吓了一跳,他对自己这张脸还是挺重视的,急忙向旁边一侧,那圆形之物几乎是贴着他的脸过去,带动他脸上细微的绒毛,他甚至感觉到微凉的触感,那种贴近的毛骨悚然,使他皱了皱眉。 天珩围观的众家眷倒罢了,那些携眷的官员却惊呆了。 武定侯不愧是武将,真是不顾后果。他难道不知道他扔的是谁?这可是苍阳的太子,不要说一壶砸个头破血流什么的,就算只砸破一块油皮,那也是大事。甚至可能朝野震动,两国震动! 这武定侯太冲动了,就算他爱女心切,也得分场合,分对象吧? 那边,沈云霆面无表情地道:“对不住端木太子,手滑了!” 钟溧阳怒道:“你……你太过份了!” 这个武定侯,竟然敢对他家太子殿下无礼。 沈云霆神色淡然,还带着几分无辜:“钟大人在说什么?你家太子殿下都说过了,在下一介残废,手抖岂不是很正常的吗?” 钟溧阳:“……” 的确是他家太子殿下出言不逊在前。 沈珞言差点笑出来,她家老爹威武!如果她家老爹的腿没治好,这样说话,她会觉得悲哀,但现在他的腿好了! 那边沈伯奎怒斥道:“云霆,这是苍阳太子,你怎可如此无礼?” 天珩众官员:“……” 沈云霆以端木景澄说过的话回怼回去,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连端木景澄都没有质问,沈伯奎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出来。 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沈云霆瞥了他一眼,道:“住口,本侯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 这句话气得沈伯奎脸色涨红,好歹他也是沈云霆大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云霆竟然对他摆侯爷架子? 他这个侯爷还是狗屁侯爷,也就今年太后寿辰,他才能进宫一次,之前连面圣的机会都没有。 老夫人也斥道:“云霆,怎么对你大哥说话的?” 沈珞言脆生生地道:“祖母,这是皇宫宫门处,我爹在教训畜生呢,您要是插言,别人会笑话的!”、 她笑盈盈的一句畜生,也不知道骂的是端木景澄,还是沈伯奎。 但是,鉴于之前对号入座反被挤兑,端木景澄学乖了,他摇着折扇,笑道:“沈三姑娘这句畜生骂的是谁?” 沈珞言笑道:“大家觉得是谁就是谁!” 这下,端木景澄不说话了,沈伯奎在沈云霆处吃了亏,加上又知道沈珞言现在不比以前,牙尖齿利不让人,若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和一个侄女闹起来,才真是大笑话。 原本想借这个机会亲近一下端木太子,若是能和这样的人多说几句话,也是荣耀,可是这个算盘还没打响,先是被沈云霆斥责没脸,又被侄女骂畜生,uu看书.uknsh 还不能回话,真是憋屈死。 沈颖怡怒视沈珞言:“你是故意的是不是?” 沈珞言似笑非笑:“祖母年纪大了,眼里只看到大房,所以我提醒一声,你也可以提醒呀!” 沈颖怡哪里敢? 她心里在想的都是即将在皇宫中发生的那件大事,那件关乎到她的前程和命运的大事,要中途弄出点什么影响了一会儿的大事怎么办? 小不忍则乱大谋,等她这边大事定了,看她怎么收拾沈珞言?看她怎么收拾那个对他爹不敬的二叔! 老夫人被沈珞言笑盈盈的提醒,一侧头,就看见孙女明亮如星的眼眸,那眼里明明带着一丝浅笑,可是那笑意却又不达眼底,反倒有几分冷意,这样的孙女,很陌生,这样的眼神,让她心里也生出一丝很奇怪的情绪。 而且,她提醒的对,老二虽是过气侯爷,俸禄减半,那也还是从三品,若是她帮着老大压制老二,这么多人的面前,岂不是免费奉送了一场武定侯府的笑话? 总算她还没有糊涂到家,她虽然心偏到太平洋去了,却还顾着武定侯府的面子。 端木景澄转头看已经看呆了的宫卫,道:“本宫可以进去了吗?” 宫卫回过神来,武定侯以酒壶扔端木太子,他原本以为此事大了,在考虑着要不要派人去禀告上面,没想到端木太子这是不准备追究? 他忙道:“可以,可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一章 什么脑回路 在旁边看戏的众人完全不明白端木景澄的脑回路。 先挑衅的是端木景澄,原本以为这端木太子是和武定侯有过节,才会出口不逊,指名道姓的羞辱,然而,被武定侯砸了一酒壶,那酒壶虽没有砸到人,却也砸到了端木景澄的车内,壶碎酒店流,大老远的他们都闻到酒气。 还击猛烈! 就算武定侯之女,也是言辞尖利寸步不让,这端木太子也就口头轻薄了一句。 他们还想看一场大戏,没想到位置都占好了,那边却匆匆收场。更应该匆匆收场不与争锋的,不应该是武定侯这边吗? 毕竟,苍阳太子的身份摆在这里,不但是一国太子之尊,而且,还是天珩的客人! 以这太子在京城的行事风格,不应该就这么善罢干休,除非,他心里憋着大招呢! 想到苍阳太子定是顾及身份,不想在宫门前和武定侯大打出手,一会儿进宫,苍阳太子能直接见到皇帝,保不齐就是到皇帝跟前告状去! 这么一想,和沈云霆有几分交情的,不免为他捏一把冷汗! 连老夫人也露出几分忧心忡忡来,虽然她不待见老二,可要真的老二招了祸,被连累的可是整个武定侯府,包括她。 她愤怒:“这个逆子!” 姚氏劝道:“母亲息怒,惹事的只是老二一家,老爷是站在端木太子这边的,想必端木太子定然不会拖老爷下水,皇上定会赏罚分明的!” 老夫人一想,觉得也是,老二越来越浑了,幸亏老大机灵! 她沉了脸道:“珞言那丫头越发没有规矩了,等这次宫宴散了,老身要亲自教她学规矩!” 姚氏笑道:“有母亲亲自出手,珞言行事定不会像今天这样鲁莽,凭白惹人笑话!” 宫卫放行,苍阳太子一行的马车进了宫门。 其实岂止天珩众官员们一脸懵然?就是钟溧阳,也完全不明白他家太子在闹哪样!太子任性,行事诡谲,他是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宫门口经过刚才小小的停滞,现在已经陆续进去,在第二道门口,会换了宫中的车乘。 寿宴是摆在御花园边的芝兰苑的,这芝兰苑占地面积极广,东面是男子,西面是女眷,两两相对,既不混乱,又不会相隔太远,真正达到众人同乐,众人同宴,众人同在的效果! 这样的宫宴,座位是极有讲究的,武定侯虽是从三品武侯,位置却在东面的角落,西面这边,沈珞言的位置,一样在并不起眼的地方。 别看老夫人平时在武定侯府里自我感觉挺好,但是在样的地方,她也一样在角落。 不过,她是一点脾气也没有。 时间还早,暂时没有入席,今日御花园也算是全园开放,君臣同乐,能在御花园里随便行走的机会,可不是经常有的。 就算是整个芝兰苑中,因为地方太大,饮宴的地方也只占了一部分,另外的地方,也是可以供众人游乐赏玩的。 这时候,众家眷们都知道了自己要坐的位置后,便不耐烦在这里坐等,有认识的凑在一起,即使不认识的,也多有互相听说,这样的机会,当然正好认识一番,倒是一派其乐融融的画面。 端木太子的位置比较显眼,他和几个皇子坐在一起。这次,太子出席了。 太子的眇目和瘸腿,让许多人既侧目又不敢太过明显大胆地打量。 不过,这次太子神色很淡定自若。 不似之前,但凡有人多看一眼,他也会脸色阴沉,让人心惊肉颤。 二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已经到了。三四五三位皇子却还没有动静。 太子腿不方便,哪怕他神色自若,也没有到处行走,倒是另外几个皇子,就要显得随意多了。 北辰轩先扫了一眼整个芝兰苑,他一眼就看见了沈珞言。 那淡紫衫子的女子,衣衫既不华丽,也不轻慢,既不盛妆,也非素面,在众多的大家闺秀之中,她绝对是低调的一个,只是她容貌太过出色,哪怕青丝秀发上只坠了一支小小的蝴蝶钗,也让人落眼可见。 实在是她太过显眼。 哪怕她打扮再简单,举止再低调,那清水出芙蓉,亭亭玉立的模样,还是使她鹤立鸡群了般。 北辰轩的心有些痒痒,这么漂亮的女子,还有襄命,他定要得到。 这几天,他也在找机会和沈珞言接触,只是沈珞言的行踪他无法掌握,派人跟着,也总是跟丢,今天竟然一眼就见了,这可是个好机会。 至于他今天还会做另一件事,让沈颖怡从未婚太子侧妃变成他的侧妃,u看书 ww.uukanshu他并没有认为有什么大不了。 男子三妻四妾太过平常,正妃的位置,他可是给沈珞言留着呢。 这时皇帝皇后一众还没到,北辰轩举步便往沈珞言那边走。 这边是女眷所在,他一个男子过来,不免引人注目,尤其是北辰轩其人,平时也经营了一些贤名,加上人也长得风度潇洒,那些大家闺秀们心中芳心乱跳。 沈颖怡看得暗暗冷笑,晋王殿下当然是为她而来,她的聪明被晋王殿下欣赏,准备纳她为侧妃。也不知道那些人多想些什么?她们哪有这样的机会? 她心中也暗暗得意,不是跟晋王殿下说好,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他们要装着彼此并不熟,不然,会惹人话柄,这晋王殿下,怎么的就找她了呢? 太鲁莽了吧? 不过,这样的鲁莽,她好喜欢呢! 心中又得意又娇羞的沈颖怡微垂下头,脸色泛着粉红,倒也有几分艳光照人,和她站在一起的黄欣燕,看着她的样子颇有些嫉妒。 黄欣燕即将嫁给任子希,按说这也算是高攀,应该是高兴的,只是任子希对她全无情意,而且更让她有苦难说的事,两人毕竟已经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这段时间,任子希但凡有了这个想法,就把她约出来蹂躏一番。 她还不能反抗,她若反抗,任子希就冷笑不止,那眼神,让她非常害怕,她更害怕任子希会毁婚,那才是得不偿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二章 别有心思 黄欣燕不是没想过和任子希好好说说,但是,她只要露出几分不愿意来,任子希就讥诮地道:“这不是你一早就设计好的吗?你要的结果,我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你不想服侍我,有的是人想服侍我,你若再做出这般样子,本公子直接去红笺阁,里面哪个姑娘也比你更会服侍人!” 不但轻慢,污辱,而且毫无尊重! 任子希当时想睡的是谁,黄欣燕很清楚,所以,任子希以为她故意以身替代。 黄欣燕觉得很冤枉,虽然能嫁任子希对她来说,论地位,论门户,是一件好事,但现在,看任子希的态度,还能是什么好事?可在人前,她还得接受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假作风光得意。 当然,也有那些知道崔家别院发生的事后,眼里的鄙夷,她只能用更高傲更优越的模样回击过去,有苦自己知! 看着沈颖怡娇艳的模样,黄欣燕酸溜溜地道:“颖怡,你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沈颖怡高兴地道:“真的?” 黄欣燕心里直撇嘴,口中却道:“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看来,你好事将近,人逢喜事精神爽!” 黄欣燕口中的“好事”,当然是指沈颖怡与太子的婚事。 但她这么说,可并不是诚心的祝福,相反,是见她气色好了,在存心给她添堵。 沈颖怡听出来了,心中冷笑不止,她原本还把黄欣燕当好朋友呢,没想到她等在这里用话来刺她。 她与太子的婚约,刚开始时候让所有人羡慕,现在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话。这种落差,若非她另有打算,岂不是得气死? 幸好她并不是要嫁给太子。 她笑道:“那就好!说到好事近,我可不如欣燕你呀,你与任公子的好事,才是真让人羡慕呢!” 黄欣燕的笑容顿时有些僵了,心里暗恨不已,但面上还得表现出娇羞的样子。 沈颖怡笑道:“说起来,咱们也算是运气都不错,你的未婚夫君风度翩翩,还是任国公府以后的小国公爷,我也一样是高攀,咱们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 对任子希,沈颖怡早就把那份心思放下了。 当初她觉得一个国公夫人已经是她能够得着的最大的荣耀和幸福,但是现在,她连青云之天都将够得着,还在乎一个国公府吗? 黄欣燕一想,她的现状,除了她自己,别人也不知道,也许沈颖怡真的是诚心祝福呢?而且,沈颖怡怎么说也将是太子侧妃。 太子伤残后,这个位置坐不久,所有人都知道,但,正因为这样的太子不可能成为下一任君上,所以也便没了威胁,说不准还能做个安乐王爷,一世富贵。 就算是不得势的王爷,那也比国公府荣耀。 这份关系,以后还得处,就不能闹得太僵。 两人心中各有打算,刚才还波涛暗汹,现在,立刻就亲密无间了。 这时候,北辰轩已经走近来,在沈颖怡心中小鹿乱撞的时候,他却在沈珞言的面前停了下来。 他温文尔雅地微笑道:“沈三姑娘,咱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那边沈珞言正与颜瑾白霖说话,她忙于生意,也是有一段时间没见着这两人了,她们性情率真,沈珞言和她们也很聊得来。 有人前来搭讪,她回过头一看,正看见北辰轩故作潇洒的模样,她行了一礼,道:“原来是晋王殿下!多谢动问!” 这一礼行得中规中矩,却也把距离拉得远远。 加上有白霖颜瑾在一侧,北辰轩知道,要想找个和沈珞言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怕为难了。何况,佳人对他无意,礼貌回话之后,便不再出声。 他有心再待下去,但颜瑾白霖都拿目光瞅他,让他想找个话题拉近关系也没有寻着机会,心里不禁悻悻然。 那边,沈颖怡心中的娇羞喜悦已经变成了震惊愤怒,晋王心里想的,莫非还是沈珞言不成? 好在不一会儿,北辰轩便朝她这边看过来。 两人之前早有商量,这一眼,便已经交换了意思,见北辰轩轻轻点了点头,沈颖怡这才把心放下来。 她还真担心北辰轩心里念着沈珞言,把他们的大事忘了。 她暗暗下定决心,现在先忍。等她成了晋王侧妃,绝对不会让沈珞言有和晋王接触的机会! 两人的眉目交流,黄欣燕一无所觉,倒是沈珞言虽似并没看到,其实眼角的余光,已经看了个完整。 她轻轻弯了弯唇角。 沈颖怡好本事啊。 不用猜,也知道她是想借这个机会把和太子的婚事解除,她很期待,看他们会用什么办法。 难道像任子希与黄欣燕一般,来个既成事实? 但这样做,uu看书.uuksh 沈颖怡是有风险的。 毕竟,一旦这事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是会惊动皇上太后的情形,也许并没有那么多顺水推舟的好事! 太子的未婚侧妃,只要沾上不贞不洁的名声,哪怕另一个涉事者同是皇子,为了维护皇家荣誉,赐死一个四品少詹事的女儿,沈伯奎也没地方说理去! 沈颖怡和黄欣燕说得高兴,她趁机邀请黄欣燕去御花园里走走。难得的机会,黄欣燕身为韩国公府二房的女儿,这机会当然不多,于是欣然前往。 沈珞言也笑着拉了颜瑾白霖往那边边走边聊。 她纯是为了看个热闹。 虽然沈颖怡想的事美好得很,不过她是善良的人,肯定不会搞破坏的!她就想看一看沈颖怡能把事情做到哪一步! 御花园的东面,有个观澜池,现在正是荷花盛开的时候,不少人去那边赏荷。观澜池的荷花一片一片,中间会有空白的水域建着亭台,视野极好,凉风阵阵。 这比起孟家别苑的那片荷,不但荷池更壮观,便是那雕栏画栋,也更奢华精致。 颜瑾慨叹道:“真漂亮!回去之后,我也要在我家的听雨池边种上荷!” “那有什么为难,你颜大小姐只要吩咐一声,保准明年,我们就可以去你府上赏荷了!” 突然,远处传来“扑通”一声,接着便有惊呼声传来:“有人落水啦,快来人呀!”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三章 2人都落水了 这声音叫得凄厉且惊惶,立刻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御花园的观景池有人落水,还是在太后寿辰的时候,这可是一件大事,万一惊动了太后和皇上,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沈珞言看看那方向,可不就是刚才黄欣燕与沈颖怡走过去的地方? 原来是落水啊! 沈珞言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这个时候,御花园里人多,掉到水里自然是淹不死的,正好达到目的,不得不说,沈颖怡还是很敢想,也真豁得出去。 不少人听到叫声都往那边走,离得还有几十丈远处,沈珞言看见一个身影在空中一个鱼跃,便跳进了水中,向着水中的沈颖怡游去。 这个时候,所有的官员官眷们都已经到了,连太后和皇上都已经分别从慈宁宫和勤政殿里出发,向这边而来。 负责这一片的太监总管脸都急白了,身子瑟瑟发抖,侍卫们也都脸色惨然。 一人落水本来是件小事,可这是宫里,被连累的人不知道会有多少! 不过,看见跳下去救人的那个人身手矫捷,比那些先跳下去的太监们还游得快,而且很快到了落水者的身前。 有人道:“这不是晋王殿下吗?晋王殿下真是急人之难,亲身涉险救人!” 又有人道:“那落水的是哪家闺秀?” “好像是韩国公府黄家的千金!” “黄家千金不是已经许嫁了宁国公府的大公子吗?这要是被晋王殿下救上来,任大公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位可是已经和任大公子有夫妻之实的,难不成我们晋王殿下还会要一个残花败柳不成?” “嘘!噤声,这话可不能拿出来说。任大公子也在,你这话会招祸的!” …… 颜瑾奇怪,看向沈珞言:“落水的不是沈颖怡吗?” 沈珞言笑:“你怎么知道我家大堂姐会落水?” 颜瑾和白霖都掩唇而笑,白霖道:“你家大堂姐和晋王殿下这段时间走得这么近,现在有人落水,晋王殿下比谁都急,所以不免猜了一猜!” 果然谁都不是傻子,沈颖怡和北辰轩的事,明眼人谁不知道,他们做的事,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 沈珞言道:“一会儿看救上来的是谁就知道了!” 随着众人奔跑声,呼叫声,指挥救人的声音,还有吓哭的声音,观澜池边着实小乱了一阵,本来去往芝兰苑的皇上和太后皇后众妃都被惊动,一众人往这边走来。 那边,得到消息的太子也慢慢地踱步过来了。 皇帝北辰宏业时称宁帝,已经五十多岁了,身体瘦削,不过身在帝位之上,有皇帝之威加持,哪怕一眼就能看出他身体并不好,可那双眼睛,却让人不敢直视。 他扶着太后同来,见这里闹哄哄的,沉声道:“怎么回事?” “回皇上,有贵女不慎落水了!” “还不快救人?” “是!” 很快便有人道:“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众人看去,只见几个太监合力托着一个女子游上岸来,那女子双目紧闭,也不知道是真的落水吓晕过去了,还是落到这个局面干脆装晕了。 沈珞言挑了挑眉,还真是黄欣燕呀! 那沈颖怡打的什么算盘?难不成,她又改变主意了,或者,还有更好的主意? 不对,北辰轩也下水了呢,黄欣燕却是太监救上来的。 果然,又有人道:“还有一个,快,还有一个!” 这时,才看见北辰轩怀里抱着一个女子,向岸边游来,甚至,他不要太监搭把手,而是自己把沈颖怡给抱了上来。 夏天衣服本来穿的就少,加上被水浸湿,女子娇柔的身子几乎透明。沈颖怡软软地贴在北辰轩的怀里,两人肌肤相贴,北辰轩怕她走光,搂得极紧。沈颖怡在他怀瑟瑟发抖,好像受了极大惊吓。 赶过来的太子看到这情形,眼眸深沉。 有人不认识沈颖怡,不禁问道:“这是谁家的千金?” 立刻就有人道:“这不是武定侯府的千金吗?” 沈珞言皱皱眉,淡淡地道:“武定侯只生了一个女儿,就是我,还麻烦你们看清楚!” 那些低声议论的人看到沈珞言清冷的眼神,原本背后说人心中就有些发虚,此刻不禁有些讪讪的。 那边皇上也问:“落水的是谁家的千金?” 有人立刻回道:“禀皇上,是韩国公府二爷家的女儿和武定侯府大房长女!” “武定侯府?”皇上眯了眯眼睛,突然道:“哪个武定侯?” 皇上竟然连武定侯这号人物都不知道了。 不远处,沈云霆扬声道:“回皇上,臣便是武定侯沈云霆!” 皇上微微诧异:“是你啊,u看书 ww.uuknsh沈卿!这才多久不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 沈云霆:“……” 众人:“……” 论年纪,沈云霆不到四十岁,而皇帝已经五十多,怎么看,也是皇帝更老一些。而且,刚回京的沈云霆的确落魄,但现在的沈云霆已经比一年前狼狈回京的样子不知道好了多少。 一个壮年男子,眉宇间带点沧桑落魄,却又不深厚得过份,反倒更添一份魅力。 沈云霆道:“臣身残志疏,自不免苍老,让皇上见笑了!” 皇上道:“一半的俸禄,可还够用么?” 皇上问出这话,不少人肚子里暗笑,一个俸禄减半的侯爷,也算是京城里独一份了。皇上问起,只怕是还要追究当年战败之事。这武定侯府是还要倒霉吗? 沈云霆神色自若地道:“劳皇上动问,臣下还好,反正一介残废,所用花费也并不多!” 皇上笑道:“你倒是安之若素,朕想过了,胜败乃兵家常事,因你一时之败,朕太过苛责了。即日起,你的俸禄复位!” 沈云霆道:“谢皇上!” 众人大是惊讶,难道皇上不是准备兴师问罪,反倒给武定侯恢复俸禄了? 北辰轩虽然心思都在沈颖怡身上,想着一会儿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真正皆大欢喜,听了这话,也不禁一怔,不自觉地便与罗新昱交换了一个眼神。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四章 不是你的女儿 罗新昱立刻朝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是一个御史,前朝御史是五品官制,但本朝皇帝大开言论之门,御史的地位也水涨船高,皆是四品官制。 那御史梅申鸣立刻上前一步,跪下道:“皇上,不可!” 皇上看了梅申鸣一眼,道:“有何不可?” 梅申鸣忙道:“武定侯战败回京,不曾降罪削爵,只减俸禄,已经是皇恩浩荡。若皇上恢复了武定侯的俸禄,那战败之责,岂非轻易揭过了?武定侯一战之败,几乎断送了我天珩十个城池,这样的惨败,岂能轻易恢复呀?只怕朝中将士听闻此事,战时不能勇往直前,抱着侥幸心理!” 皇上脸色微沉,因多病而略显浑浊的眼神突地一厉,皇威显现:“大胆,朕刚才说过,胜败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只胜不败的将军?朕当日气头之上,所罚过重!今日不过是恢复沈卿俸禄,你就跳出来反对。若身为君王,不知道体恤将士之心,只一味苛胜,将士怕败,反而更加怯战!都说文人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众文臣:“……” 这一竿子打翻了一大船人,杀伤面极大,不过,说这话的是皇上,而且又是在气怒之时的一句群发攻击,那些文臣们也只能默默地听着。 梅申鸣急道:“皇上……” 皇上忽地笑了,道:“梅申鸣,你们御史动动嘴皮子,想参谁参谁,想咬谁咬谁,看来是京城的日子太好过了,从明日起,你便去西北军中待着去吧!若是你能待上半年,并能适应下来,朕不但准你今日之请!还将你官升一阶!” 西北军是最苦的一支军队,他们身在沙漠苦寒之地,剿杀沙漠上的马贼,一到冬天,冻得吐口口水还没落地就变成了冰渣子。 梅申鸣面色惨变,他只是看了罗将军的脸色,不能让沈云霆起复,虽然现在只是恢复武定侯的俸禄,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又把他起用到军中呢? 但他万没想到,身为御史,他们一直在皇上面前说话大胆,想搏一个直言敢谏的名声,可没想到这次却是直接惹恼了皇上,西北军?那里都是彪悍的军中健汉,把烈酒当水喝,他一个文官,在京城里养尊处优,吃吃嘴皮子的饭,哪里能受得了那份苦? 他急忙跪下求道:“皇上饶命!” 皇上瞥他一眼,声音里有些冷意:“梅申鸣,朕不过是让你去西北军待半年而已,能适应还有能加官,你就叫苦不迭,连饶命的话都说出来了?你可知道我天珩多少边军将士,都在那里长年累月戍守?” “臣,臣说错话了,请皇上收回成命!臣一时胡言乱语,实是为了朝纲清明,赏罚有循啊!” “你的意思是,朕若不听你的,便是朝纲昏聩,赏罚无序了?” “臣……臣不是这个意思!”梅申鸣急得在地上磕头。 皇上冷笑一声:“你说什么战败必须严惩,以免军士怠战,那朕给你个机会去军中看看,会不会有军士怠战,莫非,你的命比我天珩边军将士的命娇贵许多?” 众人也都很惊讶,今日是太后寿辰,皇上怎么发这么大的火?直接就把一个御史贬到军营里去。 梅申鸣把求助的目光投到罗新昱那边,罗新昱这时候哪里会惹火上身,传递了个眼神过来,叫他不可惹了圣怒,他心中灰暗一片,肠子都悔青了,原本是想在罗将军和晋王面前讨个好,没想到这是把自己直接搭进去了。他再说下去,只怕连命也不能保,只得道:“臣领旨谢恩!” 皇上淡淡地道:“退下!” 梅申鸣哪里还敢多待,膝行离去。 皇上看向沈云霆,刚才梅申鸣的阻止,沈云霆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在看一件与自己完全无关的事。皇上不满地道:“沈卿?” 沈云霆行礼道:“多谢皇上!” 皇上眯着眼睛看他,语气之中带着些许不悦:“你似乎也没有多开心?你是在埋怨朕当初罚得太重吗?” 皇上一怒,后果难以想像,与沈云霆交好的人不免为他捏一把汗。 只有远远候着的沈伯奎,罗新昱等人,巴不得沈云霆惹怒皇上,跟刚才的梅申鸣一样,被皇上大发雷霆地惩罚贬出京城。 沈云霆道:“雨露雷霆,皆是圣恩!皇上复臣俸禄,以后可以给小女多买两支花戴,臣心中高兴!” 皇上目光扫过那边的人群,淡淡地道:“你家千金,已到婚嫁之龄吧?” 沈云霆低头道:“小女尚未及笄,还早!” “还没及笄啊?”皇上又看过那边。 沈云霆道:“言儿,过来!” 沈珞言走上前去,盈盈行礼道:“臣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皇上惊讶:“沈云霆,这个是你女儿?你到底有几个女儿?” 众人这才明白,uu看书 .uukanshu 原来皇上以为被北辰轩抱起的那个女子是沈云霆的女儿,有心思灵透的,不禁就想,皇上这是见晋王与那姑娘有了肌肤之亲,又知道她是武定侯府的姑娘,这才复了沈云霆的俸禄,还贬了梅申鸣,是想和武定侯做个亲家不成? 不过,现在知道那个女子不是沈云霆的女儿,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 北辰轩听到这里,心神大震,如果他怀里这个,不是沈颖怡,而是沈珞言,父皇就会成全的,对吗?那他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沈云霆道:“回皇上,臣仅只这一女!” 皇上抚了抚胡子,道:“朕想起来了,当初你是有一子一女,儿子夭折,只剩一女。”他指指那边,道:“那个不是你的女儿?” 沈云霆道:“回皇上,那是沈府大房长女。臣女沈珞言,序三!” 听到大房长女几个字,皇上皱了皱眉,目光扫过那边,道:“云峰!”看来,皇上虽然不认识沈家的女儿,却知道沈家大房长女和被太子聘为侧妃,只是未过门之事。 看着皇上脸上的笑意已经收敛,瞬间由晴转阴,北辰轩心中突然打起鼓来。 https:// 天才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二百四十五章 相信个鬼 太子北辰云峰走过来,他腿部瘸拐,走路的样子有些难看,而且还眇了一目,英俊的脸顿时多了几分阴郁,似乎也多了几分可怜。 皇上看着走路高低不平的儿子,眉头皱得更深。 这毕竟曾是他最看好的儿子,立为储君,寄予厚望,后来受伤后,也是让他最痛心最恼怒的。 他一直在纠结什么时候换太子。 太子这个样子,换掉是肯定的,从他受伤那刻起,他就不可能成为下任皇帝,只是,受伤不是他的错,再说,现在他的几个儿子都虎视眈眈,他也还需要太子来平衡朝局。 他的儿子,他想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想怎么轻贱怎么轻贱,但是别人不行! 尤其是这个女子,虽然侧妃不入宗牒,也不如娶正妃时那样盛大,但要娶谁,也都是报与了皇上知道的。 四品少詹事本是太子治下,这件事皇帝当然知道。 但是这个被老二抱在怀中的,却是老大要娶的侧妃。 落水是巧合,他愿意相信! 落水后老二去救人,是巧合,他也愿意相信! 这整件事就是个意外,他相信吗? 他相信个鬼! 他的几个儿子什么性情他还能不知道? 以老二的精明和惜命,在有这么多太监,这么多巡逻侍卫的情形下,会自己亲自跳下水去救人? 太子过来行礼道:“父皇!” 皇上一指那边,道:“这是你的家事,你处理吧!” 北辰轩急忙把沈颖怡放下,沈颖怡刚才都在瑟瑟发抖地紧缩在北辰轩的怀里,此时却双目紧闭,已经晕过去了的模样。 北辰轩行礼道:“父皇,儿臣见有人落水,一时情急,便跳下水去救人,没想到是沈家大姑娘,行事实是太过鲁莽,请父皇责罚!”他也没料到落下水的会是两个,刚开始拉起的是黄欣燕,发现不是他要救的人,便又松手扔给后面的太监,再次去救沈颖怡。 皇上没有理他,仍是看着太子。 太子殿下皱了皱眉,道:“回父皇,儿臣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皇上看他:“你自己的家事,为何不知如何处理?” 太子轻叹了一声,才道:“儿臣此身已残,哪里还配得上人家花容月貌的姑娘?若是她有什么想法,儿臣也是能理解的!” 听到这句话,北辰轩脸都吓白了,他又不傻,父皇现在心悯太子,若是让父皇知道这是他与沈颖怡定下的计,他自己都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毕竟是太子,就这么一句,就让皇上的心扯动,他若不能撇清自己,这就算把自己搭进去了。他急忙道:“皇兄误会了,臣弟只是救个人……” 他急忙一脚踩在沈颖怡的手指上,沈颖怡本就是装晕,这下疼得差点叫出声来,装晕是不成了,只得嘤咛一声醒转。 一睁开眼睛,看见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她,她急忙双手抱胸,一副羞怯不安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惊声道:“呀……” 白霖笑道:“你家大堂姐真是个人才!” 沈珞言叹了口气,道:“其实她有名字的,她叫沈颖怡!” 白霖颜瑾顿时明白她的意思。 当初青柳河落水事件,沈伯奎只当事已成,连表面工夫也不屑于做了,这件事当时没有人在意,但后来不免会有人提起。 沈家两房的关系,虽是家事,但外人也多少能看得明白。 沈珞言并不想被人把她和沈颖怡姐妹相称。 若别人待她如姐妹,她定加倍待之,但沈颖怡显然不是。所以此刻,她只是个旁观者。她若出手,这件事,可以做到天衣无缝,大房明明可以双赢,但他们要把目光盯到武定侯这个爵位上,鼠目寸光,看不到外面的广阔天地。她当然也没有可能施予援手反去帮忙。以德报怨的事,她可不会做。 北辰轩责备道:“沈大小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颖怡又震惊又难堪,她也没料到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根本没有那样顺利,天威难测,面对皇上的眼神,她根本不敢直视,连说话也怯了,低声道:“我……我只是脚下一滑……” 太子道:“父皇说这是儿臣的家事,其实也不算!因为儿臣与这位沈家大小姐虽有婚姻之约,却并未成亲。这事如何处理,还是请沈大小姐的父亲和武定侯来定夺吧!” 沈云霆道:“殿下明鉴,臣不过一介废人,大哥的事,臣不敢插手!” 沈伯奎早已越众而出,看书 .uukans 跪下道:“臣沈伯奎请皇上责罚。” 皇上扫了一眼众官员和官眷,淡淡地道:“不过是失足落水,朕若责罚你,岂非显得朕不明事理?” 儿辰轩急忙道:“是儿臣行事鲁莽,处事不周,请父皇责罚!” “你是该罚!”皇上沉下脸:“你可知你救人事小,坏了沈大小姐的名声,而这沈大小姐,又与你大哥有婚约!你如今抱她上来,你皇兄还怎么娶?” 皇上与太后母慈子孝,此刻皇上说话,太后也好,皇后和众妃也好,谁也没有插言。一来,这事皇上的意思还不明,二来,为一个四品少詹事的女儿,还不值得她们去开口。 但她们不开口,一个人却急了,这人是北辰轩的生母高贵妃。 高贵妃平时甚有贤名,但北辰轩这“救人”之举,却涉及太子未过门的侧妃,虽有嫂溺叔援的说法,可太子若是好生生的,援就援了,可偏偏太子伤残了,正是敏感时期。一个处理不好,太子还罢了,皇上怎么想谁也无法猜到。 高贵妃从小对北辰轩寄予厚望,可不比皇帝对太子寄予的少,现在见他为了一个女子,竟然这样不顾后果,心里气得要死。 知子莫若母,刚才北辰轩把人抱上来的那情形,她一眼就看出来两个人之间并不是第一次见面,很显然,这也不是什么意外。儿子大了,行事也不给她这个当娘的透透气。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再生气,她这个当娘的也只能等事情过后再向儿子发火,现在却还得灭皇上心中的怒火,她忙道:“皇上,臣妾有话说!” 第二百四十六章 得偿所愿 皇上看了高贵妃一眼。 高贵妃知道这是准她说话的意思了,她道:“皇上,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意外,虽然事情因为轩儿的鲁莽变得有些复杂了,但终归要解决。沈大小姐不慎落水,虽是自己不小心的缘故,也是因为御花园的水池防范措施做得不够,如今她已经受了惊吓,也不宜责备她的不小心!皇上,您的意思臣妾明白,轩儿既然下水救人,这个责任就得他来承担!不然,少詹事府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总不能传出不好听的名声!” 太子看了北辰轩一眼,也道:“父皇,儿臣与沈大小姐虽有婚约,其实连面也不曾见过,不过听说沈大小姐与二皇弟是好友,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儿臣愿意成人之美!” “什么成人之美?岂有兄姜妾弟易之的道理?”皇上面色不辨喜怒。 高贵妃道:“皇上,事已至些,既然太子也有成人之美之意,这事也算皆大欢喜。今儿是太后寿辰呢!” 这是在提醒皇上,太后寿辰之日,能让事情皆大欢喜的解决,那是最好,太后也喜闻乐见。毕竟,这样欢喜的日子,总不能惹上一些怨气。 皇上侧头,太后笑道:“贵妃这张妙嘴儿,什么话都叫你说了。不过,你有句话说对了,成人之美是好事!” 一直跪伏在地的沈颖怡这时候才悄悄松了口气,晋王殿下果然没有骗她,他说他的母妃自会玉成这件事,现在果然是高贵妃的一席话,讨了太后欢心,也让皇上好下台。 不过,对于太子的“宽厚”,她并没有什么感激之情。 如果不是太子残废,她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心思? 总算他有自知之明,主动退出。 不然,太子若不放手,这件事才真的难办。 其实刚才跪伏在地的时候,她仔细的想了想,也出了一阵冷汗,她似乎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 太子若不愿,皇上若生气,太后发怒,高贵妃万一说不合……任何一个环节,都可能让她陪了夫人又折兵。 皇上道:“既然太子没意见,那晋王,你怎么说?” 北辰轩也和沈颖怡一样松了口气,不过他不同于沈颖怡,他想了想才道:“此事是儿臣鲁莽,儿臣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既然太子哥哥本聘沈氏女为侧妃,如今太子哥哥主动解除了与她的婚约,那本王也聘她为侧妃吧!” 皇上哼了一声。 也就是侧妃了,不然还想怎么样? 沈伯奎磕头道:“谢皇上隆恩,谢太后,谢各位娘娘,谢谢太子殿下,谢晋王殿下!”他心花怒放。 之前费尽心力巴结的和太子的婚事,父女两个都弃之如敝屣。 太子冷眼旁观,看着他与沈颖怡压制不住的喜色,心中发冷,眼神更显阴沉。 皇上转头看他,见他独自站在那里,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儿子有些可怜,于是道:“峰儿,今日之事,你受委屈了。既然你失了一个侧妃,父皇做主,你看上哪家的姑娘,父皇为你下聘去!” 所谓的皇家下聘,也就是这么一个说法。 要是换在平时,那些家有待嫁女儿的人家,怕不喜形于色,各自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捧到太子面前让他挑。 但是现在太子的模样,让他们个个都垂着头,生恐自己的女儿被选中。 他们可不会认为自己女儿能有沈颖怡这样的好运气,明明许嫁太子,还能改易晋王。 太子独目扫过全场,目光忽地落在沈珞言的脸上。 这时,一个身影缓步从花树后走出,站在沈珞言的身侧右后方的一株树下,面具后,一双湛湛的目光看过来,目光里,既有警惕,也有警告。 太子刚才阴郁的眼神顿时缓开,不禁笑了起来。 皇上奇道:“峰儿是看中哪家的姑娘了?” 说着,也向太子的目光所向看去。 不过,因为角度的问题,沈珞言和麟王的身影,都被花树挡着。 太子收回目光,笑道:“父皇,儿臣见父皇这般顾念儿臣,儿臣心中欢喜,不由就笑了起来。其实儿臣现在这样,哪还有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儿臣?儿臣又何必误了人家女儿?就算今天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其实少詹事的女儿,儿臣也准备解除了婚约的!” 皇上越发觉得太子的模样可怜了,他道:“胡说,朕的太子,怎么叫误了人家女儿?” 太子坚辞道:“父皇,婚姻之事,也讲究缘份,最好是你情我愿,方才幸福美满。儿臣已经娶了太子妃,此生只想与太子妃白头终老,互不相负,不想再娶别的女子了!” 在女眷中的太子妃似没料到太子竟会这么说,u看书 w.uukans一时有些发怔。 嫁给皇家的女子,哪个没有做下夫君会娶许多女人的心理准备?不过她们从小受的教育,也就是相夫教子,不妒不恶!能得一个男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口许诺不纳别人,白头终老,自然会很感动! 皇上见太子果然无心,他这个做父亲的,总不好勉强,那便从别的方面再行补偿便是了。 他道:“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他转头对北辰轩开玩笑道:“晋王,你太子皇兄的聘礼,你可得还了。” 北辰轩忙道:“父皇说的是,儿臣定备一份等额之礼,回赠皇兄!” 众人都笑。 太后也笑道:“这园子里可得再着人仔细些儿,虽是大夏天,也受惊不小呢。” 那些总管太监们知道自己的命是保住了,都有劫后余生般的感觉。 本来这件事也就这样了结了,沈颖怡得偿所愿,北辰轩顺利从太子手中夺走一个女人。但是,就在皇上陪太后准备往芝兰苑去,已经走出十几步时,突生变故。 一直被众人遗忘的,被太监救上来的黄欣燕,吐出了一肚子的凉水,此时幽幽醒转。 她一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站在那里,披着宫女们紧急就近拿来的披风的沈颖怡,小鸟依人般站在北辰轩的旁边,她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大声叫道:“沈颖怡,你为什么要推我下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快道歉 不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而是被推下水? 如果失足落水,这是意外,如果被推下水,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即使推人的那个人同样也落水了。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都看向沈颖怡。 连那边的皇上皇后太后等一众,也都回过头来。 沈颖怡大惊失色,急声道:“我什么时候推你下水了?” 毕竟是在皇宫里行这出瞒人耳目的大计,其实当时沈颖怡也有些紧张,因为紧张,她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有碰到黄欣燕,但不管有没有碰到,那都是绝不能承认的。 她骤然之下来不及控制脸上的表情,神色惊惶,这种急于撇清的样子反倒更惹人怀疑了。 黄欣燕哭得泪如雨下,凄厉指责:“我把你当朋友,你却害我丢脸,沈颖怡,我和你有什么仇?你要这样害我?” “我没有……”沈颖怡急忙摇头,她的脸上由惊惶变成委屈,柔弱又无辜地道:“若是我推你下水,我怎么也会落水?根本不是我,我没有做过!” 沈颖怡的反应其实已经很快了,但宫里谁不是人精?她们最擅长的就是演戏,沈颖怡神色变化再快,此刻表现得再委屈再柔弱,落在她们的眼里,也不过是拙劣的表演。 黄欣燕哭道:“你还不肯承认,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吗?” 皇上脸色沉了下去,冷冷一哼。 北辰轩脸色也沉了下去,刚才他离沈颖怡很近,现在却退开几步,冷冷地,嫌弃地道:“真的是你?” 沈颖怡不住摇头,急得眼泪都流了下来:“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殿下,你要相信我……” 北辰轩觉得今天的事真是走了一着臭棋,本来觉得沈颖怡很聪明,还有几分见识,或者能成为他的助力,她还是沈珞言的大堂姐,以后姐妹同娶,他享齐人之福,也是一段佳话。 这么板上钉钉的事被他改变,明明是太子的女人被他抢来,若是成功,光是这份成就感,便已经让人兴奋。 可太子不问责,只扮弱,便轻易地让父皇的心偏到了他那边,自己虽然把沈颖怡成功地从太子侧妃变成了他的侧妃。 他是成功了,但他感觉到父皇的不喜。 只是碍于是太后寿辰,太子又主动解除婚约,父皇才顺水推舟,可即使顺水推舟了,他心里不还是觉得太子可怜,已经在想着怎么补偿太子了吗? 若是太子不识趣,当时真选了哪家大家闺秀,父皇也定会为太子做主。 表面上看他赢了,实际上是太子赢了。 这且不说,若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他心里虽有些不舒服,也仅是一点点。 但现在这是什么事啊? 推人下水,父皇即使不管,心中定也震怒。 父皇还会怪一个小女子不成?当然是怪他了! 他眼里的嫌恶更浓了,不由分说地道:“沈颖怡,你怎可做出这样的事?快给黄小姐道歉!” 一旦道歉,事情的性质便已定,表示真的是沈颖怡推下水的。 沈颖怡不愿意,她刚才又回想了一遍,她没做过。 只是,为了这个计划实施顺利,既要有证人,又要保证她不会被淹出个好歹来,所以她才故意带着黄欣燕往水边走。 她想过,黄欣燕的话,比丫鬟的话好用。 她们都把丫鬟遣得远远的,以至于落水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谁也无法为她证明。 刚开始被北辰轩救上来,她还在庆幸,有黄欣燕一起落水,丢脸也是一起丢脸。 现在才知道,这黄欣燕的落水,于她来说,却是灾难。 “我没有做过!”她带着盈盈泪光的目光看着黄欣燕,难以置信地道:“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黄欣燕哭得更厉害:“沈颖怡,真没想到,你这样人面兽心,做了不敢认,我好好的为什么要去水池边?我好好的怎么会落水?我又没疯!” 这黄欣燕好歹也是任子希将娶的女子,宁国公府的人还在那边呢,而且,宁国公府不止有人到了,宫中还有位娘娘。 任子希的姑姑任佳宁是宫中新晋的贵妃,正得圣宠,她听到这里,看着高贵妃,轻轻笑道:“姐姐这位新儿媳真是好手段。子希的未婚夫人好歹也是她朋友,竟也能下得去手,看来以后姐姐也得多花点心思在这位儿媳身上呢!” 高贵妃心里也很恼火,一恼儿子遇事竟然不和她商量,uu看书 .ukns.cm 正妃还没娶,先弄个侧妃在身边。 二恼这沈颖怡做事不干净,就算她把人推下水的又怎么样?动手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善后,不给别人抓到把柄。如果不是她做的,那她更没用了,被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栽了赃,还无法自辩。 这样的女子,儿子要来做什么?得罪太子不要紧,那反正是个废人了,可是,因此而惹皇上不喜,这才是得不偿失的事!如今被任佳宁含沙射影的一句,气又气不得,怒又怒不得,她侧头轻轻一笑,道:“要说好手段,还是你这位侄媳手段更高,听说和你侄儿的婚事,也是你这侄媳的好本事得来,故技重施,怕也并不为难!” 任佳宁也是暗暗作恼,崔府的事,京城早就偏得七七八八了,后宫的八卦传递速度更快,何况还是事关任贵妃娘家的事? 任佳宁更是知道,任子希是因为看上了沈颖怡,要逼着沈家换婚,才有后来这么大一波事发生,任子希鸡飞蛋打两头空。现在这事又和沈颖怡有关,不管沈颖怡是不是做过,那自然是死咬着不放。她笑道:“是谁的手段,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颖怡一向以嘴巧心计多自负,她污蔑起别人来,定叫别人难以辩驳,现在才知道,和黄欣燕比起来,她差得远了。 黄欣燕的眼神,表情,哭诉,已经让人先入为主了。她百口莫辩。 但她不能认! “你胡说……”她正要再辩驳以证自己清白,这边的北辰轩却已经极度不耐烦了,他猛地扬手,一巴掌抽过去:“本王叫你道歉!” chaptererror();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拖下水 啪地一声,把沈颖怡抽懵了。她捂着自己的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北辰轩。 她不信北辰轩不清楚她若道歉,这表示她再也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她若道歉,她这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都要落个恶毒的名声。 可是,北辰轩不但逼她道歉,还动手打她。 本来喜形于色的沈伯奎和姚氏,在这突生的变故之中也呆了,他们有心上来帮女儿说两句,但这里不止有女儿和晋王,还有皇上,太后,最尊贵最有权威的人都在这里,他一个四品少詹事,人微言轻,姚氏更只是一个连诰命都没有的妇人,在这整个御花园芝兰苑,除了宫女太监下人,都是地位最低的一类! 他们说和不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区别。 两人忧心忡忡地对望一眼,沈伯奎轻轻叹了口中气,十分着急,口中低低地似自语般地道:“怡儿,道歉,快道歉呀!” 姚氏急道:“你在胡说什么?道什么歉?怡儿说不是她做的!为什么要认?” 沈伯奎急道:“可现在还能说得清吗?你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算咱们怡儿没做,再争执下去,惹怒了太后,皇上,皇宫的众位娘娘们,后果只重不轻。这事咱们怡儿哑巴亏是吃定了,做了也是做了,没做也是做了!赶紧道歉还能让事情早点过去!只能说,这黄家的丫头,太歹毒了!” 沈伯奎毕竟是混迹官场的,很有眼力见,知道什么情形该说什么话。 他看得很清楚,至少此时,皇上的脸色更沉,太后也皱起了眉头,有些时候,事情不是论对与错的时候。 那边树下,颜瑾道:“你们说,沈颖怡真推了吗?” 白霖撇嘴道:“推不推的现在还重要吗?” 沈珞言道:“不重要!”反正是不是沈颖怡推的,现在都是一个结果。 白霖笑:“你要不要去帮忙?” 沈珞言淡淡地道:“任何事情都是有后果的,敢这么做,就该想到所有的后果!再说,这里有我说话的余地吗?” 不是她冷酷,而是她敢确定,今天就算她帮忙给沈颖怡澄清了,沈颖怡风光嫁给北辰轩之后,第一件事,肯定是助她父亲怎么谋武定侯这个爵位。 这个爵位是他们眼里势在必得的香饽饽,这种捉一只老鼠放进自家米缸的行为,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做? 沈颖怡不想认,可是,她一抬眼,就看见所有人的目光,或鄙夷的,或质疑的,或讥讽的,或嫉妒的,或不屑的…… 她的目光落到沈伯奎和姚氏脸上,沈伯奎正对她不住使口型:“先道歉,先道歉!” 沈颖怡心中又委屈又难堪,她又看到皇上太后沉下的脸色,心里终究有些顶不住了,也许,只有道歉才能息事宁人? 虽然她没有做过,但黄欣燕一口咬定,她无法自证清白,再闹下去,于她不利,这里毕竟是皇宫。她权衡过后,只得对黄欣燕道:“对不起,黄小姐,是我不小心……” 话说了出来,她委屈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从来只有她去算计别人,没想到竟然会被别人算计,而且,这个人还是黄欣燕。 果然如她预想的一样,随着沈颖怡的道歉,皇上的脸色更沉了,看着北辰轩,道:“虽然是娶侧妃不是正妻,但皇家儿媳,终归还是得重德行!” 北辰轩立刻道:“父皇说的是,儿臣不娶侧妃,儿臣只收个侍妾吧!” 沈颖怡只觉得耳中雷声震震,侧妃和侍妾的地位,可完全不一样,而且,皇上亲自开口,她的身份,还能翻身吗? 她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北辰轩。 北辰轩却不看她,对北辰轩来说,这个女人有用,便收在身边就是,有襄命的女子,天下只有那一个,所以他的正妃之位要给她留着,其他的女人,他多多益善。 高贵妃气得发抖,这个女子有手段能挣开太子的婚约嫁给她的儿子,那还算有几分本事,但此刻,道歉之后,就是承受了这一盆污水,原本以为是个聪明的,原来也是个蠢的。 已经披上披风,紧紧裹着自己,看着可怜兮兮的“受害者”黄欣燕,垂下的眼睑中掩饰着得意。 沈颖怡的确没有推她。 相反,在沈颖怡“不慎失足”跌落水中时,她甚至还伸出了手,想拉一把,被沈颖怡带下去了!这也算是被拖下水吧? 当时她也没有多想,让她生气的是,u看书 .uknshu.om 她其实也早就醒了,她醒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太子说愿意成人之美。 她没有睁开眼睛,默默地听。 沈颖怡落水了,丢脸了,可她竟然摆脱了太子那个残废,反倒要嫁给晋王。 太子之下,晋王和六皇子最有机会问鼎太子的位置。 这岂不表示,若是晋王成功上位,沈颖怡竟然能成为后宫的娘娘? 凭什么? 她黄欣燕也不比沈颖怡差,相反,韩国公没有儿子,她这个二房也仅有她这么一个女儿,整个韩国公府都把她宠得跟宝似的,沈颖怡只是个四品少詹事的女儿。 可沈颖怡马上要嫁给晋王为侧妃,而她呢?还没嫁到宁国公府,已经可以预见之后的日子并不会幸福,因为任子希轻她贱她鄙视她。 这还不算。 都是落水,为什么她沈颖怡这么多人关心着,关注着她丢了脸,与晋王这样的男人有了肌肤相接,晋王便来负责! 而她,落到水里被太监拉上来的,拉上来之后,喝了一肚子的水,只有几个太监宫女在她身边忙活。 任子希今天明明也来了现场,韩国府也有人来了,宁国公府也有人来了,没有一个人过来问她一声。大伯父伯母没有看到也就罢了,任子希明明看到这边,却只鄙夷地瞥了一眼,就当没看见! 她像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个落差,未免也太大了。 在此之前,她和沈颖怡交好,是想嫁给沈文博,既然已经不可能嫁给沈文博了,她又何必再给沈颖怡面子?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chaptererror();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不争是争 看着沈颖怡眼里的喜悦瞬间变得惨淡,黄欣燕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 沈伯奎和姚氏听到这句,心里也是如坠地狱,不过,沈伯奎很快就从地狱挣扎出来了。只要晋王得到那个位置,以后身登大宝,皇上的这番话,早就时过境迁,十年后,二十年的,他的颖怡,一样可以得到想要得到的。 沈颖怡尽管很是不甘,但是事已至此,只能接受,心中自是把黄欣燕恨到要死。 两个人都由宫女带着去换衣服了。 太后寿辰本是一件喜悦的事,中间虽然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但即使他们再多的议论和想法,也只能闷在心里等到出宫之后当成茶余饭后的笑料,却不能在这里大肆喧哗,以免引得皇上不悦。 任贵妃和高贵妃之间虽然也打了几句机锋,不过,高贵妃要保持自己的贤妃之名,自然不能和任贵妃多争执,再说,那个女子不过是个侍妾了,连侧妃都有不是,也就没有什么好计较的了。 整个过程,太子的表情都十分平静。 但这件事,怎么看也是他定下婚约的侧妃转而成了晋王的女人,虽谈不上夺妻之恨,虽是在落水后有了股肤相接的无奈情况下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可太子从始至终知道,沈家这个大女儿,是见他残废了另攀的“高枝”,而他的好弟弟晋王,是在享受从他手中夺走女人和一切的乐趣吧? 他平静地解除婚约,其实也不是他有多大度能容,是个男人,遇到这样的事,都不能容。 不过他知道,现在,他什么也不能争,什么也争不了! 既然争也争不赢,反倒徒惹人讨厌,那又何必争? 既然什么都争不了,去争只会让自己撞得头破血流而已,韬光养晦四个字,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就算以前不会,现在,也该明白它们的意思!强争没有好处,隐忍反倒能让父皇心里多少有些偏重,他要的,是这个! 何况,今天,他还有另外的,更重要的事! 插曲过后,皇帝和太后后妃们都已出来了,自然是君臣同乐的局面,皇上先给太后送了寿礼,是东海的颜宁丹。 颜宁丹出自东海药师岛,据说虽不能让人返老还童,却能让人驻颜美容,使人保持容易不变,更显年轻。这种药,最得女子喜欢。 然而,东海药师岛本来就是个传说中的存在,颜宁丹这种丹药,也只有达到药师巅峰的人才能炼制出来,成功率还不高,用药又极珍奇苛刻。 而整个东海药师岛,只有岛主一个人能炼制。每一颗药,都被卖出天价,而且,这不是有银子就能买到的。据说一颗药,值一座城池! 而东海药师岛,在许久之前不为人知,但自从天下四绝名满天下之后,才为人所知。毒医便是东海药师岛出来的天才医者。 身为一国太后,什么样的宝贝没有?但是,这颜宁丹,哪怕是太后,也难得到。 皇上能弄来这么一颗药为太后贺寿,足见孝心,太后果然很欢喜。 接着,太子也上来献上寿礼,太子送的是一幅画,送字画古玩玉器这种,是很平常的寿礼,不过,太子伤残,太后对这个嫡长孙心情复杂,出于不想冷了他的心,还是当场打开了。 太后打开画轴,原本平静的脸色却忽地微微一动,道:“南山先生的画?” 南山先生是四百年前的古人,与现在的北辰皇室,相隔两个前朝,他的画存世的不多,据说只有三幅,物以稀为贵,每幅画市价都是天价,而且得到的人都当传世之宝收藏起来不露面,太子能寻到一幅,已经是十分难得。 而太后当年极喜欢南山先生的画,却只看到临摹本,现在竟然看到真迹,自然高兴。 太子道:“孙儿知道皇祖母喜欢,着人寻访了许久,前些日子才得到!” “好好好,皇祖母知道你孝顺!”太后笑看着眇目的太子,眼底深处有几分疼惜和无奈。多好的孩子啊,偏生遇到了意外,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太子送完寿礼,却并没有完,他又从下人手中拿过一个小一尺五见方,寸余厚的小木匣子,送给了皇上,道:“父皇,儿臣也有礼物送与父皇。” 皇上很意外,笑道:“今日是你皇祖母的生日,你送礼与父皇?” 太子神色镇定,语气平静,道:“此物非同一般,只可送与父皇。还请父皇今日不要打开,明日再看吧!” 皇上奇道:“这是为何?” 太子轻叹一口气,uu看书ww.uukanshu道:“这本是儿臣准备明日朝堂上献给父皇的,不过这东西太过重要,在儿臣手中多一天,儿臣也觉得不太安心!” 这话勾起了皇上的好奇心,不过,太子说了请他现在不要看,他也就不看了。交给了身边的太监总管。 谁也不知道太子这个小木匣里到底送了什么。 北辰轩暗暗冷笑,太子还真是好手段,这个时候还在讨好父皇,但再讨好,眇目瘸腿已经是他最大的劣势,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 北辰轩也来献寿礼,他献上的寿礼是一尊玉观音。一整块玉上面,雕工细致,精雕细琢而成的玉观音,不是普通的手笔,光是那雕工,也能看出不凡。 当盖在上面的红绸揭下时,似有流光流泄而出,慈眉善目,普渡众生的观音大士的目光好像悲悯地看着所有人,让人心中感觉,这位观音大师或者真正临凡显圣了。 看着众人惊讶的眼神,北辰轩介绍,这整块的玉虽然难得,但是更难得的是那位雕刻大师,因为那位雕刻大师,是天下四绝中巧匠的弟子,花了一年时间,才雕成此成品。 太后果然对这礼物也是喜欢之极,立刻就命令人送去慈宁宫的小佛堂里去了。 看着长身玉立,笑容温雅,英挺俊秀的北辰轩,太后的目光很是慈爱,道:“轩儿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明年就弱冠了吧?得叫你的母后母妃为你物色正妃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章 毁了她 太后的话是在提点着北辰轩,和沈颖怡的事不要认真,他是要有正妃的人。 北辰轩行礼道:“一切但凭皇祖母和父皇母后做主!” 这回答让太后也很满意,之前因沈颖怡使她心中产生的那丝丝不快,已经因了寿礼和北辰轩的乖顺而烟消云散了。 因为太子的伤,虽然皇上还没有决定换哪位皇子成为太子,但换是必然的。太后也知道定然会在二皇子和六皇子之中产生。 相比众朝臣更重视正统,希望皇后所出的六皇子能成为下任储君,毕竟是嫡子。但太后当年也是妃位晋升,当今的皇上也不是嫡子。 那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儿子做了皇帝,她照样是太后。 所以,她反倒更看好北辰轩一些。 毕竟,高贵妃在她的身边服侍十分小意,在宫中也有贤名,而北辰轩年长几岁,在京城风评也是极好的,北辰云潇小了两岁,在这方面,就没有北辰轩做的好。 其实,每年的太后生辰,最热闹的时候,也最有看头的时候,就是进献寿礼的时候,众皇孙们各显神通,各种巧思。 这时候,三皇子北辰临枫也来献寿礼,三皇子上前行礼,道:“皇祖母,孙儿的寿礼是一曲琴曲,希望皇祖母喜欢!” 北辰临枫的琴韵据说已达到国士水平,平时难得见他弹一曲,没想到今年太后寿辰,竟然能在皇宫里听到,这让很多人都庆幸有耳福了,太后也笑道:“你这寿礼倒也别致,哀家肯定喜欢!” 早有太监们布置好琴台,宫女捧上琴,北辰临枫坐于台前,修长白净的手指拨动琴弦。 琴声清韵从指尖缓缓流淌,有如天籁之音,清风微拂,花香阵阵,琴声让人人沉醉,仿若这里不是皇家芝兰苑,而且天地高远之中,远山滚瀑,溪流峡谷,白云无意,天高地阔…… 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听的人还沉浸其中。 不知道谁情不自禁地赞道:“好啊!” 这一声,才把众人唤过神来,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来。 北辰临枫站起,他平素喜欢穿白衣,不过今天是太后寿辰,特别换了一身月白色的锦衣,修长挺拔,有如修竹,清傲孤绝,遗世独立。 太后缓缓笑道:“枫儿此曲,真是余音绕梁了。”她转头看皇上:“枫儿今年也成年了吧?陈妃走得早,这孩子的婚事至今也没有订下来。” 太子的婚事,是十五岁定下来,十八岁便大婚的。 但北辰临枫年已十八,连亲事也没有定。 皇上笑道:“此事儿子已经有了打算,正准备过段时间就赐婚。” 光风霁月般站在一侧的北辰临枫抿着唇,此刻缓缓道:“谢皇祖母,父皇,儿臣还不想论及婚娶之事!” 太后笑道:“你已不小了,你太子皇兄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大婚了。轩儿他们几个哀家不担心,他们的母妃会为他们张罗,但你母妃去世得早,哀家可得为你的事把把关!” 皇上在一边笑意如常,心中却是腹诽,陈妃虽然去世得早,但她这个皇后在,太后不把这件事情交给她,分明是不信她呗。 不过,这样也好,她自己两个儿子,原本天下大安,前程安稳,但是太子突然伤残,她现在也是一堆子烦心事,要为别人的儿子张罗婚事,虽然这是她这个一国之母应该做的事,但太后不愿意交给她,她当然也不会主动去讨了来做。 这事说到底,吃亏不讨好,做得好,是应当的,但凡有一丝不妥当的地方,就不免要受人质疑了。 她管好自己的儿子就行,云潇的婚事,她也要留心了。 北辰临枫坚辞,道:“皇祖母,这些年,孙儿习惯了现在的日子,不想过早成家立室!” 太皇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枫儿不会是有了意中人,所以不想让父皇给你赐婚吧?” 北辰临枫不说话。 他虽没有王爵,但是父皇的意思他知道,父皇属意的是左太师的孙女,但是,他对左太师的孙女真无感,不想被一道赐婚圣旨捆绑进婚事之中。 闲云野鹤,平静安然的日子,才是他想要的。 宁贵妃在一边笑道:“听说前段时间三皇子还曾买了整条街上的礼物去送给一位姑娘,想必那位姑娘就是三皇子的意中人?” 北辰临枫微微皱眉,uu看书ww.kanhu 买了整条街的礼物?她指的难道是那次? 可那礼物并不是他买的,不过是以他的名义而已,老五葫芦里卖什么药,他也不清楚,更不想深问,毕竟,老五不想说的事,你问他他有一百个答案给你,但没有一个是真的。 皇上和太后一听,果然大感兴趣,太后道:“是吗?是哪家的姑娘?” 皇上的目光扫过来,带了几分审视,他想赐婚的左太师的女儿,于老三来说,才是最好的,老三在几个儿子之中,学东西最快,天赋最好,最聪明,是他最看重最喜欢的儿子。而且,老三还什么都不争,宽厚温和,气质如玉,润洁高行,他的王妃就不能随意。 而左太师是三朝元老,不论老三是进是退,娶了左太师孙女,于老三都是极大的助力。 太后一问,宁贵妃就掩唇轻笑着,道:“太后您还不知道呢,那位姑娘呀,说来也是巧,也是武定侯府沈家的姑娘呢!” 听到武定侯府几个字,太后也不禁拧了拧眉,道:“武定侯府的姑娘?” 宁贵妃看了了看皇上和太后的脸色,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现在突然觉得,武定侯府的大姑娘,今天好像做了一件好事!她笑道:“看来母后真没听说过,就是武定侯的女儿呀,先前那位小姑娘!三皇子,这件事是真的吧?当时你送礼的时候,我那不成器的侄儿也在呢!” 看着皇上质疑的眼神,北辰临枫点了点头,道:“是真的!” 宁贵妃笑了,皇上的意思,她太明白了,她可不认为现在说出这件事,皇上会为他们赐婚,她是要毁了沈珞言。 第二百五十一章 请父皇赐婚 已经毁了一个沈家女儿,再毁一个吧!左右沈家女儿也没有一个好的,不是退了和宁国公府的婚事吗?她当宁国公府是什么地方?她想退就退?一个破落三品侯爵,谁给她的脸? 有沈颖怡刚才的事,皇上对沈这个姓可没有什么好感,而且,这个女子,还妄想嫁给三皇子,皇上定然不会容许。 只有让皇上极恶,才是彻底断绝了这个女子进皇家之门的机会。 不过,宁贵妃说完之后,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北辰临枫神色哭笑不得,但北辰轩等几个兄弟看她的眼神,怎么都透着冷意? 她说错什么了吗? 还是,这个沈珞言和沈颖怡不一样? 不都一样是沈家讨厌的女儿吗?论起来,沈珞言比沈颖怡还要可恶。 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审视地看着北辰临枫,北辰临枫心中苦笑,老五不让他说的事,他便不说,只是这个锅好像有点大。 皇上道:“你喜欢她吗?” 北辰临枫刚要说话,一个声音忽地道:“父皇!” 是北辰轩。 北辰临枫,北辰皓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目光之中,皆有暗晦之色。 皇上转头:“什么事?” 北辰轩笑道:“这件事是个误会,老三和这位沈姑娘只是普通朋友!” “这么说你也认识?”皇上目光深沉。 北辰轩老实地道:“儿臣认识这位沈三姑娘!” “你怎么知道是误会?” “父皇你看三皇弟心性高洁不沾凡尘,他怎么会喜欢凡尘的女子?”北辰轩笑。 太后也被逗笑了,瞪他一眼,笑嗔道:“你这孩子光一张嘴,说的什么话?就算再心性高洁不沾凡尘,大婚也是人生大事!” 北辰轩笑道:“所以呀,能配得上三皇弟的,肯定得是仙女一般的人才行!” 太后左右看看这个孙子,也觉得北辰轩这话很有道理,北辰皓见机,生恐太后会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忙上前道:“皇祖母,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孙儿的贺寿礼物,皇祖母一定会喜欢的!” 他双手奉上一个木匣。 这木匣还不是新的。 相比较前面几位皇子的礼物,太子的画,二皇子的玉观音,三皇子的琴曲,各有所长,四皇子的这个木匣,就显得太普通了。 不过,光看表面是看不出什么特别来的。 太后打开来,只见里是两块碧绿色的,葡萄大小,溜圆溜圆,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东西。 太后拈起一个,放在眼前打量,那物迎着光,流光溢彩,里面似有水流过,又似有火焰燃烧,织成一片绚丽的画面,明明只有弹丸大小,可瑰丽璀璨,非常漂亮。 太后发现,这竟然是从没见过的物事。 她好奇地看向四皇子,奇道:“这是什么?” 北辰皓微笑道:“皇祖母,炎夏国西面一座火焰山,山上有一种琉璃兽,琉璃兽的心口有千分之一的机率会孕育玉火琉璃。琉璃兽极稀少,能孕育玉火琉璃的琉璃兽就更少了。一般的玉火琉琉能长到指尖大小,已是难得,也是孙儿运气好,竟然得到两颗这么大的,皇祖母手中,这种叫极品玉火琉璃!” “这东西倒是新鲜!”太后拿在手中左看右看。 北辰皓见太后欣喜,脸上露出笑意,恭敬地道:“皇祖母喜欢就好!” 太后爱不释手的样子,当然是喜欢。对北辰皓,也就更慈眉善目了,道:“老四,京城里还容不下你一个皇子吗?哪里有身为皇子,天天混在军中的,炎夏国那块儿又热又苦,你看看你都成小黑炭了!” 其实北辰皓并不黑,他的皮肤是那种越晒越白型,不过,太后这么说,也没有人会反驳,倒是都笑起来。 太后转向皇上:“咱们天珩这么多将士,怎么能叫一个孩子一直在边疆,你不能把他调回来吗?” 北辰皓笑道:“皇祖母,您疼惜孙儿,其实孙儿在边疆过得倒也习惯。只是想念皇祖母,想念父皇母后母妃!” “既然想念,那就回来吧!” 其实北辰皓在军中经营得已经差不多了,这次就打算借太后寿辰回到京城就不再出去,毕竟,真正要成大事,根基还是在京城里。 他不能把太多的时间花到边疆去。 皇上看着北辰皓,也甚是赞许,道:“在军中历练,倒是长得壮实不少。陈将军说你作战勇敢,不畏苦,不怕累,朕甚欣慰。你若想回京城,朕便调你回来!” 北辰皓口中应道:“多谢父皇!儿臣能在父皇,皇祖母,母后身边尽孝,当然是愿意的!” 他心中却泛起一阵冷意。 父皇说他若想回京,就调他回来。uu看书.uuansu 可对老五,父皇并不是这样的。 老五十二岁封麟王,后来也一直在军中,只是,他想去军中,便去军中,想回京城,就回京城,不要什么调令,也不要什么昭命。 一年前,老五回到京城,就是私自回来,既没有皇命,也没有军命。 可是,他的探报里,父皇不但没有降罪,甚至连一句责罚的话都没有。 偏心也不能偏成这样! 不过,说父皇偏心,北辰皓也有点拿不准。 他的探报称,这一年多时间里,老五被关进天牢五次。 五次! 身为皇族,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与天牢沾上边,但老五一年多能去五次,每次不少于三天,也实在谈不上父皇偏心。 只是,他心中仍是不舒服。 想到老五,他就想到老五昨天在翠望山上与他做对的事。刚才他看了,老五不在。连给太后庆生,老五都能姗姗来迟,而且,父皇也不知道是忘了他,还是不计较,竟然没有生气。 他眯了眯眼睛,又道:“儿臣今年也已经十八岁了,儿臣想请父皇为儿臣赐婚!” 他想娶沈珞言的事,大概只有麟王知道。 而且,他是昨天晚上回到京城的。 太后笑道:“怎么,老四有意中人了?” 北辰皓道:“回皇祖母,儿臣心中是有属意的姑娘了。”本不想走这一步的,但他现在要快刀斩乱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二章 规矩 外叔公说,须先得到那女子的心,才能真正让她命中有襄,若是强扭的瓜,怕会适得其反。 然而,老五昨天的插手,使他觉得,或者可以先把婚约定下来,再慢慢获取那位沈三姑娘的心。 太后很喜悦,她把火琉璃放回木匣中,抬头笑道:“你看上哪家的姑娘?让你父皇为你赐婚!” 北辰皓道:“皇祖母,孙儿属意的姑娘是沈……” “啪啪啪……”有击掌声传来,伴着一声轻笑。 这击掌声清清脆脆,不紧不慢,但在这样的时候,太过突兀了。 众人不禁看过去,只见那边客座上,一个身穿红袍,长相俊俏如妖孽一般的男子,正旁若无人地击掌,一双桃花眼里,讽刺的意味非常明显。 北辰皓昨晚回京城,今天进宫,并没有见到端木景澄。不过,他的消息网早铺在京城之中,知道苍阳太子进京贺寿,已到一月有余,在京城里祸乱一方,胡闹成性的消息,但他并没有叫出端木景澄的身份,反倒问道:“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得很!” 钟溧阳很无奈,他家太子总是在非常的场合里做一些不正常的事,以前在苍阳也就算了,但现在是天珩,总不能让太子把脸丢到天珩吧?他一路跟着收拾乱摊子,真是心累。 这还算了,可现在,人家祖孙说话说的好好的,他击什么掌?笑什么笑?不要以为他笑声中的讽刺别人听不出来。 而且,别人晋王问他是谁,他目光微侧,摇着手中的折扇,就好像没听见似的。 钟溧阳只得上前一步,道:“这位是我苍阳端木太子!我家太子喜欢开玩笑,请晋王殿下不要见怪!” 北辰皓:“……” 不过,他还是笑道:“原来是端木太子,失敬!不知道太子刚才笑什么?” 对于打断他求赐婚的人,他心里冷意阵阵,却还保持着风度。 端木景澄啪地一声收了折扇,站起身来往这边走,边走边笑道:“其实本宫也没有笑什么,本宫就是笑你们天珩的孝道和规矩!” 钟溧阳:“……” 他刚才听到了什么?他家太子说规矩?难道他家太子不是一个最没有规矩的人吗?不过,在外人面前,他不能拆自家太子的台,可站在那里,真是老脸发热啊。 北辰皓不明白端木景澄为什么会直接怼上他了,他昨天才回京,与这位端木太子更是没有任何交集,难不成,端木太子在京城的这一个月,听了谁的挑拨不成?他隐晦的目光掠过北辰临枫,那个光风霁月的男子长身而立,温雅如玉,气质如兰。在别人眼里的如仙玉之质,北辰皓并不这么觉得。 父皇刚才对北辰临枫婚事的态度,他已经窥到了一些什么。 心中虽然存疑,他脸上却笑得和煦,道:“不知我天珩的孝道和规矩有何可笑之处!” 端木景澄看他一眼,又看看那个木匣,再看看太后,笑道:“晋王殿下迫不及待就请天珩皇帝陛下赐婚,原来你匆匆赶回来,只是顺便给太后贺寿啊!” 众人:“……” 钟溧阳恨不得上前捂住自家太子的嘴,他家太子又发疯了。这件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天珩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们旁观就好,为什么要糁合其中? 这话一出,北辰皓心中一惊,也知道自己是急了。 大概是老五的极强大的破坏力,以及他恶劣的态度,让北辰皓意识到老五可能对这个女子也有意思,所以想板上钉钉,后来居上地把这件事由皇上赐婚来敲定。 可是他太心急了,本来心急一些也没有什么,而且,刚才太后甚至也提出了北辰轩,北辰临枫的婚事,不同的是,他是自己提出来要请求赐婚的。 如果没有端木景澄的这句多嘴,别人还不会朝这方面想,但端木景澄这么一说,哪怕没有这个意思,别人也会朝这方面想。 尤其是太后。 若是太后这么想,定然心中不喜,那父皇也会不喜! 他眼睛眯了眯,他和端木太子之间并没有交集,端木太子为什么要针对他? 他转而对太后道:“皇祖母,端木太子真会开玩笑,孙儿是专程来给皇祖母拜寿的,也是孙儿军中待得久了,不懂得说话的方法,惹人误会了。” 太后笑了笑道:“你这孩子真实在,你都说了端木太子开玩笑,你又这么认真干什么?”却不再提赐婚的事了。 北辰皓知道,被这么一打断,他只能另找机会。 那边黎妃听到儿子一声请赐婚,也是吓了一跳,不过,事没成,她反倒松了口气,儿子在军中久了,uu看书.uukanshu.m 也不知道到底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她总得先知道。 四皇子退下去,他没见到老五,心中不禁冷笑,这样的时候,老五跑得没见影子,轮到他献寿礼,竟然还没有影子。 父皇平时容他胡闹,但是对孝之一字,父皇可是在意得紧!他有些期待过后,父皇是不是又会把老五送到天牢去。 这次,他就在天牢里好好安顿老五吧! 皇上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他皱眉道:“老五呢?” 献寿礼是挨个进献,而且,官员官眷的寿礼,只是写上名字,封存,一起交给太后身边的嬷嬷,只有皇上和皇子们的寿礼,才当众进献。 众人左右看看,哪里见到麟王? 皇上眉皱得更紧了,声音中带了不悦:“老五难道没来?” 太子甚是奇怪,明明在观澜池边,他还见到老五站在沈三姑娘的侧后方,难不成,现在他还在沈三姑娘身边? 到了芝兰苑后,位级分别,太子的位置,完全看不到沈珞言到底坐在哪里,当然也找不到麟王。他叫过一个太监,低声吩咐了一句。 不过,显然他的吩咐是多余的,随着皇上话音一落,一个声音便道:“当然来了!急什么?”声音轻松随意,透着满不在乎。 尤其是,他说急什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皇上。 皇上的脸色沉了沉,众臣们面面相觑,这位麟王真是一如既往的……大胆啊!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三章 假的 皇上大概是被这样对待得多了,气也气不过来,冷着声音道:“你的寿礼呢?” 北辰皓默默地抿了抿唇线,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父皇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都是父皇,但是在面对老五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父亲。 这种感觉,很没由来,如果只是父亲,哪有一个父亲动不动把儿子送到天牢的?可他现在冷眼旁观,就是这种感觉。 不太妙啊! 父皇的意思太难猜,他刚刚回京,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听了皇上的喝斥,麟王毫不在意,他道:“当然也准备好了。”他一招手,身后有小厮也捧来一个木匣,长宽一尺多,高一寸多! 也不是新木匣。 看着,竟和四皇子北辰皓的那个木匣很是相似,如果说有不同,那便是,麟王这木匣,似乎更旧一些。 众人看看还被太后身边宫女捧在手中的木匣,再看看这边麟王拿起的木匣,都觉得怪异。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一样,但这样相似的外表,是巧合吗?太巧了! 麟王把木匣呈上,朗声道:“皇祖母,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心中的怪异更甚,连祝辞都一样呢。 不同的是,北辰皓说这番祝辞的时候,郑重其事,说得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而麟王说这番祝辞的时候,尾音竟有些许的……调侃? 不过,有这种感觉的人都不敢说出来。 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何况,那个人是麟王。 一个你什么时候不注意,就要坑得你大出血只能吃糠咽菜的麟王。谁没事会往前撞? 但连不远处的众人都听出了这意思,皇上和太后当然不可能没有听出来。 皇后看了端嫔一眼。 这场合里,端嫔只是个嫔,地位比较低,坐在角落的位置。 端嫔并没有看到皇后的眼神,她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般,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在意。 任贵妃又笑道:“端嫔妹妹生的好儿子!” 她年纪比端嫔要小得多了,小了十多岁,可是,她位份高。没有儿子的任佳宁封了贵妃,有儿子的端嫔,儿子都封王多少年了,她还是个嫔。 端嫔抬起眼来,道:“谢谢!” 任贵妃:“……” 她是在夸她儿子吗?这女人,听不听得懂人话? 有心再说两句,但是,想想自己贵妃身份,和一个嫔这样较劲,没的失了身份。 太后当然也听出来了,也有些不悦,不过,她这孙子什么德性她也了解,原本她也不喜欢,不喜欢这个孙子,不喜欢这个孙子的母亲。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道:“乖!” 接过木匣,打开来,众人无声。 或者说,有人差点惊呼出声,但是,反应到这是在什么场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没让那声音发出来。 木匣里,躺着两颗碧绿圆润,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东西,不过,这两个东西,有鸡蛋大! 鸡蛋大! 葡萄大的是极品,鸡蛋大的是什么品? 麟王声音中透着一股懒散和随心,不走心地介绍道:“皇祖母,炎夏国西面有一座火焰山,山上有一种琉璃兽,琉璃兽的心口有千分之一的机率会孕育玉火琉璃。琉璃兽极稀少,能孕育玉火琉璃的琉璃兽就更少了。一般的玉火琉璃能长到指尖大小,已是难得,也是孙儿运气好,竟然得到两颗这么大的,皇祖母手中,这种叫极品玉火琉璃!” 众人:“……” 还真是不走心啊。 连介绍,都和四皇子一样,一个字都不改。 但是,却结结实实地给了四皇子响亮的一耳光。 北辰皓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 他震惊的不是麟王的这番介绍,而是这对玉火琉璃。 天知道,为了得到葡萄大小的这一对,他费了多少心力,用了多少时间,甚至,还杀了多少人! 当然,最后一点是隐秘的。 一句话,他拿到这一对,既用了高价购买,又用了巧取豪夺,还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毕竟,这玉火琉璃葡萄大小的,已经价值连城,用银子很难买到了。 本身那琉璃兽也不是什么温良的兽类,何况,那兽类越凶残厉害的,身体里的玉火琉璃才更大,为此,往往捕杀一只玉火琉璃,死的人有时候甚至多达上百。 极惨烈的数字。 而且,据天下人所知,世上最大的玉火琉璃,也就葡萄大小。 可是,老五竟然拿出一对比他的还要大上两倍的玉火琉璃,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得来的?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大的玉火琉璃?不会是假的吧? 还是有人进了火焰山深山,uu看书ukanhu猎到了毁灭级的琉璃兽? 进火焰山深山的人还能活吗?见到毁灭级的琉璃兽的人还能活吗?何况,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北辰皓道:“老五,皇祖母寿辰,你怎么能拿假的东西糊弄?” “假的东西?”麟王笑了,面具流光溢彩,映着他湛湛的眼神,他笑道:“四皇兄没有见过的东西,就说是假的东西,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北辰皓:“……” 他咬牙道:“世人皆知,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玉火琉璃!” “世人?”麟王嗤笑一声,道:“玉火琉璃这东西,世人本来就不知。不过有人偶然发现了琉璃兽的体内这东西长得好看,而且坚不可摧,这才流传到市面上。但流传的范围,只有炎夏国火焰山附近。你今日拿来时,岂不是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你没见过大的,你就说大的是假的,四皇兄,小弟佩服!” 北辰皓:“……” 这个老五,这话连消带打,连讥带讽,丝毫情面也没有给他留。 麟王再道:“你先拿来的玉火琉璃,你不是知道怎么识别真假吗?你既然说是假的,要不你用你所知道的方法识别试试!” 北辰皓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是一对真的,正因为知道是真的,他才震惊。实在是,他从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大的。 这么大的,该值多少银子?该费了多少人命堆积,才能获得?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四章 求娶 太后马上就发现了北辰皓的窘迫,看来这一对,竟是真的? 这么大的一对,的确很稀罕。 太后拿到手中,摸起来和北辰皓的那个感觉一样的,触手生温,竟好似还能暖手一般,润泽光洁,非玉非石,能映照出人的影子来,哪怕只是拿在手中,这种感觉也很不一般。 东西是好东西,但是,老四和老五这两个孩子,她不禁在心里摇摇头。 老四的母亲黎妃这些年里,借着枕头风,把黎家的势力一步步催大,现在黎家的势力已经不可小觑了。 但相比较黎家势力这么强,老五的母妃,又是个更让她不喜的女人,虽然没有后戚势力。 她最看好最喜欢的,还是老二老三和老六。 所以,哪怕这玉火琉璃让她心怀大悦,可对老四老五,她心中还是有些疏淡,她淡淡地道:“你们两兄弟久不见面,一见面就怼什么?不论是真是假,都是好孩子的一份心意,皇祖母喜欢着呢!” 北辰皓在这话里听出了维护,心中松了口气。 麟王也听出来了,不过他压根不在意。 如果说端嫔这个母嫔没有把他当儿子,对他冷淡到极至,漠不关心,最后还落井下石,那太后对他这个孙子,更是从小就不待见。直到太后死时,也不待见他。 麟王并不在意。 他不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希望得到皇祖母的爱护和关心,希望能在长辈的面前撒娇。 经历了那些之后,他对一切都看得淡了,他只想和最爱的人,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快乐地生活一辈子。 皇位,上辈子他不在乎,只是天珩后来发展到诸王夺嫡,天下大乱,他不想看到那么多的百姓苦不堪言,那么多的地方白骨累累,加上又有拼命逃出去的太监告诉他,皇上在乱势起后,遗命他继位。 他只是尽人事。 但是,尽人事的最后,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她! 这辈子,他当然更不在乎! 刚才,北辰皓没有出口的请赐婚中,已经露出了一个沈字,他知道,北辰皓想娶的,就是她! 如果不是当时端木景澄横插一杠,打断了北辰皓的话,他也不会让北辰皓得逞。 上辈子,北辰皓轻易地以雪中送炭的姿态,走进了她的心中。这辈子,他没给他再有雪中送炭的机会,北辰皓竟然想到赐婚,他的心还真不死! 他知道,上辈子北辰皓在太后寿辰上送的礼物,正是这对葡萄大的玉火琉璃,所以,他之前亲自去了一趟火焰山。 这不是和北辰皓置气,或者说比较。 而是北辰皓在玉火琉璃上动了手脚,北辰皓从来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他也看得很清楚,他若想要那个位置,太后不会同意,有太后在,就有一切变数。但太后的身子很健康,他才用了这种阴损的法子。 太后对玉火琉璃爱不释手,日日把玩,玉火琉璃之中的阴火烧心,浸入太后心肺,太后在一年后去世。 有了他的那对玉火琉璃,太后不可能还看得上北辰皓的那对,太后在,北辰皓的夺嫡之心,多少还要有所收敛。 麟王之后,便是六皇子送上寿礼,诸皇孙们的寿礼都是挖空了心思,很得太后欢喜。 皇孙们的寿礼献过了,端木景澄也代表苍阳国表示了对太后寿辰的祝福,太后甚是高兴,毕竟,这些年来,虽然邻国会有互通往来,这种太子亲来贺寿的,还是比较少的。何况,苍阳与天珩同为大国。苍阳的太子来贺,这也是让人开心的事。 送完礼,那边端木景澄对钟溧阳使了个眼色。 钟溧阳很无奈,摇了摇头。 端木景澄眼眸一深,眼里带了几分警告。 钟溧阳无奈,硬着头皮道:“太后,皇上,陛下遣我家太子前来,除了给太后祝寿,还有另一件事!” “哦,什么事?”皇上饶有兴趣。 这位苍阳的太子在京城里的那些胡闹的事,皇上的耳目当然是知道的,不过,偌大的天珩京城,不论这苍阳太子怎么胡闹怎么折腾,还是撑得住的! 他们只要这太子不会把自己作死,随他怎么作,他高兴就好。 所以,皇上也没有过问。 他相信北辰临枫在,这个苍阳太子不会死。 若是北辰临枫知道皇上此时的想法,怕也要苦笑。这位还真有两次差点把自己作死了,他作死的能力让自己也无能为力。 钟溧阳神态恭敬,但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到他的胡须在颤抖,他伏首道:“苍阳与天珩相邻,两国一直交好!此刻,我国太子亲临,亦为让两国的邦交更坚厚绵长,太子……想求娶天珩贵女为妃!” 此话一出,u看书.uukns 众人不禁哗然。又意识到此举不妥,齐齐收声。 但是,这个消息,也太过震惊了。 两国和亲,这种事何其大?也该有早有消息传来,但是,这位苍阳太子到天珩都这么久了,之前却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倒好像是临时起意一般。 钟溧阳表面上神色镇定,但实际上心中已经老泪纵横。 他家的太子,太胡闹了。 两国联姻是何等大事,太子娶妃是何等大事?没有皇上的旨意,没有朝廷的许可,太子殿下在昨晚突然叫他今天说这番话,他觉得就算能活着回到苍阳,他也会被陛下赐死的吧? 哪个出使大臣这么大胆,在没得皇上旨意的时候,为太子出面联姻他国公主? 可是,太子殿下逼他,而且,太子殿下是以储君的身份逼他。 他能怎么做?他也很绝望啊! 他甚至能想到,当他代表苍阳的出使大臣,说出这句话来时,天珩这边的皇上会怎么想!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这种只要跟着太子殿下,就没有好事的差使,以后他能不能拒绝? 皇上怔了怔:“联姻?” 他只有四个女儿,大公主二公主都已经嫁了,三公主十六岁,四公主七岁。 所以,这端木太子是看到了烟儿? 他的女儿,他当然舍不得远嫁,但是若是联姻,成为苍阳的太子妃,似乎可以考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五章 要娶喜欢的人 虽然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谈这件事好像不太正式,两国联姻,应该在朝堂上谈,或者是在正式会见的时候谈。 不过,若是苍阳国真有此心,两国的邦交牢固,这也是一件好事。何况,苍阳的太子就是这么一个随意的人,若指望他会走正常的程序,似乎也不太可能。 端木景澄已经道:“正是,本宫想在天珩娶个太子妃带回去!” 他说得很随意,好像在说,本宫想带坛酒回去般的随意。 联姻的事,他说得这么随意,让皇上心绪莫名。 他的女儿,在天珩那都是如珠似宝,怕个苍阳太子在天珩的大名比最纨绔的纨绔子弟还要纨绔,而且,他还这么漫不经心。 皇上心中有些不悦,不过,端木景澄长得真的好,俊眉朗目,唇红齿白,一双桃花眼更似揽尽满天星辰,但凡长得好看的,总是会让人生出先入为主的好感。 皇上认真想了想,这长相,这地位,勉强也是可以配得上烟儿的。 任贵妃掩唇一笑:“太后寿辰,友邦太子联姻,也是一桩盛事,就是不知道苍阳太子看上了哪位公主!” 其实她也就是试探一下,皇上适龄的公主就只有一位。 北辰烟在那边刚刚送完皇祖母的寿礼,和皇兄们小声聊着,听到这句话,脸色顿时变了。 北辰皓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三皇妹竟还与这位端木太子认识?” “鬼才认识他呢!”北辰烟哼了一声,三皇兄说了,这位太子行事有些……特别,叫她没事不要与端木太子接触,她都听着的好吗? 北辰轩笑道:“何须认识?咱们三于妹风华绝代,尊贵无比,端方雅丽,那端木景澄慕名求娶,也是很正常的。” 北辰临枫看了北辰烟一眼,不知为何,他的目光却掠到了一边,落到远处的一个女子身上。他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预感,那端木太子既然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就不是儿戏,那么他是真的想求娶。 但是,对于一个把太子之位甚至把自己的性命都不怎么放在心上的端木太子,他又怎么可能一次面都没有见着,就求娶天珩的公主? 这样的太子,有这种让两国邦交更牢固的觉悟吗? 皇上没有出声,不过,看向任贵妃的眼神,却带了几分赞许! 任贵妃之所以受宠,与她聪明,懂三分皇上心意,知道什么时候问什么话有关。 比如说现在。 端木景澄诧异地道:“哪位公主?为什么要是公主?” 众人皆是一怔,不是公主?那说什么两国联姻,说什么邦交?黎妃目光掠过沐阳王妃和沐乘月身上,不禁问道:“难道是郡主?” 适龄的公主虽然只有一位,不过适龄的郡主倒还有几位。 端木景澄更诧异:“本宫只是想娶个太子妃回去,本宫已经贵为苍阳的太子,未来的苍阳国君,又不要更上一层楼!本宫要娶的太子妃,不过是本宫喜欢的女子,与地位可没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的…… 让众人都不好回话了。 不过,这话一说,在场的那些闺秀们不禁心旌摇动。 本宫要娶的太子妃,不过是本宫喜欢的女子,与地位没有关系! 这样一段话,真不敢相信,是身处高位的苍阳太子说的。能成为他喜欢的人的女子,该是多么幸运? 连太后都好奇了。 端木景澄毕竟和她的孙儿年龄相当,虽然说话随意,但也透着洒脱,太后也就把他当孙辈看,笑呵呵地道:“那你想娶的女子,又是谁?” 端木景澄目光一转,指向沈珞言的方向,道:“本宫要娶她!” 钟溧阳:“……” 刚才太子殿下说想联姻,他以为娶的是天珩的公主,至不济,也该是郡主吧? 可是太子殿下指的是谁? 坐在那个偏僻的桌上,衣着虽不失礼,却也不华贵,除了长相清灵如雨中新荷,他实在看不出这样的女子有什么配得上自家殿下的。 他急道:“殿下……” 端木景澄目光一扫,钟溧阳接触到他凉凉的眼神,后面的话就只能咽进肚子里了。太子这个脾性,既摸不透,又猜不着! 可是,一国太子,要娶个他国女子,还不是公主,这成何体统啊? 钟溧阳表示很心累。他回去苍阳,一定是会被陛下赐死的吧?一定会的! 其实不止钟溧阳震惊莫名,在场的众人也都十分震惊。u看书ww.ukash 无端躺枪的沈珞言:“……” 她当然不会相信端木景澄说什么娶的人是喜欢的人的鬼话。 她和端木景澄的梁子结得有点大,这端木景澄还真卑鄙,要用这种办法,把她捞到身边去,再慢慢实施报复吗? 北辰轩震惊地瞪大眼睛,北辰临枫猛地抬起眼来,看了沈珞言一眼,又看了麟王一眼,光风霁月,好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脸容没有变化,但眼底深处,似掠过一丝隐忧! 而北辰皓却皱紧了眉头。 刚才他想请父皇赐婚,都已经说出了一个沈字,被端木景澄打断,才没能说完,现在端木景澄竟然抢在他的前面求两国联姻。 这端木景澄莫非也知道了沈家三姑娘的襄命? 他立刻出来,大声道:“父皇,不妥!” 其实皇上在看到端木景澄指向的人是沈珞言时,也有些发怔。 沈云霆的女儿,嫁给他国太子为太子妃?而且,这个国家还是苍阳。 现在,天珩与苍阳虽然已经两国交好,但是朝中的老臣谁不知道,二十年前,天珩与苍阳的边境,一直战火不断,而沈云霆当初镇守的,便是天珩的西南境,便是天珩与苍阳的边疆。两国断断续续打了二十年,直到一年多前,两国才交好。但是不是真的好,还很难说。 户部侍郎韩鲸立刻上前道:“恭喜皇上,恭喜武定侯!” 沈云霆抿了抿唇,看了女儿一眼,就要说话,沈珞言看着父亲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沈云霆不知道女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压下要说的话,把疑问的目光投向沈珞言! 第二百五十六章 谁怕谁 沈珞言也很无语。 她本来只想安静地参加个宫宴,过后就回到武定侯府里继续之前的日子。 可是端木景澄的话,却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沈颖怡看着她的目光,嫉妒的火焰快燃烧起来了,凭什么?她只能成为二皇子的侍妾,而沈珞言,竟然得到苍阳太子的亲睐? 皇上面色平静,意味不明,淡淡地道:“唔,有何不妥?” 北辰皓急道:“父皇,儿臣……” 他想说他本来要求父皇赐婚的就是沈珞言,但是现在万万不能出口,端木景澄真是阴险,把他的话打断,然后抢在他的前面。 他顿了一下,道:“端木太子太儿戏了,根本不见几分真心想娶。如此视婚姻大事如儿戏,父皇若应了,岂不落人话柄?” 端木景澄摇扇道:“谁说本宫不是真心求娶?” 钟溧阳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知道按自家太子的意思,他该帮太子达成心愿,可是这个心愿也太离谱了。 为了回到苍阳不会被赐死,求生欲很强的他决定什么也不要说。 沈珞言:“……” 皇宫什么的果然讨厌,层阶太分明了,她在这偏僻的角落,以武定侯的女儿的身份,真是人微言轻,似乎所有人都可以直接无视她的意见,就想把她的终身大事给敲定? 麟王轻嗤一声:“端木太子,这种自相矛盾的话,你还是不要说了。你贵为太子,以势压人,未免可笑!”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看着那张面具,笑道:“这位想必是五皇子麟王殿下?本宫的话怎么自相矛盾了?本宫洗耳恭听!” 麟王悠然道:“你虽贵为太子,但我天珩的女儿,也不是草芥,你若真心喜欢,为何求我父皇赐婚?你既不是天珩臣子,你又非为了两回邦交请求和亲。此事是你的私事,不是该征得其父母同意,三媒六证下聘吗?” 端木景澄笑道:“麟王说的有道理,本宫当然已经得到了其沈三姑娘的父亲同意,这才来求天珩的皇帝陛下玉成啊!” 沈云霆:“……” 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似是为了回答他的疑问,端木景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地道:“本宫进宫的时候,已经与沈侯达成了共识,沈侯对本宫甚是欣赏,也很满意,还请本宫喝了一壶酒,现在本宫身上的淡淡酒香,便来自于此!” 沈云霆:“……” 之前在宫门前看过热闹的众人:“……” 睁眼说瞎话也不带这样的吧?当时,武定侯是恼端木景澄说话无礼,手中的酒壶砸进了端木太子的马车,本来众人还以为此事会闹大,沈云霆会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是个已经被皇上遗忘的侯爷,而对方却是身份尊贵的苍阳太子。 当时苍阳太子并没计较,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还有,他是不是对欣赏这两个字有什么误解? 有欣赏别人直接砸别人一酒壶的吗? 皇上饶有兴趣地道:“哦,竟有此事?沈云霆,你对端木太子很满意?” 他笑意虽浓,却不达眼底,在场的官员久混官场,哪个不是人精?若沈云霆竟有把女儿嫁给苍阳太子之意,这事可就不同寻常了。 甚至,当初沈云霆在边关吃了败仗的事,只怕还会再次翻出来。 罗新昱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若沈云霆敢认,这事才有意思了。 沈云霆单膝点地,一板一眼地道:“回皇上,在宫门前时,臣的确与端木太子遇上。臣一介残废,拿不稳酒壶,不小心把酒壶砸到了端木太子的马车里,当时壶破酒流,幸好端木太子虽然年轻,但雅致高量,宽宏有度,没有计较臣手滑!” “噗……” 有人笑出来。 这沈云霆说话也有意思,一个两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都很强大。 皇上:“……” 原来所谓的满意,请喝酒,是这么回事? 他转看端木景澄,笑道:“端木太子有请,朕本应该答应你所求。不过,你所求娶的既非公主,亦非郡主。朕也不好插手。不过,若是端木太子能和沈侯达成共识,沈侯同意嫁女,朕自会送上一份厚礼作嫁妆!” 皇上没有答应赐婚,北辰皓松了口气,他不禁看了麟王一眼,虽然知道麟王为什么出头,但麟王的话,父皇似乎听得进去? 只要父皇没有答应让端木景澄娶沈珞言,他就还有机会。 沈珞言唇角泛出一丝冷意,他看到了端木景澄看过来的玩味的笑。 端木景澄其实知道今天这样的求娶不会成功,他这么做,不过是向她宣战而已。他在告诉她,跟他斗,他有的是办法让她处于被动之中。uu看书 .ukanshu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 可是沈珞言不得不承认,她还真被威胁了。 不过,更多的是恶心。 端木景澄挺不要脸的,明知道现在他在天珩京城很安全,自己不能把他怎么样,他倒是肆无忌惮了。 他国太子这个身份真好使,而且是公开的身份! 不过,太后寿辰过了,端木景澄就没有理由再留在天珩,只要使臣团回了苍阳,她和端木景澄之间的账,可以慢慢算。 她意外的是,麟王竟然会帮她说话? 难不成,云熙的那个人情这么好使,麟王不但出面帮她打官司,竟然还在皇帝面前也帮她一把?这个人情,看来真得好好还了。 端木景澄笑道:“既然皇帝陛下这么说了,那本宫就听陛下的,明日准备聘礼去下聘。只是这样一来,少不得还得在京城多逗留几日了。” 钟溧阳:“……” 他家太子疯了吧? 虽然为了两国之间不起刀兵,天珩这边肯定也会注意他的安全,但是这里毕竟不是苍阳,不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万一有个万一呢? 还有,太子不会是认真的吧? 他真要娶这么一个女子? 皇上笑道:“那又何妨?”一个多月都住了,还在乎多几天么?老三做事稳妥慎密,他很放心。 沈珞言暗中翻了个白眼,端木景澄要恶心她,那就奉陪呗,谁怕谁?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七章 0寿图 苍阳太子求娶的声音虽然很快就过去了,但是,原本让自己融在这个环境之中有如透明的沈珞言,却被所有人注目了。 苍阳太子想娶的人,不是公主,不是郡主,只是一个落魄侯爷的嫡女。 这身份落差太大,大到皇上都不想去管。 毕竟,从三品武侯嫡女的身份,虽然听起来还不错,但在京城这样达官贵人聚集的地方,从三品,实在太不值一提了。何况武定侯这个从三品现在是什么地位,京城里多少人心知肚明? 而对方,还是一国太子。 把这样一个身份低微的人赐婚或者说联姻?又或者说许配给苍阳太子,不论哪个词,好像这低微的身份,都不配呢! 皇上若真答应了,不免会被人说这是在占苍阳的便宜。毕竟,人家太子说的明白,他要娶的,不是侧妃,不是良娣,良媛,也不是侍妾,而是太子妃! 一国未来后宫之主! 拿一个落魄的从三品残废武侯的嫡女来赐婚,说出去,也好说不好听! 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之中,又有几个人知道,这不过是端木景澄和沈珞言之间的梁子结深了,端木景澄在借他国太子的身份优势恶心人? 不过,既然皇上没准备管,而且这话题也就此岔开去了,自然不会有谁不识趣再提起来。 求娶这件事,倒是就这么简单揭过了。 揭过之后,不少人也明白了,敢情这端木太子真是把这件事当成了儿戏。 不过,他儿戏的对象,既不是公主郡主,也算是知道分寸,并没有挑战天珩君臣心中的底线。 只有沈云霆眼眸深沉,只是虽有皇上之前的恢复俸禄之举,对一个身已残,不能再上战场骑马打仗的武将来说,恢复俸禄又算得了什么呢? 何况,当时皇上之所以恢复沈云霆的俸禄,是以为二皇子从水里抱上来的那个女子, 不过,后宫倒是有几道目光,似有意,似无意落在沈珞言的身上。虽只是一落便即移开,但是能被那些位关注的,毕竟是少数,只是不知道这关注,是福还是祸了! 太后寿礼还有个小小的有意思的环节,便是由太后宫中的掌事嬷嬷总管太监会从贵女们送来的寿礼中选出十件,交由太后过目,太后亲自从十件中再选出三件,被选中的三件的主人,会得到太后的赏赐。 而皇上是有名的孝子,太后赏赐过的,皇上多半还会赏赐。那些皇宫妃子,为了讨太后欢心,不管是真心还是应景,也多少会有赏赐! 宫中的赏赐先不说价值多少,光这背后的荣誉,便让人趋之若鹜了。 毕竟,几百件寿礼之中,只选十件,十件之中,又只选三件,当然是精中之精,优中之优! 而能名列这三件之中的,不但贵女身价大增,便是她们的家人,也与有荣焉,甚至,连带她们的名声,也会有一个质的提升,这才是名利双收的好事。 这也是那些大家闺秀精心准备寿礼的原因。 沈颖怡光为这份寿礼,就准备了半年呢。 为什么只从贵女的寿礼中选择呢?这得从五年前说起,也是太后寿辰,太后看见那些闺秀们呈送的寿礼各有特色,一时兴起,起了品评之心。 至于为什么不品评那些勋贵子弟同样精心准备的礼物,太后说了,勋贵子弟能展示的机会多得很,但是闺秀们因为女子之身的限制,在这方面本来就处于劣势,再说,她的寿辰,不过是图一乐,真要把勋贵世家子弟的礼物也一起纳进来评选,岂不是弄得太过正式?太过小题大作了? 孝子皇上对于这样的小事,当然不会有任何意见,太后生辰,太后喜欢,太后说了算! 而且为了让太后更高兴,他让宫中的后妃们也一起参与进来。 慈宁宫的管事嬷嬷和总管太监是最了解太后心意的人,每样礼物过目之后,选出十件就是一个剔选的过程,能到太后手中的,都是别样巧思,能看到用心和诚意的寿礼。 十件礼物,当众捧出,等太后亲选。 这过程,才是众位闺秀期待的。 这时候,芝兰苑里早已经坐了满席,武定侯府等这样已经淡出朝廷或者不怎么受待见的,以及那些官职更低的,都坐在偏僻的位置,中心的位置,坐的当然是那些一等一的家族家眷。 座席是男女分开的,但两个厅却人声可闻,尤其是坐在中间显眼位置处的人, 看着慈宁宫总管太监领着人捧着十个木匣进来,原本小声交谈的众人都停了下来,人人目光落在那十个木匣上。uu看书 ww.uukashu.om 为了营造神秘和惊喜,除非礼物特别大,不好装置,一般都是选用同等大小的木匣一起送上来,只到揭晓的时候,才知道哪三件中了选。 现在显然是重头戏来了。 虽然是评闺中女子的,那边的不少男子也都屏息看过来。尤其是一些少年男子,毕竟,一见钟情这回事,也不算什么希奇。 太后显得也很期待,太监总管安公公含笑把十个匣子一一放在太后面前,然后挨个打开。 太后笑道:“不错,都是费了心思的,倒叫哀家难以取舍了。” 她拿出其中一个木匣里之物,似是一个锦锻卷,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卷轴打开,金黄的锻面上,绣着一百个寿字。那些字写法各异,绣工也很精绝。看得出,非常用心。 太后看到这百寿绣品,不住点头,道:“不错!真是不错!” 看到太后拿出这个绣品,沈颖怡脸现喜色。 不枉她准备了半年时间,绣这个寿字,用了好几种不同的针法,这字,也是她特意请了父亲和哥哥精心写就。 太后爱不释手的模样,使她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若能评为前三,之前所受的种种委屈,都不算什么。有这么一条,以后要从侍妾转为晋王侧妃,也更多了一份筹码不是吗? 太后把这份绣品单独放在一边,很显然,这便是她准备选出为前三的寿礼!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八章 10选3 姚氏也认出来了,自家女儿在绣楼里绣了许久的东西,甚至有些丝线,还是她帮忙准备的呢,她立刻低头小声地把这个消息告诉坐在左近的老夫人。 老夫人怔了一下,接着就露出意外和惊喜的表情。 姚氏大大松了口气,今天怡儿虽然如愿解除了和太子的婚约,成了晋王的人,但是却只是侍妾,还是皇上开口,这个结果不如人意呀。 三丫头就不同了,竟然还得到了苍阳太子的亲睐,这么下去,岂不表示二房压了大房一头? 幸好幸好,怡儿争气,如果在寿礼上扳回面子,或者能扭转之前皇上的看法。 沈颖怡有些得意地看了沈珞言一眼,她可知道,这丫头天天往外跑,估计连太后寿辰,都是在前几天才知道吧? 沈珞言平静地坐在桌边,目不斜视,不过,她仍然能感觉到有两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一道,是端木景澄带着玩味和挑衅的目光,另一道,深沉多了,以至于,她都有些分不清那道目光的用意。 只希望这什么寿宴快点结束。 这种攀比也好,各怀心思也好,除了浪费时间,真没有别的意义了。 至于什么前三名,能得太后夸赞和赏赐? 她觉得,沈云霆若是有心沙场,等他的腿好了,这些都不算什么,若是沈云霆无心沙场,那便越低调越好,更不需要这样引人注目了。 至于这个爵位,如果她没有看错,从之前皇上看沈云霆并恢复他的爵位的时候,沈珞言就知道,皇上对沈云霆还不是那么无情。 太后拿起第二件寿礼,这是一对小玉葫芦。 就是葫芦,不过是玉制的,拿在手中,流光溢彩,这个不算价值最高的,毕竟,和那尊玉观音比起来,这要逊色多了。 但是,给太后贺寿,所选之物本就以精巧讨人欢心为主。 这一对玉葫芦虽然小,可是线条流畅,玉质细腻,剔透玲珑,非常可爱。拿在手中把玩也刚刚好,若是太大,反倒不合适了。 这是左太师的女儿左沁月备的贺礼! 太后把这对玉葫芦放到了那锦缎百寿图一起。 许多双眼睛都盯着太后的手,看着她把寿礼分成两边。 很明显,她现在选中的,已经有两件了。 而她还没有看的木匣,尚有三个。 三个之中,只有一个会中选。 太后又拿起一样,是一幅画。她赞了两声,放到了另一边,那幅画的作者是大学士的女儿,见此,知道自己已经落选,默默地咬了咬唇。 这些礼物除了慈宁宫的管事嬷嬷和总管太监,没人知道主人是谁。所以,没有中选的不要紧,谁也不知道是谁的。反正最后,只会公布中选的三人。 但,自己送了什么礼物,有没有选在这十件之中,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桌面菜蔬精致,味道香美,然而,这种宫宴,谁又会旁若无人地去大吃? 尤其是这一桌桌,都是女眷,大家闺秀更要注意形象,不过,她们发现一个异类。有个人并不关注太后那边拆开的那些礼物谁能拿到前三,她只顾低着头自己吃。 她的动作并不慢,可吃得却优雅得很。 这不是重点,能在这里吃下东西,倒也没有什么。 可是,竟然有人不在意太后会选到谁的礼物吗? 旁边有人低声道:“看她那样子,定然是知道自己备的礼物,进不了前十!” 这是黄欣燕说的。 沈珞言没有理会,虽然黄欣燕从一开始就把她当对手,当仇人一般对待,可黄欣燕在她的眼里,还真不算一回事。 随着黄欣燕这句话,不少人唇边都掠过轻嘲。 这是完全不抱念想的人,才会毫无期待,黄家姑娘虽然在崔府里把脸丢尽了,不过脑子还没有丢。 沈颖怡是知道自己的百寿绣品已经被太后选中了的,心中得意,却故作维护般地道:“我家三堂妹不擅女工,也不精琴棋书画,再说,太后娘娘的寿礼,好东西太多,三妹妹不能名列在前,那也是正常的。” 沈珞言笑道:“你说对了!” 这话她得承认,她不擅女工,所以,不会去绣什么百寿图,琴棋书画什么的,就当她也不会吧。太后的寿礼,她也的确没有怎么准备,不过是去找明心要了一幅字。敷衍得不能再敷衍了。 所以,不能列在前三,甚至不能被选在十件之中,都是很正常的。 而且,她也一点不期待好吗? 听她承认自己不会女工又不会琴棋书画,沈颖怡心中冷笑,不学无术,还好意思承认! 沈珞言慢吞吞地又道:“听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沈颖怡:“……” 众人:“……” 这话叫人还真不好反驳。uu看书 w.ukanshu.co 可什么时候无才成了可以炫耀的了呢? 左右就是不知廉耻吧? 老夫人看着沈珞言,脸色更是不加掩饰的不喜。这个丫头,真是把沈家的脸都丢光了。 面对众人鄙夷的目光,沈珞言安然自得。 太后拿到倒数第二个匣子了,那匣子里,是一支碧玉箫。 相传太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京城有名的才女,箫曲如同仙乐,这送玉箫的人也算是有心,那支玉箫碧光流莹,光彩斐然,精细又雅致。 太后眼前一亮,喜悦之情,再也难抑,她抚着箫,似想吹奏一曲一般。 太后身边的管嬷嬷笑道:“太后,三件已经选出,还真都是巧思妙想,心思通窍呢。” 太后微微颔首,道:“都是好孩子,送的都好,哀家也甚难决断呢!” 安公公喜笑颜开地道:“太后寿辰,各位小姐都是一份孝心!那这一份太后还看吗?” 太后这才发现还有一个木匣子没有开过。 她看看已经选定的三件,迟疑了一下才道:“还是看看吧!” 看看才显得公平,不是吗? 太后心里觉得,不会有赶超这三件的了。 但是,若是不开,岂不是让在场的闺秀都以为这件是自己的?从而觉得,是因为太后没看,所以才没能列在前三? 所以,太后打开来。 里面还是一个卷轴,是画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五十九章 难以取舍 今天太后看了太多的画轴,还有书法。大家闺秀最擅长的,不就是琴棋书画吗?琴与棋自然无法拿来做寿礼,但书与画,却是再好也没有。 就连安公公和管嬷嬷每年在一大堆的寿礼里,发现十成中有六成,便是书画,另有三成,是绣品。叫他们都好难选择。 沈颖怡和另两名看到自己寿礼已经被选在一边的女子都露出笑意。 胜券在握的感觉真是好! 至于最后那一份,既然是书画,就很难在太后面前博出彩了。 太后其实也兴致缺缺,只是为了表示她是一视同仁的,才把卷轴缓缓打开。 看着太后脸上敷衍的笑意,沈颖怡暗暗笑了。 这纸张很特别,倒是有几分用心,上等竹青纸,洁白如雪。 首先映进眼中的,是一个寿字。 还是没有什么新意呀,除了纸张,太后心里想着。卷轴展开,看着正中间那个大大的寿字,大寿字旁边,还绕着小小的寿字,每个字都不一样,连同大的,足足六十个。 太后今年,六十寿辰。 字迹或厚重,或飘逸,或隽秀,或锋棱,或柔和……倒真是功底深厚。 这点,太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 毕竟,她这儿还有同样字迹各异,写法不同的百寿绣品呢。不但写出来了,还绣出来了。写的漂亮,绣的精心。单单只是一幅书法,未免太单薄了。而且,便这书法上的寿字,才六十个。 百寿图之祸,乃是有长命百岁的寓意的,六十个,似乎是在提醒,太后已经六十岁了,美人迟暮,再不复美好时光! 太后心中不喜。 不过,要说毛病,似乎也挑不出什么毛病,而且,这些字,的确是特别吧。不是漂亮,而是挥洒之间的那份难得的意境。这让太后还是耐着性子把卷轴全部打开了。 一直看到最左边,落款:“翠望山上客,庆安寺里人,脱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太后神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 万没料到太后竟然会有这样强烈的反应,安公公和管嬷嬷久跟在太后身边的老人都吃了一惊。多少年了,他们都没看见太后这样失态过了。后宫的波谲云诡经历得多了,也就波澜不惊了。 安公公就站在太后身侧,不禁又看了一眼,这一眼,他也露出惊诧的表情来。 他没有看错吧? 翠望山上客,庆安寺里人? 庆安寺里,唯有那个人,才会让太后动容了。 安公公发现,如果只看前面的字,除了字迹特别一些,纸张特别一些,也就是一幅书画上品,但是自看过落款之后再看这些字,就发现这些字上面,似带着隐隐流光。 每一个字,好像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之前那百寿图的绣品让人觉得精美精致,细致巧思,那这虽只有六十个寿字,而且,只是书,但这字却好像活的,好像会动。 当然,字是不会动的,只是那特别的排列,那流光,那暗影,使字看起来更像活过来了而已。 最重要的,不是这特别的字,不是那流光,不是那看起来像是活了的字。而是写这幅字的人! 能得到明心大师题字祝福,这应该是太后这些年里收到的最特别,最出人意表的礼物。 安公公奇了,极小声地滴咕道:“没听说明心大师派人送来了贺礼,而且,要是明心大师派人送来的,也不会放在闺秀们准备的贺礼堆里!” 听了这话,太后回过神来,道:“不错!” 管嬷嬷刚开始也是一怔,不过很快反应过来,道:“回太后,奴婢严格分门别类,断不可能出错。这还真是闺秀送来的。想是哪位闺秀有心,去求了明心大师的字,前来为太后贺寿!” 太后一听,微微笑道:“还真是有心。” 她又看了一遍那书法,明了地道:“你知道为什么是六十,不是一百吗?” 管嬷嬷知道太后问的是这上面的寿字总数。她猜测道:“也许是为了排列起来好看?” 太后摇头而笑:“那是因为,出家人不打诳语。”太后今年六十,寿字就是六十个,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安公公管嬷嬷都一幅受教的模样。 太后与身边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所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不过,能猜到太后看到最后一个匣子里的寿礼后,很是欣赏。 但是,前三不是已经选出来了吗? 现在太后又看中一件,这前三该怎么排? 不说在场的闺秀这么想,便是管嬷嬷也不知道太后怎么打算,她提醒道:“太后,这前三……” 太后左手拿着字轴,右手拿起玉葫芦,在手中把玩了一下,uu看书 .uukanshu 又放回原处。 她转手再拿那幅百寿图绣品,点了点头,道:“这个也着实不错!”又放回原处。 看着太后把绣品放回原处,沈颖怡暗暗松了口气。 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波折,那幅字,也不知道是谁的,竟然能让太后到现在都舍不得放下来。 离得远,除了太后和她的近侍,就是皇后,都隔了些距离。 再说,这品评前三的时候,皇后带着后妃们都会离得稍远一些,让太后专心品评出最中意的三件,以免她们的意见影响太后的心意,这样,才显得更公平公正,不是么? 既然玉葫芦和绣品都留下了,看来那玉箫就是将被替换的了。 太后拿起玉箫,看了看,也放回了原处。 她的左手仍然执着那卷轴,目光在并列的三件寿礼上左右逡巡,显然难以取舍。 不过,这难以取舍只是片刻,她便拿起了其中一样放到另外六件一堆去,即使如此,她手中的字轴还是没有放下,道:“就这样吧!” 那边皇后见太后已经选定,笑吟吟地道:“母后已经选出来了么?” 太后道:“选出来了,宣布吧!” 选出来是太后娘娘的本心,宣布的事交给了皇后。 礼物没有写明是谁的,但是木匣有编号,只要对应纺号,就知道主人是谁。 被太后选出来的分别是三号,九号,十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章 面子 三号,一对碧玉葫芦。 九号,一支紫玉箫。 十号,一幅多寿字轴! 沈颖怡的脸色变得铁青,更多的,是愤怒和不平。 太后明明已经选中了她的百寿图绣品,可是,最后偏偏横空杀出一个程咬金,不知道是什么字,得了太后的欢心,把她的给挤到一边去了。 不过,离得太远,沈颖怡看得也不那么分明,她左右看了看,悄声问姚氏:“娘,我的百寿绣品,是不是被替换了?” 姚氏虽也是目不转睛,但是离得那么远,并不能确定,她安慰道:“不会的,你绣得那么好,太后肯定留下了你的!” 沈颖怡往旁边看了一眼,沈珞言还是在低头吃东西,对太后选了些什么压根没有关注,她知道问沈珞言也是白问。不过想一想,自己的好歹也选在十件之中,沈珞言么,她准备的东西,还不知道是什么,不要说太后看不上眼,就是太后身边的太监嬷嬷,也看不上眼。 皇上开了第一个木匣,太师左景雍孙女左沁月准备的寿礼,一对玉葫芦。 寿礼当众摆开,两个小小的玉葫芦各只有一寸高,迎着光,光彩流溢,这不像是雕琢而成,倒好像是天然生长的一般。 看到这对玉葫芦,那些准备书画绣品当寿礼的大家闺秀们在后悔自己失策之余,又不禁艳羡,便算让她们去做准备,她们又到哪里找到成色这么好,雕工这么好的玉葫芦呢? 及至第二件寿礼,那支玉箫被皇后拿在手中,向众人展示时,沈颖怡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如果前两件里面没有绣品,那便证明被换掉的那件,果然就是她的! 其实众人更好奇的是,玉葫芦与玉箫,这样的成色,这样的雕工,精致而高雅,这样的好东西竟然不是压轴? 那么第三件,会是什么呢? 很让人期待! 皇后展开了画轴,看了一眼,脸上现出几分讶异,道:“第三件,是明心大师亲笔所书的寿字!” 明心大师亲笔所书? 竟然有人求到明心大师亲笔所书的字轴,谁有这么大的面子? 往年不是没有人去向明心大师求一幅字画。 明心大师不止是高僧,还是一位书画大家。只是,他轻易不会让自己的字画流传出来,所以哪怕有人万金相求,明心大师也不过一笑置之。 如果是明心大师亲笔所书,那么留在后面压轴,再正常也不过。 人们不禁小声议论起来:“这是谁求来的寿礼?” “明心大师最不喜把自己的字画用来哗众取宠,这个人看来要被明心大师怪罪了。” “这倒不会吧,毕竟,这本来就是为太后寿辰求来的寿礼,若是大师要怪罪,直接不给,不就得了。” “到底是谁送的呢?” “谁有这么大的面子?说不准是明心大师自己送与太后的!” …… 在一阵压低声音的议论中,只有两个人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麟王只看了一眼。 北辰皓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穿过了人群,落到沈珞言的身上。 昨天,沈珞言去了庆安寺。 难道这是她昨天求来的吗? 明心和尚会给沈珞言这个面子? 看来,外叔公说的不错,这沈三姑娘果然是特别的。 这时候,皇后看着纸片上的字迹,清晰地念道:“这份寿礼,是武定侯府沈三姑娘所呈!” 这句话,印证了北辰皓的猜测。 北辰皓不禁看了一眼右侧方的桌上,正悠然饮酒的那个妖孽身影上。 他求娶的话都说出口了,却被端木景澄堵住。端木景澄竟然也对沈三姑娘起了求娶之心。多一个老五不算,还多一个端木景澄,这让北辰皓心中升起了警惕和紧迫感。 明明他才回到京城,明明外叔公才推算到那个人是沈三姑娘,怎么他们都把主意打到沈三姑娘的身上了? 北辰皓眼底一片阴霾,那个女子,他势在必得,就如那个位置一样! 随着皇后的话音落,周围安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也能听见。沈颖怡失声道:“什么?沈珞言,是你?” 沈珞言也很意外。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 她就是随便求的。 而且,这话是谁说的来着,钟嬷嬷,映月轩的管事嬷嬷。 在前一天沈珞言感叹太后的寿礼该准备些什么的时候,刚好钟嬷嬷在一边侍候,她笑道:“太后娘娘又不缺啥,准备什么寿礼都一样呀。不过,坊间传说,这世上最好的寿礼,就是庆安寺的明心大师亲笔所书的寿字。但这也求不到呀!” 第二天沈珞言便上了庆安寺,当时没见着人,晚上桌上多了这字轴。连她自己也很意外。 一来意外明心和尚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uu看书w. 二来意外不过是几个字,太后竟然真的喜欢,还把这份寿礼当成压轴的了! 她这算不算是无心插柳? 微风轻拂,风送来御花园阵阵花香,沁人心脾,但是芝兰苑这边的气氛有点诡异。 实在是这个结果太意外了! 皇后特别看了沈珞言一眼,她可是记得,之前苍阳太子求娶的事,这个小姑娘的确长得花容月貌,没想到还能求到明心大师的字轴,看来,之前的想法,要有所调整呢。 她笑道:“这前三的三位闺秀,上前来吧,太后想见见你们!” 左沁月十五六岁,杏眼桃腮,穿着一身杏色的云纱织锦裙,满头青丝梳成双环髻,配上一支黄金镶玉步摇,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却又端庄温雅,一派大家闺秀风范。 众人低声道:“不愧是太师之女,这礼仪规范,端庄雍容,实在太出色了!” 第二位玉箫的呈送者,是这一代英国公的女儿于梦然,于梦然也是十五六岁,穿的却是一身红衣,薄云锦如纱似雾,红艳如火,衬得她脸容更白,眉宇间带着几分英气。 看见沈珞言站起身来,沈颖怡几乎把一口牙齿给咬碎了。 她忍不住拉住沈珞言的衣袖,咬牙道:“你什么时候求到了明心大师的字?” 沈珞言微微侧身,似笑非笑地用只有沈颖怡能听见的话道:“你确定要我现在跟你说?”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一章 赏赐 沈颖怡悻悻地闭了嘴,她不敢! 太后要见的人,她敢把人拉在这里滞留? 见到左沁月,于梦然时,太后一点也不意外。 这两位在京城之中,也是颇有名的大家闺秀,而且因为她们出身不同,太后也不是第一次见她们了。 只当沈珞言站起身,走向台前时,众人的目光才有所侧目。 这个女子是谁? 她们似乎从没有见过。 刚刚好像听说是……武定侯府的嫡女? 那岂不就是之前苍阳太子端木景澄要求娶的人? 端木景澄身为堂堂苍阳太子,却想在天珩求娶一个名不见经传,地位也不高,众人还没怎么听过的人,已经是奇事。 她们都以为定是这武定侯嫡女沈珞言走了狗屎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胡闹整个京城的苍阳太子遇见了,才入了他的眼。 现在看到少女盈盈站立,缓步而行,虽不是步步生莲,却也从容淡定。 很多大家闺秀虽然幼承庭训,从小受过极严格的教育,有教养嬷嬷精心教导,但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合的时候,总会有些紧张,动作稍有凝滞,眼神稍见慌乱之类的…… 但是,这个少女好像根本没有,她神色平静,原本就是晨露中的一支新荷,清灵雅致,此刻走过来的样子,亦有如新荷破水,一切都自然到融入空气,却又让人无法忽视。 太后恍然也想起,道:“武定侯的女儿?” 沈珞言行礼:“臣女正是!” 太后和颜色悦色地道:“这幅字轴,是你呈送的吗?” 沈珞言道:“是!” 太后道:“明心大师自上次讲经会后,便闭门谢客,你竟能得到他的字轴,倒是让哀家意外!” 那边黎妃笑道:“母后,你有所不知,半年前的讲经会,明心大师选了一个有佛缘的闺阁女子抄写首经,听说,那名闺阁女子,就是姓沈的,不知道是不是面前这位沈三姑娘!” “哦?竟有此事?”太后语气甚是惊讶。 沈珞言没有说话,明心大师在京城中人心中的地位,她也算是有所了解,正因为有所了解,所以才偷懒想从他那里求一幅字来敷衍一下太后寿辰的寿礼。 何况,那和尚很久才会举行一次讲经会,当初自己这个抽到上上签的所谓有缘人,当然也传开了,当然也不排除因为武定侯府太过落魄,皇上的不召见,不待见,让人们对武定侯和她这个武定侯嫡女讳莫如深,如果是这个理由,那她就只能呵呵了。 太后明显感兴趣地道:“这字轴,难道是抄写首经的时候求的吗?” 沈珞言面不改色地道:“回太后,是的!” 北辰皓:“……” 端木景澄:“……” 别以为昨天晚上他没有看见,桌上那字轴她展开时,先是意外,再有唇角勾起的微笑。 不过,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揭穿她就是了。 太后欣然:“真是好孩子,有心了!” 她看了那边正悠然喝酒的端木景澄一眼,这苍阳太子,倒也不是胡闹,为美色所迷,看来,是因为这个与佛有缘? 太后不会忘记,庆安寺新住持接任的那一天,天现异象,有霞光自天边而来,聚于庆安寺的上方,老住持面现欣慰,对当时代皇家出席的太子道:“庆安寺百年一代的住持,终于出现了!”完成住持转接仪式之后,便双手合什,含笑而瞑! 天现异象的事也瞒不住,何况,庆安寺主持交接,原本就是大事。太子回来禀告之后,皇上还曾遗憾,之前以为不过是个年轻小和尚未接任,并不重视,但谁知道这个小和尚,竟然不凡呢? 十年时间,原本只是京城之中一个普通寺庙的庆安寺,现如今,成为京城第一大寺,庆安寺中,原本不服明心大师的那些老和尚们,在一次次佛法讲经之中,一次次败北之中,对这位年轻住持心服口服。 年轻曾是明心大师唯一的劣势,不过现在,那已经不是了。 早年,太后有一段时间一直心悸,药石无效,皇上为此不知道处置了多少太医,后来,是明心大师派人送来了一本手抄的佛经,让太后诵读三遍之后烧成飞灰供于佛前。 据说,当太后看到那手抄佛经时,原本是被上面铁划银钩的字所吸引,不自觉的,就诵读了三遍。然后,鬼使神差地把佛经点燃。uu看书.uuanh烧成飞灰之后,她就后悔了,那上面每一个字,似乎都带着一种让人难以想像的安宁静神的作用,但烧都烧了,太后自是把灰供在佛前。说也奇怪,太后的心悸之症,果然就治好了。 太后想起佛经上那能让人心神安宁的字,派人去再求一幅。但是得到的只是明心大师已经离寺,后来又求几次,甚至,太后还曾亲自前去,也都未能如愿。 相传,虽然太后当众说一切随缘,不可强求,但她心中,是极想得到一幅明心大师的字画的。现在,却在她六十岁寿辰时,方才如地愿。 所以,当太后看到那字轴之时,才会一直拿在手中,舍不得放下。 沈珞言道:“太后喜欢就好!” 怎么会不喜欢? 太后笑道:“这字轴是众多寿礼中,哀家最喜欢的一件!哀家有言在先,你想要什么赏赐?” 赏赐? 沈珞言真正想要的赏赐,是不要与皇家扯上什么关系,但显然这是不能说的。再说,她也看明白了,这字轴,即便她不去求,大概明心也有意在太后六十寿辰的时候送给她,她不过是明心选的递送人而已。 沈珞言行了个标准的礼,道:“谢太后娘娘,此物是明心大师有心赠与太后之物,臣女不过代为转呈,不需赏赐!” 太后心情大悦,道:“明心大师有心,你也有心!”她说着,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斑指,递出道:“你既不要赏赐,那这个便给你吧!” 不要说沈颖怡眼珠子快落出来了,便是左沁月和于梦然,看见太后拿出这个玉斑指做赏赐,眼里都露出艳羡之色来。 第二百六十二章 复杂 太后手中这个斑指,除了玉质好,价值不菲之外,还代表着不同的意义。 这是可以做为传家之宝传下去的东西。 沈珞言没有推辞,接在手中之后,行礼道谢。 太后见沈珞言回应得体,大方端庄,衣着既不艳丽,也不寒碜,恰到好处,对她甚为满意。 在一片羡慕的目光之中,沈珞言静静地垂手站立,太后又赏了左沁月和于梦然,三个人退回原位。 太后发现沈珞言坐的地方,竟然是最偏僻的所在,而这少女容色平静,一路走去,既没有因地位偏僻而不安,也没有因众人艳羡的目光而得意。 太后转头对皇后道:“沈云霆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皇后看到太后赞赏的目光,笑道:“都是姓沈的,倒是各有不同!” 太后想到之前沈颖怡的落水,神色顿时晦暗起来。 黎妃在一边察言观色,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自己儿子不要和沈家扯上关系才是正经,之前儿子口中透出的那个沈字,也不知道是哪个女子。 太后的寿辰,对于沈珞言来说,只是一次应酬,而且是一次无聊的应酬。 不过,回程的时候,太后赏赐了老夫人十匹锦缎,一斛珍珠。老夫人心情很复杂,她当然明白,太后不会无端赏赐,以武定侯府现在的地位,太后也不会想起她来。 当然,她最疼爱的大孙女沈颖怡虽然成功地解除了和残废即将被废的太子的婚约,成为晋王的……侍妾。 但是,太后也好,皇上也好,后宫诸妃也好,对这件事都持保留意见,所以,太后当然不会是看在颖怡的面上赏赐她的。 竟是她最不看好,最不喜欢的孙女,三丫头的原因,她才能得到太后赏赐,得到那么多诰命,命妇羡慕的眼神。 因为太后的专门赏赐,以后武定侯府的人再去参加一些聚会,也不会再像之前一样,无人问津,如破落户一般,不被人放在眼里。 可惜,就算三丫头能因为一份寿礼得到太后的赞赏,那也不过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而武定侯府,从老二伤残回京时起,就注定沦落下去了。 她只希望,老大的官能再升一升。 颖怡的婚事解决,是一件值得高兴的大事。 总体来说,这次的皇宫赐宴,于沈家来说,还是喜多于愁的。 老夫人坐在马车里想着心事,姚氏在一边说话她也没有听见,直到姚氏叫道:“母亲?” 老夫人回过神,神色沉静,表情淡然,好像刚才她不是入神,只是闭目养神,不耐烦被打扰一般,低沉而不失威严地道:“干嘛?” 姚氏心里暗骂,这个死老婆子,每次在她的面前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今天在皇宫里,还不一样诚惶诚恐? 她把骂声吞在肚子里,笑道:“这锦缎真漂亮,皇宫里赐下的,就是不一般。” 老夫人神色缓了下来,瞥她一眼,道:“那是自然,什么叫贡品?宫中的东西,都是贡品,原本就比外面最好的东西还要好!” 姚氏眼珠子转着,道:“母亲,颖怡的婚事定下来了,晋王府想必不日就会迎娶,虽然咱们府里肯定是会为怡儿添几身新衣,备上嫁妆,但是毕竟是嫁与王爷呢,母亲您看……” 老夫人一听就明白了,姚氏这是想为沈颖怡讨要她小库房里的私房。另外,也瞄上这太后赏赐的锦缎了。 她心中不悦,如果是嫁给晋王做侧妃,她拿出一些私房也没有什么,这锦缎便全给了沈颖怡也没有什么,毕竟,以武定侯府现在的地位,也许以后还要靠晋王侧妃这个身份来维持和发扬光大呢! 但是,不是仅只是一个侍妾么?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道:“此事不急,我自有分寸!” 姚氏眼皮跳了跳,知道这是被推掉了,心里暗骂,这老婆子太狡猾,太小气,怡儿凭自己的本事,把一桩明知道是火坑的婚事给盘活,身为祖母,她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等以后怡儿扶摇上青云了,看这老婆子哪里来的脸? 那边,沈颖怡目光不住在沈珞言的手指上瞟着,偏又不正大光明地看,等到沈珞言目光扫过来,她便飞快收回。 沈珞言抬手:“你是想看这个吧,想看就看呗,藏着掖着干什么?” 被揭穿的沈颖怡恼羞成怒,哼道:“有什么了不起?歪打正着而已!” 原本,这斑指应该是她的。 想想她准备了半年,而且还是百寿图,还是精心绣制。uu看书 .uukashu 若不是中途冒出同类的寿礼,被刷下的又怎么会是她的百寿绣品呢? 沈珞言悠然笑道:“你说得没错!不过,过程不重要,结果最重要,不是吗?” 沈颖怡:“……”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的,看着沈珞言的笑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想把那玉斑指扒下摔得粉碎,看她还一脸炫耀的得意? 当然,这想法也只能想想,太后赏赐,她有几条小命敢这么做?正因为不能,心中就更气。 不过,她很快又想,她的婚事解决,抛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废掉的太子,成为最有希望登上那个位置的侍妾,荣华富贵在等着她,焉知道几十年后,她不会是赏赐的那个人? 至于沈珞言,如果她真到了那个位置,她会劝晋王把她送出去和亲,嫁给端木景澄也好,嫁给阿猫阿狗也好,让她有家也回不得! 不止沈颖怡这么想,其实,坐在另一辆马车中的沈伯奎同样这么想! 看着坐在对面的沈云霆,他笑得分外真诚:“恭喜二弟,俸禄恢复了!” 沈云霆看着他的笑脸,这样真诚的恭喜,如果是以前,他大概会很高兴,可是秦令春的招供,还有这两年来发生的所有事,让他的心早就冷了,这表面真诚的背后,不知道是怎样恶毒的算计。 他没有那么天真。 他淡淡地道:“也恭喜大哥,成为晋王的岳父!” 沈伯奎笑了,岳父二字,他没认为有什么不对,虽然侍妾、甚至侧妃的父亲,都不能算是岳父,可他相信他的怡儿,以后会坐在那个天下女人最尊贵的位置。 第二百六十三章 笑话 一直陪着太后到了慈宁宫,皇上才回到自己的寝殿。 在宽敞的殿堂之中,皇上遣下众宫人,独自坐在龙床上的时候,目光触及一个小匣子,原本唇角略扬的神色多了几分凝重。 那小匣子,是太子送给他的。 如果太子是之前的太子,他或者会把这小匣子一笑置之,太后寿辰送给他的,大概也就是一些小玩意吧? 但是,不知为何,他脑中浮现今天的太子模样。 眇目,瘸腿,神色却仍然平静,和之前刚受伤时候的那种阴鸷冷酷不同,他既像是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又像是已经不在意这个现实。 不过,最让皇上觉得心里疼痛的是,今天白天观澜池边那一幕,太子的神色很平静,这对于男人来说,应该是奇耻大辱的事。 但是,太子竟然像不是自己的事一般。 看着老二抱起他有婚约的女子,众目睽睽之下出现,掩人耳目的说法是嫂溺叔援,但皇上有什么不清楚?他精心培养了十几年的太子有什么不清楚? 尤其是,还有黄欣燕那句信誓旦旦的指证,以及沈颖怡自己的道歉! 如果太子咄咄逼人,将一切挑破,皇上会冷眼旁观,但是,太子的不争不问,容忍到好像与自己无关的模样,却让皇上心里痛惜了。 原本是他最看好的儿子,因为意外,变得谁都能欺负了? 几个儿子有这个想法是正常的,只是老二的嘴脸最难看而已。 所以,对于太子送的这个小匣子,皇上便有些好奇起来。 他把小匣子打开,里面居然是一叠叠纸张? 太子难道作了妙手好文,来拿给他品评吗? 皇上心里更涌上一股酸涩之意,原来太子的平静,是因为他重新给自己找到了定位,不再把自己当成国之储君,而是当成一个寄情笔墨的文人了? 虽然……太子伤残,早晚是会被换掉的。 皇上觉得自己大概是老了,有些心软了。 他拿起那叠纸张,开始翻看。 就算是太子转了性子,寄情笔墨,他还是要看一下的。 但是,当他目光落到那些笔墨上时,他的脸色变了。 他脸上那丝痛惜已经不见,变成了一抹暗沉的黑,翻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过么一叠纸,既不厚,也不重,可是皇上的手却抖动起来,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怒的。 他突地将那叠纸张啪地拍在桌上,怒声道:“来人!” 太监总管急忙进来,道:“皇上有什么吩咐?” 皇上沉声喝道:“叫太子来!” 太监总管一怔,急忙道:“是!”看着皇上阴沉的有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脸色,太监总管不禁为太子捏了一把汗。 这是太子做了什么惹皇上震怒了?太子已经这个样子了,皇上震怒,怕是他在太子的位置上真的坐不了了吧? 但是,在皇宫这么些年,能熬到太监总管的位置,他自是知道有些情绪不该有,有些话不该问,立刻就出了殿,叫小太监去通知太子前来。 此时,太子已经回到东宫。 在东宫里的太子其实心情也很复杂。 他不知道这东宫,他还可以住几天,在毒医弟子出现在京城,之后就完全消声匿迹之后,他哪能不知道是有人不想他找到那个人? 其实,找得到那个人,也未必能治好自己。毕竟,他伤的是腿和眼。 这两种,都是不好治的吧? 可就算是这样,那些人也不愿意给他一份希望。 甚至,他还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他怀疑他的坠马,并不是什么意外。 太子妃端来一杯茶,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 太子抬起头,看着太子妃,这个太子妃,是文博院院士的女儿,知书识礼自不用说了,在太子没有意外受伤之时,她温良恭谨,将太子府和东宫的事处理得井井有条。 她不是绝色,在美女满地的天珩京城来说,只能算是中上而已。 太子曾一度并不怎么喜欢好。 哪个男子不爱色? 何况,太子最初想娶的,并不是贤名在外的太子妃,而是另有其人。但是,太子妃并不在意太子的冷落,对于太子纳侧妃也好,收侍妾也好,她都一样坦然面对,安排周到。 现在,太子伤残了,那些原本围在太子身边讨好卖乖的人已经不见踪影,他们忙着去寻找新的靠山。 就算太子身边的女人,也少了一份谄媚争宠的心。 毕竟,太子将不再是太子了啊。 独独太子妃,以前怎么样,u看书 .uunsh 现在还怎么样。 太子伸出手,把太子妃放下茶杯后收回的手握住,一双目光不辨喜怒地看着她,沉声道:“你就没有会想说的吗?” 太子妃的手被握住,她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不挣了,看着太子的眼神带着些微的疑惑:“殿下要妾身说什么?” “说什么都可以,难道你不觉得本宫很可笑?明明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不了多长时间了,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但是,本宫偏偏还在这个位置上,他们看着本宫的眼神,明明是鄙夷的,嘲笑的,本宫都知道,却什么也做不了!本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太子妃微微拧了拧眉,看着自己的手,太子情绪有些激动,下手便没了轻重。 虽然太子的身手比不上军中多年的四皇子五皇子,但也是从小文武皆修,手中的劲力并不小。不过,太子妃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道:“殿下,只要你还在这个位置上,你便还是太子。便算你不再在这个位置上,你出身尊贵,也是让人不敢小视!殿下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太子轻嗤一声,谁能做到不在意别人的眼光? 原本在层云之上,突然跌落尘泥之中,这样的反差,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太子问道:“为什么是你在奉茶?” 这些事,原本有下人在做。 太子妃道:“他们泡不出殿下爱喝的口味!” 太子松开手,他神色极不耐烦,用的力也有些大了,不及防备的太子妃几乎被推倒,不过,看着太子烦躁的样子,她什么也没有说,默默地站稳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要搅乱京城吗 太子明白,哪里是下人们泡不出这个口味,只是因为他受伤之后,下人们也都有眼色了,办事敷衍,并不如以前用心而已。 太子又如何?太子府里的下人势利起来,更加可怕。 太子冷下脸色,淡淡地道:“太子府的侍妾,你将她们都送走吧!” “殿下?” “今日之事,你也在场,你难道看不出?本宫这个样子,已经不会有女人愿意跟着本宫了,留下一堆人,留不住他们的心,有什么用?想走的都走!你也可以走!”太子眼神深沉! 太子妃惊道:“殿下!” 太子站起,一瘸一拐地走向太子妃,一边走,一边带着自暴自弃般的不管不顾,而后,他目光阴冷地看着她,道:“你看见了,我就是这个样子。跟着我的人,不会有什么好前程!他们都看得很明白,怎么你反倒看不明白?” 他不再自己称本宫,目光冷冷逼视太子妃,眼里是嫌弃,也是自暴自弃! 太子妃抬起头来,太子虽然一腿伤残,仍是比她高,她正迎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眸。她神色平静,轻声道:“殿下,在别人眼里,你是太子。在妾身眼里,你只是我的夫君!不论你是不是太子,在妾身看来,都是一样的。” 太子眼神更加凌厉,太子妃平静与他对视。 太子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在太子妃平静的目光之中,他狂暴的情绪似乎也得到了平复。他伸出手,抚上太子妃的眉眼,低低地道:“你又是何苦……” 经过今天的事,他的确是抱了这种打算,把那些心怀鬼胎的,一个个都赶走,他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 太子妃反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殿下,这些天发生太多的事,一切朝前看,都会好的!” 太子有些动容,缓缓点了点头。 这时候,有人通报:“殿下,皇上召你即刻觐见!” 太子一怔,道:“现在?” 即刻的意思,可不就是现在? 太子妃跟随而出,看到来传话的小太监,她柔婉笑道:“赵公公,劳你跑一趟!”说着,将一小袋银子递了过去。 太子看在眼里,心中更是涌上一份悲愤无力。 他如果没伤,还是东宫太子,借这小太监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收这银子。 赵公公是皇上身边侍候的,虽是小太监,却是总管太监亲自带的徒弟,还是很有眼色的,他没有接太子妃递的银袋,只是含笑道:“殿下还请快一些,去得晚了,恐皇上等急了要生气!” 太子一听明白了。 等急了会发怒,不如说现在在发怒! 这小太监是不动声色之间向他传递了一个消息。他不禁看了这赵公公一眼,以前赵公公这么对待他,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毕竟,他是储君。 但是现在,这小太监还能这么对他,倒是难得了。 他也顾不得更衣,立刻就随太监去勤政殿。走在路上,太子试探道:“今日太后寿辰,父皇忙了一天,为何还在勤政殿中?莫非有很多政务?” 赵公公四平八稳地回道:“这个奴才也不清楚,皇上本来去了寝宫准备歇下了,不知道为何突然召见殿下!” 这句话中又传递了一个信息,只不过这个信息并没有什么风向。 太子心中狐疑,不过他也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太监总管和这位赵公公他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之前没受伤时,两人嘴比铁箍还紧,半点口风都不透。 毕竟是父皇身边的人,不容易套话。刚才两句,已经是破例了。 太子匆匆赶去勤政殿。 到了晚间,宫门落锁,所有的皇子,除了未成年的十二岁以下的皇子之外,就只有太子住在东宫之中,并没有成年皇子在宫内。 但是,皇上的这番召见,却让一些手眼通天的后妃们忙碌了起来。 不过,她们也不敢太过明目张胆。毕竟,君心难测! 勤政殿门口,赵公公停下脚步,道:“殿下请自行进去吧!” 太子整了整衣襟,也许是之前发过火了,又或者他觉得情形就算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所以他的脸色很平静,心情也很平静,看着殿内那个明黄色的身影,他扬声道:“父皇,儿臣应召前来!” “进来!” 皇上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辨喜怒。 这勤政殿太宽敞,以至于皇上的声音似乎带着闷闷的回音。uu看书 .uukanhu.om 太子定了定神,走了进去,一直到离皇上七步远处,才行礼道:“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什么吩咐?” 其实进来之后,他看到皇上手中捏着的那叠东西,心中已经明了。 皇上猛地转身,看着他,眼神之中似有怒火,扬着那叠纸张,对太子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太子没有从皇上的语气里听出什么,但是,殿内的气氛很压抑,有如山雨欲来般的压抑。 太子心里也没有底,他呈送的东西,不应该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他还是道:“儿臣知道!” 皇上猛地把手中的纸张向太子劈头摔来,怒道:“你知道?知道你还送到朕面前?” 太子跪下来,任那纸张砸落他的身上,他抬起头来,一只独目,就那么平静地看着皇上,道:“父皇,正因为知道这是什么,所以,儿臣只能送到父皇面前!” “只能?你跟朕说只能?”皇上眯了眯眼睛,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收敛起来,他冷眼道:“朕看,你不是只能送到朕的面前,而是你觉得现在的京城,实在太过平静了,平静得都无聊了,是不是?所以,你想搅乱这个京城吗?” 太子的神色还是很平静,看着皇上的目光很坦诚,道:“父皇,如果真的会搅乱这个京城,儿臣也别无选择!父皇是君,天下都是父皇的,怎么定夺,由父皇做主。但儿臣是臣,儿臣需要做臣子的本份,这东西,儿臣断不能据为己有。也有人劝过儿臣,其实儿臣可以留下来,可以以此为儿臣谋一个更好的前程,但是,儿臣不能!” 第二百六十五章 晋封 似是听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一般,皇上神色又沉了几分。 他与太子对视。 原本丰神俊朗,儒雅俊秀的太子,因为少了一只眼睛,显得有些丑陋,这让皇上都很不习惯! 他移开目光,沉声道:“你以什么资格,把这份东西送到朕的面前?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叫朕为难了吗?” 太子猛地抬头,接着,他唇边掠过一丝苍凉的笑意,那笑意凄然中带着伤痛,悲哀中带着自嘲,他磕下头去,低哑地道:“父皇,儿臣也许明天就不在太子之位了,但现在,既然还在,儿臣身上就有责任,有身为太子的责任,有身为人子的责任,有身为天珩子民,对这个家国的责任!儿臣不是没有想过,这世间肮脏的事不知道有多少,这些,也许算不了什么。又或者,儿臣可以以此为要挟,或者为投名状,收获一批忠心的下属。可是父皇,如果儿臣真的这么做了,那和国贼有什么分别?” 皇上怒极反笑:“你倒还不管不顾了!” 太子凛然道:“儿臣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也许会让京城动荡,然而,儿臣若不这么做,儿臣何以对那些冤死之民,何以对那些忠义之士,何以对家国天下?” “如果朕只当没见呢?” 太子面色仍然平静,道:“儿臣说过,如何定夺,但凭父皇做主!儿臣听命而行!” 皇上哼道:“好一个听命而行。既然如此,这件事,朕就交给你来办吧!朕倒要看看,你能把它办到什么程度!” 太子呆住。 看见太子的神色,皇上反倒冷笑了:“怎么,你不敢了?” 太子只呆了一瞬,便道:“儿臣领命!” 这下轮到皇上有些意外,道:“你领命?” 虽然皇上金口玉言,说出的话没有收回的道理,但是,这里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他们是君臣,也是父子,太子还有回旋的余地。 太子磕下一个头,这才抬起脸来平静地看着皇上,道:“父皇,儿臣很荣幸,如今在这个位置上,还能做一件有意义的事。等到儿臣老了,回想今日,至少也可以说一声,儿臣无愧于曾在这个位置,无愧于那些冤死的百姓!” 皇上神色很不好,尤其是看着太子独目之中那一抹坚定,他的脸色就更不好了。 这是他选定的储君,的确也有想法,有担当,可惜,那又如何? 皇上突地有些意冷,挥手道:“退下吧!” 太子行了礼,便退下了。 太子呈交给皇上的,自然就是当时在太子府里颇受争议的那份韩鲸贪墨杀人屠村的证据资料。 按太子府智囊们最终商定的结果,应该是把这份资料用于收拢韩鲸所用,甚至太子当时也点头了。但是,太子还是选择把它交给了皇上。 交给皇上,会有什么后果,他完全不知道。 不过,他想赌一赌。 老五说,虽然这世上没有眇目瘸腿的皇帝,但是他可以做第一个。 如果他要做第一个,他总得做点什么。 他想过,收助力!收民心! 无非这两条吧。 韩鲸的确很厉害,把整个户部都能掌控在手中,让户部尚书也得听命的人,这样的人能量的确是不小。把这样的人收归己用,他的确能在这个位置上多一些时间。 然而,他若把自己定位在想保住目前地位的太子,自当是按智囊意见,他若把自己定位在前无古人的第一人,他需要做的,便要艰难得多。 现在,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了他,他难以猜测用意。 可以说是恶意满满,也可以说是寄予厚望。 圣心难测,太子干脆也不想了。不管皇上是什么用意,他既然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便没有了退路。 不如遵从本心。 回去的路上,太子还有些恍惚。 以前他行事的风格断不是如此。 想不到现在,连他自己也开始奇怪自己的改变了。 他没有发现,当他回去东宫时,在一片树影后,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线条流畅的面具,在月色下,发出如流水般的幽光。 他站在那里,却好像融入了黑夜,与树影一体。不要说太子没有发现,皇宫巡卫没有发现,便是负责监督整个皇宫异状的三大暗卫,也一样没有发现。 麟王之前随众人一起出了皇宫,不过,他又悄然回来了。不是从宫门行走,谁也不知道此刻的他,uu看书 uukansh.co 竟然在皇宫之中。 太子被皇上叫回去,他虽没有近前,却从太子的神色中猜到一二。 此刻,面具后面那双湛湛双目神色深沉,幽深如海。 这件事,除了当天晚上皇上把太子秘密召去,谁也不知道勤政殿里发生了什么。 皇上和太子说那番话时,是连身边的太监也没有留下的。但是,也有话在不经意间传了出来,说是当天晚上皇上震怒,怒宣太子,太子出勤政殿的时候,失魂落魄的! 太子为什么会失魂落魄?大概是被皇上骂了,又或者,是他们最关心的,皇上终于下定决心要废掉太子了? 但是第二天的朝堂却很平静,皇上什么也没有说。 要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今天太子没有来早朝。 结合昨天的一些猜测,很多人都觉得,这大概是废太子的先兆。 麟王是惯常不来早朝的,三皇子没有王爵,对朝政之事不感兴趣,除非皇上召见,也不会出现在早朝的臣工之列。 今日来早朝的,有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七皇子。 四皇子还是回京后的第一次早朝,他递上了述职的折子,折子上,列举了从去年夏天一直到现在,在军中的历程。皇上看过之后,眉目舒展,赞道:“皓儿以皇子之尊,亲历军营,立下赫赫战功,实为众将之典范。你既已回到京城,便留下吧。”他沉声道:“拟旨!” 只是留下一个在军中的王爷,是不需要正式旨意的,就在众人疑惑之中,皇上道:“代王北辰皓精兵法,善谋略,身历险地,战功彪炳,拟指晋封鲁王!” 第二百六十六章 韩鲸 真正的圣旨,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皇上说个中心思想,自有拟旨官员按正规的框架模式填进去。 但是,圣旨不是重点,重点是,代王晋封鲁王? 代王只是郡王,鲁王是亲王! 天珩王爵进封,有王爵无封地的,是郡王,享受王爵俸禄,却没有封地。 而有封地的,都是亲王。 这是第二个亲王。 第一个,是晋王北辰轩。 北辰轩在十八岁的时候,因在京城中的贤民,还因皇上交派了几次差使完成得漂亮,直接封为晋王。 麟王虽然十二岁就以军功封王,但是,同样只是郡王。那时候他年纪小,以十二岁稚龄,便以军功封为郡王,这已经是极为了不起的了。 那时候,虽有不少人怀疑麟王的军功是军中将领让给他的,但也有不少老臣都看好这个五皇子,觉得天珩的军神产生了。 可惜的是,那位十二岁封了郡王之后,行事越发的难以捉摸,越发的让人肆无忌惮地胡闹起来。可要说真的胡闹吧,他倒也不欺民扰民,可他扰的是官啊!所以麟王在这个郡王之位上,便再没有晋封。 去年的青州赈灾,不少朝臣也以为麟王会因这差使而晋王一级,毕竟,青州的差使完成得很漂亮。 然而,最后的结果,却让众臣们直接无语了。 差使是漂亮,但那是王彰的,与麟王可没有什么关系。 不但没有什么关系,王彰还把麟王给参了,因为麟王都把王彰夫人娘家陪嫁的铺子都快坑光了。 不但没有功,反倒去天牢里待了好几天。 所以,众臣们也没有对麟王再抱多大的希望了。 六皇子安王,一样是郡王,他还是皇上的嫡子呢!不过,六皇子如今才十七岁。 不少朝臣在这瞬息之间快速交换了一个眼色。 这似乎是另一个信号。 因为四皇子的军功,因为四皇子文武双全,所以,皇上现在更偏爱四皇子吗?晋封亲王,这便是一个讯号! 太子没来早朝,皇上昨天晚上的震怒。今天四皇子上表,皇上将其晋封! 一抑一扬,一贬一升。 这信号简直不要太明显。 早朝在朝臣们的喜忧参半里,就此散去。 韩鲸走出龙驭殿,对于今天朝堂上的变化,他一点也不在意。 或者说,所有的朝臣,不管能不能接受的,其实都有心理准备。 那些早探到风向的,已经靠拢了另一个支持者。 户部郎中于志帆小跑着到了韩鲸身后,低声道:“韩大人!” 韩鲸脚步略略放慢,双手拢着看了他一眼,道:“于大人!” 于志帆压低声音,陪笑道:“大人,今日朝上的情形,您也看见了。咱们户部都以大人马首是瞻!大人有什么想法,还请一定要先透露一下!” 韩鲸唇角微微勾了勾,口中却道:“话不能这么说,户部还有尚书大人呢。” 不过,这话他也就是说说,他接着就道:“放心,有什么风向,自然会通知你!” 几个皇子,要把宝押在谁的身上,现在怎么说得准? 总要观望一下。 但是,看今天的情形,观望也不宜过久,若是等到一切都已经定了,再去靠拢,连汤也喝不上了。 他决定今天回府之后,便邀几位好友,好生合计一下。 目前还真看不出来,皇上到底属意的是哪个皇子。 二皇子早早封为晋王,在京城又有贤名,这个希望很大。 但是,所有人都觉得有希望的,未必就真有希望,所谓君心难测。 三皇子虽没有进晋王爵,那是他不想要,从皇上的态度来看,皇上最喜欢的,貌似还是三皇子。 四皇子今天的晋封,更是让他直接和前两位并肩。 还有六皇子,毕竟是嫡子,也不能忽略。 他在心里把几个皇子比较了一下,稍微有了方向,不过,还没到最后下决定的时候。 户部侍郎这个位置,是文官,但他自小文武双修,武艺更胜文才,区区一个户部,还满足不了他,他想要的,是文可为太师,武可为太傅! 这些年的经营,他的确已经有了自己的底蕴,相信不管他选定的是哪个皇子,也少不了他一个从龙功臣之位! 马车回到侍郎府,他正要进院,一个娇俏的身影分花拂柳般走过来,脆生生地道:“爹爹,你下朝了?” 韩鲸看着女儿袅袅婷婷的模样,脸上泛起一抹笑意。 他此生最得意的,莫过于官运亨通,和有一个出色的女儿。 昨天女儿准备的太后寿礼,虽不在太后选出的三样之中,却也在那十件之内。太后昨天还单独和女儿说了话,又赏赐了一套头面。 他的女儿,u看书 ww.uuashu.om 将会让韩家富贵更上一层楼。 选定了哪个皇子,他的女儿,便会嫁给哪个皇子。 不过,在这之前,他不妨听听女儿想嫁给谁! 韩静芸自小得到韩鲸的疼爱,跟他很亲,此刻扶着韩鲸的手臂,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爹爹,你可算回来了。我要出府去,但是娘亲不让!” “你娘亲为什么不让啊?”韩鲸笑。 韩静芸撅了撅嘴,撒娇道:“娘亲说大家闺秀应该在府中好好学习女红和礼仪,可是爹爹,我都已经十几天没有出门了。听说九芳堂又出了新的胭脂,女儿想去看看嘛!” 父女两个说话间,韩鲸已经进了院子,他看着娇艳如花的女儿,笑道:“你是欺你爹老眼昏花了吧?你娘不知道,你爹可知道,跟爹说说,你是想去见谁呢?” 韩静芸大羞,嗔道:“爹爹坏死了,哪有这样子笑话女儿的?” “你要不说,爹爹也不答应你出府了!” “这么说,爹爹同意我出府了?”韩静芸大喜。 韩鲸看着她,笑而不语。 韩静芸踌躇了一下,才红着脸道:“爹爹,四殿下他,不是回京了吗?昨天我在太后的寿宴上看见了,只是离得太远……” 韩鲸眼神闪动了一下,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哈哈笑道:“所以你想离得近点?” 韩静芸拉住他的胳膊轻摇:“爹爹,那你答应不答应嘛?”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六十七章 急什么 韩鲸呵呵笑道:“答应,答应,当然答应。爹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有想法了,爹哪能不成全?” 他心中却在沉吟,女儿看上的,竟是他么? 他眯了眯眼睛,对娇羞不依摇着他手臂的韩静芸道:“芸儿,告诉爹爹,你想嫁给四皇子吗?” 韩静芸大羞,道:“爹……哪有你这么问人的?” 韩鲸正色道:“芸儿,爹需要知道你的真正心意,才好决定下一步。” 韩静芸看见韩鲸严肃的脸色,明白他是认真的,虽然害羞,她还是点了点头。 韩鲸笑容舒展,既然女儿选定了,那就是他了。 下一步,他要找个机会去拜访拜访,至少,他得知道四皇子有没有这个心思,而且,进行到哪一步了。 韩鲸轻轻拍拍韩静芸的手背,道:“既然要去,那可得早点去。”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道:“你若是遇见四殿下,代爹问声好!” 韩静芸喜笑颜开,问声好的深意她不知道,但是,这表示父亲对四殿下也很看好,并且不反对她的心思? 女儿欢欢喜喜地离去了,韩鲸的脸上也现出一丝笑意。 他的父亲官居五品,他现在不过三十五岁,已经官居三品,而且,前途无量。 小厮过来帮他宽了朝服,他换上常服,下人立刻送了茶过来。 他刚端起茶杯喝一口,管家就急匆匆地小跑而来,擦着额头的汗道:“老爷,太子……太子殿下来了!” 太子? 韩鲸皱了皱眉。 他把整个户部都抓在手中,将袁新宇架空的事,别人不知道,但上位的人,自然不会不知道。 不论谁为储君,都得把左右丞相和六部都抓在手中。而六部之中,又以兵部,吏部,户部更重要。 户部主管整个天珩的财政,他韩鲸现在手中的筹码太大,以至于太子昨天挨了训斥,今天就来拜会自己?这是想向自己示好吧? 可惜,他没有意外受伤时,整个天珩六部,都会把他当成太子。 可现在他没有这个资格。 韩鲸慢悠悠喝了一口茶,瞥了管家一眼:“急什么?” 真是没见识,今天是太子,明天是不是还不一定呢。 管家额头汗更多了,他压低声音道:“老爷,不止有太子,太子还带来了三法司!” 韩鲸一怔,三法司? 天珩主掌刑事,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并称三法司。 也就是说,这最主要的三部刑事处,皆有派人来。 韩鲸问道:“各来的是谁?” 管家道:“刑部尚书,大理寺卿,左都御史!” 韩鲸猛地站起,带翻了茶杯,这事情不对呀,如果太子感觉地位不稳,想要得六部相助,为什么带来的人是三法司? 莫非,太子已经得到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支持? 不过,韩鲸觉得这种想法根本不太可能成立。 太子就算真得到这三司支持,想要向他表示诚意,可那是什么事?事关储君,很敏感的一件事。他再明目张胆,也断无带三司上门的道理。 现在情况不明,只有看看再说了。 他立刻道:“快,人在哪里?带我去?” 管家觉得自家老爷这是有点慌了,他问的完全是一句废话。 来的是太子,还有三法司,这都是顶尖儿的存在,当然不可能还在府门外等着,人已经恭请进前厅里用茶了。 而且,侍郎府里一惯的待客之道不就是这样的吗? 不过他还是应道:“已经请进前厅,奉上了香茗!” 韩鲸快步往前厅去。 虽然心中疑惑,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担心。 毕竟,就算是三法司前来,他也没怎么在意。 现在能拿捏他的事,几乎没有。他手下的人动手都干净得很。再说,一个将废的太子…… 韩鲸走进前厅,太子北辰云峰,刑部尚书古段平,大理寺卿邵敬源,左都御史颜色邢舟三人都在。 太子坐着,另三人都站在那里。 桌上的热茶香气腾腾,但是谁也没有喝。 韩鲸拱手行礼道:“见过殿下,下官不知殿下驾临,迎接来迟,请殿下恕罪!” 太子独目凉凉扫过他,道:“不敢,韩大人眼里,本宫不过一个朝不保夕的太子而已,哪敢当你迎接?” 韩鲸一听这话不太对头,忙深躬行礼,道:“殿下言重了,下官从无丝毫轻慢太子殿下之心,殿下莫不是听了别人的挑唆?” 虽然他行礼腰弯得深深,uu看书 ww.uuanshu.cm但是眼底深处却带着一丝轻蔑,真是不知道轻重,还耍太子的威风呢? 不过,在三法司在这里,些许小节,他不会计较。 这个太子是不幸的,再也无缘那个原本唾手可得的位置。 但是他又是幸运的,毕竟,伤残的太子做不了什么了,不论谁成为下任太子,甚至新皇,为了显得宽容大度,兄友弟恭,都会赏他一份富贵。 韩鲸暗暗想,今日太子如此待他,以后,等他从龙有功,定要在新皇面前让这废太子好好喝一壶! 太子仍是坐在那里没动,眼神深幽,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看到他勾起了唇,似嘲是讽:“在你眼里,本宫就是如此容易被挑唆之人?” “下官自没有这个意思,太子殿下误会了!”韩鲸也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行完礼后便自行转换了话题,道:“不知道殿下亲自前来,有什么吩咐?” 他转得倒也没有多突兀,甚至还很客气,但是在场的哪个是傻子? 他客气后面的轻慢,礼貌之中的轻视,哪怕只是极轻微的一丝,还是被这几双目光如炬的眼睛看到了。 当然,这不是重点。 太子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只是淡淡地道:“今日本宫与三法司前来,是有件事要和韩大人商量,请韩大人协助!” 听到商量两个字,韩鲸心里就松了口气,再听到协助两个字,韩鲸心里就冷笑了。 摆这么大的阵仗,和他想的果然是一样。 都这个时候了,太子竟然还好面子。 三法司这些个老狐狸,个个神态俨然,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二百六十八章 韩静芸 韩鲸圆滑地道:“太子需要下官做什么,只消吩咐便好!” 太子道:“既如此,那便走一趟吧!” “不知去哪里?” 颜刑舟诧异:“韩大人,太子殿下的话已经说得这么清楚了,你跟着走便是!为何还要多问?” 韩鲸听得心中大怒,颜邢舟这话太过诛心,他们未必就是真心听太子驱使,反倒来挤兑自己。他都记下了,等以后再一一清算。 纵使心中再是轻看太子,觉得他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但是三法司的人在,他也得收敛。 他道:“那么,容下官换身衣服!” “不必了!”大理寺卿邵敬源似笑非笑道:“若换上官服,岂非太过正式?” 韩鲸心想也是,还是不要让四皇子误会的好,便道:“请!” 太子带着三法司的大员把韩鲸请到大理寺,既不算隐秘,倒也没有张扬。 只是,因为之前关于太子惹怒皇上的猜测过后,对太子的这种行为,不少人在观望,也在猜测。太子是孤注一掷?还是已经破罐子破摔,都不再顾及影响,公然和大臣们搅在一起? 他们想看看皇上的态度。 不过,宫中对这件事好像不知情一般,完全不闻不问。 而韩鲸进了三法司,并没有出来,当然,太子和三法司的三位顶头上司,同样没有出来。不少人去打探消息,但是据他们派出的人汇报说,大理寺里根本没见他们,不知道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竟是半点消息也打探不出。 麟王府,顾影从暗影中走出来,汇报道:“主子,太子和三法司把人请到大理寺之后每隔一会儿,便有马车出门,属下经过分析追踪,确定人到了刑部,属下又去刑部,打探确实,人已经关起来了。只是这消息暂时对外封锁,十分隐秘!” 麟王面具下的脸色看不分明,但一双湛湛的眸子更加深邃,他忽地兴味缺缺地道:“真这么做了啊?这可没法再推辞拖延了!” 顾影汇报完,又悄无声息地隐入暗影之中,好像从来不曾来过,空气中都没有留下一丝气息。 麟王站起身,往外就走,元庆正好从外面进来,道:“主子,你要出去?” “有事?” 元庆道:“主子不是让下面多关注一些沈家三姑娘的事吗?刚有消息传来,户部侍郎韩家小姐大闹九芳堂!” 麟王扬眉:“现在呢?” 元庆道:“九芳堂的那位掌柜虽是精明,但似乎有点镇不住了。不过,好像沈三姑娘正往那边去呢!” 麟王道:“走,去看看!” “主子你刚才不是要出门?”元庆挠头。 麟王看他一眼:“本王本就是要去九芳堂!” 元庆:“……” 武定侯府里,因为沈珞言要成为北辰轩的侍妾,大房一片喜气。相较而言,竹兰轩就平静多了,虽然武定侯的俸禄恢复了。 太后赏赐的锦缎,老夫人虽有些不舍得,还是全给了沈颖怡,毕竟,这是要为沈家争脸面的丫头。 虽然说是沾了沈珞言的光,但是那个丫头么,老夫人实在不喜。所以,一匹也没有分给她。 沈珞言根本不在意这些。 她要的,自己会去挣! 此刻,她在东暖阁的书房里看地图。 不错,就是地图,京城的地图。 她在上面标记着各个势力,各个商铺等标志,她计划,半年时间内,要开第三家铺子了。 等到铺子稳定,就建商号,甚至建商队。 正在构思中,秋兰敲门,她抬头:“进来!” 秋兰带着曼云一起走了进来。 看见曼云,沈珞言眼眸微深。 曼云在九芳堂,没有什么事,是不会找她的,而且是到沈府来找她。 她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来,拿了一件外衫,道:“秋兰,叫老陈备马车!快一点!” 曼云原本心中着急,现在还一句话都没有说,三姑娘好像已经知道了她来的目的。秋兰赶紧的去了。 自上次事件之后,沈云霆唯恐有人再对沈珞言不利,专门从竹兰轩拨了个下人老陈为沈珞言赶车。 老陈三十多岁,两年前随着沈云霆从军中退藉,一直在竹兰轩中当下人。 沈珞言道:“出了什么事,连崔掌柜的也处理不了?” 崔菱的能力,她是考验过的。 曼云言简意骇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韩静芸从府里出来之后,兴冲冲地去找鲁王。 其实鲁王新晋亲王,uu看书ww.uuns.co 而且也是刚回京城,韩鲸知道他多半要在府里接受众人的庆贺。他的女儿韩静芸大概也就是到四殿下的王府门前看一看,是没有这个勇气进去的。 毕竟,虽然四殿下在京城的时候,与韩静芸就认识,但现在都大了,男未婚女未嫁,总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他女儿对北辰皓的喜欢程度,韩静芸到了代王府,(虽然北辰皓晋封为鲁王,牌匾还没换下来。)便立刻叫府里下人通报。 北辰皓留守京中的下人之前也见过韩静芸,告诉他四殿下出去了。 韩静芸无奈,只好按之前出府的理由,先去九芳堂看看吧。 九芳堂里的好东西多,自从铺子开张以来,生意一直很兴隆,深受大家闺秀们的喜欢,尤其是里面一种叫面膜的东西,贴在脸上后,脸上嫩滑嫩滑的,皮肤分外好。 韩静芸进了九芳堂,崔菱让彤云带她看新品。 她正选着新出的胭脂,打不定主意买哪一种时,两个女子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那两个女子杏眼桃腮,姿容秀丽,衣着华艳,一身衣衫的款式不是时下大家闺秀穿的那种略带保守端庄的风格,相反,恰到好处地把她们身材的美好展现出来。那曼妙的身材,娇好的容颜,分外打眼。 她们言笑晏晏,见了男子不但不避让,反倒大大方方地看着,引得不少男子看直了眼睛。 韩静芸一见这两人衣袖上绣的同款的花色,脸色就是一沉,那花色仔细看,是“红笺”两个字。 这两个女子,是红笺阁的头牌,红招和翠袖。 第二百六十九章 辱骂 见到红招和翠袖进来,崔菱便笑道:“两位快请进,前日用的那款,觉得怎么样?今日又有新款,要试试吗?” 语气发很熟络,显然这红招和翠袖还是这九芳堂的常客。 本来这也没有什么,九芳堂既然是商铺,当然是笑迎四方客,断没有客人来了,还先调查一番,再决定做不做生意的道理。 但是,韩静芸并不这么想。 她手中正拿着一款胭脂,那细腻的粉质,清香的气味,恰到好处的艳而不妖,丽而不俗的颜色,这比她之前在别的胭脂铺买的要好,尤其是那种香气,淡淡的,典雅清浅,却清香好闻。 看见崔菱亲自接待红招翠袖,韩静芸脸色一沉,手中的胭脂盒啪地放回桌上,面如寒霜地道:“她们也是来买东西的吗?” 彤云微笑道:“你是说红姑娘和翠姑娘两位吗?她们是我们店里的常客!”而且出手很大方,每次来都是买七阶以上的货品。尤其是每次出新品,她们都会买。 韩静芸脸色更沉了,声音尖利刻薄:“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们九芳堂到底做的什么人的生意?怎么连这样的人也会招待?” 这话红招翠袖不太爱听了。 她们身为红笺阁的头牌,是卖艺不卖身的,即便是去寻芳的客人们,也会客客气气,听琴论曲,谈诗品画,但在这位大小姐的眼里,她们竟成了“这样的人”?而且,那鄙夷的眼神,轻视的语气,嫌恶的表情,好像视她们如流毒烂泥一般。 红招立刻接话:“你这人怎么说话的?你买你的东西,我们买我们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关系,怎么出口伤人呢?” 韩静芸连正眼也不想看她们,她觉得跟她们说话掉了自己的价。她只是对崔菱道:“掌柜,你把她们两个赶走!” “凭什么?”翠袖眼眉一挑,不客气地道:“这是哪家的大小姐?当这条街是你们家开的了吗?” 崔菱微笑着上前,道:“这位小姐,本店楼上还有更好的货品,小姐若感兴趣,不如去楼上看看?” 这是要支开她了?还转移话题?韩静芸冷笑一声,抬指指着红招翠袖:“我不管,你必须把她们赶走,而且以后不许卖东西给她们。你们怎么什么人都往店里放?这种不要脸的人,要本小姐和她们买一样的东西,进同样的店铺?开什么玩笑?” 崔菱道:“小姐,来者都是客,我们的货品卖的是有眼缘的客人,有人欣赏有人使用,用着效果好,便是我们货品的荣幸,断没有把客人赶走的道理。还请小姐不要辱骂小店里的客人!” 什么?这是反倒被掌柜的教训了? 韩静芸大怒,她身边带的丫环最懂自家小姐的心思,立刻道:“你这店家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们家小姐是谁吗?她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来你们店里买东西,那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店里连青楼女子的生意也做,这是想得罪我家小姐了?” 户部侍郎是三品,但是,三品也有三品的不同,崔菱虽然只是一家铺子的掌柜,但沈珞言能用她,而且她能通过沈珞言的考验,又怎么会只是普通的没有见识的女子? 京城里的那些官员,哪些不能得罪,她心里有数。 红招翠袖可不管这些,她们虽是身在青楼,但一直洁身自好,翠袖尤其泼辣,冷笑道:“就算是千金小姐,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大家都是拿银子买东西,你也不比别人多出,你更没有买下整条街。说到底,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我们?不过是你比较会投胎。谁要是出身好,不知道过更好的日子?换位相处,你比我们又强到哪里去?” 韩静芸大怒,她在家里养尊处优惯了,尤其是这两年,就连闺秀圈子里,她也是被人捧着的。现在被两个青楼女子这样说,她哪里忍得住,上前几步,一挥手,就向翠袖扇去。 翠袖不防,几乎被一巴掌打个正着,还是旁边的红招见机快,把她拉开,这一掌才没打中,但是,也被她指甲划到。 翠袖呀地惊呼一声,捂住了脸。 红招急忙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韩静芸指着她们二人,居高临下地冷冷道:“你们给我滚!” 红招也火了,她把翠袖往旁边一拉,对韩静芸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滚?这店子又不是你家的。你要看不惯,你自己滚!” 崔菱拉了红袖一下,看了看崔菱,她们这是想看看崔菱是什么态度! 崔菱在心里叹了口气,uu看书 w.uukansh 上前道:“韩小姐,咱们店面打开,便是要做生意的,这样伤害小店的客人,实在是有失你的身份,咱们店里二楼还有新品,今天给韩小姐打八折如何?此事就此算了吧!” 她又对红招翠袖道:“两位,实在不好意思。今天你们不管买什么货品,一律八折,另外,翠姑娘的医治费,小店也出了。你们看这样如何?” 这是息事宁人的处事态度。 红招翠袖也能体谅身为商家的难处,红招点了点头道:“我是没有意见,只是翠袖她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会破相!” 对于青楼女子来说,脸上破相,可是很大的事。 翠袖感觉脸上**中带着刺痛,韩静芸的指甲太长了,虽只刮了一下,但脸上这么柔嫩的肌肤,可受不了。 她也很担心。 银子不是问题,如果破了相,这才是大问题。 所以,她没有出声,红招已经把她想要说的话都说过了。 这个问题,崔菱也无法回答,毕竟,翠袖脸上被划伤处渗出了血珠,谁知道愈合之后会不会有疤? 她只得道:“事已至此,治吧!治疗的费用,小店出!” 这本来已经够息事宁人了,可是韩静芸不干,她尖酸地道:“什么?给她们也打八折?她们也配?破相才是活该,不要脸的东西!你立刻马上,把她们赶出去,不然,别怪本小姐没有提醒你!”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章 皓哥哥 红招翠袖也不干了,她们只是拿银子买东西,现在凭白受辱不说,被人挑衅受了伤,还要被继续羞辱。 翠袖更加气愤,毕竟她还受着伤呢,她捂着脸,道:“你说谁不要脸?你自己要脸?要脸会在外面跟个泼妇一样?还大家闺秀,我呸!不就是出身好一点,谁要是有这样的出身,不比你强?来受你的气?” 红招拉也没拉住。 其实两个女子在红笺阁里,也是被鸨母哄着顺着的主,她们知道自己从事的事会让人看不起,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 但平进被人轻视看不起也就算了,拿银子买东西,店家没说什么,旁人反倒叫她们滚,这是什么道理? 她们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买,和那些客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大家闺秀虽会皱皱眉什么的,不理她们,或者冷冷看一眼,也就过去了。现在被人指着鼻子骂,而且还动了手,这口气也着实难以咽下去。 不过,红招还是比较冷静,刚才韩静芸的丫鬟都说了这是三品官的女儿。 哪怕是在京城,三品官也不算小了。她们虽然认识不少大官,可是青楼女子的身份本来就比人低一等,真要和三品大员的女儿杠上了,吃亏的不还是她们? 谁又会为一个青楼女子出头呢? 这也是红招虽然不忿,但是却去拉翠袖的原因。 但翠袖该说的话已经说出来了,韩静芸没料到一个青楼女子还和她对着来,她颐指气使惯了,哪里被人这么说过?她转头看着崔菱:“本小姐命令你,现在把她们赶走,立刻马上!不然,本小姐叫你这家店子关门大吉!” 崔菱皱了皱眉,她还真没遇过这么不讲理的大家闺秀,这店里因为货品好,一品大员,公爷,侯爷的女儿不知道来过多少,没有一位像这样的。 她仍然忍耐地道:“韩小姐对不住,本店开门做生意,没有赶客人的先例,如果韩小姐不想要打八折,或者今天不想买东西,不如改天再来?” “所以,你们是不赶她们走了?”韩静芸语气里带着威胁。 崔菱摇头道:“恕难从命!” 红招翠袖不管是什么身份,进了她的店子,买她店里的货品,就是她的客人,断没有因为一个客人赶走另一个客人的道理。她这店大,但是不欺客! 韩静芸转头,对丫鬟道:“给本小姐砸!” 她身边那丫鬟早就在一边跃跃欲试了,听了这话,立刻就要动手,崔菱道:“住手!” “你敢拦我?”韩静芸见到挡在她面前的崔菱,脸色一寒。 崔菱道:“韩小姐,本店虽小,却也是有司登记,正当的生意。你一言不合就要砸我的店子,难道韩小姐的脾气,比王法还大吗?”这韩小姐要仗着自家老爹的官阶摆官威,胡搅蛮撞下来,还真不好对付。 别人要脸,闹一闹的也就算了,可这位韩小姐好像不知道脸为何物。闹过之后,给了台阶也不下,还要咄咄逼人。 这真是娇纵得无法无天的主。对这样的官家小姐,崔菱也没有办法,既不能打,又不能骂。她道:“彤云,既然韩小姐执意要破坏本店货品,去报官吧!” “报官?”韩静芸轻嗤一声,冷笑道:“你们这什么破店,敢做青楼女子的生意,分明是污辱我们这些大家闺秀,本小姐砸你的店,那也是给你面子。芳儿,砸!” 她的丫鬟又往前冲,雪云,月云并店里的店员们都走了出来。 韩静芸冷笑道:“不自量力!”她正要命令丫鬟芳儿把人推开,外面一个声音带着三分威严道:“怎么回事?” 韩静芸一回头,看见来人,刚才还盛气凌人嚣张娇纵的样子顿时一变,变得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眼里腾起一阵雾气,一滴泪珠在眼里转来转去,整个身子好像摇摇欲倒,声音又委屈又柔弱,低低地唤道:“皓哥哥……” 北辰皓今日心情甚好,他刚被封为鲁王,面对一大波的恭喜,他十分周到客气地回应了,又表示过两日等王府收拾好了,再请大家吃饭回报大家的盛情。 回到府里之后,这份惬意和春风得意的感觉还在,便想着趁热打铁,再去看看那个襄命的姑娘。 他有些意识到这个女子怕不是这么容易娶到,毕竟,苍阳的太子端木景澄在太后寿辰上求娶的事,虽然父皇没有答应,看书.uukanshu却把沈珞言推到了人前。沈珞言若是对苍阳太子有意,便没有他什么事了。若沈珞言对苍阳太子无意,定然会早早定下亲事,以免苍阳太子再来纠缠。 不管什么样的结果,对他都不利。 他回京已经算是晚了,错过了早早认识她的机会,现在不找机会多和她见见,怎么得到她的心? 要得到女子的心,送些礼物什么的肯定是要的。他问过府里的管家,京城里现在最受女子欢迎的货品是什么? 管家细数了一堆,什么上等锦缎绸料,胭脂水粉,还有名品点心,还列出了这些东西最有名的店铺。 胭脂水粉的店铺,管家列出来的,正是九芳堂。 北辰皓很奇怪:“什么时候多出了这家店?”他京城里一直留有人手收集消息,所以人在边疆,京城有个风吹草动全知道。 管家笑道:“这店子开张时间不是很长,不过里面的货品听说让那些闺秀小姐们交口称赞。” 既然让闺秀们交口称赞,北辰皓觉得更有必要去一次了,一家新开的店子能取得这样的成果,可不仅仅只是货品好就能办到的。 再说,红粉赠佳人呢! 要说女子最喜欢的礼物,那定还是胭脂水粉吧? 这么想着,北辰皓便只带了个随从,轻装简从,信步闲庭地往这边来。 刚走到门口,见里面的气氛不对,他随口一问,一看那个神色凄艾,委屈柔弱的娇小姐,竟还是他认识的人。 他诧异地道:“韩家妹妹,这是怎么回事?” 韩静芸一指店内,控诉道:“皓哥哥,这店子店大欺客!” 第二百七十一章 偏袒 这一轮番变脸把崔菱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崔菱的眼神凝重起来,来的这人丰神俊朗,有英武之气外显,最重要的,是骨子里散发的那种气势,既有身在高位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又有冷硬铁血般的肃杀凝重之气。 这是一个掌握着别人生杀大权的人长时间浸-淫-才有的气势。 这个人,大概不是韩静芸背后老爹能比的。 而这人进来的时候,不巧的是韩静芸要撒泼,她的店员出来护店,人员比较集中,落在不知情人的眼里,对她们不太利。 崔菱道:“韩小姐言重了,你要赶走小店的客人,小店为了客人的利益,不得不保持立场而已,哪里敢店大欺客?何况,此店本小,还请高抬贵手!” 北辰皓扫了一眼崔菱,又看一眼韩静芸,对韩静芸道:“你没事吧?” 韩静芸能有什么事?一直都是她在咄咄逼人,但是现在她感觉自己有了更强大的底气,立刻更加委屈更加柔弱地道:“皓哥哥,我没有要赶走她们的客人,我只是看见这两个人,有点奇怪为什么她们还会做这种的人的生意,我什么都没有说,她们……她们就要打我……”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 “你……你血口喷人!”红招翠袖气得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沦落风尘也非所愿,如果可能,谁不想干干净净地活着,要到那个地方受人冷眼? 结果,受了欺负的她们还没说什么呢,欺负人的反倒还倒打一耙了。 崔菱也不禁凝了眉,这样的情况,看来不好收场,涉及官家子弟不说,还涉及神秘的大人物,她一个小小的掌柜,显然镇不住了。她给曼云使了个眼色,曼云会意,这才急急忙忙去找沈珞言。 幸好,这个店面离武定侯府虽不是太近,却也不是太远。 幸好,沈珞言恰好在府里,而曼云来时,找门房递消息进去的时候,恰好遇上秋兰准备出门,而秋兰认识曼云,见她来此,知道定然有事,立刻就把她带去了映月轩,中途没有耽搁。 听了翠袖气愤的话,北辰皓冷冷地睇了一眼过去,这一眼冰寒。 他是在战场上杀过人见过血,眼神中的威势和冷凝哪里是红招翠袖两个女子所能承受的,两人顿时白了脸色。 明明她们不是理亏的那方,但是,却在这男子的威势之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崔菱也是一怔,这眼神,实在太过阴鸷,太过冰寒,太过冷厉,带着浓重的杀气,不要说红招翠袖,便是她,如果直面这样的目光,怕也受不了。 崔菱道:“这位公子,本店做生意,断没有打人的道理,不过是这位韩小姐要派丫鬟砸了小店,大家想要护店而已!” “不管是什么原因,道歉!”北辰皓冷冷地对崔菱道。 崔菱心知情形不太妙,这男子认识这位韩小姐,根本不问缘由,不请道理,只是一味偏袒,她心里叹了口气,如果道歉,在场所有人都会寒心吧?如果不道歉,这事只会越闹越大。 她道:“请问公子,您是让我们为您的身份道歉,还是为这件事道歉呢?” 这个时候,还敢这样平静地跟他说话? 北辰皓冷冷道:“为身份又如何?为事又如何?” 崔菱不卑不亢地道:“若是因为公子的身份,小店是可以道歉的,毕竟,我等只是普通百姓,升斗小民,区区商人,混一口饭吃,不敢得罪任何人;如果是因事,公子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也不能糊里糊涂不知道为什么道歉而道歉!” “你的意思是说本……公子仗势欺人?”北辰皓眼神中迸出一缕精光,精光中带着杀气,更带着咄咄逼人,不过,这份咄咄逼人和韩静芸那份不一样,韩静芸是胡搅蛮缠的颐指气使,无理取闹,但是北辰皓虽是不讲道理的偏袒,这咄咄逼人,却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气势在逼迫于人,甚至压迫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眼神让崔菱压力也很大,但是,崔菱暗暗顶住了,不但顶住了,而且,还努力保持了镇定,面不改色地道:“不敢,公子言重了!” 可是这神态,这语气,分明还是说北辰皓仗势欺人。 北辰皓还没遇见过这样敢和他拧着来的,他沉声道:“你不道歉?” 崔菱摇头:“若小店有错,uu看书 ww.uknshu自然该道歉。但此事既非小店过错,小店不过是维护一下自己店里的客人,而且维护的过程之中一直好言好语,息事宁人。如果这样也要道歉,那小店该如何做到顾客至上?公子见谅,恕难从命!” 顾客至上? 这个词很新鲜。 不过,北辰皓此刻心中已经涌上了火气,他在军中因为皇子的身份,还因为自己领军的能力,向来说一不二,没有人敢和他对着来。今天又刚晋封鲁王,春风得意,正是顺风顺水的时候,突然有个低贱蚁民,蝼蚁一般的存在,竟然敢和他对着来? 他原本想着,只要这个店主道歉,他也就不计较了,现在这事,他还非管不可。 他转头对韩静芸道:“你刚才准备叫丫鬟砸他们的店?” 韩静芸之前不可一世,但是对着北辰皓,正在扮柔弱,哪里能承认,她正想说是店家在污蔑她,她根本没有这么吩咐过。但是,北辰皓接下来颔首道:“这想法不错,你叫丫鬟砸吧,本……公子给你坐镇!” 这就是说他为她撑腰的意思了。 韩静芸得北辰皓维护,原本就心花怒放,听了这话,更是喜悦,对身边丫鬟一使眼色。 那丫鬟立刻道:“我家小姐是不会说这样的话的,不过,既然公子爷您有吩咐,让奴婢去砸!” 说着,她冲到最近的柜台前,把里面的东西全都重重砸在地上。 一时,异香扑鼻! 她很得意,又奔向第二个柜子。 崔菱等人要阻拦,北辰皓身边的昱杰只是一个闪身,就把人挡住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东家来了 北辰皓最看重的是林江,不过,林江才到京城,初遇麟王,就被那行事狂野的麟王一鞭子抽伤了眼,破了相,现在还在养伤中,自然不能跟随,昱杰便成了他身边最得力的近卫! 北辰皓看韩静芸的丫鬟砸了两个柜台,冷淡中带着威胁地道:“道歉不道歉?” 崔菱目眦欲裂,急道:“你们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 “道理?本……公子的话就是道理!”北辰皓习惯自称本王,不过现在既然不想表明身份,自然要换个自称,但他还是不习惯,有些微的凝滞。 这话很强大,崔菱无言以对。 “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按韩小姐说的,把她们赶出门,并且再不得做她们的生意;二,道歉!”北辰皓看着韩静芸委屈柔弱的样子,心中泛起一阵阵怜惜。他既然出现在这里,当然是为韩静芸出头,难道为一个蚁民出头吗? 红招翠袖明白,她们被欺负,这事店家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因为维护她们,不肯违背一个商家的良心,才使整个店都受到连累。 这锦衣男子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若是这店家再跟他们杠下去,只怕事情会越来越难收拾,也对店家更不利。 红袖无奈又屈辱地道:“店家,你便把我们赶出去吧!这事因我们而起!” 她们当然也可以自己离开,但是,那韩静芸要的就是出气,若是她们这么走了,店家要承受的,是更多的怒火和为难。 崔菱摇摇头,声音虽不大,却十分坚定:“我说过,我们这店虽小,但是开门做生意,便欢迎八方来客。你们既然是店里的客人,又没有违反我们店里的规矩,我若为了置身事外而违背商家的信义,也不配做这个掌柜!” 北辰皓听得脸色一沉,他很恼火,他还真没见过这样不识抬举,不懂规矩,不知道变通的店家。 他堂堂的鲁王,不过是替韩家小姐说句话,竟然还不好使了?这已经不是韩静芸与店家的意气之争,与那两人青楼女子的势不两立了。而是事关鲁王脸面,要是传出去,他岂非颜面扫地?回京的第一天,连个小小百姓都镇不住? 他眉头一拧,沉声道:“既然不道歉,那继续砸!” 那丫鬟顿时像得了圣旨一般,又冲向第三个柜台。 虽然一楼的货品最高阶的只有三阶,一阶二阶的在二三楼。 可是便是九阶九等的货品,一件也要十两银子,而且,完全值这个价。何况还有三阶一等的,一件二三百两银子。 被砸了这两人柜台的十几件东西,已经是四五百两银子的了。 崔菱脸色惨淡。 也许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只是红招翠袖也是两人烈性女子,而韩静芸又太过仗势刁蛮,两边不让,她这个店主,实在没办法息事宁人。 看来,她和欣儿刚刚找到的安稳生活即将失去,这京城地面这么大,终究是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她再精明再能干,再能处理应付一些突发事件,再能把店铺好生经营让生意蒸蒸日上,可是,她既然选择了维护红招和翠袖这两个特殊的客人,就得面对韩静芸的咄咄逼人和北辰皓的仗势欺人。 其实,她若是圆滑一些,自私一些,只要把红招翠袖请出门去就好了。 在明显红袖翠袖处于劣势,在明知道韩静芸身后有个强爹做后盾的情形下,她没有做这么势利的事,这才使得她不但要面临店铺里的重大损失,还得面临自己失去这份工的后果。 身在其位谋其事,哪怕是拼着一死,她也得保住店里的货品,所以,在韩静芸的小丫鬟冲向第三个柜台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猛地冲过去。 昱杰挡住,见她冲来,冷冷一笑,手按刀柄,刷地刀出鞘三寸,显然这刀就要出鞘,只要刀出鞘,不见血会归? 耀目的寒光突然出现,崔菱等几人是受过训练的,虽然惊得脸色发白,但还好没有吓瘫,但红招翠袖却吓得惊叫起来。 她们只是来买个东西,怎么现在这样还动上刀了?这是要闹出人命吗? 昱杰带着刀柄一撞,崔菱一个女子,哪里承受得住,顿时跌倒,雪云众人一看,这人连女子都打,真是过份,她们不敢找北辰皓理论,但昱杰明显是个下人,她们却是敢找的,顿时都围了上去。 正当店里推搡的,uu看书 uukansh 尖叫的,阻拦的,冷笑的……各种混杂一堆的时候,一个人从后堂出来,道:“住手!” 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穿着一身天蓝色锦袍,只是身材有些瘦小,但脸容精致,一双眼睛如宝石,又如星光。 他神色很平静,从后堂出来,自然是店里的人。 崔菱看到来人,悄悄松了口气,东家来了就好。 这少年打扮的来人,正是沈珞言,沈珞言不想太过张扬,几次易容改装出现在这里,崔菱认识她,雪云等人当然也认识。 她们立刻叫道:“公子!” 沈珞言走出来,目光落在韩静芸的脸上,又落在北辰皓的脸上,再看看红招翠袖,以及狼狈的崔菱,她过去将崔菱扶起。 崔菱摔着脚了,雪云连忙在另一边扶住。 沈珞言道:“你没事吧?安全第一,店里的东西,砸就砸了,你何必拼命?” 崔菱愧疚地道:“对不住,少东家,我没把事情处理好……” “别说了!”刚才来的路上,曼云已经把情形说了,沈珞言安抚地道:“不,你做得很好!行商无非信义二字,有信有义,方能长久!对客人负责,这是咱们应该做的。你先下去休息吧!” 沈珞言又走向红招翠袖,拱手行了个男子常礼,道:“两位姑娘受惊了,今日之事,是小店照顾不周,请去二楼小坐,今日两位姑娘看中的货品,一率五折,就当为两位姑娘压惊!” 见面前少年不理会他们,反倒先去安慰店员,然后,又去安抚红招翠袖,更气人的是,他竟然说那两人贱人受了惊?说要为她们压惊? 第二百七十三章 气笑了 韩静芸都气笑了。 京城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不长眼的东西?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两个青楼女子,他待如上宾,可面对自己这个大小姐,反倒轻慢!她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如果说之前她还不敢这样夸下海口,但是现在有皓哥哥在,她很有底气! 北辰皓此时脸色也很沉,他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 不过,若是现在出言,不论是理论还是威压,都有失身份,所以他沉着脸,负手立在那里,眼里一片冷厉。他倒要看看,这少年准备怎么处理这件事! 红招翠袖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她们现在已经起了息事宁人的心。毕竟身如飘絮浮萍,毫无根基,遇上别人的有意挑衅,从来都是她们吃亏。 沈珞言安抚地冲她们笑了笑,让雪云把她们领去二楼了。 她这才转向北辰皓和韩静芸,抱拳道:“在下见过四殿下!” “你认识本王?”北辰皓本是轻装简从,而且之前不在京城,不像二皇子经常出现京城百姓之中,贤名在外;也不像三皇子那样天人之质,玉树之姿,让京城的百姓们提起来,如提仙人;更不像五皇子那样动不动就来个当街跑马,挑战自己不伤秋毫的马技和市井百姓们的心理承受能力。 他在京城人的心中,应该没有这么好认吧? 而且,他也不认识面前这个少年。 他不禁又眯了眯眼睛,仔细地看了一眼面前少年的模样。 十五六岁?十七八岁? 身量不高,至少在同龄少年之中,还是颇为单薄瘦弱的。明眸皓齿,唇红齿白,穿着一身青缎锦衣,使他既不显张扬,又不显平凡,带着玉树临风的潇洒,带着温润如玉的从容。 不过,北辰皓淡淡一哂,这种在京城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大概是太过顺风顺水了,便以为颇有几分本事,刚接手家族事业,便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这样的少年,一身脂粉气,说乳臭未干也不过份。 沈珞言唇角微扬,道:“四殿下英武不凡,贵气外显,春风得意,意气风发,并不难认!” 昨天才见到过,今天有什么不认识的? 北辰皓淡然:“便算你认出本王又如何?你店中的掌柜得罪了本王的朋友,这事,你说怎么办吧!” 虽然这少年能认出他来,而他却不认识对面的人,北辰皓并没有多少意外,他只是觉得这么点小事,这样的蚁民,不值得他堂堂鲁王浪费时间! 沈珞言道:“四殿下,你的朋友如果买脂粉,本店有各种品阶的货品。我们店里也会提供周到的服务,但这并不包括,你的朋友到我店里闹事!本店虽小,但也在有司登记造册,是正规经营,并没有任何不合规矩的地方。还请四殿下高抬贵手!” 北辰皓眯眼看着面前的少年,因为半眯的眼睛,眼中那逼人的寒光更是透着深沉压力,他甚至拿出了战场上冷厉压迫的杀气,不过,面前的少年看似单薄,但与他对视的目光,竟然十分平静,没有害怕,没有意外,没有担心,没有退缩。 那双眼睛很美,很亮,好像汇聚了天上的星光,只是,这样的眼神,北辰皓不喜欢。 他更喜欢看到的,是如红招翠袖的瑟缩的目光,是如崔菱不敢面其锋而退让的目光,是如雪云等人畏惧却强撑着不失礼的目光,是如韩静芸这种崇拜的,喜悦的,看他好似看着全世界的目光。 面前这个少年,目光清清凉凉,浅浅淡淡,他明知道自己是四殿下,是新晋封的鲁王,可他眼里却看不到该有的敬重到低伏的情绪。 他道:“看来,你这店是真的不想开了!” “所以,其实四殿下想说的还是有权有势,才有一切,无权无势如我等升斗小民,只能任人宰割吗?” 北辰皓刚才散发的气势,的确是这样,不过有些事可以做,有些话却不能说。 北辰皓冷冷道:“如果本王说是呢?” 沈珞言微微一笑,道:“如果王爷说是,那要打要砸,请便!” 看着面前少年的笑脸,北辰皓觉得更刺眼了。 他若真砸了,反倒落了下乘,他若不砸,一样的落了下乘,这少年,几句话出口,可远比他的年龄更犀利辛辣。 韩静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一些,uu看书 .kanshu.cm 轻轻摇着北辰皓的手臂,轻声唤道:“皓哥哥……” 北辰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进行安抚。 其实这时候的北辰皓,已经被面前的少年几句话弄得很恼火,所以,这个顺手拍手背的动作,他完全是无意识的。不过,韩静芸却一脸娇羞。沈珞言的目光落到那边,露出一丝了然来。她又抱拳,微笑道:“四殿下,既然这位韩小姐进来本店,想也是为了看一看本店的新品,今日之事,原本也没有谁对谁错。四殿下和韩小姐的面子,在下是一定会给的!本店正好今天有一款新品上柜,如若韩小姐不嫌弃,本店愿奉送一份!” 韩静芸一听,立刻怒道:“你什么意思?你当本小姐买不起吗?” 北辰皓原本觉得这样也好,只要韩静芸消了气,他也没必要再坚持下去,毕竟,这个少年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像没见过世面的升斗小民,再说,他刚刚回京,有些气可出,有些事,却不可太过招摇。 可是,韩静芸不想大事化了。 尤其是,韩静芸拒绝了沈珞言的提议之后,也顾不得继续扮柔弱了,指使着她的小丫鬟:“还怔着干什么?继续砸呀!” 她那丫鬟也是平时和她一起作威作福惯了的,一听这话,就向刚才没能砸成的第三个柜台冲去。 柜台是死的,里面的东西都是小小的,随便一扫就掉一地,这种不花力气却砸得爽快的活儿,尤其是欺负别人还让别人没处说理的事,她最喜欢干了。 这时候,外面有人大声道:“住手!当这是什么地方?谁也不许动!”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变脸 北辰皓负手站在那里没有动。 刚才他是考虑着既然这少年东家的态度还行,以后来日方长,今日不用争一时之短长,有**份。 只是这少年不卑不亢的样子让他不爽而已,却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 现在这迅速冲进店里来的,又是什么人? 其实不止北辰皓在静观其变,便是崔菱也是一惊,转看自家东家,难道是东家找来的救兵? 当然不是,沈珞言对这突然出现在店里的几个人也有片刻的错愕。 来的是几个差役。 他们手按刀柄,喝道:“什么人在闹事?谁报的官?”他们身后,还跟着彤云。 崔菱想起来了,之前她吩咐彤云去报官了。她极快极小声地对沈珞言说了这些差役为什么会来。 沈珞言看了北辰皓一眼,报官有用吗? 今天这韩静芸跑到这里发大小姐脾气,除非她们顺了韩静芸的意,把红招翠袖赶走。 但沈珞言不会这么做。 在韩静芸眼里,红招翠袖是下贱女子,肮脏可鄙,任何人都可轻贱看不起。但是在沈珞言眼里,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有韩静芸这样的出身,自然而然人人都是大小姐。但是这世上穷苦人何苦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不利己。 再说,到了她这店里,她们便只有一个身份:顾客! 顾客是上帝,所以,她不会以身份地位来决定偏向哪边。 一共来了五个差役,领头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圆脸汉子,正是负责这一片店面安定的官差,叫刘宏,五人一色差役制服,人人带着刀,看起来威风凛凛。 韩静芸没说话,北辰皓当然也是不屑于说话,沈珞言是店主,崔菱是掌柜,她们不是闹事的人。 崔菱上前一步,道:“官爷,是小店报的官!这位小姐来店里买东西时,发生了些小误会。” 刘宏看了一眼地上,被韩静芸丫鬟砸过的两个柜台货品都散在地上,盒子散开,瓶子破碎,使店里显得很混乱。 这和明摆着闹事没有什么两样,他转头看着韩静芸。 韩静芸却只居高临下地瞟了他一眼,脸上是一片傲色,还有不屑于说话的冷漠。 这女子一看便知道身后有背景,至于其他们,一个锦衣男子,锦衣男子后面一点有个高个瘦削但却好像充满力量的男子,一看就是侍卫或是下人。加上一个小丫鬟,那小丫鬟的手上还沾着打翻的脂粉,很显然地上的混乱,是这小丫鬟做的。 这边是一个青衣少年,还有掌柜的和女店伙。 他目光在两边逡巡了一下。 锦衣男子气度不凡,青衣少年孤标如竹,却又雅致如兰,都是长得顶俊俏的。看他们的气度,气场,气势,似乎都不怎么好惹啊! 但是,既然有人闹事,他又来了,总不能不管。 他斟酌着道:“既然是误会,好好解决不就好了?闹得报官这么严重,对谁都不好,是吧?” 沈珞言淡淡一笑,道:“是!” 韩静芸却冷哼一声,正眼也没看刘宏,那眼里的鄙夷和轻蔑,好像说这话的人有多低贱一般。 刘宏管着这一片,平日里出来,哪个人不给三分颜面?尤其是那些个店家,还时不时塞些银子或是小东西,他还没被人这么轻贱过,心中不觉也涌上一些火气,他皱了皱眉,道:“人家好好的开着店,你们捣乱还有理了?还要赶走别人店里的客人,都这么做,这街上不乱了套?闹事的都跟我去衙门里走一趟!说明原委,由老爷定夺!” 韩静芸的丫鬟被打断了砸柜台正是不爽,一看见这几个差役,本来就怒气冲冲,刘宏竟然还叫她们去衙门,顿时怒道:“瞎了你的狗眼,你也不看看你面前是谁!”她看一眼北辰皓,道:“这位是四殿下!我家小姐是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你竟然要他们去衙门里走一趟?你有几条命?” 刘宏吓了一大跳,什么?四殿下?户部侍郎的千金? 且不说户部侍郎已经是吓破他胆的高官,四殿下那更是顶头的大神。 能被称为殿下的,会是什么人? 眼前竟然还是一位皇子? 他额头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手还哪里敢扶着刀柄?急忙跪下行礼:“小人不知道殿下驾到,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他身后的四个差役,也跪下行礼。 北辰皓声音平静,却有如风雨欲来的压抑,他目光凉凉地扫过跪成一片的五人:“所以,你们还要把本王带去衙门?” 本王这两个字,让刘宏腿一软,几乎连跪也跪不稳了,uu看书 ww.ukansu他急忙膝行两步上前,又拱手又弯腰,忙不迭地道:“误会,都是误会,小人不知道四殿下在此。不然,借小人几个胆子,小人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呢?” “所以……所以……”刘宏目光飞快乱转,试探地道:“殿下消消气,这店子既然惹得殿下不高兴,更是得罪了这位小姐,殿下想要砸,就砸了吧!” 崔菱心中怒气一涌,就要上前理论,本应该有维护这一片店家安全的官差,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恨不能去舔北辰皓的鞋子,而且,他说的话不但没有丝毫的主持公道,反倒还助纣为虐? 沈珞言眼疾手快地拉了她一把,摇了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事已至此,她们处于弱势,在势力面前,一个店家,便是他们可以随意欺凌的所在了。 韩静芸很得意,挑衅示威地看了崔菱一眼,又看沈珞言一眼,用的都是居高临下的,鄙夷的眼神。那丫鬟更是狐假虎威地道:“算你识相!” 刘宏谄媚地道:“四殿下,不知道需不需要小人效劳?” “你想效劳就效劳吧!”北辰皓无可无不可。这种小人物,他当然也是不会放在眼里的。 刘宏立刻道:“四殿下看这店子不爽了,兄弟们还不帮忙?” 崔菱急道:“小……少爷!” 沈珞言淡然:“让他们砸吧,砸多少,赔多少,放心,一两银子也不会少我们的!”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五章 大言不惭 “大言不惭!”韩静芸冷笑。 赔?这是她听过的这世上最好笑的笑话,这店主人是不是疯了?他以为自己是谁? 北辰皓也因为这句话,再次拧起眉,眼里的冷厉之气几乎凝成实质。他从没看见过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不但不知好歹,竟然还当着他的面放下大话。 难不成,他身后还有什么人? 但是,北辰皓相信没有,他的人一直密切注意着京城的动向,比如中书令王彰,靠着夫人的嫁妆铺子,过得日子非常滋润,而那些铺子和田庄的地址,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这是一家新铺子,而且没有什么后台,只是因为货品好而已。 看来,这少年不过是找到一个好的调香师,便以为他的店铺在京城不可缺少了? 不知天高地厚! 他倒也想看看,这少年怎么让他赔! 商有商途,官有官道。而商人想要凌驾于官权之上,那是做梦,没看见这几个差役,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后,瞬间变脸的模样吗? 就这么一会儿,韩静芸的丫鬟又砸了一个柜台的东西,而那以刘宏为首的五个差役,为了在鲁王面前表现,不但砸柜台里的东西,还连柜台都砸了。 地上散落一地的脂粉香,只把这条街上别家的胭脂铺老板给喜坏了,自九芳堂开张以来,他们的生意就少了一半不止,可是没有办法,人家的货品就是好,明明比他们家卖得贵,可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真是让他们羡慕嫉妒恨。 现在好了,惹上硬茬子了,店子被人砸了吧! 沈珞言站在那里纹风不动,好像没有看见店里的混乱一般。 北辰皓的一双眼睛一直如鹰眼一样,凌厉而冷厉地捕捉着她所有的动作。 他想看见这少年慌乱的,无措的,懊恼的样子,可惜他失望了,什么也没有,除了平静!好像不论这店子砸成什么样,都影响不了他的心情。难道这不是他的店子? 其实,沈珞言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里却在默数:“一、二、三、四……” 数到十的时候,门口一暗,一个声音戏谑地笑道:“啊哈,真热闹,这是闹哪样呢?” 沈珞言原本在看见门口暗影时唇角微扬,但是在听到声音后,却眼神一怔,来的怎么会是他? 其实这时候不止她这样想,北辰皓同样的想法,他怎么会来? 留影面具映着日光,线条流畅,光润细腻,有如真正的肌肤一般,露出来的那双眼睛湛湛如湖似海,清澈却深邃,此时双眸含笑,道:“本王是不是错过了什么热闹?” 能错过什么热闹?此时正热闹着呢,砸得满地。 麟王的目光扫过正奋力砸着柜台的几个差役,转头对北辰皓笑道:“四皇兄果然大手笔,现在砸人店铺,都开始叫差役来公器私用了?这么好玩的事,四皇兄也不叫上本王!” 北辰皓冷淡地道:“你来干什么?” 老五这个无法无天的,出现准没有好事! 麟王眼眉一挑,笑道:“本王来这里,当然是帮四皇兄了,咱们手足情深,兄弟一场,不帮四皇兄,难不成还帮外人!” “本王需要你帮吗?”北辰皓冷笑。 这老五分明是笑话他连个店铺都搞不定吧? 本来,换成任何一家店铺之主,这时候也只剩下点头哈腰不住讨好求他高抬贵手的份,可是这个店家是个异类! 他目光冷冷瞥过沈珞言,沈珞言还是淡然而立,压根没有因为他皇子的身份,王爷的尊贵而有所畏惧和低头,就是这表情,冷静得让人想撕裂这份冷静,平淡得让人想打破这份平淡。 他其实不是这么意气用事的人,虽然觉得这是小事,为韩静芸撑下腰,遂她的意,让她高兴高兴,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不仅仅是以身份地位压制几个市井小民的事了。 他觉得有些烦躁了。 就好像他曾在边疆听说的一个地方官审理的案件一样。 一个路人在路边看见一条绳子,既然只是个小东西,当然是捡起来拿回去,说不定就有用呢,可是谁知道那绳子的后头拴着一头牛。捡根绳子和偷盗耕牛的罪,完全不一样! 他原本以为让韩静芸高兴高兴,可以示好她的父亲,现在掌管着整个户部的韩鲸,毕竟他要达成目的,户部也得控制在手中的。可谁知道那绳子不好捡也就算了,绳子的尽头还拴着一匹狼! “四皇兄不需要本王帮?”麟王走进来,uu看书 .ukashucm 笑得悠然惬意。 他的脚步太过闲适,眼神中的戏谑又太过明显,这让北辰皓也很不舒服。 尤其是想到前天他的捣乱,还有挑衅,林江现在还在躺着呢,一只眼睛也再看不见了。他要相信老五是为了帮他,除非他智商退回到三岁。 这个老五是个疯子,和疯子斗,斗赢了,事情闹大,父皇不喜;斗输了,事情同样闹大,父皇同样不喜。 这个疯子就是有搅乱一切的本事,因为他无所求,所以不管不顾! 想到这里,北辰皓觉得心里有一口闷气。 几个兄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有一个不在意那个位置的,原本不该成为对手,更不应该成为他想要第一个除掉的对象,可是,那却是个疯狗,而且是盯着他咬的疯狗,他除不除? 北辰皓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地道:“你想怎么帮本王?” 麟王扫一眼店里,不屑地道:“砸什么店啊,太没意思了。堂堂鲁王,在疆场上说一不二,众将听命。怎么回到京城,想要以权谋个私,以势压个人,竟然还有人不买账?这么不识抬举,杀了他们如何?” 北辰皓刚吸的一口气顿时呛在喉中,若是咳嗽,未免显得他太过大惊小怪,他忍住,憋得脸通红,挑衅地看着麟王,道:“你来杀?” “四皇兄若要本王动手,本王乐意效劳!”麟王轻描淡写,好像不是说杀人,而是说杀几只鸡一样!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七十六章 刀呢 崔菱等几个九芳堂的人脸色都是一变。 一个四皇子,已经让她们只能低头,现在还来了一个更凶的! 之前仗势欺人固然可气,但是谁叫那个人那样的身份地位,她们只是普通的百姓,面对皇子,除了认了,还能怎么样? 毕竟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甚至,他们砸的时候,东家也叫她们站在一边看了。 没想到,砸店还不算,现在还要杀人? 欺人也不至于这样的,这世间还有公道王法吗? 韩静芸倒是面现喜色,本来看见四殿下不悦的样子,她还担心会不会有人来坏她的好事,毕竟这个麟王行事,完全凭自己喜恶,一言难尽! 但是看到麟王竟是帮着他们的,她看着沈珞言的眼神,更鄙夷更不屑了,这就是你们不听本小姐的,不肯把两个青楼女子赶出去的下场。 现在,店也被砸了,人也要被杀了,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沈珞言皱了皱眉,但也只是走前一步,挡在崔菱等人的面前。 刘宏等四个差役收手站在一边,一楼只有五个柜子,在他们五人的帮助下,已经砸得很干净了。 刘宏心情很不错,没想到今天出门,竟然运气这么好,还能为四殿下效劳。他们这些小差役,是官衙里最低等的,平时哪里能见到这样的高贵人物? 刘宏谄媚地道:“四殿下,您看这砸得可满意?” 北辰皓微微颔首,连眼神也没有给一个,但是即使这样,刘宏也心花怒放了。点头哈腰地站在一边,好像做了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一般。 他看向同侪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得意,满脸都写着:“你们就等着跟着我发财吧!” 韩静芸的小丫鬟也是一脸得意,耀武扬威地回去自家小姐的身边。 北辰皓见麟王答应得爽快,心中冷笑,这当众杀人的事,老五是敢,反正他在京城的名声,也就是这样了,那他就借刀杀人! 这种杀人脏手的事,他当然不会做。 他看麟王,语气中带着揶揄和嘲讽:“既然乐意效劳,你还不动手?难道只是说说而已?” 麟王轻嗤一声:“不过是欺负几个百姓,有什么不敢?四皇兄刚晋封鲁王,地位尊崇,想为韩家小姐出口气,仗势欺欺几个身份低微的小民,这种事,本王常做啊!熟门熟路!” 元庆咧咧嘴,他家主子倒是经常欺负人,但欺负小民这种事,好像还没做过,毕竟,他家主子很不屑。 北辰皓道:“那你还不动手?” 麟王眼神淡然道:“刀呢?” 北辰皓冲着昱杰一使眼色,昱杰会意,拔出自己的腰刀,递给麟王。 麟王拿刀在手,单手举到眼前,赞道:“这刀还不错!” 沈珞言皱眉,她没料到来的人是麟王,更没料到麟王竟是个助纣为虐的,如果麟王要动手杀她的人,说不得,她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她的手在袖中握拳,一双眼睛虽仍然平静,但眼底深处已现幽冷的厉色。 元庆悄悄退后几步,他不想让血溅到身上。 麟王手中的刀挽了个刀花,众人只觉得眼前雪亮的刀光一闪,接着,是“啊啊啊啊”几声惨叫。 其实刀花过后,和惨叫之前,中间是有片刻的间隔的,大概是刀太快了,所以中刀的人只感觉到身上某处一凉,身子轻便了不少,片刻之后,那凉意才转变为痛意,以至于后知后觉地发出惨叫声。 麟王手中的刀,已经嗖地一声,飞向昱杰,在昱杰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刷地进了刀鞘,就好像昱杰摆好了刀鞘口,等着刀来一般。 沈珞言没有动,麟王动完手,目光落在沈珞言的脸上,与她双目对视,还对她眨了一眨。 沈珞言垂下眼帘,她知道,大概是她的易容已经被麟王识破了。刚才她之所以没有动,是因为麟王的刀光根本就不是向着她这边来的。 惨叫声使众人的目光都聚在一起:满地的狼藉之中,倒着五个人。 麟王的刀,并没有杀人,不过,他斩断了五条手臂,右臂。 刘宏万万没有想到,今天见到贵人,而且能为贵人效劳,本该是富贵就在眼前,却在突然之后,右肩处就感觉到异样,接着是彻骨之痛,有热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从他的身体里奔涌而去,在几乎痛晕过去的当口,他听到同僚同样的惨叫声。 骤然见血,崔菱脸色一白,还稳得住,后面的雪云等人却吓得瑟瑟发抖。 而那边韩静芸也是脸色惨白,u看书 ww.uukansh 她的小丫鬟死死扶住她,她才勉强站立。 北辰皓眼瞳一缩,猛地看向麟王:“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麟王笑得很没正形,很随意地道:“还能是什么意思,斩断狗爪子呗!” “你……” “四皇兄是在责怪本王说好的杀人,为什么还留下了他们的命吗?”麟王一幅认真求证的语气。 北辰皓咬牙,他是这个意思吗?他恼:“你该杀的,不是他们!” 麟王笑了,悠然扫过躺倒在地,捂着伤处却捂不住涌流鲜血的五人,唇角扬了扬,指指沈珞言这边:“他们,平民!”又指指刘宏等人:“他们,差役!”然后。他看向北辰皓:“本王是什么身份?难道四皇兄的意思是叫本王杀平民?以本王的身份,哪个平民够资格让本王动手?岂不是太给他们面子了?至于他们几个,大小也是个官身,本王还嫌他们身份太低了呢,所以只斩条胳膊!” “所以,你其实是故意的?”北辰皓这时候要是还看不出麟王什么意思,他就白活了。 麟王笑道:“本王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本王是来帮皇兄的!” 北辰皓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这样帮本王?” 麟王悠然道:“本王帮四皇兄的,不过是些力气活,拿银子的事,还是得四皇兄自己出手。听说四皇兄在边疆可是发了大财,不会要本王出力又出财吧!事先说好,本王没钱!” 意思是这事还没了? 北辰皓道:“你什么意思?” 麟王笑道:“本王的意思嘛……来人,拿下!” 第二百七十七章 还不抓人 随着麟王眼神一厉,外面呼啦啦涌进一群人来。 京兆尹孔尉均一直不相信本命年犯太岁这种说法,三十六岁,他已经成为天子脚下,皇城之中的京兆尹,能上朝听政,主管整个京城治安,是有名的能吏。 要知道,京兆尹这个位置,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下的,这是个看似风光,其实如履薄冰的位置。 也许之前一年已经花光了一生的运气,现在,他总是在一种骑虎难下,左右为难的境地。 比如今天。 处理完昨天积压的公务,他刚准备喝杯茶歇息一下,但是,官衙里突然来了个报官的。 如果是普通的报官者,报的是普通的案件,他当然是游刃有余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是这个人不普通也就算了,报的案件也很奇怪,还得叫他去现场办公。 看着线条流畅的面具之下那双含笑的眼眸,孔尉均想一头扎在桌子上假死一年。可惜,假死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压制着内心的万般不情愿,随着麟王殿下去现场办案。 刚才,他就在门外,根据旁观者和店外看热闹的人的口述,他大致了解了情况。 到麟王拿刀要杀人时,他几乎站不稳了。 这是什么事?这是什么事? 不但有麟王,还有新晋封的,前天才回京城的鲁王,两个王爷一台戏,这是不给他活路了吗? 光天化日之下,他还在这里呢,麟王把他弄到这里来,其实是来看他杀人的吧?麟王杀人他按例得抓,鲁王这事,却不太好办。 仗势欺人什么的,他身为京兆尹,看的实在太多了,若不这么明目张胆的,不这么大张旗鼓的,真不是个事。 可偏偏,事情就这么诡异地发生着,发展着,其实孔尉均很能理解鲁王现在的心境。如果是他,新晋鲁王,遇上朋友找他帮忙,那朋友还是个漂亮的女子,而且,事情也仅只是一件小事。 他只要说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 鲁王有什么理由不帮这个忙? 然而,问题出在鲁王的一句话换成正常人,那都是顶用的,言听计从的,可这个店铺里的掌柜到东家,竟然都是认死理的人。 于是,鲁王事赶事,话赶话,到现在,只怕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随着麟王一声断喝,孔尉均带着京兆尹的众捕快走进九芳堂。刚才麟王令他们在外面等着,他也不敢不在外等。 看着店内的一片狼藉,孔尉均都无语了。 瓶罐满地,脂粉满天飞,香气倒是扑鼻,可这气氛未免太过诡异。在这一片脂粉之中,还有一片片血泊,五个都被斩断右臂的差役,疼得几乎昏死,却偏偏又昏不了。 看到孔尉均的时候,沈珞言也无语了。 这一片街面上的店铺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报官,当然也是惊动不了京兆尹的,整个京城分为内城,外城。 分东南西北四片,每片另设都司,相当于县令,京郊更是有好几个县,每个县也有县令。 若是地方民事刑事诸般案件,自有都司和县令先生审断,审断不了的,才会上报京兆尹,由京兆尹再行审断。 所以,刘宏等几个差役,不过是京兆尹治下的南城都司之下的几个差役。 而这种开店被人捣乱的事,也只能算是普通的民事纠纷。 孔尉均嘴角抽搐,鲁王殿下,仗势欺人这回事,为什么要做得这么明显?这样叫他怎么办? 麟王眯眼看着孔尉均,似笑非笑地道:“该听的你也听到了,该看到的你也看到了,还不抓人?” 孔尉均:“……” 他该抓谁? 是抓没有眼力见和鲁王对着来的九芳堂众人,还是抓原本以为是小事,结果闹到仗势欺人的鲁王?又或者是抓故意伤人的麟王? 孔尉均苦着脸拱手道:“两位王爷,能不能饶了下官一条小命?” 鲁王哼了一声,谅孔尉均也不敢对他不敬,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 麟王却笑了,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他看着孔尉均:“你堂堂京兆尹,在事实俱在,证据确凿的情形下,不是秉公办差,而是屈于强权,你这官看来是不想当了?” 孔尉均被麟王看了这么一眼,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失去知觉一般了,他无奈地道:“可是鲁王殿下……”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麟王道:“京兆尹的职责是什么?如果你有案不敢判,有罪不敢罚,uu看书 .uukanshu 有犯人在此不敢抓,不如,让本王教教你?” 孔尉均小心脏都抖了三抖,麟王教?他敢肯定,他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坑到连祖宗十八代的脸都丢光了。他转向北辰皓:“殿下,下官刚才在店外,听到了事情的原委。此事,原本是一件小事,何必闹上公堂呢?若是无人首告,此事便可了结了。” 北辰皓听得大怒。 孔尉均说得圆融客气,但是话里的意思很明白,意思是鲁王殿下你还是息事宁人,让这件事就此过去,毕竟闹上公堂,对你不利。 北辰皓岂不知道现在情形是什么样的?正因为知道,他才更加窝火。 不过想举手之劳帮个小忙,怎么帮到后面,变成了这个样子? 究其原因,无非是遇上了不知好歹,敢藐视他身为皇子,王爷的威严的店家? 从来民不与官斗,他这是遇上了什么人啊? 北辰皓只觉得一口闷气憋在心里,让他有种吃了哑巴亏的感觉。 如果只是以权欺压,言语威慑,这是小事。 就算砸了店子,毁了货品和货柜,这也是用银子能摆平的事。 然而现在,不但砸了店子,毁了货品和货柜,地上还有五条血淋淋的胳膊。这就不是能轻易遮掩过去的事了。 想到这里,北辰皓目光如刀,猛地扫向麟王,一旦流血事件发生,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 好一个老五,这是挖了个坑让他跳啊! 他指着麟王,对孔尉均道:“你既在外面听到前因后果,当知道这五人,皆是麟王所伤,与本王无关!”想栽赃他?门也没有! 第二百七十八章 巧言令色 孔尉均觉得牙疼,他刚才在外面,的确是听到了。人是麟王伤的!所以,他又看向麟王。 麟王举手,神态随意:“是的,人是本王伤的,所以孔大人,你尽管写上奏折,参本王一本,本王不介意再到天牢住几天,反正已经住习惯了!” 孔尉均:“……” 这奏折他肯定是要写的。 但是,他不明白麟王是什么意思啊。 麟王把他叫到这里来,难不成是为了让自己见证他伤人的经过? 他苦笑拱手道:“是!” 麟王冲他挤了一下眼睛:“你就不问问本王为什么伤人?这样你的奏折不是可以写得更详尽全面?” 孔尉均擦汗,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面对现在这诡异的局面。这一切还是赶紧结束吧,再待下去,他觉得他要老十岁了。他应付般地道:“请问麟王殿下,为何伤人?” “其实本王伤的不是人!” 北辰皓:“……”睁眼说瞎话呢? 刘宏:“……”他们手都断了,麟王不承认是他伤的,难道是他们自己互相砍着玩的吗? 不等北辰皓质问,麟王一本正经地道:“本王今日闲来无事,在街市闲逛,经过一家店铺,发现仗势欺人事件。身为差役,好好的人不做,偏要做爪牙!本王身为皇子,理当以京城安定为己任,便斩了那爪,没磕掉那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本王这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见义勇为行为,京兆尹难道不该具表陈情,为本王表功吗?” “噗……”轻笑声传来。 北辰皓侧头,见那少年店主眉眼弯弯,看得笑了起来。 沈珞言是真的笑了,她当然知道,麟王原来是友非敌,虽然她计划中的人没有来,但是麟王只要不是站在北辰皓这边的,也是一样。 她既不想表露身份,就算表露身份,一个武定侯嫡女的身份,在北辰皓这个鲁王面前,也一点不好使。所以,她便只能借势,而能克制北辰皓的,大概只有晋王和太子了。 沈珞言分别派人给晋王和太子那边都送了信。 信的内容是一样的:“毒医弟子重现,在鲁王府!” 以太子和晋王的身份,当然不可能因为一个毫无由来的传信,便大动干戈。 可只要他们心中存疑,便会宁可信其有,派人去打探,鲁王虽是轻装简从来到九芳堂,但以太子和晋王的力量,不会查不到鲁王行踪。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对鲁王都会有所猜忌,只要有猜忌,现在鲁王仗势欺民,这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把柄。 但是没料到,来的却是麟王。 这让她有些奇怪,麟王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而且,他还曾请她去治一个人。 虽然麟王以兄长称之,但沈珞言结合这段时间京城所见所闻,以及太后寿辰上远远那一眼,自然明白,那个人就是太子! 麟王说,知道她不是毒医弟子。 可是现在他却最先找到鲁王的踪迹。 不管了,只要他们皇家兄弟之间互相倾轧,于她来说,都是好事。而这位麟王也真是一个妙人儿。 她刚开始见他断人手臂,还以为他只是随心所欲,行事不拘,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看似随意的动作,中间竟然还藏有后招。 她本来还担心,太子和晋王都没有到,这一楼的货品被砸了这么多,是不是真能逼得鲁王赔偿,现在看来,她是不用担心了。 她是笑了,可是孔尉均就不知道是该哭还是笑了。 他只是一个京兆尹,两位王爷这是在玩他吧? 北辰皓道:“巧言令色!” “对呀!”麟王欢畅地笑道:“本王最喜欢玩的,就是巧言令色了。”他看看孔尉均,非常好心地提议:“过也好功也好,现在判断太早,不如你还是先把本王抓起来,慢慢审!” 北辰皓被噎得又开始咬牙,老五是专门针对他的吧? 韩静芸在麟王到来的时候就有些发怔,不过,她并不觉得一个郡王能把一个亲王怎么样,这里还是鲁王殿下最尊贵。哪怕京兆尹来了又怎么样?没看见麟王已经语无伦次了吗? 她悄悄上前一步,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北辰皓的衣袖,北辰皓一低头,就看见她闪着无辜的大眼睛,委屈又担心地看着他。 北辰皓心中一软,冲她极低声地安抚道:“没事,别担心,有本王在!” 沈珞言冷眼旁观,uu看书 w.kansh这北辰皓与韩静芸如果是在别处看见,看他们相伴而立的样子,她会赞一声还挺般配。但是两人到她店里闹事,那就恕她没有欣赏的心情了。 孔尉均拱手道:“麟王殿下,您就别为难下官了!” 麟王很诚恳地,很设身处地地道:“孔大人误会了,本王说了不让孔大人难做,便不让孔大人难做。来,孔大人先把本王收押,本王保证不会秋后算帐。当然,这件事嘛,以你一个京兆尹,是不能审理清楚,这样好了,你只消抓人,再递个奏折进宫,具体事宜,本王自会向父皇禀告,是罚是赏,都由父皇定夺!” 孔尉均看过去,麟王好像没有开玩笑。 再说,他身为京兆尹,现在就是骑在老虎背上,伸头缩头都是一刀,那就豁出去吧!他一摆手:“那就请麟王殿下去京兆尹大牢走一遭!” 麟王十分配合,不过,他又说话了:“孔大人,本王是个公平的人,你只要秉公行事,本王断不会让你难做。但你若要循私嘛,嘿嘿……” 这威胁性十足的嘿嘿两个字,让孔尉均又要汗流浃背了。他无奈地向北辰皓拱拱手,道:“还请鲁王殿下和在场的各位也都去京兆尹衙门配合审查!” 说配合审查就是一个比较好听的说法了。 这意思分明还是只要与此事有关的人,都得去京兆尹的衙门走一趟。 韩静芸脸色一变,尖声道:“什么,本小姐也要去?” 因为太过吃惊,她脱口而出,这声音显得非常尖利。 一个大家闺秀,不管因为什么事进了官衙,传出去,她还怎么嫁入皇家? 第二百七十九章 首告 孔尉均道:“循例,所有涉事之人都要去!” 他虽面上没有丝毫情绪,但心里却在撇嘴,听那一会儿他可是听明白了,都是这女子仗着自己的出身欺人,还把四皇子拖下水的。 这女子才是个惹祸精。结果,出了事她反倒还想置身事外,她怎么想得这么美呢? 不过,她是户部侍郎韩鲸的女儿,以韩鲸在户部的权势来说,也就难怪她会这样了。 韩静芸尖声道:“循例,循什么例?本小姐是不会去的!” 总算她也知道现在情形不对,眼神之中有些不甘和不忿,但看向北宸皓的眼神,却带着一丝期待与乞求,她轻轻拉了拉北辰皓的衣袖,低声道:“皓哥哥,你是不会让他们带走我的,对吧?” 北辰皓点了点头,安抚地道:“当然!” 若是他让人当面把韩静盈带走,那他颜面何存? 孔尉均又不知道说什么了,四殿下,连你都要一起去,你还想保别的吗?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罪魁祸首,她不去谁去? 四殿下刚刚进封鲁王,怎么才回到京就色令智昏了呢?难道是在边疆素得太久了? 看到鲁王殿下为了一个女人不管不顾,只怕京城里那些看好鲁王殿下的大臣们,都要失望了!当然这种想法孔尉均只会想想而已,身为一个京兆尹,他不需要过早站队。 他只需要做一个忠直之臣,只忠于皇上,那么不论下一任皇帝是谁,都不会针对他。 那种事先选定一个皇子,倾尽全力扶持,以后固然有从龙之功,然而,若是选错了,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风险太大了。 北辰皓对孔尉均道:“本王跟你去说清楚即可,韩小姐就不用去了!” 麟王轻嗤一声,笑道:“四皇兄,你就算为了讨美人欢心,也不能让京兆尹难做。国有律法,不容私情。只要这位店家会首告,不论是你是本王,还是你心中怜惜的这位韩小姐,谁也跑不掉,今天都得去京兆尹的大堂走一趟,说不定,还得去看看京兆尹大牢里的环境好不好!” 孔尉均无奈地点了点头。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想去惹这档子事。 一个四皇子,一个五皇子,他谁也惹不起。 若是这事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不知道多省事,多开心。 其实这事要解决也是很好解决的,毕竟,事起是由小纠纷而起,到后来才无法收拾,若是究其根源,那便从根本上解决就好了。比如,店家服个软;比如,韩静芸能道个歉。再加上四皇子的面子,总能把这件事揭过去。虽然有五个差役各自断了一条手臂,但他们失职在前,手臂又是被麟王所断,也是能用银子摆平的事。 只是,看着韩静芸的样子,他觉得后一条有点难度。 有些人永远不会在得势的时候饶人,在得势的时候他跟你讲道理,在失理的时候他跟你讲权势。孔尉均能做京兆尹,也算识人无数,这位韩小姐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显然她就是这样的人。 沈珞言又不傻,一听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走到孔尉均面前,拱手行礼,道:“孔大人,在下是此店东家,店中有人闹事,辱骂驱逐店中的客人,砸毁店中的货品,本店已经报官,报与南城司,南城司派了差役前来处理,只是这南城司派来的差役,在见到鲁王殿下之后,反倒助鲁王殿下与韩家人一起砸我店铺。所以,在下原本就想去京兆尹再告。孔大人真如青天,知民疾苦,亲自前来,在下会在稍后具陈状纸,告他们骚扰正当生意,仗势欺人,毁人店铺的!” 麟王在帮她,而且,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若是她退却,那也太不象话了。 再说,她原本想的就是要借势,借谁的势不是借呢? 九芳堂总不能自己来承受这个损失,再说,一次承受后退了不要紧,开了先例,以后便会有更多次。 她开的不止九芳堂一家店子,任何一家店子,她都不会接受这种无礼的以势相欺! 孔尉均嘴角抽了抽,这少年东家要不要这么见机? 麟王话音如钉,刚刚才落,她这里就像锤子砸下,给夯了个结实! 北辰皓警告地看向沈珞言,咬牙:“所以,你真的要首告?” 沈珞言挑挑眉,露出一个清浅的微笑,道:“四殿下,换位相处,你告吗?在下人微言轻,只能求助于国家律法!如果律法会庇佑权贵。u看书 .uukanshu 如果‘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一个说法,那在下当然只能认栽!” 孔尉均嘴角抽得更厉害了,这少年东家的嘴还真如一把刀似的,律法若是庇佑权贵,那岂非成了儿戏?“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只是一个说法,那以后岂不是要民怨四起? 再说,他倒是想庇佑一下四皇子这个权贵,也想当成没看见,可这不还有麟王在这里吗? 他就搞不懂了,四皇子五皇子都是皇子,是兄弟,但兄弟之间,气氛却这般诡异,很明显,他们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付?五皇子明显就是来给四皇子找不痛快的吧? 四皇子什么性格他还不清楚,但是麟王是个什么性格,他太清楚不过了。 他若循私,且不说帮哪头都不好,便是麟王,就能让他转眼之间去看他的前任。 倒不如秉公,一切按律法来,有法可依,有例可循,不论得罪了谁,他就只是一个工具,一把剑,这两尊神要怪,只会怪执剑的那个人,怪不到一把剑身上。 他咳了一声,道:“既然有人首告,本官身为京兆尹,又亲眼看见,那便依照天珩律法,各位请走一趟吧!” 韩静芸急忙拉北辰皓的衣袖,北辰皓沉声道:“等等!” 孔尉均倒是很耐心,拱手道:“鲁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北辰皓看向韩静芸:“小芸,你不想去京兆尹大堂是吗?” 这还用问吗?韩静芸连连点头,眼里又现出一片得意之色,她就知道,皓哥哥会帮她的。 北辰皓淡淡地道:“既然不想,那你向他们道歉吧!” 第二百八十章 风水轮流 什么? 韩静芸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嘴唇嗫嚅着,吃惊地道:“皓哥哥,你说什么?” 叫她道歉?叫她给这帮贱民道歉? 仕家工商,商人最是贱薄,她堂堂的户部侍郎千金,平日被爹娘捧在手心里,以后要嫁入皇家的大小姐,向商户道歉?是她听错了,还是皓哥哥说错了? 倒是孔尉均听了这话,不禁看了北辰皓一眼。 北辰皓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光看表面,的确不明白,但是往深里想,便能想到了。 只要京兆尹接了状纸,此事不管是以民事论,还是以破坏京城安定的刑事论,都是要定案的。而既然鲁王与麟王在场,哪怕两个人只是路过,只是旁观,这折子都是要递给皇上的。 虽然皇上日理万机,在几百份奏折当中,未必会在意这么一起小小的事件,但是万一皇上在意了呢? 以皇子之尊,仗势欺人,此事既没品又掉价,说句不好听的,把皇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鲁王刚回京城,若是因此事惹怒皇上,难道也想像麟王一样,把关进天牢也当成家常便饭吗? 但麟王不一样,麟王是真的把关进天牢当成家常便饭的,据说天牢里都专门为他留了一间牢房,每次去住着同一间,和天牢的狱卒都熟得称兄道弟了! 何况这事鲁王还真的不占理! 仗势欺人这事说出来也不好听。 难道他回京不过两日,刚刚晋封鲁王,就先要失去民心和朝臣们的心吗? 鲁王明显赌不起! 所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怂了!他退缩了! 北辰皓此刻心中又何尝不觉得憋闷,他堂堂王爷之尊,不过是想英雄救个美,用举手之劳的事来增进一下和户部侍郎之间的亲近,结果威风不过片刻,竟然要认怂!能不让他心里怄得慌吗? 可偏偏,这个蠢女人,竟然还来质问她。 要不是这女人搅事,他又何至于到这样尴尬的境地? 到这时候,他都不知道是该恼麟王的故意作对,还是恼店家的不知进退,又或是恼韩静芸的无事生非了。 而且,刚才他一力为韩静芸撑腰,现在却要韩静芸道歉,这样认怂,心实在不愿,脸实在疼! 他沉着脸,努力忽略那份憋闷,但却不得不耐心解释道:“你既不想去京兆尹的大堂,那便道歉,请店家撤回首告!没人告你,你当然也不用去衙门大堂了!” 韩静芸想来想去也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她充满希望,充满期待地看着北辰皓,柔柔弱弱地道:“皓哥哥,那是不是我若去京兆尹的大堂,你便会帮我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教训?”她眼神狠毒地扫过沈珞言崔菱几人。 孔尉均:“……” 这世上最毒妇人心真不为过,这都把人店铺砸成这样子了,竟然还想给人教训,她口中所谓的教训,难道是要让人万劫不复吗? 北辰皓:“……” 之前他尚觉得韩静芸柔弱的样子惹人怜惜,又因为她身后是韩鲸。他若要成事,户部主管着整个天珩的财政,是他必争之资源,他自然要对韩静芸好!甚至,他想过,身在那个位置,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韩静芸长得也算是漂亮娇憨,就算收入后院又如何?只要正妃的位置暂时给那个襄命的女子。等到他身登高位,谁做与他并肩的那个人,都是由他说了算。 可是现在,他心里涌起一阵烦躁,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缠夹不清?她是一点也不会看形势吗? 真的去了京兆尹的大堂,接着也许就是京兆尹的大牢,她就没想过后果?就算不想他的后果,难道她就不想想自己的后果? 她想争的无非是一口气,可她却没有想过,若是他陪着她争了这口气,那才是蠢笨无比。 也是他刚才太过掉以轻心,一个不察,就跌进了这个局中。固然是韩静芸的无事生非,但是,又何尝不是麟王别有用心呢? 他仔细想了想,虽然他在边疆的时候,的确派人在京城做过很多事,但是,没有一件事是针对他这位不成器扶不上墙的兄弟的。他根本没有把麟王当成对手,派来监视他的人也比监视别的兄弟的人少得多。 但是,偏偏就是这个胸无大志只知道胡混日子的麟王,从他回京之日起,就和他作对。 北辰皓看着眼神之中带着不甘和不忿,压根不想道歉的韩静芸一眼,沉声道:“你是一个女子,不论什么原因去了京兆尹的大堂,还有什么颜面?还有什么名节?本王也是为了你好,uu看书 .uuansh你去求店家撤回首告,剩下的,交给本王来了结吧!” 看着满地狼藉,他的嘴也抽了抽。 刚才看人砸得有多爽,现在就觉得有多麻烦。 他又看了麟王一眼,如果麟王没来,哪怕是京兆尹在此,他也不担心,敢和他一个亲王为一件小事对着来的,他自信能处理得很完美。然而,麟王专门针对他,摆出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架势,他只能暂避锋芒。这笔账,他记下了,定会好好的算! 麟王冲他摇手而笑,分外悠然:“四皇兄,其实不用道歉什么的,本王还没有去京兆尹的大堂过过堂,想去见识见识呢,四皇兄千万要成全!” 北辰皓一口牙几乎咬碎,他却还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挤出一抹笑意,看着韩静芸,几乎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道:“快道歉,请他们撤了首告!” 韩静芸被他的眼神吓着了,他虽在笑,可是眼神好碜人,阴阴冷冷。韩静芸平时顺风顺水惯了,刚才还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突然就要被逼着道歉,刚才有多得意,现在脸就有多疼!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北辰皓,喃喃地道:“皓哥哥,你说过会帮我,你就是这样帮我的吗?” 这句话简直比一耳光还要让北辰皓脸疼。 他心中对韩静芸的怒气和嫌恶也越发的浓郁了,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人?一点也看不清形势! 他再无耐心,喝道:“道歉!”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抱歉 北辰皓觉得,没有什么时候如现在这般丢脸了。 如果韩静芸能少说两句,他还能装着自己是能屈能伸,一笑而过,谅孔尉也不敢真死咬住他不放! 可惜那个蠢货!只会惹事也就罢了,还看不清形势,不依不挠的。 韩静芸眼里充满怨毒,满心以为只要有四皇子为她撑腰,她一切都不用担心,可现在,刚还为她撑腰的四皇子,却逼着她道歉。 她不想道歉,如果道歉,岂不表示她向这从商的贱民,向那两个青楼女子屈服了吗?她堂堂大小姐,怎么可以向贱民屈服? 但是,她也明白,现在她若不道歉,只怕不但麟王放不过她,便是四殿下,也会对她印象大大改观。如果四殿下讨厌她了,这才是她最不能接受的。 思前想后,她委屈地道:“我道歉还不行吗?” 可她那眼神,那语气,那唇角的失望和鄙夷,让北辰皓更加觉得没脸。 韩静芸对沈珞言看一眼,不情不愿地道:“对不起!” 沈珞言转目他顾! 对韩静芸这种得势之时我是天下第一,失势之时别人还得迁就我的性子,沈珞言才不惯那毛病。 北辰皓拧眉:“别给脸不要脸!”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如果错事铸成,只要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这天下的犯罪成本也太低了!还有,这种道歉的态度和语气,真是新鲜!” “你还想怎样?”韩静芸怒目而视,整个人几乎要扑过去。 北辰皓看了在一边纹风不动的麟王和孔尉均一眼,额头青筋直冒,他知道事情的关键可能是这店主觉得韩静芸的一句道歉份量太轻?既已低头,那便继续低头吧,他拉住韩静芸,吸了口气,忍着内心的愤怒和屈辱,对着沈珞言抱了抱拳,道:“是本王言语不周,还请这位小兄弟莫要介意,本王愿意道歉!对不起!” 孔尉均深深地看了北辰皓一眼。 之前,北辰皓会卷到这件小事之中让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孔尉均觉得鲁王不过是个行事欠周,只知领军不知权谋的人,现在,从北辰皓竟能压下怒火,向一个没有功名,只是普通商家身份的少年道歉,显然这是一个能屈能伸,能进能退的危险人物。 沈珞言回了一个抱拳礼,不卑不亢地道:“不敢当!在下并不愿意听到这三个字,这表示,在下又吃亏了。在下是个商人,最是信奉和气生财,讲究的是一个实在,虚头巴脑的东西,四殿下不需要做!” 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脑门。 北辰皓的手忍不住都想去拔剑。他都已经道歉了,对方竟然还蹬鼻子上脸。他是仗着麟王和京兆尹在这里,便以为无须惧怕了吗? 但是,他知道,他和麟王所图不同,处理问题的方式便不可能一样,麟王小不忍则乱大谋。 有些账,得秋后再算! 今天的事,既然刚开始没有预料,现在又已经失去控制,为了不闹到父皇面前,这个憋他总归是要吃,他不妨姿态再低一点,他压下心中的怒气,用更诚恳的语气道:“本王知道,今日之事,给你造成了困扰!本王之前态度不好,抱歉!” 孔尉均斟酌道:“这个,麟王殿下……” 麟王微微摆手,然后,抬起的手划了个弧,似笑非笑地看着孔尉均,孔尉均顺着他手势划的弧线看过去,嘴角也是抽动不止。地上一片狼藉,几乎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已经被砸得无可砸了。 这九芳堂是倒霉的,因为维护客人的利益,被另外的客人砸损。 但这九芳堂又是幸运的,因为四皇子和五皇子两人之间的龃龉不合,这个本该吃暗亏的九芳堂,反倒不会那么惨了。 见孔尉均的视线落在那一片狼藉上,麟王道:“孔大人,如果本王在京城某个地方开了一个店铺,这店铺在有司登记,这店铺可会受我天珩律法保护?” 孔尉均道:“会!” “那如果有人闹事,该当如何?” “将闹事之人拘捕,依情节轻重判处刑罚!” “哦,原来这样。那本王换个问题,若是本王心情不爽,找人砸了别人在有司登记的店铺,你准备怎么对待本王?” 北辰皓再也听不下去了,他想要沈珞言撤除首告,但是与麟王可并没有什么关系,他声音冷硬地道:“老五,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不是很明显吗?”麟王不带正形地笑道:“本王得问清楚,uu看书wwuuashu 这样本王以后行事,才能少行差踏错,少惹父皇生气,另外,本王也想看看,本王这个王爷身份,到底有哪些特权。比如,杀人用不用偿命,砸人店铺用不用赔偿之类的……” 孔尉均苦笑道:“王爷说笑了!国有律法,只要有人可证,有物可查,人证物证俱在,便须依法办事!” 就算真的有特权,那也只能幕后操作,你这么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说,岂不是唯恐天下不知? 麟王道:“本王的确是说笑,不过本王要问的话是真的。”他指指地上的狼藉:“孔大人,这满地被砸毁的货柜和货品,可算是物证?本王可算是人证?鲁王的一句对不起,有这么值钱吗?” 孔尉均嘴角又抽了,他觉得只要遇见麟王,他的脸上肌肉完全不由他自己做主,总是忍不住就要抽搐。他忍不住看了北辰皓一眼,鲁王殿下这话问得这么理所当然,这没毛病,这是一个上位者从来不会考虑的问题。 这一地砸烂的东西,少说也得千八百两吧? 一个道歉,好像真的没有这么值钱! 但关键是,这话也不能由他来说呀。他虽是要秉公办理,但这还得状纸到手上再说,若是直接在这店里私了,他也就乐得轻松了。 北辰皓心里把麟王恨得想咬下他几块肉来,尤其是看着他若无其事的笑脸。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无耻,一边坑你,一边还笑得善良无害?他忍耐地道:“所以你还想怎样?” 第二百八十二章 承惠 麟王摇手:“四皇兄,并不是本王想怎样,本王撑死不过是一个人证!真正的苦主,可不是本王。不过,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本王提醒你一句,要人撤除首告,你至少得赔偿别人的损失!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明白?要本王教你吗,四皇兄?” 撑死是个人证,这句话就足以把北辰皓气得直翻白眼。 最最让他生气的,莫过于老五一边坑他,一边说和他是兄弟手足。这世间有这样的兄弟手足吗? 北辰皓不是忽略了这一片混乱,只是他根本没想过,他道歉已经是最大的屈辱,已经是最憋屈的事,现在他这兄弟手足既提物证,又做人证,这关若不过,还谈什么全身而退? 既然已经忍一次,那就再忍一次! 回京第三天,就仗势欺人,欺负平凡商户这个罪名已经够没脸的不说,他不想才回京就给父皇留下这样不好的印象。他咬着牙,用刀锋一样凌厉的眼神看着沈珞言,一字字道:“这些货品,多少银子?” 换成一般人,先就被北辰皓这眼神吓得说不出话,当然更没有胆子说出实际的损失了。 可惜,北辰皓遇上的是沈珞言。 他在刀光剑影的军中待过,他出身皇家有皇子之尊,他杀伐冷厉眼神如刀。 可她也同样经历过刀光枪影,炮声隆隆,也经历过血雨腥风。她在医界,一个眼神,也是能让人腿软的主,岂会因为北辰皓的眼神而退缩。 她目光扫了一眼,也不用崔菱报上账目,已经若无其事地开口:“不用算了,打碎的货品,值九千五百六十两,加上砸坏的柜台五个,造价每个二十两,合计九千六百六十两,既然四殿下赔偿,本店就当四殿下全买下了,抹去零头,承惠九千两!” 九、千、两! 北辰皓的牙齿都几乎咬碎,韩静芸更是忍不住跳起来:“你讹诈,就这么点破东西,还值九千两?” 这么贵! 要知道,她家境富,出身贵,每个月的月例二百两银子,九千两相对二百两来说,那是什么概念?那是多少倍? 沈珞言淡然:“你可以去拼算一下,一楼三阶货品,砸坏十九件,每件均价二百四十两!四阶至九阶共计八十一件,按最低价折算,也得五千两!你该庆幸,一阶二阶货品没在一楼。那些货品,有的一件就值一千两!” “哪有胭脂这么贵?”韩静芸嘴硬。 这九芳堂又是出现争执,又是差役上门,还有两王爷,接着又是京兆尹,闹得这么大,外面早有一大堆看热闹的人,有人在外面大声道:“还大家闺秀呐,这么没见识?听说宫里的公主都到这脂粉铺买脂粉呢,一千两银子就算贵了?谷梁的桃花笑,指甲盖大一小盒就得一千两呢。” “就是,一千两就嫌贵,那是看着富贵,实际上也穷得很的嘛!” “既然人穷就别惹事呀!” “别人好好做着生意,偏要耍大小姐脾气,以为多有钱,原来穷得很嘛!” “麟王殿下上次当街跑马,也就磕破了张二牛媳妇一块油皮,直接就赔了五十两养伤,张二牛一家都过上了好日子。这把人店子都砸成这样,九千两算什么多?” “这店主不会吃亏吧?对方可是王爷呢?” “王爷又怎么样,还能没有王法吗?这店子都砸烂了,咱们可都是有眼睛看的。” “张九头,你也是开店的,你家店要是被人砸成这样,你不叫人赔呀?” …… 七嘴八舌的声音,居然都是指责,都是嘲笑。 北辰皓凝眉压抑着心中的怒火,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本王赔!这样,你肯撤了首告了吗?” 就算他不穷,九千两,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沈珞言并无喜色,道:“要在下撤首告很容易,赔偿损失,赔礼道歉,这两件做到了,便够了!四殿下同意赔偿,但是,这赔礼道歉呢?” “本王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北辰皓的眼神已经将这整个屋子凌迟成千万道残片。 沈珞言神色浅淡,不为所动:“四殿下,你虽然已经道歉了,可有人并没有道歉。她不向在下道歉也没有关系,在下人虽小,但有大量。可是,她辱骂驱赶在下店中的客人,使在下的客人受了惊吓,难道不该道歉吗?” 北辰皓额头青筋直冒,手已按上了刀柄,按的是昱杰的刀柄,显然这时候,他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 沈珞言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冷眼旁观,好像这件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北辰皓的刀如果出鞘,会把她斩成两段! 北辰皓咬牙,uu看书.uuashu.cm 逼视着沈珞言,每个字都好像带着血腥味:“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好浓重的威胁,麟王下意识想站到沈珞言前面,不过,他看了一下沈珞言站着的姿势,又默默地站在原地。 沈珞言神色漠然,道:“在下不过一介商户,若是为了区区九千两银子,四殿下就要一条人命,说出去就真成笑话了!” 北辰皓:“……”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先会被噎死。 他转头再看韩静芸。 韩静芸见到北辰皓要拔剑,简直心花怒放,可没想到他的手又慢慢放开剑柄,反倒看着自己。她惊声道:“皓哥哥,人家刚才也道过歉了!”虽是不情不愿,但那三个字总算是说出口过。 沈珞言对崔菱道:“去把红招翠袖两位姑娘请下来吧!” 韩静芸似是这时候才听懂刚才他们在说什么,大惊叫道:“你们敢!” 崔菱这时候,也不禁暗暗佩服沈珞言,竟然能为了客人做到这个程度,她什么也没说,转身上楼。 那边,北辰皓阴冷如寒冰的目光,还在沈珞言身上扫视,只是却对沈珞言造不成丝毫压力,其实沈珞言自己也很奇怪,不知为何,见到这位四殿下,她心中本能的不喜,就算做生意以和为贵,但这位四殿下之前欺人若此,总不至于现在她反倒要软骨头不了了之吧? 这样,把帮她的麟王又置于什么境地? 第二百八十三章 看她们 孔尉均看着面前年纪轻轻的少年男女们,他觉得有些看不透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四皇子五皇子之间电闪雷鸣,火花四溅,他可以理解,毕竟,都是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自然行事恣意为之,狂放一些,嚣张一些,张扬一些,以他们的身份地位,这并不是异样,而是常态。 户部侍郎家的千金,也是出身大家,自然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她以为自己身后有强大的倚仗,哪怕自己能力有所不及,也不会当一回事。因为就算她们闯了祸,身后也有人在帮她收拾乱摊子。 让他看不透的,是这家店铺,这东家,这掌柜,一个少年,一群女子,竟然没有一个是软骨头! 他们不知道见好就收,难道就不怕四皇子的秋后算账吗? 还是他们以为,麟王能帮他们一次,以后还能一直帮着他们? 他心里正吐着槽,那边崔菱已经带着红招翠袖下来了。 沈珞言神色平静地看着韩静芸,声音更是平静,好像在说着天气之类的无关话题,道:“韩小姐言辞伤及小店客人,既然要道歉,那便道歉吧!” 韩静芸带着几分求助的目光看向北辰皓,北辰皓转目他顾,根本不看她。她算是明白了,现在皓哥哥也不会为她撑腰了。如果不道歉,就要去京兆尹的大堂。 她脸涨得通红,心里把在场众人都骂了个遍,尤其是红招翠袖,都是这两个贱人,如果不是她们不知廉耻,到这店里来买东西,她又怎么会看不过眼?那店家也糊涂之极,这笔账,她都记下了。 红招翠袖很是诧异,刚才去楼上后,这里是发生了些什么?整个一楼的货品都被砸了个干净,京兆尹孔大人也来了? 红招翠袖身为红笺阁的头牌,并不是无见识的人,红招翠袖看看这满地狼藉,自然能明白这样轻描淡写的背后,定然并不平静,她们心知肚明,若不是为了维护她们的尊严,店家又何至于此? 她们哪怕在红笺阁再是头牌,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为世俗所不容。 她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尊严,有一天会有别人这般维护着。这一份不图所报,甚至担着风险的维护,愈发难得。 那份感激如涓涓流水,慢慢汇聚到一起! 两人走到沈珞言身边,歉意地道:“公子,给你添麻烦了!” 沈珞言微微一笑,道:“并不麻烦,这些砸坏的东西,四殿下已经都买下来了,只等付银子,本店会择日再上新品!” 她说得轻描淡写,对待红招翠袖的态度,比对待韩静芸的态度要客气多了。 听到买下来几个字,北辰皓的眉心又跳了跳,可心中虽是恼火,却不能说什么。 沈珞言看了韩静芸一眼,似笑非笑地对北辰皓道:“鲁王殿下,此事怎么处理,还是听你的吩咐!” 她浅笑的样子,使北辰皓感觉到深深的恶意。北辰皓面无表情地道:“静芸,去,给她们道个歉,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韩静芸紧紧咬住下唇,她又恨又怨,但是在北辰皓严厉不容拒绝的眼神之中,她忍着心中强烈的不甘和忿然,咬牙切齿地对红招翠袖道:“对不起!” 红招翠袖没出声。 沈珞言笑了笑,对孔尉均道:“孔大人,看来,还是要请您主持公道的好。” 孔尉均无奈,这态度,与其说是在道歉,不如说是在威胁呢,那眼神如刀,满含怨毒,胆小的,见着这眼神都要发抖了。 他看向北辰皓,北辰皓看向韩静芸。 既然已经道歉认怂,既然已经形势不利,既然决定能屈能升,一次就做到位,为什么要承受双重羞辱?北辰皓语气越发严厉:“静芸,这些东西,可都是你的丫鬟砸的,你若不能学会好好道歉,那本王就不管了!” 韩静芸大惊,如果说之前她对北辰皓有小小的不满,此刻,就是满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这种不断刷新她承受能力的难以置信。 她抬眼一看,似乎没有一个人站在她这边,除了她的小丫鬟。但是这时候,一个小丫鬟顶什么用? 她嘴唇嗫嚅,尽管内心觉得很屈辱,很无奈,还是只能认命地道歉:“对不起!” 这次,收起了她的嚣张和怨毒,虽然心里仍然怨毒着,却已经知道收敛了。 北辰皓冷漠地看着沈珞言:“现在你可满意?” 明知道这时候的北辰皓心中已经把她列入要除掉的名单里,但沈珞言就是不怕死,她眯着眼睛,毫不在意他目光中的威胁和恨意,指指红招翠袖:“她得罪的是我的客人,u看书 .uuanshu 她道歉的对象也是我的客人。我满意不满意有什么要紧?重要的是,她们接受她的道歉!” 北辰皓:“……” 孔尉均:“……” 不行,等此事了结之后,他得派人查一查这商户东家的底细,到底是什么样的倚恃,才使得这个少年有这么强大的底气。 难不成他是走眼了,其实面前这个少年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少年,明知对方比他势力强盛,明知道对方暴怒之下,杀了他也不是不可能,他竟然还不怕死地一再挑战鲁王的底线。 只有麟王悠然而笑,站在一边看戏! 北辰皓大概已经被沈珞言的一再相怼闹得没脾气了,他侧过头,看红招翠袖:“你们可接受?” 红招翠袖毕竟不是沈珞言,在这样的目光沉沉压力之下,她们忙道:“接受,接受了!” 两人说完,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感觉很是特别。 她们若与大家闺秀们遇到一起,受些冷眼,嘲讽,鄙夷,甚至被尖利的言语攻击,都是曾遇到过的。但这却是第一次,接受来自一个大家闺秀的道歉。 虽然那大家闺秀道歉得不情不愿,但总算是低头了。 沈珞言笑道:“既然在下的客人已经接受道歉,在下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在银子没有付清之前,在下还是保留递交状纸的权利的。请问九千两白银,鲁王殿下什么时候付清?” 第二百八十四章 沈3 北辰皓再次咬牙:“你还怕本王赖你的账吗?” 沈珞言摇头道:“不怕!毕竟,有麟王殿下和京兆尹孔大人一起做见证,除非鲁王殿下为了九千两银子,把在下悄悄灭了口,不然,有账在这里,算不烂!” “你……” 北辰皓脖子上青筋直冒,他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普通商户给挤兑成这样。 但即使他气冲斗牛,沈珞言却并没听他说下去,她转向麟王和孔尉均的方向,道:“两位爷,今日你们可是见证,若是在下无缘无故少年早夭,又或是在下的小店里遭受了莫名其妙的损失和灾难,便是这位四殿下所为!” 孔尉均:“……” 真大胆啊,真敢说啊。 虽然在场没有傻子,都知道若真有这少年店主所说的情况,十有八九真是鲁王为了泄愤所为,可这么说出来…… 他是做见证呢还是不做见证? 麟王却笑了,满不在乎地道:“你放心,本王帮你做见证!” 北辰皓怒道:“你叫什么名字?” “怎么?” “本王总得知道,欠着谁的银子!” 沈珞言笑道:“在下沈三!” 北辰皓眼神一厉:“沈三?京城姓沈的……你和武定侯府有什么关系?”京城姓沈的虽然不多,但也不少,但是因为北辰皓想娶那个他天命之中的女子,昨天太后寿辰上又见过武定侯,这个沈字,于他来说,就有些敏感了。 沈珞言仍然笑道:“鲁王殿下真机智,不过,在下与武定侯府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武定侯府的三姑娘是在下的主子。这店子,是沈三姑娘新置的产业,这事京城中人大半知道。不过她一个闺中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所以明面上,在下是东家!店中事务,由在下打理!” 自她亲自推广九花飞天舞之后,虽然一直没有明面上公告这店子是她的,但是也有不少人都在猜测,不如她自己说明了。 北辰皓:“……” 他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 本想着既然赐婚不成,那便找个机会去沈府里提亲,赶在端木景澄捣乱之前,赶在老五行动之前。 可他这边还没行动呢,先帮着韩静芸把沈三姑娘的店子给砸了? 户部是很重要,但是相比较天命之人,显然天命之人更重要。他竟因为韩静芸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北辰皓心中懊恼之极,看着麟王,他瞬间恍然:难道老五跳出来和他作对,原来是既恶心了他,又在沈三姑娘那边卖了个好。 看着北辰皓的脸色由红变绿,由绿变青,像变色龙似的,沈珞言倒是奇怪了,武定侯在他的心里没这么大份量吧? 北辰皓压下心中的起伏,抱拳道:“今日之事,说来都是误会!砸店之事,本王的确有所纵容,所以,所有的损失,本王都会承担!”他转头对昱杰道:“叫人取一万两银票来!” 昱杰立刻出门去办了。 北辰皓对沈珞言道:“不知道沈公子能不能请沈三姑娘前来,一起解决此事?” 沈珞言扫一眼店里,道:“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这北辰皓莫不是有病,要见她干什么? 麟王在一边幸灾乐祸地笑道:“四皇兄,你是在边疆待傻了,连男女大防都不知道了?人家沈三姑娘不就是不方便抛头露面,这才请了这会过来打理店铺吗?话都跟你说得这么清楚,你还要见人家真正的东家。知道的明白你是要解决问题,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人家沈三姑娘有非份之想呐!” 沈珞言:“……” 北辰皓:“……” 被说中心事的北辰皓在心里又给麟王记了一笔,以后,等时机成熟,他定会让老五死得比任何人都惨! 北辰皓皱眉,今日这件事,也算是阴差阳错,他自认倒霉。而且,看那沈三的态度,还有麟王的捣乱,很显然他是不可能见到沈珞言的,想见她,还是只能去武定侯府了。 昱杰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北辰皓自知道这店的东家是沈珞言之后,便不再纠缠赔偿的事,他把银票递给沈珞言,道:“沈公子,这是一万两银票,之前多有误会,多出来的,便算是本王的一点小心意!请笑纳!” 这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嘛,沈珞言接过银票,拿出一千两递回,道:“多谢鲁王殿下,不过我们三姑娘说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不可贪,老少无瞒,童叟无欺!所以,多的还请鲁王收回!” “就当本王送与店里诸位的压惊费!” 压惊费么? 沈珞言眼珠流转,笑道:“如此,uu看书 .ukanshu.om 便多谢鲁王殿下了。”她将银票分给崔菱众人,连红招翠袖也分了,笑道:“鲁王给大家压惊的,见者有份!” 店里崔菱并雪云四人,以及几个打理的丫头,加上红招翠袖,刚好十人,每人分得一百两。 北辰皓嘴角抽了抽,不过,大话已经说了,这银子送出手之后,他是交给沈三姑娘,还是分给店里众人,他似乎都不能多说什么了。 今天的事,太过糟心! 糟心的不是这一万两银子的事,他是要成大事的人,一万两虽然现在于他来说数目不小,但他并不会放在心上。 他觉得糟心,只是一万两银子出了,事情却并不漂亮。 又或者说,之前因为形势所迫,他堂堂皇子,为了不闹到京兆尹衙门,不闹到公堂,被迫向人道歉使他颜面扫地,憋屈之极。 但这口气,只能咽下了。 他对沈珞言道:“此事既了,沈公子还会首告吗?”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在下虽是一介商人,但九芳堂以诚信为立身之本,岂会出尔反尔,只要本店安然无事,不会被人寻衅捣乱破坏,在下怎么会做那种自毁根基的事?” “如此甚好!本王保证,九芳堂不会再有人来闹事!”北辰皓道。说完,他对昱杰道:“回府!” 就在北辰皓两人即将出门,连孔尉均也松了口气,觉得此事已经完结的时候,一个声音不带正形地道:“看来四皇兄忘了他们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再忍1次 北辰皓回头。 只见麟王指着刘宏等五个差役,笑嘻嘻地道:“皇兄,你不把他们带走?血呼呼的,你叫人家怎么处理?” 刘宏等四个差役正疼得死去活来,见终于有人关心到他们了,他们心中五味杂陈。 恨吗?那个斩他们手臂的人是麟王,恨是不敢恨的! 谁叫他们只是小人物?哪里敢与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对抗?如今断了一只手臂,从此伤残,想要再做差役,可能都不能了。 讨好的人没有讨好到,还面临着连吃饭的差使都会丢掉。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他们有骨头一点,只做自己该做的事该多好? 可惜这世上买不到后悔药。 不过,麟王还能记起他们受伤倒地,让他们心中燃起几分希望。这样的大人物,本来就是一句话让人生,一句话让人死的存在。若是有一句关照的话,哪怕他们伤残了,也照样能吃香的喝辣的,说不定比现在的日子更好一百倍! 北辰皓怒道:“人是你伤的!” 麟王笑道:“是啊,人是本王伤的。不过,他们也算是为四皇兄效犬马之劳的时候受的伤!四皇兄若是不把人带走治伤,为你办事的人,岂不会寒心吗?” 北辰皓义正言辞地道:“五皇弟,他们身为官差,带头欺凌百姓,罪有应得!本王最恼恨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他们也配替本王效犬马之劳?” 这几句话说得正义凛然,好像之前默许的人不是他似的。 刘宏五人脸色原本就惨白,现在更如死灰一般。 这说明他们不但没有受到关照有好的前程,也许连医药费也得自己掏。 麟王嘻笑:“话不能这么说,四皇兄,就算他们不配,到底是为你办事的时候被本王伤的,所以,这伤,你得给他们治,这人,你也得带走!” 北辰皓:“……” 到底是有多厚的脸皮,才能说出是本王伤的,但是得你治这种话? 他怒火中烧,手在袖中紧握成拳,真想再去拔刀。一刀砍了老五这个唯恐天下不乱,还脸皮厚如城墙专门与他作对的混帐,可是,这是在沈三姑娘的店里,他若太过暴虐,岂不是会吓着人? 他压抑着心中又要暴发的怒火,冷着脸道:“人是你伤的,凭什么本王治?你当本王是傻子吗?还有,你目无王法,在京城地界拔刀伤人,伤的还是低等差役,以势欺人,你就毫无悔意吗?” “悔意呀?本王是没有的!”麟王仍然在笑,笑得轻松惬意云淡风轻,他转看京兆尹:“孔大人,刚才四皇兄的话让人震聩发聋,也让本王深深意识到,本王太目无王法了,对于本王这种目无王法的人来说,孔大人应该写上一封措词严厉的奏折,向父皇重重参本王一本,本王也回去准备准备,收拾一下衣物,到天牢里再住上十天半个月的!” 孔尉均:“……” 爷!祖宗!求放过! 北辰皓:“……” 如果有可能,他不想看到世上还有这么可恶的人存在。 威胁这种事,从来只有他在做,没想到有一天,有人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赤果果地对他进行了威胁。 他为什么要认怂?为什么要低头? 不就是因为不敢也不愿意让这件事闹到父皇面前吗? 如果京兆尹孔尉均参了麟王一本,麟王进天牢那是难免,可父皇定要问,他为什么如此胡闹,事情的前因后果一摊开,那他不想父皇知道的事,还能有丝毫的遮掩吗? 他不明白,老五到底是为了什么,宁可进天牢,也要把自己拖下水。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已经是很不智的行为。 老五却是杀人一百,自损一千。 北辰皓心里有千万个呼啸的声音在叫嚣:“杀了这个混蛋,杀了这个混蛋……” 但是,他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了那些叫嚣。 他明白了,老五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老五胸无大志,于他来说,热闹就够了,好玩就够了,后果?他从没考虑。 可他北辰皓不能这样。 鸿鹄会因为麻雀的骚扰,改变它一飞冲天的志向吗? 绝对不会。 老五想要激怒他? 门都没有! 想要威胁他?他就……忍这一次! 他牙都咬酸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昱杰,把他们五人带上,扔去医馆,每人补一百两银子医药费!地面收拾一下,我们走!” 麟王惊讶地道:“四皇兄,皇弟这才知道,原来四皇兄如此关爱本王,为了不让本王去天牢关押,竟然宁愿自己出五百两银子。四皇兄,你叫本王怎么感激你才好?” 北辰皓:“……” 他会为了这混帐?他只是不想被牵扯其中,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uu看书 ukansu.co如果现在不走,他觉得他会被气死!那就是只疯狗,不可理喻! “等等!” “又怎么了?”北辰皓怒气爆发,再也忍耐不住,一双眼睛几乎喷火。 可麟王丝毫也不怕他生气,他意态潇洒地踱了两步,抬起脚来,一脚的脂粉香,红的粉的白的各色的,煞是好看,他看着北辰皓,笑指自己的脚,道:“四皇兄虽然去边疆待了几年,总不可能就此忘了你的身份吧?咱们皇家子弟,可都是斯文人。你的人把这边砸成这样,都没眼看了,也不叫人收拾收拾?” 地上有脂粉,有血,还有砸烂的瓶瓶罐罐,以及破碎柜子的木屑,的确是一地狼藉没眼看。 北辰皓看了沈珞言一眼。 沈珞言一脸无辜,满眼诚恳地道:“不必劳烦四殿下了,这边的事,在下都会禀告三姑娘,由她亲自处理。左右不过是花上千儿八百两银子,这点银子,三姑娘定是出得起的!” 北辰皓:“……” 他已经赔了银子,道了歉,颜面扫地,犯得上为了这么一点点小事,让沈三姑娘心里不快吗? 天命之人,外叔公说,若她心中有自己,才能助自己青云无阻,她若心中无自己,娶来也没用! 为了佳人心,他为什么不能做得更好? 他挤出一丝笑脸,道:“五皇弟提醒的是,昱杰,把这里收拾干净!本王会再备礼向三姑娘赔礼!” 第二百八十六章 废府 北辰皓带着满肚子怒火走了,昱杰找来的人把刘宏等五个差役也都抬走去往医馆,又有几个人来收拾这满地狼藉, 见北辰皓竟然看都没看自己一眼,韩静芸急了,急忙道:“皓哥哥,等等我!” 虽然北辰皓逼她道歉,她心里有些失望,有些委屈,有些难过,但也只是一瞬,对北辰皓的爱意,还是压过了那些委屈和难过。 北辰皓脚步没停,今天都是因为这个女人,不然,他何至于此?所以,他丝毫也没有理韩静芸的心情。 韩静芸主仆走后,京兆尹孔尉均对麟王拱了拱手,道:“殿下,那下官也告辞了!” 今天的一切,他也觉得如在梦中,这件事,能这样解决他是求之不得的。 麟王含笑:“孔大人慢走,有空本王去你的京兆尹看你!” 孔尉均原本客气的笑容顿时变成了苦色,麟王这尊神,去找他,能有什么好事?他可不希望在京兆尹的衙门再见到麟王。他简直逃一般地带着京兆尹的一众捕快们赶紧的走了。 这些人都走后,九芳堂一楼顿时空荡荡的了,破碎的柜台和瓶罐都已经打扫出去,落地的脂粉和血迹也都清洗干净。只要添上新的柜台,再添上新的货品,一切又跟从前一样。 沈珞言对麟王抱了抱拳,道:“多谢殿下相助!” 麟王湛湛的目光落在沈珞言的脸上,与她四目相对,他微笑:“本王更喜欢互帮互助,沈三……公子!” 沈珞言看着他意味深长的眼神,她觉得麟王已经知道她是谁了,好像不管她易容成什么样子,麟王都能认得出?不管了,他不揭穿,她继续装糊涂吧。 至于互帮互助是什么意思,她想她也懂了。 麟王离去后,沈珞言对红招翠袖道:“两位姑娘今天受惊了,楼上可有看得上的货品?之前我说过的话仍然算数,就当为两位姑娘压惊!”她看一眼翠袖脸上的指甲划痕,道:“翠袖姑娘脸上的伤并不是很要紧,不过,我这边正好有一种药膏,可以让伤处很快脱痂,恢复原样。” 翠袖大喜:“真的,多少钱?” “说什么钱不钱的,姑娘既是在本店受伤,自然得让姑娘无损!”沈珞言转头:“崔掌柜,三楼第五个柜台左边角落有一瓶润颜霜,麻烦你帮忙拿一下!” 崔菱立刻去拿了来,小巧的比指头大不了的瓶子精致剔透,放到翠袖的手心里。 红招翠袖两人心中感动异常,从没有人这么平等的,尊重地看待过她们。她们带着感激,带着激动和满心的温暖离去了。 崔菱叹息一声,道:“一楼这么一会儿就清空了,还好他们没到楼上去闹!” 沈珞言笑道:“清空还不好?咱们这里生意虽好,一天光一楼进账九千两时候还是不多的吧?” 崔菱也笑了,不过她又有些担心,道:“那位可是……四殿下,还有户部侍郎家的千金,若是他们再来找麻烦,可如何是好?” 沈珞言勾了勾唇角,意有所指地道:“放心,那位四殿下心中恼怒是自然的,不过,他既然今天低了头,短时间内是不会对九芳堂怎么样的,顶多就是秋后算账吧,但是,秋后嘛……谁知道秋后会怎么样呢?” 见沈珞言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崔菱提着的心才慢慢放下来。 沈珞言反倒劝慰她道:“咱们就当货品已经卖完,今天关门歇业,给大家放一天假!” 崔菱面露喜色,她正想带欣儿出去逛逛,雪云等人也很高兴,她们采取轮休制,现在能一起放假一天,当然开心。 沈珞言回到九芳堂的后院,单独叫了崔菱过来,欣儿的身体调养得不错,她准备这段时间为欣儿动手术,只是手术是有风险的,她得和崔菱谈谈。 得知这个消息,崔菱又惊又喜,欣儿的身体调养虽然不错,但是看着的好,只是假象,那个病地是一直深植在身体之中,随时可能爆发的存在,若是能用那种叫手术的东西,把这病情除根,她当然是愿意的。只是风险…… 崔菱想了想,便断然道:“我同意!” “好,欣儿交给我,该准备的东西我都已经备好,只是我还缺个助手,等找到那个人,我就马上开始!” “缺个助手?”崔菱又急了。 “别急!”沈珞言道:“人选其实已经有了,只是我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不愿意的话,我得另外物色别的人手。不过你别担心,我会尽快办好!” 崔菱并不担心,uu看书.uukansh 这么久以来,欣儿的身体都是按沈珞言说的方法调养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弱得随时就要离去的豆芽菜了,变化一点一滴,都在崔菱的眼里。只要欣儿能像别的孩子一样恢复健康,她付出再多也是值得的。何况,东家对她真的很好,给了她这么优厚的条件,为欣儿治伤,还是免费的! 武定侯府之西的这个府邸,门楣上原本的牌匾已经摘了下来,只留一片空处,没有门房,大门紧闭,门口处的两个大石狮子上面沾了一层灰,也没有人打扫。 这似乎就是个荒弃的府邸。 沈珞言站在门口,伸手扣住门环,轻轻扣了扣。 不过,这声音似乎太轻,而里面似乎太大,除了空洞的叩叩声,并没有人来。 沈珞言加重了力道。 里面仍然没有人来。 沈珞言并不放弃,继续不停地不紧不慢地叩。 一直叩了有一刻钟,里面也终于耐不住了,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有人不耐烦地道:“谁呀,不知道这府里没住人吗?” 沈珞言也不理会,继续扣,没住人,他不是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年轻人的脑袋,他大概没料到外面站着的,是个普通男子,一身极不起眼的天蓝色衣袍,年纪不大,只有十四五岁,张口欲要斥责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问道:“小兄弟,你找谁?” 沈珞言道:“我找你家主子!” 第二百八十七章 借人 “我家主子没在!”许于又打量了面前少年一眼,客气地道。 沈珞言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有几分坚持,也有几分笃定,道:“我找云熙!” 许于眼神微闪,这少年是谁,为何知道主子的名字?他再次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身形似乎单薄,但却又有着不容忽视般的感觉,脸容普通,只一双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流光溢彩,仿佛吸聚了所有的光亮。 可他确定不认识。 他微微皱了皱眉,正想再次客气一点把人打发走,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她进来!” 这声音沈珞言却没有听到。 内力凝聚的声音化成一线进入的仅只是许于的耳中,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许于压下心中的疑惑,微微侧身,道:“请!” 沈珞言毫不意外,信步往里走。 许于跟在后面,看着那个信步闲庭的身影,又是纳闷又是好奇。这府邸不论是从外面哪个方向看,都废得不能再废了。他们出入的时间,也基本上不走府门,不会被人看见。 落在普通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长年大门紧闭,无人出入,荒弃多年的废院。 许于把人领进门,还没说什么,沈珞言却目标明确地直接往东面而去。 东面,那不正是主子所在的地方? 许于惊讶之极,难道是主子与这位早有约?所以,他才知道这院里有人,知道主子在什么地方? 许于跟着走了一段,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道:“退下!” 许于纳闷之极,脚步却立刻停顿了,见沈珞言抬眼看他,目带询问,许于拱手道:“请公子直接往前,我家主子在前面等着呢!” 沈珞言也没多问,微微颔首,便继续走。 许于站在路边,看见沈珞言熟门熟路一般上了东面那个三层阁楼。 第三楼上,云熙凭栏而站,旁边雕栏画栋,精致的浮雕缕刻,彰显着前主人的财大气粗。栏边有桌椅,桌上摆着两个精致小菜,一壶酒。 看着抬级而上的少年模样的沈珞言,他晃了晃酒杯,笑道:“沈三公子,别来无恙?” 沈珞言:“……”这家伙没事就在眼前晃,这才多久没见,还别来无恙呢。他虽是叫她公子,但沈三两字在前,很显然他也看出自己的身份了。她心中涌起一份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云熙,好像也对她熟悉得紧,能轻易识破她的易容,和麟王一样。 弄得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易容手法是不是退步了? 虽然心中存在这样的疑惑,不过她是个目标明确不会被轻易带偏方向的人。她开门见山地道:“我想跟你借个人!” 云熙挑眉,湛湛的目光闪动,满含惊讶地道:“你要借个人?借我吗?乐意效劳!” 沈珞言摇头,道:“你不行!” 云熙嘴角抽了抽,颇有些受打击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他清湛的眼神瞬间深不见底,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完全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深意,道:“借不借?” 云熙看着她的目光有容忍,也有宠溺,含笑道:“你说你要借谁?” 沈珞言顿时了顿,道:“叶恬!” 云熙挑眉:“叶恬?你知道她是我的人?” 沈珞言神色平静:“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是会再次去寻找,但是不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人,甚至附近的渔民,农人,都说不出她们的来历和身份。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消失,多少有些奇怪,联系到后面对你的了解,我想,大概是你好人做到底,救人之后,刻意安排的人!” 云熙展颜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好人做到底,我当时难道不能一走了之?” “若是当时一走了之,之后你也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沈珞言毫不在意。 云熙眉头跳动,沈珞言与他对视,两人目光相接,一个包容万物像黑夜的天空,一个却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湖水。 最后,云熙妥协道:“你说的不错,那是我安排的人。但是,你要找她干什么?” 沈珞言倒也并没隐瞒,她道:“我有一个病人,是个孩子,她的病很特殊,我需要剖开她的胸腔,清除所有病灶。这个过程,很凶险,也很精细,我一个人办不到,需要一个助手!” 云熙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喃喃道:“剖开胸腔?人还能活?” “别人也许不能,于我来说,却能!”沈珞言声音中带着浓烈的自信。 云熙很快收起了那份疑惑,可不是吗?那年,北辰皓身受重伤,血肉模糊,uu看书 .一支倒钩尖刺箭射进他的身体,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后来,他却活了。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小言儿。 小言儿的医术,他知道很厉害,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只是从她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里,云熙觉得,也许比他想像中更加厉害吧? 他好奇:“你怎么知道青萝……不,叶恬,你怎么知道她会医术?” 沈珞言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对同行有着本能的敏感,当然,还有当初,叶恬……不,原来她的本名叫青萝,青萝身上那极淡的药香。 “好吧,我让她明天来找你!”云熙答应得很爽快!青萝的医术,也很厉害。他眼神微动,笑道:“不过,她愿意不愿意做你的助手,我不能保证!”她虽听命于他,是他的手下之一,但是青萝也很傲气,未必会同意去给别人做助手。尤其是对自己医术自信的情形下! “这个,我会和她沟通的!”沈珞言忽地道:“你很讨厌韩静芸?” “韩静芸,谁?”云熙应得很快。 “哦,没什么!”沈珞言道:“你肯借人,多谢你了!不过,人不用去沈府,你请她明天去九芳堂找我吧!” 云熙笑道:“好!” 韩静芸是谁?哦,对,韩鲸的女儿! 不相干的女人的名字,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以至于沈珞言一问,他真不是掩饰,那是自然反应。 小言儿突然这样问,是在试探他? 第二百八十八章 架子大得很 云熙半倚在雕栏上,眼神之中涌上久远的神思,恨? 他应该不恨那个叫韩静芸的女人,但是,上辈子,那个女人在小言儿为北辰皓南征北战的时候,仗着父亲为倚恃,成功爬上北辰皓的床,还为他生下一个儿子。 小言儿临死时候的恨意,既有痛心父亲被北辰皓残害之殇,又有被北辰皓欺骗背叛之恨。 上辈子的韩鲸,为人狠辣,做事干净,最后不但执掌户部,更是成为太傅,羽翼丰满,因为他的势力越来越强,北辰皓才会把韩静芸立为皇后,却派人却截杀小言儿。 这辈子,一切还早,而他,早在重新来过,刚刚安定下来之时,就派人专门去搜集韩鲸的所有罪证,在韩鲸正在发展的势头上迎面捏断他的七寸。 他不会让韩鲸这种表面温文尔雅,文武双全,心计深沉的人,再走下去,祸害无数天珩百姓的。 韩鲸若倒,不需要他做什么,北辰皓也会离韩静芸远远的。 那个人,无利不起早,韩静芸若没有了韩鲸这个强大的倚恃和后台,北辰皓怎么会多看她一眼? 他把那些东西拿给太子,固然存着试探的心,但是,由太子递与皇上,才是最合适的。 当然,如果太子选择的是另一个方向,选择与韩鲸联盟,他也不是毫无办法。毕竟,就算韩鲸能迅速去毁灭那些证据,他仍有办法来制裁他。 第二天一早,九芳堂门口,就出现一个青衣女子,十**岁,渔女打扮,脸上有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就如所有在风浪中讨生活的渔女一般,小小年纪,已见经风霜磨砺的影子。 其时,昨天刚刚经过了被打砸清洗的九芳堂一楼,一切已经恢复了原样。 而九芳堂维护客人利益,不管对方什么身份,都会一视同仁,平等尊重的作风,也使今天的客流比之前增加了许多。 青萝这样的穿着打扮,就是当初叶恬的样子。但显然,她实在不像会花几两银子到九芳堂买一盒胭脂的客人,毕竟,就算打渔的收成好一点,一个月能赚上一两银子,都是老天保佑了。 走过前堂的曼云迎上去,声音平静,眼神中并没有丝毫歧视和鄙夷,微笑问道:“姑娘想买些什么?胭脂或是面膜?我们那边有试用,姑娘可以先去试试效果!” 青萝淡声道:“我找沈三……公子!” 曼云微微一怔,道:“姑娘,沈三公子并不在这里!” “是吗?”青萝并没有什么多话,转身就走,道:“那我等她在的时候再来!” 曼云眨巴了下眼睛,心想这个姑娘真是奇怪,一来就直接找沈三公子,听说人不在,更没有别的话说,整个人傲气得很呢。 雪云见曼云在这里发怔,碰她一下道:“喂,你发什么呆呢?” 曼云指指快走到门边的青萝背影,道:“这位姑娘说找沈三公子的……” 雪云忙道:“哎呀!”她急忙快步追过去,曼云奇怪地道:“怎么了这是?” 雪云边走边道:“崔掌柜的之前说了,要有找沈三公子的,便直接请进后院,你不在不知道!” 曼云睁大眼睛,不明所以。 雪云追出门去,青萝已经走到了街道上,雪云急忙道:“这位姑娘,等等……”边叫边小跑着追过去。 可是眼前人影融入街上人群,雪云急得快步追入人群,那青衣的背影离得始终那么远,她从小跑变成快跑,又从快跑变成狂奔。 这街道四通八达,她追着在几条街道上绕来绕去,终于失去了那个青衣身影的踪迹。她着急地问路人,但那渔女却好像凭空消失一般。 雪云大口喘气,崔掌柜的上三楼去这一会儿,她就把这件事搞砸了,她真没用。 雪云神色沮丧,再次扫视人群,还是一无所获,她失望地收回目光,没办法了,只能回去如实禀告崔掌柜,等着被掌柜责骂吧! 就在她颇有些失魂落魄般往回走时,斜面的一个面摊前,一个声音道:“喂,你是在找我吗?” 雪云猛地抬头,刚才落入眼中的熟悉的青色又重新出现了,雪云欣喜地道:“姑娘,是你来店里找人吗?” 青萝挑挑眉:“你们一个商铺,遇见有人找人,都这么大反应吗?” 雪云笑了,道:“平时倒不会有这么大反应,不过今天掌柜的交代了,若是有人来找人,万不可轻慢!” 青萝道:“你们掌柜的是沈三公子吗?” 雪云摇头:“沈三公子是我们东家,掌柜的姓崔!”她看着面前闲散模样站在面摊边上的女子,道:“姑娘,请吧!” “沈三公子不是不在吗?”青萝挑眉。 雪云笑道:“沈三公子是不在的,不过,崔掌柜既然有交代,姑娘去了,她定然也很快便能通知沈三公子过来。” 青萝喟然道:“好大的架子啊!” 雪云摇头道:“姑娘误会了,公子很忙,倒不是他架子大,而是他要忙的事太多了!” 青萝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什么,道:“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主子有令,u看书ww.ukanshu.co 她再不情愿,也得过来,刚才不过是使了下小性子。她的医术,放眼江湖也是排得上号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出身,师承何处的人,要她做助手,那简直是对她医术的污辱。什么开腔破腹,危言耸听吧?这种方法闻所未闻,她才不信世间有这样的医术。 带着一身的傲气,青萝又回了九芳堂,崔菱已经得知消息,看到青萝时,她有些诧异,东家说要找一个助手,助手今天会到,难道会是眼前的女子么?虽然她的打扮像是吃过苦的渔家女子,但是医术这回事,可与吃苦不沾边。 崔菱压下心中的疑惑,道:“姑娘,我带你去后院!” 从后面的侧门过去,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前院人来人往生意火爆和后院完全隔绝,这里安静清宁,崔菱并没有继续往有走,指着那道门道:“姑娘,东家就在院内,请你进去吧!” 青萝皱眉,请她帮忙,架子倒大得很!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八十九章 想吃红烧兔肉么 这和当初受主子所派,去照顾一个瘦弱昏迷的小姑娘不同。前者是救人,那是她医者的本份。但是现在,却是要主动送上门来给人当助手。 不,也许不是助手,是她有什么搞不定的,要自己帮忙,但是小姑娘脸嫩,想着自己占主导吧? 她三岁从师学医,师出名门,师父是鼎鼎大名的医谷老人。师父称她学医天赋惊人,她才能在十五岁出师。学医十二年,方有所成,而那个沈三姑娘,现在才不过十五岁吧,而且,生在闺中,长在深院,她的医术能胜过自己? 算了,谁叫她求到主子面前,主子对自己下了指令呢? 青萝想来想去,也有几分意难平。 她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 这院子并不大,不过胜在清静雅致,院内似乎无人? 不,有人的,在那边的树下,有一个桌台,有人背对着这边正在忙碌,因为树遮挡了她,若不注意,还真发现不了。如果不是树边偶尔出现的一点点白色的衣影,谁能看到那样角落的地方? 青萝越发的挑了挑眉,这个沈三姑娘,真仗着和主子是朋友,就摆起架子来了?在外面,多少人求着她治病,笑脸相迎,热情周到,诚心诚意,小心翼翼,可这位要她帮忙,却对她不理不睬。 她原本对这位沈三姑娘的印象还不错的,但现在看来,也许是她错了,沈三姑娘并不如那天那样讨喜。也是,那天的沈三姑娘,病弱且劣势,所以才会对她多几分客气吧? 她走过去,树后的人也回过头来。 那果然就是沈三姑娘,不过,她穿着一件奇形怪状的白色袍子,那袍子前面紧闭,后面用带子束着,袖口处束拢。头上还罩着一个白色的帽子。 桌台上是一只雪白的兔子,那只兔子温驯地伏在那里没动,沈珞言白生生的手轻轻地安抚般地顺着兔子的毛。 听到声响,她回过头,见到青萝,她毫不讶异,目光闪亮地笑道:“来啦,先休息一下,我手头有些事,忙完再聊!” 青萝:“……” 她手头的事,就是顺兔子的毛么? 看到青萝眼底的不愉,沈珞言解释道:“这只兔子心上有疾,我得给它开膛,现在正在安抚它!” 兔子患了心疾?青萝撇撇嘴,她眼睛能透视不成?这只兔子好好的,从哪里可以看出心上有疾? 她哼了一声,不甚情愿地道:“沈三姑娘真是闲啊,可是我很忙!” 沈珞言笑道:“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反正来都来了,先坐坐呗!”她笑容明艳灿烂,没有易容的脸,虽无粉饰,但芙蓉如面,清水天然。 来都来了,是啊,青萝压下心中的不悦,从那边桌前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沈珞言五步远处,她不是吹牛说这只兔子患了心疾,她要治吗?那倒要看看,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怎么治一只患心疾的兔子。 用针灸,还是灌药?又或者,还有别的手法? 应该是针灸吧,桌角不是还放着银针么? 这边,沈珞言安抚完兔子之后,笑道:“时间差不多了!” 她微微弯腰,青萝这才注意到,她身边桌侧有一个凳子,凳子上放着一个盆,那个盆里,泡着什么东西。 沈珞言的手在盆中一捞,就捞出两把刀来,那两把刀形状也很奇怪,细细的柄,很长,只有头上有锋利的刀刃,刀刃却长短,不到两根指节长。 她取出来,放在桌角,晾干水份,很自然地取过银针。 青萝面无表情地看着沈珞言的动作,心里泛起几丝冷笑,这小姑娘大概是想吃红烧兔肉了。 反正来都来了,就看看她怎么表演吧! 沈珞言手中的银针行云流水般扎在兔子身上,随着她银针落下,原本还伏在那里眨着通红眼睛的兔子,双眼一闭,直挺挺地倒在桌上。 青萝有些惊讶,这手银针刺穴…… 她猛地站起身,走上前来。 那兔子并没有死,只是昏晕过去。 青萝的表情微变,沈珞言刚才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但实在错不得一处,只要错一处,就可以马上吃红烧兔肉了。 现在兔子还没有死,虽然不排除马上会被整死,但青萝还是决定再看看。 沈珞言抬头瞟她一眼:“叶姐姐,身为医者,你不该这么惊讶,这只是普通的银针止痛法而已。我没准备给它灌麻药,所以只能用银针让它失去知觉。” 青萝没说什么,退回椅前,不过没有坐下,她双手抱胸,眼神清淡地道:“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一个大家闺秀,竟会这种手法而已。” 沈珞言弯了弯唇角,道:“那么接下来你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别影响我下刀!” “下刀?” 沈珞言瞥她一眼:“心疾,开刀清病灶,这才是最直接最彻底的办法!有问题吗?” 青萝心中震动之极,开刀清病灶,她竟然真的准备开膛破腹?是了,是兔子,开膛破腹有什么打紧,左右失败不过死一只兔子。她还是有失冷静。 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的青萝默默地闭紧了嘴巴。 那边,沈珞言两手拿起了手术刀,这手术刀,还是她画了图样,uu看书 ww.uansh 让人打造的,磨得锋利,刚刚又消了毒,马上可以一试。 难得找到一只有心疾的兔子,当是先练练手吧! 手术刀剖开兔子的腹,血珠顿时涌现。 青萝紧紧盯着沈珞言的眼睛,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出身娇贵,应该是没有见过血的吧?哪怕她银针刺穴的手法很精妙,轻描淡写,举重若轻,但是见血就不同了。哪怕是兔子的血。 然而,意料之中原本该惊慌惊吓的脸并没有出现,面前的小姑娘绝美的脸上只有一片平静,她的手很稳,白生生的手,青黑色的手术刀,发现的刀刃,鲜艳的血,构成一副奇特的画面。 更让青萝惊奇的还在后面,剖开兔子的腹腔,青萝已经忍不住上前几步,她很清楚地看见,那只兔子的心房上,长着一个小小的疙瘩。 竟然真的有心疾?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九十章 8成把握 青萝眼瞳微缩,便算这只兔子有心疾,但能治吗? 开膛破肚本来就是凶险之极的事情,开膛了哪还能活? 反正,她是没有开膛破肚去救治的勇气的,那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虽然是面对一只兔子。 那小疙瘩是长在心房上,心房上血管交错,最是险恶,若有丝毫不当,就会血溅当场,死得不能再死吧? 青萝眼睛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一丝一毫,面前小女子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在看见那个小疙瘩的时候,手中的刀便沉静地探出去,她的动作熟练得好像演练过千百遍,下刀之处,十分精准,几乎令人眼花潦乱。 好几次,她看着那刀似乎要扎到一条极细的血管,但是,那刀锋就那么偏之偏,奇之又奇,巧之又巧地避开了血管,极快地,极轻地,恰好切断肉瘤与心房壁上的相连之处,真是一丝不多,一丝不少。 若是多了,势必血管破裂,兔子死在当场。 若是少了,肉瘤表层还在心房之上,便不彻底,也许需要二次,三次重做! 割去肉瘤,沈珞言又做了一些伤处处理,便开始缝合胸腔。在缝合之前,她拿起一边的小瓶,把瓶中的粉末洒在伤处,这才继续。 那针也是一种很奇怪的弯针,沈珞言飞针走线,缝合的动作飞快。 没有因为血迹而迟疑,没有因为伤处而恐惧,她面对的,好像并不是一具带血的动物躯体,而是很平常的织物一般。 青萝原本只是冷眼旁观,但是随着沈珞言的动作,她不自觉的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等到沈珞言缝合完成,把线头剪断的时候,见青萝双眼几乎贴近在兔子的伤口上。 此时,兔子身上还插着银针,兔子并没有醒来,然而,刚才她看得很清楚,一直到缝合的时候,兔子的心脏,都是跳动的,即便现在,兔子仍因呼吸而在起伏的腹部,一眼可见。 神乎其技。 她在师父身边多年,也没有见过这样的医术。 这种医术,奇诡特别,简单粗暴,但是不得不说,如果兔子能活着,这是很有效的办法。 然而,这是针对兔子,针对人行吗? 如果开膛破肚可以活,那断肢重续,白骨回生,岂非不再是神话? 青萝心中震动不已,看着沈珞言的眼神,却越发打量起来,打量之中,带着疑惑和探究,更带着一份难以言说的不信任。 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那份不信任,置疑,打量,猜测的背后,其实还有一份深深的震惊,和敬佩。 那样的刀法! 那样精准的手法! 便是师父在这里,大概也只能做到这样吧? 可是面前的女孩儿,不过十四五岁,她就算从出生开始学医,又怎么能和师父六十年的医术相比呢? 沈珞言拔下银针,冲她眨了一下眼睛,道:“叶姐姐,帮我把兔子抱到那边放好行吗?” 银针拔出,兔子还没有醒。 青萝定了定神,露出一个不屑的眼神,道:“一只死兔子,有必要挪来挪去的吗?” 沈珞言说的地方,是一个木制小筐,筐中铺着柔软的草,那是给兔子做的窝? 沈珞言也不生气,笑道:“你明知道没死!” 青萝不甚情愿,不过,还是把兔子抱到那个小窝里放好。 那边,沈珞言已经洗干净手上的血迹,收起了那一套奇怪的刀具和银针。 桌面上干干净净,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她脑中臆想出来的片断。 沈珞言脱掉那件样式奇怪的白袍,摘下白帽,叠好放在一边,这才走向青萝,笑道:“叶姐姐……哦,或者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 “青萝!” “嗯,青萝姐姐,云熙一定把我请你来的目的告诉过你了,你愿意帮我吗?” 青萝听得眼皮直跳,她就这么随意的直呼主子的名字,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主子是谁? 她侧过脸,不太情愿地道:“要我帮你做什么?” 沈珞言道:“如你刚才所看到的,明天我要做一个同样的手术,不过,是对人做手术,人不同于兔子,所以过程之中,更容不得丝毫差错,因此,我需要一个助手!” 如果在青萝进来之时,沈珞言直接对她说这番话,只会引来她的冷笑,但是,亲眼看了她完成一例手术,那熟练的手法,uu看书 w.uukanshu.om 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精湛的医术之后,青萝的心情已经平静了许多,或者说,她已经被打击到了,之前的傲气,已经收敛了很多。 但是,她还是很吃惊:“你要对人开膛破腹?” 沈珞言点了点头,在她上辈子的那个世界,这种手术太正常了,几乎司空见惯,然而,在这个世界,更发达的是中医,中医讲望闻问切,以药材,针灸,推拿,各种手法来治疗,独独不会采用这么简单粗暴的西医手术。 其实她不是第一次对人施刀,沈云霆的腿部手术,才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例手术。 当然,割开腿部和割开胸腹,是完全不一样的。 另外,沈云霆对她是一个父亲对女儿无上的信任。 而面对着别的病人,哪怕是同行,她这种行为,只怕都只能称之为疯狂了。 她并没有对崔菱说具体的手术细节,甚至,都不准备让她知道自己的医治方式。她只是告诉她,她动手治疗,会有风险而已! 但是一个医者对病患家属,不能隐瞒,所以真正动手术的时候,她还是会征求崔菱的意见。 青萝眼瞳瞪大,惊声道:“你是疯了吧?” 沈珞言摊摊手,道:“也许,毕竟,我只有八成把握!” 如果在上辈子,有无菌房,有一切配套的消一母设备,有更多的可以调用的药物,有隔离监护室,这样的手术于她来说,只是小手术而已。 可这里,很多东西不齐备,风险便也随之增加。 这个人哪来的自信?把人开膛破腹,竟然还说有八成把握!不过,目光掠向那边的兔子窝,青萝默默地闭了嘴。 第二百九十一章 药香 当一个人真正爱一份事业,便会对这个行业的极致有一种狂热的追求。 比如医者,当面对一种他所不知道的没有见过的,却能行之有效的医术之时,哪怕颠覆了他的认知,冲撞了他的心灵,震撼了他的头脑,哪怕他口中千般抵毁,心中万般不愿,其实内心深处,他还是好奇的。 青萝对医术从小便热爱,刚才眼前的一切,虽然让她震惊,但是,兔子没有死。 她还能感觉到,她抱着兔子送去窝里时,兔子身上暖暖的温度,还有它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的腹部。 如果这种技术,可以用在人身上,那能解决多少她之前不能解决的医术上的问题? 一个人有八成把握,哪怕只是在旁边观看,对于自己的医术来说,都是怎样的冲击和提升?何况,她不是在一边观看,而是做助手。 青萝没有理由拒绝,但她还是有几分傲娇,撇撇嘴道:“你要把人开膛破腹,有人愿意才怪!” 沈珞言晃了晃手腕,不经意地道:“所以我要先给兔子做个手术,有这个实例在这里,总算多几分说服力!” 青萝好奇:“哎,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兔子心上有疾的?” 沈珞言随意地道:“很简单啊,把脉!” 青萝:“……” 能给一只兔子把脉,而且诊出心房上长了东西,她也是服气的。 不过她更加不解了:“你师父是谁?” 沈珞言很奇怪:“为什么要问我师父?我觉得现在我的医术并不给我的师父丢脸!” 青萝:“……” 当然不丢脸,她现在的医术已经足够让她师父脸上有光了。 青萝虽然好奇,但沈珞言不说,她也不好继续纠缠着问。 见青萝一脸纠结的样子,沈珞言轻轻笑道:“青萝姐姐,其实你不用一直用这样的面貌对我,我知道这不是你的真正容貌!” 青萝瞪大眼睛:“你见过我?” 沈珞言看她一眼,唇角微弯,笑道:“你的易容术很高明,不过还瞒不了我。” 青萝哼了一声,一个能开膛破肚的人,你能跟她争论什么易容术吗?所以,她什么也没说,只问道:“哪儿有水可以用?” 沈珞言指指右侧:“那儿是浴房,热水为你备好了,嗯,这一身渔女衣衫你定也穿不惯,衣服也为你备好啦!” 青萝侧过头,眼神带着几分凌厉。 她想了想不甘心,还是问道:“当天我照顾你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异常,也不应该有任何纰漏,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真正的渔女?怎么知道我主子是谁?” “很简单,一个普通的渔女不可能身带药香。” “你是不是太多疑了?我当时为你熬药,身上肯定有药香!” “身带药香这回事,说来简单,但是药香分浓淡,你身上的那种药香,闻之清淡,但经久不去,香幽气清,是渗在肌肤里的,非三五年不得到这样的程度。熬上几碗药后身上带的药香,是不一样的。” “难道我就不能是一个略通医道的渔女?” “略通医道的渔女,哪里能随便就把人参,龙骨草,千年灵芝,灵龟粉入药,拿给一个路上捡到的人喝?那也太好心了。要知道一个渔女,一年打鱼的收入,也不够买一片上百年年份的人参的吧?” 青萝拧眉道:“那药渣,我明明远远倒了出去,你醒之后,喝的药也都是普通平常的药草所熬!” 沈珞言摸了摸鼻子,嘿然道:“这个嘛,我鼻子比较灵!醒来后虽然喝的只是普通的草药熬的药汁,但是屋子里那股药味还没散。再说,我自己是个医者,什么样的药在我身体里运转,还是多少能知一二的。” “可你当时明明没有怀疑!” “嗯,当时我刚醒来,身子虚弱得很,加上另有要事要办!再说,救命恩人好心好意,我要去探究她为什么要这么好心,显得有些不知好歹了!而且,不得不说,你的言谈举止,真的与渔女没有两样。” 青萝轻哼了一声,她从来扮谁像谁,像的不是外貌,而是神蕴,所以,沈珞言这么说,她一点也不意外。 沈珞言继续道:“等我这边的事了结之后,我专门去找过你!不过人去屋空,你们像从没有出现过一般,我当时就觉得蹊跷了,后来才慢慢想明白你是谁的人!” 见沈珞言这么坦诚,青萝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u看书ww.uunshu.o 去那边浴房,那是一八尺左右的屋子,屏风后,一个台架上放着一盆热水,热气氤氲,旁边放着两套衣,一套青色,一套绿色,大概是给她备选。 青萝快速洗去脸上的易容物,又极快地把头发挽了一个燕尾髻,把身上那身渔女衣扒了,换了那件青色的衣裙。 渔女衣服同样是青色的,不过是粗布衣衫,身上的这件,是上好的锦缎料子。 当青萝再次走出门时,沈珞言眯着眼睛看了看,笑道:“这才应该是你的样子!” 面前的女子十七八岁,像水墨烟雨中走出来一般,眉如墨染,唇如涂朱,双眼如两颗黑葡萄一般,极是漂亮,肌肤白皙,娇而不艳,丽而不俗。 淡淡的药香随风而来,清雅好闻。 青萝自进门以来,对沈珞言都是不甚服气的,不过现在,她的态度已经完全改变。她甚至有些期待沈珞言所说的,要对人进行开膛破腹的手术了。 当天晚上,沈珞言把手术进程对崔菱讲,又让她看了那只兔子,告诉她助手已经到位,由她自己选择这手术做是不做。 这件事崔菱的确是难以决断,开膛破腹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耸人听闻了。 毕竟,若是治得好,皆大欢喜,万一失败,她便再也不能陪伴欣儿了。欣儿是她的命根子,她辛苦努力,颠沛流离,都是为了欣儿,若是欣儿有事,她根本活不下去。 沈珞言道:“这样吧,要不你观察几天,看这兔子的恢复情况再做决定!” 这是一个比较折衷的办法,崔菱正要点头,忽地有脚步声急促而来,一个声音惊慌失措地道:“出事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10天之内 那是后院的仆妇,平时崔菱没空的时候,便是这仆妇帮忙照顾欣儿的。 崔菱猛地站起,惊声道:“怎么了?” 仆妇急声道:“欣儿又晕倒了!” 崔菱一听,身子晃了一下,几乎摔倒。又晕倒了?上次病发,就在昨天啊!之前一个月一次,后来半个多月一次,前段时间,几天一次,每次病发,于欣儿来说,都几乎是鬼门关上走一遭。 而欣儿的病发,于崔菱来说,也是一次又一次心惊胆战的过程。 崔菱不知道有多担心,怕她就此在抽搐之中再也醒不过来。 可是,昨天才病发过! 崔菱听了仆妇的话,脸色发白,急忙冲出门去。 欣儿的身体在沈珞言的调养下,看似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但是她犯病的时候越来越频繁,她不知道,还能陪伴欣儿多久! 尤其是看到欣儿再次病发,虽然她在九芳堂是个精明能干的掌柜,但是在欣儿的病痛之前,她只是个六神无主的母亲。 沈珞言忙也跟着出门,青萝想了想,也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她没有忽略那个“又”字。 看来那位崔掌柜的女儿,的确是被病折磨得厉害,不然,也不至于让沈珞言想出这种开膛剖腹治病的方法。 崔菱母女同住,为了让她们母女住得舒适一些,她们住的是后院西边最大的一间房子,屏风隔成里外两间,里面收拾整齐,沈珞言给的月例多,而崔菱也希望欣儿过得舒服开心,里面的一应用具,以舒服实用为主,但也不失雅致。 里间的大床上,欣儿面色苍白地躺在那里,身子血见佝偻起来,头碰到膝盖处,不住抽搐,手紧握成拳,脸色痛苦,但人却是昏迷不醒的。显然在昏迷之前,她所承受的痛苦十分强烈,以至于她嘴唇都咬破出血了。 这才不过几岁的孩子,为了不让大人担心,竟然能忍痛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又心酸又心疼。 崔菱眼泪长流,看着小小人儿苍白发青的脸,紧咬的牙关,她的身子颤抖着,恨不能以身相代。她扑到床前,想将欣儿抱在怀里。 随后而来的沈珞言道:“别动!” 崔菱伸在半途的手停住,回头看向沈珞言,眼里泪花闪闪,那是一个母亲心疼心碎的光芒。 沈珞言快步过去,先是拿过欣儿紧攥成拳的手,为她把脉,然后又翻看她的眼皮。接着,拿出一根银针,下针如飞。 青萝斜椅在床尾,沈珞言做前面的事情的时候,她的表情很淡然,医者见惯太多的生死,见过太多的惨状,她的心磨砺得比普通人要硬一些。 甚至当沈珞言拿出银针的时候,她也没什么反应。 用银针刺穴的方式舒解病情,那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凡会针法的医者,都会这么做。 她也会! 但是,当沈珞言手中的银针起起落落,速度越来越快,快到她的眼前已经连成一线的时候,她眼眸微凝,神色认真起来。 这样的手法,得练多久,才能让肉眼都看不过来? 好像,她办不到! 沈珞言收了银针,经过她银针的梳理,欣儿绻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子才不再佝偻,神色有些凝重,对崔菱道:“情况比预计的要严重!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欣儿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但是病根不除,终究还是大患!” 青萝上前去,默默地拿起欣儿的手把脉,孩子瘦小的手腕细得惊心。 把完脉,青萝也有些无语了,这岂止是严重,分明已经病入膏肓,药物无效了。 以她的经验,这孩子身体已经吸取不了药物的效用,最多,也就能活几天了。这得看她下次什么时候发病,下次发病之时,就是她最后的期限! 沈珞言问道:“结果如何?” 青萝眉眼挑了挑,以为沈珞言在挑衅,不过回头一看,沈珞言的神色很认真,没有丝毫戏弄挑衅的样子。 她沉吟了一下,看了崔菱一眼,欲言又止。 崔菱轻轻抹了抹眼角的泪,凄然道:“你说吧,我承受得住!” 上一个慕名而去的医者,在见到欣儿之后,连药方也不肯开,告诉她孩子爱吃什么就给她吃,爱玩什么就给她玩,就算剩下的日子每天开心地过,也没有几天好日子了,最多也就半个月。 那时候,天地失色,日月无光,她的世界一片灰暗。 可为了不让因病痛折磨而早早懂事的欣儿看出异样,uu看书 uuanshu.om 还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力交瘁,那份苦痛,只能自己知。 她还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青萝轻声道:“十天之内!” 可是这轻轻的四个字,落入崔菱的耳中,仍然如响鼓重锤,震得她整个头发麻,几乎要昏晕过去。 她喃喃地道:“十天之内,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不是不懂是什么意思,她很早就有心理准备,也很早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临。只是内心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是,她又无比明白,青萝说的,应该是真的。 也许,现在,真的到了欣儿的极限了? 青萝的声音里有些不忍,但说出来的话很残酷:“十天之内只是保守估计,因为我已经不能确定她是不是还能醒来。如果不能醒,也许是后天,也许是明天!便算她醒来,若再次发病,哪怕神仙也救不了了!” “不,不会的。我的欣儿这么乖,这么懂事,她不会这么短命的!”她不相信!因为她不能相信!如果连她都相信了这个结果,那欣儿就真的没救了! 她何尝不知道那是自欺欺人?即使她不信,事实就在眼前,事情还是会朝着她不愿意接受的方向在发展。 崔菱伸手抱住欣儿,却不敢动作过大的移动她,只是让她小小的脸紧紧地贴在她的胸前。眼前模糊一片,心中更有如刀绞一般,痛彻心扉。 孩子双目紧闭,身子软软的,弱弱的,像颗小小的豆芽菜。她的呼吸那么弱,弱到她几乎感受不到。 她担心过无数次,噩梦过无数次的日子,难道真的要来了吗? 第二百九十四章 手术 青萝:“……” 她翻了个白眼,不过,为了见证一会儿将看到的奇技,这点小节,她不在意。 沈珞言把那边摆着的一排手术器具指给她看,告诉她用途和一会儿她需要做的事,让她熟悉一下,自己出了门,叫崔菱把欣儿抱来。 崔菱抱着欣儿小心翼翼而来,只到了门口,就被沈珞言接过去,没让崔菱进屋。 沈珞言交代崔菱,叫她守在门外,一丈之内不许人接近,更不许任何人来打扰她们。 崔菱见她神色郑重,也重重点头,开膛破肚治病救人,是很危险的事,崔菱紧守门口,目光盯得如同明灯,不但人进不了,便算是一只老鼠,大概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室内,烛光明亮,身着白衣戴着白帽和口罩的沈珞言开始了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例给人进行开胸的手术。 青萝之前得到她的提示,学得很快,正有条不紊地把器具一件件按沈珞言口轻轻吐出来的名字递给她。 面前的小女子整个人都罩在一片白色之中,只露出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那眼睛里透着沉着和冷静。 欣儿虽已昏迷,但是为了防止手术过程中她会醒来,沈珞言让青萝给她灌了麻沸散。 此刻的欣儿无声无息地躺在白布铺就的台上,衣衫解开,露出瘦弱的胸,当沈珞言拿着手术刀,轻轻划开她小小胸脯上的皮肉时,青萝不自觉闭上眼睛,不过很快她又睁开来,看丰血珠顺着切口冒出,她竟紧张得冒了汗。 她是一个医者,但同时,她也是麟王手下的暗卫。 她杀过人,亲眼看见过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的剑下,死在她的面前,甚至,刚死之人滚烫的血溅在脸上,然而,哪怕是那样的场景,她却觉得,并没有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害怕。 是的,害怕! 看着那个瘦弱的小女童,看着她瓷白的肌肤在细窄的刀下裂开,青萝的心,竟有些紧揪。 难怪沈珞言不让崔菱进来。 如果让崔菱看到这样的情形,只怕她会当场发疯吧? 但是,沈珞言的目光却沉静得好像千年古井的水一样,不起丝毫的波澜,那样的冷静,那样的淡定,好像她曾经做过千百次这样的事,曾经千百次划开过活人的胸脯。 她很清楚人体五腑每一个脏器的位置,划开胸脯肌肤之后,她拿过准备好的吸血效果很好的纱质柔软面料,吸去了伤处的大部分血液,然后目标明确地去寻那颗小小的心脏。 青萝看到眼前的一幕,眼里现过一抹同情。 这个小小的孩子,心脏周围的血管和筋络已经大部分坏死了,甚至连颜色都发生了变化。不止这样,那些完好的血管却扭结在一起,长成了畸形。 难怪她会频繁发病,难怪她发病的时候,几乎像是踏进了鬼门关。 任何人的心脏处是这样的,也都会是同样的结果,哪怕是成年人。就好像一根细细的线支撑着一个硕大的头颅一般,细线已经不堪承受,头颅终将跌落地上。 青萝不禁又看了沈珞言一眼,一个人的心脏血管都坏死成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办法? 沈珞言眉眼平静,手底下非常的稳,她很稳地将刀伸向那扭结在一起的血管。 青萝差点就要出声阻止,但是话到嘴边,她又紧紧地闭上了嘴,她记起,在喂欣儿喝下麻沸散后,沈珞言面色严肃地对她说过的那些话。 这个时候,容不得半点分心。 她亦不能分沈珞言之心。 再说,她进来的目的,本来就是为了看这么匪夷所思的治疗方式。对于自己不懂的方面,最好是保持沉默,不要用自以为的经验来影响别人。 …… 一刻钟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崔菱的眼睛瞪得很大,很紧张地守在门外,但她的心,却在门里。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姑娘还没有出来,她的欣儿,真的还有救吗? 她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老天保佑,暗暗祈求了她所知道的所有的神佛,可是,门内仍然静悄悄的,这让她的心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但是她又想,也许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对于她来说,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 一切的结果,她不是都已经预料到了吗? 只是心中这么想的时候,就好像有利刃绞过,把她的心绞成碎片,血肉模糊。 她在心里喃喃地念:“不能放人进去……我的欣儿不会有事的……八成把握,uu看书ww.uukanshu.co 还是机会很大的……欣儿,你一定要好起来……” 院子里燃着灯笼,昏黄的光随着夜风徐来,灯笼轻摆而摇曳,一如崔菱此时纷乱的心。 天上初时还有几颗星星在闪,后来,一片漆黑,黑到抬起头来,只见无穷无尽的仿佛要把人吞噬的黑。 黑暗过去,有光亮从天幕透来,跨越院墙,洒落在院中。 天光,亮了。 崔菱站得有些麻木,她的心同样麻木,那是一种疼到极致,不愿意相信,却越来越沉,越来越绝望的麻木。 什么治疗方式需要这么久呢? 是不是她的欣儿已经…… 姑娘她们在屋子里已经整整两个时辰了。 “咯吱”一声。 崔菱惊跳转身。 紧闭的门打开了,先出来的,是沈珞言,她正一边走一边摘下口罩,拿下帽子,露出一张娇丽却疲惫的脸,汗水打湿了头发,有些发丝一绺绺贴在额上。 出门的时候,她身子晃了一下。 身后一只手把她扶住,接着走出来的,是青萝。 不同于沈珞言的疲惫,青萝双眼放光,看着沈珞言的眼神,像看着一个稀世珍宝,有好奇,有疑惑,有敬佩…… 对于沈珞言来说,是一场高强度,精力高度集中,手眼心神全部凝聚无比专注的一场手术,这手术耗心耗力,透支精力。 可是对于青萝来说,她经历的是一场视觉盛宴。 没错,于医者来说,她所看到的一切,就是盛宴!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铭刻于心的,让她为之震撼,为之心颤,为之神迷的盛宴! 第二百九十五章 传到晋王耳中 崔菱想赶紧迎上去。 可是,她的脚却好像钉子钉在了原地,提一提,便有千斤重,她连一步也动不了。 那种希望又恐惧,害怕又期待的心情,难以言叙。 沈珞言冲她一笑,道:“放心,手术很成功!” 听了这句,于崔菱来说,简直如闻纶音,她整个身子晃了晃,差点栽倒,但她又站稳了,上前几步,拉住沈珞言的手,哽声道:“谢谢你,三姑娘!” 青萝没有出声,手术很成功,只有短短五个字,说起来轻描淡写,然而,只有一直身在旁边的她,才知道这中间有怎样的惊险,付出了怎样的心力。 将那些坏死切除,将那些畸形扳正,将那些断开重续,而有些血管,细如针尖,都要一一接续…… 不是一根,而是许多许多根。 不容错,不容漏,不容偏,不容倚…… 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了那样手眼心神所有的注意力都凝于一点几个时辰,面前的小姑娘,比她想像中要强大得多。 沈珞言声音有些疲惫,对崔菱道:“你可以进外间休息一下,但千万不要进去里间,也不要去看欣儿,我先歇一会儿,等下要为她用药!” 青萝道:“你们都放心去歇息,我来照顾!” 沈珞言快速洗漱了一下,便回房间睡觉,几乎是爬上-床,沾枕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两天,沈珞言都住在九芳堂,仔细观察着欣儿的情况。 崔菱也看到了欣儿的刀口,胸前,好像趴着一条血蜈蚣,那是切开皮肉又缝合的痕迹。 不过,沈珞言告诉她,这些痕迹,也是可以除掉的。现在重点不是眼前的伤处丑陋,而是看欣儿心房处的恢复情况。 这里环境太差,一应设施并不齐备,靠的,完全是沈珞言高超的医术。观察,护理,针灸,用药,无一不是殚精竭虑。 好在这两天里,没有出现任何超出控制的情形。 欣儿虽然没醒,而且没有出那个房间,甚至不论谁进那个房间,也在沈珞言的要求下换上奇怪的衣服,戴上口罩。但是,不容置疑,欣儿的确还活着。 那边,沈珞言正要为欣儿检查,看一眼无声无息走进来,站在简易木架床另一面的青萝,奇道:“你怎么还没走?” “为什么要走?” “我只是请你来做助手,昨天一早你就可以回去了!” 青萝眉头舒展,笑意在睫:“你请我来我就来,你叫我走我就走,凭什么?” “所以呢?” “所以我想走的时候自然会走!”青萝很傲娇。 沈珞言好笑,道:“随你吧!” 等她一一细致检查完,却隔间换去衣服,青萝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年纪比我还小得多,医术却比我还要高明得多,莫非,你就是京城盛传的那个毒医弟子?你师从毒医吗?” 沈珞言道:“我并不认识毒医!” 青萝睁大眼睛,见沈珞言面色平静,知道她没有说谎,不禁叹了口气,道:“我还以为京城盛传的那个毒医弟子是你呐,现在看来,你也许比那人更厉害。只是那人大概已经离开,你们没法比一比了!” “医之道,是为治病救人,可不是为了比的。”沈珞言淡然,瞥她一眼,道:“医者之心,最要紧的是静。若起了争强好胜之意,定会做错很多判断,而人命关天,这是很不负责任的行为!” 青萝眨了眨眼睛,小声嘟囔道:“我就是随便说说,这么认真干什么?跟我师父似的,叨叨叨!” 沈珞言翻了个白眼,不理她。 青萝又笑嘻嘻地凑过去,和之前傲娇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第三天,欣儿醒来了,青萝高兴地道:“啊呀,成了,真成了!” 沈珞言:“……”她好像第一天出门的时候,就说过手术很成功。显然没见到欣儿醒,她们心里都还抱着怀疑呢。 不过,醒来虽是代表着成功,但后续的护理和调养也是一个很细致的工作。沈珞言让崔菱把前面掌柜的事情交给雪云,让她专心照顾欣儿。 毕竟,不会有哪个护工强过一个母亲对孩子的那份细致和紧张了。 青萝不走,沈珞言干脆交代她先做欣儿的特护医师,求知若渴般的青萝,颇有几分言听计从的模样。 沈珞言也终于可以放下心回去武定侯府了。 回府后,秋兰立刻就叽叽喳喳地把这几天府里发生的事告诉她。uu看书 ww.uukanshu 两天前,晋王给沈颖怡送来不少礼物,据说便是聘礼。 太子给的那一份没有退,因为晋王已经折成银子还给太子了。 昨天,四皇子北辰皓带了礼物上门,说是之前发生了一些误会,要向沈三姑娘道歉。 不过,沈云霆出面,把人挡在外面没让进。 据说因为这件事,沈伯奎跑到竹兰轩大闹,可竹兰轩也不比从前,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在院外就被挡住了。 沈伯奎更是生气,几乎要去叫老夫人来主持公道,不过后来沈云霆还是放他进去了。 他一进厅内,就指着沈云霆的鼻子暴跳指责他得罪皇家,是要让武定侯府万劫不复! 沈云霆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让沈伯奎闭嘴了。 当时的沈伯奎暴跳如雷,沈云霆坐在那里都没有起身,只是淡淡地道:“大哥把女儿嫁给晋王,显然是更看好晋王的,现在要本侯接受四殿下的礼物,恭迎进府,莫非,大哥是想脚踏两只船?大哥这样想没关系,就是不知道这话传到晋王的耳中……” 话还没说完呢,沈伯奎就赶紧过来想捂他的嘴了,脸色也变了,慌乱又羞恼地道:“你胡说些什么?”而后,再也顾不得质问,立刻脚步匆匆地离去了。 沈珞言拧了拧眉心,武定侯府这种所谓的亲情,真是让人寒心,可惜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以孝为先,母在不分家! 所以,哪怕无法忍受,哪怕府内斗得天昏地暗,也断无法提出分家另过! 不过,父亲把竹兰轩守得严密,也终是在知道大房的狼子野心后,不再事事隐忍妥协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怀疑 对于天珩这种如大山一般压下来的沉沉孝字,沈珞言是不太理解的,或者是因为她接受过更加先进的思想,想法和这个时代的人不一样的缘故。 可即使不理解,她也不能劝沈云霆分家另过。 以沈云霆对她的重视程度,也许他真会二话不说,什么也不要地提出分家。 然而,真这么做了,沈云霆会遭遇什么真没有人知道。 首先,只要沈母或是沈伯奎上一个表折,说沈云霆不孝,不但他不再是武定侯,而且会被关进大牢。什么抱负,理想,便再也不能实现。甚至,也许他走不出京城半步,甚至难以走出大牢。 天珩对不孝之人,人人唾弃,甚至有人人得而诛之的说法。 现在沈母或是沈伯奎即便想说他不孝,只要没有实际行动,便是查无实据,而分家这种事一出,可不是送给别人的把柄? 沈伯奎都不需要东奔四跳地算计了,直接就能坐地捡个武定侯爵位。 沈珞言到竹兰轩的时候,守着竹兰轩的是阿忠,他当然不会挡着沈珞言了。 沈云霆正在内院练刀,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 他龙行虎步,十分矫健。 腿残和旧伤的影响对他已经没有困扰了,他似又恢复成那人年轻将军的锐气,雄姿英发。 沈珞言到时,他看见,手中刀花一挽,便是一个收刀式,然后左手划了个弧形,在身前缓缓沉至腰,吐出一口气,收刀入鞘。这才转头对沈珞言微微一笑。 沈珞言快步过去,嗔道:“爹,你怎么就开始练上了?你的伤处才长好!” 沈云霆呵呵一笑,像个被抓包的孩子,挠挠头,讪讪地道:“爹感觉这腿又回来了,实在憋得慌,就活动活动!” 沈珞言道:“能静养的时候还是要静养,你若真想活动,走动几步就算了。再过一个月,你想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现在还是要悠着点儿!” 被女儿训,沈云霆没有丝毫不悦,立刻点头道:“好,都听言儿的。” 在外人面前,他还和以前一样走路,只有在竹兰轩里,他才能重新找回之前双腿完整的感觉,都是女儿带给她的。 这些年,他不在京城,他的女儿,他几乎完全不了解。 比如,她这一身的医术到底是哪里学来的? 还有,她突然改变的态度。 其实沈云霆也是有一丝丝怀疑的。 不过,他一次次压下那些怀疑。对于他来说,女儿有本事,女儿亲近他,岂不是更好?不过,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什么。 沈珞言见沈云霆说着话,突然有些发呆,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奇怪的,陌生的光,她眼神动了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从沈云霆的眼中看到这样的神色了。 上次,她为他治腿时,他也曾这样看过她,那目光之中,有犹豫,有疑惑,有探究……只是,他没有问出口。 因为他的没有问出口,也让沈珞言松了口气。 今天,他一样没有问出来,他把这份疑惑犹豫着放下了,沈珞言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道:“爹,我扶你进去吧!” 沈云霆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爹哪来的那么脆弱,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他笑得大声,而且并不自然,似是在掩饰什么,沈珞言也不说破,看着他大步走在前面,走进屋内。 进了屋子,沈云霆问道:“你不是跟我说要在外面多住几天,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忙完了吗?” 其实这也是他疑惑的一个点,他回京城已经两年了,虽然之前沈珞言对他并不亲近,他却从来没有因此而忽视,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 一个成天追在大房所有人身后,鬼迷心窍一般的女孩子,对自己的父亲反倒视如仇人。这样的判断力,令他叹息又无奈,着急又无策。可这么突然,突然就开窍了,知道辨识好坏,知道该亲近谁疏远谁。甚至连生意也会做了。 一个人没道理变化这么大,除非…… 那个除非却是他不敢再想下去的内容。 既然心中有怀疑,他竟然也查过。可眼前,的确是他的女儿,眉眼是,声音是,并没有换人。 那些反常,那些异样,其实是他心中期待的样子,是他希望女儿变成的样子。一切都在朝好的方面发展,如果他还要怀疑,是不是太过贪心了?又或者,是太不知好歹了? 也许是老天怜他,也许,是死去的妻子泉下有知,uu看书ww.uuansuco 暗中引导呢? 对吧,一定是这个原因。这也是沈云霆最能接受并且最期盼的原因。 沈珞言笑了笑,轻轻替他捏着背,说道:“铺子里现在没什么事了,所以就回家看看。” “哦哦,没事就好,你也不要太累,生意嘛,钱是赚不完的!” “爹爹,难道你没有话要对我说吗?”看着沈云霆这么说话,沈珞言大致明白他心中的疑惑已经越来越浓。 在这个世界上感受到的一份亲情,是沈云霆给予他的,她很感动,也很珍惜。然而,正因为这份感动,让她不想欺骗。 如果注定要失去,她也只能随缘。 别人带她以真,她会回报以真,这是她处事的原则!所以沈云霆不提起这个话题,她主动提出来。 沈云霆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嘿然道:“你是说四皇子到府上来,被我给赶走的事吗?” 沈珞言绕到前面来,看着他笑,道:“爹爹,外人的事,我又怎么会在意?我想要问的,是爹爹心中的疑惑,你明明有疑惑,为何不说?你是怕我承受不住?还是怕打破了什么?” 沈云霆:“……” 面对女儿晶亮又清澈,恳切又坦诚的目光,沈云霆竟有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他心中的怀疑已经掩饰又掩饰,还是被女儿看出来了。他不禁有些惴惴不安,这样敏锐而机智的女儿,和以前真的大不一样啊。 虽然他是个面对几万军马也指挥若定的军侯,此刻却不知如何启齿。 沈珞言没有让他为难,她很直接地道:“爹爹是在怀疑,女儿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改变,是吗?” 第二百九十七章 是也不是 沈云霆不由瞪大眼睛。 他不想问出口,而且,他也不想打破现在的局面。毕竟,他已经找到了一个让自己接受的理由,可是他的言儿实在太过敏锐了。 沈云霆思前想后,虽然他用那个理由说服自己,可他明白,那份疑虑不是消除了,还是存留在心中。 比如这样的敏锐,这时候也是言儿不具备的品性。 他虽然希望有一个很优秀的,很乖巧的女儿,可是他的言儿并没有这么优秀,没有这么乖巧! 他不想打破这样的平静和温暖,但她也无比明白有些心事存在心中只会更加隔阂,更加折磨。当那疑虑越来越重,越来越多,多到让人难以承受的时候,也许,他所期盼的美好,他所依恋的温暖,他所欣慰的亲情,在顷刻之间就烟消云散。 与其如此,不如把一切剖开来,彼此坦诚,才是真正解决事情的办法。 他看着沈珞言,目光很平静,很坦然,他开诚布公地道:“是的,言儿,爹爹心里是有些疑惑!爹爹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如果言儿不愿意说,爹爹绝不勉强!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 沈珞言在心里又叹了口气,她道:“爹爹,你既然心中疑惑,那你有没有去查过?有没有去留意过?你心中有没有答案?” 沈云霆缓缓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声音中也带着一点难以言说的惆怅,道:“你是我的言儿没错,可你又不是我的言儿!” 沈珞言看着他眼里带着的那一丝丝无奈,道:“你说的对,我是言儿,我也不是言儿!” 沈云霆想过许多可能,如果这是他的言儿,得知他竟然怀疑,她定会生气吧?好不容易修复的父女关系又要像以前一样,降到冰点吗?如果这不是他的言儿,她定会尽力掩饰,绝不会承认的吧? 但是,他却没想过,沈珞言会这么毫不避讳的,就这样坦然承认了,这反倒让他吃惊,让他意外,让他难以接受起来。 他吃吃地道:“你……不是言儿,又是谁?” 她和言儿,明明是一个人。 沈珞言知道,沈云霆原本有一双儿女,只是儿子很早就死了。无人知道,沈恪的死,到底是意外走失被害,还是沈家大房干的,毕竟年代久远,沈云霆又不在京城,他回来时再查,更是什么都不可能查到了。 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女儿,也一样没能逃脱大房的算计,已经香消玉殒,不知道他能不能承受得住。 然而,要去欺骗一个真心疼爱她的父亲,她觉得没有必要,有些东西,如果是欺骗而来,那又有什么意义? 沈珞言顿了顿,问道:“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沈云霆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身,目光死死地盯住沈珞言,眼睛瞪得老大,几乎突出眼眶,不是他这么大年纪了还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而是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过惊人。 他的脸色变换,眼神也变得深邃而复杂,痛苦而纠结,他似心中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又好像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就那样呆怔了片刻,忽地他的眼神里现出一抹坚定,声音虽然并不平稳,却已经竭力显得平静,道:“言儿,我知道,你一直在怪我没有管过你,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这些年,我只关注军中的事务,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这明明是你自己的家,你却好像寄人篱下!爹爹以前不知道,但现在是真的明白了,你受了太多的苦,太多的委屈!你心里有怨,我都明白!但是你怎可开这样的玩笑?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些玩笑开得,有些玩笑开不得,会惹祸上身的!” 沈珞言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他眼神之中的抗拒和痛苦,她明白了,其实沈云霆并非完全不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东西。 而是他并不想接受! 因为如果借尸还魂是真的成立,那面前的自己就不是他的女儿。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儿子,承受不了再失去自己唯一的女儿! 只有重情的人才害怕失去,也正因为他的重情,才能得到沈珞言的认可。 沈珞言什么也没有说,如果不愿意相信可以让她好受一些,那她就为他维持着这个善意的谎言吧! 的确,借尸还魂这件事儿太过匪夷所思,他若不是亲身经历,都不会相信!若是传了出去,uu看书 uukanhu.cm 会把她当妖怪大火烧死的吧? 沈云霆缓缓坐下,就这么短短的片刻,他好像已经苍老了几岁。 沈珞言知道他的心中正在承受着难以置信的冲击,站在一边并没有打扰他!任何人遇到这样的事情,都要有一个缓冲的过程。 此时沈云霆心中的复杂,她能够理解。但是这不是内伤外伤,她也无能为力! 整个室内一片安静,有风从窗隙中吹了过来,又悄悄离去,明明有两个人在,却静的好像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良久,沈云霆沙哑的声音似是和着风从遥远的空寂之地飘了过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个“她”指的是谁很清楚,沈珞言停顿了一下,不答反问道:“你已经猜到了,是吗?” 沈云霆声音苦涩,还带着几分苍凉,黯然说道:“就是那次落水吗?” 沈珞言无声的点了点头,她无法安慰,这个时候,任何安慰的语言都苍白无力。何况她还是借居这个身体的人。 “所以,我的言儿也是被沈伯奎一家给害了?”沈云霆双手握拳,眼里血红,血丝如同网,迅速铺满了眼瞳,这是一个父亲在得知女儿被害后的仇恨和悲伤!在得知自己战场上心绪失控致一战败北的原因是沈伯奎造成的后,以前不曾怀疑的,现在也都涌上心头。 儿子沈恪的死,便再次被他想起。 为了这个武定侯的爵位,沈伯奎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放过,何况那可以继承爵位的儿子?沈恪的死,又怎么可能是意外? 沈珞言意外的看了他一眼,道:“你没有怀疑是我害了她吗?” 第二百九十八章 天意垂怜 正常的人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最该恨的难道不是占据他女儿身体的灵魂吗? 毕竟这是明目张胆的掠夺,是不告而取的侵占! 沈云霆声音更加苦涩了,他喃喃道:“既是借‘尸’还魂,你过来的时候,我的女儿竟然已经不在了!” 沈珞言心中涌起一份感同身受的悲伤,看着沈云霆虽是脸色平静,但他心中所承受的,才是真正的殇。 他青年丧妻丧子,中年丧女,虽有兄弟,但兄弟加之于他的,只有算计;虽有母亲健在,但母亲的心,只偏向于他的兄长。 他原本以为这个兄长只是贪心自私,却不知道,还是杀女之仇。 大房与任子希的算计,在他派人查青柳河捞起的几具尸身的时候,便查到了。只是那时候,沈珞言与任子希的婚约已经解除,他以为女儿只是有惊无险,更不知道大房包藏的祸心。 到秦令春的事情败露之后,竹兰轩便再也不是大房能窥探到的地方了。 沈伯奎做的一切事,他都会一一讨回来,他受委屈不要紧,他的儿女,不能白死! 沈云霆哑声道:“你能告诉我,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吗?” 他问的,当然是沈珞言上辈子的身份。 这也是他的敏锐之处。 借尸还魂这种事,这样匪夷所思,如果只是阴差阳错,他仍想知道她曾经的身份。她身上有那么多难解的,神乎其神的东西,比如她的医术,比如,她还会调香,比如,她做生意那么厉害…… 如果,这是他国的奸细,故意借他女儿的身份打入天珩,家国大义在,他亦不能放任不管! 既然已经说了一个事实,就没有必要再隐瞒别的了,沈珞言道:“我来自不同的世界,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不是这个时代?沈云霆有些怔然,但他很快又摇头,唇边露出一丝涩意:“原来不是这个时代呀……”是了,那样奇怪的医术,还有她调制出的那些香料和脂粉,的确都不同于这个时代。 眼中有湿意,被他硬逼了回去,他苦涩地道:“如果你没有这么优秀,也许我会一直把你当言儿。我知道我的言儿没有你这样的一身本事,也没有你这样懂事。言儿她根本就不会水,掉到青柳河,我早就该猜到,她根本活不下来!可是我心中还抱着侥幸,想着或许老天垂怜呢?或者,她死去的母亲和哥哥在天之灵保佑她呢!原来,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沈珞言见他神色时悲时哀,整个人好像失去精气神一般,他的眼睛布满血丝,坐在那里的身子也不再伟岸魁梧,这是一个人大悲却得不到发泄的表现,大悲郁结,只会伤身。 她道:“沈侯爷,你恨我吗?” 沈云霆从他的唤声中回过神来,不过比平时慢了半拍,但是他还是很敏锐地从这话里听出异常来,他转过头,看着沈珞言:“你叫我什么?” “侯爷!”沈珞言脸色很平静! 在沈云霆产生疑惑的时候,在她决定坦然面对的时候,或者,她就已经不能再称他为父。这份借来的亲情,让她体会到了美好,然而,不属于自己的终归不属于自己,沈珞言心中也有些苍凉。 沈云霆怔怔地道:“你已经不愿意叫我爹爹了吗?” 沈珞言怔了一下,才道:“我……还能这样叫你?” 沈云霆伸出手,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声音沉静悲凉,却又有着洞悉世情的通透:“你也是我的女儿,为什么不能这么叫我?” 沈珞言的心震颤了一下,刚才,她看到沈云霆眼眸之中的泪光,心里又是失落又是羡慕,羡慕原身能有一个这样深沉疼爱着她的父亲,失落于不属于自己的亲情终究要离自己远去。 但是她没料到沈云霆说出来的,却是这样一番话。 在知道自己占据了他女儿的身体,只是一个异界之魂,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接受了? “你一定在想,我这个父亲,既无能,又无情!”沈云霆涩声道:“的确,如果我是一个好父亲,我的言儿就不会被大房所害!”他战败回到京城,俸禄减半,受尽冷眼,他全不在乎,最让他疼心且无奈,悲伤又无力的是,他的女儿对他的冷漠和轻蔑。 他一次次的靠近,uu看书.uknshu 想补偿这些年欠缺她的父爱,可是她离他愈来愈远,有时候,他走得近了,她言辞尖刻,眼神冰冷,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言辞,那样的轻视,才是最刺疼他的心的存在。 即使如此,他还是把自己的亲卫送了两个到映月轩,保护她的安全,然而,知道是他的人,她十分抗拒,出门也从来不带。 如果她带上其中一个,那天青柳河边,她也不会出事。 他是一个武夫,是个粗人,兵法精通,却不谙朝堂之中的那种阴诡手段,所以,大房的算计,他才完全无法应付,以至于女儿被害死,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一无所知。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他愧对自己的儿女。 然而,他已经失去了一双儿女,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个女儿吗? 这么久的相处,他能感觉到,沈珞言是真待他为父,真为他着想的。 沈珞言摇了摇头,如果她不曾和沈云霆相处这么久,而是来到这里时候就告诉他实情,他绝对承受不了。 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了怀疑,已经有了答案,对于这个结果,接受程度就高了许多。 沈珞言蹲下身,扶住他的膝处,温声道:“爹爹,你并不无情,也不无能,只是你生恨忠直,不知道那些人的诡计。你不恨我,你还肯认我为女,我很高兴,以后,让我代替言儿,好好孝顺你!” 他闭上眼睛,掩住眸中的悲伤之色,待情绪平静下来,才睁开眼,看着她,道:“是老天怜悯我儿女双失,才送来了你,让我又拥有了一个女儿。我为什么要恨你?我怎么会恨你?天下哪有做父亲的恨自己女儿的道理?” 第二百九十九章 问你也白问 沈云霆让背脊稍微挺直一些,看着沈珞言,道:“因为我的无能,我已经失去一双儿女,言儿,以后,我定不会再容任何人欺负你!” 沈珞言轻轻伏在他的膝上,道:“爹爹,我也会好好的照顾爹爹,我们父女,不受任何人欺负!” 父女俩破开心结,再无猜疑,且都是一份失而复得的亲情,让他们更加珍惜。 女儿在膝前笑,这也是一份天伦之乐。 这时,外面有声音道:“侯爷,鲁王殿下在府外求见,又备了礼物,说是送给三姑娘的!请三姑娘一见!” 沈云霆皱了皱眉,不由低下头,见膝边的沈珞言也皱了皱眉。 他道:“言儿你先回映月轩去,待爹爹去打发了他!” 这种被爹爹保护的感觉很好,但是,沈珞言并不是一个深闺女子,她是一个商人,商人要打交道的人很多,官也好民也好,商也好农也好,哪怕不喜,但为了商业的发展,该做的事一样不能少做。 沈云霆想起一件事,脸容严肃了些,看着沈珞言,道:“言儿,以前你和鲁王认识吗?” 沈珞言摇了摇头。 沈云霆拧眉道:“我是说……唉……这些问你也白问,你定也不知道!” 沈珞言懂他说的是什么,他是想问,落水之前的沈珞言,是不是认识鲁王。 沈珞言道:“落水之前也不认识。爹爹,她有的记忆我都有,是真的不认识!” 她有的记忆我都有,这句话让沈云霆震惊,不但继承了言儿的身体,还继承了言儿的记忆,这是不是说明,其实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而且,这是不是说明,其实他的言儿也没有离开? 沈云霆欣慰之余,还是马上想到目前的情形,他郑重地道:“那你告诉爹,那天在你房间梁上的那个人,是不是鲁王?” 爹爹说的是那次云熙受伤在她这里养伤,差点被发现,躲在房梁上的事?她摇头:“自然不是,爹爹为什么这么问?” 沈云霆有些疑惑了,他道:“你以前并不认识鲁王,鲁王又在边疆军营之中,也不应该认识你,可是太后的寿辰,他好几次看向你。他请皇上赐婚时,说出了一个沈字,我猜,他本来想说的名字,是你的!” 沈珞言也觉得头大,那天北辰皓说赐婚的事,她也远远的听见了,当时他并没有在意,今天沈云霆的提醒让她警觉。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从当初二皇子北辰轩对她的示好来看,这种烂桃花似乎已经不止一朵了。 她似乎并没有做什么能吸引别人注意的事儿,就算是九芳堂开张,她也一直隐在幕后,极少出现在人前。 虽然之前与他们是确实有过交集,但连基本的交情都谈不上,只是普通的萍水相逢而已。 一定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沈珞言道:“爹爹,既然他说是来见我的,我就出去见见他。”若是这么好打发,昨天打发走了,今天就不会又来了。 沈云霆有些担心:“这鲁王新近晋封,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武定侯府他还不会放在眼里。你最好是避而不见,虽然武定侯势微,但以他的身份地位,也不好意思做得太难看!” 沈珞言摇头笑道:“有些事,该来的终会来,躲不过,与其避而不见让他一直纠缠,引来别人的猜测和疑惑,不如把这件事就此解决。也省得事情越来越复杂!” 沈云霆没有再劝,他觉得沈珞言说的也有道理。 他又有些感慨,他的言儿有主见,有想法,他也高兴。 他道:“爹陪你一起去!” 父女两人出了竹兰轩,在轩外看见脸色有些不耐的大管家邹闽。 身为整个武定侯府的大管家,邹闽是老侯爷留下的人,在府里很有地位,平时去哪里,都被恭敬对待,便是老夫人那里,都给他三分面子!老夫人偏向大房,再加上整个府里内外事务基本上都是大房在把持着,他便也听命于大房,哪怕沈云霆从边疆回来,亦是如此。 这竹兰轩,以前还好,都会请进前厅用茶,或者直接带他去见侯爷。 现在呢,让他站在外面等着,竹兰轩的守门者进去通报,没有茶,没有水,没有恭维,也没有讨好,有的,只是**的公事公办! 邹闽心中能不窝着火吗? 不过,看见沈云霆沈珞言父女两走出来时,他还是掩饰了眼中的不屑与不耐烦,侯爷现在已经恢复了俸禄,说不定什么时候皇上心情好了,又记起他以前的好来,再重视起来呢?在大老爷还没有得到武定侯这个爵位的时候,该有的礼数他还是要有的。 邹闽拱手道:“侯爷,鲁王殿下已经在前厅候着多时了。uu看书 ww.uukanshu.cm ” 沈云霆一瘸一拐地走近,淡淡扫了他一眼,神色平静,语气也不辨喜怒,道:“大哥不是在前厅陪着么,着什么急?” 昨天他得以消息早,早早的就把人在府外打发了,连府门也没进,沈伯奎跑过来指责他,他以为他的提醒,让沈伯奎没那么急功近利了,没想到今天他还是把人请进了前厅,看来他还是想着脚踏两只船?两边示好,就不怕两边不是人? 再说,他的女儿都嫁给北辰轩了,就算对北辰皓再是恭敬小意,北辰皓待他,还能器重当成心腹吗? 除非,北辰皓没有那个心! 但是现在的那些皇子,自太子伤后,个个表现出来的虽已经极力掩饰,仍不难看出,还是在各显神通。 身在这个位置,有心争的也好,无心争的也罢,都会被形势所迫。 有心争固然是为了那个皇位,无心争的,也得自保! 这也是皇帝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仍然把眇目瘸腿的太子放在伴上,却迟迟没有废除公布下一个太子人选的原因。 邹闽在沈云霆扫过来的那一眼里怔了一怔,还是瘸腿的模样,还是落魄的眉眼,可是,那沉静的眼神却似乎有些深不可测? 第三百章 得天独厚 邹闽是老夫人的远房表弟,来到沈家已经许多年了,可以说是看着沈伯奎三兄弟长大的。 但邹闽对这个以前的二公子现在的沈侯爷一点也不熟悉,在大公子风神出众,在京城里以文才露出点头角的时候,二公子只知道埋头跟着老侯爷习武,或者在书房里看兵书。 大公子一口一个邹叔,既会说话,长得又好,又温和又有礼,又斯文又亲切。 可是二公子呢?平时难得见个人影。 最后老侯爷为了侯爵的传承不至于三代而绝,把爵位传给二公子,邹闽其实是不太了解的,明明大公子更优秀,只因为大公子喜文不喜武吗? 老侯爷临终时候,说道:“老大可以从文入仕,若老二不承爵位,岂非少了一份前程?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沈府。” 邹闽每每想到这里,都会在心中冷笑一声,老侯爷糊涂呗,他以为沈家这老大老二一个文,一个武,便是文武双全,守望相助。但是,大公子心中不满不忿,这些年里,做出的事可与老侯爷所期望的大相径庭。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不过,邹闽一早就更看好沈伯奎,老夫人也偏向沈伯奎,他的心,自然也是在大房那边。 邹闽道:“大老爷怕怠慢了鲁王殿下,这才先把人请进前厅,再着在下来请侯爷!请三姑娘!” 鲁王要见的居然是三姑娘,这点邹闽也是奇怪的。 侯爷自打了败战回京,那叫一个灰头土脸,京城里提起来谁都冷笑几声,鄙夷得很,就算皇上前几天因为太后寿辰心情好,恢复了他的俸禄,但是也仅仅只是恢复俸禄而已,连赏赐都没有。甚至连三姑娘献出了太后最喜欢的生辰礼物,太后也没赏赐什么给她,只是赏给了老夫人。 难道是因为三姑娘长得花容月貌吗? 邹闽偷眼看了一眼沈珞言,沈珞言身形平稳,走路是标准的大家闺秀那种,沉稳而不张扬,沉静而大方,秀气而端庄! 的确是得天独厚。 邹闽觉得他已经了解真相了。 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侯爷也算是有福,只是可惜他的腿废了,是不能上战场了,所以,富贵是有,但却不能东山再起了。 再说,这不是还没定的事吗?但大老爷那边的大姑娘,可是已经和晋王爷都定下了,还是走了明路,连皇上和太后都知道的。 邹闽在心中权衡了之后,觉得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沈云霆父女当然不知道这时候邹闽心中在想什么,两人走到前院,还没近前厅,那里便传来一阵说话声,听起来气氛甚是热烈?厅外,摆放着十几个箱笼,抬箱笼进来的下人,也被沈伯奎着人安排着在那边的小偏厅里喝茶吃点心,照顾周到。 不得不说,对于这一套,沈伯奎非常熟练,简直是游刃有余。 其实沈伯奎还有想法,他那庶女虽然被老夫人打发回到老家去了,可他还有一个嫡女呢!他的颖雪也十四岁了呢,这过完年马上及笄了。他正在想着要从舅家把次女赶紧的接回来,外面就响起脚步声,邹闽的声音道:“侯爷,三姑娘到!” 沈伯奎侧头看去,只见北辰皓一双眼睛已经盯着厅门。 显然,他要看的绝不是沈云霆。 沈伯奎想到自己的次女,心里有些悻悻的,看鲁王这样子,是为沈珞言那丫头的美貌所迷,眼里有人,还能再看见另外一个人吗? 沈珞言走进厅中,就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到自己身上,不用猜,她也知道是谁。 这位北辰皓,她去庆安寺,马车坏了,在路上遇见他,他还是很有风度的,只是,有些刻意,反倒让人不舒服。后来,麟王出现,两兄弟各种斗法,沈珞言不想卷入他们兄弟之间的恩怨,先走了。 她对北辰皓其实谈不上喜恶,直到几天前。 当北辰皓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助韩静芸赶走红招翠袖,又纵容人砸她的九芳堂之后,她心中对他便再无好感。 这种送礼赔罪,更是莫名其妙。 他是王,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他又何必惺惺作态? 他既当初帮助韩静芸,毫不问缘由,而且韩静芸与他的互动看来,两人分明彼此都有些心意,可最后他却又骤然翻脸。让沈珞言更看不起。 沈珞言觉得,若是北辰皓为了一个女人不讲道理,维护她,纵容她,那便纵容到底,虽然她是受害的一方,也欣赏他为一个女人的不管不顾。 若是北辰皓是个讲道理的人,那便刚开始就帮理不帮亲的讲道理,那也算是贯彻始终,人品端方。 可中途突然的变脸,不是渣吗? 她都替韩静芸不值了。 那个女子,以为靠着的是一座山,uu看书 ww.uukhu.cm 刁蛮不可一世,谁知靠的不过是一个纸人,风吹零落。 她虽不喜韩静芸的为人,但更为她的眼光而摇头。 北辰皓见沈云霆父女进来,立刻起身,含笑道:“沈侯,沈三姑娘,又见面了!” 沈云霆抱拳行礼,道:“见过鲁王殿下!” 沈珞言无奈,也只得蹲身行了一个闺礼,道:“珞言见过鲁王殿下!”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北辰皓笑着,扶起沈云霆,就要去扶沈珞言,不过,手伸到半空,沈珞言已经站起,他也便收起虚扶的手。 沈伯奎道:“老二,你也太怠慢了,怎么才来?” 这种当面就扎刀子的做法,沈云霆早就见怪不怪,他淡淡一瞥:“不是大哥让邹叔跟我说,你想多和鲁王殿下亲近亲近,叫我不用着急的么?” 邹闽一怔,刚想说根本没有的事,但是这时候,沈云霆凉凉扫过去一眼,邹闽顿时好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把要说的话咕咚咽回去了。 沈伯奎皱眉瞪了邹闽一眼,他的确是有这个意思,叫邹闽去传话时虽没明说,但邹闽当然是能领会的。只是这个邹闽怎么这么糊涂,这种事,放在心里就行了,竟然直接跟老二说了。 他讪笑着对北辰皓道:“老二喜欢开玩笑,让鲁王殿下见笑了!” 北辰皓淡淡一笑:“无妨!”他的目光,又转到沈珞言身上。 第三百零一章 实在是意外 沈珞言只当没看见。 一个男子,这样把目光盯着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其实是很无礼的。沈云霆重重咳了一声,北辰皓立刻收回目光,他现在还不想得罪沈云霆,毕竟,沈珞言的婚事,还要有父母之命呢。 北辰皓立刻道:“沈侯,此事说起来惭愧,前几天,因为误会,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对令爱造成了一些影响。本王思前想后,觉得行事甚为偏差,所以略备薄礼,想面呈沈三姑娘,解除误会,希望沈三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沈珞言心中轻嗤一声,就算他昨天来过了,但是,这件事发生已经三四天了吧?真有心道歉,还要拖上几天么? 沈云霆脸色平静地道:“鲁王殿下言重了,殿下是做大事的人,小女不过是个爱玩爱闹没什么定性的小丫头,不要说你们之间不会有什么不愉快的误会,便算真有,鲁王殿下的身份地位在这里,也不用担心小女会心怀不满。道歉之事,更是承受不起!” 北辰皓立刻正色道:“沈侯万不可这么说,本王虽身为王爷,但错了就是错了,岂可因身份而以错为对?” 沈伯奎在一边生恐被人忽视,也忙道:“殿下不必这么客气,若是有所误会,那也不会是殿下的错处,道歉之事,太过严重,太过严重!” 北辰皓并没有理会沈伯奎,只是转向沈珞言,竟然还行了一礼,道:“沈三姑娘,请接受本王的歉意!” 他行的虽然只是一个平常之礼,但是语气平和,模样谦逊,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加上他长相俊秀中带着英武,这气度,这神态,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连沈云霆的脸色都缓和了许多。 沈伯奎看着这样的北辰皓,掩饰了眼底的一抹羡慕嫉妒恨,二房这阵是不是走了狗屎运了?为什么先有三皇子送礼压惊,现在又有四皇子送礼赔罪? 都是因为三丫头。 这个三丫头,就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所以什么都不用做,便能让几个皇子围着她转? 沈珞言脸色甚是奇怪,道:“你说的是什么误会?什么影响?与我有关?” 北辰皓微微一怔,道:“那位三公子没有告诉姑娘么?九芳堂的事!” 沈珞言道:“原来你是说九芳堂啊?那里的事我根本就不管。如果鲁王殿下因为什么误会与九芳堂的人闹了不愉快,直接跟九芳堂道歉就好了!” 北辰皓眼神微动,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沈珞言,但沈珞言脸色平静,平静到有些淡然,淡然到疏远,她似乎并没有生气,这不是气话。但是,也没有因为他的低姿态而受宠若惊,她的神色之间显示,虽然他贵为鲁王,身份特殊,但她的眼里并没有讨好和畏惧,也没有厌恶和嫌弃。 在她面前,他就是一个陌生人。 难道那沈三真的没有把这件事对沈珞言说? 要是这样,他这么大张旗鼓地来道歉,倒显得有些可笑了。 不过,北辰皓又觉得,任何事情不会是无用功的,现在沈珞言对他没什么好感,他可以一步一步来。 北辰皓极有风度地笑道:“姑娘不怪罪,那是最好了。赔罪礼物既然送到,也断无再拿回去的道理,至于九芳堂那边,本王会另备一份赔罪礼的!” 不过,他自认自己已经很平明近人,这样礼贤下士的态度足以让人感动了,但是,沈珞言的态度还是淡淡的,道:“无功不受禄!鲁王殿下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家父自小教导我,不可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财也好物也好,我都是不能受的!殿下的这些礼物,一看就价值不菲,还请另行处置吧,我先失陪了!” 说着,她行了一礼,便走出前厅。 沈伯奎叫道:“珞言……” 沈珞言并没有回头,这个大伯,除了与她的父亲有血缘关系,根本就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她连理也不想理。 沈云霆也抱了抱拳,道:“鲁王殿下,小女只是个闺中女子,加上此事她知情,那也与她无关,当不得这样的重礼,殿下,失陪!”说完,他竟也走了。 沈伯奎脸色都变了,怒道:“老二!” 可沈云霆脚下飞快,也不知道听没听到他这一声唤。 沈伯奎硬着头皮转向北辰皓,讪然道:“殿下,二弟他就是一个粗人,说话无状,行事无礼,但他不是有心对殿下不敬的,还请殿下不要怪罪。嗯,珞言那丫头也被二弟给宠坏了,毕竟,二弟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娇纵了些,殿下还请千万别放在心上!” 他说得很得体,似是在为为什么沈云霆沈珞言会拒绝鲁王彰的好意。但是两相对比,确实要把自己的优势展现出来,在鲁王面前博一个好感。 北辰皓眼神深邃,意味不明,倒是笑了两声,道:“倒也没有什么无礼之处,是本王太急了!” 沈伯奎微怔,那对父女就这样走了,看书 w.uukashu.co 还不算失礼?鲁王竟然没有丝毫要追究的意思? 鲁王现在是京城中的新贵,但毕竟这几年是在军营之中,他的性子没有人能摸透,沈伯奎也怕自己言多必失,只嘿然干笑,道:“殿下宽宏大量,心怀宽广,下官佩服。” 北辰皓虽然对沈伯奎没什么好感,但他最喜欢听人夸他宽宏大量,心怀宽广之类的,看了沈伯奎一眼,似笑非笑道:“沈大人与二皇兄有翁婿之亲,以后前途无量啊!” 刚才面对沈云霆父女两人时,北辰皓想着外叔公的话,对他们颇为客气,现在,他负手而立,目光睥睨,又恢复了新晋亲王的那份清贵和高高在上。 沈伯奎脑子飞快地转着,揣摩着这话的意思,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呀,这哪里是在说他前途无量,分明是在说他是二皇子的人。 虽然沈伯奎心中觉得晋王是更有机会成为下一任太子的人选的,但是,凡事不是有个万一么?如果有万一,那定然就是这位四殿下了,所以,沈伯奎忙道:“意外,实在是意外!”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二章 你会怎么做 北辰皓看到他刻意讨好的眼神,只是勾了勾唇,道:“本王有事,告辞!” 口中说着告辞,人却已经直接离开了,既没有对沈云霆时的热情,也没有对沈珞言时的亲切,傲然的,居高临下的,睥睨一切的就此转身走了。 但即便如此,沈伯奎却并没有丝毫的不悦,他小步跟着,一直把人送到门口,脸上含笑,态度恭敬。 沈珞言和沈云霆都拒绝了他的道歉礼,走到厅门口看着那箱笼,北辰皓微微停顿了一下,沈伯奎跟在他的身后,颇有些为难的道:“殿下,您看这……” 北辰皓淡淡地道:“就有劳沈大人代为处置了!” 沈伯奎有些意外,沈云霆父女两个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了,四殿下竟然还要把礼物留下吗? 北辰皓见沈伯奎没什么反应,当下侧过头,眼神微眯,道:“怎么,沈大人不想代劳?” 沈伯奎忙道:“不不不,荣幸之至!荣幸之至!” 北辰皓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这才继续往前走。侍卫昱杰形影不离的跟在身后。 看着北辰皓上了马车离去,他这才转身回府院。 细想之前,他举止得体,谦恭有度,相比起沈云霆的冷淡来说,他这边简直是春风般的温暖,就算鲁王殿下因为他与二皇子的关系对他没有好感,也不应该有恶感才是! 是时候把颖雪接回来了! 上了马车,昱杰想来想去,觉得心中憋闷的慌,他闷声道:“殿下,沈侯爷和他的千金太不懂礼数了,他们言行冷淡,分明没把殿下放在眼里,殿下,需要教训教训他们吗?” 北辰皓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神态竟有几分惬然,悠悠的道:“为什么要教训?不是挺好的吗?” 昱杰睁大眼睛,挺好的?沈家父女对殿下几乎要不理不睬了,殿下竟然还说挺好的? 是他的理解有问题吗? 北辰皓瞥了他一眼,似在笑,悠然道:“若是个普通庸脂俗粉,又岂能让本王看重?这沈家三小姐不卑不亢,不媚不俗,一身傲骨,一颗清心,一双清眼,你见过京城有多少女子,能有这样的风骨?” 风骨? 殿下竟然连这两个字都用上了? 昱杰心中暗暗咋舌,这评价,是不是太高了? 北辰皓道:“再说,他们也没有什么无礼之处,只是少了几分热情罢了。毕竟他们还不熟悉本王,等到以后熟悉了,自然不会了。” 昱杰道:“殿下,那咱们现在回府吗?” 北辰皓道:“回什么府?再备一份礼物,送到九芳堂去!” “可是沈三姑娘不是不在九芳堂吗?”昱杰有些不解。 “她不在,礼物送到就行,她会知道的!”北辰皓轻轻一笑,想到之前沈珞言否认已经知道九芳堂的事,他就觉得有点意思。如果那位沈三真是九芳堂请的代理东家,没道理会不把这么大的事告诉沈珞言,沈珞言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也不想接受他的歉意而已。 他是新晋鲁王,但凡懂得一些权衡,知道把握自己命运的女子,都会知道,如果在他的身边,以后荣华富贵无限! 这个小女子,竟然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难不成,她还真的被老五那个混蛋捷足先登了? 看来,老五过得太安逸了! 北辰皓眼里闪过一丝冷意,他看中的人,没有让人捷足先登的道理,如果有,就斩断那双足! 昱杰想了想,又道:“爷,韩小姐今日或许又会来,您还是不见么?” 这几天里,韩静芸天天来鲁王府,但是,北辰皓都没有见她。 北辰皓微微拧了拧眉,道:“她行事太不知轻重,晾她几天,让她好好反思一下!”他眼眸又深了几分,道:“韩鲸还是没有回府?” 昱杰道:“大理寺消息封锁严密,我们的人都没办法探得他到底在哪里,没有回府的不止韩大人,还有好几位大员。这几日,京城之中有谣言在悄悄传起,属下还不能确定真假。” “什么谣言?” 昱杰道:“似是三殿下与太子之间起了龃龉,皇上震怒,杀鸡儆猴呢!” 北辰皓冷笑一声,这种谣言,这么弱智,不知道是怎么传出去的。他淡淡地道:“这么说,老三也开始变了?这倒好玩了,很好,没想到回到京城,竟然有好戏一幕接一幕!” 被传说与太子起了龃龉的三皇子北辰临枫,u看书 .ukanhu 此刻正在某处阁楼,和麟王喝酒。 他白衣胜雪,温润如玉,谦谦君子之风,皎皎月光之华,哪怕是喝酒的样子,也透着脱尘绝俗的风度。 他对面的麟王就随性得多,他半倚在栏上,一手执壶,往嘴里倒酒,狂放不羁,道:“皇祖母的寿辰已经过去几天了,你还不把那个家伙送走?” 北辰临枫摇头苦笑道:“日子定了,十日之后!” “还要赖这么久?” “说是对我天珩风土人情甚感亲切,乐不思国,气得钟溧阳胡子都捋断了好几绺!” 麟王眯眼道:“下的好大一局棋啊!” 这话意思并不分明,北辰临枫却听懂了,看了他一眼,笑道:“棋局虽大,不是没有破法。这局棋,倒也不足为惧,不过,其中的一步棋路,有些诡谲,实在看不透他的用意!” “什么棋路?” 北辰临枫指指阁楼之下某个方向。 麟王眼眸微深,眉心略拧,不过,面具之下,这拧眉的动作,北辰临枫没有看见。 刚才,北辰临枫所指的,便是武定侯府。 那天太后寿辰,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求皇上赐婚他与沈珞言。皇上没有答应,却鼓励他自己去征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现在端木景澄还不回苍阳去,定也是为了这件事。 北辰临枫忽地道:“五弟,若是真得了沈侯看重,许嫁沈三姑娘,你会怎么做?” 麟王眯了眯眼,喝了口茶,神色平静地道:“三皇兄为何有此一问?” 北辰临枫笑道:“莫非是我看走眼?” :。: 第三百零三章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麟王悠悠地道:“他做不到,本王也不会让他做到!” 小言儿上辈子受了那么多的苦,这辈子,他会给她最细致的呵护,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算计她,利用她! 北辰临枫轻轻笑道:“五皇弟要是再没有动作,怕不是要被人捷足先登了!”他意味深长地道:“这位沈三姑娘,真是个妙人儿,二皇兄对他态度特别也就算了,四皇弟才刚回京,竟也对她态度不同。” “因为她太优秀!”麟王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北辰临枫回想了一下和沈珞言见过的寥寥几次,也点了点头,认同地道:“她是很优秀!你很有眼光!” 麟王笑了,别人夸小言儿,比夸他更让他高兴。小言儿可不就是优秀么?他买下这个宅子,京城知道主人是他的并不多,就算知道,那也是他有意让人知道的。 但是,沈珞言竟然知道了。 而且,她是自己推断出来的。 他很确定,自己在这里的行踪很是隐秘,而这个角度,他可以看到映月轩,甚至能看到半个武定侯府,但从武定侯府却看不到他,但是沈珞言竟然能猜到他的身份,虽然她还不知道他就是麟王。 北辰临枫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那边的武定侯府,忽地笑了笑,道:“还以为他会过几天再行动呢,没想到,他还挺急的!” 麟王顺着他目光往下看,虽然视野并没有能把武定侯府全收眼底,但正好可以看到大门处的方向,加上他目力惊人,很清楚地看见一群人出现在武定侯府的门前。 他们抬着箱笼,吹吹打打,十分热闹。 那些箱笼上笼着红布,扎成一朵朵的红色绸花,很鲜艳打眼。吹打的曲子也很喜庆,正是娶亲时候奏的喜乐。 领头那人一身妖-艳的红衣,唇红齿白,俊秀非常。他仪态潇洒,嘴角含着一丝微笑,眼眸斜飞,不坐马车,却骑着一匹马,如果前面再系上红绸,那就像娶亲的新郎官一样。 但是这架势不用看也知道,即使不是娶亲,那也是下聘。 这是他们刚才还在聊着端木景澄。 北辰临枫转过头,看着眼神微眯,眼里隐有怒气的麟王,忽然扑哧一声笑了,打趣道:“请父皇赐婚失败,还真上门提亲了。你猜,沈侯会答应吗?” 麟王皱了皱眉,哼了一声道:“武定侯不会这么糊涂!” “不错呀,如果武定侯答应这门亲事,对他有害无益!若他不是个清楚的,皇宫就答应了这门亲事,不用等到现在!”北辰临枫微笑道:“明知道武定侯不会答应,却还这么做,那端木景澄又是为什么呢?” “那就是个疯子!”麟王没好气地道。 “万一武定侯被他的诚意打动了呢?”北辰临枫笑着,似是故意不让麟王痛快。 麟王猛地起身,把酒壶重重地顿在桌上,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就下了阁楼。 北辰临枫有些惊讶,老五对什么都不上心,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但是买了这么一个宅子不说,还对沈三姑娘的事这么上心。 之前他还以为老五不过是一时兴趣,现在看来,他是真正动心了? 他忙道:“等等我!” 一个看起来飘逸脱尘,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翩翩公子,此刻提着衣衫下摆,快步下楼的模样,倒是多了几分烟火气。 不过,没有人在意,麟王已经下了阁楼,走出一段路了。 武定侯府,端木景澄带着那帮人抬着聘礼,吹吹打打,并不着急进府,他们在府门外停下,但礼乐之声却没有停,引来不少人围观。 端木景澄长得细皮嫩肉,俊美得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加上一身红衣相衬,更显唇红齿白,风度潇洒,又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真是风姿潇洒,俊逸无双。 那些围观的男子暗暗羡慕,而围观的女子之中不少人看的连眼也挪不开。 不少人在悄声议论: “这是哪家的公子?这么俊俏,像画出来的一样!” “看他衣履华贵,肯定出生不凡。这是要迎亲,还是要下聘啊?” “看这样子肯定是下聘呀,若是迎亲,武定侯府里面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武定侯府这段时间是不是交好运了?之前有太子前来下定,接着又是二皇子过来下定,现在这位公子一看就非富即贵,竟然也是来下聘,不知道他看中了沈家的哪个女儿!” “谁说武定侯府会没落啊?有几个长得漂亮的女儿,很快就能东山再起!” “怎么听着这么酸溜溜的?一家有女百家求,这也是好事儿,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我就说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武定侯府的人还没说什么呢,你抱不平起来了?真是可笑就算武定侯府以后有个什么好,那也没有你的好处!” “不可理喻!” “你说谁?” “哎呀,别吵,别吵,你们吵什么?看个热闹还能吵起来,真有你们的!” “这公子长得真俊!” “你就别看了,人家是来向沈家的女儿提亲的!你看也白看!” …… 那些围观的人之中,有平民,也有各府的家人,uu看书 uuans 各种议论,也是随心所欲的。 看时候差不多了,端木景澄这才翻身下马,走到大门前,对看呆了的门房道:“在下端木景澄,求见武定侯沈侯爷!” 他的声音这么大,所有人都听清楚了! 既然求见的是沈侯爷,那么很明显,他要下聘的,便是侯爷的女儿了。武定侯沈云霆只有一个女儿,他要求娶的,那边是沈三姑娘了。 门房进去通报,端木景澄对外面微微一摆手,那喜乐便又开始热热闹闹的奏了起来! 门房去得快,回来的也快。 其实不需要门房去禀报,端木景晨在府门口闹这么大的架势,里面早就听到了动静。 随门房一起来的,还有大管家邹闽,他对端木景澄抱拳道:“端木公子,请让他们停了喜乐,先去前厅喝茶吧!”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四章 不够格 众人见出门来,应对这一切的,居然只是一个管家,都有些惊讶。 有人猜测,是不是这位公子,虽然长得俊俏,其实家世一般,所以沈家才只派一个下人出来接待?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睛,笑道:“喝茶什么的倒也不急,本宫前来,是来求娶贵府沈三姑娘的,本应诚心,就让本宫在门口多等一等吧!” 刚才他还称在下,但是现在却直接称上本宫了。 有些知事的顿时惊讶地道:“这位姓端木,莫非是那个出使的太子?” “对呀,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端木,那可不是我们天珩的姓,只是一个谈谈的他国太子,怎么会去武定侯的女儿了呢?” “那武定侯的女儿长得花容月貌,想必这位端木太子是一见钟情!” “女子长得漂亮也是负累,真要嫁到那么远,那以后岂不是回来一趟都难?” “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位太子殿下长得多俊俏?嫁给太子殿下,以后是要当皇后的。母仪天下,有什么不好?” …… 那些围观的人又开始议论起来。 端木景澄往门口一站,唇边含笑,风度潇洒,如同一道风景线,吸引得聚在武定侯府门前的人更多了。 邹闽一见这情形,也有些为难,叹了口气,一转身,又进了府门。 大老爷让他把人先请进前厅,但是端木太子根本不肯就这么进去,是嫌他一个下人没有什么份量吧? 他心中虽然有些憋闷,但是他的确就只是一个下人,这时候也不是计较的时候,还是赶紧去向大老爷,老夫人汇报吧! 早在端木景澄初来的时候,各房都得到了消息,不过,并没有人去通知竹兰轩,这是沈伯奎故意的。 虽然这端木景澄是太子,但是,是他国太子。 苍阳离天珩几千里的距离,要是沈珞言嫁到了苍阳,哪怕是成为了太子妃,成为了皇后,那也不再是天珩的人,那沈云霆和失去女儿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沈云霆的女儿要是嫁为苍阳的太子为妃,他就更不想翻身了,朝中若有什么事,怎么会叫他知晓?他若有丝毫行差踏错,办一个私投他国的罪,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这件事,沈伯奎其实是乐见其成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立刻就派邹闽去把人请到前厅,自己也颠颠地立刻跑去找老夫人了。 老夫人听说连苍阳的太子都亲自登门了,吓了一大跳,同时,心里也五味乏呈的,没想到三丫头竟然会有这样的造化。 之前,她不喜三丫头,也没少借故冷落她打压她,但是落水事件,有三皇子主动送来压惊礼,后又有公主专门来寻她出去玩,这种种迹象表明,三丫头竟还是个有福的。 她也就不管三丫头,任其自生自灭吧,没想到,她的福气竟然能大到做一国太子妃吗? 她道:“派人去通知了你二弟没有?着人赶紧把人请进府!” 沈伯奎笑道:“母亲,你放心,邹闽去门口迎人了,竹兰轩也派人去通知了,映月轩都派人去了。” 本来门口他是想去的,但是想一想四殿下来时,沈云霆让他没脸,再说,那位端木太子可是指名道姓是为沈侯而来,他要出门去迎,岂不是拿热脸去贴人冷臀吗? 老夫人道:“一个邹闽怕是不够格,走,咱们也去看看!” 这想法正合沈伯奎的意,他不想遭遇四殿下来时遭遇的事,但是母亲出面,可就不一样了。 四殿下来只是表明好意,赔礼而来,当然不用请动老夫人,而且,沈伯奎也不想鲁王和沈云霆有什么瓜葛。但现在不一样,这个是苍阳的太子,而且人家说得明白,是下聘而来,母亲以祖母的身份,完全可以过问。 等老夫人走到前院,发现邹闽正匆匆而来,沈伯奎道:“邹叔!” 邹闽忙上前,对行礼道:“老夫人,大老爷,在下按大老爷的吩咐,请端木太子进府喝茶,端木太子不予理会,现在正在府门前!” 邹闽不说,老夫人和沈伯奎也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对方毕竟是一国太子呢。 老夫人拐杖在地上点了点,道:“云霆呢?怎么还没到?” 前院里,外面的喜乐声声更听得分明。 沈伯奎一指道:“那边,来了!” 果然,那边沈云霆皱眉,脚步匆匆一脚高一脚低而来。 看着一瘸一拐的儿子,老夫人别开目光。 沈云霆走近,看见他们,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拱手行礼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老夫人沉着脸道:“外面的声音闹得这么响,你还想瞒着我不成?” 沈云霆皱眉道:“儿子这就去把人赶走!” 老夫人一怔,厉声道:“你说什么?赶走?” 沈云霆脸色平静地道:“母亲,且不要说我不会让言儿嫁给那个什么纨绔太子,就算他不是纨绔,这门亲事,也万万答应不得!武定侯府已经够没落了,现在不能再担一个私同外国的罪名了!” 老夫人又是一怔,刚才光想着能嫁给一国太子是无上荣耀,倒是忘了这一茬,u看书ww.ukns 老夫人原本要出府的脚步就顿了一顿,道:“有你说的这么严重?” 沈云霆知道,若是老夫人以孝字相逼,多少有些麻烦,他立刻正色道:“也许更严重!” 沈伯奎哼道:“云霆,你这样吓唬母亲做什么?端木太子诚心求娶,当初在太后寿辰上就提过,皇上都知道这事,哪有什么私同外国的罪名?” 老夫人一听,心思顿时活了,正想说话,沈云霆脸色微沉,声音也冷了几分:“最难揣测帝王心!大哥你能保证这件事以后不会成为武定侯府的灭顶之灾?私同外国,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沈伯奎闭了嘴,他哪里能保证? 他只是想皇上见疑沈云霆,冷落他,再不重用他而已。但若真是皇上觉得武定侯府与苍阳私下有什么勾当,论起罪来,谁也跑不掉,他哪里能保证? 沈云霆见他怂了,哼了一声,道:“母亲请回去吧,儿子这就把人打发走!”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五章 成全 门外的喜乐声还分外热闹,直往耳中灌。 老夫人看着已经走远的沈云霆,踯躅了一下,终于没跟去,她看了沈伯奎一眼,语重心长地道:“老大,这件事,你二弟说的有几分道理。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有事,武定侯府承受不起这样的风险。颖儿是有了个好归属,三丫头虽不是你的女儿,你也要多想想!” 沈伯奎十分惊讶,老夫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赞同沈云霆的做法? 虽然他也害怕诛九族,但却不想老夫人听沈云霆的话,他叫道:“母亲!” 但是老夫人已经转身回去了。 沈伯奎眼里闪过一丝阴霾,不过,他就不信沈云霆真的会把人赶走。 毕竟,这门亲事要真是能成,对沈珞言来说,那岂不是送到手上的富贵吗? 他想了想,也向府门走去。 这时候,外面的喜乐声还在继续,看热闹的人还在议论,抬着聘礼的人把聘礼整齐地排成一列,全都站在一边休息,那一列聘礼有三十八抬,都排到看不见的街角了。 端木景澄一身红色锦衣,站在那里,虽是张扬显眼,但他唇红齿白,却越发显得俊朗非常。 他负手站在门口,嘴角上勾,带着一丝惬意的笑,这笑意似温柔无双,又似意味深长。 有人道:“出来了出来了……”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睛,他自然明白,出来的不会是沈珞言。 转过头去,便见一个人影从大门匆匆而来,因为走得太急,步伐也就显得越发不平衡起来。 有人低声道:“这武定侯年轻时候,可是英武俊朗的小后生,现在沧桑多了。” “能不沧桑吗?打了败战,腿也断了,人也瘸了。” “哪个从军的不打败战?你要上了战场,怕不屁滚尿流,还笑话人家!” “我这可不是笑话,你看谁打了败仗连俸禄都减半,过得半死不活的?” “你知道个什么?皇上前些日子不是恢复了沈侯爷的俸禄吗?” “别吵了,这沈侯爷脸色不大好啊?你们说他会答应这门亲事吗?” “那得看看沈侯爷有多爱女儿了!” “这话怎么说?” “这沈侯要真爱女儿,怎么会阻碍女儿的前程,嫁给端木太子,那是要做皇后的!” “胡说八道,一个异国女子嫁给太子,能做皇后?把女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音讯不通,这叫爱?我说,他要不爱女儿,才会答应呢!” “凤仪天下,你懂什么?” …… 一时,众人对于沈云霆会不会答应这门亲事各执己见,几乎要打起来。 那边,端木景澄悠然向前,拱手行了一礼,身子深深弯下去,客客气气地道:“沈侯爷,在下端木景澄,前来求娶令爱千金!” 沈云霆往旁边一让,没有受他的礼,神色淡淡地道:“端木太子多礼了。我武定侯门小庙窄,就不请端木太子进府喝茶叙话了。端木太子莫开玩笑,慢说小女高攀不起,便是端木太子愿意折节不计门户,小女也断不可能远嫁他国。请端木太子见谅!”说着,他反倒向端木景澄揖了一礼,也如刚才端木景澄一样,身子深深弯下去。 端木景澄一点也不意外,不过他也往旁边让开,没有受沈云霆的礼,微微笑着,温文尔雅地道:“沈侯爷为何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呢?本宫与令爱也算有缘千里一线牵,在皇宫一见,本宫便对令爱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连皇上也不反对,沈侯若是肯玉成,本宫感激不尽!” 沈云霆暗暗恼怒,什么叫皇上也不反对? 但皇上不也没有答应赐婚么?还有,什么叫一见钟情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还说得这么暧昧,这是存心引人猜测,坏言儿名声。 果然,就有人悄声道:“原来这位端木太子与沈三姑娘早就私订终身?我就说嘛,堂堂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到咱们天珩娶一个侯爷的女儿呢!” “大户人家行事果然龌龊,连终身都私下定了,现在男的没有背信弃义,还大张旗鼓来求娶,这么好的台阶不下,是要等以后闹出笑话吗?” “不能听一面之词,这事谁知道是真是假?” “什么是真是假?这不明摆着的吗?” …… 这样的议论显然在端木景澄的意料之中,他们议论的声音虽小,但是端木景澄与沈云霆都是练武之人,耳力比常人要强,自然听得清楚。 沈云霆脸色一沉,沉声道:“端木太子还请慎言,两情相悦,互许终身这种话,岂能信口开河?” 如果不是顾忌到对方是苍阳太子,对这种油腔滑调的混蛋,他直接饱以老拳了。 端木景澄料定沈珞言不会来对质,毕竟,大家闺秀虽然平时也出门购物,但现在他是来下聘,怎么着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的,他继续笑道:“沈侯爷,这样重要的事,本宫岂会信口开河?若不是与令爱两情相悦,本宫又岂会前来诚心求娶呢?” 围观众人不少人觉得有道理,uu看书ww.uuanshu 毕竟这样下聘求娶,可是很严肃的事,表示男子愿意给女子一个承诺,一个名份,一份幸福! 不过,倒也有消息比较灵通的持怀疑态度:“听说这端木太子最喜欢去的地方是青楼,眠花宿柳的,纨绔得很,该不会是看沈三姑娘长得倾国倾城,这才想娶人家回家吧?” “喜欢去青楼怎么了?你没听过浪子回头金不换吗?就算他看人家沈三姑娘长得好看,以他堂堂太子身份,也配得上!” “这倒是,沈三姑娘还是有福气,能被太子爷看中!” …… 沈云霆心中大皱其眉,端木景澄油嘴滑舌,说话故意引人误会,不论辩与不辩,都对言儿的名声不利,他沉声道:“端木太子,我说过,侯府庙小,你带着你的聘礼,请回!” 端木景澄又拱手行了一礼,一脸诚恳地道:“沈侯,本宫与沈三姑娘互许终身,非卿不娶,本宫一片诚心,沈侯万万要成全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六章 什么说法 沈云霆大怒,喝道:“你身为一国太子,信口雌黄,还要颜面吗?” 端木景澄一副恳切的模样:“本宫答应了三姑娘,定要娶她为我的太子妃,若是沈侯不愿意,本宫自会以诚心相求,直到沈侯愿意为止!与心中爱慕的女子比起来,颜面二字,要来何用?” 这话一出,看热闹的人中竟有不少人道:“真是难得,这端木太子一往情深,能对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真是让人感动!” “端木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武定侯要是还不同意,那也太不近人情了!” “没想到武定侯是个这样糊涂的,他的女儿都与人互许终身了,他却死杠着不答应,难道是逼着女儿跟人私-奔不成?” “可不嘛?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沈云霆若是个粗鲁莽夫,这些议论就会火上浇油一般让他暴跳如雷了,虽然这些议论的确也让沈云霆心生恼意,但是,沈云霆很清楚,这端木景澄都是在胡说八道,他问过言儿,言儿也很认真地回答了他,言儿根本不喜欢这个端木太子。 只要言儿不喜欢的,他就替她打发了。 他沉着脸,对着一脸诚恳,满眼诚意的端木景澄道:“以端木太子的身份,真没有必要在我武定侯府门前做戏。不知道你到底要什么?” 端木景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兴味,都这样了这武定侯竟然反倒冷静下来了,他的定力倒是不错,不愧曾是一军主将。刚才他走出府门时,虽然一脚高一脚低,怎么感觉他的腿其实好了呢? 沈珞言的医术那么高明,应该把他的腿治好了吧? 那这样的人,以后给他机会,让他再掌军队,结合之前的教训,他定然能成为一个更难对付的将军。若真能把沈珞言那小丫头娶到,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他微不可见地眯了眯眼睛,一脸诚意地道:“沈侯说的对,本宫的确撒谎了。其实皇宫里,本宫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令爱!本宫知道,沈侯定是怀疑本宫所说不是实话,但本宫与令爱真的早就相识,早就相知,这却是实情。侯爷若是不信,何不去问问沈三姑娘?本宫求娶之心青天可鉴!” 沈云霆心中怒,他这是吃定自己不会叫言儿出来抛头露面,这才有恃无恐,他冷冷道:“端木太子身份贵重,苍阳自有更多人品出众的女子可为良配,就别开这种玩笑了,请回吧!” 端木景澄脸上变色,一脸急切地道:“沈侯,本宫的诚意,你不相信,本宫也能明白,但是,还请沈侯万万要成全本宫的一片痴心呀,若是不能娶到沈三姑娘,本宫情愿终身不娶!若沈侯能答应把三姑娘嫁与本宫,本宫保证后宫之后再无其他女子,只和令爱一人相伴终老!” 这话一出,围观众人都哗然了,情愿终身不娶?这话说得重了,一国太子怎么可能不娶亲?但是由此可见,这位太子好像真是诚心诚意,倒是沈云霆这个落魄的侯爷不知好歹。尤其是他那句与一人相伴终老的话一出来,那些女子个个眼神都变了,在他们的眼里,端木景澄简直就成了痴情种。 沈云霆心中怒极,但是端木景澄有意为之,成功地让别人相信了他的话,一时,许多人看向沈云霆的目光都不善起来。 沈云霆不在乎这些目光,但是,他担心这么下去,言儿的名声要被这混蛋给毁了。 “嗤……” 一声轻嗤冷笑突地传来。 这笑声并不是大,但是却好像响在所有人耳边一般。 众人的议论声也都停了下来,看着声音来处。 那边街头,一个青衣男子缓步而来,一张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下巴,那双眼睛很漂亮,湛湛生光,下巴线条坚毅,看起来很年轻,那身青衣的质地并不是顶尖,不过比普通的衣料好一些而已,但是穿在他的身上,却自有一种清贵洒脱之气。 他轻嗤一声之后,接着便悠然笑道:“端木太子昨天还在红笺阁中和三个头牌喝花酒,大被同眠,准备为她们赎身。今天就说对沈家的姑娘一片痴心,若不能娶,宁愿孤独终老,这变化也太快了吧!” 围观众人刚才还一边倒地站在端木景澄这边,听了这话不由呆了。昨天还在青楼,今天就来这里下聘,还说得这么情真意切,敢情都是做戏呢? 端木景澄眯了眯眼睛,也笑道:“原来是麟王殿下,怎么,麟王殿下对本宫的事这么感兴趣?” 麟王笑道:“本王最爱看热闹了,听见这边喜乐声声,当然是来看看,不过刚才太子的话着实让人感动,本王也是一时好奇,才问了出口!是本王的不是,瞎说什么大实话呀,不会坏了太子殿下的好事吧?” 端木景澄风度潇洒地道:“不会不会!青楼女子,不过逢场作戏,沈三小姐,才是本宫想要娶作太子妃的人!” 沈云霆气得短短的髭须都抖动起来,这个混蛋。 围观众人也表情各异,不过像刚才那种几乎被感动得要帮助这位端木太子达成心愿的情绪却已经不复存在了。uu看书 ww.uukanshu 麟王笑道:“端木太子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风-流太子,前些天在父皇面前请求赐婚,父皇不允,今日自己又亲自前来,再吃闭门羹,端木太子不嫌麻烦吗?” 端木景澄摇头笑道:“麟王这就不明白了,越是难求到的,才越是珍贵,本宫就喜欢这个求而不得的过程,再说,本宫一片诚意,沈侯早晚是会答应的!” 麟王悠然道:“那本王就预祝端木太子早些达成心愿了!” “多谢多谢!”端木景澄把手一挥,对那抬聘礼吹喜乐的下人们道:“回去,明天再来!” 围观众人:“……” 沈云霆气极,咬了咬牙,转身回府。 这边,端木景澄快步追上麟王悠闲的脚步,笑道:“麟王殿下故意坏本宫的好事,有个什么说法?”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七章 别惦记 麟王侧目,笑道:“哦?何来故意破坏一说?” 端木景澄也在笑,笑得欢畅,好像不是在质问,而是说到了什么开心的话题一般。他道:“本宫记性虽不好,但是昨天晚上有没有眠花宿柳,本宫还是记得的!” 麟王挑眉:“哦,难道端木太子昨天并没有去红笺阁?” “当然没去!” 麟王摸摸下巴,满眼歉意地道:“那不好意思,是本王记错了!看来本王真无意坏了端木太子的好事,要不,现在本王陪你回去说个清楚?” 端木景澄笑道:“不必不必,好事多磨,求亲之事,本宫本就没打算一次成功。多来几次,也能彰显本宫诚意,不急在这一时!本宫与麟王虽同在京城许久,但还没有倾心交谈过,走,本宫请你喝酒!” 麟王也笑道:“久闻端木太子为人风趣,豁达洒脱,本王一直被俗务缠身,不曾倾心相交,本王做东,请端木太子喝酒!” 两人越说越热络,竟真的去喝酒了。 远处的北辰临枫摇了摇头,转身回府。 府门口的事,沈珞言虽没有来,秋兰来了,当麟王与端木景澄离开后,她立刻跑回映月轩,把刚才听到的看到的说给沈珞言听。 听说是麟王前来揭穿了端木景澄,端木景澄便就此走了,沈珞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秋兰又汇报,沈云霆把那个端木太子赶走后,大老爷很生气,两个人在府里吵了起来。 对于沈云霆出门把人赶走这件事,沈珞言一点也不意外,而且心里很温暖。一个真心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在得知女儿并不喜欢那个什么太子之后,他不惜得罪,把人赶走,都是源于一份父爱。 这样的爱,她以前不曾感受过,现在分外珍惜! 她道:“走,去看看!” 秋兰有些不明所以,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沈珞言看的当然不是端木景澄,端木景澄要恶心她,随他去,她是去看沈云霆。 没想到沈云霆和沈伯奎还没有吵完,沈伯奎拿老夫人说事,两个人吵到翠虹堂去了。 沈伯奎当着老夫人的面,道:“母亲,二弟行事实在太过死板,照这么下去,所有人都被他给得罪光了,非给咱们侯府招祸不可!”之前,他已经添油加醋地把沈云霆对待端木景澄的态度说了一遍。 老夫人神情不悦地看了沈云霆一眼,道:“云霆,你不同意就不同意,但行事能不能向你大哥学学?你虽是行武出身,可我武定侯府不全都是粗人。而且也不止二房一家,你能三思而后行吗?” 沈云霆态度极好地道:“母亲教训的是,儿子知道了!” 老夫人原本还想训两句,但是看着沈云霆平静到根本看不出在想什么的眼神,她要说的话不禁噎在嗓子里,这个儿子不像以前那样了。她训他的时候,他不争不辩不抗不恼,态度好极了,但是她能感觉她训他的话,他并不像以前那样,他根本没有听。 他的眼神,让她觉得陌生又恼火,可偏偏竟从心底里升起一丝害怕。 沈伯奎并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沈云霆已经全都知道了,他冷着脸,继续在老夫人面前烧火:“母亲让我管着整个侯府的外事,我一直兢兢业业,战战兢兢,生恐行差踏错,二弟倒好,全然不体会我的苦心,做事随心所欲,你就不怕你这样的做事方法,再一次把武定侯府带到低谷吗?” 沈云霆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谈谈地道:“我做事自然没有大哥八面玲珑,处处讨好,只知道直来直去,大哥若是担心受连累,可以把我逐出家门!” “你……” 沈伯奎倒是想,但是沈云霆是武定侯,哪怕他是老大,打着长兄为父的幌子,也没这个资格。再说,就算真把沈云霆逐出家门了,那武定侯的爵位岂不彻底与他无缘了? 丝毫不理会气得跳脚的沈伯奎,沈云霆行了一个礼,道:“母亲,儿子还有事,先告退了!”说完,也不等老夫人回话,便走出门去。 沈伯奎看着同样被噎得没有出声的老夫人,道:“母亲你看,他连你也不放在眼里了……” 老夫人忽地一叹,看了秦嬷嬷一眼,秦嬷嬷会意,把所有人都带了出去,并在外面轻轻关上门。 老夫人这才看着沈伯奎,声音里带着不确定,也带着几分复杂,道:“你当年对沈恪所做的事,我看你二弟是知道了!” 沈伯奎一惊,道:“不能吧?” 老夫人哼了一声,看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恼意和懊悔:“我虽不喜欢你二弟,但是沈恪也是我的孙儿,你当年做下这样的事,我已经原谅你了,你就不要再想别的了。你爹既然把爵位传了给他,那就是他的,你也别再惦记了!” 当年沈恪失踪,老夫人也以为是被恶人拐走,派出府里的下人去寻找,后来又报了官,在乱葬岗找到沈恪尸身的时候,老夫人才感觉到不对,而沈伯奎担心官府继续查下去有些事情捂不住,u看书.uukashu.co 求老夫人把沈恪尸身下葬,这件事便没再查下去。 虽然当时没有说明,但这件事母子两人都清楚。 最开始几年,老夫人心中还觉得对沈云霆有所亏欠,只是毕竟沈云霆不在身边,这份亏欠随着时间久远,也就慢慢淡了。再加上沈云霆是败战而回,之前的荣光都没有了,她受不了这种落差,也早淡忘了那个孙子的事,对二房各种不喜。 直到这阵,沈云霆一改之前的忍耐和顺从,虽然表面上仍然不失礼,但是那份冷淡和疏远,却让老夫人意识到,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沈伯奎一怔,叫他别惦记?这意思是不会再管他的事了? 他眼神闪了闪,拱手道:“母亲教训的是,我知道了!” 哼,别惦记?怎么可能?他有两个儿子,沈云霆只有一个女儿,女儿不能承爵,他岂能眼睁睁地放过爵位?等他成了晋王的岳父,有晋王的助力,不怕事不成!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八章 免死扳指 天珩的京城变天了。 之前传说协助都察院办案,所以数天没归的户部侍郎韩鲸的府上,突然被抄家了。 抄家的旨意,是皇上在宫里亲自下达的。 不过短短一天工夫,不但户部侍郎韩鲸,还有十几位京-官,一起被抄家。他们有的只是五品官,有的位居二品,而户部,除那个被架空的可怜尚书袁新宇之外,涉及此事的,便有五人之多。 此事声势浩大,抄家之后,所有的家眷,都被抓了起来,至于怎么处理,还要看圣令怎么裁决。 三天之后,有公告贴于大街小巷,韩鲸等人杀人屠村,贪墨枉法的事,在公告里公之于众。 所有涉事之官尽皆斩首,韩鲸和另两位首犯处以腰斩之刑,府中男子斩首,女子充入官坊,沦落风尘! 据说在抄家之前,公告之时,韩静芸曾亲往鲁王府中请鲁王施以援手。 但是,她却连鲁王府门也没能进去,门房冷冷地道:“韩小姐请回,殿下出府还没有回来!” 韩静芸从小被娇养,见北辰皓曾对她温柔呵护,以为北辰皓心里有她这个人,她却不知道,如果不是她的父亲韩鲸位高权重,手中掌握着户部的命脉,北辰皓又岂会对她假以辞色? 圣旨下令抄家入罪,北辰皓目标明确,最是权衡利弊,避之唯恐不及,怎么还会理她一个小女子? 韩静芸是被人从鲁王府门前抓走的,哪怕是被抓走的那一刻,她也不愿意相信她的皓哥哥不会再管她了,她挣扎着抓住门环,对门房大声哭叫:“你们告诉皓哥哥,等皓哥哥回来,他会救我的……” 抓她的人掰开她的手,把门环从她手中扯落,带着人离开。 叫声渐远,门房的眼神冷漠。 此时的鲁王府内,主院之中,北辰皓负手而立,这里离府门虽然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韩静芸凄声大叫,声音远远地传开去,北辰皓是听得见的。 见北辰皓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眉头紧锁,王府长史颜玉田道:“殿下,你莫非是想救那位韩小姐?” 北辰皓眸色冷淡,瞟他一眼,漠然道:“为一个不相干的女子去惹父皇不快,这种蠢事,你觉得本王会做?” 颜玉田道:“殿下胸怀大志,行事分明,是在下妄测了。只是殿下既是并非为韩家小姐的事烦恼,却为何愁眉不展?” 北辰皓轻轻地叹了口气,道:“这韩鲸原本是个人物,户部已经尽在他掌握之中,不出一年,便可以让袁新宇致仕,他出任户部尚书。前途无量!没想到,竟然无声无息的就栽了。” 一直坐在下首喝茶的慕僚满元良放下茶杯,道:“此事说来也蹊跷,殿下当初令人查京城里各位大人的事,这位韩大人身家清白,行事稳重,政绩突出,办事精明。连殿下派出的人都没查到他的蛛丝马迹,这才决定回京之后徐徐图之,可殿下回京不到一个月,这韩鲸怎么突然间就倒了?” 颜玉田道:“的确有些蹊跷,殿下要收伏拉拢的人中,这韩鲸是重要人物,还没等殿下出手,他就犯事了!看来,殿下还是不宜轻举妄动,得先看看形势如何!” 北辰皓眼里一片深沉,眼里闪出一抹精光:“着人仔细查,此事若是父皇暗中安排就罢了,若不是,本王不信三法司会查到户部头上,看看幕后之人是谁!” 满元良缓缓道:“也许是太子!韩鲸入大理寺的那天,太子曾去过韩府!” “嗤,怎么可能?”北辰皓眼里闪过一丝轻蔑不屑:“那个瘸子那么托大,若不然,也不会让本王的人黄雀在后。再说,他已经无缘那个位置了,安心混日子以后还能善终!他便算再傻,也不至于为别人清路!” 若是太子动手,他身残眼眇,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满元良想一想,也深觉不太可能。但如果是皇上察觉了韩鲸的所作所为,皇宫暗卫出手,这表示皇宫也在关注着各部官吏的动向,鲁王想要加快脚步的计划,便要缓一缓,以免触到皇上的逆鳞! 满元良意味深长地道:“殿下不若先缓缓,您已近弱冠,终身大事也可以先紧着办了!”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道:“殿下近日对武定侯的女儿似乎甚为青睐,在下说句僭越的话,武定侯如今是个闲职,离开军营已经两年多了,加之身残,再无起复之期。殿下既有鸿鹄之志,这王妃出身,宜更高贵一些……” 颜玉田深表认同地点了点头,却又道:“不过,这武定侯之女也是个有福气的,这次太后寿辰,竟得到太后亲赐的玉扳指!” 满元良奇道:“难道那玉扳指除了太后赏赐,还有什么说法?” 颜玉田身为王府长史,uu看书.uukansh.cm之前也是宫里出来的,比满元良这个慕僚知道多一些宫中的事,他道:“太后极是宝贝那个扳指,早年,太后曾说过,这玉扳指她不会离身,若是有一天赐与别人,便是赐予别人一条命,皇上令人将这话记入起居注,表示这是皇上允准的。这意味着这个玉扳指虽不如丹书铁券,却是个免死扳指!他日,这沈三姑娘想用这玉扳指救谁的命,哪怕是犯下滔天之罪,要处斩的死囚,也能救下来!” 满元良震惊地道:“既是免死扳指,太后竟然随意地赐给一个小丫头,这,这也太……”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出来对太后不敬,他赶紧住了嘴。 北辰皓微微一笑,道:“你当太后是随意赐的?沈三小姐送上的贺寿礼,是明心大师亲手所书的开光‘佛’字!这是沈三小姐的机缘!” 颜玉田道:“不过此事算是宫中秘事,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太后赐下玉扳指的那一刻,除了极少数人,更多人都只是艳羡太后赏赐的物件珍贵而已。 满元良看着笑意在脸,好像已经将沈珞言当成自己身边女人的北辰皓,心中恍然大悟,他明白了!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 第三百零九章 风水轮流转 有这个玉扳指在,就算有一天鲁王殿下行使下下之策,若是不能成功,也能保命!这就是殿下要娶一个没有任何优势的闲散侯爷的女儿的原因吗? 觉得自己了解了真相的满元良便闭口不再劝鲁王三思了。 要想获得助力,有很多种方法,但是,要得到一个免死的机会,却是难遇难求。 第二天下午,红笺阁中多了许多姑娘。 十几个罪官家女眷,年纪大的充作苦役,年轻的全都充入青楼,像红笺阁这种京城数一数二的青楼,本就不可能全是私人性质,是与官家合办的,只要出得起银子,就能把这些人领回来为她赚钱。 一旦有大量罪臣家眷充入,便是注入新鲜血液之时。 红笺阁的老鸨简直乐得合不拢嘴,她就最喜欢这种罪臣家眷了,大家闺秀,良家妇女,因罪没籍,成为她的摇钱树。 这样的姑娘也好,新妇也好,最得客人喜爱。 尤其是那些个兜里有了银子,就想来眠花宿柳的男子,心思都龌龊得很,他们就想尝尝那些平时高高在上,远远看见也得让路的贵门之女,一朝沦落风尘,却要对他们曲意承欢的滋味。 便是那些熟客,也图新鲜呀! 虽然这些新充进来的人没办法和阁里的头牌比,而且有些还三贞九烈要死要活,闹腾得很,可她身为老鸨,有的是手段,每次有罪眷添加,都能带动一大波生意。 据说,这次最好的货色,是个三品大官的嫡女,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娇小姐,她整整花了一千两银子,才独占鳌头把人抢来红笺阁。 罪官家眷不像红招翠袖这样被青楼养大,可以凭着技艺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她们到了阁中最初的两年,是一定要接-客的,如果表现得好,而且后期能凭技艺赚到和接-客同样的钱,老鸨也乐得同样把她们供起来。俗话说落毛凤凰不如鸡,既已不如,那就得认命! 老鸨把人带回,乐得眉开眼笑,四乘小轿依次进了红笺阁。 现在还是白天,阁里还没开张做生意,但阁里不少姑娘已经起身,或是休息,或是闲聊,或是看热闹。 那边一栋独立精致,典雅华美的三层木阁小楼,三楼长长的走道上,一个人也没有,因为这整个三层,就住了两个人,里面的吃用都是最好的,三层上面,各都是三间房加一间厅的格局,有丫鬟服侍,还有下人可用,楼梯便在中间,直通二楼,相邻却互不打扰。 这时,似是听见了楼下的喧哗,东西两面各走出一个姑娘,她们不约而同地走向楼梯,便携手下楼。 她们一个穿红衣,一个穿着绿衣,木质的楼梯映衬着她们娇好的面容,红衫翠袖,有如一道风景。 除了三层之外,二楼一楼住着的姑娘们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虽也是一人一间,但没有下人。 这就是头牌和普通人的差别待遇。 其她姑娘见她们走过来,纷纷让开道,看向她们的目光,既有羡慕嫉妒恨,又有明显的讨好。 这两个女子,正是红笺阁的头牌红招和翠袖。 在二楼上,她们便没有往下走了,而是倚在楼栏处朝下看。 两人衣着华丽美艳,长得又漂亮,加上长年在风尘中浸染,哪怕卖艺不卖身,到底还是比良家女子多了几分媚态,若有男子在这里,怕是要为她们而流口水了。 老鸨雪娘从第一乘小轿中走出来,立刻道:“把她们都带到后面去,安顿起来!” 轿夫便是红笺阁中的下人,听了立刻就撩开轿帘去拉人。 从第二乘小轿里拉出一个绳索捆住双手,嘴里塞了手绢的女子来。她好像站立不稳,被轿栏一绊,就倒在地上。 不过这一倒,倒是把口中的手绢给跌落出来,两个下人去拉她,她立刻尖声道:“拿开你们的脏手,不许对本小姐无礼。我皓哥哥会来救我的,你们敢欺负我,叫你好看!” 她面上沾了些灰尘,头发散乱,衣衫上也多了些摺子,是昨天挣扎时留下的,也是昨夜被关在一个大屋子里,和衣而卧留下的。不过,这一身衣服质地极好,而且,哪怕沾了灰,样子有些狼狈,仍能看出她肤色白皙如雪,是养尊处优的身份。 红招翠袖原本只是在屋子里闲着,出来看个热闹,uu看书 .ukanshu一看这女子,不由对视一眼,好巧,她们竟然认识! 这不是那天在九芳堂里不可一世的韩小姐吗? 韩静芸昨天被关了一夜,一直在盼着北辰皓能把她救出去。 但是没盼来北辰皓,反倒盼到一个晴天霹雳。她的父亲,户部侍郎韩鲸不仅贪墨,还犯下大罪,现在已经被下狱,不但罪名已定,而且都认罪了,等待不日斩首示众,而她的母亲家人,全都有连坐之罪,男丁同要斩首,女眷要被发卖。 发卖两个字她太清楚了,她原本还以为只是像府里发卖丫鬟一样,但直到小轿把她们往这边抬的时候,她才知道,罪官家眷的发卖,只是发卖到各个青楼去。 卖到青楼,岂不表示她得像那些不知羞耻的女人一样,侍候一些龌龊的臭男人? 她当即大闹起来,一直叫着她的皓哥哥会来救她的。雪娘一来嫌她吵闹,二来把人带回去的时候一直闹腾着像什么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做什么触犯律法的恶事呢,便叫人绑了她的手,又拿了手绢塞住她的嘴,把她塞进轿子里。 这次雪娘一共只买了五个人,最少的那个也花了三百两银子,毕竟这韩家小姐最特殊,便让她独坐一轿,另外的轿子里,都塞着两个人。 韩静芸一边说着,一边挣扎,不过,她手被反绑在身后,动一动,绳索主勒得手腕疼痛,她心里又愤恨又委屈,皓哥哥怎么还不来救她呢,难道真要看着她落入火坑之中吗? 她想跑,但是被团团围住,情知跑不掉,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 那边红招扬声道:“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第三百一十章 我要见皓哥哥 韩鲸的事发,之前毫无征兆,而且极是雷厉风行,太子又封锁了消息,直到公告天下,同时这边开始发卖的时候才通知青楼的人去。 哪怕青楼是消息灵通的场所,红招等人也还没有听到风声。 雪娘眼里有一丝鄙夷,道:“还能是怎么回事,犯官家眷。” 韩静芸一眼看到竟然是红招翠袖,眼里立刻闪过一丝恨色,咬牙切齿道:“原来是你们两个溅人!” 翠袖哼道:“溅人说谁呢?不是高高在上的韩小姐吗?不是买个东西也要摆威风,着店家把我们赶走的吗?不是瞧不起我们的吗?现在怎么着也一样被妈妈买来了?” 想到当时被指甲划伤的脸,还有那天承受的屈辱,翠袖心中就恨,要不是店家给了她去疤的药,她破了相,以后会有多凄惨,她连想都不敢想。 当初韩静芸有多高高在上,现在看到她的样子,翠袖的心里就有多畅快! 真是风水轮流转! “我只是一时倒霉,以后我会出去的!”韩静芸尖声叫道。 雪娘哼了一声,道:“现在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爹都要斩首了,你还当自己是大小姐呢?” “你胡说,我爹是好人,他是被冤枉的!”韩静芸大怒:“我皓哥哥会帮我们,会还我爹清白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人云亦云,早晚有一你,你们会后悔!” 雪娘笑道:“哟哟哟,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爹穷凶极恶,贪赃枉法,为了掩盖他所做的恶事,连一个村子的人都杀光了,还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样的恶魔,还是好人呐?要不是世上有你爹这样的恶人,欺君害民,欺良压善,百姓的日子哪来这么苦,我这楼子里,哪来这么多苦命的女子?” 雪娘这么一说,不少女子看着韩静芸的目光都很不善。 这里有许多女子都是被逼无奈,或被欺压,或被逼迫,或走投无路,才会沦落风尘。一入此路深似海,从此再无清白名,一辈子毁了,死后,都没脸见人。 而让她们命运这么悲惨的,都是那些恶官。 而这女子的父亲,竟然能屠尽一个村子,已经不仅是恶官,根本就是恶魔了! 韩静芸还道:“你是污蔑,我爹根本没有做过!” 她试图冲出去跑到外面,只要有人把她在这儿的消息告诉皓哥哥,皓哥哥一定会来救她的。但是才跑出两步,她就被下人拽了回来。 雪娘也失去了耐心,道:“带下去!”另外的轿夫也把那两乘轿子里的女子拉下来,送进了后院。 但韩静芸不肯走,她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们会后悔的,我要叫皓哥哥把你们全杀光!全杀光!” 红招淡淡地道:“你皓哥哥要是管你,你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她亲历几天前的事,见过她口中那个皓哥哥的样子,一个堂堂的王爷,刚开始不分青红皂白,到后来又极力掩饰,权衡利弊的样子虽然不明显,但红招也是阅过不少男人的。 韩静芸一怔,其实她心里不是没有这样的惧怕。只不过一直自欺欺人罢了,她在心中不断地叫自己相信皓哥哥会来的,但是这些天里,她根本连北辰皓的面也没有见着。这么大的事,北辰皓不可能不知道,若北辰皓想要救她,根本不会让她到这里来。 被戳破心中最后一丝虚假希望的韩静芸像被抽掉了脊梁骨,顿时软倒在地,眼里现出一丝绝望。 翠袖笑道:“当初见你的样子,就知道你爹也不是好东西!老天有眼!以后,你也好好感受一下你口中溅人的生活吧!” 韩静芸眼里闪过恐惧,惊叫道:“不,不,我要见皓哥哥,皓哥哥不会不管我……”说着,她好像重新找回了力量,从地上爬起,就向阁外冲,只是还没走几步,就被两个下人拖了回来。 雪娘再无耐心,没好气地道:“还怔着干什么?把人带下去,关起来!” 若是苦命女子无奈沦落,她还会客气两分,但也仅是客气两分罢了,何况这样的人?红笺阁是做生意的地方,她没有那么多同情心! 韩鲸等一众罪臣的案子结得很快,毕竟,证据确凿,而且事件分明,太子只消派人去取回那些人证物证,把这一切摆在面前,这些罪臣便无从抵赖。uu看书wwuukanshu 当然也不是没有想过蒙混过关,或是大叫冤枉,故作不知的。 但太子毕竟是皇帝曾全力培养的储君,在经过腿伤目眇的逆境之后,在经历过暴虐怨艾的心路历程后,他现在明确了自己的目标,便又恢复了之前的精干,甚至更多了几分冷静和警惕。 一个不缺心机不缺手段,从小学**王之术的太子,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他带着厚厚的案卷和三法司审断的结果,在第二天的早朝时,面呈皇上。 皇上气得几乎掀翻御案,御笔朱批,三天后,斩首示众!后面的事自有刑部接手,皇上亲下的旨意,金口玉言,便是表示此事已成定局。 在累累的证据面前,没有一个人为韩鲸求情。 不过,太子办成这样的大案,如此干净利落的把一众涉事之人一一明正典刑,皇上也并没有嘉奖。 这让众臣们心中又生起猜测之意。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不嘉奖,是不想再给太子虚幻的期望吧? 现在的太子,也就只能以后做个安乐王爷了。 下朝之后,太子回了太子府,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好。 这个案子,虽有确凿证据,但老五交给他的东西,只能算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他在几天之内,便雷厉风行地完成,既展现了他的精睿稳敏,但中间的果敢决断,更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用殚精竭虑也不为过,这样才能把整个事件处理得既干净利落,又没有动摇根本。 可是整个过程,父皇竟然连多看他一眼也没有。 更不要说嘉许和鼓励了。难道他做这一切,都是无用功吗? 第三百一十一章 告假 摒退下人,太子独自去了书房。 他想静静! 太子府的书房,很大很安静,太子在宫外的时候,有时候会在这里处理一些事务,因此,书房重地,任何人不得出入。 当太子走进书房时,突然心生警惕,书房里有人! 他当即后退一步,轻喝:“谁?” 桌案后,那人原本面朝书架而坐,此刻转过身来,留影面具线条流畅,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湛湛生光,此刻,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太子,道:“怎么,皇兄连本王都不认识了?” 见是麟王,太子一颗骤然提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刚才心中失落郁闷憋屈,及至看到有人在书房的震惊恼怒和一丝惊惧,到现在的放松,让太子有些不快,他皱眉道:“你若要来,不能让门房通报一下吗?每次神龙见首不见尾,成何体统?” 麟王轻笑,他惬意地坐在那里,很是无辜地道:“本王也觉得这样悄没声息的来去,很失本王的身份。但是,若是本王大张旗鼓,岂不是告所有人,皇兄的伤能治。难道皇兄想再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什么?你说什么?”太子心神大震,猛地上前几步,双手撑着桌面,若不是桌子挡着,他定已经揪住麟王的衣衫问个明白了。 麟王看他一眼,慢吞吞地道:“皇兄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不好使了?” 太子也顾不得麟王的调侃,急切地道:“五皇弟,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麟王站起身来,道:“皇兄,你可以即刻进宫,向父皇告假了。” 太子喜形于色,道:“告假多久?” 麟王看了他一眼,道:“能告多久告多久!” 太子:“……” 不过,太子也不傻,立刻就明白其中的关键,道:“本宫知道了,待过了午后,便进宫去。” 麟王道:“既要治伤,你便只能住在太子府,不可住在东宫,不方便!” “我知道,我知道!”太子心中喜悦,连本宫也不自称了。 他心中最大的恨事,是突然受伤,从高峰到低谷。 现在,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哪怕不能像以前一样健康完美,只要好一些,他就多一份希望。 当初麟王说他的腿能治,但之后便再无音讯,而那毒医弟子,也从京城消声匿迹,让他心中的希望一再变成失望。 太子在喜悦之余,突地眼神一动,声音里多了几分试探,道:“五皇弟,你老实告诉本宫,韩鲸的事,是不是你对本宫的试探?如果本宫决定把韩鲸收归己用,是不是,你也不会找人来给本宫治伤?” 麟王回头,悠然笑道:“皇兄,在本王回答你之前,你能否告诉本王,面对韩鲸这样大的助力,你为何没有心动?本王以为你会心动的。毕竟,若是本王把这份厚礼送给二皇兄四皇兄六皇弟,哪怕是七皇弟,他们的选择,都会和你相反!” 太子凝眉,正色道:“本宫也动心过,不过,本宫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 “本宫是太子!就算只剩下一天在这个位置上,身上便有责任,肩上便有担当。若是我任由韩鲸这样的人坐大,不问其罪,反收为用,那本宫便是要把祖宗基业一手毁掉!那一个村子的枉死之民,那被韩鲸害得家破人亡的受害之人,到哪里看到朗朗青天,公道正义?” 麟王看他一眼,道:“皇兄也不用在本王面前说得这么大义凛然。本王要听实话!” 太子正慷慨激昂,看到麟王湛湛的眼神,讪笑了笑,道:“好吧,本宫说实话。你把这些东西给本宫的时候,本宫想透了两件事!” “哪两件事?” “第一,你看不上这些东西!第二,你在京城虽然胡闹,坑人害人,让人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提起你来,就牙根痒痒。可本宫调查过,你害的都是本有过失,却未受惩罚的大臣,其中没有一个百姓。那么整个村子被屠,死的全是百姓,更别提那些在此案之中被逼到走投无路,家破人亡的人了。韩鲸身居高位,本应该是被你坑害的对象,你断不可能把他送给本宫,让本宫收归己用!本宫不过是揣度了一下你的心思!”太子这刻也不藏不掖,说的很是坦然直白! 说完后,他看着麟王,道:“本宫说的可对?” “有几分道理!” “另外,uu看书ww.uuanshu 本宫说的也是实话,此案太大,此人太毒,本宫不敢驾驭而不除掉。因为本宫担心,若是本宫能用一个这样的人,以后就会用更多个!他们会很好用,而且能助本宫达到目的。可是本宫知道一个词,‘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本宫依赖这样的人做事,这样的人也会成为本宫的大患。有一天,会让本宫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道:“本宫也不瞒你!本宫是想继续在这个位置,本宫更想以后更上一层楼。本宫本应该不择手段,达到目的方休,但是本宫心中还存着一丝家国天下,还存着一丝百姓民生。本宫没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宏伟大志,但本宫也希望做一番功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本宫其实也有目的,本宫伤残,已处劣势,惩恶能得民心!民心所向,本宫才有资本!” “虽然民心所向是资本,你就没想过,真正能决定你是否能在这个位置的,是父皇,是朝中的重臣?”麟王眯眼。 “所以本宫更要做出一些震聩发聋的事来让他们看到本宫的能力!韩鲸的事,五皇弟已经做到大半,送给本宫的功劳,本宫若不要,岂不是傻?” 太子这番话,可真是半点掩饰也没有,足够坦诚,足够直白,这才是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或者说,这是一个正常人,一个身处尴尬地位的太子在权衡利弊之后,选择的对自己有利的一种做法。 但不可否认,他的这种选择,把百姓放在前面! 麟王眼里闪过一丝兴味:“为什么把这些话告诉本王?你就不怕本王把你卖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是什么正经人 太子更直接地道:“本宫算是看出来了,几个皇弟之中,你是真不想这个位置。本宫身处其位,心中苦闷郁积,习惯诸事藏心,但本宫也希望有能谈心之人!” 越是身在高位,越是心思难测。 因为一旦被别人测到,那个位置,便要与他们无缘了。 高处不胜寒。 北辰云峰被立为太子已有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他学***所要学的一切,其中当然更不乏帝王驭人之术。 当着麟王能这般坦诚,他这也算是剖心了。他道:“该你回答本宫了,如果本宫选择将他收归己用,本宫的伤,你还会找人治吗?” 麟王笑道:“如果你真把这样的人收归己用,我能理解,帝王驭人之术嘛!不过这样的人,也不配当太子。本王会选一个合适的人替代你!” 他说的是实话,这辈子,他绝不会让老四再登上那个位置。 如果太子不行,北辰轩这种处心积虑的人当然也不行,三哥连王爵都不愿意要,身为皇子,却只想做个闲云野鹤,不但早朝从不去,便是皇宫之中的宴请,若不是必须出席的场合,他也绝不出席,无心皇位。 他自己最大的愿望,不是江山万里尽在我手,而是与心爱的人远离喧嚣,做一对恩爱夫妻。但要想日子过得安然平静,便需要有一位明君。 朝政清明,国盛民安,百姓方能安居, 家国无患,人心安定,志士方能隐退。 太子咬牙,气不得恼不得,有几分悻悻然,也有几分释然,他知道,麟王说的是真的,几个皇弟之中,只有这一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做到什么,就能做到什么。他苦笑道:“你还真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本宫留!” 麟王不在意的道:“你需要的不是面子,而是健康!准备准备吧,接下来至少一个月你是出不了门了!”说完,他便走出门去。 太子站在原地,神色似喜似恼,他拍了拍自己那条残腿,这半年来,看到这条腿,他的心情就无比沉郁。 他派出的人,细查之后发现,种种证据指向,两个人浮出水面。北辰轩,北辰皓,都脱不了干系,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很明显,是因为他在这个位置挡了别人的路! 他曾懊恼愤恨,心灰意冷,暴虐自弃。 但是现在,突然的希望涌上心头,所有的情绪都抵不过此时的喜悦。 已经长好了腿,已经瘸了的腿,真的,还能恢复的跟以前一样吗? 太子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宣泄着一种欢喜的情绪,如果仅仅只是眇目,父皇还有可能选择他,他的机会又多了几许! 等他的腿伤好了,该算的账,他再慢慢算。 沈珞言逛了一天街,她虽看似很闲适地各个店子都去一遍,连铁匠铺里,都去逗留了少许时间。 秋兰跟在身侧,若是沈珞言买下东西,她便提着,虽然有些东西看起来毫无用处,但是见过自家姑娘化腐朽为神奇的手段之后,她便乖乖的什么也不问了。 姑娘买来,自有她的道理。 其实,沈珞言并不是闲逛。 她想开她的第七家商铺,市场调研很重要,她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这是一家颇为有名的成衣铺,里面都是女子的衣衫,裁剪得体,针脚匀密,做工精细,沈珞言走了进去。 店内招呼客人的店员,也都是女子。不过不像九芳堂一般,这里的店员年纪都偏大一些,三四十岁的模样, 立刻迎了出来:“姑娘,你订的衣服已经做好了,你需要去试一下吗?” 沈珞言点了点头,这家成衣店有专门的试衣间,要是对衣服不满意,可以现场修改。店子里缝衣的几个女子手艺很好,里面的衣服图样也比别家的新颖独特。 这种私人定制式,整合沈珞言的心意! 那店员将沈珞言的衣服拿出来,沈珞言接过,让秋兰在外面等待,自己去试衣。 成衣店的试衣间是一个小房间,在成衣店的里间。 沈珞言走进房间内,将衣服搭在架子上,目光却落到屏风后,皱了皱眉,眼神中一片冷意:“出来吧!” 屏风后有身影移动,一个人走了出来。 沈珞言眼里有一丝意外,道:“是你!” 来人勾唇一笑,笑容邪魅,悠闲地道:“不然你以为是谁?还是你在等谁?” 沈珞言轻嗤一声:“堂堂端木太子,看书.uukanhu 行事轻浮,藏在试衣间,莫非想行偷窥之事?” 端木景澄红衣招摇,整个人艳若桃李,简直是雌雄难辨,他悠悠笑道:“这不还是被沈姑娘发现了吗?沈姑娘的警觉性越来越高,所以想占你一点便宜,看样子是不可能了!” “端木太子还是不要再拐弯抹角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还请明言!” “本宫的目的,当然是携美人归国,双宿双飞!”端木景澄笑得越发惬意! 沈珞言唇角轻扬,眼里闪过一丝讥诮:“那端木太子可得多准备几辆马车,听闻端木太子红颜知己遍京城,蓝颜相好也不少,若是马车太小,怎么装得下?” 听到蓝颜相好几个字,端木景澄暗暗咬了咬牙,他可没忘记,那天被摆一道,被送去竹优坊,偏偏身不能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事。 他眯眼一笑,道:“说到蓝颜相好,那可不得多谢沈三姑娘吗?放心,待本宫娶得沈姑娘之后,定会带着众蓝颜相好一起,与沈姑娘分享的!” 沈珞言眼神发冷,脸上却带着笑意,云淡风轻地道:“所以,看来端木太子不是什么正经人?” 端木景澄不以为忤,反正眉飞色舞地道:“你说对了,本宫从来不是什么正经人,不是正经人,自然不走走经路!沈三姑娘若是答应了本宫的求娶,本宫会给你一份颜面,甚至本宫太子妃的位置,也可以给你。不过若是沈三姑娘不答应嘛,本宫用起手段来,沈三姑娘再后悔可就晚了。而且,若是本宫用手段所得,那便是战利品,本宫可不会客气!” 第三百一十三章 威胁满满 这话的意思威胁满满。 沈珞言不置可否,似是根本不在意,只唇角掠过一丝冷意,道:“端木太子还不出去,不会真的在这里看着我换衣吧?” 端木景澄眯着眼睛看着沈珞言,好像要把她看穿,直到真的判定她果然并不放在心上时,心里真是又恼又咬牙,脸上却笑得花儿似的:“沈姑娘不是把本宫送去竹优坊么?想必在沈姑娘的心里,定是觉得本宫好的是那一口。那你何必在意?本宫又不会对你动念头。就算对你动念头,你以身试出本宫到底更喜欢哪种风味,不也不亏吗?” 真无耻! 沈珞言睨他一眼,道:“你好哪一口,本姑娘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一个大男人,对我一个弱女子又是以权相逼,又是以势相挟,你还要不要脸?” “脸是什么?能吃吗?”端木景澄嘿道:“其实本宫已经将你当成真正的对手了,本宫并没有动用两国之势相欺,本宫和你之间,这算是公平之斗。” 这点沈珞言承认,若端木景澄真坚持要皇帝赐婚,皇帝不会为了一个不能上战场的赋装闲三品伤残武侯的女儿,引起两国之战,那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她当成一颗弃子,丢了也不可惜,万一有用呢,还能换来两国暂时的和平。 端木景澄当初只是提了一提,皇帝出于什么考量,她不知道,而且端木景澄在皇帝一次拒绝之后,便当成玩笑,绝口不提此事,虽然之后他又是下聘,又是出其不意地出现在她的身边行威胁之事。但他抛开他国太子、使臣的身份,却使沈珞言没那么被动。 “你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本来占尽优势,若还动两国之势相欺,只会让人鄙薄,端木太子不过是觉得以你的能力,对付我绰绰有余,暂时还不屑于动用两国之势而已!” 端木景澄笑道:“你怎么想都行,既然你惹了本宫,本宫不陪你好好玩玩,怎么对得住你?不过你放心,看在你救了本宫一回的份上,本宫承诺的太子妃之位,只要你改变主意,仍然有效!” “早知道你是这样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本姑娘才不会出手!”虽然当初沈珞言是蒙面,而且后来也没有挑破,但是,跟聪明人说话,没必要藏着掖着,对方已经看穿,否认毫无意义。 “姑娘别这么说,姑娘当初救本宫图的是财,你并没有亏!” 沈珞言认可地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本姑娘当初的确是图那悬赏的银子。所谓重利必有后患,现在本姑娘是遭报应了!” 端木景澄摇头而笑:“非也非也,姑娘这是好人有好报。那些银子嘛,也不算多,至少相对于本宫的身份来说,那银子已经很便宜了。本宫心里过意不去,这才要以身相许啊!” 沈珞言白眼,不想理这个人。 端木景澄毫不在意,他晃晃悠悠地走近,那得意的模样,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也真是醉了。 沈珞言再次白眼:“端木太子,你行,你不走,我走!” 虽然试的只是外衣,但是,端木景澄这人这么无耻,多面对一会儿也嗝应得慌。 端木景澄笑道:“珞言,言妹妹,别走啊,反正咱们早晚成夫妻,你不就试件衣服,有什么难为情的?” 沈珞言走向门边。 那边端木景澄快走两步,伸手往她肩上搭去。 虽然他的动作看似轻松随意,透着亲昵和友好,可是,那搭向沈珞言肩头的手,却五指成勾,用的是上乘的擒拿类的武功手法。 沈珞言肩膀微沉,斜滑半步避开,端木景澄似是早就料到她的后手,手改抓为扫,横向逼去。 沈珞言伸手格挡,正好挡在他的手腕处。 端木景澄变爪为拳,拳风劲气,向沈珞言面门击来。 沈珞言右手横切,再挡,仍是挡在他的手腕处,将他的拳风卸掉。 端木景澄步步进逼,手中招式一旦无用功,立刻就换招,换得极快。沈珞言见招拆招,每每都是挡在端木景澄的力量薄弱处。 两人拳来脚往,只片刻之间,就过了十几招。 这时,沈珞言为挡端木景澄的招数,向左踏了一步,端木景澄左手横绕,向自己面前挽去,这下挽中,就好像沈珞言向他投怀送抱一般,非搂个结实不可。 沈珞言脚尖用力,uu看书 .uukan 脚下轻旋,裙裙飘然,从端木景澄的手边擦身而过。 端木景澄伸出的手,只碰到了她飘起的裙摆。 看着面前女子仙气飘飘的身姿,端木景澄的眼眸深了深。漂亮女子他见得多了,他万花丛中过,任何美女在他眼里,都显平常,他也从不在意,想杀就杀了,既无留恋,亦无不舍。 对这个沈三姑娘,最先是因为龙川的失踪,到现在,龙川还无音讯,而那个治好他,拿走巨额银票的女子,却过得好好的,这排除了龙川杀人私吞,远走高飞的可能性。很显然,他必然已经死了。 接下来,便是他安插在天珩京城的据点之一的古康四人,人连同据点,一起毁了,是因为他派人把沈珞言绑到了那个据点之后发生的事。 他的属下身死,都与她有关。 来到天珩京城不过几个月,因为认识了她,他失去了五个属下和一个辛苦安排了几年的据点。 他若不算这笔账,他就不是端木景澄了。 世人眼里的浪-荡太子,纨绔子弟,除开浪-荡的伪装,纨绔的外衣,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狠绝果敢,杀伐决断的人。 区区一个三品侯爷的女儿,竟然一再让他损兵折将,他若不当一回事,这便不是他了。 端木景澄原本只是想为自己的属下出气,把她送到地底下去,以祭亡魂,但是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一再地从他的手中脱身,滑如泥鳅。 请天珩皇帝赐婚的这一着棋,他不是让皇帝答应,恰恰是让皇帝不答应,只要敲山震虎就行了,达到让沈珞言恐慌,让她无奈,让她心中惶恐不安的目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不介意做那个人 眼前女子仿若不似来自人间,裙裾飘飘,她不是跳舞,但这动作,却比他看过的最美的舞还要灵气飘逸。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晦暗之色,意味不明。 他想看到的惶恐不安,惊惧无奈,丝毫也没有。 他想像猫捉老鼠一样,让她在绝望中希望,在希望中绝望的想法,也根本不可能达成。这个女子,心思细密,遇事沉稳,身手奇怪,招式独特,反应灵敏,而且行事也奇怪。 虽然得了他的一百万两银子,但那些银子她却散得所剩不多。 他的人查到,这个女子,只留了五万两,剩下的九十五万两,都捐了出去。 散去了天珩的穷乡僻壤。 他苍阳也缺这样的人。 想一想,若是不杀她,将她收归己用,岂不是更好? 收服一个人,比杀了一个人更难,但是也更刺激,更有挑战性,更好玩不是吗? 然而,他亲自出手来收服她,反倒被她送去了竹优坊,差点菊花不保! 奇耻大辱啊,但不可否认,更好玩了不是吗?毕竟,若是明知道自己稳胜,那还有什么意思?只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在对弈时候,才更有挑战性。 让她这么轻松地避开自己的攻击,端木景澄踏前一步,继续攻。 沈珞言与他见招拆招。 这小小的试衣间,拳风掌劲,拳来脚往,两个人各出本事。 沈珞言再次挡开他的一掌,回了一拳,道:“苍阳太子的伪装果然做得不错,只怕你那些兄弟,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端木景澄悠然笑道:“言妹妹,对你本宫可没有丝毫伪装,本宫保证,待你绝对是真心!本宫那些兄弟,觊觎不该觊觎的东西,那是死有余辜,但言妹妹不同,言妹妹是本宫想娶的太子妃,本宫会对你格外善待,与众不同的!” “做梦!”沈珞言一拳击在他的胸前,把他震退三步,又避开他的一掌,道:“我的路,由我自己决定,你胁迫不了我!” 端木景澄虽中了一拳,但是刚才他已经卸掉了她的力道,所以这一拳挨得不痛不痒,不过,能打中他的,而且还是女子,毕竟是不多的,他饶有兴趣地道:“梦是可以做的,万一成真了呢!” 沈珞言:“……” 这人无耻,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沈珞言不再说话,但端木景澄却找着机会就调笑几句,讨尽口头便宜。 两人打出三分火气,和之前的互有试探不同,此时都带了内劲。 风声呼呼,两人各自挨了好几下,不过,都是受的强弩之末般的攻击,没有内伤。 近百招过去,端木景澄打得兴起,眼里倒添了几分赞赏之色,道:“沈珞言,你是第一个能打到本宫的女子,爽!本宫原本还不确定,现在本宫确定了,本宫要的女人,就是你!” “见你的大头鬼!”沈珞言哼道:“你是抖m吗?” 端木景澄不知道抖m是什么意思,他兴致勃勃地道:“本宫若娶到你,以后时时能和你切磋一番,也是一桩美事!” 沈珞言瞅准机会,一脚间不容发地踹出,这次端木景澄没有避开,被踹个正着,整个人向后倒去,正跌在屏风上,屏风顿时倒了,衣衫掉落地上。他也摔倒在地。 沈珞言上前几步,沈珞言五指成爪,扣着他的喉,几下动作兔起鹘落,让人目不暇接。 端木景澄也不躲,悠然躺在那里看着,哪怕现在喉咙被扣,只要沈珞言用力大一些,就能捏断了,他却丝毫不在意,笑得春风满面,道:“小美人儿使诈,本宫喜欢!” 沈珞言指下用力,端木景澄顿时呼吸困难,可他根本不放在心上,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低下头看着她的手,有恃无恐地道:“言妹妹,咱们这也算有肌肤之亲了!” 沈珞言:“……” 这人牵强附会的本事真是非同一般,若和他计较,她还真担心忍不住就掐死了他。 真憋闷,他仗着自己是苍阳太子的身份,越发无赖了。 沈珞言还真不能杀他,不过这不妨碍揍他一顿。 片刻,揉着手的沈珞言哼道:“本姑娘没兴趣和你磨牙,下次再惹我,再揍你!” 端木景澄顶着一双熊猫眼,却笑得很妖孽,嘻道:“打是亲,骂是爱!这是本宫与言妹妹多次肌肤相亲,u看书 .ukanshu本宫很享受!” 沈珞言恶心得不行,这混蛋!再待下去,她得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她捡起旁边掉落地上的新衣,又踹了他一脚,拉开试衣间的门,走了出去。 外面,店员笑得温和亲切:“姑娘,这衣服可还满意吗?” 沈珞言看了她一眼,端木景澄能出现在那试衣间里,要么这店子就是他的产业,要么,他动用了手段,这店员似乎并不知情,她也无意多说。道:“还行!” 店员松了口气,却仍客气地道:“姑娘试衣这么久,若是觉得哪个地方不妥,可以修改的。本店尽可能让每个来买衣衫的客人都高兴而来,满意而去!” 沈珞言淡淡地道:“很久吗?哦,里面有只蟑螂,我踩死了它!” 店员惊讶:“蟑螂?不好意思,让姑娘受惊了!” “不妨事!”沈珞言把衣衫递给她,道:“不用改了,包起来吧!” 那店员便去包衣服,沈珞言付了银子,带着秋兰离开。 她并不是冲动不计后果的人,不过,端木景澄这种性子,她多少能揣测到他的心思,这种养尊处优,一帆风顺,心思缜密,善于玩弄权术的人变-态得很,你若曲意逢迎,低声下气,他反倒会有雷霆手段。可你若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让他吃了亏,他就想着凭自己的能力讨回来,反倒不会仗着身后的势力了。 有时候,还就欠一个用简单粗暴的手段收拾他的人。 沈珞言不介意做那个人。 只要不牵扯到身后的势力,沈珞言还真不介意和他周旋一番,有一个强大的敌人,也能让她时时警惕,不会掉以轻心! 第三百一十五章 等你多时了 回到沈府,门房递给沈珞言一封信。 沈珞言看着上面“沈三姑娘亲启”几个字,道“谁送来的?” 门房道“是一位姑娘送来的,她把信放下就走了,小人恐怕这人是三姑娘的朋友,便一直等三姑娘回来了转交!” 以前门房的对沈珞言也没有这么客气,不过,自连续几次皇子公主们进府竟然是为了沈珞言之后,他们也都警觉起来。 这位,才是正经的侯爷嫡女,比大姑娘身份还尊贵着呢。 沈珞言走进府门,边走边看。 但是,才走了几步,她却转头对秋兰道“你先回去吧,我出去一下!” 秋兰手中抱着沈珞言买的东西,纳闷“姑娘,你才刚回来呐!你等等我,我再陪你出去!” 沈珞言笑着道“不必,不用等我!” 她往外就走,秋兰叫道“姑娘……”她手里大包小提的,追出两步,知道姑娘不准备带她出去了,失落地止步,回去映月轩。 沈珞言出府之后向东,走了一段路,便转到一个巷子里,在岔路上再转,绕了好几个岔道,才在一处院子的后门处停了下来,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一个年轻男子看见沈珞言,抱拳道“姑娘,等你多时了!” 沈珞言看了流云一眼,道“带路!” 流云前面引路,经过假山小径,回廊楼阁,在一处亭子前停下。 亭前花树葱郁,恰好将眼前视线挡住大半,但仍然能看到亭中有人。 流云在亭前停步,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沈三姑娘请!” 沈珞言顺着路径转了个弯,才走进亭中。六角亭,亭内,石栏雕花,石桌,石凳,朴实,但是却典雅。 桌上摆着点心水果,却有一壶酒,两个杯,相对而放。 一面,青衣男子潇洒而坐,意态潇洒,坐姿不拘,很有几分意兴逸飞的洒脱不羁。一张面具遮了大半边脸,但那面具线条流畅,色泽光润,让面前的这张脸带着几分神秘,却又不失美感。 沈珞言行了一礼,开门见山地道“麟王殿下相邀,不知所为何事!” 麟王伸手指对面“请坐!” 沈珞言坐下。 麟王又提壶斟酒,笑道“二十年桃花红,醇香清冽,余味回甘,看看喜不喜欢!” 沈珞言没有看那杯酒,她只是扫视了一眼周围,亭子四周,树木扶苏,之前她走过的路的直径,不到整个宅子的三分之一,不过,没有襄龙王府大。 但这显然也不是麟王府。 麟王竟然在他的私宅里见她? 她转过头,麟王正在看她,还热情地指了指点心,道“尝尝?” 沈珞言不太习惯这样的方式,但是,又感觉不到麟王的恶意。道“麟王殿下,你找我来……” “不急,不急,既然来了,不妨先聊聊!来,喝酒!” 酒香扑鼻而来,沈珞言端杯,将酒店喝下!酒的确是好酒,清冽甘美,沈珞言放下酒杯,道“殿下,我说过欠你一条命,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麟王道“你已经知道本王找你来的目的了?” 沈珞言看着他,道“殿下找我,总归不是和我谈生意吧?那就只有我的雕虫小技能入殿下的眼了,除了治病,我也不会其他了。” 小言儿还是这么敏锐。 麟王道“治病的地方,将会在此处,只不过,病人比较特殊,到时候可能会委屈你一些!” 沈珞言丝毫不以为意,道“甚合我意!最好不要让我看到病人的脸,更不要知道病人的身份!” 麟王“……” 小言儿误会他的意思了,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对小言儿说的,他所说的委屈,并不指这个。再说,以小言儿的聪明敏锐,只要看到那伤处,再结合他的身份,要猜出是谁一点也不为难。 他正欲解释,却笑了,开口却转换话题道“除了上次送去的药,不知道还需要些什么,你说,我叫人准备!” 沈珞言道“看过病人之后,才能确定缺少哪些具体药材!” 麟王道“好,那么后天开始?” “事先说明!”沈珞言道“我不能长时间守在这里,所以,治疗过程中,诊断医治开方我来,但是抓药煎药的事,你要另安排人做!” “没问题!” 沈珞言接触到他湛湛的目光,她心里又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来,u看书.uuanshu 不过她很快收敛心神,抛开那些想法。 有些事,还是不要去求证了。 麟王又斟了两杯,看着她嫩如剥葱的纤纤玉手,忽地问道“我皇祖母赐你的玉扳指呢?” 沈珞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道“放在家里了。”那东西除了炫富,没什么用,她还嫌麻烦呢。 麟王唇角微扬,道“那扳指你可收好了!” “我知道了!”沈珞言心里撇撇嘴,规矩她懂,皇宫御赐的东西嘛,哪怕是根草,也身价百倍,不能丢,不能碎,不能弄坏,不然,追究起责任来,可以治个对皇室大不敬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麟王看着她不以为然的眼神,笑道“那扳指并不是普通的扳指!” 沈珞言轻哂“知道,玉的!” 麟王失笑道“那是一个免死扳指。哪怕犯下滔天大罪,这玉扳指都可以免去一死!” 沈珞言一怔,免死扳指?这么厉害?她抬眼看他,眼含疑问“我只听说过丹书铁券免死,没有听说还有免死扳指一说,你不是诓我吧?” “不诓你,是真的!” 沈珞言更不信了,她道“殿下,别玩了!我是个遵纪守法的好人,不会去做坏事的,你别怂恿我。还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你是觉得我傻呢?还是觉得太后……那啥?我什么也没有做,太后就把免死扳指给我,你听着不觉得荒唐吗?” 表面看起来,的确是很荒唐的,而且让人难以相信,不过这也正说明沈珞言想到了问题深处,麟王笑道“你怎么什么也没有做,你不知道,你送的那寿礼,到底有多特别……” 。 第三百一十六章 67岁 沈珞言更不信了:“就是明心和尚随手涂鸦!” 麟王摇头笑道:“明心大师从不随手涂鸦!而且,这免死扳指也有来历!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多,你觉得不可信,也是正常的!” 沈珞言有几分好奇:“什么来历?” 麟王道:“我皇祖母还不曾进宫的时候,当年曾遇大劫,生死一线,是明心大师出手相救。皇祖母曾以此玉扳指相赠,暗暗立心要报此恩。不过,明心大师没有要……” “停!”沈珞言打断道:“我没有听错的话,太后还不曾进宫的时候,那应该至少是五十年前吧?” 皇帝都五十岁了。 麟王笑道:“二十年前!皇祖母身世传奇,入宫之后,曾出宫十年,再度入宫!”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还有这事? 后宫女子,一入皇宫,想要离开千难万难,这个太后竟然能出宫十年,然后再度入宫,还做了太后,还真是身世传奇!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道:“就算二十年前吧,你看明心和尚今年多大?” 麟王倒也不在意,笑道:“明心大师应该二十六七岁!” “所以,你是说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曾经救过太后?你还说不是诓我?” “不要看不起六七岁的孩子!”麟王笑道:“而且,明心是有佛性有慧根的人,据说是高僧转世!” 沈珞言心里撇嘴:我还佛祖重生呢!不过,刚转过这个念头,她就想到自己也是异世的一缕魂穿越而来!所以,转世之说,也未必不存在。 麟王道:“皇祖母即将被我皇爷爷接进宫的时候,有人不想她进宫,派出了杀手一路追杀。最后,保护皇祖母的人全都死光了,皇祖母也身受重伤,命悬一线,后有追兵,已无生望,正绝望的时候,明心大师出现救了皇祖母。” 沈珞言觉得自己在听一个很玄幻的故事,六七岁的孩子,能将一个重伤垂死的人从众杀手手中救出,也够神奇的。 不过,她没必要去纠结这件事的真假。 “后来皇祖母入了宫,有一次到庆安寺进香,发现明心大师竟然做了庆安寺的主持,虽隔十年未见,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她再次以玉扳指相赠,并且说明这玉扳指,是一条命,可免死一次!明心大师仍然没接,不过他说了一句话!” 沈珞言敷衍地问:“什么话?”这种皇室中人的秘辛,她其实并不感兴趣。 麟王放慢语速,看着她的眼睛,慢吞吞地道:“明心说:‘什么时候,有人执他亲手写的佛字,赠与太后,那人便是有缘人,以此扳指相赠即可!’” 沈珞言呆了一呆。 这结果,有点奇葩呀! 没想到那玉扳指还有这么一出。 麟王郑重地道:“所以,那个玉扳指,你收好了!你可以用它来救自己的命,也可以用它救别人的命!虽然只有一次,但这免死扳指的事,是记入起居注之中的,有父皇玉玺,太后印章加盖!绝对权威!” 其实当初麟王见太后把这个扳指给沈珞言,他也是很意外的,因为上辈子并没有这一出,上辈子的小言儿,没有得到这个扳指。不过,如果有又怎么样了,小言儿得人滴水之恩,便报之以涌泉,北辰皓以虚假的关怀,让孤苦无助,遍处冷漠的小言儿因温暖而生感激,因感激而生情,因情而动心。 北辰皓骗取了她的真心。 若是有,她也会用来救北辰皓的命! 若是有,哪怕最后她想来换她自己的命,北辰皓不是父皇,不是皇祖母,也断断不会因为一个玉扳指而留下她的命的! 所以,上辈子的小言儿的命运,不会因为这玉扳指而改变。难道这就是她不曾得到这玉扳指的缘由? 麟王道:“正事谈完,可否请你喝一杯?”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看着那小小的二两酒壶,道:“请我?这点不够吧?” 麟王失笑,道:“当然不会只有这么一点!” 他轻轻击掌。 亭子外,流云的声音道:“殿下!” 麟王道:“把那两坛桃花红拿来!” 不一会儿,流云两手各拿着一个三斤装的酒坛,走进来,将酒坛放在石桌上,抱了抱拳,又离去了。 麟王指指那两坛酒,道:“这些可够?”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殿下准备请我喝这么多?” “只要你能喝,多少管够!”桃花红以二十年为最佳,年份太久有失清香,uu看书.uukh 年份太少不够醇厚,而且,每次需要采桃树最顶尖刚绽的第一朵新蕊的第三片花瓣,一棵树只得一朵,一朵花只得一片,采集艰难,所以每年所出并不多。 这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的好酒,而且,是论两卖的。他能一次性拿出六斤,已经是不少了。 小言儿就算能喝,也断喝不了六斤之多。 沈珞言笑逐颜开:“可以带走吗?” 麟王错愕,继而点头:“能!” 沈珞言拿起一坛,道:“殿下,正事谈完,就不多打扰了。多谢殿下厚赐,这酒,我带走了!” 麟王叫住她:“你是要拿去给沈侯吧?” 沈珞言坦然点头:“我爹行伍出身,十四岁上疆场,二十年边疆辛苦,三十多岁伤残而回,每到阴雨天气,便会旧伤复发,唯好一口酒。殿下厚意,我很感谢,想必殿下不会介意我带回给我爹吧?” 麟王击桌道:“是本王考虑不周,这些酒你都带上吧,当是本王的一点心意!” “殿下言重,而且此酒珍贵,一坛已是厚赐,再多可当不起!” “沈侯当得起!” 沈珞言顿了顿,道:“那就多谢了!” 麟王道:“来人!” 那流云明明已经走远,但当麟王一唤,便倏忽出现在亭外,道:“殿下!” “去酒窖中再选十坛美酒,一并送去沈侯府上!” 沈珞言停下脚步,道:“殿下不需如此,要治之人,我自会尽力。这两坛桃花红的人情,我也记下了。其他的,不敢当!” 麟王看她,目光中涌过一片暖意,轻声道:“跟本王不用客气!” 第三百一十七章 2坛桃花红 沈珞言看着他的眼睛,目光中带着一份坚持,道:“殿下,你我仅是合作关系,若是殿下执意如此,我会惶恐!那么后天诊治伤者,我很担心我会不会手抖!” 麟王:“……” 小言儿又一次拒他于千里之外。 麟王叹了口气道:“好吧,既然你不要,那先存着。”他对流云道:“酒不用准备了,你送沈三姑娘回去吧!” 流云送沈珞言回去的时候并没有张扬,而且在离武定侯府门十几丈处,沈珞言就要求下了马车。 流云感觉到沈珞言淡淡的疏冷之意,他很奇怪,主子和沈三姑娘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了? 不对,这么说没有道理,因为现在的沈三姑娘,根本不清楚主子的另一重身份。 然而,流云凭本能觉得,这位沈三姑娘若是知道主子的另一个身份,怕是会生气! 抱着两坛酒,沈珞言脚步轻盈地去往竹兰轩。 在绕过前大厅,穿过小花园时,她迎面碰上了沈伯奎。 沈伯奎一眼看到她手中的酒坛,这酒坛样式小巧特别,虽然封紧,竟然有酒香透出,他虽不知道是什么酒,但这一坛酒的价值定然不菲。 沈颖怡的亲事定后,沈伯奎心情很好,虽然算计着二房的人,但好日子就在眼前了,所以他也不吝于摆出一副好大伯的嘴脸,笑道:“珞言给你爹买的酒?” 沈珞言笑道:“是呀!” 沈伯奎道:“不错呢,还是珞言有孝心!你爹好福气!” 沈珞言仍然笑着,笑意真诚,道:“我爹只有一个女儿,大伯有三个女儿,大伯的福气也不错!” 沈伯奎想到被送回老家的庶女和妾室,他就有些牙疼。 不过,庶女而已,他心中也没有多疼惜,再说,等到以后再跟老夫人说说,自然还能把人接回来。 他随口问道:“这是什么酒?” 沈珞言道:“听说叫什么桃花……什么酒!桃花开还是桃花红来着。” 沈伯奎一怔,眼珠子都快落到地上了,吃吃地道:“桃……桃花……”桃花开他没听过,但是桃花红,那可不一般。 沈珞言看他一眼:“这酒很好吗?有什么特别?” 沈伯奎看她一脸懵懂的样子,立刻道:“也没有什么特别!你这是从哪儿买的?” 沈珞言带着几分炫耀地道:“不是买的,别人送的!” 沈伯奎听了,觉得自己想错了,别人给的,这种论两卖的东西,一两酒能卖出二百两银子。而且只要出了市面,便会被一抢而空。别人给能一给两坛?怎么着也有五六斤吧?就这两坛,就得一万两银子? 谁会出手就送一万多两银子的酒坛给她? 难不成真是什么没听过名字的桃花开? 不对,这个小丫头这段时间运气好得很,说不准就有不开眼的谁把她当成个人物,给了她桃花红呢? 他笑道:“你可弄清楚了,桃花开和桃花红的价格可不一样。谁会轻易把桃花红送你,我看,是桃花开吧!” “是吗?”沈珞言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坛,道:“桃花开也行吧?总之应该不便宜。我帮了别人一个大忙,别人送的谢礼。有人说这酒很贵,我哪能占人便宜呀,所以,还送了一千两银子回礼呢!” 这个臭丫头,竟然这么有钱! 沈伯奎听她开口就是一千两的送,真是又恨又恼又嫉妒,这个丫头,现在真是太自作主塔比特了,有钱就能这么挥霍吗?要知道,之前沈云霆俸禄减半,吃爵位的俸禄,一个月才得二百两银子,她倒好,出手就是一千,而且还不当回事! 心中恼归恼,不过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看着沈珞言手中的桃花红,他笑道:“桃花红酒色浅红,酒气透坛香,你倒一点出来,可不就清楚了?” 沈珞言眼神微微动了动,道:“也好,那就看看!” 正好旁边有个小憩的石椅,她走过去,把酒坛放好,拿过一坛,小心地打开坛封,一股浓郁的酒香顿时扑鼻而来。 沈伯奎眼前发亮,这么香,不会有错了,这样的香气,和记载中的桃花红是一样的。 沈珞言向里面看了一眼,道:“香倒是挺香的,但是这颜色是深红色,并不是浅红!” 沈伯奎眼中光芒一闪,压制着狂喜的情绪,面上的神色却平静,uu看书 .uukanshu.co 道:“颜色不对,看样子是桃花开!不过,这么香,桃花开这种酒,倒也值得些银子!” 沈珞言把坛口封好,那醉人的酒香虽被隔断,但仍似有还无。她不在意地道:“也就几千两银子的东西,不算什么!” 沈伯奎:“……” 这个死丫头说话越发的气人了。 沈伯奎干笑道:“说的是。这个,大概是几千两银子?” “最少也要二千两吧?”沈珞言道:“管它多少钱?反正是买给我爹喝的!” 沈伯奎忙道:“珞言啊,你爹平时也不好酒,哪里喝得了这么多,要不,你匀一坛给我?” “大伯,这是桃花开,又不是桃花红,你要来干什么?” “桃花红大伯哪里买得起,不过这桃花开看起来也是酒香宜人,一千两银子一坛也不算便宜,拿来送人也不错!” 他刚才可没有说实话,桃花红的酒坛液的确是浅红色,只不过,年份超过十五年,便会变成深红色。只要超过五年的,一两便能卖到一百两银子,这十五年以上的,卖三五百两也不出奇。 京城不乏有钱人,但这种难酿难成的好酒,却少之又少。若是能弄来一坛,送去给晋王或是罗将军…… 这么想着,沈伯奎心中火热,沈珞言这丫头不知道这酒的真正价格,而且也不识酒,说不定他能捡个大便宜。 沈珞言眨着眼睛道:“大伯,你要酒呀,京城那么多酒肆,你去买呀,干嘛要我手中的?” 沈伯奎笑道:“这桃花开不是只有你朋友才有么?我在酒肆之中也没有看到,要不,你再去你朋友那里拿,这两坛,就卖给我吧!” 第三百一十八章 蠢妇 沈珞言摇头:“不行!我爹要喝呢!” 说着,她抱起酒坛就走。 沈伯奎追出几步,叫道:“珞言,你就看大伯一点面子,大伯不少你的银子!按你的价,一坛一千两,可好?” 沈珞言还是摇头道:“我又不缺钱!” 沈伯奎暗暗咬牙,这死丫头!他笑道:“大伯知道你不缺钱,你就当帮大伯一个忙,卖给大伯好不好?” 沈珞言想了想,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这酒贵!大伯手里也没有多宽裕吧?万一我好心卖给你,你反倒说我卖得太贵,坑了你呢?” “怎么会?”沈伯奎笑道:“你是好孩子,当然不会坑大伯!”这酒当然贵,不贵他还不要呢! “那大伯去拿银子吧,一手交银子,一手交易!如果大伯改变主意不买也没关系,我过会儿就拿去竹兰轩了!” 沈伯奎见她终于松口,心中松了口气,忙道:“好,大伯这就去拿银子。你在映月轩等我,别拿去竹兰轩!” 小丫头不识酒,也不懂行情,还好骗,沈云霆一定知道这就是桃花红,那可不好骗! 沈珞言果真直接回了映月轩,这边沈伯奎也匆匆地去拿银子了。 武定侯府如今的状况并不太好,原本中馈是有些银子的,中馈之前由姚氏管理,虽然利用便利给大房捞了不少好处,可那时候武定侯府光景不错,动不了根本。 但是沈伯奎为了让沈颖怡嫁给太子为侧妃,搭门路,找关系,花掉了三分之一的家业。那些不动产当然是不能动的,所以,亏空的便是中馈。 沈云霆不管这些小事,他的俸禄还是自留一半,剩下的交给公中,三房也交公中,可三房周氏现在在管着厨房,所以厨房那一块的用度,是断不能少,让她看出端倪的。 账上可供支取的银子不多,沈伯奎跟姚氏说要支二千两银票,姚氏变脸道:“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了让颖怡的婚事顺利,咱们亏空了中馈,还没补上,这两个月,我都没添一件新衣了,你一开口就要二千两,要做什么?” 沈伯奎想到沈珞言轻描淡写说送出一千两的话,又听姚氏把二千两看得这般重,心里顿时一阵烦躁,他沉着脸道:“自然是有用,快去取来!” 姚氏也火大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二千两,这么大的一笔银子,你连个解释都没有。你不会是又看上了哪个女人,要把她买进府来吧?” 沈颖莹的生母张姨娘,便是沈伯奎花了三百两银子买来的,还有秦姨娘,刘姨娘,也都是买回来的姨娘。 以前姚氏不提,看起来是个大度而温良的正室,但是自从沈伯奎想用来害沈云霆的药被沈珞言下在他们的茶水之中后,两人的性子中最暴躁的一面被放大,没有伪装,没有忍耐,两人经常吵起来。 沈伯奎心中大怒,他支银子是要做大事,做正事,这个女人,只会争风吃醋。 现在颖怡要嫁给晋王,他怎么会再买女人进府?他怒气冲冲地伸手,道:“你拿是不拿?” “不拿,而且也没银子!”姚氏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模样。 沈伯奎一伸手,就掐住了姚氏的喉,厉声道:“你个蠢妇,你若不拿,我便杀了你!” 姚氏感觉呼吸困难,她涨红了脸,死死瞪住沈伯奎,断断续续地道:“你……敢!” 沈伯奎手下用力,他还真不敢。 如果姚氏死了,颖怡和文博就要守三年孝,这三年里,文博不能了仕,颖怡不能出嫁。 三年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他不会这么做。 可是这个蠢妇实在太可恶了,他不想松手。 姚氏喉中咯咯地响,两个人如斗鸡似的互相死盯着。 姚氏的脸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困然,双眼开始翻白。 沈伯奎只要再多用一分力气,就能把她掐死。 正在这时,门被推开,沈颖怡进来,一看见这情形,她惊得呆了,道:“爹,娘,你们在做什么?” 沈伯奎如梦初醒,急忙放手,姚氏倒在地上,脸色刚才已经变得青紫,她还以为她会死,此刻,后怕加上恨意,她抓上去对沈伯奎又抓又挠,道:“你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想杀了我再娶个年轻漂亮的女人不成?你好狠的心!你竟然真的想杀我!” 沈颖怡用力拉开姚氏,怒道:“母亲,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闹了!” 姚氏难以置信地看着沈颖怡,uu看书 ww.uuanshu.om 道:“你,你说我闹?刚才你爹要杀我,刚才他要杀我,你是亲眼所见的,你竟然说我闹?” 沈颖怡看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又看着如同疯魔一般的母亲,心里也很烦,她耐着性子道:“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你们在吵架,爹,娘,你们到底是为什么吵架?” “还能为什么?为银子!为了让你嫁给太子,你爹已经把府上的银子花得干净了,事情还没办好!现在他又要银子!”提起这件事,姚氏就一肚子火,花了银子,结果却不如意,如果当初没有这一出,不想把颖怡嫁给太子为侧妃,不但不用花这么多的银子,也不用费这么多的事。 沈伯奎也怒,费那些事他愿意吗? 沈颖怡咬了咬唇,在唇上留下一道白印子,她知道为了那个太子侧妃的名份,家里的确是付出很多。可是现在都过去了。 她问沈伯奎:“爹,你要银子做什么?你要多少银子?” 对这个女儿,沈伯奎还有三分客气,他道:“我是要送礼给罗将军,需要二千两,你娘死活不给!” 听说是送礼给罗将军,姚氏将信将疑。 沈颖怡道:“娘,这是正事,就算没有银子,也要挪一挪,你怎么反倒和爹吵起来了?” 姚氏也怒:“他要好好和我说,我能不去挪吗?可是他什么交代也没有,只知道冲我吼!” 沈颖怡安抚地道:“好了好了,你去准备银子吧,爹也是为了这个家。你们以后能不能不要吵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的,刚才她要是晚来一步,气怒之下的爹是不是就把娘给杀了? 第三百一十九章 立下字据 姚氏心中委屈又愤恨,但女儿即将是晋王的女人,这个面子得给,去拿银票。 虽然现在侯府之中的中馈因为他们私底下的挪用捉襟见肘,但毕竟这么大一个府,二千两银票还是有的。 她拿回银票的时候,沈颖怡担心他们再吵起来,还在这里。看着父女两人说话热闹,气氛融洽,想到刚才差点被掐死,姚氏心里的愤恨又添了一层。 沈伯奎可顾不上她的情绪,他担心去得晚了,沈珞言就把酒拿去了竹兰轩。能拿出这么两坛酒做礼物,也很有面子。 何况,若是二千两便能买来,那可不就是占了大便宜吗? 沈伯奎拿着银票,匆匆地去往映月轩。 刚走到门口,就见沈珞言拿着两坛酒正要出院门。 他立刻堆了满面的笑,道:“珞言,不是跟你说好了,这酒匀给我吗?你这又是要去哪里?”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我想了想,还是不要了。孝敬我爹的东西,哪能拿来卖钱呢?再说,这么小小的一坛,最多也就三斤,却得一千两银子。对爱酒之人来说不贵,但对大伯来说,好像有点贵吧?我还是拿去给我爹喝吧!”说着,绕过他就要走! “不贵不贵,千金难买心头好嘛!”沈伯奎急忙挡在她前面,道:“别呀,别,珞言,大伯和你说好的,你再去朋友那里买就是了!” 他甚至拿出银票,道:“你看,我银票都准备好了。我是诚心买的!” 沈珞言看了银票一眼,一脸无奈地道:“大伯,不是我信不过你,要是你拿银子把酒买走了,回头说这酒不好,找我要回银子,我到哪里说理去?你是长辈,我一个晚辈还能和你争不成?” 沈伯奎道:“怎么会呢?你也说了,我是长辈,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信不过!” 沈伯奎心里恨得牙痒痒,但没有办法,着急道:“那你说怎么办才好?” “立下字据吧!”沈珞言满是不信任地道:“这样即使是祖母为伯父出头,觉得我一坛一千两太贵了,那我也不怕!” 立下字据么,沈伯奎觉得这正合他意。 沈珞言不懂酒,以为桃花红一千两银子一坛很贵了,但是真正的桃花红,尤其是这种十五年份以上的,一万两银子一坛也不贵吧?这种便宜可不是经常有,要是有机会不抓住,他岂不是天字号第一的大傻瓜? 只要立下字据,要是以后沈珞言知道价格了,想要反悔也没有办法了。 他立刻道:“好吧,那就立字据!”说完之后,他又假作叹息地道:“珞言啊,没想到你竟然这样不信任你大伯!” 沈珞言只当没听见,沈伯奎说的话,她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沈伯奎见她还不大情愿的样子,又陪着笑道:“好啦,都说好了,我去立字据,也别去别处了,就在映月轩里写下字据,这样可好?” 沈珞言叹道:“你既然一定要买,我还能说什么?” 两人回映月轩。 沈伯奎笑道:“你一个人抱着这么两坛酒,也不叫个丫鬟帮忙,来,大伯帮你!” 沈珞言退后一步,道:“不用了!” 沈伯奎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他知道没见到银票,这个侄女现在怕他拿了酒走了。虽然他是这么想来着,但是沈珞言这样的防,却让他心中怒极,这个死丫头,之前并不是这样的,自从落水后,就变得奸滑了。 秋兰见沈珞言回转,惊讶道:“姑娘,你不是要把酒送去给侯爷喝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沈伯奎听了,心中暗暗庆幸,还好他来得早!要是迟来一会儿,等这丫头到了竹兰轩,可就麻烦了。 沈珞言道:“别问啦,去准备笔墨!” 秋兰看了一眼跟随而来的沈伯奎,聪明的什么也没问,转身去准备了。 沈伯奎打量一眼映月轩,这儿他很少来,一路走着,静悄悄的,他想起一件事,顺口问道:“你这里面怎么丫鬟这么少?” 其实丫鬟并不少,沈珞言自从买下雨玳他们后,又去了牙行好几次,挑了几十个女子,几十个男子。 只不过那些女子没有带到映月轩,沈珞言把她们送去庄子上进行培训,现在她开的各家商铺的掌柜的,跑堂的,店员,仆佣,都是那些经过培训后能独当一面的。 只是买地的事尚且没有几个人知道,买些人手来,又没有经过武定侯府,u看书 .uukansh 当然更没有人知道了。 映月轩中,只留了三个人。 秋兰,雨玳,钟嬷嬷。 至于洒扫之类的粗活,有粗使婆子,不需要她们做。 沈珞言道:“人多了养不起呀!” 沈伯奎:“……” 这臭丫头说话真真气人,一千两银子的事说得跟吃饭喝水似的,现在问她,她倒哭起穷来了。 在映月轩的小厅里,沈伯奎落座,秋兰拿来了笔墨纸砚,沈珞言把酒坛放在自己手边的几上,看着沈伯奎。 沈伯奎接过笔来,在纸上很快写就。 他吹干墨迹,递给沈珞言。 沈珞言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今从侄女沈珞言手中购得桃花开酒两坛,共计银子二千两。银货两讫,互不反悔,绝无纠纷!” 沈珞言疑问道:“桃花开?不是桃花红么?” 沈伯奎心中一跳,忙道:“什么桃花红?当然不是,你不是打开看过,颜色不对呀!” 沈珞言点了点头道:“哦!” 原来她就是随口一问,沈伯奎松了口气。 他刚开始也想写桃花红来着,但是想一想觉得不对。桃花红的酒根本不是以坛为单位的,而且,一千两银子一坛,就算这丫头反悔了,拿去告官,都得判他个蒙骗罪。 但是写上桃花开就不一样了,天知道这是什么酒名,一千两银子一坛,怎么看都是他更吃亏,他不追究,谁还追究?以后就算沈珞言醒悟过来要反悔,告到皇上面前他都不怕! 他不禁为自己的谨慎有几分得意,从怀里掏出两千两的银票来,道:“银子归你,字据收好了,酒归我!” 第三百二十章 验酒 沈珞言把字据叠了起来,银票也收好了,大方地指着酒坛道:“酒归你,你拿好了!需要帮忙吗?” 沈伯奎笑逐颜开地道:“不必不必!”两坛酒,不过六斤,哪里需要人帮忙。再说,谁来帮忙他还担心不小心给弄砸了呢! 他宝贝地一手拿一坛,用臂弯环在胸-前,脚下飞快地出了映月轩! 那急切的模样,就怕沈珞言马上反悔一般。 站在一边的秋兰有些不解,道:“大老爷这是怎么了?不过两坛酒而已,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沈珞言笑了笑,道:“可不就是宝贝吗?就算是水,一坛一千两,也不便宜!” 听说一坛一千两,秋兰咋舌。 沈珞言道:“走,去竹兰轩,给我爹送酒去!” 秋兰道:“酒呢?姑娘不是把它们卖给大老爷了吗?” 沈珞言哼了一声,道:“大老爷买走的是桃花开,我要送给爹喝的是桃花红,怎么能一样?”从小厅的侧门出去,是一个房间,房间桌上,两坛酒摆放得好好的。 这两个酒坛,和沈伯奎抱走的酒坛外形一样。 沈伯奎拿到酒,简直心花怒放。 回到文渊榭,见到姚氏母女,他立刻喜滋滋地道:“罗将军最爱好酒,有了这两坛酒,他定会为我的事更加上心的!” 姚氏急了:“你拿走二千两银票,就为了买这个?” 沈伯奎瞥她一眼:“你知道什么?” 姚氏更怒了,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子,叫道:“一千两银子一坛,你买的是金子不成?什么酒要这么贵?” 沈颖怡也不太赞同地看着沈伯奎。 沈伯奎心中的喜悦被这母女两个怀疑的目光大打折扣,他道:“这酒可不是普通的酒,这酒叫桃花红!” 姚氏不懂酒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但沈颖怡一听,不禁惊讶地道:“桃花红?才一千两银子一坛?爹你是不是被骗了?” 总算遇上一个识货的,沈伯奎差点笑出声来,道:“你爹我怎么会被骗。沈珞言那丫头也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别人送她两坛桃花红,她不认识,只当普通的好酒,要拿去给那瘸子喝,被我遇见了,我便一千两银子一坛买来了。还差点被你娘坏了好事!” 姚氏看沈颖怡:“这酒真有这么贵?” 沈颖怡是被姚氏自小精心培养的,素有才名,对酒类的知识有些认识,她道:“如果是桃花红,这一坛,最少也要五千两银子,爹爹的确是赚了!” 姚氏一听,刚才的怒火也消散了,但是被沈伯奎喝骂过,心中多少还有些不服气,撇撇嘴道:“真的就值这么多银子,但万一是假的呢?你也说了,沈珞言那丫头不识酒!” 沈伯奎心中得意之极,也不计较姚氏的抬杠,道:“我之前亲眼看过,不但是桃花红,而且,还是十五年份以上的桃花红!”其中有一坛的坛口开封过,他为了让姚氏无话可说,道:“不信你看!” 把坛口揭开。 一股酒香漫了出来。 沈颖怡闻着,道:“好浓的酒味!” 姚氏道:“倒也有一点点香!” 沈伯奎颇为得意,道:“我准备把这酒送去给罗将军,咱们文博是要从文入仕的,文浩不喜文,爱舞刀弄剑,他也已经十四岁了。请罗将军给他安排一个军职,这样,以后,继承起来也顺利!” 继承什么,自然是武定侯府的爵位。 沈伯奎也算是深谋远虑,武定侯这个爵位若没去军中三年以上,便传代减等,他既想得到这个爵位,又想这爵位可以传到子子孙孙。 恰好次子沈文浩读书读不进去,这倒是个好机会。 沈颖怡心思细,道:“爹,桃花红送礼,再尊贵也没有,但是,爹爹你识得桃花红吗?你可喝过?” 沈伯奎摇头笑道:“桃花红贵着呢,你爹我可喝不起!”就算喝得起,也买不到。 沈颖怡道:“既是送礼,那可得确定酒是真的,爹爹若冒然送过去,万一不是桃花红呢?岂不是闹了笑话?” 沈伯奎心怀慰,道:“还是怡儿想的周到,对对对,要验验!”他对姚氏道:“叫童管家去请董师傅来!” 京城酒坊之中懂酒的董师傅! 姚氏想到这事关儿子的前程,出去吩咐去了。 沈伯奎对一脸慈爱地对沈颖怡道:“你哥进的是太学,uu看书 ww.uukanu.co 以后前程不可限量。你的亲事也已经有了好结果。把文浩的前程安排好,再给颖雪说个好人家,你们兄弟姐妹四个互相扶持,以后沈家大房想不兴盛都难!” 沈颖怡也笑逐颜开,道:“爹爹思虑周全,为我们想得长远。若不是爹爹帮忙谋划,女儿也不能得到晋王殿下的心。以后我们会好好孝敬爹爹的!” “好好好!你们以后荣华富贵,才是爹爹最想看到的!”沈伯奎道:“你哥为人清高傲气,你弟弟年纪还小,为人鲁莽,只有你最得爹爹的心,而且你的亲事也是最好的,爹爹最看好你!” 姚氏走进来,正好听见,也笑道:“咱们的怡儿不但聪明,而且漂亮,一切都是她份所应得!” “对对对,份所应得!” 一家三人笑容满面,似是看到了他日的荣华兴盛。 半个时辰后,童珉带着董师傅匆匆而来。 这董师傅因酿酒手艺好,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童珉与他有亲,不然,还请不动人。 董师傅先是抱拳行了一个礼,道:“沈大人,不知道府上叫我来,是验什么酒!” 沈伯奎笑道:“有劳董师傅了!这两坛酒,是我新买的桃花红!” 董师傅有些激动,道:“桃花红?竟然是桃花红?倒是我之幸!” 沈伯奎客气地道:“董师傅请验!” 董师傅带着朝圣般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揭开坛,闻了一闻,看了一眼,又沾了一些入唇,而后,他的激动平静下来,笑容也有些僵,片刻没有说话! 沈伯奎心中一沉,董师傅这表情不对呀!他忙问道:“董师傅,这酒可是桃花红?” 第三百二十一章 什么故意的? 董师傅果断摇头:“不是!” 沈伯奎的脸色变了,急忙把另一坛封口也打开,道:“请董师傅再看看这坛没有开封的是不是?” 董师傅再次验过,又摇了摇头。 沈伯奎心中怒火滔天,那个死丫头竟然骗了他!这可是二千两,他竟然骗了自己二千两。 “真是老糊涂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叫个小丫头片子给骗了,二千两,还不去找她拿回来?” 沈伯奎这时候有苦说不出,他想起之前沈珞言各种推托不愿,是自己执意要买,而且,还写下了字据。若这酒是假的,光凭他,还真拿不回来,得另想办法! 前一刻还兴高采烈,这一刻,沈伯奎却怒火中烧。 不过,现在董师傅还在这里,姚氏这么说话,可没有半点当家主母的风度,倒像个街头泼妇似的,他不禁嫌恶且警告地瞪了她一眼。 姚氏心中也是怒火中烧,她主管中馈,整个府里的事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现在中馈银子吃紧,沈伯奎直接拿走二千两,却还被骗了,而且,还是被沈珞言那个臭丫头骗了,怎么想也不甘心。 沈伯奎还是多了个心眼,道:“董师傅,这酒值多少银子?” 董师傅道:“这酒香清气冽,倒也是好酒,一坛也能值五十多两!” 其实五十两一坛的酒已经算是好酒了,毕竟,以天珩京城的生活水平来说,十两银子就能够一个普通的三口之家一个月的吃穿用度,而且桌上还能见点鱼肉,添件新衣什么的。 便是武定侯府这样的 但是五十两银子和一千两银子之间的差距就有些大了。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而且,五十两一坛的酒,他也没办法送给罗将军呀! 这么一想,就更加愤怒了。 不过气怒归气怒,还是要把董师傅送走。他叫来童珉,把董师傅送走后,气得把桌上的茶杯砸到地上。 啪地一声,杯子摔得碎片四散。 沈颖怡快步走过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怒,道:“是沈珞言骗了爹爹?” 从董师傅来后就避开的沈颖怡其实就在隔壁的房间里听着,但是她没想到竟然会听到桃花红是假的的消息。她就忍不住了,不过董师傅是外男在这里,她一个没出阁的女子,是不能直接出来的,等人送走了,她立刻就走了进来。 沈伯奎咬牙切齿地道:“难道是那臭丫头把酒掉包了!” 沈颖怡眼色狠厉地道:“爹爹先别急,咱们去问问她,若是她不知情,把银子还回来就算了。若是她知情,故意骗爹爹,我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自亲事定后,沈颖怡在家里的地位水涨船高,说话也有份量了。 姚氏她顿时夹枪带棒地道:“一大把年纪了,还不如怡儿有分寸有决断!” 沈伯奎怄得不行,但是想到二千两银子,心里肉疼得不行,也顾不上和姚氏计较了。 他咬牙道:“我去找她!” 沈颖怡道:“爹,我和你一起去!” 姚氏道:“我也去!” 沈伯奎无心多说什么,他抱过两坛酒,气势汹汹,怒气冲冲,脸色阴沉地往映月轩去。 整个武定侯府的下人,看见大老爷大夫人大小姐这脸色,都觉得会有大事发生,也都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赶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在这样的大宅子里做下人的,知道不能惹祸上身的道理! 明知道有事发生还往上面凑的,那不是勇,那是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从文渊榭往映月轩并不远,穿过小花园,经过人工湖的小径,再往前走一段,经过一片草坪,也就到了。 不过这一路,也实在够引人注目,周氏自从开始管理厨房后,也收了几个心腹,加上跳秋院里看见了的下人们,把这消息也递到踏秋院里去了。 听说大房三个主人带着一群丫鬟婆子气势汹汹去映月轩,周氏想了想,着人继续打听,带着身边的嬷嬷,也往映月轩去。 自从管理厨房之后,她也捞了些油水,真是不管不知道,一管吓一跳,仅仅只是一个厨房就能有这些油水,那整个中馈呢?而且,姚氏管了多少年了? 这么想的时候,心里尤其不平,不过这份不平也只能放在心里,谁叫三老爷沈明坤既没有侯爵在身,又不是从文入仕的四品官,而且,老夫人也不是最喜欢他呢? 能得厨房的管事权,都多不容易。这些好处,还是沈珞言给她的。 现在大房冲着沈珞言去,显然来意不善,她去一下,到时候见机行事,也算走个过场。 嗯,沈珞言那丫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大房这么大阵势过去,肯定会闹出一点什么来。就像上次沈颖莹那丫头闹出来的事情一般。uu看书ww.ukanhuom 上次可不就是闹了这么一出,厨房的管事权才落到她的手中吗? 要是大房再出点什么事,再把整个中馈的管理权拿来就好了。 想到这里,周氏很期待。 这样既有热闹看,又有好处拿的事,真是再好也没有了。 她还立刻着人给沈明坤送信,叫他赶紧回来。 沈明坤在在国子监领了个闲职,平时家里有什么事,只要跟执事说一声,便能回来,十分自由方便。 映月轩里,沈珞言刚刚回来,至于那请董师傅验酒什么的,沈珞言也是知道。映月轩的雨玳,非常机灵,对府里的事打听之后便来告诉沈珞言。沈珞言好笑,没想到沈伯奎还有点脑子,知道去请人验酒呢。 她叫秋兰沏了茶,今天折腾大半天了,此时太阳西斜,落日余晖,清风徐来,一杯茶,伴清风,还是挺惬意的。 这时,院门被踹开了。 身为文人的沈伯奎,因为二千两银子激发了无穷的潜力,竟然能把院门直接踹开。 门开处,他一眼见到院内右前方的树下,正悠闲喝茶,见他来了,微微笑着也不意外,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走过去,把酒往桌上一墩,沉着脸道:“沈珞言,你是故意的吧?” 沈珞言睁大眼睛,一脸诧异:“大伯在说什么?什么故意的?” 第三百二十二章 2条路 沈颖怡早就不想再扮好姐姐了,她也知道现在沈珞言变得聪明了,扮了也没有用,她走到沈珞言的面前,道:“沈珞言,你为什么要把假酒卖给我爹?” “谁告诉你这是假酒?”沈珞言瞥她一眼。 沈颖怡逼视着她:“你把这酒当桃花红卖给我爹,可这酒根本不是桃花红,不是假酒是什么?” 沈珞言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语含讥讽:“大堂姐自从和晋王定下亲事后,连智商都后退了?还是觉得有晋王殿下撑腰,就可以信口开河了?我什么时候把桃花红卖给大伯了?” 沈颖怡被抢白,心中恼怒之极,她涨红了脸,道:“你还不承认?我爹就在这里,你还要狡辩不成?” 沈颖怡道:“沈珞言,你别不承认,这酒是你这儿买的没错吧!” “没错啊!” “这酒不是桃花红,对不对?” “嗯,大伯说过,这酒不是桃花红,颜色不对!”沈珞言很配合! 可是她这样的配合,落在沈颖怡的眼里,那就是嘲讽,就是挑衅,就是故意的,她冷笑道:“你都承认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竟然连长辈都骗,简直是太过份了!” 沈珞言唇角微微勾起,看着沈伯奎,轻嘲道:“大伯,你是不是对大堂姐说了什么,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她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这是桃花红,这是我买来孝敬我爹的!路上遇见大伯,大伯热心询问,我碍于情面,才请大伯帮验了一下酒,然后大伯就非要买这两坛酒,本来我是不愿意的,就是怕大伯买到酒了,就翻脸不认人!我都准备去竹兰轩了,大伯还拦住我!我想自家人,若是我不给这个面子,岂不是不敬长辈?没想到,我的担忧竟然变成了真的!” 沈伯奎差点气晕过去,当初沈珞言是不肯卖,他以为占了大便宜,好话说尽,才让沈珞言答应。可他哪里料到,那根本不是桃花红呢? 现在好了,银子花了,还要被这死丫头气。看她说得一脸诚恳,说的好像真的一样。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死丫头定是挖了个坑给他跳呢! 不行,银子一定要要回来! 虽然这么做是有些不要脸,但是和二千两银子比起来,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沈伯奎当下便沉着脸道:“珞言,如果不是你欺骗我,我怎么会执意要买下这两坛酒?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了,酒还给你,银票还给我!” 沈珞言看了一眼那两坛酒,轻笑道:“大伯,是你傻还是我傻?你把酒坛封口打开了,这是来讹我吗?就算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沈伯奎怒道:“我怎么会换酒?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知道呢?”沈珞言轻哼一声。 看到沈珞言这样的表情,沈伯奎气得七窍生烟,他发现他完全占不到便宜。 酒是他非要买的。 当初是他说这不是桃花红。 他还立了字据。 不过这死丫头倒是没有提字据! 姚氏喝骂:“沈珞言,你是我们养大的,没想到竟然养了头白眼狼!你现在倒学会骗自家人了。你还不把银子还回来!” 这个更厉害,上来直接用上了泼妇的招数!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大伯母,我是在沈府养大的,我爹当年在战场,每个月除了俸禄,还给公中一百两。我和哥哥每个月需要花掉三百两银子吗?这样的优厚条件,可大伯和大伯母是怎么做的,你们一个主管武定侯府外事,一个主管内事,却让我两岁的哥哥死在乱葬岗!我一个人一个月能花掉三百两银子吗?大伯母说是你们养大了我,亏心不亏心?” 沈伯奎和姚氏不由对视一眼,这丫头竟然跟他们算这笔账? 她以前哪有这么精明? 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是根本没有顾及什么情面了。 她这是撕破脸了? 一个晚辈,竟然跟长辈这样说话,姚氏心里有一个狠毒的想法,沈颖怡已经冷笑道:“沈珞言,若问亏心不亏心,这句话应该还给你。当年沈恪的事,是意外,我爹我娘这些年对你多好?几乎比对我还要好!你竟然揪住当年的意外事一直不放?你目无长辈,狂悖无礼,真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所以,你想怎样?” 沈颖怡声音尖刻:“今天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弄两坛桃花红来,要么,你把二千两银票还来!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我看你还有什么名声!” “噗哧!”沈珞言没忍住,uu看书 .uukanshu.om 直接笑出了声。她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松松地道:“银货两讫,便代表交易完成。你们现在来赖我,可赖不上!银子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不会还的!我这里也不招待,你们回去吧!” “沈珞言,你就真的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沈颖怡万料不到沈珞言不但不害怕,竟然还是这样的表情。 沈珞言挑眉,笑道:“我不卖,你们非要买。现在买了,你们又要退!敢情什么事都是由你们来做主?对不起,本姑娘不惯这毛病!你们要不服,去告官啊!” 沈伯奎三人没料到沈珞言竟然是软硬不吃,还有恃无恐地叫他们去告官。姚氏知道映月轩的下人不多,她冷笑一声,道:“你不给是吧?那就搜,搜出来为止!”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听了,个个都跃跃欲试。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自从三姑娘把院子里的人精减之后,同等级的丫鬟婆子,每个人都拿着比她们高三倍的月例,早就把她们羡慕得不行了。当时不少人想托关系进映月轩呢,只是沈珞言一概不要。让她们心中又恼又恨。现在倒是好了,可以暗戳戳报复了! 搜这回事,她们在行,保证让整个映月轩比狗啃的还干净!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眼里闪现一丝冷意,看着姚氏丑恶的嘴脸,轻嗤道:“大伯母现在的吃相可真难看!不过这里是映月轩,可不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地方!” 第三百二十三章 滚出去 姚氏冷笑一声,道:“现在可由不得你!”说着,她一使眼色。 她带来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就要往院内冲,雨玳和秋兰忙挡在前面。雨玳秋兰这些日子都跟着沈珞言学了一些拳脚,但是两人根本挡不开这么多人,闻讯而来的钟嬷嬷看见这情况,刚开始还试图相劝,但是那些人哪里肯听,无奈之下,她也加入到阻拦之列,一时,场面混乱一片。 沈颖怡得意地看着沈珞言,沈伯奎自恃身份,虽是满面怒色,倒是没有说什么,姚氏的模样,却似恨不得咬下她一块肉来。 沈珞言心中好笑,看来那罗新昱的药绵延的效果还挺长的,之前的姚氏可不是这样,她们一心谋夺的是武定侯的爵位,所以,不但沈伯奎会表现得谦和温文,便是姚氏,也处处装得大度贤淑。 可是自从喝下那茶水后,他们的变化一天一个样儿。 姚氏都已经在泼妇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就是沈伯奎,现在也变得急功近利,和他以前刻意保持的模样大有不同。估计当老侯爷把武定侯的爵位给沈云霆的时候,因为沈云霆马上上了战场,战场残酷谁都知道,不知道沈云霆能撑多久,是不是会在战场上尸骨无存,他没有动过念头。但是当武定侯不但没有死在战场上,反倒屡立战功,在军中不论地位还是威望,都一步步上升,他从文入仕,十年寒窗,却不如沈云霆一个武夫官升得快,沈伯奎大概是觉得沈云霆是靠着武定侯这个身份,才有这样的地位,因此才动起了这个念头。 只是,他动了念头后,沈云霆的势头还是很猛,甚至做了一方守土大将军时,他觉得再这么下去,他可能再也不能超越沈云霆了,这才把主意动到沈云霆的身边人身上,让他们直接对沈云霆动手! 但是沈珞言有一点没有想明白,就是沈伯奎为什么一定要得到武定侯这个爵位?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 如果不是悄悄跟踪着他见他去见了罗新昱,沈珞言只当是他个人的野心,但是事实也许不是这样。 毕竟,沈云霆在军中地位越高,封侯拜相,这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沈伯奎身为他的兄长,可以在他的余荫之中青云无阻。 但是结合沈云霆回京之后,罗新昱接替他军中的职务,不仅打了胜仗,巩固了自己的地位,被封为大将军来看,事情就没有这么简单。 罗新昱背后的人是北辰轩,这点她已经查到了。 如果是北辰轩为了太子之位对父亲设下的局,沈伯奎搭上罗新昱这条线之后,是被胁迫还是被利诱,又或者是狼狈为奸,一拍既合? 这才是关键! 不过现在大房的情形又有不同,沈颖怡的亲事定下后,整个大房的气势都水涨船高,好像已经攀到了强有力的靠山一般,这也是刚才她不再藏着掖着,把话直接点明的原因。既然大房已经不再顾忌,她也不想维持表面上的和谐。 另外,她还有一个计划。 这个计划就是,分家! 只是分家不能由沈云霆提出来,得让大房心甘情愿地提出。 至于三房,虽然沈明坤有些势利,周氏有些小动作,但是这只是一个普通人正常的反应,虽让人不喜,但还没到不能忍受的程度。 所以到时候三房不论是选跟着大房还是跟着二房,又或是单分另过,她都能接受! 这件事,得明天徐徐图之。 待她见到那个人再说。 这时,沈伯奎阴沉的目光扫过沈珞言,又扫过院门口乱成一团的众下人。他发现沈珞言唇角一直勾着一丝清冷的笑意,神色竟是丝毫不动。怎么,这个臭丫头还有恃无恐不成? 以前的沈珞言,他一眼就能看透,那些小心思,小想法,瞒不过他几十年历练的眼睛。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完全看不出沈珞言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丫头,突然就变得深不可测起来了。 他讨厌看到沈珞言唇角那丝若有若无,似讥似嘲的笑意。 不管怎么做,二千两银子他必须拿回来。所以,虽然有一家人欺负一个小姑娘的嫌疑,可是沈珞言得罪他们在先。 当然,他一个男子,又是长辈,是不好对沈珞言出手的。 他向姚氏使了个眼色,姚氏心领神会,指着沈珞言的鼻子道:“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骗家里的长辈,走,去祠堂,请祖母来家法伺候!” 沈珞言看着那根手指,眼神中冷意更甚,她在考虑,是不是把这碍事的东西给折断? 钟嬷嬷三个人明显挡不住大房的十几个丫鬟婆子,正闹闹哄哄之际,门口一个声音沉喝:“放肆!” 这一声让众丫鬟婆子们震悚,uu看书 .uanhu.c转头一看,只见沈云霆快步而来,虽有些瘸拐,可是面如寒雪,凛凛有威。 他是战场上杀伐果决的将军,虽然回到京城之后,便把军中铁血的一面悄悄隐藏,并不想招摇。 但是,大房竟然这样明目张胆地欺负他的女儿,这不能忍。 从沈云霆的角度看过去,他的女儿孤零零地在桌子后坐着,姚氏和沈颖怡咄咄逼人地对逼迫着她,沈伯奎不但不制止,还在一边做着帮凶。 而映月轩的丫鬟婆子人少,而且还不如大房的丫鬟婆子们膀大腰圆,壮得像猪,简直是被淹没在中间。 这是一面倒的欺负!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他沈云霆虽然不如从前,虽然不在战场,但不至于连自己的女儿也护不住。 他大步走过去,把沈珞言拉在身后,关心地道:“言儿,有没有受伤?” 沈云霆的突然来到,让沈珞言有些意外,不过,看到他关切担心的眼神,她心中还有暖意升起。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沈云霆转向沈伯奎,眼里的怒气毫不掩饰:“带着大房的人,滚出去!” 沈伯奎大惊,之前沈云霆对他一直恪守着弟弟的本份,哪怕有时候心里有怒有恼火,却仍然能够保持表面上的礼貌,现在竟然直接开口叫他滚? 第三百二十四章 混乱 沈伯奎难以置信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叫、你、滚!”沈云霆目中含威,那种战场上金戈铁马,血雨腥风所凝成的杀气,仿如实质,向着沈伯奎而去。 沈伯奎虽然善会玩弄阴谋诡计,但是面对这样的杀气,他不由一滞,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退了之后他就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退?这岂不是表示他在害怕? 于是他又走上前一步,似乎这样,就能把刚才的狼狈抹去一般。他板着脸,道:“沈云霆,我是你大哥!” “大哥?带着一家人和一群奴婢欺负我女儿一个人的大哥?我没有这样的大哥。你们现在滚,我可以不计较,要是不滚,别怪我不客气!” 沈伯奎看了沈云霆的伤腿一眼,这瘸子,还蹬鼻子上脸了。 不过,他转头一看,跟着沈云霆过来的,还有竹兰轩的两个下人。 这两个下人虽然穿的是家仆衣服,可是整个人精气神都和那些家仆不一样,是沈云霆从战场带回来的亲兵,是真正杀过人的。 而他这边,除了他,就只有一群女人仆妇,他还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 但是,他觉得沈云霆也就是嘴头上威胁而已,难不成他还敢做出以弟犯兄的事来?他道:“我若不走呢?” 沈云霆不理他了,直接对两个亲兵道:“把他们都丢出去!” 任楷元志看一眼那边,都是一帮女人,只有沈伯奎一个男的。虽然这是个四品官,不过,在任楷元志的眼里,也和普通人没有什么两样,任楷上前,逼近沈伯奎。 沈伯奎气怒,喝道:“狗奴才,你敢对我动手?” 但任楷根本不理,伸手一捞,就把沈伯奎的衣领子提了起来,往院门口走。 沈伯奎一张嘴挺厉害,但遇上任楷这种不说话,直接就动手执行命令的人,他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只是惊恐地叫道:“你干什么?放手!狗奴才,放手!” 这样竭斯底里的声音,也惊呆了院子里的人。 沈云霆来的时候,姚氏和沈颖怡自然是看见了的,不过,她们根本没有把沈云霆放在眼里,再说,沈伯奎在呢。 没想到沈云霆竟然命令下人动手。 姚氏急道:“二叔,你干什么?这是你哥!” 沈云霆看了元志一眼。 元志明白,虽然他不想对女人动手,但是这些个女人,欺负三姑娘,何况侯爷有令,他立刻道:“大夫人,你们自己出去,还是我把你们扔出去!” “你敢!” 元志懒得跟这样的蠢人废话了。 他有什么不敢的?战场上,他杀人悍勇,死在他手中的敌兵都有十几个,他不屑于对女人动手而已,但不表示,对这种拎不清又可恶的女人,他会傻到不动手。 他干脆就像任楷一样,把沈氏的脖领子一提,也往外走。 那边,任楷已经把沈伯奎扔出门,又回过来。 沈颖怡一双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心里满是害怕,没想到这个二叔平时不声不响,现在竟然说动手就动手了,他是真的动手。 他的人还一个个这么凶。 眼见得任楷是擒贼先擒王的架势,直接走向她,她吓得声音都颤抖了,急忙道:“我,我自己走!” 她提着裙子,脸色发白,急忙往门外走。 她是未出阁的女子,若是被个男子提着扔出门外,再被人传出去,她还怎么嫁给晋王?这门亲事,是她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绝不能再被破坏了! 那些大房的丫鬟婆子们见到主子们被扔出去了,大小姐也跑了,哪里还敢多待,也急忙跑出去。 就像一群仓惶的鸭子。 沈伯奎被任楷没轻没重地扔在映月轩的门口,摔得臀部麻木,他揉着臀,又气又怒,想冲进来和沈云霆理论,但是看着沈云霆那脸色,也知道他肯定是听不进去。 可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何况,不仅只是气的问题,还有二千两银子的问题。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他不敢进门,站在门口铁青着脸道:“云霆,你什么都不知道,竟然这样对你大哥,你会后悔的!” 沈云霆道:“滚!” 他一个字也不想多听! 沈珞言看到沈伯奎怨毒的眼神,轻轻笑了笑,被爹爹护着的感觉真是好。 这样的大伯,她是真的不想要! 沈伯奎正要带着姚氏沈颖怡离开,只听一个声音奇怪地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闹起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大哥,二哥,自家兄弟,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呢?” 是三房的沈明坤和周氏来了,这话便是沈明坤说的。可是沈明坤虽然是在劝,不难听出他话中幸灾乐祸来! 沈伯奎气无可出,u看书 w.ukanshu 虽然这件事很丢脸,但是,他需要找人声援,他立刻一把拉住沈明坤,道:“三弟,你来得正好,你做个见证。沈珞言这个臭丫头骗了我二千两银子,我想拿回,没想到二弟直接派了手下动手。” 沈明坤一怔,和周氏对望一眼,才道:“大哥,我没太听明白,珞言只是个孩子,她骗你二千两?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小辈骗走银子呢?” 沈伯奎一口气噎住,差点吐血,他咬牙道:“是她说……唉,算了,我不跟你说了。这件事,我会解决的。二房想赖掉这笔银子,没门!” 说着,他气哼哼地走了。 姚氏心疼那银子,但是见沈伯奎走了,而沈云霆真的不留情面,叫下人动手便动手,她也有些怵,只得也走了。 沈明坤周氏两人走进映月轩,沈明坤道:“二哥,我们大老远的就听见这边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过来看看。你和大哥看来有什么误会,自家兄弟,好好解释解释也就是了!” 沈云霆道:“没什么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是不管怎么回事,他的女儿都不能被欺负! 周氏却在听到二千两银子几个字时,眼神变了变。 沈明坤道:“大哥气得不轻,只怕不会就这么算了,二哥,你和珞言要有心理准备!”周氏也道:“是呀,珞言还是个孩子,别吓着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能算了 沈明坤和周氏你一言我一语,在劝慰着沈云霆和沈珞言,只是他们的说得言不由心,而且匆匆安慰了几句之后,便离去了。 他们还得赶着去大房那里也要表一表态度。 大房二房,他们都不想得罪。 最好是大房二房斗起来吧,那样他们三房还能得点好处。 此时,沈伯奎带着人既狼狈又愤怒地离开映月轩,回去文渊榭。沈伯奎气得直拍桌子,姚氏少不得又刺了沈伯奎几句,当然,更多的是对沈珞言的恼恨。 一个以前控制于股掌中的丫头,突然脱出掌握也就算了,竟然还算计起他们来了? 沈颖怡眼里一片怨毒之色,冷声道:“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伯奎咬牙切齿地道:“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 姚氏道:“那咱们怎么办?” 沈颖怡道:“报官!”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姚氏担心地道:“报官行吗?” 沈颖怡冷笑一声:“以前或者不行,现在肯定行!不管追不追得回这二千两银子,我都要叫沈珞言脱掉一层皮!” 姚氏顿时明白了沈颖怡的意思,一个女子被自家伯父伯母告她讹骗长辈的钱财,不管最后是赢是输,她都输了。 以后她的日子,免不得被京城的流言给淹没,一个女子背着那样的名声,这辈子也就完了。 不得不说,沈颖怡不愧是沈伯奎的女儿,和她的父亲一样阴毒! 而她提议报官,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现在的身份不一样,毕竟是即将嫁给晋王的人,官府怎么着也会给她三分颜面。 沈伯奎一想,也只能去报官了。 原本他还想这件事就在府里解决就好了,只要沈珞言把那二千两银子还回来,他就不去计较这件事了。但是沈珞言如此可恶,沈云霆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了。 把不知道是什么的酒当桃花红卖给他,哪怕是告官,他也是不怕的。他只是一时被蒙蔽而已。 再说,他还是四品官身呢。 既然报官,沈伯奎先叫童珉去报官。至于为什么不是叫邹闽,邹闽是老夫人的远房表弟,这种事,他肯定会先去问老夫人的意思。老夫人虽然更偏袒大房一些,但这事,怎么说也是家事,报官就等于家丑外扬,老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沈伯奎这时候不想听老夫人的意见。 他就是要毁了这个臭丫头。 不然,难消被戏弄被骗的心头之恨和耻辱。 童珉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立刻去报官了。 映月轩内,沈云霆还是很担心,上下打量着沈珞言,只担心她受伤了,沈珞言笑盈盈地道:“爹,我真没受伤,他们还没对我动手呢,爹爹就来了。” 沈云霆沉脸道:“幸好你没事,若他们敢伤你一根头发,我就毁了整个武定侯府!” 沈珞言心中暖暖的,扶住沈云霆的手臂,轻轻摇了摇,道:“爹爹,因为我和大伯他们闹翻,会不会不太好?” 沈云霆道:“以前爹爹就是太顾及这个,才会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爹爹知道委屈你了,以后,爹爹绝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可是爹侈,毕竟我不是……” 沈云霆侧头,看着她,脸容严肃:“言儿,爹爹不许你说这种话,爹爹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是爹爹的女儿!” 沈珞言看着沈云霆虽严肃但却慈爱的脸,心中暖暖的,有些话,沈云霆不方便说,她来说,她道:“那爹爹有空吗?我想去青柳河边!” “现在?” “嗯,现在!” “当然有!”沈云霆立刻转头对任楷道:“备马车!” 沈珞言过去看钟嬷嬷她们,问道:“你们还好吧?” 钟嬷嬷三人都表示没有什么事。 虽然她们被拧了几下,打了几下,但秋兰和雨玳都是学了些防身术的,反倒是钟嬷嬷年纪大些,这些东西学不进去,倒被几个婆子拉住暗暗掐了好几下。 沈珞言道:“今天辛苦了,这个月月例翻倍!” 秋兰道:“谢谢姑娘!” 钟嬷嬷雨玳也忙道谢。 沈珞言让秋兰把之前让她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秋兰和雨玳一起进去,提了两个篮子出来,篮子上盖着白布。 沈珞言让两人提着一路到了府门口,任楷已经把马车备好,沈珞言上车后,接过篮子,让秋兰雨玳回去了,交代她们,若是有人找她,让他们等着。 沈云霆道:“言儿,你是和谁约好了?谁会来找你?” 沈珞言笑了笑,道:“大伯一家气冲冲而去,肯定会搬救兵呀。” “不理他们!他们若是太过份,爹爹会为你做主的!”沈云霆眼里顿时一片冷意! 自家老爹这态度,uu看书 .uukasu.cm 让沈珞言很满意,若沈云霆是个愚孝的人,把兄友弟恭,家族利益放在最大,反倒觉得儿女情应该舍小家顾大家的话,那才麻烦,她后面的计划也不好实施。 到青柳河边的时候,天色已经傍黑了,任楷赶马车很快,按着沈珞言的指点,把马车停在青柳河堤,而后,沈珞言又租了一艘渡船,到河的西堤。 沈云霆虽没有问她什么,但是,脸色已经严肃起来,他不会忘记,言儿告诉他,在青柳河,他的言儿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他了。 所以,现在言儿带他来……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个竹篮上。 到了西堤,又走了一段,差不到到了沈珞言当初醒来的位置。她很确定,是原身身死,魂魄离散之后,她这一缕异魂,才能进到原身的身体里的。所以,她醒来的地方,应该就是原身香消玉殒的地方。 沈珞言停下脚步,沈云霆的脸色有些哀伤,而后,他果然看见沈珞言从一个竹篮里拿出香烛纸钱来,另一个竹篮里,则是祭品。 她神色认真肃穆,把祭品一一摆好,又把香烛点燃。 暮色已经降了下来,虽然青柳河对岸的夜已经热闹起来,灯火通明,但是西堤这一段,却十分荒凉,所以在这里点了香烛,也并不显眼。 沈云霆挥挥手,任楷会意,自动站到远远的地方,看着四周。 沈珞言对着河堤,缓缓跪下! 第三百二十六章 祭 沈云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着认真拜倒在地,神色认真的沈珞言,他长叹一声! 沈珞言低声道: “侯门早夭女, 闺名沈珞言。 芳龄仅十五, 青春正当年。 一朝灾祸及, 河中殒红颜。 天命难违抗, 魂归奈何天! 今日来祭汝, 请听吾之言: 既以身替汝, 助尔了心愿。 为尔报身仇, 为尔侍尊亲。 为尔风光活, 为尔得尊严。 汝且安心去, 定勿食此言……” 她口中念念叨叨,神色虔诚中带着一丝悲色,之后执香而拜。又拿过带来的铜盆,点燃纸钱。 沈云霆也默然烧纸,看着奔腾不息的河水,长叹一声,泪水终于涌了出来。身为一个父亲,他是有多失职? 女儿已经身死,他竟一无所知! 这样的他,又怎么能怪以前的言儿对他冷淡疏离呢? 他声音哑得厉害:“言儿,爹对不起你……” 河水无声东流,暮风徐来,绕着河道,吹得香烛袅绕,草木低摇,似是有影随形,轻绕撒娇…… 祭过原身,沈云霆父女的心情都颇为沉重。 逝者已去,留给亲人的,只有无尽的伤悲和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沈珞言以前没有这种感觉,但是,看到沈云霆的悲伤,她心中突然就生出感同身受的悲哀来。 也许,这不是她的悲哀,而是残存在身体里的原身的残念吧! 乘船过河,回到马车上,沈珞言轻轻地道:“爹爹,你好些了吗?” 沈云霆从悲伤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眶还有些湿润。 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之将,除了自己的妻子去世的时候,他哭过,便再没有眼泪了。可是想到他可怜的女儿,想到对妻儿的愧疚,这个铁血男人,眼里的泪既有悲,也有愤! 他为了武定侯府,把自己的热血和青春都献在战场,为侯府求得安宁和富贵,可他又得到什么?母亲的不喜,大哥大嫂把他的儿女赶尽杀绝。 现在的女儿珞言,若不是见识不凡,本事不俗,是不是也会和他的言儿一样的命运? 不,他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他轻轻拍拍沈珞言的手臂,半是安慰半是决定地道:“言儿,爹的腿已经好了,爹会再上战场!以前,爹争的一切,都是给武定侯府的,但以后不会了。以后爹所挣得的一切,都是言儿的!” 沈珞言摇了摇头:“爹爹,我要什么,我会自己挣!爹爹不用辛苦操劳,生活幸福平静,于我来说,才是最好的礼物!” 沈云霆道:“言儿治好爹爹的腿,难道不希望爹爹再去建功立业?” 沈珞言认真地道:“爹爹若想去,言儿不会阻拦,但是,言儿希望爹爹不是为我而去!爹爹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用为言儿考虑太多!” 她顿了顿,又道:“言儿想问爹爹一件事!” “你说!” 沈珞言肃然道:“大伯和大伯母所做的一切,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现在既然知道了。爹爹,你会为言儿,为哥哥做主吗?” 沈云霆眼底有一抹愤怒,道:“可恨并无证据!” 沈珞言眼睛眨了眨,假设道:“以前的事,就算了,我是说以后!爹爹顾念亲情,若以后大伯父大伯母再做出让人痛恨,让人难以忍受的事,甚至,他们要和你断绝关系,你……还忍吗?” 沈云霆眼神淡了下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如果有,言儿会介绍搬出府去,换个新家吗?” 沈珞言用新奇的目光看着沈云霆,心里最后的顾虑也不复存在了。 她笑道:“爹爹在哪里,哪里就是家!”那她看上的那处宅子,可以买下来了。 沈云霆叹息一声,道:“爹爹以前,从不知人心险至此。言儿,以前把你一个人留在京城,以为有安稳优裕的生活,对你们来说是最好的。是爹爹想错了!” 虽然面前的沈珞言不是他的女儿,但是,她有自己女儿的全部记忆。 沈珞言想了想,道:“爹爹,皇上恢复了你的俸禄,你是不是还没有去谢恩?” 沈云霆意外地看了沈珞言一眼,笑道:“言儿还知道官场中的事?爹爹是要上朝谢恩,不过,得在皇上正朝的日子,后天才是!” 若无特殊情况,皇上每隔七天在金銮殿上一次正朝,有品阶的朝臣皆会列席,或是外放官员回京,也得等正朝时候觐见。至于其他时候,若有朝事商议,则是在龙驭殿里召见四品以上的朝臣共商。 既是谢恩,当然就得等七天一次的大朝会。 沈珞言知道这大朝会的,听了,不禁笑道:“爹爹,我有件事,但是有些风险,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做!” 沈云霆满面慈祥,道:“什么事?言儿需要我做的事,再大的风险,也要一试!” 沈珞言道:“后天上朝的时候,爹爹要这样……”说着,她压低了声音,轻声和沈云霆说了几句话。 沈云霆猛地抬头,有些震惊地看着沈珞言,过了片刻,u看书 .kans才犹豫地道:“一定要这么做吗?” 沈珞言点了点头,道:“爹爹,我知道你不想卷入朝事之争,我虽对那些事不太了解,但是也听到一些消息,那些事,不理为好。” 沈云霆想了想,道:“行!爹爹答应你了!” 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到武定侯府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但是武定侯府门前的灯笼,却似比以往的亮,而且门前还有不少人。 沈云霆皱了皱眉,探出头去:“怎么回事?” 门房一见沈云霆回来,竟然高声叫道:“侯爷回来了,大老爷,侯爷回来了!” 这是在通风报信? 沈云霆的眸色又深了深,府里的下人多半是大房的人,他都知道,但是没想到连他这个侯爷表面的面子也不想给了。 他不想和下人计较。 就在这地,沈伯奎带着人走出门来。 沈云霆认识,那人是内城都司衙门的捕头,而那些站在外头的头,沈云霆也看清了,都是穿着都司衙门捕快服的差人。 京城的内城都司衙门相当于县衙,县衙的捕头到武定侯府来干什么? 第三百二十八章 兵围 沈伯奎怒了:“你太胆大包天了,你就等着被褫夺爵位,下大狱吧!” 这话很恶毒,沈云霆冷冷道:“让开!” 那边宋尚余等人知道今天是没办法把沈家三姑娘带走了,再说,他们现在来带人,原本就与理不合,要不是沈家大爷一定要坚持,他们哪里需要走这一趟? 刚到地方就得了一百两银子,原本觉得是个肥差,可是捂着疼痛的伤处,这一百两,不是很好挣啊! 他们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决定还是先回去向大人汇报。 其实,他们心里很清楚,一个三品侯爷的女儿,哪怕是被告官了,也不可能就让他们这么带走,只是沈家大爷要求,沈家大爷的女儿又将嫁给晋王,都司老爷为了在晋王面前卖个好,这才叫他们马上去拿人。 结果到了地方,人却不在,他们等了半天,现在还直接被打趴下了。 虽然他们很清楚那些大家族之中存在的龌龊和阴私,但是这种伯父为二千两银子告侄女的事,他们还真没有遇到过。一家人的事,弄到公堂上,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这武定侯府里,有大热闹瞧啊。 沈大老爷这事做得不地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何必呢? 不过,这些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能管的事。 宋尚余跟沈伯奎打了声招呼,表示要把沈云霆拒捕的事向都司老爷汇报,先行离去。 沈伯奎把他们送走,客客气气的。 都司六品,他是四品,加上又有晋王这层关系,也就难怪都司会对他的告官事宜十分看重了。 等沈伯奎转过头来,沈云霆父女已经进了府门。 那些看热闹的人群也散去了。 不过,说什么的都有。 有的说沈珞言小小年纪,竟然讹家里的人的钱财,这么贪财,而且人品不端,这样的女子,真是伤风败俗! 有的说一家人,身为长辈的伯父为了二千两银子就把这件事闹大,家丑外扬,虽然这个侄女不好,但毕竟人家还是孩子,这个伯父就太恶毒了! 当然,更多的人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 沈侯爷打了都司府的捕头捕快,只怕这件事会闹得很大,明天他们定要早点来看看这事会怎么收场。 沈伯奎其实有心再斥沈云霆几句,只是看到沈云霆冷厉的眼神,他到底是没胆子,默默地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另外,回了府之后,他和姚氏立刻下了封口令,府门口的事,如果谁敢多嘴让老夫人知道,就发卖到最肮脏辛苦的地方去。 那些下人们顿时噤若寒蝉。 沈伯奎回到文渊榭,刚刚用过晚膳,正准备去往书房,大管家邹闽就急匆匆来报:“大老爷,不好了!” 沈伯奎觉得很晦气,沉着脸道:“什么事?” 邹闽急道:“西城兵马司的人已经把府门给围住了!” 沈伯奎吓了一跳:“西城兵马司兵围府门?什么情况?”说完后,他反应过来,可不就是要兵围府门吗?毕竟,之前沈云霆可是拒捕啊。 西城都司哪能由着沈云霆拒捕,等到明天再处理呢?定是把这事连夜报与西城兵马司,兵马司遇到这种情况,当然是立刻出兵了。 看来,都司和兵马司都很给面子嘛。 当然,这不是他的面子,而是晋王的面子。 所有人的眼睛都是雪亮的,太子成了摆设,二皇子才是未来的真命天子。 他立刻道:“西城兵马司围住府门,说什么了?” 邹闽擦汗道:“说是侯爷伤了公差,要把侯爷和三姑娘一起请去都司衙门!” 沈伯奎一看,就知道邹闽说话有所保留,对方肯定不会这么客气。不过,这不重要。 他对邹闽道:“既然是找侯爷和三姑娘的,你来报与我做什么?” 邹闽不明白为什么沈伯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他先来报与大老爷,原本就有讨好的意思,结果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他还是赶紧去报告给侯爷吧! 竹兰轩中,沈云霆也得到了消息,其时,父女两个正在用晚膳。沈珞言眯了眯眼睛,道:“倒是有意思!沈伯奎想要丢脸,就让这事闹得越大越好吧!” 在邹闽问他怎么做时,沈云霆正好听到沈珞言的话,他淡淡地道:“关好府门,不必理会!” 邹闽苦着脸:“那他们会攻打府门的!” 沈云霆眼神冷了下去,道:“只要他们有胆!” 邹闽一听这不是个话头,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三品侯爷的府邸,要围可以,要攻是不能的。 他们还没这么大的胆子。 果然,武定侯府被西城府兵围了一晚上。 沈伯奎之前的威胁果然有用,哪怕是兵围府门,老夫人那儿竟然没有得到消息。 武定侯府被围成这个样子,整条街都知道了。uu看书 wwukansh第二天一早,那些昨晚议论纷纷想看结果的人便让这原本有几分僻静的街道变得热闹起来。 沈云霆正准备出府,任楷过来报说沈珞言来了。沈云霆走出来,道:“言儿你别怕,爹爹去处理这件事!” 沈珞言摇头道:“沈伯奎是冲着我来的,这件事,我还是得出面的。不过,也只是公堂之上对个质,没什么的!” 沈云霆有些担心:“去往公堂,毕竟是抛头露面,对你不好!” 沈珞言笑道:“爹爹放心,没有什么不好的!” 沈云霆见她坚持,便没有再劝,父女两个一起走出门去。 昨天兵围一夜,也没有武定侯府的人出来,今天一早,不但都司亲自来了,连西城兵马司的统领也到了。 正当他们要采取行动时,却见武定侯府的大门打开,沈云霆父女走了出来。 贾有德目光落在沈云霆瘸拐的腿上,眯了眯眼睛,和兵马司统领对视一眼,走上前来,道:“沈侯爷,想必本官此来的目的,沈侯爷已经知道了,请沈侯爷,沈三姑娘随本官走一趟吧!” 说着,他看一眼身边的捕头,宋尚余昨天吃了亏,今天有大人撑腰,心中正想出口气,立刻就要上前来拿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跟我们走1趟 沈云霆下了马车,西城都司府的捕头宋尚余上前,道:“沈侯爷,我等有差事在身,还请恕罪!” 沈云霆看他一眼:“什么事?” 宋尚余脸色有些奇怪,拱手道:“贵府沈老爷告令千金讹诈欺骗,涉事银两二千两,情节严重,老爷命我等来请沈三姑娘过府协助调查?” “现在?” 宋尚余道:“还请侯爷体谅,既然有人报官,此事自然不应延迟!” 那边,沈伯奎一幅自家人好商量的样子:“珞言,只要你把骗我的银子还来,我可以撤销!” 沈珞言刚下马车,正好听到这句话,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无耻!” 沈云霆明白了,不是什么能不能延迟的问题,现在的沈伯奎,很快就要把女儿嫁给晋王了,哪怕连侧妃都不是,只是个侍妾,但那也是和晋王有关系。 但是反观沈云霆,一个残了的过气侯爷,而且还只有一个女儿,不像大房这边,沈文博在太学,还有个沈文浩,人丁兴旺。 很明显,在他们的眼里,未来的沈家,便是大房的。所以,对他这个无职无权赋闲在家的侯爷,自然是不用太过在意了。 宋尚余脸色微沉,道:“沈三姑娘,还请你们跟我走一趟!” 就在刚才,沈伯奎塞了个荷包给他,里面沉甸甸的都是银锭子,怎么说也有百两。得了这样的好处,他当然要办点事。 何况他来的时候,都司贾有德曾经提醒过他,眼睛要放亮一点。这意思很明白。 沈云霆沉下脸,道:“放肆!” 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夜里去往官衙,难道还能夜审不成?当然是关在大牢里,一夜过去,不论什么名声都没有了。 宋尚余面无表情地道:“侯爷见谅,职责所在!” 沈云霆没有理会宋尚余,冷冷的目光逼视着沈伯奎:“你真要这么做?” 沈伯奎也是语气冷冷:“本来我还顾念着叔侄情份,只要珞言把骗我的银子还来,便什么事也没有,我也不计较了。是你们先翻脸不认人的,可怪不到我的头上!” 沈云霆冷笑一声,对任楷道:“护着三小姐进去!谁若阻拦,不必留手!” 任楷应了一声,也不管马车了。道:“三姑娘,你头前走!” 沈伯奎听得脸色阴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什么叫谁若阻拦,不必留手?这意思是说,他们还敢动手? 来的虽是都司捕头捕快,但也是公差,沈云霆一向能过就过,不管事,现在竟然连公差都敢得罪了? 沈珞言若要进门,不需要任楷护也能进门,不过,有些时候不需要出手还是不出手。她点了点头,便往里走。 宋尚余眼里闪过一抹阴鸷,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没想到沈云霆竟然给脸不要脸,他还真当他是三品侯爷呢? 脱毛凤凰不如鸡的道理他都不懂。 现在沈大老爷虽然只是四品,可是前途无量,明眼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宋尚余按着刀柄,挡在前面,喝道:“站住!” 任楷眼中闪过一丝杀气,喝道:“让开!” 宋尚余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衅,他虽是一个捕头,但也是差人,哪个不给他几分面子?他刷地拔出刀来,左手伸出,就要来拉沈珞言,任楷一只手捏住他的手腕,一脚踹出。 这一脚的力道非常大,若不是他脚下留情,把宋尚余肋骨都能踹断几根,他整个人顿时后退七八步,然后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 看到这一幕,沈伯奎差点笑出来。 他万没想到,最后最帮他的,竟然是竹兰轩的一个下人。 他厉声道:“妨碍公务,殴打公差,沈云霆,你反了不成?” 早在宋尚余被任楷踹倒的时候,那几个捕快们便拔出刀来,把任楷沈云霆沈珞言一起围住。 沈云霆眼神一厉,沉声道:“你们现在就此离开,明日本侯自会去找贾都司陈情,若今天晚上你们执意不退,别怪本侯不客气!” 那几个捕快看了一眼沈云霆的腿,竟然都露出鄙夷之色。一个侯爷,论爵位的确是他们仰望的存在,但谁叫他们是内城都司衙门的捕快呢,这职位虽位小职低,但见得多啊。 见过了那么多位高权重的大官,他们的眼光最毒,也最势利,像沈云霆这种,连皇上都想不起来的侯爷,京城一抓一大把。 宋尚余捂住肚子,喝道:“竟敢拒捕,抓起来!” 刷刷刷,腰刀一个个都出了鞘。 沈珞言站在任楷后面,冷眼看着,只见沈伯奎眼里只有一片疯狂之色,沈颖怡自然不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姚氏在,她眼里也只有一片狠毒之意。 这是存心想为二千两银子毁掉沈珞言的节奏! 宋尚余道:“动手!” 那几个捕头顿时扑上前来。uu看书 .uukahu 沈云霆伸手一抓一捞,一个捕快的腰刀刀鞘,只听砰砰砰几声沉闷声响,接着便是当啷当啷的的刀掉落地上的声音,拳头砸肉,刀鞘拍人,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这些捕快们就被打倒在地。 沈云霆用刀鞘指着他们,冷冷道:“沈某的刀,对的都是犯我国土的敌人,却不是你这们样势利的肖小!滚!” 宋尚余万没料到沈云霆竟然还手,而且,他也清楚,他们的这身手,和上过战场的沈云霆没办法比。他不甘心地道:“沈侯爷,你殴打公差,拒捕,这件事,我家大人自会如实上报的!” 沈云霆没有理他们,他对沈珞言道:“言儿,没吓着吧!这件事不用放在心上,回去好好睡一觉!有爹在,谁也不能欺负你!” 沈珞言笑道:“好!” 父女二人连任楷一起,走进门去。 那边,沈伯奎急忙上前,喝道:“云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么做,是要把武定侯府毁了吗?” 因为二千两银子,做伯父的把侄女告上公堂,这么荒唐的事,他都做得出来,在他的眼时,亲情果然什么都不是! “要毁武定侯府的,不是你吗?”沈云霆扫了他一眼。 第三百二十九章 2个条件 沈云霆目光一扫,一股冷厉的杀意让他伸出的手愣是不敢向前,可又不甘收回,伸在半途顿在那里。 贾有德皮笑肉不笑地道:“沈侯爷好大的威风。不过,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沈侯爷这样不太好吧?” 沈云霆淡淡地道:“昨天你的捕头到本侯府上出言不逊,还动手动脚,本侯教训了一回!怎么,今天你是想来教训本侯?” 对方毕竟是三品侯爵,贾有德可不能让自己不占理,立刻道:“沈侯这说的什么话?本官再是糊涂,也不会无故抓人,你武定侯府自家府门的事,既然已经闹到官衙,本官便不能不理。沈三姑娘被你沈大人告了,本官是按程序把沈三姑娘带去问话,还请沈侯爷不要阻拦才是!” 至于宋尚余等一众捕头捕快被打的事,他没有提。 可是他言辞却很傲慢。 按理说,一个六品都司见到三品侯爵,理当自称下官,他却一口一个本官,显然并没有把沈云霆放在眼里。 沈云霆淡淡地道:“谁告的?原告何在?” “我告的!” 随着这一声,沈伯奎走了出来。 沈云霆当然不会不知道,昨天晚上就知道了,此刻见沈伯奎就此走了出来,他也不意外,淡淡地道:“既然有首告之人,那本侯和小女配合衙门办事。相信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但你们若要无礼,休怪本侯无情!” 贾有德心里啐了一口,心想这时候了,还摆什么侯爷的威风呢?不过是一条落水狗而已。 不过,真要是动手,他还是不会的,毕竟,落毛的凤凰,那不也还是凤凰吗?要是有人挑他的错处,说什么以下犯上,他也是给自己找麻烦。既然沈云霆答应去都司衙门,他也就不节外生枝了,他道:“那好,就请首告和被告一起随本官走一趟吧!”说着,他却堆了满面的笑,对沈伯奎道:“沈大人,你是首告,这件事,还得你在场才行!”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样明显的两种态度。 沈珞言冷眼旁观,只觉得好笑。 沈云霆眼底深处有怒色,用只有沈珞言能听到的声音低低道:“言儿,爹爹颓废了太久,忍了太久。这次为父不会忍,不会让你受委屈!你大伯一家欠下我们的债,为父已经谋划好了,为父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沈珞言没想到爹爹也有安排,不过她也有安排呢!她道:“爹爹,你的安排能推迟一些吗?这十天之内不要有任何动作!” 沈云霆意外道:“十天之内?”顿了顿,他也没问缘由,便道:“好!” 那边,贾有德声音生硬,皮笑肉不笑地道:“沈侯爷,走吧!” 沈云霆道:“本侯还有两个条件!” 贾有德哼了一声,道:“你说说看!” “一、虽是有人首告,但是必须公开审理,允许街坊百姓围观!二、当面对质,本侯要在场。本侯不会妨碍你审理事情经过,但本侯也不会让人污蔑小女!”昨天沈云霆原本就想要惩治沈伯奎一家,竟然敢告他的女儿。 不过沈珞言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反倒劝沈云霆先消气,这件事不要他处理,她自有应对方法。 沈云霆不知道她准备怎么做,不过看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他顿时舍不得违拗她了。言儿毕竟还是个孩子,只要她高兴就好。至于结果,如果她控制不了,有他这个当爹的呢。总之,不能委屈了自家女儿。 不过大房已经一再对他下手,以前顾念亲情,不知道也就算了。从秦令春那里得知真相后,他就一直在查沈恪的死因,虽然过去了十多年,虽然当初照管沈恪的下人死的死,发卖的发卖,难查到真相,但是他还是通过蛛丝马迹,把事情猜到了大概。 从那时候起,他就没有想过姑息。 只是在外人眼里,他们还是兄弟手足,而且沈伯奎这人善于钻营,要对付沈伯奎,就得从长计议。 虽然他恨不得直接把沈伯奎杀了为自己的儿女偿命,可这样的冲动,结果固然痛快,而且他也不怕死,可言儿怎么办?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把沈伯奎杀了,世人不知道沈伯奎做过的那些恶事,岂不是便宜他们了? 而且,有一个杀死自己兄长的父亲,言儿以后的路会很艰难。 为了言儿,他得好生谋划。 现在计划在一步步进行,没想到大房再一次挑战他的底线。 都司审案,一种是允许旁观的公开审理,一种是关上公堂的门,只有相关人员在场的私审。 贾有德意外,这武定侯是疯了吧?果然武夫就是武夫,他就没想过一旦公开审理,于他的女儿来说,uu看书 .ukashu才是更不利的。抛头露面,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不是越少人看到越好? 不过,见那边沈伯奎微微地点头,他也就道:“可以!” 那边任楷把马车赶来,沈云霆父女上了马车。 沈伯奎看了贾有德一眼。 贾有德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毕竟是侯爷,已经在配合办案了,总不能真把人锁去。 沈伯奎知道贾有德的想法,心想反正要让沈云霆和沈珞言那个臭丫头好受,也不急在这一时,一会儿公开审理的时候,就是他们父女灰头土脸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低声对童珉说着什么。 童珉立刻去请董师傅了。 有人证在,这小丫头更没有什么话说了吧? 沈伯奎上了马车。 这次,姚氏没有去。 她是个妇人,而且现在情绪动不动就失控,去了若是做出咆哮公堂的事,便算贾有德不会说什么,沈伯奎也丢不起这个脸。 武定侯府门前的这一幕,看热闹的人早就争相传递,听说伯伯告侄女,而且是公开审理,这么大的热闹,可不能不去看。一时,不少人呼朋引伴,去占好位置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都司衙门,兵马司的兵卒们收队,终于不再围着武定侯府了。悄悄观望的沈明坤不方便去看热闹,派了心腹混进人群…… 第三百三十章 带被告 都司衙门开衙审理时,可供围观的围栏外,人挤人,分外热闹。 这件事其实并不算大案,但是大伯告侄女,可是头一回。虽然沈伯奎是连沈云霆一起告了,告他包庇女儿讹诈。 不过,都司虽然看不起沈云霆,也不怎么把他放在眼里,但是,侯爵毕竟是侯爵,再说,沈云霆不是要陪女儿一起上堂吗?所以他之前虽去了武定侯府,对着沈云霆却一句话也没有提。 贾有德升堂。 首先,由师爷宣告整个事件经过,师爷摸摸自己的八字胡,道:“本次审理的是武定侯府大爷状告侄女骗其二千两银子,追讨不还,还联合其父一起打人行凶之事!” 沈云霆皱了皱眉,沈伯奎还真是不要脸。为了区区二千两银子,就把这件事闹上公堂了。 要不是答应言儿这十天之内不要有所动作,他都想出了这都司衙门,立刻就让沈伯奎付出代价。 贾有德对沈伯奎道:“沈伯奎,你状告侄女之事,可句句属实否?” 沈伯奎拱手行了一礼,道:“属实。” 有知道沈伯奎身份的,不免有几分鄙夷,真是荒唐!一个四品少詹事,亲自出面告侄女,在一个六品都司堂前对质!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贾有德道:“既如此,带被告!” 虽然沈伯奎是首告,沈珞言是被告,不过,她是侯门嫡女,并没有上枷。沈珞言大大方方地走上堂来。 她也没跪,只是行了一个半蹲礼,道:“见过大人!” 贾有德看着台下落落大方,举止得体,不卑不亢的小女子,她抬起头来看着堂上,眼神干净得好像湖水,不染杂质,容色倾城却不妖,绝丽而不艳,坦坦然然,平平静静,并没有因为被伯父状告而生出丝毫的不安,也没有因为公堂而生出丝毫的惶恐,更没有因为被围观而有丝毫的窘迫。 她的神色很平静,很淡然,这份平静和淡然的背后,或者是底气,或者是气度,或者是气场……贾有德看不出来,他只是隐隐觉得,这个看起来简简单单,还能让他在晋王面前刷一波好感的事件,没那么好办。 贾有德道:“沈珞言,你伯父告你将两坛劣酒冒充桃花红,卖给你伯父,骗取二千两银子,此事可否属实?” 沈珞言道:“并无此事!”她抬头:“大人既然公开审理,难道就准备听一面之词后就此判定吗?” 贾有德在心中已经有了先入为主之见,当然不觉得还有必要听沈珞言的陈情。但是,既然是公开审理,这么判定,肯定是不行的。 他道:“那你说说吧!” 沈珞言道:“事情得从昨天下午说起,朋友送我两坛好酒,我闻着觉得挺香,便想拿去孝敬我爹。回到侯府,迎面遇上大伯,大伯闻到酒香,问我是什么酒,我说并不知道名字,也许是桃花开,也许是桃花红。大伯说他能认出桃花红来,让我开坛,我便开了。而后大伯告诉我,桃花红酒液浅红色,而酒坛之中的酒夜为深红色。不管是什么酒,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我只需要知道是好酒,拿给我爹喝就是了。但是大伯却要买下这两坛酒,说尽好话,我不肯,他一再以伯侄之情恳切相求,并主动说愿意每坛酒出一千两银子。我只是一个小辈,看大伯似乎很需要这两坛酒,我方才勉强应允。但我深觉不妥,大伯回去拿银票的时候,我想我送给爹爹喝的酒,不论价值多少,在我的心中都是无价的,怎么能拿来送人呢?便还是准备去拿给我爹喝。才走到院外,大伯急匆匆而来,他见我改变主意,忙拿出银票,表示立刻成交。我也是却于情面,方才将酒卖与他。没料到他过了一个时辰后,便带着两坛已经开坛的酒,说这不是桃花红,还说给我两条路,要么弄两坛桃花红来给他,要么还银子。我卖给他的,本来就不是桃花红,大伯这不是想讹我吗?所以我才坚决不同意!大伯还带着大伯母,大堂姐大闹我的院子,要派人进我的住处搜,打伤了我的丫鬟嬷嬷,若不是我爹及时赶到,这银子定是被抢走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围观众人哗然。 如果按沈珞言的说法,这沈伯奎行事也太无耻了吧? 贾有德看了沈伯奎一眼,沈伯奎立刻道:“贾大人,并不是如她所说,她告诉我这酒是桃花红,我才花一千两银子一坛买下的!” “我并不识酒,酒是我大伯验的,也是他主动要求买的!我也没说过我那酒就是桃花红!” 沈伯奎怒道:“臭丫头,uu看书 .ukash 你还不承认?” 沈珞言瞟他一眼:“大伯,你的脸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你求着我卖酒给你的时候,和蔼可亲,慈祥热情,现在酒卖给你了,你一转头就告我讹诈!当长辈的是觉得小辈可以随便欺负吗?连脸都不要了?” 围观众人从这话中听出一点意思来了。 是这个当大伯的主动求着卖酒的呀? 沈伯奎怒道:“我以为那是桃花红!” 沈珞言挑眉:“大伯这话我就不懂了,我当时就告诉过你,这酒是朋友所送。我带回府孝敬我爹的。你闻到酒香,打开了酒坛亲自验过,亲口说桃花红颜色浅红,而我的酒颜色深红,是桃花开而非桃花笑!现在为什么一口咬定是桃花红?莫非,当时伯父以为那是桃花红,所以,故意欺骗我,说是桃花开,还死磨硬劝,让我把那两坛酒卖给你?” 沈伯奎一怔,他若是承认沈珞言所说的都是真的,岂不是说其实不是沈珞言骗她,而是她在骗沈珞言? 他若是不承认,又怎么咬定沈珞言讹诈他的银子呢? 围观众人听到这里,看沈伯奎的眼色都不一样了。 那些人纯是看热闹的,未必真去关心谁对付了谁,谁骗了谁,但是基本的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原来这个做大伯的强买强卖,用亲情捆绑之后,觉得自己上了当,又想要退货。这么行事也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好大的官威 贾有德一看这情形,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他当然不会站在沈珞言这边,他板着脸道:“你们两个各执一词,也不必争了,本官自有判断!” 沈云霆重重哼一声,他不知道具体细节,只是单纯相信言儿而已。就算言儿真做了错事,那也不要紧,有他在呢! 现在才知道,原来言儿没有做错什么,都是沈伯奎先来招惹,过后又污蔑。 不过,沈云霆虽然脸色沉沉,贾有德却把注意力都放在沈伯奎的身上,只是,贾有德的眼底深处,也有一抹意外。 这沈少詹事这事做得可一点不高明啊。 自己主动买的酒,回头却说这酒有问题。而且,对方小姑娘说了,他亲自验过,而且亲口说过不是桃花红。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可他在自己这里首告,却说侄女把劣酒当桃花红卖给他骗银子。 不过不管了,不管桃花红也好,桃花笑也好,谁叫这位是晋王的人呢?谁叫他生了个好女儿就要嫁给晋王了呢? 晋王行二,素有贤名,温文尔雅,气度不凡。自太子出事后,朝中,便有二皇子派和六皇子派,还有部分三皇子派。 但无疑,二皇子的呼声最高。 所以,沈伯奎的面子,他是必须给的。 他沉声道:“这么说,你的确是卖酒给你大伯,现在你大伯把酒还给你了,你把银票还给你大伯,不就结了?” 沈珞言一听,都要气笑了,这个人简直偏袒得不要再明显了。 她冷笑道:“你的意思是,他要买,就可以软磨硬泡强买强卖?他若不想要了,我就得退银子?这世上哪来的这样的强盗理论?” 贾有德把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好一张利口,但买卖需得公平,你以劣酒充好酒,这是欺骗!” 沈珞言抬起头:“谁说是劣酒?我买来给我爹喝的,能是劣酒?大伯强买,现在反倒说我的酒是劣酒?” 贾有德冷笑道:“就算你的不是劣酒,但也不值一千两银子一坛吧?” 沈珞言道:“难道大人没有听过,物品有价,情义无价吗?我当时就说了,这酒我不卖。是大伯自己主动出价一千两一坛,我看他一片诚心,要得急切的份上,才勉为其难答应的!现在,身为长辈为长不尊也就罢了,还要在一个侄女面前耍无赖,真真可笑!” 贾有德喝道:“胡说八道,速速还你大伯银子!本官会从轻发落,不然,别怪本官不客气!” 沈云霆脸色一沉,哼道:“贾大人好大的官威!你当着本侯这么明目张胆的偏袒,是当本侯死了吗?” 贾有德一怔,心里暗暗叫苦,他倒是忘了,沈云霆也在这里。 他岂不知道自己偏袒,本来想向沈伯奎示好,对沈珞言恐吓一番,小女子若是怕了,还了银子,就此了事。 但是他太急了些,且不说那些看热闹的人们脸色有异,便是沈云霆,也不会坐视。虽然他心中已经选择了讨好沈伯奎,可若做得太难看,于他的官声来说,还是会有影响的。 他压低了声音,对沈云霆道:“沈侯,你看这件事吧,说起来其实算是沈侯家事。越是审的时间长对令千金越不利。本官这不是想早点结束吗?这件事关键之处在于那二千两银票。只要银票还回去了,便什么事都没有。沈侯不如劝劝令千金吧!” 沈云霆看他明是相劝,实际上是让他们让步,当下正色道:“该怎么审怎么审,只要你秉公办理,我们自然配合!” 若是真拿出那二千两,岂不是等于承认言儿真的讹诈? 这不是银子的事,这个贾有德想给言儿和他下套。 他虽然是一个武夫,不愿意理会那些权谋之争,但毕竟兵书读过,战场上运筹帷幄过,贾有德不安好心,他一眼便看穿了。 贾有德暗骂不知好歹,沈伯奎道:“看在伯侄一场的份上,只要你还了银子,我会既往不咎的!”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本姑娘凭本事赚的银子,为什么要还?” “放肆!”贾有德喝道:“本官已经给了你台阶下,你竟然不识趣,非要本官秉公办理,那就休怪律法无情!沈大爷处有人证,本官只要宣了人证上来,你便再无法狡辩了!” 沈伯奎唇边现出一丝笑意,贾有德还真的有眼色,会办事,以后,他会记得他的好的。 沈珞言道:“大人先就给我定了罪不成?什么叫狡辩?既有人证,那便当面对质呗!” 贾有德心想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他大声道:“带证人!” 那验酒的董师傅便走上堂来。 贾有德道:“堂下何人!” 董师傅下跪,道:“小人京城西坊酒肆的酿酒师傅董全,uu看书 ww.ukanhu 世代酿酒!” 贾有德道:“昨天,沈府可曾请你去验酒?” 董师傅点头道:“确有此事。” “验的是什么酒?” “沈大人说是桃花红,不过小人验过了,并非是桃花红。” “那是什么酒?值一千两银子一坛吗?” 董师傅摇摇头:“酒倒是好酒,不过不值一千两银子一坛!” “能值多少?” “小人没见过那酒,但是也是上品,至少也值五十两银子一坛!” 这问答之间,声音都不小,那边观看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有兴小声道:“五十两银子一坛,卖一千两,太黑了吧?” 也有人道:“你没听说吗?是那大伯主动出的价。” 贾有德冷笑一声,道:“五十两银子一坛的酒,卖一千两银子一坛,沈小姐,你还说你不是骗人?速速把银子还出来,不然,大刑侍候!” 沈云霆怒:“你敢!” 贾有德皮笑肉不笑地道:“沈侯爷,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既然在公堂之上,哪怕你位高权重,也请尊重下官!” 沈云霆眼神一沉,就要发作,沈珞言拉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稍安勿躁,道:“事情我已经说明白了,此事错不在我!讹诈的人是有的,我手里也有证据,你们想要颠倒黑白,真觉得所有的事,你们说了算?” 第三百三十二章 惊了美梦 “证据?什么证据?”贾有德心中有些不耐烦,这个废人沈云霆一点也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他的侄女儿都要嫁给皇子了,还不知道跟哥哥打好关系,两兄弟闹得这么僵,对他有什么好处? 不要说二千两银子了,要是换成他,他不但送二千两银子出去,再加送两坛酒。不,这还不够,他会送更多。毕竟,以后就能跟着哥吃香的喝辣的了!可惜,他没有这样的哥!沈云霆有,他却不知道珍惜,不知道把握机会,真是蠢! 不过,看沈云霆这个样子,他不止是蠢,这是宠溺女儿太过了。他的女儿这么任性,女儿做错了事,沈云霆这个做爹的不但不管教,还要助威。只怕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沈珞言淡淡地道:“那证据不能给你看!” “为何,本官负责审理此事,本官看不得,谁看得?”贾有德悻悻。 他也担心真有个什么证据,他拍马屁不成,闹出笑话来。 沈珞言淡淡地道:“你还不够资格!”这人明显和沈伯奎沆瀣一气,什么东西到了他的手中,他都能为沈伯奎考虑出一个偏袒的方向来。 一个六品都司,对她的父亲这么不敬,不就是因为沈颖怡即将嫁给晋王吗?典型的捧高踩低。这样的人,还不值得她尊重。 别的她不怕,今天,她就算把天捅了个窟窿,也会有人为她摆平的。因为今天,她要去那个小院子里见麟王和麟王口中说的那个人。 那个人是谁,麟王虽没有明说,沈珞言已经猜出来了,除了伤残的太子,还能有谁? 若她没有守承诺,出现在小院里,麟王定会来兴师问罪,便也知道她的行踪。或者,他已经来了。 即使她真犯了大罪,麟王也会把她捞出去。何况,她不过是被污蔑而已。 这也是一种借势! 因为自己的父亲成为空有侯爵而无实务的侯爷,区区六品都司就敢给他甩脸子。她倒要看看,对麟王,他不是还敢这样放肆! “啪!”贾有德重重拍了一下惊堂木,那惊堂木拍在桌子上本来很响,加上他用了重力,简直震耳欲聋,连在远处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 而后,所有的人都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一个黑影掉落下来。 这黑影掉落得太突然,以至于有人发出了惊呼声,定神一看,才发现那是个人。 一个在都司官衙的梁上的人。 贾有德吓了一大跳,尖声叫道:“有刺客!” 衙役们顿时拔刀的拔刀,举水火棍的举水火棍,沈伯奎更是惊得退到角落,恐自己受了池鱼之殃。沈云霆反应快,极快地把沈珞言拉到身后护起来。 最镇定的要数沈珞言了,对屋梁上突然掉落个人来,她并没有丝毫意外,甚至连眼角都没有动一下。 刚才她已经感觉到了一缕极为绵长的气息,但没有感觉到杀意,所以,她也没的抬头去打量,招惹不必要的是非。 那人即将落到地上时,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一个斜掠,便稳稳地站住。 这时候,贾有德吓得钻到了桌子底下,众衙役们已经严阵以待,刀和棍都指向那人,怕被伤到的都躲到角落。看热闹的人虽然离得远,也是一阵混乱。 那人落地,声音慵懒而随意,还透着几分不耐烦:“刚刚谁拍的惊堂木?把本王的美梦都惊醒了!” 众人看去,那人长得玉立,留影面具线条流畅,神色随意,眼神淡淡。 虽然他出现的地方有点诡异,但是可以肯定,他并不是刺客。而且,他自称本王,又配上独一无二的留影面具,已经有人叫道:“是麟王殿下!” 哗地一声,围观的人走了一半。 不过,还是有另一半不但不走,反倒更加兴致勃勃,充满期待地看着。 他们只是想看一场别人家族之事闹上公堂的热闹,没想到这样的小事,连麟王殿下都会到场,那岂不是表示,小热闹会成为大热闹了吗? 听见麟王的声音,贾有德忙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上前行礼道:“原来是王爷驾到,有失远迎!” 沈伯奎也过来见礼。 沈云霆却是先看看沈珞言有没有被吓着,见她脸色平静,这才过去抱拳道:“见过王爷!” 麟王甚是和气地道:“沈侯不必客气!” 而后,麟王问道:“不是说今天有什么案情公审,u看书 ww.uuknshu 有热闹可看,本王早早就来占了个好位置,可是开始了么?” 众人:“……” 原来也是来看热闹的啊?不愧是麟王,连看热闹找的地方也比他们大胆无顾忌。 有胆大一些的笑道:“已经开始啦,正审着呢。” 麟王看了沈珞言一眼,眼睛不着痕迹地眨了一下,道:“既然审着,那继续呀!” 既然麟王开口说继续,那当然是要继续了。 贾有德忙令人搬了一把椅子来给麟王坐,这才坐回公堂去,却总是觉得好像头上悬着什么,有些怕怕的。 他坐在堂前,一时竟忘了该干嘛,看着麟王的眼神直发憷。 这是麟王啊,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对一个小小的都司审案感兴趣了? 麟王凉凉扫过来一眼,贾有德吓了一大跳,额头上的汗就要滚落下来,忙向旁边的师爷用眼神求助。 师爷小声提醒他:“证据!” 贾有德这才想起来,他咳了一声,板着脸道:“你这个小女子,虽然你是侯爷之女,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天珩礼仪之邦,敬天地君亲师,你讹诈你大伯的银子,这本身就不是小辈该做的事!犯了错,还不悔改,假称有什么证据,竟然还说本官没有这个资格看,本官是主审之人,怎么没有资格?真是胡说八道!” 他刚才瞄了一眼,麟王对沈云霆也并没有多热情,想也知道,晋王可是他皇兄,他断不会为了一个外人,和自己皇兄要娶的女人的父亲过不去。 这沈云霆太不识时务,今天,该当他栽个大跟头。没想到,自己今天不但可以讨好晋王,还能讨好麟王。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客气3分 贾有德有种祖宗坟头上冒了青烟,他终于要飞黄腾达的感觉。 这么想着,他就越发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出不畏强权,以区区六品敢怼三品侯爵的勇气,更表明了他一心向晋王的态度。 所以,贾有德脸色俨然,十分严肃。 沈珞言道:“你若秉公,自有资格。但你既然偏袒,我为什么要信你?” 贾有德脸色不大好看,虽然他就是偏袒,但是被这么说出来,终归好说不好听。那些围观的人们议论声越来越大,这对他很不利。 他拿起惊堂木,想重重地拍一下来压制这个不识趣的丫头。但是想到之前惊醒了麟王,他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了下去,喝道:“那你说,谁才有资格?” 麟王道:“不知道本王有没有资格?” 贾有德立刻道:“当然有,王爷当然有资格!” 在场的,也就麟王的身份最尊贵,那些围观众人也都纷纷赞同。 沈伯奎心中却有些没底,这麟王行事很奇怪,谁也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上次,他可是带着人把沈云霆带回,还派人守着竹兰轩,连他这个大哥也不许进。然后,沈云霆明明已经死了,就被他从鬼门关又拉回来了。 这麟王不会和沈云霆有什么交情吗? 不过,既然说了是证据,那就得有说服力,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偏私。 再说,以前是以前,现在,怡儿不是即将嫁给晋王了吗?那他们可是亲戚了,也许麟王的态度会有改变。 贾有德问沈珞言:“你现在可以把证据拿出来了。” 他觉得他当这个都司有时候还是很憋屈的。如果这是普通小民的案子,他肯定不这么审,可谁叫涉及的人,有一个三品侯爵,一个四品少詹事呢? 便是被告的这个小丫头,那也是侯门嫡女。 她长得又这么漂亮,万一以后嫁个好人家,终归是隐患,所以,他还客气了三分。 沈珞言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纸来。 看见那张纸,沈伯奎冷笑了,真是蠢,这不就是他写的那张字据吗?如果她不拿出来,他一会儿也要提出来。这张字据上,正好清清楚楚写着,两坛酒二千两银子。这样的价格,还不是讹诈? 有衙役把那张字据递给麟王。 麟王看了一眼,问道:“这是谁写的?” 沈珞言道:“伯父定要买我手中的酒,主动写下的!” 麟王道:“哦!”这声音拖长,透着几丝意味深长。 沈伯奎道:“麟王明鉴,我以为那是桃花红。这一千两一坛,语气确凿。只要银票还回来,我也不计较别的了。” “那沈少詹事原本准备还计较什么?”麟王随意地问,唇角有一丝温和的微笑。 沈伯奎心想果然怡儿要嫁与晋王后,麟王对他的态度就好多了。 沈伯奎道:“小辈不尊长辈,这难道不是罪行么?不过,我大人有大量,是不会和她计较的!” 麟王没有说什么,他站了起来,扬了扬那张字据,却走到围观众人面前,递给他们,道:“为了避免有人说循私,这证据先给你们看,看过了再拿回来!” 立刻便有人接了过去。 贾有德很想知道纸上到底是什么,字据是怎么写的。但是,麟王不先给他,他也无法。 倒是沈云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原来言儿早有准备! 麟王笑道:“沈少詹事大人的一手字,写得还可以看!” 沈伯奎心中有些得意。他从文入仕,字当然也是下过苦功练过的。 众人看过这张字据,又知道这字据是沈伯奎亲手所写,立刻小声议论起来。 沈伯奎大声道:“大家看到了,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两坛酒,二千两。什么酒值这么多钱?这不是讹诈是什么?” 有人道:“买定离手,还兴退货的?”这话说的声音特别小,而且淹没在人群里,毕竟他们只是看客,沈伯奎有官位在身。 也有人道:“这么贵,跟抢差不多!” 瞬间,那些人的意见便相对立起来,还有人道:“自家伯父,喝她两坛酒怎么了,还要收银子。太过份了!” “要真是把自己当伯父的,能把侄女告上公堂。我看呀,这伯父不像伯父,侄女不像侄女!” …… 他们不想惹麻烦上身,虽是议论,却极小声。 麟王耐心地等待着每个人在那里传看。 麟王没说什么,uu看书 ww.ukanshu.om 贾有德就算想说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只得等待。一时,堂前安静,反倒是围观众人声音越来越大了。 沈伯奎脸色阴沉。 沈珞言倒是脸色平静。 沈云霆脸色有些冷,对大房,本有的亲情已经被磨灭得一点不剩了。 等到那张薄薄的纸已经在围观众人手中转了一圈,又送回来归,麟王这才回到原位,坐下了。 贾有德翘首盼了那么久,可麟王不给他,他也没办法呀! 不过,好在麟王坐下后,对他招了招手。 他立刻从官案前站起,小跑步到麟王面前。麟王把字据递过去,道:“拿去判吧!” 贾有德忙道:“是!” 他坐回位上,立刻就摆起了官威,道:“这所谓的证据,除了说明你的确以一千两银子一坛卖了两坛酒给你伯父,还能说明什么?” 沈伯奎嘴角微扬,现在一切优势都在他这边,也难怪贾有德会卖他这个面子。 麟王轻咳一声,突然道:“贾有德!” 贾有德吓了一跳,忙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麟王慢吞吞地道:“听说你用五千两银子在城南新买了一处宅子,不过本王调查了,那宅子原本值一万八千两。你准备什么时候把那宅子还回去?” 贾有德惊讶,他是五千两买了一处宅子,但是那宅子也就值八千两,哪里值一万八千两?再说,都买了,为什么要还回去?他陪笑道:“王爷,下官并没有强买强卖,是那宅子的主人急需用银子,才将宅子卖给下官的!” “值一万八千两的宅子,你五千两买的,你就得还回去,有问题?” 第三百三十四章 变色龙 贾有德急得额头冒汗,急忙道:“王爷,下官真没有仗职务之便,有地契房契在,白纸黑字,不能还呀!” 要是还了,他找谁说理去? 麟王脸色一沉,冷冷道:“所以,你的白纸黑字就是字,别人的白纸黑字就不是字?” 贾有德心中一激灵,顿时明白了。 这字据是沈伯奎亲手所写,可不就是白纸黑字?不管他以为是什么,不管有没有上当受骗,既然买了,就没有退的道理! 贾有德脸色有些发苦,怎么麟王的意思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他原本以为麟王与晋王这层关系,麟王定是会站在沈伯奎这边的。但显然他真的想多了。 现在这事情,可怎么办为好? 麟王的话一说出口,围观的众人中不少人已经叫起好了。 毕竟,如果白纸黑字没有用,那他们祖上的地契房契,他们和别人签好的契约,甚至,他们买丫鬟小厮的卖身契,那岂不都不能用了,那岂不是乱套了? 贾有德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有字据在这里,沈伯奎把话说得再圆满,把自己标榜得再可怜,都已经是站在下风了。 甚至,就算这份字据不是他主动写的,只要是他亲笔写过而且画押过的,便是不可更改的。 原本是想着讨好一番,现在这个可能性已经不存在了。 麟王的意思,他可不敢违,再说,麟王的话虽然只是轻浅几句,如果他真反其道而行之,只怕会引起混乱。 想以这里,贾有德便已经有了决定。 他立刻道:“不错既然是白纸黑字,那一定是不可更改的!” 沈伯奎急了,道:“桃花红自然值一千两银子一坛。可她给我的并不是桃花红!” 麟王好笑地道:“你上面明明写着桃花开,你却说应该给你桃花红,这字句莫非是笔误?” 沈伯奎看麟王沉思的样子,立刻道:“正是笔误,我以为那是桃花红,方才签下这字据,既然并非桃花红,字据理当无效!” 沈珞言冷笑一声:“桃花红,一千两银子一坛,是你傻还是我傻?” 围观众人都笑,刚才沈伯奎改口改的这么快,反倒暴露了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原来这个伯父是准备用一千两银子赚人家一万两银子的东西,因为看走了眼,没赚到,就把侄女告上公堂,的确是够奇葩的! 笔误?骗鬼吧? 一个四品少詹事,十年寒窗,从文入仕,这字据上面才几个字啊,还能写错? 之前不少人觉得沈诺言太黑,一坛酒卖一千两银子,现在才知道这个小姑娘差点被骗,幸好她手中不是桃花红若是桃花红,岂不就被这个伯父给骗了? 有人笑叫道:“姑娘收的太便宜了,应该收一万两一坛,这才是桃花红的真正价格!” “你们没听说吗?那酒的酒液是深红色,如果是桃花红,那都是十五年份以上的,至少二万两银子一坛啊!” “就是就是,一万两才是童叟无欺呀。姑娘才收一千两,真是太便宜了,这不是要扰乱市场么?” 一时,哄笑声一片。但所有人几乎都是站在沈珞言这边的。 沈伯奎恼羞成怒,明明已经跟贾有德达成的共识,贾有德也很会来事儿。原本不但可以追回了二千两银子,还能让沈珞言吃个大亏,名声扫地! 这就是跟这就是跟大房斗的结果,这就是不敬他这个大伯的结果!然后他再摆出长辈的风范,表示既往不咎,宽宏大量。 岂不是既得了银子,又得了名声? 现在可好了,这是鸡飞蛋打两头空吗?沈伯奎很不甘心,但是围观的人中群情汹汹,纷纷在指责他的不是,在笑话他,想占便宜,结果吃了大亏,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沈伯奎面红耳赤,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明明月匈有成竹的事,怎么反倒对他不利了呢? 晋王的面子都不好使了? 等到有机会,他定要在今晚面前好好说道说道,麟太过分了,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吗? 贾有德向他递过来一个歉意的眼神,表示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了,不要怪他!而后,贾有德轻轻地拍了拍惊堂木,板着脸俨然道:“事情的经过,本官都已经知晓,其实这只是一件小事,是武定侯府的家事!下官位卑职低,三品侯爷的家事还轮不到下官一个六品都司来评判,下官建议,uu看书 ukanshu 武定侯和沈大人可以协商解决此事!两位大人就不要让下官为难了!” 此刻他倒是一口一个下官,说什么自己位卑职低,把姿态摆得很低!不像先前准备偏袒沈伯奎时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之前他可没觉得他没资格评判! 沈珞言见现在贾有德像变色龙似的,脸色变得这么快,她当然知道是因为麟王的原因。她心中不觉有些好笑,学会一门技能真的是很重要,如果不是她医术高明,麟王有求到她的地方,怎么会先送桃花红,此刻又站在自己这边? 她道:“贾大人,既然已经到了这公堂之上,还是你来判吧!可是可以私下协商解决,又何必到你面前呢?” 贾有德讪笑,他还有什么不明白?既然麟王是站在她这边的,那他当然知道应该怎么判了! 他当即道:“既有字据,沈大人,这件事下官也不便多言,麟王殿下刚才说了,白纸黑字!所以,沈大人请多多体谅!这件事,就此了了吧,沈大人回家后,叫厨下好生炒几个小菜,慢慢品品那两坛酒,说不准,能把一百两银子的酒品出二千两银子的美味来呢?” 此话一出,看热闹的又哄地一声笑起来。 沈伯奎面红耳赤,也知道今天这个小小的都司是不可能站在他这边,沈云霆父女分明是挖好了陷阱等他来跳。 二千两银子,想想也肉痛,回去姚氏还不知道会怎么跟他吵呢。这还在其次,关键是灰头土脸,还被个六品都司揶揄,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他正要说什么来扭转劣势,一个声音笑哈哈地道:“哟,这里这么热闹?本宫没来晚吧!” 第三百三十五章 1绊之恩 不知道什么时候,围观的众人都让开了一条路,一个身穿大红锦袍,走路一摇三摆,打扮非常妖-娆,比许多女子还要美丽的男子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进大堂来。 这个人一看就喝多了,脸飞红霞,走路带飘,笑得花枝乱颤,哪怕是男子,仍是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贾有德脸色一变,要是在别的地方别的时间,他倒不介意有这样俊俏的男子出现在他的身边,可是这里是公堂,而且刚才他还判了一个他不想判的案,说不准已经把晋王的老丈人给得罪了,正想着下衙之后得送些礼物,找个机会补救一下。竟然有人直闯进来?这里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闯的地方。 贾有德面色微沉,一拍惊堂木,喝道:“你是何人,擅闯公堂,你可知这是重罪!” 红衣男子斜着眼睛瞟他一眼,眼角乱飞,同样喝道:“放肆,一个区区都司衙门,本宫还闯不得了?” 他看见沈珞言,立刻眉开眼笑地道:“沈三姑娘,言言,小言言,我找你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呀!”边笑边往沈珞言那边走。 麟王眼眸微沉,脚下伸出,红衣男子不防,加上喝多了脚下发飘,勾着脚尖向前扑去。 这一扑下去,他惊叫道:“啊……”可叫声虽似惊却无吓,更像是敷衍地告诉别人他是被绊倒的,嘴角的笑都要飞起来了,笑得更欢畅了。 麟王暗恼,这个家伙是故意的。他不是躲不开,他故意不躲,因为脚下被绊向前扑的方向,正好是沈珞言的面前。 因失重而本能地张开臂,身子前倾,这都没毛病,所以,如果他把言美人儿扑倒了,那敢不关他的事。若是能一亲芳泽,他定备上厚礼,谢谢麟王的这一绊之恩! 这无耻程度,真是刷新所有人的认知底线。 沈云霆赶紧起身,想挡在沈珞言面前,但是他本来在右后方,要绕到前面肯定是来不及。 贾有德惊呆了,还有这种操作? 麟王会这么做很正常,他就是个坑王,专以坑人为乐,绊一绊别人的脚步算得了什么?只不过,一般人也入不了麟王的眼,能让他一绊的人,想必身份不一般。 非常识时务的贾有德觉得面前的红袍男子身份大概不简单,到了嘴边准备斥责的话就不敢说出口了。 他决定先观望一下,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来历。别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惹祸上身。 眼见得红袍男子就要扑倒沈珞言,但是沈珞言只是皱了皱眉,恰到好处地往旁边走了一步,就避开了这个怀抱的范围。 而麟王在看到他的意图之后,虽然他在后面,而且,是他绊倒的人,他却上前一步伸手一捞,恰恰好抓住了红袍男子的后背衣衫,硬是把人给抓住了。 红袍男子也不在意,哈哈笑道:“麟王,绊本宫的是你,救本宫的还是你,你到底闹哪样?” 本宫?贾有德心里一惊,太子殿下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不过,听说苍阳的太子来给太后祝寿,然后就赖在京城里一直不走,这不,太后寿辰都过去几天了,那苍阳太子也还没有启程,整个苍阳的使臣团都还留在这里。 不用问,这位,肯定就是那苍阳的太子爷了。 麟王淡淡地道:“本王高兴!” 端木景澄瞪眼看他,最后撇撇嘴,道:“幼稚!”本来他都可以一亲芳泽了,但是被麟王抓回来了。 刚才沈珞言脚下动得很巧妙,只是错开了一个极小的距离,让人感觉如果麟王没有抓住端木景澄,端木景澄就真能扑倒沈珞言。 麟王神色淡然:“本王高兴!” “好好好,你高兴!”端木景澄一副不跟你计较的样子,笑逐颜开地对沈珞言道:“言美人儿,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沈珞言无语,好久?这种搭讪方式,她都不带搭理的。 沈云霆皱眉道:“端木殿下,这里是我天珩公堂,你虽贵为苍阳太子,远来是客,但也不能扰乱公堂吧?” 贾有德看了沈云霆一眼,心里暗暗咋舌,果然是武夫,这话他就不敢说。 至于沈伯奎,当然也不敢说。 沈伯奎还微笑着行礼道:“见过端木太子!” 端木景澄摆了摆手,哈哈笑道:“这不是遇上一个熟人了吗?所以打声招呼,好了,招呼打了,本宫就是来看热闹的。你们忙你们的!” 贾有德急令衙役又搬来一把椅子。uu看书.uuanshu.om 其实这时候此事已结,但人家端木太子专程来看热闹,总不能告诉他一切早已收场,你下回赶早吧? 贾有德很犯难,怎么办呢?麟王站在沈云霆这边,他是不敢得罪了。沈伯奎和晋王有亲,他也不敢得罪呀。不知道他来跳一段舞,是不是可以满足端木太子对热闹两字的期待。 贾有德急得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伯奎见端木景澄对他的主动行礼表情淡淡,再留下去怕也没有什么转机。这二千两银子大概是亏定了,想到姚氏的指责,想到沈颖怡大概会用失望去的眼神看他,他心里拔凉拔凉的。 麟王突地道:“沈伯奎,你买的那两坛酒呢?” 沈伯奎怔了怔,这酒可没拿来。 沈云霆道:“我叫人带来了!”他和沈珞言出门时,已经吩咐了元志把酒拿上。元志就在外面,听了沈伯奎的话,立刻把酒拿来。这两坛酒这么轻,方便携带。 麟王突地对早就缩在角落的董师傅招招手。 董师傅不知道麟王是什么意思,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麟王指酒,道:“你验验,是不是你昨天在沈伯奎府上验的那两坛?” 事情都已经了结了,为什么还要验呢?董师傅不解,但他哪敢不验? 他看了一眼,连封口打开的方式,都是他昨天亲自动手的模样,再看酒,确定是昨天两坛酒无疑。 不过,坛口才开,端木景澄立刻就抽着鼻子道:“好酒!” 众人皆想:可不是好酒吗?五十两银子三斤,一斤也值得十七两了,十七两银子快够普通人家生活两个月了。 第三百三十六章 回收 董师傅很确定地道:“这就是昨天小人验过的两坛酒!” 麟王对沈珞言:“你大伯这样子,估计回家后会被你大伯母罚跪,要不,你发扬一下尊老的传统,帮帮他?”说着,他眨了一下眼睛。 沈珞言会意,她当然不会把桃花红给沈伯奎,便想随便用两坛酒打发他。不过,沈伯奎既然验过酒液是深红色,当然也得同样颜色的酒。沈珞言在沈伯奎和姚氏软磨硬泡,吵成一团的时候,早就到了街上,跑了几家酒肆,选了这两坛酒,甚至这两坛都不是在同一家买的。董师傅没有验错,她共花了一百两银子。 沈珞言淡淡地道:“你的意思是要我回收?也行,五百两银子两坛!” 二千两,只卖五百两? 沈伯奎觉得沈珞言把他在当傻子。 但是,抛开之前的出价不说,只值一百两银子的两坛酒卖五百两银子,似乎又是赚了,这让沈伯奎很纠结。 失去二千两,拿回五百两,至少损失也小一点吧? 可是,自己真金白银给了沈珞言那臭丫头二千两,现在那丫头就用五百两来买自己手中这两坛酒。他若答应,岂不是傻?他若不答应,好像也挺傻!答应了面子过不去,不答应面子过不去,心里更过不去。 纠结之中,沈珞言嘴角露出一丝轻诮,道:“爱卖不买,要不是看在同姓一个沈,我正好还不想买呢!”什么伯父,呸!这样的伯父,原身肯认,她也不会认。 众人一想也是啊,二千两银子到手了,没道理还要吐出四百两。这还真可能是看在对方是她大伯的份上,才让了半步。 沈伯奎心中一急,急忙道:“卖卖卖!” 围观众人看沈伯奎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这大伯前一会儿还大占上风,现在像落水狗似的,猴急得很。 麟王负手站在堂前,样子很随意,提醒道:“沈伯奎,你可想好了,卖了就不能再买回去了!” 沈伯奎心道:“王-八-蛋才再买回去!”面上却露出一丝苦笑,道:“送给我也不要了!”今天灰头土脸,已经颜面尽失了。再说,就算买回来,自己哪还有银子?姚氏非跟他闹翻天不可。 麟王点了点头。 那边端木景澄目光溜溜地转着,从酒坛上收回,在麟王面上转了一圈,又在贾有德脸上转一圈,再看沈云霆,忽地道:“还是卖给本宫吧,本宫正想请沈侯爷喝酒!” 沈伯奎眼前一亮,这端木太子也想买,说不定会比五百两出得高那么一点点? 可惜这想法才冒出来,那边,麟王眼神微厉,瞥了端木景澄一眼,毫不客气地道:“滚一边去!” 端木景澄撇撇嘴,还真默默地滚一边去了。 沈伯奎:“……”端木太子,为什么这么听话?不是可以抗争一下的吗?哪怕多出五两,他也会卖的,不,就算同样是五百两,他也宁愿卖给端木太子啊!可现在没有办法了,只有这个臭丫头肯接收。 不过,这臭丫头还能良心发现地吐出四百两,至少也让他少损失了一些。 沈珞言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五百两银票。 看到那银票,沈伯奎又肉痛了,这银票,是他昨天亲手交给沈珞言的,他用自己的银票,买回自己的酒!绕了一大圈,酒还是回到臭丫头的手中,他却损失了一千五百两。 沈伯奎接过银票时候的心情,像暴雨打过的草地,满眼都是泪。 其实这时候最无语的还不是沈伯奎,而是贾有德。 这是在都司的衙门,公堂之上,判决了案情之后,本来应该退堂。可是有这么几尊大神在这里,他敢说退堂吗?当然是不敢的。所以,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都司衙门,成为卖酒的交换之地。 他尴尬,他无奈,但是,他屁都不敢放一个。 六品都司,人微言轻啊! 沈伯奎把银票揣进怀里,厚厚的一叠缩水四分之三,他却只能打落牙往自己肚里吞。不过,这笔账他会讨回来的。 沈伯奎正想说告辞,滚到一边等了一会儿的端木景澄又巴巴地凑上前来,笑嘻嘻地道:“言美人儿,酒卖给本宫,本宫出一千两!” 沈伯奎:“……” 麟王道:“滚!” 端木景澄抽了抽鼻子,眼睁睁地看着沈珞言把酒坛的封口又封上了,而且没有理他的打算,他忙道:“三千两,三千两!” 沈伯奎:“……” 端木太子是不是故意的?这酒就值一百两,u看书 .uunhuom他居然要花三千两?那为什么不从他手中买呢? 可是,这话他又哪里敢说?他想就此离开,但心中到底还有关心,又默默地站在角落里观望,看看沈珞言那臭丫头会怎么做! 沈珞言看了端木景澄一眼,嘴里吐出两个字:“不卖!” “为什么呀,本宫都出三千两了!” 麟王噗地笑了一声,这笑声里既有戏谑,也有嘲笑:“三千两就想买这两坛酒!端木太子的银子还没这么值钱!” 沈珞言早在麟王向她眨眼的时候,就知道这酒可能还有玄机,不过她没料到端木景澄会出到三千两。 沈伯奎本以为端木景澄是看沈珞言长得漂亮,所以宁愿送银子给她。但是,听麟王这话的意思,这酒不止值三千两? 这想法让沈伯奎吓了一大跳,更要看个究竟了。 董师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本来他只是来做个人证,人证做完了,没人叫他走,他便留下来了,又验了一次酒,他很确定自己的眼力,绝对没有验错,那酒,两坛酒虽都是酒香醇厚,深红色的酒液,不过却稍有不同,但是,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的确都只能值五十两一坛而已。现在这位端木太子出到三千两,只能说,出身尊贵的他一掷千金,在意的也许不在酒的本身,而是人傻钱多?有钱人的生活,是他这个升斗小民无法想像的。 对于这一点,董师傅只能在心里叹一声。 端木景澄见沈珞言不为所动,忙又道:“四千两,价钱好商量!” 沈珞言向麟王看了一眼,麟王暗暗比了个五的手势。 第三百三十七章 1口老血 沈伯奎差点疯了。 这两坛酒,竟然值五千两?真是一个敢买,一个敢卖。荒唐! 只听沈珞言很淡定地道:“五万两!” 麟王的手势,可不止沈珞言看到了。 几乎看到的人都以为是五千两。 沈伯奎直接疯了,这臭丫头真是黑,竟然黑成这个样子。五千两银子的东西卖五万两。不是,这是刚从他手中接手的,五百两银子的东西啊! 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如果这两坛酒真的值这么多银子,那他岂不是走眼了? 围观众人也都惊呆了。 毕竟,两坛酒要是能卖出五万两银子的高价,那是玉液琼浆不成? 端木景澄也怔了一怔,接着,竟然笑逐颜开地道:“成交!” 这样爽快,好像生怕应得迟了,沈珞言就改变主意了一般。 沈伯奎:“……” 围观众人:“……” 他们觉得似乎出现了短暂的失聪,要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数字? 而且,端木太子还答应了,答、应、了? 真是一个心黑,一个人傻! 其实,沈珞言刚才说出五万两,只是想叫端木景澄知难而退。毕竟,以五万两银子的价格去买两坛酒,比桃花红还贵吧? 接着,端木景澄就扬声道:“还怔着干什么,来付银子!” 端木景澄的亲随钟拓本来站在外面,这时候越众而出,拿出一叠银票。他的脸色有些麻木,嘴角抽得厉害。自家太子要败家,他拦不住。反正整个苍阳都是他的,够他败的了。 众人都有些发呆,是货真价实的银票,官号票据,整个天珩通存通兑。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把五万两银票付了? 围观众人表现,贫穷限制了他们的想像力,他们完全没有想到,不过两坛酒,竟然能卖出这样的价格。 而董师傅更是懵了,难道他验错了吗? 正这样想的时候,他感觉有一道凌厉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顺着来处看去,便看见沈伯奎怨毒的眼神。那眼神似乎在说:既然这酒这么贵,你为什么说只值五十两?让我到手的发财机会,就这样白白失去了? 董师傅觉得很冤枉,那酒,真不值这个价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他酿酒品酒评酒验酒三十年,从没有失手过。就是两坛十五年以上的比普通酒好一点的酒而已。 端木景澄把钟拓数好的银票递给沈珞言,沈珞言接过,这酒就是他的了。 端木景澄喜笑颜开地把两个酒坛抱在怀里。 不错,是抱在怀里傻乐。 不过,他面如敷粉,唇若涂朱,男子之身,却比女子还要美,哪怕是抱着酒坛傻乐的样子,也很赏心悦目。 众人面面相觑,十分奇怪,这酒,到底有多好?能让一个太子这样动容? 麟王轻哼一声,道:“本王本来想叫沈三姑娘要价五十万的,便宜你了!” 端木景澄得意地道:“言儿小美人心没你黑!” 周围安静得好像真空,如果有一根针掉在地上,必然能在众人耳中发出一声巨响,五……五十万两? 他们是在做梦吗? 围观众人也并非别人家打发来探听消息的小厮下人,或是市小民,其中不乏一些颇有身份颇有眼力和小有地位的人,毕竟,这次涉及的人,都不是普通百姓。可是,不论是他们也好,那些下人小厮也好,都有些发呆,好像被五十万两几个字给震晕了一般。 相比较起来,似乎端木景澄出的五万两,也没有那么让人震撼了。 端木景澄看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有匪夷所思的眼神,愈发的得意。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两坛酒的价值,所以,所有人都以为他人傻钱多。他转头对麟王道:“麟王,本宫既然把酒买下了,你是不是该出手了?”麟王招了招手,人群之中,流云走了出来,麟王对他耳语几句。 流云点了点头,又挤出人群。 众人这才明白,这酒还另有玄机,至于玄机是什么,麟王知道,端木景澄知道,但是他们都不知道。 这样让他们看热闹的心越发迫切了。 贾有德陪着笑脸,早就走下了案台,这几位爷借他的公堂不管做什么,他也没有置喙的余地。他所能做的,除了讨好讨好再讨好,根本谁也不敢得罪。 一刻钟后,流云回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十斤装左右的空酒坛,还有一小包东西。 端木景澄立刻把两坛酒递给麟王,麟王这么尊贵的手当然不接,旁边的流云便接了过来。 麟王把小包打开,一股清香沁出,清香中带着药香。 沈珞言离得近,uu看书 ww.ukansh 看见那小包里是个透明的小盒子,小盒子里是一片人参,一片灵芝,一根干龙骨草。当着所有人的面,麟王把这三样东西放进了空酒坛。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然后,示意流云把其中一坛酒倒进去,过了十几息工夫,麟王从怀中拿出一个通体晶莹润泽的小瓶,里面有一颗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药丸投入酒中,酒液原本就醇厚清香,现在更香了。他又等了片刻,这才让流云把第二坛酒倒进去。 端木景澄模样风情马蚤包,提高声音道:“这两坛酒,这一坛,叫龙兰液,酿酒时,最主要的一味,是龙舌兰的花液融入其中;这一坛,叫空蝉露,取清晨空蝉上的露水为引。这两种酒不要说天珩的京城,就算是天下,懂酿能酿的也不多。而且,一斤也就卖十几两,这般便宜,可不值算,所以即使能得到酿方的,也很少有酒肆酿这两味酒了。光这两种酒当然也没有什么出奇,但若这两种酒中融合了千年苦参心,白木灵芝,龙骨草,再配上清风酒曲一粒,可就不得了了。就这么一坛,虽然卖不到五十万两,不过卖五万两银子,也要让人抢破脑袋。本宫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麟王幽幽地道:“便算没有苦参心这几味和清风酒曲,便是这两种酒按比例融在一起,也能值个五千两。有人有眼无珠,入了宝山空手而回,真是叫人好笑!” “噗……”沈伯奎一口老血喷在地上。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得无礼 买来二千两,觉得被坑了,把侄女告上公堂,因为有白纸黑字的字据,官司输了。五百两银子再卖掉,原本以为减少了一些损失,却不料,原来这是值五千两银子的东西! 而且,沈珞言还当着他的面卖出了五万两,这笔账,到底应该怎么算?无论怎么算,他都怄的要死! 沈伯奎怎能不吐血? 端木景澄生恐别人觊觎,直接把那坛酒抱在怀中,道:“此酒名叫龙芝玉灵液,总算是大功告成了,本宫还是在十二岁的时候喝过一小杯,今天终于有口福了!” 麟王看他馋得好像恨不能立马就蹲到酒坛里去的样子,揶揄道:“你还能喝吗?”都醉眼迷离了! 端木景澄斜眼看他:“为什么不能?再多几坛也能!”他屁颠屁颠地跑到沈云霆面前,笑道:“沈侯,本宫用此酒,请你喝一杯可好?” 很多人看向沈云霆的目光充满了羡慕,五万两银子一坛,哪怕只是一杯,那和喝金子没有什么区别。 沈云霆道:“端木太子厚意心领,不过,本侯不习惯喝这么贵的酒!” 竟然婉拒了。 不过,端木景澄一点也不意外,他笑道:“沈侯觉得,本宫若是用这酒作聘礼如何?” 沈云霆皱眉,看着贾有德:“贾都司,此事可了结了么?若是了结了,本侯可以回府了么?” 若是之前,贾有德少不得为了讨好沈伯奎,会刁难几句,不过现在他算是学乖了。永远不要看不起那些位高却落魄的人,谁知道他身后有什么样的助力?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东山再起了呢?就算没有,他曾在那样的高位,总会认识几个朋友。 所以,这种神仙打架的事,小鬼要是糁合,只怕到时候会粉身碎骨。 他连忙道:“结了,结了。沈侯慢走!” 至于那边脸色青灰,抑郁吐血的沈伯奎,他好像没看见一般。 沈云霆道:“言儿,咱们回家了!”他对麟王抱拳,道:“殿下,告辞了!” 至于端木景澄,他没有理会。 砸他一酒壶,他能在皇上面前说成是请他喝酒,所以,还是少惹为妙,敬而远之。 沈珞言笑盈盈地道:“好!” 父女两个出了都司衙门,沈珞言道:“爹爹,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晚点回去。” 沈云霆立刻道:“让任楷赶车送你!” 沈珞言道:“不用,任楷送爹爹回去就好!” 她觉得她也该配个马车夫了。嗯,光想着培训店铺的管理和服务人才,现在出门要马车,也不能忽略。只是合适的人难找。 沈云霆看着他,目光之中满是关切和慈爱,道:“元志会去雇车,你出门没个车夫怎么行!” 沈珞言发现,从河边祭过原身之后,沈云霆待她的态度已经有所改变。如果说之前,沈云霆在得知她只是异世的一缕魂魄之后,借他女儿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重活一世,虽然他表示这是老天的恩赐,其实心中多少还有些别扭,并没有那么无隔阂的接受。 直到昨天祭祀过后,他才真正的从心底里接纳这个女儿。 沈珞言也没有坚持,这是沈云霆的一份心意,若她坚辞,倒显得生份了。她笑道:“那好,爹爹,那我就先过去,任楷把我送到地方就行。” “去吧,注意安!”沈云霆想了想,道:“过几天,爹给你配个侍卫!” 沈珞言笑道:“京城里的治安还是不错的,哪里需要什么侍卫,爹爹就别多想啦!好了,我先走了!”她对沈云霆摇了摇手道别,上了马车。 沈云霆微笑看着沈珞言的马车离去,神色很欣慰。 元志道:“侯爷,那小人去雇车!” 沈云霆道:“一起去吧!” 好在相邻的街上就有车马行,倒也并不麻烦。 沈珞言让任楷把车赶到麟王的别院后门十几丈处,就让他停下了,自己下了车,把他打发回去。 任楷道:“三姑娘,那小人什么时候来接你,到哪里接你?” 沈珞言道:“不用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办完事,等办完事后我自己雇车回去!” 任楷走后,沈珞言到了那后门处,轻敲了几下,门开了。 门内站着的,竟然还是流云。 沈珞言诧异,麟王的侍卫,回来得挺快呀,她到这边来的时候,他和他的主子麟王好像还在都司大堂里没有出来呢。uu看书.ukanshuco 流云身形挺拔劲瘦,看着就像充满了力量,但脸上棱角分明,小伙子精神得很。他道:“三姑娘,王爷已在恭候!” 沈珞言看了流云一眼,麟王恭候她?是他说错了还是她听错了? 不过这些小节没必要较真,流云带路,不过,走了几步,又有一个侍卫打扮的人迎过来,看了沈珞言一眼,目光之中有些惊疑,转看流云。流云没有理会。 那侍卫道:“麟王殿下说的神医,莫非是这位小姑娘?” 流云道:“我家王爷定已经和你家主人说过了,周侍卫,还请慎言!” 那周侍卫想说什么,不过动了动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虽然看向沈珞言的目光之中带着犹疑和打量,却只道:“请!” 三人一起往里走,却已经不是昨天去的那个厅堂,而是去了一个更大的院子,更大的厅堂之中。 到院外的时候,那周侍卫从怀中扯出一条白色方帕递过来道:“姑娘,我家主人身份有些特殊,不宜直面相见,诊治过程,还请蒙面!” 流云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有说什么,又看向沈珞言,目光之中带着些许抱歉。 沈珞言心中冷笑,诊治病人,要望闻问切,让她蒙面,还不如让他的主子把脸整个罩起来呢。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错,至少,她可以少惹麻烦。虽然少了望,以她的医术,后面三样也足够。 沈珞言接过方帕,就要把眼睛蒙上,麟王的声音在里面淡淡地道:“本王找的人,难道你还有疑虑不成?” 接着,另一个声音道:“周远,不得无礼!把人请进来!”''; 第三百三十九章 要不你来 这显然是周侍卫主人的声音,周侍卫一听,脸色微微一僵,对沈珞言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姑娘请!” 见沈珞言还是把白帕往眼上蒙,他尴尬地道:“那个……不必蒙眼了!” 沈珞言没理他,自己把眼睛蒙上了,向厅里走去。 周远跟在后面,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句什么才好。流云看了他一眼,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外。 沈珞言虽然蒙了眼,但却好像毫无影响,直接向门口走,方向没有任何偏差。只不过,厅里的一切,她并不熟,所以,只是站在门口。 周远主人的声音传过来,虽然也有几分惊讶,但是很是清润温和:“姑娘见笑了,下人无礼,还请姑娘不要介意!姑娘可以摘下蒙眼布了!” 一个想要医术高明者为自己重新改变人生,但突然见到那所谓的高人竟然年轻得不像话,惊疑意外怀疑不信任,都是正常的。不过这周远主人的惊讶控制得很好,气息一变之后,马上就恢复了,虽然声音里还有几分惊讶,但温和有礼,竟没有一丝一毫的质疑和询问。 沈珞言凭感觉,感受到这厅里也就两个人,周远站在她的身后没有进门。东南方向有一道气息,上首有一道气息。 上首这一道气息,应该就是周远主人的,能让麟王陪坐下首的,不用问,也知道那人是谁!她道:“没什么无礼,我觉得这样挺好。听说有些身份特别的人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的脸,不然会杀人灭口。我不想触这样的霉头!” 周远在后面听得如同有针在扎。 上首那人轻轻笑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是本宫五弟请来的人,姑娘就算不信本宫,也当信得过五弟才是!” 麟王么?沈珞言心里过了一遍,好像也不怎么信得过,不过,可信度当然要比从没见过的太子高一点。 不过,这太子言辞温和有礼,倒让她生出几分好感来。而且,周远的这个要求,说到底也不过是忠心护主,倒也没有大错。 她没必要死究着不放。 麟王的声音道:“小言儿放心,本王既然找你过来,你的安全,本王自然负责。谁都不敢动你一根头发!” 沈珞言在心里撇撇嘴,她现在又不是治端木景澄的时候,身体没有融合,所以力不从心,才会被一个龙川给逼到那个份上。不过话说回来了,正因为那样,才让自己和这具身体真正融合。那也算是必历的惊险! 欠麟王的人情,她原本就是要还的,自然得把人治好了。太子眇目瘸腿,都是外伤,并不仅是把脉能把出来的。 所以,她也没有再说什么,伸手解下了蒙眼布。 主位上的人二十岁左右,穿的是一身蓝色常服,倒也相貌堂堂,如果没有眇那一目的话! 但即便眇了一目使他颜值大损,他整个人看起来却并不狰狞可怕,反倒让人心生惋惜,皇家的基因真好,所有的皇子,个个都很英俊挺拔! 太子站起,向前走了三步,道:“有劳姑娘了!” 沈珞言意外,不禁看了麟王一眼。 她的年龄和身份,与太子心目中的高人肯定是不相符合的,但太子竟然还亲自迎出三步,这态度,足见诚恳。难道太子是病急乱投医? 她当然不知道,太子心中的震惊,几乎可以用山崩地裂来形容,只是,当太子转过头看见麟王笃定的眼神,再把这段时间麟王行事的前因后果一推敲,心中就瞬间有了决定。 就像他决定把韩鲸的贪墨屠村证据交给皇上的决断一样,太子是个很敏锐且很有决断的人,不要说沈珞言看起来已经十五岁,就算沈珞言是个七八岁的孩童,他也一样会抱着相信的态度。 这件事,五皇弟原本可以不插手,既然插了手,他就没有坑自己的可能。 从韩鲸事件,太子感觉到麟王办事的能力。 这个从十二岁起就在京城毁誉参半的皇弟,他只是不想出手做任何事,一旦出手,就一击而中。 麟王对太子的表现很满意。 太子能有这样的觉悟,看来是个靠谱的储君,他离自己心中的理想好像又近了一步。 沈珞言走上几步,道:“见过太子殿下!”太后的寿辰上,太子虽然不怎么出风头,但身份在这里,只要进宫参加太后寿宴的人,都远远地看见过,也不好装着不认识了。 太子笑道:“免礼!”他又自嘲地道:“本宫的模样,吓着你了吧?五弟说你医术极好,也许有望治好本宫的腿?” 不藏不掖,直面自己的缺陷,而且,说话也没有用居高临下的语气,没有上位者的那份咄咄逼人,反倒温和得像是在商量一般,沈珞言对太子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麟王声音平和,透着几分笑意,对沈珞言道:“能治更好,uu看书 .knsh 若不能治,你也不用有什么压力。咱们本来就是死马当成活马医!” 死马太子:“……” 沈珞言好笑,不过这时候可不好笑出来,她道:“能不能治好,还需要看了才知道!” 太子似也对麟王的话习惯了,道:“那就请!” 麟王挡在前面:“你要怎么看?” 沈珞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是宽衣之后摸骨,确定伤势!”她又没长透视眼,这样的外伤,也不能凭把脉感觉那么精准。 麟王道:“男女授受不亲!” “要不,你来治?”沈珞言无语。 她是一个医者,医者的心中,没有性别,只有伤病的不同。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 太子也很无语,不过,他目光闪了一下,现出一丝饶有兴趣来,当沈珞言把蒙眼布解下的时候,他虽然近距离地看沈珞言,也有些惊艳,但是,他眼里还是只把沈珞言当成医者。 但这个从来没有女子能进入眼角的五皇弟,似乎把沈珞言当成了女子?有意思啊! 麟王叹气道:“我有些后悔带你来了!” 沈珞言似笑非笑:“那你可以送我走,不过有言在先,我走出这个门,欠你的人情,便算还清了!” 第三百四十章 能治 太子见沈珞言竟是真想撂挑子走人的意思,忙笑道:“沈姑娘,五弟和你开玩笑呢,你别放在心上。本宫的伤腿,只是怕吓着你!” 麟王道:“本王要在旁边!” 沈珞言道:“请便!”他要在旁边就在旁边,对她没有什么影响。 大厅右侧门出去右转,不过几步路,便有一间静室,太子的腿处裤脚高高卷起,沈珞言看这条腿的目光,丝毫也没有改变。 麟王相信,在她的眼里,眼前的太子不是太子,只是一个伤者;而眼前的伤者也不是伤者,只是一堆活动的肉块! 这么想着,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他虽心中有些小小的护短与吃味,不过,并不是言而无信不知轻重的人。既然他不想要那个位置,但也绝不能让老四得去;既然有些事情已经因为他的重生而改变了轨迹,那就再改变一些也无妨。 上辈子的太子,到死的时候也还是眇目瘸腿,算计他成这样的,本来就有北辰皓一份,北辰皓当然不可能让沈珞言去帮他治伤。 太子的心性到后来发生了扭曲,变得暴躁多疑,残酷冷血,他知道自己的伤是他的兄弟造成的,对他们进行无差别攻击算计。而且后来也查到是北辰皓的手笔,展开了疯狂的报复,曾经让北辰皓损失不小。也正因为这样,北辰皓明明已经大权在握,被废的太子不会影响到他的地位,他还令人把太子绞杀了。 现在,太子的心性还没有在一再的打击之中发生多少改变,而且,他在自己的试探之中也做出了百姓为先的选择。这是一个为储君者且劣势者难能可贵的品质。如果他的腿伤治好,哪怕眇目,在自己的帮助下,他成为天珩之主,让自己能携爱归隐田原,这不是什么难事! 沈珞言认真地摸骨,太子半靠在美人榻上,倒也不觉得尴尬,麟王一双眼睛只看着沈珞言,连半分也没有给太子。 过了一会儿,沈珞言收回手,坐在那里沉吟。 太子也没有催他,直到她抬起头。 太子的脸上平静和安然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带着几分忐忑地问道:“沈姑娘,本宫的腿……” 沈珞言斟酌了一下,慢慢地道:“殿下的腿,治倒是能治,不过过程很痛苦,需要割开你的皮肉,取出里面长成畸形的碎骨,再把长好的骨头打断,让它们重新生长。整个过程,要持续两个时辰,但那份痛嘛,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承受!” “能!”太子想也不想地道:“本宫能!”若是刚伤时,沈珞言对他说这样的话,他光想一想,也会觉得心惊肉跳,但是经过这段时间,在那些冷遇,嘲笑的眼神,还有冷落,以及相继形成的二皇子派,六皇子派,以及少量的三皇子派,现在又出现四皇子派之后,在他的人根据蛛丝马迹,查到二皇子四皇子涉事其中,那份恨意和不甘,让他哪怕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尝试一下。 有时候,身体的痛楚,远不如心中的痛苦那样磨人。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但是,所有的医者,只能保证选择最正确的办法来医治病人,却不能保证病人一定会康复成功。殿下的伤是外伤,成功的机率多一点,但也不是百分之百。所以,也许这样的痛苦,只是白白承受,而殿下还和之前一样。” 太子一怔,原本的喜悦顿时像被泼了一大桶凉水似的,浇得透心凉。不过,他很快又道:“那沈姑娘有几成把握?” “七成!”虽是九成九,但是不用说得那么绝对。不过,沈珞言能确定,太子的人去布置手术房,肯定比九芳堂那间小房间里的手术房要更好一些。这样避免感染及一切后患的可能也就更大一些。 太子笑了,道:“若是试,有七成的机会让本宫恢复成正常。但若是不试,本宫连一成机会也没有。本宫当然要试!哪怕白白承受痛苦而毫无结果,本宫也绝无怨言!” 这番话倒是让沈珞言再看了太子一眼,太子的这份心性,还是值得动手一试的。 麟王在一边看着,心里的想法又确定了几分。 太子遭受了挫折,心性更加沉稳。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不然,挫折的时间更长,事情更失控之后,一个人哪怕心性再坚定,也会被打击,也会绝望。 但现在,一帆风顺的太子在伤后经历了世态炎凉,却还没有心性扭曲,这时候若是伤能治好,于他的心性来说,是一次磨练,也是一次蜕变和升华! 沈珞言点了点头,道:“既然殿下做好了心理准备,uu看书 .uukash 那殿下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就可以开始了。” “需要准备什么?” 沈珞言道:“一会儿我会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写下来,太子着人照办就好了。另外,殿下的眼睛,也能治……” 太子一惊,接着,心中就被强大的喜悦给填满了。 他原本只抱着能治好腿的希望,若是连眼也能治好…… 或者是喜悦来得太突然,太子连一直保持的镇定也不复存在,他猛地站起,声音都变了:“你……你说真的?” 沈珞言被太子的激动打断了话头,她瞥了太子一眼,道:“治是能治,但是,需要把殿下的眼球割去,坏死的肉削掉,再从活人身上移植一颗眼珠给殿下。” 太子和麟王还没说话,沈珞言又继续道:“还有,两位都是身份尊贵的人,一言动主宰许多人生死,要一只眼珠简单得很。但眼珠于每个人来说,都很珍贵,除非有人自愿献出眼珠,否则,我是不会做这样的手术的!” 她看一眼麟王:“我知道,两位身边定有死士或忠仆,主人一声令下,连命都会献出来,不要说眼珠了!这种手术,我也是不会做的!”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麟王苦笑,小言儿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太子沉吟道:“那沈姑娘说说,什么样的情形下,才会为本宫换眼?” 第三百四十一章 0花 沈珞言缓缓道:“将死之人,自愿献出的眼。若是匹配得上,便可换了。” 将死之人四个字,让麟王击掌,笑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了,定不会有以权相压,以势相欺之事!” 虽然这样的事,也只能发生在他与太子的近卫之中,毕竟,太子换眼这么大的事,也不能把消息透露出去。不过,也并非事不可为!小言儿不想从活人身上取眼,是怕他们以身份地位,剥夺了别人的权利,控制了别人的意愿。 但这和他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在战场上见过太多生死之后,一方面,他心中自有冷酷铁血的一面,一方面,又悲悯于生命之脆弱,人生之无常。 太子似是呆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道:“本宫答应你!” 那么换眼之事,便是可遇不可求。 不过,太子原本就没想过他的眼竟然也有机会治好,倒也没有觉得多失落。 沈珞言拿出五万两银子的银票,抽出五千两,其余的递给了麟王:“那灵芝龙骨草之类的东西,都是你的,除了这五千两,剩下的都应该给你!” 麟王失笑道:“你拿去零花!”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拿去零花几个字让她有一瞬间怔住。接着摇头:“我只是凑巧买到那两坛酒,所以只拿份内的银票!” 麟王有些无奈,道:“就当是医资吧!” 太子也道:“就当是定金吧,若是本宫的腿好了,本宫另有医资奉上!” 竟然有大笔的银票送不出去的时候,沈珞言也没有坚持,这五千两她会拿,那四万五千两,既然麟王不要,她也不会私吞,还是拿去赈济好了。她收起银票,看向太子,道:“殿下明天会去早朝吗?” 太子道:“本宫已经奏请过父皇,不必去了!” 麟王在一边接口道:“本王会去!你有什么为难之事?本王可以帮你!” 沈珞言对麟王的这份细致有几分感谢,不过,请麟王帮忙,岂不是又欠下一份人情? 麟王笑道:“你不必为难,你肯治皇兄,本王欠你一个人情。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都司衙门里,自沈云霆父女离去后,端木景澄也抱着他那坛酒离去。沈伯奎觉得心中似有裂缝,疼痛难忍,连脚步都有些踉跄。 围观众人也都离去,为自家主子打探消息的急急去汇报了,纯为看热闹而来的,竟然能看到这样的转折,也觉得心满意足,这件事,够他们茶余饭后谈论好一阵了。 贾有德当然是在那几位走了之后便立刻退了堂,请沈伯奎去后衙叙话。 平时,他一个区区六品,还真不怎么有机会巴结得上沈伯奎,但是今天不同,此时的沈伯奎被打击得都有些怀疑人生了,贾有德盛情相邀,他也福至心灵,便没推辞。 贾有德进了后衙之后,令人奉上香茗,自己便进了后堂,不一会儿,就拿出一个信封出来,信封鼓鼓的,贾有德把信封放在几上,推到沈伯奎的面前,很是抱歉地道:“詹事大人,之前不是下官不帮忙,实在是形势所逼,下官人微言轻,还请詹事大人千万大人不计小人过。” 沈伯奎在看见这个信封的时候,已经多少猜到了贾有德的用意,更明白,贾有德讨好的不完全是他,还因为他的女儿即将嫁给晋王。他心中冷笑,一个区区六品都司,竟然还想巴结上晋王,真是可笑! 他也不避讳,把信封打开,向里一看,不出所料,果然是银票,一百两一张的叠得整齐,看这厚度,应该正是二千两。 若是之前,能得这二千两,沈伯奎会很高兴,但是现在,想到那两坛酒,他心里就如梗在喉了。 他堂堂一个四品少詹事,因为二千两银子要看一个妇人的脸色也就罢了,而后才发现那酒另人玄机,围观众人揶揄取笑的眼神,都让他无地自容了。只怕不出一天,他的事就会被当成笑料传遍京城,有眼无珠,势利小人,赔了夫人又折兵之类的话,就是对他的评价。 这份郁闷,真是语言无法形容。 他心中也生出几丝不平衡来。 若不是为了让怡儿嫁给太子,所以花光了所有积蓄并亏空了中馈,他何至于那样捉襟见肘? 若不是太子受伤,大势已去,他为怡儿另谋晋王这处高枝多方打点使府里无银可用,区区二千两,哪至于让他出这么大的丑? 但他又想,若不是谋上了晋王这个高枝,贾有德又怎么会送他二千两银票? 所以,他倒真有些分不清,这是福是祸,是利是弊? 似乎,还是利吧,这二千两银子,不就代表着正因为之前的付出,uu看书 .uanshom 以后能有源源不断的利涌来? 但是,那个臭丫头什么也没有做,却得了五万两银子,虽然官司是输了,但他定要那臭丫头把这银票吐出来。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沈伯奎和贾有德敷衍了几句,便告辞回府。 到了文渊榭,姚氏和沈颖怡都迎过来,姚氏道:“怎么样?那死丫头把银子吐出来了吗?” 沈伯奎把信封拿出来放在桌上。 姚氏拿过,笑逐颜开地点。 见不多不少,刚好二千两,姚氏笑得合不拢嘴,沈颖怡也很开心,沈伯奎看见姚氏那样,心中又是一阵心烦,看看,眼皮子多浅,二千两银子就能乐成这样,怡儿也是,以后是要做晋王的女人的,怎么能因为二千两就喜形于色?那臭丫头得了五万两,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他没把自己今天在都司衙门的事说出来,太丢脸,他难以启齿。 就当这二千两就是追回的二千两吧,沈伯奎悻悻地想。 正在三人心情各异的时候,门口许嬷嬷的声音道:“老爷,夫人,秦嬷嬷来传话!” 秦嬷嬷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沈伯奎皱皱眉,把沈珞言告上公堂的事,他给下人下了封口令,不许他们传到老夫人的口中。但是老夫人毕竟是老夫人,只怕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秦嬷嬷定是为这件事而来! 第三百四十二章 由不得任性 沈伯奎道:“让她进来吧!” 秦嬷嬷的年龄比沈伯奎还大,也算是看着沈伯奎长大的,不过,沈伯奎是长子,而秦嬷嬷是下人,他的态度一直淡淡。 秦嬷嬷行了一礼,道:“大老爷,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沈伯奎道:“知道了!” 秦嬷嬷看他态度冷冷淡淡,也没有多留,传完话就离去了。 见沈伯奎脸色不大好,姚氏笑道:“怎么,追回了银子,你反倒不高兴了?” 沈伯奎心中哼了一声,他能高兴吗?那银子不但不是追回的,而且……一言难尽。不过,跟姚氏这样的女人说不清楚!正好,老夫人兴师问罪也好,或只是问一下情况也罢,他正要去找老夫人。 翠虹堂中,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喝茶,脸沉如水,眼里余怒未消。 沈伯奎走进门,道:“儿子给母亲请……” 话还没说完,老夫人手中的茶杯就掷了过来,不过,只是落在沈伯奎的脚边,但是茶水淋漓,显然老夫人的怒气不小。 秦嬷嬷那边见此情形,立刻使了个眼色,把所有的下人都带走了。 沈伯奎心知肚明,却故作不知地道:“母亲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是谁惹您生气了?告诉儿子,儿子定好好惩罚!” 老夫人指着沈伯奎,怒道:“好你个……好你个逆子,现在你是嫌我这把老骨头碍眼了,府里这么大的事,都不向我透个气,就闹到外面去!你心里还有没有武定侯府?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子?” 沈伯奎忙道:“母亲说哪里话?儿子心中,母亲当然是最重要的。母亲说的事,莫非是三丫头骗了我的酒,我一时气不过把她告到公堂上的事?” “你还说!这种事你怎么能拿到公堂上去告?”老夫人大怒,她虽不喜欢二房,不喜欢三丫头,但是武定侯府的事闹到外面,家丑外扬,丢的也是武定侯府的脸,“你怎么办事这么糊涂?府里不能解决吗?再说,不过是二千两银子,你就要闹到天下皆知,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 沈伯奎不说话。 老夫人气犹未消,指着他的鼻子大骂。 沈伯奎还是不说话。 老夫人骂得累了,看见沈伯奎这种不争辩,不回嘴,不认错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伯奎见缝插针恰到好处地道:“母亲,你骂的都对,是儿子冲动了,但是,儿子也是有理由的,你听儿子说!” 老夫人这时候已经没力气骂了,翻了个白眼道:“你说!” 沈伯奎道:“这件事,儿子的确是不对,光只是考虑了儿子的感受,却没有考虑这件事对整个府里的影响。但是母亲定不知道,二房有多少事在瞒着母亲。” “你什么意思?”老夫人不知道他为什么有这一说。 沈伯奎把今天的事挑了些于自己有利的方面,避重就轻地说了,而后道:“我好歹也是伯父,三丫头不知道误会了什么,现在眼里没有我这个伯父,我当然不会和她计较,但是母亲想想,三丫头为什么敢这样不敬长辈?今天她不敬的是我这个伯父,以后她是不是连母亲你也不敬?我只是想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让她知道有些事,是不能做的!” “小小的教训?女子上到公堂,还有什么名节?这是小小的教训吗?”老夫人没好气,但是,语气已经缓和多了。 沈伯奎道:“母亲,自端木太子求亲事情发生后,三丫头行事还这么乖张,就算我什么也没有做,三丫头的名声也一样传出去了。这不是重点,母亲,我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为了试探一下三丫头到底是在倚仗什么。今天在公堂上,果然看到了,端木太子竟然专门为了她去了公堂。母亲你难道就没想过,哪里有酒值五万两?那分明是端木太子故意给三丫头送银子啊!” “你试探到了又怎么样?”老夫人被沈伯奎绕晕了。 沈伯奎道:“母亲,若是我们武定侯府能与苍阳太子结亲,这可是一件大好事。” “这件事你二弟已经退了,你还提来做什么?” 沈伯奎道:“母亲,二弟行事从来鲁莽,你是知道的,他头脑简单,目光短浅,根本不考虑后果,也不权衡利弊,不知道为侯府考虑,只知道一味顺从珞言这丫头,偏偏珞言这丫头又是个任性的。但这件事,母亲是可以做主的。” “你想说什么?” 沈伯奎道:“儿子想说的是,现在应该母亲出面的时候了,劝二弟答应这门亲事。珞言那丫头放着好好的宁国公府的亲事给退了,uu看书ww.uukashu现在都没人敢娶,既然有苍阳太子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气,也是武定侯府的福气,母亲你说是不是?” 老夫人偏爱沈伯奎,加上之前大骂一通气已经消了不少,此刻,被沈伯奎绕来绕去的,思路也不禁顺着他的话而变了。沈云霆把宁国公府的亲事退掉这件事,更是直戳了老夫人的心窝子,让老夫人一直心存怨气,现在想一想,她是有些放任二房了。有些事,她应该做主的时候,还是要做主,由不得二房再任性了! 不过这件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一下。 沈伯奎知道老夫人的心意改变,他把人告上公堂这件事已经揭过去了,便打铁趁热地道:“母亲,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每个府里,最应该奉行的便是孝字。儿子想,珞言那丫头得了五万两银子,定会拿来孝敬母亲的!” 老夫人有自己的私人小库房,这种孝敬银子,当然都是收到小库房去了。 沈伯奎觉得,反正自己得不到,能让沈珞言出点血,拿给老夫人,他却在中间讨好,岂不是比看着沈珞言独得的好? 老夫人的斥责雷声大,雨点小,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沈伯奎走了,老夫人把秦嬷嬷叫进来,沉吟良久,觉得有些拿不定主意!老大分析的利益和前景都挺实在,但是会不会有什么风险和隐患?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不能吧 沈明坤派出探听消息的下人正绘声绘色地把都司衙门的事说给沈明坤夫妇听。 周氏咋舌:“五万两银票?” 那下人连连点头,道:“不止小人看得清楚,所有在场的人都看得清楚,那两坛酒,就是卖了五万两。那些银票,三姑娘都收下了。” 沈明坤道:“好了,你可以退下去了!” 待下人退下后,夫妻两人对视一眼,他们都被五万两三个字震得有点发晕,过了片刻,周氏才喃喃地道:“原来三丫头……这么有钱呐!” 沈明坤用轻蔑的眼神看了一下周氏,道:“五万两银子算多吗?头发长见识短了不是?你知道咱们武定侯府最兴盛的时候,中馈有多少银子吗?” 周氏是近期才开始接管厨房的,之前的事自然不知道,她不禁问道:“多少?” 沈明坤伸出一根手指,道:“十万两以上。”他似是回味,又似是感慨:“那时候,二哥在战场上立了不少战功,他每年只回来一次,皇上可没忘了二哥的功劳,逢年过节的,皇宫都有赏赐赐下来,还有二哥的俸禄,全都交在公中。哪像现在,自二哥战败回来,不但没有赏赐了,连二哥的俸禄,也减半了!” “不能吧?会有这么多?”周氏觉得贫穷限制了她的想像力。 她娘家有几个铺子,一年有个三千两银子的进账,陪嫁铺子的收入,自然是不交公中的,三房日子过得还算滋润,毕竟,相比京城普通人家,她们这生活,也算是锦衣玉食了。 可是听说公中竟然曾有十万两银子以上,周氏有些不信:“不可能吧?要是有这么多银子,大伯怎么会为了二千两,就把三丫头给告上公堂。这种家丑外扬的事,说出去也丢人。” “还不是因为现在公中没钱了!” “十万两能这么快花光?何况这些年,也还有田庄和公中铺子的进账!” 说起这件事,沈明坤心理也不平衡:“你知道什么?老大升成少詹事,不知道打点了多少,不然,他能升得这么快?还有大丫头的事,这中间花了多少银子?还不都是用的公中的。虽然大房藏着掖着,可谁是傻瓜?” 周氏也想起什么来,心中也生出不忿来,道:“对,大房的吃穿用度,也要比二房三房好上许多,别的不说,大丫头院子里的家具摆件,哪一样都价值不菲,还有大丫头的衣衫首饰,也都是又贵又好的。比起老夫人的院里都毫不逊色!”她心中羡慕嫉妒恨着呢。 “大哥大嫂一个管府外外事,一个管府内中馈,府里所有的东西,尽着他们拿用,还能差了?原本以为光是肥了大房一家,没想到二房也这么有钱。三丫头随便卖两坛酒,就是五万两。”沈明坤在屋子里踱步,“不行,这笔银子得让她吐出来才行!” 周氏也很眼红,道:“怎么能让她吐出来呢?” 沈明坤没有回应周氏的话,继续在那里沉思,自语道:“我算过,这些年我们交给公中的银子,远比我们花的多!大房是用整个府里的资源,在为他们一家谋福利。再这么下去,整个府都要被他们一家拖垮了。就算三丫头把五万两交出来,拿到公中,也不过是给老大一家用了而已,得想个办法才行!” 夫妻两个正在合计,外间侍候的杨嬷嬷扬声道:“三老爷,秦嬷嬷来传老夫人话!” 秦嬷嬷见到沈明坤夫妇,道:“三老爷,老夫人请你过去一趟。” 沈明坤有些意外,还是赶紧的去往翠虹堂。 老夫人摒退了下来,斟酌了一下语言,才道:“老三,刚才你大哥说那个苍阳的端木太子对三丫头有心思?” 沈明坤眼珠转了转,端木景澄故意让人在府门口奏喜乐的事,母亲又不是不知道,只是二哥强势回绝了,母亲便没有说什么,现在怎么的又旧事重提起来? 他道:“是倒是有这么回事!” 老夫人道:“你大哥刚才分析了一下,三丫头要真能嫁给苍阳太子,这是一件好事。你怎么看?” 沈明坤道:“母亲做主就好!大哥说好,大概就是好的吧!” 他心里有些庆幸,幸好他的雯儿没有这些烦恼。正常的父母,哪个愿意自己的女儿远嫁到他国去?听起来荣华富贵,前途无限,但想一想就知道个中艰辛,冷暖自知。 但是又不是他的女儿,他才不会触怒母亲和大哥。 老夫人笑了,道:“既然你也觉得不错,看来,得劝劝你二哥,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嗯,晚点我把珞言这丫头叫来问问!” 似乎已经愉快地做了决定! 沈明坤见事不关己,u看书 . 心想这都是母亲和大哥的决定,与他可没有什么相干。不过,若那端木太子真娶了三丫头,聘礼这一块,可不会少。以母亲和大哥大嫂的性子,断不会由着二房全部收下,怎么也得有一半没入公中。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那他们也能占几分好处! 回到竹兰轩的沈云霆立刻吩咐元志:“叫人留意苍阳端木太子的行踪,直到他回去苍阳为止!” 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个苍阳太子行事太过诡异。对言儿的态度也很奇怪,他虽颓废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他又不傻,如果苍阳太子真是因为喜欢言儿才求娶,根本不会在府门前搞那么多事。 而且,他看向言儿的眼神,那不是男子对女子有情时候应该有的眼神,他的眼里只有征服,掠夺,兴味,还有试探和打量。 所谓的求娶,还不知道中间有什么阴谋。 不过,沈云霆知道,这阴谋不会是针对武定侯府,也是会是针对他。 以苍阳太子的身份,区区武定侯府,以及他这个现在赋闲在家的废人,是不会入端木景澄的眼的。 总之,小心为上,若真有什么事,也能第一时间反应。 阿忠的声音在外院大声道:“老夫人,您来了!见过老夫人!” 这是阿忠在向他通报! 第三百四十四章 底线 沈云霆皱了皱眉,这个竹兰轩,哪怕他回京已经三年多了,母亲可并没有踏足过。现在,她来了? 虽然心中疑惑,他还是走出门去。 秦嬷嬷搀扶着老夫人,正向里走。此时她脸上有些不悦,她亲自来到竹兰轩,当然也抱了几分看看沈云霆到底在做什么的想法,阿忠要通报,她没让,结果阿忠就大声嚷嚷出来了。 竹兰轩的下人太没规矩了! 看见沈云霆迎出来,她不等沈云霆说话,冷着脸道:“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想把老身气死?” 沈云霆没答,还是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才道:“母亲的话,儿子不明白!” 老夫人劈头盖脸地道:“珞言今年才多大,就知道骗伯父的银子?女儿家家的,说出去还有什么清名,武定侯府的名声都叫她丢光了!” 沈云霆虽然早知道母亲偏心,已经心冷,但是现在,这底线再一次被刷新。 他抬起头来,眼神平静,脸色平静,声音平静地问道:“母亲,事情的经过,你了解吗?” 老夫人不悦地道:“我还没有老糊涂!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要不是我派人打听,岂不是被你们一个个都蒙在鼓里?” “所以,母亲知道了事情的经过,觉得这件事是言儿的错?” “难道不是三丫头的错吗?”老夫人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眼神严厉地道:“她是个孩子,不懂事也就罢了,你也跟着瞎糁和,你们这样逼迫你大哥,把你大哥置于何地?兄弟不和,家宅不兴,你连这个道理也不懂吗?” 沈云霆不再说话,有些话,说来无益! 既然老夫人的心早就偏到没边了,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她爱骂,那便骂吧! 反正骂几句也不会掉一根头发。 这是他身为儿子,必须保持的孝道了。至于母子之情,兄弟之情,在他们算计他的儿女,他得知真相后,这份心,早就淡了,不抱期望了。 老夫人又骂了几句,见沈云霆的模样,这是压根没有听啊,又生起气来。她指着沈云霆:“你这是什么态度?” 沈云霆不紧不慢地道:“儿子正在认真听母亲训骂!” “你……”老夫人一口气噎着,吞不下吐不出,直气得呼吸都重了。想到她来不仅只是这个目的,当下把龙头拐杖重重一顿,绕过沈云霆,自己往院里走。 沈云霆眼眸深了深,这是还没骂够? 老夫人进了厅里坐下,秦嬷嬷站在她旁边,她回头一看,沈云霆竟然没有跟上来,心中又是一口气往上直涌,厉声道:“云霆!” 沈云霆走进门,脸色还是淡淡的,要说恭敬,十分恭敬,而且是一副低眉顺眼听话的样子,然而,老夫人却明白,敷衍,疏离,隔阂,这就是现在他对自己的态度。她忍了一口气,缓缓道:“听说今天那个端木太子又向你口头提亲了?” 之前老夫人说了几百句,沈云霆都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涉及沈珞言的事,他还是猛地警觉。这和之前的偏心指责不同,让他警觉。他道:“母亲你想多了,端木太子生性爱玩闹,那天所谓来提亲,不过是闹着好玩,怎么可能在今天再提?” “可他不是也到了公堂?” “那是因为此事公审,端木太子在酒楼喝酒听说有热闹看,才来的。” 老夫人见他绝口不提,甚是不耐烦,不过,想到沈伯奎对她说的话,她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云霆,自宁国公府这亲事被你不管不顾退了后,三丫头至今都没有人上门提亲,你这个当爹的,竟然一点也不着急。现在放着端木太子这么好的乘龙佳婿你不要,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女婿?” 沈云霆听这不是个话头,立刻将话堵死道:“母亲,言儿的事我会做主,这件事母亲就不要费心了。至于苍阳太子,我们侯府高攀不上!母亲还是回去吧!” 老夫人气道:“你怎么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高攀不上了?难得的是苍阳太子看上三丫头,你这个做父亲的不想女儿有个好前程,到底在想些什么?” 沈云霆心中又凉薄了几分,提醒道:“母亲,不要说苍阳太子只是随口一说,他轻浮浪荡,不可深信。便算他再好,可我们都是天珩人!” “那有什么关系?”老夫人道:“我们武定侯府若是出一个太子妃,那是光宗耀祖的好事。”虽然他们觉得沈颖怡就是未来的太子妃,但毕竟她现在的身份还只是一个侍妾,未嫁过门的侍妾!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沈云霆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他只是沉下脸,淡淡地道:“母亲,别的事我可以不计较,甚至当初恪儿的死,我若要再深查下去,uu看书 ww.uukansu.cm是什么后果你清楚!言儿的婚事,若没有我的许可,谁敢私自答应,别怪我无情!” “你……你在威胁我?”老夫人觉得自己受到莫大的伤害!同时,沈云霆再次提到沈恪的死,而且,语气里似乎已经知道什么,也让她有些心惊胆战。 沈云霆道:“母亲慢走,不送!”他眼神中的冰冷说明了一切。 老夫人心中又恨又气,但这件事沈云霆要是不点头,她还真没办法越过他去。可这个榆木脑袋不听说也就算了,竟然忤逆地下了逐客令。 老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 等消息的沈伯奎一看老夫人脸色,就知道此事没成。 也难怪,沈云霆现在就这一个女儿,膝下孤单,自然宝贝。 他眼里闪过一抹暗色,既然已经恨上了沈珞言,他绝不会让她好过! 第二天的早朝,因为是大朝会,六品以上的官员都有列席,分外热闹。 沈云霆恢复了俸禄,要去谢恩,他特别翻出了已经许久没有穿过的朝服,一早便去上朝。 大朝会上,也会商论国事,或者宣布重要举措。 这次大朝会,有许多有心之人发现,太子竟然不在。 正常情况下,太子是必须列席在朝会的,除非特殊情况。 那些嗅觉敏感的人,不禁在猜测,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大事宣布? 第三百四十五章 臣有个建议 朝会时,按品阶站立。 沈云霆的位置,在中间。其实谢恩折子已经递过了,今天过来,皇上未必会和他单独说话,或者给他说话的机会,即使是来了这大朝会,也不过是走一个谢恩的完整仪式。 先是商议了几件国事,国事自有左右丞相和六部大员发表意见和建议。后排品阶低的除了有幸能认识一下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大员们,听在耳里自然各有感慨和体会。 而后,北辰临枫把端木景澄的辞行书递上去,端木景澄将在五日后回苍阳。 对于端木景澄竟然没有亲自递呈,而是让北辰临枫转交,皇上心中略有不悦。 不过,这只是一件小事。 大事小事都差不多了,皇上果然没有再召沈云霆说话,而是目光扫一眼整个朝堂,这大概是要退朝的意思了。 众朝臣们也都做好了恭送皇上的准备。 皇上忽地道:“池州陈骥云为一方大儒,博学通识,人品端方,朕欲召其进宫,为晋王之师,诸卿觉得如何?” 皇上这话听着似乎平常,但是,在朝堂上说的话,哪里有一句平常? 太子的情况,朝不保夕,什么时候离开那个位置,只在皇上的一念之间。众朝谁都心知肚明,也都有心理准备。 不过,皇上这话,是已经属意晋王,所以,特地为其聘大儒为师,教治国治世之道吗? 也就是说,皇上经过这段时间的考察,已经在心中确定了储君的人选,那个人,就是晋王? 自几个月前,朝中本就分为好几派,其中早早站队的二皇子这一派都心中惊喜,虽不曾明言,这已经是心思定了。圣心重晋王,于他们来说,这才是最大的喜悦。毕竟,他们赌对了。 中立派倒没有什么,但六皇子派,四皇子派们却觉得整个天都灰暗了。 皇上说这话的时候,深沉的目光看着几个儿子。 北辰轩眼里的喜悦很明显,这很正常,哪个皇子不想做太子呢? 北辰临枫神色没有丝毫改变,他在朝堂上站着,如谪仙入凡,脱尘绝俗,在一众皇子与朝臣之中,好像听到的只是一介平常小事。皇上在心里叹了口气,怒其不争,似乎没有这么严重,但一个不争的皇子,在皇子之中也太另类了。 北辰皓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冷意,这是一个信号。但是,这个信号他还不必要放在心上,不要说父皇还没有宣布废太子另立晋王,便算说了,那不也就是另一个太子吗?只要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一切都还有可为。 麟王……皇上的目光直接越过了麟王,看向六皇子安王北辰云潇,北辰云潇的眼里是没来得及掩饰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接着便是一抹嫉恨。 皇上问话,众朝当然得回。 二皇子的拥趸们直呼皇上圣明。 四皇子的拥趸们只是观望并没有表态。 六皇子拥趸中以后戚中英国公苏司翎为主,他是真心急了,就算他的亲长外孙北辰云潇因伤不能再在这个位置,但是也不该轮到庶出的皇子,这还有嫡皇子在呢。 他出列道:“皇上,臣有言!” 皇上似乎心情不错,只是瞟了他一眼,便淡淡地道:“说!” 苏司翎道:“请大儒为师,圣恩浩荡,晋王殿下年近弱冠,英才外显,能得大儒陈骥云为师,实是如虎添翼!” 如虎添翼这词用在这里可不对,但是,苏司翎这么用,却所有人都知道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如虎添翼,在这里可并不是褒义。 皇上神色莫测,并没有接话。 苏司翎又道:“皇上关心诸位皇子学业,慈君仁爱,慈父仁心。皇子之师,原本就该由当世大儒来担任。臣有个建议!” 皇上淡淡地道:“嗯?” 苏司翎偷眼上望,实在看不出皇上的意思,也看不出他的喜怒,圣心难测,圣颜难揣,不过他要说的话必须说,于是他又道:“安王殿下虽在太学,但没有一个老师,鲁州顾乐山与池州陈骥云齐名,并称东南双儒,皇上既已聘池州陈骥云为晋王师,不若聘鲁放顾乐山为安王师。一来双儒齐至,朝野生辉;二来两位殿下的学业都能得大儒指点,亦是好事一桩!” 这哪里是要为安王选师? 这分明是看见皇上重心偏向了晋王,怕安王被晋王把风头完全盖过,u看书 .ukansh.cm 离那个位置更远,所以,为安王争取另一位齐名大儒为师,这样,至少没有被晋王拉下距离去! 皇上眯了眯眼,眼里似有精光一闪而过,却只随意地道:“安王么,年纪还小,不着急!” 苏司翎急了,忙道:“皇上,安王殿下如今年已十七,正值舞象之年,实已不再年幼,可堪大任了!” 北辰皓眼中闪过一抹精光,也出列道:“父皇,儿臣觉得英国公所言甚是有理,六弟如今十七,正是求学之年,能得大儒为师,定能对他多有裨益!” 苏司翎有些意外地看了北辰皓一眼,心里有些诧异这位四皇子,刚封为鲁王的新贵,竟然会帮他说话?倒是奇了。 不过,不管他的意思是怎么样,现在能帮着说话让皇上首肯,这才是最主要的,至于他有什么目的,以后再说。 皇上看着北辰皓的目光中有几分赞赏,道:“你倒是关心弟弟!你就没想过为自己也找一位师傅?” 众臣:“……” 这是什么现象啊?圣心果然难测! “嗤……”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聚向那个发出嗤笑的所在。 不出所料,那留影面具之下,一双玩世不恭的眼,无所畏惧的眼神,还有满不在乎的神色,在这样严肃的朝堂,敢这样浑不在意的,也就这位麟王殿下了。 皇上不动声色地道:“怎么,老五你也想要一个师傅?” 麟王慢悠悠地走了两步,算是出列,而后看向上首帝位上的皇上,道:“父皇,儿臣想问,父皇为皇兄所延之师,是皇子之师,还是太子之师?” 第三百四十六章 1朝1太子 皇上微微皱了皱眉,道:“皇子之师又如何?太子之师又如何?” 朝臣们心中的震动,皇上竟然没有否认,而苏司翎的提议和鲁王殿下的帮腔,皇上还没有松口,也就是说,晋王为太子的可能性已经由之前的五分变为现在的九分了? 麟王道:“皇子之师,父皇想请多少个请多少个;但太子之师,却是不妥!” “有何不妥?” 这是……十分了? 苏司翎脸色也变化了,但他更心中的危机感更甚,不过,现在麟王在说话,似乎并没有站在晋王殿下那边,他不妨观望一下。 麟王满不在乎地道:“一朝一太子,一国一储君。父皇为晋王鲁王安王请大儒为师,是想让天珩诸子争嫡吗?” 咣当,似有重锤从天空击下,落在地面一般,震得每个人脑中巨响,这麟王也太太太太大胆了。 皇上为晋王请大儒,虽然很可能是属意他为新太子,但毕竟也没有明说。 苏司翔为安王争取,聘齐名大儒,是为安王谋一个机会,也是为了试探皇上的口风,这也没有明说。 可是,麟王竟然直接宣之于口了。 在这大朝会的时候,当着所有在京的六品以上的朝臣,就这么堂而皇之,毫无掩饰,毫不避讳地说出来了。 这种话,说直言不讳也可,说大逆不道也可,这麟王是闲了一段日子,锦衣玉食,游手好闲过腻了,觉得甚是想念天牢的艰苦困顿,要去体查一番吗? 皇上的脸色也变了,变得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阴沉下来。这,这是圣颜即将震怒的先兆。 “放肆!”皇上怒喝。 麟王惹他生气也不是一回两回,不过那都是因为麟王坑了朝臣,被朝臣们告到皇上面前,而他还拒不认错,觉得坑得有理,坑得爽,坑得他高兴的态度,才惹怒皇上。 而这一次,却是说话完全口没遮挡。 诸子争嫡? 这不等于直接说他天珩朝堂要大乱,天珩要和乱国吗? 麟王面对皇上的暴怒,并不害怕,他直视着皇上,道:“父皇,自古明君容直谏,昏君才要听好话呢。如果父皇不想听直谏,想听好话,那儿臣把刚才的话收回,斟酌一下再重新说一遍?” 皇上:“……” 众臣:“……” 皇上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的暴怒,几乎是咬着牙忍耐着,道:“朕倒要听听,你还有多少直谏,说!” 麟王摆摆手,道:“就这一句!说多了怕父皇承受不住!” 皇上:“……” 众臣:“……” 敢这么跟皇上说话的,还真只有一个麟王。 可这麟王在京城的时间,几乎一半都在天牢里度过的,他们还有什么好说?又有谁敢仿效? 虽然不能效仿,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皇上不高兴,踩一脚还是可以的。 麟王之前得罪的朝臣可不少。 就算不能让皇上重重处置麟王,但是,关进天牢这种,也是重罚了。 最先反应过来并立刻行动的是黄景明,这位韩国公本身就早早站队了晋王,前一阵他的儿子不过出门郊个游,就被麟王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牢,不过是打伤一个区区贱民,人还活着呢,就搞得韩国公府几乎破产,日子都紧巴过了好一阵,现在才缓过来。 现在看麟王这么一搅和,连晋王的好事也会被搅和坏了,忙出列道:“皇上,麟王无状,触犯圣颜,此风不可长,此例不可开!” 麟王瞥都没瞥一眼。 别的朝臣也有些嘴歪眼斜。 这麟王无状,触犯圣颜这种事,只要麟王上朝,十次不就有八次吗?还不可长?长的可不就是皇上吗? 皇上道:“的确无状!” 和韩国公黄景明同样想法的还有嘉诚侯,当时他的儿子虽然没有赔那么多银子,但是也在大牢里受了不少的惊吓,回去后还大病了一场,他忙也出列道:“韩国公言之有礼,皇上,麟王殿下身为皇子,理当为众臣表率,身犯错处,便当严惩!” 许多人低下头,有人在心中想,这韩国公和嘉诚侯是被麟王坑了还没长记性吗?还想再被坑一次? 还是他们觉得,这一下就能把麟王打入万劫不复之地?让麟王无法翻身,就再也坑不到他们了? 可这想法是不是也太不靠谱了。 皇上对麟王的态度,u看书 .ukansh 说严厉也实在严厉,本朝皇子之中,除了麟王,谁被关进天牢过?可说纵容也实在纵容,对别人来说,关进天牢不死也得脱层皮,可麟王在天牢进进-出出都成了家常便饭,一根头发丝都没少。 那些被麟王坑过的还能列在朝班的臣子们纷纷出列,都是请求皇上严惩。 黄景明在心中暗骂那些蠢货。 虽然所有人都是恨麟王坑了他们,但这么多人站出来,皇上反倒不会对麟王怎么样了。果然,皇上淡淡地道:“朕自有打算!” 黄景明等人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他们的打算落了空,却不敢再多说什么,怏怏地回到原位。 他垂眸看麟王,却见麟王唇边竟然还挑着一抹笑,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模样真刺眼,都要把他刺出内伤来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厉斥几句,可看那浑不在意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生生地把目光挪开,不看这个逆子,就不会被气死了。 皇上似乎也被气得没脾气了,脸阴阴的,目光在朝臣之中扫过,这一眼,就看见了站在人群之中的沈云霆,他挑了挑眉,意外地道:“嗬,武定侯,你怎么在?” 你、怎、么、在? 哪怕是这样压抑的环境之中,众臣都替武定侯感觉到了浓浓的尴尬。 这是被皇上忽略得多彻底? 还有,他是三品武定侯,大朝会的时候出现在这里原本应该是很正常的。但皇上这么一问,众臣顿时就想起来,当初武定侯战败回京,皇上说过:减俸思过,不必上朝! 所以,皇上在麟王那里受了气,所以要把气出在武定侯的身上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打入天牢 沈伯奎虽站在后几排中,可听得清清楚楚,心里觉得一阵解气。 最好皇上直接治沈云霆什么罪,这才出一口恶气呢! 皇上的问题不能不答,面对满堂各异的目光,沈云霆慢慢出列,一瘸一拐,走得缓慢,那些汇聚在他身上的目光,便又更多了一些异样。 沈云霆站定,拱手躬身行礼,不卑不亢:“回皇上,皇上恢复了臣的俸禄,臣前来谢恩!” “谢恩啊!”皇上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太后寿辰的时候,他心情不错,又听见宫里太监说北辰轩从水中抱起的女子是沈家的女儿,便以为是武定侯的女儿,顺口恢复了他的俸禄。 恢复了就恢复了吧,谢恩就谢恩吧! 皇上对这样的小事当然不会在意。 不过,刚才被麟王气着了,现在看见沈云霆瘸拐的样子,就想起他的败战,那一战之败,虽不是灭顶之灾,但损失颇重,天珩好儿郎也因此折损不少。 他眼眸沉了沉,便对沈云霆道:“麟王的话,沈卿怎么看?” 沈云霆垂着头,道:“一朝一太子,一国一储君!麟王殿下的话,臣深以为然!” 皇上脸色不好看,道:“可太子情形特殊!” 虽然只是这么短短几个字,但是众朝臣们都听出口风来了。果然,果然皇上动了心要易太子。 当初太子受伤,众朝臣们在等待这一天,只是皇上一直没有动静,他们谁也不便提,现在皇上主动提出来了。而且,今天太子没来上朝,似乎这也是一个信号。 沈云霆神色板正,道:“请问皇上,太子殿下可有大逆不道?” “不曾!” “请问皇上,太子殿下可有行差踏错?” “不曾!” 沈云霆道:“既然太子并无过错,皇上何必着急?听说这世上有个毒医,医术高明,也许太子之伤能治好呢!” 宁国公忍不住反驳:“谁都知道那毒医不但性格古怪,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未必请得来,请来了也未必能治!照你这意思,是要让天珩把整个希望放在一个毒医身上了?” 皇上拧眉道:“荒唐!” 沈云霆道:“太子无过,不过是身遭意外而已。为仁君不罚无过之臣;为慈父不惩无过之子!” 皇上大怒,阴森森地道:“你的意思是,朕不仁不慈?” 沈云霆面色严肃,似是并不知道害怕,道:“臣没有说过!皇上要这么想,也无不可!” 竟然敢这么跟皇上说话,这是自己找死吧?众臣心想,真是不作不死。一个刚恢复了俸禄的三品侯,就以为又重新得了圣眷,敢学别人直言上谏了? 还是他以为他能有麟王这么大的底气? “放肆,大胆!”皇上果然暴怒,重重地拍了一下扶手,脸色黑沉,沉声道:“来人!” 立刻就有一队殿前侍卫冲进来。 皇上指着沈云霆:“竟敢干涉储君之事,简直放肆!将这逆臣打入天牢!” 平西将军顾彦冬急忙出班道:“皇上息怒,武定侯言辞冒犯,定非本意。请皇上念其以武入仕,说话直接的份上,网开一面!” 皇上冷冷道:“顾卿,你若不退下,与沈云霆同罪!”他目光扫视朝臣,声音既冷又怒:“谁若求情,同罪!” 顾彦冬叹了口气,看来皇上这次是气得狠了。他只能默默地退下。 原本还有人想为沈云霆求情的,也悄悄地闭了嘴。现在看来,皇上果然是气得狠了,沈云霆的直言上谏只是引子,麟王之前触怒皇上,皇上果然是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沈云霆身上了。 沈伯奎刚开始还心花怒放,但是一侧头,接触到身边几个朝臣同情的眼神,他心里一咯噔,顿时明白过来,接着心里就涌上一股怒气,真想跳脚大骂。 沈云霆真是个混蛋,他逞什么能?他一个人要死要活不打紧,可是,皇上刚才给他定的罪是干涉储君之事。 立储之事事关国本,何况是易储之事?此事十分重要,既隐晦,又隐讳,他沈云霆既不位高,又不权重,就敢跳出来为太子据理力争。一个明知道会被废去的太子,虽然没有过错,但他受伤致残,哪怕是意外,那也是过错! 干涉储君之事,轻则斩首,重则连坐。 连坐! 所以,身边的朝臣看向他的目光,才会带着同情。 之前皇上已经表明了属意晋王为储,uu看书 .uanhu他正心花怒放,为自己赌对了而高兴,可若是好日子正要来临之时,却被沈云霆的过错而连坐,那岂不是冤枉? 麟王轻咳了一声,正要说话,皇上怒气冲冲的目光扫过来,一指麟王:“还有你,一并打入天牢!” 原本以为麟王的事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还是把他打入了天牢,黄景明众人高兴之极。 麟王对着围过来的殿前侍卫一甩袖子,傲娇地道:“本王自己走!” 他走了几步,又回头,满眼认真,道:“父皇,你现在果然听不得直谏了!唉!”说着,还摇了摇头! 众臣:“……” 皇上刚开始还没有什么,等麟王走出向步,他才回过神来,刚才麟王前面一句话说“明君容直谏,昏君才要听好话呢”,所以,麟王是在转着弯儿骂他是昏君? 这一气非同小可,皇上厉声喝:“先打三十大板再入天牢!” 罗新昱眼中狠厉之光一闪而过,问道:“那武定侯呢?” 皇上余怒未消,道:“看在他残废的份上,少打一些,十板!” 众人:“……” 武定侯自己没眼色,这就是被连坐了。 金銮殿右侧门出去,不远便是行刑处,侍卫把麟王和沈云霆一起带进去。 那里有专门负责行刑的太监和侍卫,把麟王打三十大板和沈云霆打十板的圣令,已经传达到了。 那边并排一列长凳,便是让行刑者趴在上面打板子的。 待麟王来到,那行刑侍卫和太监们一看来的主,顿时脸色就变得苦哈哈了。 沈云霆有些诧异,受刑的是他们,怎么行刑的脸色比他们还要难看? 第三百四十八章 无妄之灾 麟王大大咧咧地走过去,往其中一条长凳上一趴,立刻就有一个强壮的太监抱来一块长方形,三寸厚的木板。 沈云霆还没在宫中受过杖刑,看这模样也是一呆。 难道三十大板的意思,是用这样大的木板来打? 不过显然他是想多了,只见那太监走到麟王身边,把他的外衣揭下来,把那木板放进去了,然后又把外衣盖上。 沈云霆:“……” 这是垫着这块木板受刑的意思?垫着这木板,不要说三十杖,三百杖过去,人还照样生龙活虎。 他终于有些理解为什么这些侍卫太监的脸色这么难看了。 能不难看吗?这一杖打下去,用力多大,反震力就多大。受刑的人没有被打疼,行刑的人虎口都要震开裂。 这也行? 看着沈云霆震惊的眼神,众侍卫太监们表示他们也很无奈呀,第一次麟王被皇上震怒之下重罚,也是罚三十大板后关进天牢。 负责行刑之人中规中矩按照正常程序打了麟王三十大板,既没有使阴招,也没有手下留情。当天被关进天牢里去,晚上,皇上微服进了天牢。 看见麟王皮开肉绽的样子,顿时大怒,所有在场的行刑者,都被流放千里,再不得回京。 虽然当天麟王没有从天牢放回,但是御医们在天牢里像穿走马灯似的,那哪里像是一个入天牢的囚犯? 皇上的态度代表一切。 第二次,麟王又被圣令二十大板,打入天牢。 行刑的换了一批人,他们打听到皇上震怒之极,被麟王气得说不出话,那眼神,分明是想杀之。 所以,这些人在动板子的时候,下手有些重。要不是麟王是战场上出来的人,怕是一条命要去掉半条。 当天晚上,皇上又去探监了,这次,御医惊悚,战战兢兢,为麟王治伤一夜没敢移开半步。行刑的人当即就被皇上砍了脑袋。 第三次,麟王又犯了圣怒。 虽然这已经是第三批行刑的人,但是之前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想活命不想被流放,可怎么样才会不被流放呢?经过紧急的眼神沟通,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麟王伤不得。 既然伤不得,那就假打吧! 于是,麟王无伤,然而,皇上在探监之后只留下一句话:“行刑者玩忽职守!” 玩忽职守,每人打了十板! 他们很冤,却无处喊冤,而且,十板子虽不轻,却既没流放也没有要命。 只是方法有待改进吧。 第四次时,他们便得出一个结论,打是要打的,他们不能玩忽职守,但是麟王是不能伤的。这可就为了难,既要打人,又不能伤人。 还是有人聪明,既然他们必须打,而麟王不能伤,何不在麟王身上垫得厚点?这才是这样一块厚木板应时而生的原因。 自此后,打的照打,伤的不伤,皇上不找麻烦,御医不用胆战心惊跑天牢,可谓皆大欢喜。 后来连天牢的狱卒都学乖了,他们哪架得住皇上三不五时的探监?那锋利的眼神,就好像要将他们一个个都流放似的。鉴于麟王来这里太频繁,他们干脆专门辟了一间牢室,打扫干净,收拾整洁,里面添上柔软被褥,地上铺上干净地毯,供麟王来天牢时小住! 那边侍卫太监帮麟王殿下拾掇完,看到沈云霆震惊的脸,麟王倒也不在意,指指沈云霆,对行刑侍卫道:“给他也来一份!” 行刑侍卫嘴抽腿软,打三十大板就够他们受的,现在还要他们打足四十大板,今天这双手,怕是连筷子也没法拿了。 但是麟王有令,不能不从。 沈云霆虽然有时候行事板正,可他并不古板矫情。能不被打成狗,为什么要受这份罪?再说,真受了这份罪,还不是麻烦言儿给他配药?要麻烦宝贝女儿的事,能免则免!女儿够辛苦的了,他不能做个不懂事的爹! 于是,两个人趴在长凳上“受刑”,还能愉快地聊天:“沈侯,父皇面前,你胆子倒是大!你就不怕父皇一怒之下把你杀了吗?” 沈云霆道:“皇上不会为这么点小事杀人的!” 麟王笑道:“天子一怒,伏尸一片,有时候,可不就是为了小事?你以为我父皇不会犯糊涂,他有时候就是个昏君!” 沈云霆:“……” 他默默看了麟王一眼,这么卖力黑自己老爹,这幸亏不是他儿子! 朝堂里,uu看书 ww.uuanhu 殿前侍卫气势汹汹把麟王和沈云霆带下去之后,皇上余怒未息,阴着脸从帝座上站起就走。 总管太监忙尖细声音叫道:“退朝!” 至于给晋王请老师的事,就此不再提了,安王鲁王的事,当然也都不再提了。 北辰轩差点把鼻子气缺,不过,心里也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不枉他花费那么大的力气把太子拉下马。 现在,太子之位果然就要是他的了! 詹事府詹事胡重锦在离去时,轻轻拍了拍沈伯奎的肩,冲着他摇摇头,道:“无妄之灾呀,沈大人!” 沈伯奎脸都黑了。 无妄之灾指的是什么谁都清楚。 今天沈伯奎都被押到天牢去了,皇上震怒,会治什么罪谁也不知道,万一,连坐呢? 不,不是万一,是八成会连坐啊。毕竟,皇上有意易储,沈云霆竟然敢置喙皇上的决定。 沈伯奎心中,沈云霆坏晋王好事这件事的愤怒,已经被沈云霆可能会连累整个武定侯府的恐惧给替代了。 不行,这件事太大,得回去商量商量。 为此,沈伯奎还让长随去给舅老爷姚青山送信,请他过府一叙。姚青山是姚氏的哥哥,现为五品通判。虽然官阶比沈云霆低一级,但行事圆活有主见! 一路上,沈伯奎不断催促车夫快一点。 马车赶得几乎要飞起来。 到了武定侯府,他也不去文渊榭,直接就往翠虹堂冲! 厨房这时候刚端来老夫人爱喝的银耳莲子羹,老夫人喝了一口,炖得恰到好处的粥入口即化,软糯清甜,老夫人心情很是不错。 突然,院门砰地一声开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静观其变 声音太急太响,把老夫人吓得碗都差点掉到地上。抬眼一看,原来是沈伯奎,老夫人顿时不悦了,皱着眉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 沈伯奎一脸急色,道:“母亲,大事不好了!” 老夫人见他脸色是真的惶急,这么些年来,沈伯奎在他面前没几次表现过惶急,上次还是谋少詹事一职时失败,但那也不如这次这样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 看来真是有什么事。她放下碗,不由自主站起来,道:“怎么了?” 沈伯奎气急败坏,怒气冲冲地道:“沈云霆在大朝会上触怒圣颜,已经打入天牢了!” “啪!”老夫人手一抖,那碗银耳汤被拂到地上,汤汁四溅,不过现在谁也没能顾上了。 一旁的秦嬷嬷也吓得脸色发白。 打入天牢,什么样的重罪才会打入天牢,打入天牢的,十有八九,都无法再活着回来了。 麟王那种,是异类。而且,麟王是皇帝的儿子,这能比吗? 沈云霆,是皇上连想都想不起来的人。而且,还是因败战回京,因恢复俸禄才有大早朝谢恩机会的人。 见老夫人摇摇晃晃,秦嬷嬷忙扶住了她。 老夫人紧紧抓住秦嬷嬷的手臂,尖长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的肉里去,却浑然不知,她死死盯着沈伯奎,连声音都颤抖了,道:“怎么……回事?” 沈伯奎心里又恼又恨又气又害怕,把大朝会时候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愤愤地道:“我看沈云霆是脑子被驴踢了吧?要是他不多嘴,皇上说不准当时就封了晋王当太子!” 其实就算沈云霆不说,之前麟王的话已经把皇上的想法给堵了,有没有沈云霆那番话,都不可能有晋王当场封为太子的可能。 老夫人咬牙道:“这个逆子,真是糊涂!晋王要是成了太子,颖怡那丫头身价百倍。咱武定侯府也跟着沾光,他怎么就这么浑呢?非要阻止,还把自己搭进天牢!” 沈伯奎更恼怒地道:“母亲,现在晋王被封为太子是早晚的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偏要胳膊肘往外拐。被打入天牢,也是活该!” “逆子,真是要气死老身!他从小脑子就不灵光,没想到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这么蠢!” 沈伯奎想到当下情形,忙道:“他关进天牢也是他自找的,可咱们现在面临最着急紧要的有两件事!” “哪两件事?” “二弟触怒皇上,被关进天牢,很可能会连坐。连坐的意思母亲知道吧?到时候就不止他一个人倒霉,是整个武定侯府陪他一起倒霉。” 老夫人也惊了,气归气,但是气过之后,她心中到底涌上一丝关心,道:“那怎么办?有没有办法求求情,把他救出来,怎么说,他也是你二弟!” 沈伯奎都气笑了,看着老夫人,声音变冷:“母亲,二弟不知死活,触怒的人可是皇上。儿子不过一个四品小官,平时连圣颜都见不到,怎么能救出他来?” “伯奎,咱们颖怡不是要嫁与晋王了吗?晋王殿下定然能说上话!” 沈伯奎吃惊地看着老夫人,道:“母亲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二弟在朝堂之上,就是反对皇上重视晋王,晋王当时可是在场,听得清清楚楚,儿子看见晋王当时脸都黑了,不知道怎么样的暴怒,你还叫我去恳请晋王去为二弟求情?你觉得晋王肯出面吗?” 老夫人一想也是,愁眉紧锁地叹了口气。 沈伯奎继续道:“人情这回事,用着用着就薄了,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再说怡儿还没有嫁过去,现在就开始求殿下办事,殿下会怎么看我们?那怡儿以后嫁过去,岂不是会被轻看?” 老夫人觉得有道理,她道:“我这也真是急糊涂了,怎么能拿颖怡的前程来办这件事?我沈家以后能不能有更好的发展,能不能光耀门楣,就看颖怡的了。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沈伯奎道:“母亲,你还不清楚吗?皇上要人活就活,要人死就死,我们在后面做得越多,要是皇上发怒了,那就是把整个武定侯府搭上也不够皇上杀的。再说,他自己作死,明知道说出这种话会是什么后果,却全然没有想过。他被下狱问罪不要紧,他把武定侯府置于何地?他心里可有想过母亲兄弟?” 老夫人一听,可不正是这个道理? 谁都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uu看书 ukashu 做事之前,要想想家族,想想家庭,可是沈云霆倒好,不管不顾,他心里都没有这个家,这个家凭什么还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救他? 老夫人原本中有几分不忍,但是沈伯奎的话让她这份不忍也消散了。 她道:“老大,既然救不了,那就不要有所动作。咱们就等待消息,静观其变吧!” 沈伯奎苦笑道:“母亲想得太简单了,你没把我刚才说的话听进去,连坐的事,母亲忘了?” 老夫人一惊,刚才她心中还有几分母子之情,想着能不能把沈云霆救出来。连坐的事,沈伯奎说过,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现在细想,这两个字顿时就让她心惊胆战起来,她六神无主地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沈伯奎心中有想法,但是现在他没有说,他道:“为今之计,当然是一家人好生商量个结果出来。母亲派人去请三弟来吧!” “对对对,去找你三弟过来。这是大事,得好好商量商量!” 老夫人忧心忡忡地道:“造孽啊,我沈家怎么会摊上这种事。不肖子,在家闲得越发糊涂了。这是要把一家老小都往火坑里拖啊!” 沈伯奎道:“至于儿子要说的第二件事,就是怡儿的婚事,虽然这件事在皇上面前是已经定下来了的,但是早点嫁过去,以免夜长梦多!我们要开始准备怡儿的嫁妆了!” 老夫人连连点头,道:“对对对,让怡儿早点过门,这样,咱们府里又多几分保障!多备些嫁妆!我也会为她准备一份!” 沈伯奎要的就是这句话,笑道:“那我就先替怡儿谢谢母亲了。” 第三百五十章 多个人多份主意 老夫人心情沉重,看见沈伯奎居然喜笑颜开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刺眼,摆了摆手道:“你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咱们的难关吧!” 沈伯奎见老夫人的脸色,立刻也换了严肃而担忧的面容,道:“母亲,我请大舅哥过来出出主意,现在差不多到了,我先去招待招待!” 虽说这件事也是家丑范畴,但和之前沈伯奎状告沈珞言不一样,这是事关整个武定侯府几十口人命的事。 所以这个时候,老夫人一听,眼前顿时一亮,道:“那就请舅老爷过来一起商议吧!” 沈伯奎道:“好!” 老夫人又道:“叫文博也回来吧,都这时候了,多个人多份主意!” 不用老夫人说,沈伯奎之前就派人去叫了。 这样的大事,他得看看文博在太学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而且,这个儿子因为在太学里,见的多,识得广,很有主意。 不到一会儿,该来的人都来了,商议的地方当然不在翠虹堂,而是在前厅里。 因为此事事关重大,而且,沈伯奎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此刻并没有叫太多的人,参加的人除了老夫人,沈伯奎,沈明坤,姚青山,沈文博之外,便没有别人了。 姚氏,周氏,沈颖怡,当然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沈珞言虽是沈云霆唯一的孩子,但老夫人想都没想起她。 沈文博脸色也有些沉,太学里消息很灵通,他在太学里听说了大朝会的事,沈伯奎派去的人还没到,他就跟学监请了假回来了。 当时姚青山也在朝堂上,情形都知道了,只有沈明坤没有上大朝会的资格,不过沈伯奎已经简短地把前因后果告诉了他,他脸上也带着几分忧心。 桌上热茶香气氤氲,在场的人却面色凝重。 老夫人先开口,她忧心忡忡地道:“老大,舅老爷,你们给拿个主意,现在这情况,于我沈家,实在是大难啊!” 姚青山右手提着茶碗盖,在茶杯上刮来刮去地撇着浮叶,似在沉吟,其实刚才沈伯奎接到他时,两人便交换过意见,他当然是以沈伯奎的意见为意见了。这时候故意沉吟不说,不过是在装模作样。 沈明坤也是很着急,连坐两个字就叫人心惊肉跳,他有妻有儿,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妻儿着想。 沈文博气道:“说是说同气连枝,一笔写不出两个沈来,但是二叔行事鲁莽,无视整个家族的安危,他不配做我二叔!” 这时候,在场所有人对沈云霆都带着一股埋怨,沈文博虽是晚辈,却没有人觉得他出言不逊或不对。 老夫人叹道:“还说这些做什么?现在得想办法怎么度过难关!” 姚青山看一眼满心焦虑的众人,觉得时候到了,慢条斯理地道:“这件事,也没有多难解决!” “舅老爷快说说!”老夫人道:“不论是什么办法,都说来听听!” 姚青山喝了一口茶,才道:“救人这回事,是不太可能了,若是其他事,还有回旋余地,但直接触怒圣颜,多少次也不够死的,现在不过是把损失降到最低。” 沈明坤道:“道理都知道,你还是说点实在的吧!”就差说你这不是废话吗?大家都急死了,你还在这里说废话? 姚青山毫不在意,嘿然一笑,再喝了口茶,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又道:“连坐,连坐的是什么人?” 老夫人一怔,琢磨着这句话。 姚青山自己接话:“自然是亲人,至亲之人!” 这话一出,老夫人,沈伯奎,沈明坤脸色都不太好。 姚青山道:“既然姐夫请我过来拿主意,我也就提一个建议,至于你们认同还是不认同,我就不多言了!” 老夫人道:“什么建议?” 姚青山吐出两个字:“出族!” 沈明坤一怔,道:“出族,出什么族?把谁出族?” 姚青山不再说话,他反倒站起,向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建议已经出了,至于怎么做,这些都不是我这个外人能置喙的。我这就告辞,几位自行商量吧!” 老夫人心事重重,也无心去挽留,只是让邹闽送他。 等姚青山走后,沈伯奎道:“母亲之意如何?” 其实这哪里是姚青山的想法,这根本就是之前他与姚青山商量的结果,只是这句话他做长子的不能说,要借一个外人的口,免得老夫人和沈明坤觉得他凉薄。uu看书 .ukahco 姚青山这两个字,不亚于一个炸弹,让老夫人和沈明刊都懵了一下,之后,便是默然。 老夫人迟疑道:“出族之事,也太……无情了一些。” 沈文博道:“祖母,舅舅这个主意,虽然有些无情,但是孙儿分析了一下,觉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沈伯奎也一脸悲伤地叹息道:“不论什么办法,我们都得早拿主意,等到圣怒未消,圣谕到达的时候,可就晚了。” 沈明坤不说话,不过他没有表示反对。 见老夫人还在迟疑,沈伯奎拉了沈文博一把,沈文博会意,立刻跪到老夫人面前,神色哀伤地道:“祖母,您心疼二叔,不想这个沈家分崩离析,我们清楚,但是,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等到圣谕下来,咱们都是拔出萝卜带出的泥,谁也不能抽身。难道祖母为了不想沈家分崩离析,就让沈家整个被二叔牵连吗?祖母,你想想孙儿,想想整个沈家,若是受到连坐,以后父亲和孙儿的前途,都会被连累的!” 老夫人叹气道:“我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出族这样的大事,我脑子很乱。”她目光扫过,在沈伯奎沈明坤沈文博脸上转了一圈。 儿孙满堂! 少一个沈云霆,也没有什么。 二房,早就没有什么前途了。 倒是大房三房,人丁兴旺,这才是武定侯府未来的希望。 为着无后的二房,把大房三房搭进去,这笔账可算不过来! 想到这里,老夫人便拿定了主意。 她缓缓道:“既然你们的意见一致,那就即刻去请老族长主持公道,将云霆出族!”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许探视 老族长还在沙州老家,派人去接,哪怕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得七八天。 沈伯奎摇头,道:“母亲,哪还能等到老族长来?现在形势一天一个变化,只怕老族长还没到,圣谕降罪便已到了。” 老夫人一想可不是吗?他们抢的不就是时间吗?她道:“那你说怎么办?” 沈伯奎道:“母亲,由您写个陈情折子,斥沈云霆忤逆不孝,请求爵位另封,并将沈云霆逐出家门,出族除名!我将折子呈报京兆尹,京兆尹处自会呈送皇上。至于老家那边,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写一封信过去说明前因后果。” 这才是沈伯奎真正的用意,沈云霆现在也不能上战场,却一直占着武定侯的爵位,他是长子,把沈云霆出族除名,这爵位,理当落在长房。 沈明坤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不论怎么样,这爵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对于把沈云霆出族除名,他没有意见。他有妻有儿,日子过得还不错,可不想为了别人受到牵连。 老夫人迟疑道:“这爵位还能另封?” 爵位一般是父传子,而且必须是嫡子,没有嫡子时,才会上折求封庶子,当然,沈家现在不会到这境地,老侯爷虽有几个妾,没有人生下儿子,而老夫人生的三子,都是嫡子。 老夫人担心的是,沈云霆正当壮年,虽触怒圣颜,皇上不喜,但毕竟他还活着,要把爵位再封回给老大,能行吗? 当然,如果能行,她也是愿意的。 毕竟,沈云霆犯事,都打入天牢了,凶多吉少!与其为一个保不住的儿子,不如把所有的好处和优势,都拿来培养另一个儿子。 反正不论哪个儿子得这个爵位,都是沈家的。 至于沈云霆失了爵位,又没了性命会怎么样,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老夫人立刻道:“好,我这就去!” 沈伯奎和沈文博对视一眼,父子两人眼里都有一丝得偿所愿的笑意。 沈明坤默默地看了一眼他们父子,心里生出一丝不愤来,这父子两个分明是早就打算好了,凭什么好处都该他们得?他得想着怎么为三房争取到最大的好处。 沈云霆被打入天牢的事,沈珞言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意外。 只是,在听说沈云霆还被打了十大板时,她才皱了皱眉。 这在她意料之外。 她备了些伤药,带着一些吃食,带了任楷秋兰,去天牢探监。 天牢门口,戒备森严,守门处的士卒甲胄整齐,手按刀柄,神色威严。 见面前这小女子竟是要探监,他们直接挥手赶人:“去去去,这里是你们来的地方吗?还不走!” 沈珞言向任楷使个眼色,任楷会意,忙拿出一锭银子悄悄塞给那领头的,陪笑道:“军爷行个方便!” 那领头的把银子推回,脸色一厉,道:“天牢关押的都是重犯,不许探监,你们趁早哪来的回哪里去,不要惹事!走走走!” 银子居然都不好使了。 沈珞言皱了皱眉,银子不好使,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举起左手来,左手拇指上,套着一个玉扳指,她凝眉道:“这是太后御赐扳指,有此扳指,连皇宫都去得,难道去不得天牢吗?速速放行!” 但愿麟王对她说的都是真的,这扳指除了能免一次死罪之外,还能当通行证用。 那领头军卒是个小校,并不认识这玉扳指,但是看沈珞言言行不俗,虽小小年纪,但眼神坚毅沉稳,整个人更是带着一种气场,那气场散发,让人不敢因为她的年龄而轻看,她的话,似乎自然带着一股信服力。 那小校不太敢确认,又凑近些看了一眼那玉扳指。 可这种太后赐赏之物,他一个小小的小校,又怎么可能见过。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探监去看望何人?” 要在平时也没有什么,今天天牢里关进了身份特殊的人物,他才连银子也不敢收,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不过面前只是个小姑娘,而且,这气场,这气势,让他把不准。 沈珞言本想说去看望沈云霆,不过,想到父亲的现状,只怕说出父亲的名字来,这小校还要为难。她眼神微动,道:“我来探望麟王殿下!” 原来是探望麟王殿下的?小校目光在沈珞言的面上转了几转,脸上也出现一丝笑意,uu看书 uksu道:“原来是探望麟王殿下的,那你就请吧,不过,你可以进,他们两个不行!” 沈珞言回头对任楷秋兰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两人道:“是!” 小校道:“你进去寻狱卒,他们自会告诉你怎么去见麟王!”说着让开,让沈珞言进门。 天牢里光线阴暗,有淡淡霉气扑鼻而来,长长的走道显得分外阴森,不过,沈珞言仿若不见,自顾往里走。 过了这条阴森走道,前面就看见人了。 见来人是个小姑娘,而且只是孤身一人,那两个狱卒互看一眼,有些狐疑,喝道:“什么人?” 沈珞言答道:“探监的!” 能让门口小校放进门的,想必是验过身份的,两个狱卒目光在沈珞言脸上扫了又扫,这小姑娘长得真是花容月貌,而且,胆子也真大。 长成这样,还敢独自一人到天牢这种地方,要知道,这里胆子小些的男子能直接给吓哭了。 不过,小姑娘神色平静,不但没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竟然还很镇定?这是底气?还是缺根筋? 左边那狱卒眼光闪了闪,道:“你是什么身份,要探谁?” 右边那狱卒一听就懂同伴的意思了,这小姑娘长得实在太水灵了,这天牢可是最阴森黑暗的位置。 阴森黑暗的,不仅指环境。 那些打入天牢的,没权没势没地位的,会有什么后果难说得很,就算丢了性命,到时候报个暴毙而亡,也没有人为他们出头。 沈珞言目光一扫,看见那狱卒眼里一抹邪光,顿时心中恼怒,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道:“我是武定侯之女,来探武定侯!” 第三百五十二章 鬼都不会来 武定侯,这狱卒当然听过,不就是那打了败战回来,差点被砍头,后来皇上圣恩浩荡,见他伤残,放了他一马,只是俸禄减半,罚闭门思过的武定侯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蠢蠢欲动。 武定侯,虽有个侯爵,但没权没势没地位。 若是有,也不会被皇上不闻不问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而且,这位早上才被送进来,听说大朝会上触皇上,皇上一怒,伏尸一片,这武定侯,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只没想到,他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而且,这个女儿竟然还送上门来。 这岂不是送上门的艳y福吗? 左边那狱卒嘿然道:“小姑娘,你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天牢分三部分,分别是外狱,中狱,内狱。外狱是那些罪不至死,或是待审的犯y人;中狱关的是秋后待斩的重犯;内狱关的是随时会被处斩的重犯。 这两狱卒虽在外狱,却恰好知道,武定侯被送在内狱之中。 这是随时可能被砍头的。 沈珞言当然不会再把扳指拿出来,只是凝着眉淡淡地道:“所以呢?” 那狱卒立刻笑嘻嘻地道:“我看你也不知道路,谁叫我心善呢,走,我带你去!” 另一个狱卒似有不满,不过接受到同伴的眼色之后,没有说什么。 沈珞言道:“有劳!” 那狱卒道:“跟我走!” 天牢在地底,因为不见阳光,四面墙壁上都点着长明灯,倒也不影响视力,那狱卒在前面走,见沈珞言真跟了上来,心中得意地笑。 他转了个弯,往一条岔道上走,这里也是一排囚室,但这囚室是空的。 而且这里很偏僻。 沈珞言刚刚转入这里,那狱卒就不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之前那个狱卒也逼近过来。 两个人嘿嘿****,在这小小的过道,一前一后把沈珞言堵住,他们准备把人抓了,拉进其中一间囚室,为所(谷欠)为。 这里既不会有人来,人又跑不掉。 沈珞言眼神一寒,脸上似有惊色:“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嘿!”前面那狱卒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姑娘自己送上门,那我们就只好笑纳了。好好陪陪我们乐呵乐呵,我们高兴了,就送你去见你爹!” 沈珞言回头:“你也是这么想的?” 后面那狱卒笑嘻嘻地吞了口口水,道:“送上门的大家闺秀我们哥俩虽然享用过,不过像你这么水灵这么漂亮的,还真是第一次见。放心,我们不要你的性命,而且,我们会很温柔的!” 两人说完,迫不及待地张开双手,合围而来。 沈珞言喝道:“你们身为狱卒,竟敢欺y侮探视之人,还有王法吗?”而且听他们的口气,似乎不止一次这么做。 前面那狱卒哈哈笑道:“王法自然是有的,若无王法,你爹怎么会关进来,我们怎么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只图色,不图命!乖乖的我们还会怜y香惜y玉,别自找罪受了。” 沈珞言道:“我要叫人了!” 后面那狱卒笑道:“你叫吧,大声点叫,这里鬼都不会来!你叫得越大声,我们越乐呵!” 鬼都不会来啊? 沈珞言勾了勾唇角,就在两人即将合围,快要碰到她的衣衫之时,她极快地低头侧身,同时扬手,指缝间夹着三根银针,三根银针分别刺入后面那狱卒的三处穴道。 那狱卒身子一僵,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嘴张开,露出森森白牙,向着面前的狱卒扑去。 前面那狱卒吓了一跳,喝道:“老王,是我!”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眼前一花,接着,那瘦小娇俏的女子,突然在眼前一闪,他看见她扬了扬手,似有银光在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就感觉到一股暴戾之气从心底升起,想要咬人。 面前那个,不就是那小姑娘吗?长得真好看,一身的细y皮嫩y肉,肯定很好吃,于是,他咧了咧嘴,露出牙齿,向前扑去。 沈珞言退在一边,看见两个狱卒红了眼向对方撞去,接着,开始互相撕y咬。 她刚才用银针封了他们的几处穴道,他们心智已失,而且没有痛觉,此刻只会把面前的人看成猎物。 至于他们能不能走出来,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心中还没有善念。他们现在眼前看见,便是他们心中所想。若全是恶念,uu看书 ww.uukahcm 那便是不死不休,若存善念,还能保得一命。 沈珞言推开其中一间空囚室,一脚把两人踹了进去。 这两人浑然不觉,在囚室里扭成一团,像狗一样互相啃y咬。 很快有血花冒出,沈珞言没再看一眼,对这样的人渣,她根本不会留情,也不必要留情。 试想一下,之前被他们这么对待的女子,家人被关在这里,本来已经够惶然无助,还要被他们趁火打劫,是多么害怕绝望?可看他们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哪有半分心慈手软? 顺着原路回到之前的地方,沈珞言继续往前走。 不时有惨嗥声传来,那是中狱内狱之中,有狱卒在行刑。 说是不可动私刑,可这天牢里,典狱和狱卒便是最大,看谁不顺眼了捞出来用刑具招呼一遍,不过是在他们已经遍体鳞伤的伤处再添几道而已。 沈珞言心情沉了下来,爹的腿虽好了,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和以前一样走路,但是,被关到这里,要是狱卒们要行刑,他能无事吗? 他本身就受了十大板。 沈珞言加快脚步。 外狱守门的两个狱卒虽被她对付了,但沿路还有狱卒。不过,像之前狱卒那样的倒没有遇见了,沈珞言说了探监的用意后,有人给她指了路,她便一直往里走。 到了内狱,狱卒的态度反倒好了起来。听说她是来探望沈云霆的,立刻就有狱卒主动领路。 沈珞言往里走,这里更阴森,丝丝冷气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有狱卒态度殷勤地直接把沈珞言引到最后一间囚室。 看见面前的情形,沈珞言:“……” 这是囚室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吃1筐 外表看,这间囚室,外墙是一排粗如手臂的栅栏格档,和所有的囚室规格一样的。 但是,门开着。 室里铺着软软的地毯,有一张雕花床,床上铺的衾被,也极为奢华干净。桌子很精致,上等木料所制,此刻,桌上摆着四盘菜,一盘喷香的鸡,一盘卤牛肉,一盘酱香肘子,一盘花生米。 酒也很香,桌上有两个酒碗,桌前相对而坐两个人。 一个身穿锦衣,连囚服也没换,留影面具光线柔和顺畅,面具下一双湛湛如湖深不见底的眼眸; 另一个身穿囚衣,神色豪迈,不像被打入天牢的落魄囚犯,倒像是战场上挥刀杀敌的将军。 一个狱卒在旁边,给两人倒酒。 沈珞言若不是一眼认出这两人来,几乎以为走错了地方。 只听麟王的声音道:“沈侯,难道你不知道太子这情形,能保一时,也保不了一世,还要出头,你就不担心以后新皇登基,秋后算账吗?” 沈云霆的声音满不在乎:“皇上问话,不能不答,违心之话,说不出口。反正此次若能捡得性命,我便辞爵归隐,和言儿找个山青水秀的地方,好好生活就行了。” 嗯,还有一个原因,前天言儿叫他今天在大朝会的时候,尽量帮太子说句话。虽然他不明白言儿的用意,但言儿的话,他是一定会依从的。 麟王端碗,与沈云霆碰了一个,道:“沈侯性情中人,不趋炎附势,言心中所言,想心中所想,佩服!” 沈云霆苦笑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家有女儿,怕她担心。希望她听说这件事,不要太担心才好!” 麟王意味深长地笑道:“沈侯放心,我父皇虽然人老昏瞆了,想来不至于杀人。有本王在这里,也定不会让沈侯在天牢里吃苦,且安心住几天!” 沈云霆:“……” 说皇上人老昏聩,大概也就只有麟王敢。 不过,喝了这会儿酒,和麟王聊了几句之后,他觉得麟王还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为皇子之尊没架子没脾气,不恋权位不欺弱小。而且当初他十二岁时就立了军功回来,可算军中神童,沈云霆是不会把他当成普通的少年男子看的。 麟王又笑道:“沈侯,令爱年已及笄了吧?你想给她找什么样的夫婿?” 沈云霆嘿然:“脚踏实地的,对她好的,重要的是她自己喜欢的。别的不重要!” “那你看……” 沈珞言再听不下去了,扬声叫道:“爹!” 囚室中两人一起转过头来,沈云霆大惊,忙捂住胸前那个大大的囚字,但马上又想,都身在这里了,还能捂得住?便又放下,讪讪地道:“言儿你来了。爹没事,爹好好的!” 沈珞言当然已经知道他没事了,若是有事,还能在铺着地毯地室内喝酒,旁边还有狱卒侍候着?虽然这狱卒侍候的人是麟王。 麟王含笑道:“真是说到令爱,令爱就到了。” 沈珞言走进去,打量一眼沈云霆,有些担心:“爹,听说你被打了十大板?” 沈云霆笑道:“没事,你爹皮糙肉厚!” 麟王接口:“十板子不多,本王被打了三十大板,本王伤得更重!” 沈云霆嘴角抽了抽。 沈珞言是医者,以医者的眼光,自然看得出麟王不像受伤。 便是沈云霆,他在凳子上坐的稳稳的,也不像挨了十板子的样子。她心里又松了口气,这才转身麟王,道:“见过殿下!多谢殿下!” 能让她爹在这里有肉吃,有酒喝,也只有麟王能办到了。 麟王笑:“沈侯难得到天牢里来一次,本王当然得尽地主之谊!” 沈珞言:“……” 神特么地主之谊! 麟王这是把天牢当成自己家了? 这是什么恶趣味? 不过,她也算放了心,看来爹爹在这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让爹爹先在这里住几天,看看所有人的反应。 她看一眼桌上,道:“我准备了一些小菜……” 沈云霆立刻道:“快快快,拿上来,言儿拿来的,肯定更好吃!” 亲自去买菜又在这里斟酒的狱卒:“……” 好吧,虽然他花的银子多,但肯定不如别人亲闺女送来的好吃! 沈珞言把酒菜拿出来,她亲手做的,荤素搭配,看起来很精致。 第一盘菜刚放上桌,麟王和沈云霆的筷子就直接伸了出来。两双筷子在空中相遇。uu看书ww. 而后,两人互看一眼,互不相让。 沈珞言无语道:“还有,抢什么?”第二盘菜又放上来,两人才讪讪地松开筷子。 沈珞言没来时,两人喝酒喝得欢快,但她来后,两个人开始抢着夹菜往自己嘴里送。把沈珞言看得一怔一怔的。 自家老爹这样也就算了,毕竟这是给她这个女儿捧场呢,可是麟王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吃过?会对这普通家常小菜甘之如饴? 大概是图个新鲜吧! 沈珞言只为自家老爹准备的,只有两盘菜,一壶酒,很快就被两人筷如雨点地落下吃光。 沈云霆意犹未尽,不由看了麟王一眼。如果麟王少吃几口,他也能多吃几筷自家女儿做的菜。这还是他第一次吃言儿亲手为他做的菜呢。 麟王也意犹未尽,看沈云霆的目光也有些不赞同。你是小言儿老爹,什么时候吃不上小言儿做的菜?我好不容易吃一次,你还跟我抢。我可是第一次吃! 两人各有心思,不过,又相视一笑。 沈云霆心想,人家毕竟是王爷,喜欢吃言儿的菜,那是言儿的菜做的好吃,也是这王爷有眼光。看在他这么有眼光的份上,还是不要计较了。 麟王心想,这位毕竟是小言儿的父亲,父亲吃女儿做的菜,那也是天经地义,再说,要不是沈云霆在这里,小言儿肯定不会亲自下厨,说起来,他还是沾了沈云霆的光。这么一想,顿时释然。 沈珞言可不知道这时候两个人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歉然道:“少了点,明天我多备点过来!” 麟王喜笑颜开:“太好了!多做几个,本王可以吃一筐!” 第三百五十四章 有酒有肉 沈珞言:“……”吃一筐?他当他是兔子么?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道:“就是这天牢进来有点为难,我今天都出动了太后赐我的扳指!” 麟王了然,为什么沈珞言见自家父亲在天牢也不担心,他差点忘了玉扳指这回事了。虽然说他也一定会保住沈云霆。 他顺手拿出一块玉佩,递给沈珞言道:“以后用这个,比玉扳指好使!” 沈珞言有点怀疑,道:“用了这玉佩,整个天牢的狱卒都不会为难我么?”不会像之前那两个被她整治的狱卒那样? 麟王道:“若是你拿着玉佩,谁还敢拦你,你就把他脑袋拧下来!” 沈云霆不满:“殿下,言儿是个女孩儿家,你说得这么血腥,吓着她?” 麟王道:“是本王的不是!”他心里却在好笑,若是沈云霆见过小言儿杀人时候的手段,不知道还会不会说这句话。 不过这样挺好,他的小言儿在别人面前本来就是天真无害的大家闺秀,至于她最真实的一面,只有自己知道就好。 另外,他得和沈侯多亲近亲近了。 他把玉佩放在桌上,推到沈珞言的面前。他并没有说谎,拿着这玉佩,有生杀予夺大权,谁拦她,她杀了对方也是白杀! 沈珞言接过,既然比玉扳指好使,当然是不用白不用。 她对沈云霆道:“爹爹你先安心在这里住几天,我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的!” 沈云霆笑呵呵地道:“不着急,不碍事,皇上过几天消了气,我就能出去了,你不用管我!” 麟王也笑,道:“这里住着挺好,有酒有肉,还有你送酒菜!” 沈珞言:“……” 好吧,当她没说。 沈珞言回去武定侯府,明显感觉到府里气氛的压抑,她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沈云霆是在大朝会上被皇上打入天牢,这个时候,武定侯府上下都传遍了。 沈珞言正要回去映月轩,只见沈伯奎扶着老夫人急步出门。首发 https:// https:// 出于礼貌,沈珞言让在一边,行了个礼道:“祖母!”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哼道:“你从哪里来?” 沈珞言道:“出去办了点事!” 老夫人语气不善:“你爹都打入天牢了,你还有心思到处乱跑?” 沈珞言没说什么,沈伯奎阴阳怪气地道:“你手中银子不是多么?正好用来给你爹疏通打点。不义之财,都是要破的!” 老夫人想到沈珞言手中有五万两银子,竟然一分也没有给她,心中又有了几分恼意。她原本是想叫沈珞言吐出来一些的,但是恰好遇上沈云霆被打入天牢的事,将沈云霆出族保整个沈府不受牵连显然更重要。可心中还是不满,看沈珞言的目光更加不善起来,冷声道:“这有娘生没娘教的孩子,就是不成器!不过,这也与老身没关系了,老大,走吧!” 沈伯奎阴冷地看了沈珞言一眼,那一眼里,既有谋算得逞,又有幸灾乐祸。沈珞言忍不住问了一句:“祖母和大伯去哪里?”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自然是去京兆尹!” “去京兆尹干嘛?” 沈伯奎道:“你祖母已经写下陈情折子,由京兆尹递交,皇上作主,把你们二房出族!” “你说什么?出族?” 沈伯奎似是怕打击沈珞言太轻,声音如毒蛇般地道:“你爹犯下这样大的过错,难道等着他来拖累整个沈家吗?” “所以,你们是要落井下石了?” 老夫人看着沈珞言冷冷崩紧的小脸,觉得这话太难听,她把龙头拐杖往地上一顿,道:“什么叫落井下石?难道要把整个沈府都拖进地狱你和你爹才满意?” 沈伯奎冷笑一声:“你爹那人办事,还需要别人落井下石吗?本身就是一块顽石。” 沈珞言眼神冰冷,道:“祖母,家人本来应该是互相扶持,守望相助,怎么能大难来时各自飞呢?我爹刚刚遇到一点难事,你们就要将他出族,出族何等严重?我爹同意了吗?” “由不得你爹不同意,他同不同意不重要!”沈伯奎眼神阴冷,却又透着几分得意,道:“京兆尹同意了,皇上同意了,你爹的意见还是意见吗?” 说完,沈伯奎便扶着老夫人匆匆出门,沈珞言赶到门口,只见母子二人上了马车,马车驶去的方向,果然是京兆尹衙门方向。 沈珞言看着马车离去,眼神一寸寸变冷,最后变得冷如冰霜,论起凉薄来,真是无人能出这对母子之右。 她想了想,立刻往三房方向去。 此时,沈明坤也回院没多久,与周氏正忧心忡忡地谈起此事。 周氏听说连坐,急声道:“真要受了连坐,轻则打入贱籍,u看书 ww.uukashu 重则流放千里,咱们文程文定以后还想走仕途,那哪里能够?” 沈明坤道:“你别担心,母亲和大哥已经想好了,母亲陈情,大哥周旋,把二哥出族。只要出了族,就和我们不再有关系,就算连坐,也连坐不到我们头上了。咱们文程文定的前途,不会受到牵连。” 周氏哼了一声,道:“这才差不多。你说二伯是怎么回事?他平时看着也不像蠢人,怎么会当朝去惹怒皇上,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 沈明坤叹气道:“谁知道呢,哎,摊上这种事,真是叫人心里不安。二哥糊涂啊!” 这时,外面有下人来报:“三老爷,三姑娘求见!” 沈明坤与周氏对视一眼,沈明坤道:“她来干什么?” 周氏道:“不知道!”她问:“见不见?” 沈明坤迟疑:“不见吧,现在还有什么好见的?” 周氏摇摇头:“还是见一见吧,听她怎么说。她毕竟帮我得到厨房的差使,咱们三房捞了不少油水,若是连见也不见,说不过去!” 沈明坤道:“那就见!” 沈珞言走进院子,由下人引着去往厅里。 沈明坤与周氏都在厅里坐着,两双目光直接对向进门的沈珞言,目光中既有打量,也有闪烁。 沈珞言开门见山地道:“三叔,祖母和大伯要把我爹出族,这事您知道吗?” 第三百五十五章 值几个钱 沈明坤轻咳一声,神色不自然地道:“听说了!” 他当时就在现场参与讨论,而且当场拍板同意的。只是这话当然没法对这个侄女说出来。 沈珞言一脸不赞同,很是着急地道:“三叔,出族的事事关重大。伴君如伴虎,我爹不小心触犯圣怒,虽然现在被下了天牢,但并不是事不可为。只要大家多疏通疏通,托人求情帮忙,我爹会没事的。为何要在现在将他出族?我爹知道,该多难过?” 沈明坤摇头道:“珞言啊,这件事你三叔知道是知道,可你要明白,这是你祖母和大伯商量好的结果,三叔哪里有什么办法?” 沈珞言澄澈如水的目光紧紧盯着沈明坤,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沈明坤感觉有些无所遁形。虽然说谎这回事他不陌生,可是当着侄女的面说谎,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他轻咳了一声,一副苦口婆心的语气:“珞言,你想得太天真了,天子一怒,伏尸一片。你爹惹怒的是皇上,皇上叫人死,谁还能活?趁着皇上现在还没有下连坐令,我们沈家赶紧提前反应,先撇清关系,这样连坐旨意下来,我们沈家才能安然无恙!珞言,就是你自己,也可以出具陈情书,和你爹脱离父女关系!” 沈珞言震惊地看着沈明坤,过了片刻,才缓缓道:“所以,三叔所谓的兄弟之义,父女之情,家人之亲,便是只可共安乐,不可共患难吗?安乐之时,安然享受我爹带来的一切好,一旦我爹遇到什么难事,你们便全都抛弃他,放弃他,任由他自生自灭?那情义何在?真心何存?” 沈明坤皱眉,说话也不客气起来,道:“你这孩子,这说的什么话?难道明知道是火坑还要跳吗?你不想出具脱离父女关系书,那虽是你的一片孝心,但是这世上情义和真心,难道不要代价的吗?你爹行事鲁莽,当时可有想过整个沈家?我们拖家带口,若被连累,便是万劫不复!你是要我带着妻儿一起,为你爹陪葬?” 周氏拉拉他的衣衫,堆起一个笑脸,对沈珞言道:“珞言,你也别怪你三叔。不是你三叔不讲兄弟之情,你祖母和你大伯做了决定的事,你三叔既不是长房,又不是官高,哪里有置喙的余地?再说,我们三房一向弱势,孩子们还小,要真是被连累了,连个翻身机会都没有。不像你,有本事,随随便便就能赚个几万两银子。你不是说可以陈情疏通吗?你尽管去做。这件事,恕三叔三婶帮不上忙了!” 说来说去的意思,还是不会帮忙,要置身事外。 沈珞言看看周氏,又看看沈明坤,一字字道:“三叔,三婶,我只问一句:你们是真的想将我爹出族?从此以后,再无兄弟叔侄,老死不相往来?” 沈明坤心中已经老大不耐烦,沈云霆还不知道会被怎样处罚,叔侄?兄弟?值几个钱?他道:“你来找我也没有用。不妨告诉你,出族的事是大家一起商议的结果。我们不能被你爹连累。你爹自己做的事,自己承受后果就好了。” 他说完又滴咕一句:“大哥可是什么都说了,明知道晋王现在如日中天,他竟然还要给晋王找不痛快,站在那个残废太子那边。有这么一出,就算这回能侥幸过关,以后新皇登基,他也是万劫不复。难道要整个沈家给他陪葬?” 沈珞言脸上再无丝毫表情,她的目光也没有丝毫温度,冷冷扫过沈明坤和周氏,缓缓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原来你们想得这么长远,不但想到了今天的危机,还想到以后新皇登基后的秋后算账!既然话都说得这么明白,我再说也没有意义!是你们不念兄弟之情,是你们没有家人之亲,是你们要把我爹出族!那以后,我和我爹与你们再没有任何关系!” 沈明坤和周氏心中都带着几分冷笑,三丫头这是气急败坏了吧? 说得好像谁想与二房有什么关系一样。 以后他要靠的,还是大房,沈颖怡即将嫁给晋王,那可是未来的太子人选!想要飞黄腾达,不去抓住大房这层关系,难道指望二房么? 沈珞言说完,便走出去,一直出了院子,她心中还有一口闷气。 凉薄的亲情让人全身发冷。 哪怕沈珞言并没有指望太多,哪怕沈珞言对老夫人和沈伯奎的态度见怪不怪,但是没想到三房也是一样。 她心中为沈云霆感到悲哀。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不过,uu看书ww.uukanshu 这段时间,沈云霆应该有心理准备了吧? 京兆尹衙门,接过陈情书,孔尉均一目十行地扫过,神色很诡异。首发 因沈伯奎是四品少詹事,而老夫人也有个诰命的身份,他们又不是告状,所以是在偏衙里,并不是在公堂。 孔尉均嘴角抽了抽,才道:“老夫人和沈大人的意思是,要将沈侯爷出族?” 老夫人长叹一声,道:“逆子无行,行事无状,惹下这滔天大祸,身陷天牢,也是罪有应得。他的意见不代表沈府的意见,如今将他出族,从此划清关系,他所做的一切,都与沈府无关!” 孔尉均苦笑道:“老夫人,这事若是按家族事论,由你们沈家的大族长办就可以了。若要走官途,沈侯是三品侯,按例,你们是不能把他出族的,本官也没有这个权力!” 老夫人从怀中拿出另一份表,严肃地道:“这就是老身要陈情的第二件事,但凡爵位,本应由长子继承。当年他的兄长伯奎念及兄弟之情,照顾弟弟,所以把爵位让给了弟弟。但如今,他既身犯大错,已经不配继承这个爵位了。老身身为他的母亲,呈书恳请皇上将爵位改封给长子沈伯奎。只是老身诰命身份太低,无法进宫面圣,这才请孔大人代为呈送!” 孔尉均微微睁大眼睛,这事办得,还真够彻底的。 不但要把人出族,还要把爵位也收回另选继承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陈情折子 孔尉均目光在老夫人和沈伯奎的面上扫过,沈伯奎陪着笑道:“孔大人,还请行个方便!” 孔尉均的嘴角又抽搐了一下,老夫人说什么顾念兄弟之情,把爵位让给弟弟这话,他是连一个标点都不信。 谁不知道武定侯是武侯爵位,不上战场就降爵减等,而沈云霆当时承了爵,直接就上了战场。沈伯奎一个文官,让什么让?让他去战场吟诗作赋吗? 尤其是,四城都司都归他官,西城都司审的那伯父告侄女案,虽不由他负责,他却是知道的。 沈伯奎前一天才闹出把侄女告上公堂的不要脸的事,后一天就因为弟弟被打入天牢,立刻陪着母亲过来将弟弟出族夺爵,连一个晚上都没有多等。上午出的事,下午就做出了反应,这种无情凉薄的态度,好像有些不要脸! 但是,忽略掉沈伯奎,这也是武定侯的母亲提出来的,这个陈情折子,他是递,还是不递? 若是递了,说不定真的使武定侯沈云霆雪上加霜,皇上早朝时大发雷霆,这会儿不定还余怒未熄呢,沈云霆虽下了天牢,但一时还没有性命之忧。 这份折子递上去,不是让皇上又想起沈云霆早朝时候说过的话,说不准,立马就会降罪下来。 他就不信,就算沈老夫人一介女流不知道利害,但沈伯奎身在朝中,会不知道这中间的关键? 可是他还是这么迫不及待地做了。 孔尉均犹豫了一下。 他想提醒,但是,显然没有这个必要。沈伯奎不是不知道,而是有意为之。而且,沈伯奎的女儿即将嫁给晋王为侍妾,虽然现在是侍妾,但以后是什么难说得很。 就像现在,晋王是晋王,以后是不是太子,也难说得很。 他没必要得罪晋王。 但是想一想,他还是觉得有些亏心,便道:“沈大人令爱即将成为晋王边之人,这陈情折子,何不请晋王……” 沈伯奎摇头道:“此等小事,怎好去麻烦晋王殿下?” 孔尉均在心里骂:小事?这还是小事?特么的把人夺爵出族,简直是要断人生机,还是小事? 但这想法也只能在心里转一转,面上却表现不得,所以,这个折子,他还必须递。 他心中对沈云霆虽有几分同情,但这同情还没到拿自己的前途去拼的地步。 打定主意,他便道:“既然老夫人和沈大人心意已决,而我京兆尹原本也算份内中事,那本官就递代为转呈,至于皇上会否同意,那就不是本官能把握的了。” “孔大人肯代为转呈,在下深感厚情,这份人情,在下记住了!”沈伯奎立刻道。 孔尉均在心里撇撇嘴,一个对自己亲弟弟都这么凉薄的人的人情,他还能指望?不过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孔尉均提醒道:“沈大人,这件事你们还得知会沈侯一声。若不然,皇上看到折子,知道沈侯对此事还一无所知,这对沈大人不利!”首发 沈伯奎道:“在下明白!多谢孔大人提点!” 孔尉均立刻写了一份折子,连同老夫人和沈伯奎的陈情折一起,循正常程序递到宫里。 他猜测,这份折子因为包在他的折子中,不引人注目,大概要到明天,才会被皇上看见。 过一夜之后,皇上说不准怒气消了,他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沈珞言回到映月轩,映月轩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件事了,人人面上愁云惨雾。 沈珞言神色倒是镇定,只是微微拧着眉,坐在桌前沉思。她的手中,转动着太后赐的那个扳指。 皇上这次的发怒,不知道程度怎么样,不过,哪怕是赐下死罪,她也是有应对的。这玉扳指,不是免死一次么?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叫爹爹这么做。 钟嬷嬷轻轻敲了敲门,沈珞言抬眼,见站在门口的她一脸怒色,她微微颔首道:“进来!” 钟嬷嬷走进门,道:“姑娘,刚才婆子打听到,老夫人和大老爷三老爷在把侯爷出族!” 岂止是出族?还夺爵呢。 沈珞言冷笑一声,不过这些她不在意,侯爵不过一个虚爵,而出族,这样凉薄的亲情,这样凉薄的家族,出族有什么大不了? 她唯一担心的是沈云霆受不了而已。 钟嬷嬷迟疑道:“若是侯爷被出族,那这院子,三姑娘是不是住不成了?咱们要收拾东西吗?” 沈珞言淡淡地道:“不必!这是皇上赐的武定侯府,除非爵位易主,不然,该搬走的是他们!” 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那边沈伯奎和老夫人从京兆尹偏衙出来之后,沈伯奎道:“母亲,这件事还得你亲口跟沈云霆说,咱们就去天牢去一趟吧!” 老夫人皱眉,uu看书 ww.uukansh.c天牢那么晦气的地方,阴气重,对老人家身体损害大,而且听说里面有些残y忍的场面,容易受惊。 不过,她想一想,这件事还真得她出面,于是道:“走吧!” 有沈伯奎这个四品官出面,母子两人进天牢比沈珞言顺利多了,甚至还有人把他们领进去。 经过阴森森长明灯灯影袅绕的走道,老夫人心里又添了几分踯躅,这个地方,她真不想来。外狱新换了两个狱卒,这两个狱卒的神色有些奇怪,见到沈伯奎母子,问明原因后,一个去向里通报,一个把他们两人留住,让他们等待通知。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沈伯奎见这狱卒架子还挺大,心里着实不喜,他一个堂堂四品官,这狱卒无品无级,还拿捏上了? 要不是他来是办大事,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不可。 留下的狱卒叫张福,明显心不在焉,他们是换班狱卒,每两个时辰一班,但他们来换班时,却没看见上一班的同僚,当时两人只当他们早退了,也没在意。 但按例巡视的时候,他们竟然在一间原本应该是空囚室的地方看见两具尸身。 身穿狱卒服,血肉模糊的尸身。 那两具尸身之惨,现在还叫他们心里直翻腾。 当时他们立马上报,狱监过来看过,又来了仵作,确定那两人是互相残杀而死! 第三百五十七章 省事 正因为这样,才叫张福两人心惊。 那两个死去的人平时关系好得很,听说不但收了不少不义之财,还悄悄地对狱中的女囚做不轨之事,手上还有人命,而且不止一两次。 不过这里是天牢,人死了报个暴y毙,只要不是遇上硬茬子,很轻易就遮掩过去了。至于那些被欺y侮的女囚,更加不用在意,毕竟到了这天牢里,也就没有什么清白出去的可能。最后的结果,不是充入教坊司,就是入各家青楼。 但是现在,这两个平时胆大包天的家伙竟然互相撕y咬而死,咬得对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血流满地,两人临死之时脸上的残忍还在,竟像失去神智,只剩下野兽的本能一般。 张福觉得这定是冤魂索命。 天牢里这么阴森,死的人也多,关于鬼怪传说一点也不稀奇,可哪个凡人不怕鬼?他的脸色能好得了吗? 沈伯奎等得正不耐烦,好在另一个狱卒快步过来,说是已经请示了狱监,他们可以去探望,直接往里走。 沈伯奎扶着老夫人,顺着沈珞言曾经走过的过道往里走。 耳中不时有受刑者的惨叫,让人毛骨悚然,老夫人吓得紧紧地抓住沈伯奎的胳膊。 沈伯奎倒没在意这些,昨天沈云霆让他丢了个大脸,他心中正一肚子气,现在沈云霆立刻就倒霉了,母亲亲自陈情,请求皇上将爵位转封大房,他以后就不但是少詹事,还是武定侯。 这种踩着沈云霆上位的感觉,很好! 那个废物现在把爵位还给他,倒是省了他许多事。 这才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他本来还想借晋王的关系,慢慢来,现在直接一步到位,说起来,他还得感谢沈云霆的不识时务呢。 在内狱左手边第三间囚室,母子两人见到了沈云霆。 沈云霆身穿囚衣,头发蓬乱,样子很落魄,坐在角落的干草堆里,不知道在想什么,面无表情。 沈伯奎看见他这个样子,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昨天的沈云霆不是很威风的吗?对他这个大哥丝毫情面也不留,还有沈珞言那丫头,给自家老爹喝那么好的酒,送一坛给自己又怎么了,可她不但不送,最后赚大把的银子不说,还让自己丢脸! 他叫道:“云霆!” 沈云霆慢慢回过头来,神色平静得好像在发呆,直到看清老夫人和沈伯奎时,才有了反应,沈伯奎心想,这定是绝望了吧,得罪皇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想效古人做个直谏之臣?想要千古流芳,博个虚名吗?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份脸。 他既不是御史,又不是重臣,一个三品闲爵,不是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吗? 居高临下打量着沈云霆的感觉让他有种优越感。 沈云霆道:“母亲,大哥!你们是来看我的吗?” 老夫人没有说话。 沈伯奎皮笑肉不笑地道:“不错,我们听说你被打入天牢,特意过来看你的!”这声音听着有些刺耳,并没有多少真心,更没有关切在其中。 沈云霆不傻,自然知道他们必然是有事,或者,是来骂他的?他道:“多谢!” 沈伯奎道:“谢就不必了。我和母亲来,还有一件事,要通知你!” 果然!沈云霆抬起头,道:“什么事?” 沈伯奎见沈云霆神色不悲不喜,这不符合他的预期,他想看到的是沈云霆的愤怒,悲伤,难过,无助,绝望…… 他用玩笑般的语气,淡淡地道:“云霆啊,说这句话咱们还是兄弟,走出这个门,你就不算我沈家人了。” “什么意思?” 沈伯奎皮笑肉不笑地道:“你犯了这么大的事,惹怒的是圣上,我沈家可不能被你拖下水。母亲已经写下陈情表,将你出族,今天来,就是通知你一声!” 出族两个字,不出意外的让沈伯奎看到沈云霆的动容。 沈云霆似是没能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一般,低念道:“出族?你们要将我出族?” 沈伯奎冷笑一声:“你行事鲁莽不计后果,连圣上也敢惹怒,现在你已经被打入了天牢,圣上的降罪旨意很快就会下来,趁着圣旨没下来之前,和你划清关系,也免得沈府和你一起遭殃!” 沈云霆眼神波动了一下,眼里有一抹受伤,不过他没有理会沈伯奎,而是转向老夫人,一字字问道:“母亲也是这样想的吗?” 老夫人面对沈云霆的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但是很快她又直视着沈云霆的眼睛,道:“云霆,你谁也别怨!不是我们要抛弃你,实在是你闯的祸太大,大到我沈家承受不住!沈家那么大,不能让一个人给拖垮,u看书.uukashu 也不能因为一个人的罪而让整个沈家跟着一起倒霉。这样,就算我死了,也无颜去见你爹。” “所以,这件事,是母亲和大哥商量的结果?三弟呢?他也同意?”沈云霆的声音很低沉。沈伯奎因为他继承了爵位,才私底下有那么多小动作,但是沈明坤不同,他回到京城时,沈明坤还只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人,虽已成家多年,却只依附着整个武定侯府。 是他不忍见弟弟毫无前程,落到和他一样落魄的下场,帮他疏通关系,找了一份差使,使他有了稳定的收入,也有了一份体面。为此,沈明坤对他说过:“二哥,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着,以后我会报答你!” 报答自然是没有的,沈云霆也不是为了他的回报。而且其间,沈明坤两次遇到麻烦,也是他帮忙解决的。 平时兄弟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再说,言儿还帮过三弟妹,让她拿到厨房的管事权。 三房不应该和大房沆瀣一气! 母亲无情,他知道,沈伯奎无情,他更知道! 只是,之前,他们至少在表面上还保持着几分颜面,至少,那些事情,都是阴着来,不会这样毫不掩饰,迫不及待! 沈伯奎当时也在朝堂,虽然皇上震怒,但是他只不过说了几句直话,沈伯奎连求情的意思也没有,这点他不意外,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指望。 沈明坤应该还会顾念几分亲情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都该付出 老夫人毫不隐瞒地道:“这是我们一家人商量的结果,你三弟也在场,大家一致意见决定!这是让沈家不被你牵累的最好方法。你出族之后,你的一切,便与沈府无关!” 一家人商量的结果?三房也在?不但他的母亲和哥哥要将他出族,连他不遗余力帮过的弟弟,也一样无情冷酷? “所以,母亲,你不要我这个儿子了?”沈云霆问得异常苦涩。 沈云霆一早知道母亲不喜欢他,喜欢的是大哥和三弟,大哥能言会道,善察人心,把母亲哄得很高兴,三弟嘴甜,从不违拗母亲的意思。只有他,出身的时候母亲难产,便恨上他,一直对他不喜,之后,他远离京城,没能在母亲膝下,母子情份生疏。 所以,明知道沈恪之死大哥和母亲都脱不了干系,但是他没有追究。 现在,他这里一遭遇一点风吹草动,眼见得有祸事来临,母亲和大哥三弟,就急急忙忙要和他划清关系,把他扫地出门。 出族! 这是何等重大的事? 被出族之人,是何等耻y辱?将要承受何等耻笑和轻蔑? 他无愧于沈家,无愧于沈家任何人,他用十几年战场拼搏,换来的一切全给了府里,他自己并没有存一丝一毫的好处。 可如今,大难未至,他们就早早地决定了他的一切。 既然母亲与兄弟皆无情,出族,又有何妨? 他早就该知道,他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便只有言儿。 从此,兄弟情绝,母子恩断! 沈伯奎深恐老夫人会因为沈云霆的可怜样子一时心软,正要说话,不过,显然他多虑了,老夫人声音里并没有愧疚犹豫,她无情地道:“云霆,每个沈家弟子,都该为这个家付出。不管你怎么会惹怒圣上,现在错已犯下,你自己承担!你这个儿子,我要不起!我不能为了你,无脸见沈家的列祖列宗!” 沈伯奎笑了,既能打击沈云霆,又能得到武定侯爵位,还能不受牵连,这才是他最想要的。 沈云霆听了老夫人的话,只是皱着眉头,并没有说什么。他又如何看不出,老夫人和沈伯奎来这里,并不是来看他,而是心意已决,计议已定,不过是来通知他将他出族而已。 老夫人从怀中拿出一份手书,隔着栅栏递进去,道:“你画个押吧!” 沈云霆木然接过。 上面写的是:“沈氏不肖子云霆,行事无状,无视家族安危!今其母夏氏,亲立文书,将其出族!从此家族绝义,母子陌路,兄弟断袍!生死富贵,各不相干!” 立状人,有老夫人的亲笔签名及手印,沈伯奎沈明坤的签名及手印。 那亲笔签名一笔笔,一画画就在眼前,像一把把纵横交错的乱刀,一刀刀地扎向沈云霆,那样凶狠,直白,毫无保留! 沈云霆盯着那些签名和手印,半晌面无表情地道:“既是母亲的意思,那我签了便是!” 他这边刚答应签,那边沈伯奎立刻把准备好的笔和画押用的印泥拿上,生恐沈云霆反悔。 老夫人也没有丝毫留恋的意思。 等沈云霆刚刚签好,沈伯奎便立刻把纸张夺了去,小心吹干墨迹,折叠几下,收入怀中,对老夫人道:“母亲,咱们可以走了!” 老夫人看了沈云霆一眼,道:“走!” 母子两个,竟然连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句,达到了目的便离开。没有片语安慰,没有丝毫关心! 等到他们的身影走得不见,栅栏上有人轻敲,沈云霆回过头,麟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关切:“沈侯,你还好吧?” 沈云霆知道刚才的一幕他全都看见了,苦笑了一声,道:“有什么好不好的,总得活下去!” 虽然表情并没有多么难受,但情绪很低落。 麟王不在意地道:“你若是生在皇家,会更心寒,这些算什么?根本不足挂齿!” 沈云霆:“……” 好像有几分道理,如果身在皇家,兄弟阋墙,父子勾心,没有哪一刻少得了算计。 面前的麟王年纪虽轻,却是个通透人。 大概被麟王安慰到了,沈云霆也就没有那么多感慨了。 麟王笑道:“想那么多干什么?继续喝酒去!” 得到狱监汇报,自然不能让沈家母子看见沈云霆有酒有肉的轻松模样,所以临时让他来到这间囚室。 其实但凡沈伯奎或是老夫人多关心着一点,也该发现这间囚室很干净,而沈云霆的身上,除了穿着囚衣,一样很干净,不像挨了十大板被打入天牢的人。 只是他们母子的心里,只有快点让沈云霆签字画押,uu看书.uukansh让出族这件事板上钉钉,至于这件事于身在牢狱之中的沈云霆来说,是怎样的残酷,怎样的打击,这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勤政殿,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平时这时候,皇上并不会急着把奏折批阅完,他会去后宫走一走,或者去看看还未成年的皇子和小公主! 就在他正要放下奏折,按往常的惯例休息一会儿,但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京兆尹的奏折上,发现里面有一个露出的角。 是有夹层? 出于好奇,他翻了开来。 沈母写的陈情表,出族书,以及请另封长子为武定侯的请命书。 皇上盯着这两张薄薄的纸,脸色微冷:“朕早朝才将沈云霆下了大狱,这才不到下午,请求出族撇清关系的陈情书就放到了朕的书案上,还要另请封爵?要论无情,天下没人能比得过了!” 桂公公在一边侍候笔墨,听了之后,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皇上斜了他一眼,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脖子伸得都赶上大白鹅了,看什么看?” 桂公公乐呵呵地道:“皇上说的是武定侯沈家?” “可不正是吗?”皇上把那两张薄纸放下,对桂公公道:“去,把京兆尹叫过来。” 桂公公应一声,出门去叫小太监传话。 小太监的话传出来,京兆尹立刻就来觐见,心里却有些打鼓,不知道皇上是什么心思!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凑什么热闹 御书房。 京兆尹带着满心怀疑和忐忑,跪下行礼。 皇上也没叫他起身,把那两张纸扔过去,淡淡地道:“你呈上来的?” 京兆尹心中一跳,心想这东西果然惹事,忙道:“是!” 皇上扫他一眼,道:“这沈家老夫人,来求你啦?” 京兆尹可不敢隐瞒,忙把沈伯奎扶着沈母一起到京兆尹衙门请他代呈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末了,他道:“皇上,臣知道这件事做得不太地道。但京兆尹是地方官,这母亲把儿子出族,请求易爵之事,臣也不能反驳呀,只好代为转呈,皇上圣心善断,此事当然是由皇上做主!” 皇上哼了一声,道:“你倒是推得干净!” 孔尉均急忙伏地道:“臣不敢,臣有罪!” 皇上随口问道:“这沈家兄弟的关系,这般水火不容吗?” 孔尉均赶紧知无不言地道:“回皇上,似乎正是如此,就在大朝会之前,沈伯奎把沈云霆的女儿告上了公堂,虽然不是臣审的,但是臣也有听说!” “哦,说说看!”皇上突地饶有兴趣地问道。 孔尉均偷眼一看,皇上似乎含笑,但目光深沉,深不见底,根本看不到他的想法,他也不敢猜测圣心! 但孔尉均觉得他能知道的事,皇上必然也知道,之所以问他,不过是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罢了。当下他也不敢隐瞒,把他所知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包括最后麟王和端木景澄出现。 他说的很客观,不敢带自己任何的观点和想法。 皇上却不肯让他这么过关,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孔尉均迟疑了一下才道:“回皇上,以伯告侄,闻所未闻,而且最后还是子虚乌有的事,臣只觉得荒唐,并无想法!” 皇上哼笑:“你倒是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孔尉均急忙道:“臣不敢!” 皇上看着他惶恐的样子,也没了细问的心情,摆了摆手道:“退下吧!” 走出门,孔尉均算是明白了,皇上叫他来,就是问一问情形。不过看他不置可否的样子,这件事大概不再理会了。 毕竟,皇上贵为一国之君,沈家母子这样的行为,根本就算是无理取闹。皇上以仁孝治国,虽然为子当孝,但为母也当慈。 沈伯奎母子这种,唯恐祸及己身,立刻撇开关系的无情行动,本来是想向皇上表忠心,但现在看来,显然是适得其反! 不过也难说,毕竟圣心难测。 但他已经代为递呈了,皇上留中不发,那可与他没有什么关系,沈伯奎要怪,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当然,若皇上批准了沈伯奎母子的陈情书,沈云霆同样也怪不到他的头上! 孔尉均走了,皇上坐在龙案前,目光睇着桌前地面的两张薄纸,桂公公会意,忙去捡了来,递给皇上。 皇上道:“这沈家热闹得很啊,母不母,子不子,伯不伯,侄不侄的!” 桂公公刚才一直垂手站在一边,自然也听得清楚,皇上和他偶尔会聊一聊,这是身为近身总管太监的殊荣。 桂公公道:“这事奴才倒也听说了一些,这世袭的爵位,一般都是传给长房。沈云霆以次子身份袭爵,沈家大房不服不满,兄弟阋于墙,都是为了利益!” 皇上道:“武定侯是武爵,他沈伯奎一个文官,凑什么热闹?” 桂公公笑道:“有好处不光为自己,这不还为子孙后代吗?” 皇上看他一眼:“你一个内侍,还能揣摩到他顾及子孙后代的心思呐?” 桂公公苦着脸躬身道:“皇上您就别戳奴才的心窝子了。奴才虽然没有后代,但是奴才也曾经是男人,这父传子,子传孙,正常的想法不就希望绵绵不断吗?但有好处,肯定不希望给了侄儿。再说,沈云霆情形也特殊,他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 皇上被桂公公的样子逗笑,随口应道:“沈云霆正当壮年,怎么知道他不会再有儿子?” “据说,沈云霆曾说过,此生不再续弦!” “不续弦,不也可以纳妾吗?”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对于这种事并没有多在意,也没有再说下去,反倒道:“这沈云霆也是命不好,当年一败涂地,要不是之前战功累积,朕都想要他的脑袋。现在落魄得很了,母亲要将他出族,兄长要夺他的爵位。你若是沈云霆,你会不会崩溃?觉得人生无望,再也活不下去?” 桂公公陪着笑道:“这个……奴才不算一个完整的男人,不能体会沈侯爷的心思。不过,按奴才的想法,好死不如赖活着!” 皇上笑道:“不还有一句话叫士可杀不可辱吗?” 桂公公叹气:“谁叫辱他的是他的母兄至亲呢?” 皇上笑,uu看书ww.uuansu 结束这个话题,道:“叫个人去会话,明天的小朝会,让沈伯奎来列席!” 沈伯奎一个太子少詹事,当然没有列席小朝会的资格,不过,皇上有话,那就不一样了。 此时的沈家大房,正在筹备一件很重要的事。 为防夜长梦多,沈伯奎千方百计见到了晋王北辰轩,把沈颖怡过门的日子敲定了。七天之后就是黄道吉日,到那一天,沈颖怡就要由一乘轿子,带着嫁妆,从晋王府的侧门入府。 毕竟只是侍妾,连侧妃都不是,花轿是不能从正门进入的。而且花轿的规格也是有限制的,不可以是八抬大轿,只能是四抬小轿。 但这对沈伯奎一家来说,却觉得这已经是极荣光的事了。 毕竟,晋王奇货可居,前途无量! 时间很紧,但沈伯奎姚氏沈颖怡沈文博都巴不得能再快一些。 只有沈颖怡真正嫁进了晋王府,这层关系才是定了下来。 这样,即使皇上不同意陈情书中所求,也会看晋王面子,不牵连沈家大房吧?这么想的时候,沈家大房对沈云霆就更没有丝毫的好感了。 姚氏刚从库房里清点了一遍,回到文渊榭,跟沈伯奎商量:“老爷,咱们府里之前花销不少,现在库房所剩不多,怡儿的嫁妆,可不能太寒酸了。” 第三百六十章 2房的好处 沈伯奎一听,顿时心知肚明。 为了沈颖怡和太子的亲事,他实在是太亏了。家产都贴进去用来疏通关系了,结果,却是个火坑。 还好怡儿现在自己跳了出来,可是,花掉的银子就是流掉的水,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沈伯奎又是一阵肉痛。 不过,西城都司给他的二千两银子让他看到了希望,只要怡儿嫁到晋王府,以后这样的银子还会源源不断地来的。 这才是隐形的财富。 若是怡儿能先为晋王生下一个儿子,成为晋王长子的母亲,到时候母凭子贵,他沈伯奎这一家,好处更大。 那么,为了不让怡儿被轻看,这嫁妆,肯定要准备得丰厚一些。 库房里的东西不多了,看来,只能从母亲那里想办法了。 母亲有自己的私人小库房,里面收藏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当年沈云霆立了战功后,皇上赏赐的,可全都被母亲收在小库房,说是以后等二房回来了,再转交。但这也就是一个说法,沈云霆回来这么久,沈伯奎敢断定,母亲绝对没有把这些东西给沈云霆。 一来沈云霆并不知道赏赐了一些什么东西,而且那时候沈珞言在沈家,沈云霆得到赏赐当然是给沈家,用着他女儿的成长费用。二来,沈云霆回来之后,正是落魄又狼狈的时候,谁也不会提起那些赏赐,而沈云霆好像对那些东西也并不在意。 沈云霆不要,就该充进公中。 但老夫人也是提也没提。 那为什么不能拿些出来给怡儿做嫁妆? 沈伯奎道:“我去跟母亲说说,怡儿的嫁妆可不能轻慢了。” 姚氏原本也有这个意思,心中十分喜悦,道:“快去吧!” 沈伯奎正要往翠虹堂去,邹闽就来通报说宫里来人传话。 沈伯奎心中一喜,心想莫不是圣旨就下了? 母亲亲自出面,果然速度很快。 来传话的只是宫里的一个小太监,通知他明天去早朝。 虽然不是直接来了圣旨,但是,他竟然能有小朝会参与机会,这对沈伯奎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他又想,这样的大事当然要在朝会上宣布,毕竟,他若新袭武定侯爵,也得和那些朝臣们重新认识。 沈伯奎叫人准备了个沉沉的荷包送给传话小太监。便带着喜悦的心情去往翠虹堂,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的想法和沈伯奎一样,母子两人都很欣喜。 对于老夫人来说,爵位传到大房手中,绝对能让沈家更上一层楼,二房无子不说,沈云霆还招祸;大房人丁兴旺,文博习文,文浩习武,以后就是文武双全,家族兴盛的气象。这个爵位也不会传到绝路。 沈伯奎趁机道:“母亲,怡儿再过七天就要嫁给晋王了,但是嫁妆的缺口还很大!” 老夫人一听,眉头就微微一扬,然后不动声色地道:“库房里的东西,尽捡着用,我也会给大丫头备上一份!” 这话说得太活,沈伯奎当然不满意,准备一份是多大的一份?一小份哪里够? 但沈伯奎也知道,想要老夫人一句实话,怕是不可能。 他眼珠一转,道:“母亲,虽然云霆要连累整个沈家,肯定是得出族的,但是现在不是还没有出族吗?” 老夫人不解:“你什么意思?” 沈伯奎道:“母亲忘了,就在昨天,珞言那丫头可是得了五万两银子。既然她身属沈府,这银子哪里有私吞的道理,理当交到公中!若是有了这笔银子,母亲也能少准备一些!” 老夫人一听,不禁看了沈伯奎一眼。 沈伯奎嘿然道:“母亲,你是不是觉得儿子这么说挺不要脸的?可儿子也没有办法,现在公中可没有什么银子。再说,一家人赚的钱,交到公中,这也合情合理。您说是吗?” 老夫人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三丫头的五万两一直提都不提,走,找她去!” 沈伯奎很高兴,有这五万两银子,可以添置多少嫁妆啊,怡儿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过门。 反正不要过来,也是二房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母子两人立刻又往映月轩去。 沈珞言今天很忙,对于沈云霆在天牢里的事她倒不担心。但是,太子的伤已经开始治了,虽然断腿重续她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准备工作还是一点不能少。这些麟王在办,可是麟王进了天牢。 沈珞言在那个院子里见到太子,太子倒也没有觉得麟王误事,只是询问了要些什么之后,便要派自己的人去办。 沈珞言制止了他。 太子的身份太过特殊,若是有人认出了太子的人,从而猜到什么蛛丝马迹,她很肯定,只怕治到半途,u看书.uuansu这个地方也会被扒出来,到时候不得安宁。 她不怕不得安宁,可是太子的伤,开始治了就不能随便移动,若是被人知道,这里就再没有安静可言。 太子有些着急,道:“那怎么办?” 沈珞言淡淡地道:“等!” 太子当然知道沈珞言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虽然心中急切,倒也没有说什么。沈珞言再为他号了脉,便回去沈府。 这个时候,沈珞言才刚回映月轩一会儿。 映月轩的大门再次被推开。 看见推开门的是老夫人和沈伯奎,守在门口的下人脸色顿时变了,也不多说,把院门砰地一关,直接进去通报。 沈珞言告诉过她们,要是沈伯奎与老夫人前来,她们身为下人,别吃眼前亏,直接通报就可以了。 沈珞言揉了揉额,她实在不知道这两人还来干什么? 之前不是通知说要把沈云霆出族吗? 这已经是恩断义绝了,还有再来的必要吗? 莫非他们还会改变主意不成?但可能么? 这对母子,只会从自己的利益出发,视沈云霆为外人。 她很庆幸,她不是原身,不然,有这样的亲人,她会忍不住大义灭亲的。 沈珞言懒懒地道:“让他们进来吧!” 被关在门外的沈伯奎怒火万丈,正在对老夫人煽风点火,院门又开了,雨玳道:“姑娘说了,你们可以进来!”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太不懂事了 老夫人心里想着那五万两银子,也无心计较被关在门外的事了,沈伯奎比她还急,两个人立刻就往里走。 这次沈珞言在映月轩的前厅里。 老夫人和沈伯奎进门的时候,沈珞言坐在主位上喝茶,样子很悠闲。 见她这个样子,沈伯奎便阴阳怪气地道:“你爹还在天牢里,你倒安心得很!”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道:“这不正是沈大老爷所愿吗?” 连大伯也不叫了,沈伯奎重重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道:“有没有规矩?见到祖母和大伯也不知道行礼,还大大咧咧地坐着?不孝!” 沈珞言挑眉,奇怪地道:“上午的时候,不是大伯亲自通知了我,你们已经写了陈情书,递交京兆尹,要将我爹出族。既然出族,那便母子陌路,兄弟断袍,我还哪来的祖母和大伯?” 老夫人喝道:“住口!”这个死丫头,还真是伶牙利嘴,她哼了一声,道:“皇上没有批复之前,你还是沈家人!” 沈珞言笑了,不过笑容里多是讥诮和讽刺,他们那么急着和沈云霆撇开关系,现在却又说什么还没得到批复就不算出族,要说他们没有别的算计,打死她都不信。 不过,听听也无妨。 她随口道:“既然这样,那两位长辈请坐!” 她加重长辈的发音,这声音便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嘲讽。 不过这时候老夫人和沈伯奎都不在意。 沈珞言自己在喝茶,也没叫下人为两人准备茶水,老夫人越坐脸色越冷,沈伯奎也没有好脸色。 不过沈珞言是不会在乎的,他们做出的事情,已经让沈珞言对他们毫无好感,又不是她的亲人,哪怕占用着原身的身体,沈珞言也不想承认这样的亲人。 沈伯奎忍不住了,又喝道:“沈珞言,你懂不懂礼?你一个人喝茶也喝得进去?” 沈珞言好笑地抬了抬眼皮,道:“为什么喝不进去?这茶不冷不烫,温度刚刚好!” 沈伯奎知道她在奚落自己,气得直翻白眼,一个小丫头片子,真是找死!但是想到她手中的五万两银子,他还是忍耐下来,把目光投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中也很有火,沈珞言太过轻慢无礼,这让一直在沈府里说一不二的老夫人觉得权威受到了挑战,而且这个人还是她的孙女。 她却丝毫没有想过,当她想要把这个孙女的父亲出族时候的冷漠和无情。 她原本是等沈珞言先说话的,但是,沈珞言只顾着慢慢地品茶,自得其乐,好像没看见他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一般,老夫人终于耐不住了,轻咳了一声,道:“我和你大伯下午去天牢里看过你父亲了!” 沈珞言眼神一动。 上午他们通知她要把沈云霆出族,下午去天牢里看沈云霆?听着怎么这么怪异呢?除非,也是去通知沈云霆的。 沈珞言的眼神顿时变了,变得一片冰冷,这真是她见过的最禽兽的母子。不过,很快就要没有关系了,她也懒得多说。 出族这回事,老夫人和沈伯奎以为这是对沈云霆和她的灭顶之灾,却不知道,这中间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沈珞言在中间推波助澜。 患难见人心。如果大房对二房稍好那么一点儿,沈珞言也会提醒他们,不要为眼前的利益所蒙蔽。 但是沈伯奎做的事实在太过恶心,而老夫人的心早就偏到太平洋去了,沈家的这些人,她再也不想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沈珞言挑明道:“所以,你们把上午对我说过的话,又对我爹说了一遍?我爹想必也同意了?” 沈伯奎道:“这件事容后再说。皇上的批复没下来时,我们说什么都没有用。你祖母来找你,是有另外的事!” “什么事?”沈珞言冷笑! 老夫人又咳了一声,这才道:“你大伯说,昨天你得到了五万两银子!那个什么端木太子买了你的酒,当场付的银票!” 沈珞言心中冷笑不止,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她淡淡地道:“所以呢?” 老夫人伸出手:“既然得了银子,为什么不交给公中?现在拿出来吧!” 沈伯奎也道:“珞言,这件事说到底是你的不是,只要还没有分家,所有人赚的银子,都得交给公中。本来我以为你会主动交出来,可你竟然没有。还劳动祖母亲自来向你问,你有点过份!” 沈珞言都要惊呆了,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他们竟然有脸来找她要银票? 还说她有点过份? 沈珞言都要气笑了,uu看书 ww.uuashu.om 这个前一会儿还说要把他们父女出族的人,现在光明正大,堂而皇之找她要银票交公中,这是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出这样无y耻的事? 她笑了一声,道:“我什么时候有五万两入了沈大老爷的眼?” 沈伯奎见她居然不承认,道:“昨天端木太子买走你的酒,五万两银票真金白银交到你手中的,你竟然不认?” 沈珞言瞟他一眼:“不要说我没有五万两,就算有,我凭本事赚的银子,为什么要交出来?” 老夫人龙头拐杖重重一顿,沉着脸道:“三丫头,你太不懂事了!你凭本事赚的,那也是大家的!你大伯亲眼看见的五万两银票,怎么会有假?” 沈珞言轻嗤道:“那沈大老爷怎么不详细说说我为什么能赚到这五万两银票?那两坛酒,你请的人说五百两都不值!” 沈伯奎几乎跳起来,这个死丫头又在给他挖坑,他才不上当。 他冷笑道:“那两坛酒不是因为麟王殿下放了些药材进去,又放了一颗什么酒曲,所以才值这么多银子的吗?多少双眼睛看着,你还想睁眼说瞎话?” “原来沈大老爷不瞎!”沈珞言轻笑:“你自己不也说了,原本这两坛酒值不了这么多银子,因为麟王殿下放了药材和什么酒曲,才值得五万两。所以你们觉得,这五万两我能要?还是你们觉得,武定侯府可以惹得起麟王?是我不懂事?还是你们不懂事?” 第三百六十二章 好骗 老夫人一怔,还有这茬? 如果是麟王添加了东西进去,才使得这酒值这么多银子,那银子肯定不会给三丫头独得。 沈伯奎却冷笑,道:“我可没见你拿给麟王。你和你爹离去之后,麟王还在,难不成你们后面还碰面了?” 这话问得很阴险,如果后面没有碰面,那银票当然不可能给麟王了。 如果后面真有碰面,沈珞言一个没出阁的女子,与外男私下见面,这是私德有亏,不知廉y耻。 沈珞言斜他一眼,道:“我怎么把银子给麟王,给没给麟王,与你无关。你若想知道,可以去问他!” “胡说八道,我们岂能去问麟王?” “你们不敢问他,只知道找我?真是可笑!”沈珞言毫不客气地道:“就只会窝里横吗?对付自己家人倒是毫不留情,面对外人的时候,没见你们这么趋之若鹜?” 老夫人沉下脸:“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你的长辈!” “不好意思,我和我爹已经出族了!” “还没得圣上批……” “批复么?”沈珞言打断沈伯奎的话,淡淡地道:“银子在麟王手里,我已经告诉了你们,至于交公中还是你们私吞,只要你们要得到,我保证不分一文钱。现在,两位是不是可以走了?” 老夫人和沈伯奎气得人仰马翻,可上午通知她要将她父亲出族的话已经说出口,现在这死丫头用这个理由来挤兑他们,对他们无礼,他们心中恼极恨极,一时却无言以对。 但是,在他们眼里,哪怕沈云霆父女出了族,那也得尊敬他们,对他们言听计从。所以才对沈珞言现在的态度气急败坏。 老夫人干脆地道:“我不管这银子给了谁,总之,现在你们还没有出族,就得交公中银子。不说五万两,一半是要的!” 沈珞言笑道:“要银子没有,要命也没有!想要银子,你们去抢啊!反正刀又砍不伤你们。” 沈伯奎没有反应过来刀砍不伤是什么意思,但老夫人却领会沈珞言这是在骂他们脸皮厚,刀砍不伤! 她脸都气青了,顿着龙头拐,大怒道:“忤逆不孝,老身要去告你!” “告吧!”沈珞言轻嗤一声:“以长辈告晚辈,不是你们的优良传统吗?” 老夫人脸色青中透黑,黑中转青,一侧头,噗地一口血喷了出来。 沈珞言皱眉道:“干嘛,我可没碰你,别想碰瓷!” 碰瓷是什么意思两人不知道,但想来不是什么好话,沈伯奎指责:“看来你是真的不要名声了。你这样对你的祖母,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沈珞言道:“为老不尊,想要得到别人的尊敬?岂不是笑话?辱人者人恒辱之,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上梁不正,还想下梁不歪?我这不也是家学渊博吗?” 反正对沈云霆落井下石,毫无亲情关切,更是做出出族这种无情的事,这两母子让沈珞言彻底寒心,他们于沈珞言来说,原本就是外人。若老夫人不是这么毫无底线,为老不尊,她看在她是老年人的份上,还会客气三分,至少,真正有什么事,她也不会置之不理。 但是,他们的所作所为,让沈珞言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沈伯奎知道今天大概是没办法从沈珞言手中要到银子了,这个臭丫头,你若强势,她比你更强势,只能换种方式。 沈伯奎向老夫人使了个眼色,一改刚才怒气冲冲的样子,对沈珞言道:“珞言,你祖母这么大把年纪,你把她气到吐血,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你的不是。我们好歹是你的长辈,就算你和你爹出族,那也是因为他犯了事,为了不连累整个家族,我们不得不做出的无奈之举,这点你要理解,毕竟一家一人之荣辱,怎么比得上一族之性命?难道你还要记恨我们不成?” 沈珞言对沈伯奎倒是刮目相看了,什么样的心理调整能力,才能在恶言相向之后,突然开始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是当她傻?还是以为她年纪小,好骗? 沈珞言道:“所以呢?” 看沈珞言语气缓和,沈伯奎用更加无奈更加深沉更加恳切的语气道:“这件事我们是做得有些过火,这不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吗?我们去看你爹。你爹听说后,也很支持理解,并对造成现在这样的局面很愧疚。当然,这是你爹犯下的错,肯定是不能记在你头上。u看书 .kanshu就算把你爹出族,但你还是我的侄女,还是祖母的孙女,你刚才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份了。不过,这也不怪你,毕竟,这件事我们之前都没有和你好好谈过。你觉得我们无情,觉得我们没有对你爹尽到母子之情,兄弟之义,这恰好说明你是个孝顺懂事的孩子。你是在为你爹鸣不平。我们都不会怪你!” “没想到你们这么宽宏大度。”沈珞言不动声色地笑了一笑。 沈伯奎心中大喜,趁热打铁地道:“其实,叫你把五万两银票拿出来交给公中,并不是公中要你们二房的银子,而是我们想用这些银子为你爹疏通疏通,就算不能让他从天牢里出来,至少,能在那里的日子好过些。这种事,本来该我们大人费心的事,就没和你明说,引起你的误会,也是我们的不是!” “原来,你们要银子是想为我爹疏通啊!”沈珞言不得不佩服沈伯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别以为他不知道,为了沈颖怡的事,他们大房把整个公中的银子能贪的都贪了,能挪的都挪了,能用的也都用了。以伯告侄时是什么嘴脸?上午来通知她的时候是什么嘴脸?刚才来要银子的时候又是什么嘴脸?现在竟然在她面前恬不知耻地说是为了沈云霆沟通。 她敢肯定,不要说五万两银子,就算她拿出五十万两,沈伯奎也只会拿进自己的腰包,不会有一分一文用在为沈云霆疏通上。 见沈珞言露出舒缓的笑脸,沈伯奎心里暗暗得意,这个蠢货才多大,和他斗?嫩着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砸了 老夫人见沈伯奎神色,也猜到他的心思,虽然这时候心里还气得血一涌一涌的,但却不再出声,让沈伯奎说。 只要沈伯奎能把这丫头手里的银子先弄到,皇上那边旨意一下,他们立马把这臭丫头赶出去。 太不像话了! 她没有这样的孙女! 就知道,外面的野y女人生下的孩子,没有教养,养不熟! 这么一想,就更坚定了要把沈珞言手中的银子拿来给沈颖怡做嫁妆了! 沈珞言很配合地道:“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沈伯奎恳切地道:“你爹是我弟,我怎么能不关心他?你祖母又怎么会不关心自己的儿子。只是我们不想给你负担和压力。现在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会动你的银子。珞言,为了你爹,你就向麟王先把那些银子拿来急吧!” 沈珞言慢吞吞地道:“好!不过……” “不过什么?”沈伯奎听到好字,心中一紧,喜悦铺满,但是这份喜悦才展开,又听到后两个字,心中又是一紧。 沈珞言摊摊手,道:“你们不是知道吗?麟王不是和我爹一起被关进天牢了吗?难道你叫我去天牢里找麟王拿银子?” 沈伯奎道:“有何不可?这可是为了救你爹!” 在天牢外的麟王他心里怕得要死,但是现在关在天牢里的麟王,让沈伯奎觉得一点也不可怕。 毕竟,人都在天牢了,哪怕是王爷又怎么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呢! 沈珞言看着沈伯奎,这沈伯奎脸上的表情真的很到位,很诚恳,很无奈,很痛心,很设身处地…… 如果没有之前的那几出,只怕会让人相信他是出自真心。 但是现在,只会让人觉得恶心而已。 一个人得不要脸到什么程度,才能把谎话说得这么自然? 沈珞言慢吞吞地道:“这样吧,你刚才都说了,这是大人的事,我一个小女子不应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和负担。你们也知道麟王在哪里,你们自己去要吧!毕竟遇到事,还是要家里的大人出面才更有说服力。我一个小女子,万一麟王觉得不屑于和我多说,我去了也是白去!我保证,只要你们找麟王拿到那五万两银子,我一文钱都不要,你们全拿走!” 沈伯奎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竟然颇为赞同的眼神。 沈伯奎心里懊恼,虽然麟王进了天牢,他对麟王的害怕少了一层,但毕竟还是怕麟王有出来的机会。老夫人为了不想拿出自己私库里的银子,竟然同意他去找麟王? 他心中有些不满。 但是,沈珞言完全不上钩,又或者是她的银子真的给了麟王?毕竟,他都说了是救沈云霆,她没有道理不拿出来。 不过,沈伯奎眼珠一转,问道:“珞言,你真的把五万两全都给麟王了?” 沈珞言道:“不然呢?” 沈伯奎立刻道:“那你不是还有一千五百两吗?”那是骗他的银子! 沈珞言心中冷笑,面上却一片无辜,道:“花光啦!” “你……”沈伯奎不相信,不过一天多时间,她能把一千五百两全都花光?他忍着气,一脸不赞同地道:“你怎么可能全都花光呢?那可是一千五百两。珞言,这是救你爹,你怎么这么无动于衷?好歹你也得拿一些出来!” 沈珞言再也没有耐心和他们母子浪费时间了,她喝了口茶,淡淡地道:“麟王那里不是有五万两?沈大老爷尽管去要,我说了,我不要一文!我映月轩的下人,都是自己出月例,没用公中的银子,我手头捉襟见肘,花光了不是很正常吗?两位慢走,不送!” 沈伯奎又气又怒又没办法,他好话说尽,一文银子没要到,这臭丫头都下逐客令了。他又拿眼看老夫人,向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老夫人却想着若是从麟王那里讨回银子,也是不错的办法。就算五万两讨不回,讨回一万两也好啊! 沈珞言油盐不进,在这里气到脑门都疼,她也是不想再看到这个死丫头了。 沈伯奎沉下脸,道:“既然是给了下人,那就先把那些银子收回来应急!” “这么不要y脸的事,我做不出来!”沈珞言轻嗤。 老夫人终于接受到了沈伯奎的眼神,她沉着脸道:“你不救你爹,我却要救我儿子。你有银子不拿,那就别怪我不客气。老大,叫人来映月轩搜,搜到多少是多少!” 这是说好话没用,直接要动上手了。 沈珞言道:“终于不装好人了?说什么救我爹,这种糊弄小孩子的话就不要说了,uu看书.uukanshu你们好意思说,我都替你们害臊!来人!” 雨玳和秋菱应声走进来! 沈珞言声音冰寒,道:“不相干的人,赶出映月轩!从现在开始,映月轩里连一只鸡,一只狗也不要放进来,若有敢闯的,乱棍打死!” 老夫人气得又差点吐血,这是红果果的威胁,她竟然被一个孙女辈的臭丫头给威胁了。这样的孙女,她果然要不起,也不必留什么情面了,她也咬牙怒道:“把府里的下人都叫上,今天我还非搜映月轩不可!” 整个武定侯府那么多下人,就凭映月轩里这几个人能挡得住?老夫人不信,沈伯奎也不信。 见老夫人下了这个命令,沈伯奎也很高兴,映月轩的下人月例高在全府都不是秘密,可见那臭丫头是很有钱的,虽然不知道她怎么弄到的银子,但只要有银子,就能给沈颖怡一份丰厚的嫁妆。 雨玳和秋菱只听沈珞言的,听了立刻一人拿了一把笤帚,对老夫人沈伯奎道:“两位请!” 这种送人离开的方式也是新奇!老夫人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忤逆,忤逆!今天老身就把映月轩给砸了!” 沈伯奎也道:“母亲息怒,儿子这就叫人来!” “为什么要砸映月轩呀?”一个声音带着好奇,带着疑惑,还带着几分玩味地问道。 老夫人母子在府里逼迫沈珞言,没料到这里竟有外人,听到这声音,两人回过头去,不由一呆! 第三百六十四章 闲聊 那是一个女子,十五六岁。 她穿着一身浅黄色宫装,整个人如同早春绽放的花蕊,清新,漂亮,高高在上。 那份尊贵,是从她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她年纪不大,可是,不论沈伯奎还是老夫人,都不敢轻看。 老夫人先反应过来,忙行礼道:“见过三公主!”她心里却直打鼓,三公主怎么会在这里?看她走来的方向,就是从映月轩内院来的,这岂不是说明她早就在映月轩?甚至可能一直在门外! 老夫人和沈伯奎虽然在逼迫沈珞言时特别不要y脸,可知道竟然被外人听到了,还是有几分讪讪的,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三公主。 沈伯奎也忙行礼。 北辰烟摆了摆手,似笑非笑地道:“见礼就不用了,原本想睡一觉,结果被吵醒,听到你们说我哥?” 他们只提到了麟王,北辰烟说的哥,自然是指麟王。 沈伯奎赶紧道:“没有,没有,我们只是在闲聊!” “闲聊,怎么我听着火气都挺大,都要派人来砸映月轩了。映月轩怎么让你们看不爽了?” 老夫人干笑道:“没有的事,我们怎么会砸映月轩呢?三公主,不知道你大驾何时光临,我们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北辰烟道:“迎就不必了。我又不是来找你们的,就是来看看珞言!” 沈伯奎和老夫人对视一眼,什么时候这死丫头和三公主的关系这么好了? 三公主在这里,他们还怎么逼死丫头拿银子?又怎么砸映月轩? 刚才老夫人虽然把话题给转走了,但北辰烟却没打算就这样过去,她看看老夫人,清盈如水的目光又扫了扫沈伯奎,大摇大摆地到首位坐下,葱白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你们不是要砸映月轩吗?砸吧,本公主看看热闹!” 老夫人陪笑道:“三公主说笑了,不过是珞言这丫头说话刚硬,一时气话,当不得真。我们身为长辈,哪能这么做?既然三公主在这里,我们就不打扰了,告退了!” 说着,母子两人行了一礼,赶紧退了出去。 沈珞言道:“谢谢你呀!” 北辰烟不出现,她也能处理,就是多费些事,暴力一些。但能解决的事,北辰烟帮了她,这声谢谢还是要的。 北辰烟大眼眨呀眨,笑道:“五哥说了,沈侯是为国打仗受伤,虽然败了一次,但也是战场上的英雄,父皇把沈侯下狱,怕你受什么委屈,这才叫我过来的。没想到,你在沈家,过的是这种日子啊!” 沈珞言不在意地道:“这种日子也没有什么,没有羁绊!” 北辰烟叹了口气,道:“我的几位皇兄争权夺利,但至少表面上对我都很好。不像你的伯父这样无情。你爹遭难,他们就要把你爹出族,做得太难看了!” 沈珞言向雨玳看了一眼,雨玳会意,一会儿就为北辰烟沏来一杯热茶。 其实北辰烟并没有来多久,甚至不是从前门来的,是雨玳从侧门引进来的。老夫人和沈伯奎当然无从得知。他们更想不到,一个公主到了沈府,居然没有任何排场,轻装简从,就从侧门混进来了。 北辰烟道:“有什么要本公主帮忙?” 沈珞言笑了笑,道:“多谢了,这都是小事。我会办妥的!” 北辰烟又叹气,道:“五哥不知道要被关多久。无聊死了,你要有时间,可得陪我出城逛逛!” 沈珞言无奈地道:“三公主,我爹也被关在天牢,也不知道会关多久,身为女儿,忧心如焚,实在没有心情出城游玩。还请三公主见谅!” 北辰烟撅起嘴,但是想一想,也理解了,大包大揽地道:“你放心,本公主会找机会向父皇求情,看看能不能免了沈侯的罪。也许免罪后,你祖母和大伯就不会把你爹出族了呢!” 沈珞言道:“多谢三公主,不过这件事公主还是不要费心了,公主出宫太久,实在太不安全,还是早点回吧!” 北辰烟看着神色平静的沈珞言,哪怕之前被祖母伯父逼迫,她也一样从容,现在,对她这个公主下逐客令,竟然还这么淡然。好气哦! 但是,见多了那些讨好的嘴脸,有个人突然不把她当公主,她心中竟又觉得有些新奇。她哼了一声,道:“本公主要是走了,你这映月轩也要被拆了。本公主这么善良的人,怎么会见死不救呢?所以本公主决定了,就在你这里住下了!” 沈珞言很无语,道:“公主,你不会是私逃出宫的吧?” “才不是呢!”北辰烟哼哼,要不是五哥托她来看望沈三姑娘,她怎么会来这个武定侯府?可是沈三姑娘好像根本不在意她来不来,uu看书 .uuknshu要不是五哥难得求她办件事,她早就气跑了。她白眼道:“你见过私逃带着宫女嬷嬷的吗?” 沈珞言好脾气地道:“好好好!是我说错了,我这里这么简陋,不适合公主住,公主还是回去吧。要是有人知道公主我这里,要对公主不利,这里可一个护卫都没有!” “谁会对本公主不利?”北辰烟白眼。 沈珞言无语,皇宫里是不是太过养尊处优?这个三公主对危险一点认知都没有。若她坚持要在自己这里住下,还真没法拒绝。 沈珞言不再纠结这件事。 她清楚,虽然她对太子说因为麟王下狱,只能等,其实她知道,麟王的手下定会把一切准备妥当,明天应该就能为太子动手术了。 为这样的贵人动手术,麻沸散得准备好,到时候也容不得一点差错。嗯,对,还得向云熙去借青萝! 好在现在青萝对她的医术很佩服,只要云熙点头,她就会很乐意来帮忙。 但是三公主在这里,她怎么出门去见云熙呢? 北辰烟还真说到就做,一直到夜色降临,仍然赖在映月轩不走。 沈珞言无奈,让秋兰把东暖阁收拾出来,铺上新的衾被,让北辰烟住下。 北辰烟带着的宫女嬷嬷们也另有安排,不过,她们要给北辰烟侍夜,在暖阁里打地铺。 等到北辰烟睡下了,夜也深了,沈珞言这才翻墙出院。 第三百六十五章 憧憬 既然是翻墙,那进隔壁原本的襄龙王府,当然也不用走正门。 两个府只隔了一条小巷子,沈珞言出了武定侯府之后,便翻进了对面的府邸,对面府邸里静悄悄的,沈珞言也没打算悄悄去搜寻,毕竟,她是来找人帮忙的。 随着沈珞言不再刻意隐藏身形,侧面树影暗处立刻就有一个声音轻喝:“谁?” 沈珞言站定,侧面那人站在树影下,似乎不想让人看到他的容貌,沈珞言也没有刻意去看,道:“求见此间主人!” 顾影一见来人,立刻就认出来了,他是暗卫,沈珞言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沈珞言。 他道:“主人不在!姑娘有什么事,在下代为转告!” 沈珞言道:“我找青萝!” 顾影默了一下,道:“明白了!主人有吩咐,请姑娘放心!” 沈珞言不知道云熙去干嘛了,这几天都没有出现。之前他天天在她面前晃,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她性情洒脱,也没当回事。现在突然几天不出现,她心中反倒有了更浓的疑惑。 既然达到了目的,沈珞言也不多想了,她抱了抱拳,又从院墙翻了出去。 站在阴影中的顾影,看到沈珞言轻灵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嘴角狂抽,这位沈三姑娘身上有很多秘密,不过,主子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虽然在沈珞言这里碰了钉子,大房却仍是一片喜气洋洋。嫁妆的事是锦上添花,他们最高兴的,当然是沈颖怡的婚期定了。 沈颖怡也很开心,在与太子还有婚约的时候,她可算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让晋王动心,并且配合她在皇宫中演这么一出戏。 现在,她终于可以松口气了,等待她的,便是锦衣玉食,前途无量! 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的模样,沈颖怡心情很不错。一直以来,沈珞言比她漂亮,是她的一块心病,所以,表面上她像个善解人意又温柔可亲的姐姐,实际上心里一直羡慕嫉妒恨。后来沈珞言变得聪明了,她就更担心了。 好在沈珞言虽然变得聪明,做事却更笨了,放着好好的亲事不要,现在还无人问津。 她终于凭实力,把沈珞言甩得远远的了。 镜中的沈颖怡,盛妆,她本来姿色中上,这一打扮,真是芙蓉如面柳如眉,娇艳美丽。 她勾起唇,问道:“我美吗?” 这话当然是问她的贴身丫鬟。 雪雯立刻道:“大小姐的美哪怕不用妆点,也是出色的,现在一打扮,更像仙女一样了。” 静兰也不甘示弱,道:“大小姐本来就像仙女一样美,以后成了晋王妃,会更美!” 沈颖怡只是嫁过去做侍妾,连侧妃都不算,甚至,都不能算是嫁过去!只是纳进门而已。但雪雯和静兰为了讨沈颖怡欢心,私底下,直接以晋王妃称之。 沈颖怡丝毫不以为忤,反倒很受用。 一时,主仆三人气氛融融。 身为她的贴身丫鬟,雪雯和静兰也都会陪嫁过去,两个人也是一脸欣喜。毕竟,在一个四品少詹事府里做下人,和在晋王府里做下人,虽然还都是下人,但地位却不是一样的。 所谓宰相门房七品官! 整个大房,从上到下,都是喜气洋洋,与有荣焉。 包括老夫人,心里也被即将到来的喜事给填充着,想到沈府将会更上一层楼,将会更荣光。至于还在天牢的沈云霆,被她选择性地忽略了。 其实对于北辰烟竟然在映月轩,老夫人心中也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否需要去示好。不过后来又想,北辰烟虽是公主,总不如王爷尊贵,再说了,北辰烟明显是站在沈珞言这边,沈珞言这个丫头,现在很难对付,一点亏不肯吃,一点当也不会上,他们就算去了,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弄不好,让三公主对他们的印象更差,还不如就此不打扰,以后再想办法斡旋。 沈伯奎兴奋得一晚上没有睡,他本来是想去姨娘房里的,不过,姚氏的眼神紧紧盯着他,他又想着,姚氏毕竟是文博文浩和沈颖怡的亲娘,这个时候,还是和姚氏在一起,免得惹来纷争。 自沈伯奎和姚氏同喝了那壶水,脾气越发暴燥之后,原本自私自利的心态变得更加极端,也更容易暴怒,见面难得不争吵的。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当然越来越少,平时,沈伯奎都是宿在姨娘的房间里。 今天姚氏很高兴。uu看书.kashu 沈伯奎也很高兴,两人虽是老夫老妻,但两人正当壮年,还是胡天胡地了一番。事后,姚氏眉眼含笑,娇声道:“老爷,等你继承了爵位,可不许再娶小妾进门了!府里都五个姨娘了。”送走的那个还不算。 沈伯奎心中不悦,他若继承了爵位,当然是让自己生活得更好。娶的小妾只会更年轻貌美。姚氏都已经是半老徐娘,年老色衰,居然还想在这件事上控制他? 不过,他今天心情好,尤其是明天能参加小朝会,越发觉得春风得意马蹄疾,嘴里含含糊糊地唔了一声,心想以后我就是娶十个八个,你又能奈我何? 姚氏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正憧憬着未来的好日子:“等老爷继承了爵位,咱们的文博是有出息的,从太学里出来,起点就比老爷高,以后定能前途无量。这个爵位,老爷以后可以传给文浩。武定侯不是非要习武之人才可以不降爵继承吗?让文浩去考个武状元,以后咱们沈家,就文武双全,世代昌盛了!” 沈伯奎也很开心,明天小朝会,皇上定是要宣布这天大的喜讯,他沈伯奎的风光之日就从明天开始了。 有了武定侯这个爵位,太子少詹事这个尴尬的官职,便可有可无。 他再疏通疏通,借着晋王的关系,另谋一份好差使,离那倒霉太子远远的。 想到差点把怡儿推进太子这个大火坑,他就一阵后怕。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明天是他的喜日子,七天后,是沈家大喜临门的日子!今年的秋闱,文博定也能让沈家三喜临门! 第三百六十六章 准了 沈伯奎在姚氏的侍候下,早早地起身去早朝。 姚氏的狂躁在对即将到来的好日子的憧憬之中倒是收敛了,不停说着吉祥话,沈伯奎也很惬意,整个人都透着一份志得意满! 大管家邹闽也早早准备,亲自送他去早朝。 沈伯奎明白,是老夫人那边也想第一时间得到好消息,所以派了邹闽亲自来。对这样的安排,沈伯奎不但不反感,还有些得意。 母亲还是有眼光的,从小就知道把所有的资源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即使现在,母亲心中也最看重大房。 马车往皇宫去。 沈伯奎为了应景,今天特别用上了挂着武定侯府徽记的马车,而且,还让人把马车帘掀起来。 现在的天气,一大早的没有一丝炎热,他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透风,不过是想让人看清楚,坐在马车里的并不是武定侯沈云霆,而是他这个即将继任的武定侯沈伯奎。 这时候不过卯时初刻,起得最早的市井中人也不过是刚刚醒来,街上的铺子都还关着门。和昨天去往皇宫的路上车辆接踵不同,今天不过是小朝会,三品以上或是在重要职司的朝臣才能参与,尤其是昨天的大朝会刚刚过去,今天的小朝会能参与的人就更显身份特殊。今天的街道也就显得很冷清。 沈伯奎出门够早,他也刻意让马车慢点走,感受着路过的目光的注视。 其实就算他走得快,要是两车并行或是迎面而来,他这个四品,也是要让路的。 但是这样的等待对沈伯奎来说,是喜悦与期待并存,快乐与得意同在。 小朝会不在金銮殿,而是在龙驭殿里。 沈伯奎所站的位置,当然是最后。 看着站在他前面的那些朝臣,之前他都是拱手弯腰一一行过礼的,他想,等怡儿成功生下晋王长子,等晋王成为太子,甚至成为下任天珩之主,他就不再是这里最卑末的四品,甚至会成为太师,毕竟,他是国丈呢,国丈都会封为太师。 那时候,就不是他仰望这些朝臣,而是该俯视他们了! 皇上上朝,众臣跪拜。 今日小朝会,不过是把昨天大朝会上提议的几件事完善或是着人执行下去,沈伯奎从没参加过这样的朝会,听着那些朝臣的进言,心中又惊又喜又羡又期待。 他也想能有一席之地,有说话的机会,有能面对皇上进言的时候。 然而现在的他,在皇帝面前,大概也不比蝼蚁强多少。因为皇上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议完两件国事,皇上目光无意中扫到沈伯奎身上,他似这时候才想起沈伯奎一般,道:“那个站在最后的,上前来!” 没有叫沈伯奎的名字,因为他忘了沈伯奎的名字。 旁边的桂公公小声提醒,皇上又道:“沈云霆的兄长是吧?上前来!” 显然桂公公也忘了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沈云霆的兄长。 这让沈伯奎更加觉得自己要努力提升品阶,他再也不想被别人冠以沈云霆的谁! 他恭恭敬敬地垂头走上前,跪下,行大礼:“臣沈伯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道:“朕收到京兆尹的折子,里面有你和你母亲的陈情书,说是要把沈云霆出族,并且,希望把武定侯的爵位改封给你这个当长子的,是吧?” 沈伯奎头也不敢抬,听皇上这话,他磕头道:“回皇上,臣是陪母前去,陈情折子,是母亲呈送的!” 皇上哼了一声,道:“你是在提醒朕说错了?” 沈伯奎吓了一跳,急忙道:“臣……不是这个意思……皇上恕罪!” 其实在场的朝臣听到这呈送折子的时候沈伯奎也在,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些在朝的重臣,个个都是人精,对沈伯奎这样的做法,表情各异。 皇上转头,道:“晋王怎么看?” 今天的朝会,皇子中只来了晋王和安王。 北辰临枫对朝会是能推就推,北辰皓和北辰临枫不是同样的心思,但是他知道觊觎这个位置的人中,他不占优势,若是表现得太过热衷朝事,会引起兄弟的警觉,便也没来。 至于麟王,还被关在天牢。就算没被关在天牢,他若不想来,也是不来的。 而七皇子八皇子,还没有封王,没有资格列席。 北辰轩道:“儿臣认为,出族这是沈侯家事,至于移爵,父皇定有定夺!” 皇上看向六皇子:“云潇,uu看书 wwuukanhu说说你的看法!” 众朝臣目光隐晦地交流着,皇上似乎在考较两位王爷? 太后寿辰时沈颖怡和北辰轩闹的动静那么大,北辰云潇当然知道这沈伯奎就是沈颖怡的父亲,他直接道:“儿臣觉得二皇兄说的对,出族之事是沈侯家事。不过,移爵,儿臣觉得很荒唐!” “哦?说说看!”皇上不动声色,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想法。 北辰云潇道:“沈云霆未死,何来移爵一说?即使沈云霆死了,这爵位父皇想收回也不是不可以。要改封虽说有先例,那也得是被改封者立下功劳的情形下。沈少詹事近来做的事,似乎够不上功劳两个字吧?” 一个爵位移不移的,他并不在乎,反正只是个虚爵,但是,这个爵位若是给了沈伯奎,岂不是让晋王那边又多一份助力?能让二皇兄不爽的事,北辰云潇很愿意做。 北辰轩忙道:“父皇,天珩以仁孝传世,既是沈云霆之母亲自请求,移爵之事,可以商榷!” 皇上竟然点了点头,道:“说的不错,出族之事是家事,沈……什么?” “臣沈伯奎!”沈伯奎急忙回应,他心中一喜,晋王的话皇上似乎很看重,能有晋王帮忙说话,这件事成了! 众朝臣都作壁上观,对于这种事,谁也没有插言。 皇上略顿了顿,道:“沈伯奎,既然你的母亲亲自写下陈情书要把沈云霆出族,那便出族吧!这从此你们沈家与沈云霆家族绝义,母子陌路,兄弟断袍!生死富贵,各不相干!朕准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医痴 准了两个字让沈伯奎心花怒放。 母亲的陈情折子皇上准了,沈云霆出族,移爵于他?皇上圣明!他就知道此事可为。毕竟,沈云霆刚惹怒了皇上,这个时候请求移爵是最好的时机! 他正在磕头谢恩,但是显然他高兴得太早了,因为皇上的话还没有说完,皇上只是停顿了一下,又道:“出族之事,朕虽然准了,不过,沈云霆毕竟是武定侯,他知道吗?” 沈伯奎立刻道:“回皇上,沈云霆已经知道了!昨天下午,臣与母亲曾去天牢与沈云霆说及此事,沈云霆同意了,亲手签下了同意书!” 皇上眼眸微深,众朝臣看向沈伯奎的目光也有些异样。 出族这种事,不论对谁来说,都是奇耻大辱,让人抬不起头来,哪怕被族规狠狠责罚,哪怕死去,也不会有人愿意出族。 但是,沈伯奎却说,昨天他和他的母亲去天牢,然后沈云霆同意出族!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同意出族呢? 而且,沈云霆昨天招祸,身在天牢,已经很惨了,身为他的母兄,去看他的时候,却要把他出族,这种场景,光想一想,也让人心寒。 虽然大难来时各自飞,但是人心凉薄至此,也让人兔死狐悲! 皇上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道:“你是你沈家家事,朕不插手。至于移爵,刚才安王的话你可听说了?” 沈伯奎身子一僵,但是很快,他又想到一层,皇上的话也没有说死啊。 安王说被改封者立下功劳的情形下,也就是说,沈云霆惹怒了皇上,皇上对沈云霆这个武定侯是不满的,只是碍于他现在没有什么功劳,所以才不能移爵,等他有了机缘,这武定侯的爵位,还是他的。 他立刻跪下谢恩。 皇上淡淡地道:“好了,你退下!” 沈伯奎告退退出龙驭殿,他要急着把这个消息告诉老夫人。 沈云霆出族了,既然得到了皇上的认可,那皇上再治沈云霆的罪的时候,就不会连累沈府。而且他现在还急着回去,只要三公主走了,就可以把沈珞言那臭丫头扫地出门了。 对于五万两银票没能拿到,他心中耿耿于怀,但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天牢里找麟王讨要。 沈珞言一大早就出了府门。 青萝竟然已经在府门不远处的一处街道转角等着她了,看到她简陋的马车经过,立刻就拦下马车,不拿自己当外人地上了车,还兴致勃勃地道:“三姑娘,你找我?” 见到青萝,沈珞言也笑了,云熙的那个暗卫办事还真有效率。 她点了点头。 青萝更高兴了,跃跃欲试地道:“是不是又要去动手术?这次是给谁?” 沈珞言:“……” 这个青萝真是个医痴,自从上次给她做下手为欣儿动了手术之后,她就被沈珞言给折服了。后来沈珞言没有那么多时间一直照顾欣儿,青萝便全部代劳,尽心尽力,因为在照顾的过程之中,她也可以观察欣儿的恢复情况,从而知道沈珞言的那个手术是不是成功。 欣儿现在恢复得很好,已经不需要她照顾,她便也回去潜心医术,直到顾影通知她。 沈珞言对青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任何人,只要专注于一项事务,并用投入绝对的热情,她会进步神速,就好比青萝这样,年纪轻轻,医术已经很出色了。 沈珞言原本就在培养可用的助手,不过,就算对医术有领悟有兴趣有天赋,也是需要时间来成长的。 青萝就不一样,经过冰儿这一例手术,她不需要成长,就是一个很得力的助手。 给太子动手术,一样出不得任何差错,有青萝做助手,包括她不能在的时候,青萝也能独立处理突发状况。 不过,太子的情形与欣儿不一样。 欣儿的手术,是心脏部位,而太子不过是腿部骨头断裂重塑。她给沈云霆做这手术的时候,就没有用助手。不过是太子身份不同,人又生得娇贵,沈珞言为防万一之举。 在街上绕了好几圈,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之后,沈珞言才绕到了麟王别院。 太子一早的就去了,他已经跟皇上告了假,不用上朝,也不用理会朝中那些事。至于他有没有跟皇上明说他是为了治腿伤,那就不得而知了。 沈珞言到了院子,才知道麟王果然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她对麟王有了几分好奇,这个人,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人都关进天牢了,但是对太子治伤之事却没有丝毫的影响,u看书 .uukahu该干什么的继续干什么,一切都有条不紊。 布置好仿无菌手术室,沈珞言让青萝熬的一罐罐药汁也准备好了。 青萝也认识太子,但是,沈珞言观察过她,她的心性很稳,并没有因为即将为太子动手术而且什么心情上的波动。 这是一个合格的医者。 沈珞言对她越发满意。 沈珞言端了一碗药汁,这时候,太子正站在仿无菌手术室的外面,知道沈珞言即将为他动手术治伤,哪怕他也算经历不少,喜怒不形于色,仍然掩饰不了一份激动。 他甚至对沈珞言抱了抱拳,道:“姑娘尽力而治,不管结果如何,本宫都会安然接受!”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他的眼神沉静诚恳,的确是发自内心。 这份气魄,倒的确有储君风范。 沈珞言笑了笑,不愧是太子。 那她的出手,也算是有价值了。 她把那碗药递过去,道:“这药我称为它为麻沸散,喝下之后一刻钟,你就会失去知觉,没有痛感,毕竟,我为你动手术,是要把你伤腿处的骨头一寸寸打断,再让它们重新组合,配合我的药方和治疗方式,让它们重新生长成完整的骨骼。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不过喝下这个药,你就不会感觉到痛了。” 太子接过药碗,正要喝,突地问了一句:“这药可有什么别的副作用?” “有!”沈珞言道:“既然能让你免除痛苦,自然也会夺走你一些东西。它会让你以后反应迟钝,思维迟滞!” 第三百六十八章 承受 青萝睁大眼睛,道:“你说这么多,一言以蔽之,就是会变傻变笨呗!” 沈珞言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太子的手顿住,问道:“持续多长?” 沈珞言道:“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三个月就能恢复!” 太子把碗放在一边,不再去看那药汁,道:“你直接动手吧,本宫忍得住!” “你忍不住!”沈珞言淡淡地道:“这个过程漫长而痛苦,而这个过程之中,你不能动,你若动了,会影响我的治疗。” “但这药汁本宫不能喝!”太子态度坚定:“再痛,本宫也定忍住!” 沈珞言没有说话,当初她为沈云霆治伤的时候,沈云霆也不肯喝,后来,他咬断了一根木棍!最后更是活活痛晕过去。 这过程这么痛苦,沈云霆能受得住,但都会痛晕,太子这样的人,自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他能忍受得住? 虽然在动手的时候,她会用特殊手段定住他的伤腿部分,可一个人痛到极致,或者会失控,到时候不仅大喊大叫,甚至做出一些疯狂举动来也未可知。 沈珞言沉吟不语。 太子又道:“若是本宫忍不住,你可以将本宫打晕!醒几次,打晕几次,本宫绝不怪罪!” 太子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沈珞言只得点头道:“好!” 其实她所配的麻沸散,是能达到痛感麻痹,但因为这效果太逆天,比她上辈子所用的麻药效果还好,对人有副作用,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太子能有这样的魄力,倒也让她刮目相看,不过,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毕竟,在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之时,很多人都可以说出豪言壮语,但当真正的痛感临身,而且还是那种连绵不断的剧痛,能做到关羽刮骨疗毒般淡定的又有几人? 消毒,进仿无菌室,太子躺下,沈珞言让青萝用特殊的布条把太子的腿固定住,她又看看了太子的手。 太子会意,很坦然地道:“把本宫绑上吧!” 青萝早就迫不及待想看看沈珞言再次展现医术了,太子话音才落,她立刻动手,把太子上半身也结结实实绑在床柱上,那密密缠绑的方式,比缠大粽子还要密集,捆得太子除了头可以动,大概就只有手指脚趾能动了。 沈珞言拿起旁边一根木棍,递到太子嘴边。 太子怔忡,沈珞言淡淡地道:“咬住,不然一会儿你会痛到咬断你的舌头!” 太子不再多说,很配合地咬住木棍。小儿手臂粗的木棍咬在嘴里,他再说不了话。 沈珞言开始动手。 尖利的手术刀割开太子腿部伤处。 那是利刃破肉,痛感随即而至,太子眼瞳猛地睁大,发出一声闷哼,牙齿用力,在木棍上留下两个牙印,汗水猛地冒了出来。 青萝眼睛紧紧盯着沈珞言的手,不放过她的任何动作,至于汗流满面的太子,她倒并不在意。 太子这时候无比希望青萝或是沈珞言能把他打晕,但是两个人一个忙碌,一个紧闭着配合地递着刀具,谁也顾不上他。 而仿无菌房里,没有别人。 太子很清晰地感受着那剧烈的痛,肉割开了,骨头被一点点打碎,不论哪个动作,哪个过程,于他来说,都是痛楚的叠加。 喝过那个药汗或者是可以免痛,但太子不想自己变傻变笨。 当一样东西失去过一次,便会变得懂得珍惜,太子之位,太子几乎失去,完好的腿,太子已经失去! 现在,他能够再次拥有。 但是,再次拥有完整的腿和眼,若是他已经没有以前的脑子,变傻变笨了,哪怕他身体再健康完美,他又怎么能保得住这份健康和完美? 完好的身体和心智相比较,心智显然更重要! 这太子也算硬气,除了最初闷哼出声,他后面死死咬住木棍,再没有发出声音。 刀割开皮肉,断开骨头,每一下,他都清晰感受,那种痛,他的确承受不了,所以,不用打晕,他自己晕了过去。 然而,晕过去后,又会疼醒,疼醒之后,再晕过去…… 如此数番,太子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的一般。如果是伤前的太子,对于这样的痛,他绝对承受不了,也不会同意承受。 但是经历过人生低谷,经历过愤怒,轻视,鄙夷,绝望之后的太子,心智坚定许多,还有强烈的渴求能重新掌控一切的心愿,让他把这份痛感,在恨意中转化了。 害他至此的人,他不能放过! 今天的痛,uu看书 uukanshu.c他会记得清楚,是谁施予!等他伤好,他定要一一的讨回来! 其实,沈珞言用银针锁住了他伤处上方的数处穴位,若不然,那份痛感,还要强烈十倍。 沈珞言专心手术,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只有一个半时辰,但是这于太子来说,却是漫长的,无边无止的,在疼痛之中煎熬的每一刻! 沈珞言缝好太子的伤处,青萝立刻用一条柔y软的帕子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十分殷勤,脸上带着期盼的笑意,殷切地道:“三姑娘,你做我师父好不好?” 沈珞言白眼:“你师父不打死你?” 青萝笑嘻嘻地道:“医道无涯,老头儿收我们为徒的时候可说了,他不介意!” 连续一个半时辰的集中精力,这手术虽不如欣儿的手术那样精细高强度,精神无比紧绷,但一样很累,沈珞言摆手道:“徒弟我是不会收的,不过你跟在我身边,能学到多少看你自己的悟性!” 她看向太子,这时候的太子,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已经疼晕过去了。 不过,他嘴里的木棍没有咬断。 沈珞言取下木棍,上面牙印清晰,能清楚地看见太子的牙根都咬出血了。 沈珞言赞道:“还真承受住了!” 青萝接口道:“也不枉了你这么辛苦!” 沈珞言指指太子:“给他换身干的吧!”他身上的衣衫都被汗湿透,这么穿着肯定不行? 青萝睁大眼睛,指自己:“我换?” 沈珞言看她一眼:“难不成要我换?” 第三百六十九章 我要付出的代价? 青萝赶紧道:“我来我来!” 若是敢叫三姑娘换,且不说学医术的事了,就是王爷知道,也够她喝一壶的。在她们眼里,那是医者父母心,患者不分男女。 可她家王爷不是! 沈珞言在旁边的静室略略休息了一会儿,等她出来,青萝也为太子换好衣服并把汗水浸湿的床单小心地换过了。 太子是男子,身子比青萝壮得多,也多亏青萝虽是医者,也是习武之人。但还是累出一身汗,见到沈珞言,她就抱怨:“要不是你非要说是什么无菌地方,外人不能进,本姑娘哪里需要做这种粗活?” 沈珞言笑道:“太子殿下醒来,若是知道你说为他换衣是粗活,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青萝脸色大变,立刻道:“三姑娘,这话可不能说。你知我知!虽然咱们是医者父母心,可是毕竟男女有别!” 沈珞言笑笑,道:“放心吧,我没有这么多话!”她道:“照顾太子的事,还是得你来,别人我不放心!” 青萝不在意地道:“不就是跟照顾欣儿一样吗?我熟!” 沈珞言笑了,点头道:“差不多,也是要防伤口感染,我得先回去一趟!” 她大早出门,现在都已经半下午了,得去天牢里看看,不过在去天牢之前,要先去武定侯府。 沈珞言之前坐的马车是临时雇的,后来绕着城里转了好几圈,就把马车打发走了,再去的麟王别院,现在出门,她同样谨慎。 这个地方的防卫肯定不能和太子府比,麟王又在天牢之中,若是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后果很严重。 沈珞言多走了好一段,确定的确无人注意到自己之后,才准备去车马行雇辆车。 不过刚转过街角,就有一辆马车从侧面过来,车帘掀开,一个声音道:“上车!” 沈珞言抬眼,赶车的男子二十七八岁,她没有见过,但是,车里的这人,她却是见过的,那双眼睛,皎如天上月,清如湖中水,湛湛生光,再配上那完美清俊的面容,让人一眼难忘。 何况,沈珞言看到他,可不止一眼了。 她意外:“云熙?”这个人真是神出鬼没。 不过,她心中对他还是信任的,没有说什么,上了马车。 云熙的马车比她在车马行里雇的马车要宽大,坐两个人丝毫不拥挤。沈珞言与云熙并肩而坐,云熙笑道:“一切顺利吗?” 沈珞言不知道他这没头没脑的问题说的是什么,看了他一眼。 云熙笑道:“听说你昨天去寻我,想借青萝去帮忙!” 沈珞言恍然,原来他说的是这件事,她点了点头:“一切顺利!” 云熙含笑道:“以后让青萝跟着你吧!” 青萝的医术的确让沈珞言用的很顺手,她也没矫情,道:“多谢!” “跟我,不必说谢!”云熙的声音很自然地传来,透着一份柔情。 沈珞言怔忡了一下,侧头看他。 她的目光撞进云熙的眼中,那湛湛的目光将她的目光包裹进去,宽广如海,深沉如海,那里面有一份看不清的情绪,似是压制着无尽的深情,又似是压抑着无边的期望。 在她要移开目光的时候,云熙突地凑上前来,在她的额上印下一个吻。 沈珞言下意识地往后避让,但云熙的唇已经离开。 这个吻有如蜻蜓点水,一触而走,当沈珞言感觉到额头的温度时,他便结束了。 沈珞言皱眉,道:“这是让青萝跟我,我要付出的代价?” 感觉到沈珞言的不悦,云熙道:“小言儿,我只是情不自禁!” 他之前一直用玩笑般的口吻和沈珞言说话,偶尔也有稍亲密一些的接触,不过并没有像现在这样。 沈珞言顿了顿,道:“你去哪里?我要回府,顺路吗?” 云熙微微错愕,他刚才的确是情不自禁,不过他很有分寸,亲的是小言儿的额头,他不确定小言儿的心思,也只敢亲额头,怕吓着了她。 但现在小言儿不再提这事,反倒把话题转移开来。 是她压根不在意?还是她因为与他相熟给他留几分面子?又或是,她心里对他,不是那么无感? 如果是后一条,他当然心花怒放。 可是,如果是前两条呢? 本来云熙是想慢慢来,细水长流般慢慢进驻她的心,但是这毕竟是两辈子心底唯一一人,情之所钟,难以自禁! 云熙柔声道:“我送你回去!” 沈珞言便不再说话。 车厢中的气氛突然沉静下来。 这份沉静让云熙心中惴惴不安,他轻声道:“小言儿,你生气了?” 沈珞言侧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想必你知道,我爹现在还被关在天牢!相比这件事,uu看书 wwuukanshu任何事都是小事!” 云熙在她清泠泠的眼神之中,在心底叹了口气。 任何事都是小事?所以,她才不计较他刚才亲了她?那她心里,他到底占什么位置?或者说,有没有位置? 云熙不禁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如果不是确定知道这段时间,鲁王北辰皓根本没有和沈珞言有过多的接触,他都要怀疑小言儿的命运,是不是还是脱不开上辈子的轨迹,与北辰皓之间还会有牵连。 小言儿是孝女,他知道。 沈云霆现在被关在天牢,才让小言儿忽略了其他事吗? 他怎么忍让小言儿担心,一切,他都安排好了,他脱口而出道:“你放心,沈侯不会有事!” 沈珞言猛地回头,目光立刻就撞进他湛湛的目光之中。 她忽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云熙回过神来,刚才见小言儿情绪有些低落,他没经思考自然地说出这句话时就意识到有些不对,现在终于反应过来,这脱口而出的话代表什么。 他苦笑道:“沈侯定会吉人天相!” 这话显得毫无说服力,好像是一句苍白的安慰,虽然他说的,其实是承诺。 他是想用这句话,蒙混过关! 沈珞言目光打量地落在他的脸上,他用平静的目光与她平视,在她清泠泠的目光之中,云熙突然觉得有些无所遁形。

第三百七十章 为什么要生气 云熙用一笑来缓解他现在的不自在,道:“你看着我干什么?” 能被小言儿用这么专注的目光注视,若换平时,他会很开心,很高兴,但是,小言儿的目光中的打量,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沈珞言缓缓开口,声音里透着笃定,道:“殿下,天牢里你也能来去自如,又何必在我面前掩掩藏藏?” 云熙一怔,继而眼瞳微紧,却缓缓吐出一口气,他一直知道在小言儿面前肯定不会瞒多久,因为根本瞒不住。小言儿并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上辈子能把生意从白手起家,在短短三年间,就做到京城第三,这样的人,观察力,反应能力,敏锐度,哪点会差? 即使后来,她到了军中,也能与北辰皓比肩,军中无人不知道沈氏定绥军,并将入定绥军为梦想,以能成为定绥军一员而骄傲!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沈氏定绥军是沈云霆组建,但他一直知道,那支战力惊人,如钢铁雄师的定绥军,是她沈珞言组建。 如果上辈子没有定绥军,就没有北辰皓最后的风光。那个位置,北辰皓哪里有机会染指? 这辈子,没有到那样的境地,她也不会到军中,这世上,或者不会有定绥军。但是她的商业王国,却在暗搓搓却极快地发展着。 他一直在关注着她,所以,她的商业王国发展的速度,他也很清楚。 所以他也没想瞒她多久。 可是,他主动说,和被她看出来,还是不同的。他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珞言很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道:“很早就有猜测,不过,刚刚确定!”她看着他笑,笑得很轻松,道:“西郊那片地,若麟王只是欠你一份人情,根本不用做到那个地步。而且,你的眼神,没有掩饰,这样一双眼睛,不管是透过面具,还是没有面具,只要留意一点,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云熙打量着她,她的神色也很平静,平静的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他试探:“你没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沈珞言勾了勾唇角。 她在笑。 可是云熙的心却沉了一沉。 他当初对她隐藏身份,一来是不想给她太大的压力,二来,麟王以面具遮脸,不是针对任何人,而是父皇的要求,或者说,是父皇的旨意。他不想用戴着面具的面容来面对小言儿,可以麟王身份出现的时候,他只能如此。 但这毕竟多少带着一些欺骗。 如果小言儿生气,虽然这很麻烦,但他会开心,因为这表示在意。 可现在小言儿不生气,这更麻烦。 这表示,不论他是什么身份,小言儿都不在意! 云熙急了,伸手去拉她的手,道:“我不是存心瞒你,小言儿,当初……” “我懂!”沈珞言截断他的话,甚至冲他笑了笑,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苦衷,你不必要对我解释的。你的事本来就不用告诉我,你又不欠我什么!” 云熙的手还是稳稳地抓住她的手,她懂?她根本不懂? 只是,他还没想好用什么方法,在她能接受的情况下,再跟她把一切说明的时候,她先认出了他。 沈珞言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着,她能感觉到他手心里有些湿,他在紧张? 沈珞言有些意外,这不是什么大事吧?她都没有在意。虽然她不否认她对云熙有些好感,在心里,她肯定是当云熙是朋友的,既然是朋友,那自然更应该体谅了。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有小小的庆幸。 她当他是朋友,仅仅是朋友,挺好的! 其实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沈珞言,心情也有些复杂,以前当麟王和云熙是两个人,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云熙救了她的命,之后,他也经常出现在她的身边,她对他,从最初的戒备到后来的信任,到当他是朋友;而麟王第一次见时,是在她回去沈府的路上,那辆夸张的金丝楠木马车,在阳光下金灿灿,分外显眼,那个戴着面具的男子,曾经救过她的父亲,因为那支人参,沈云霆才捡回一条命。 如果真是两个人,那云熙是身边的朋友,麟王只是可远观不可接近的人。 然而现在,当两个身影重合,两个人变成一个人的时候,她心情怎么能不复杂? 只不过,如她所说的这样,沈云霆如今还在天牢里,不论什么事跟这件事比起来,终归是要靠边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珞言这么说,让云熙接下来想要解释的话也无法说出口了。 马车很快到了武定侯府所在的那条街,沈珞言没等马车到府门口,uu看书w.uukans便道:“麻烦停一停!” 马车停下,沈珞言对云熙道:“谢谢你,麟王殿下!我先回去了!” 云熙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看出沈珞言现在无心听他解释,而且,这样的解释也很苍白无力。他只是道:“沈侯的事你请放心。本王若无事,沈侯定无事!” 沈珞言道:“多谢!” 一直到沈珞言走向府门,尹焱也不没有听到自家主子命令赶车,他纳闷地看了一眼,就见自家主子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三姑娘,直到她进府,看看不见时,主子的薄唇之中,才吐出两个字:“回去!” 沈珞言进府之后,明显感觉到府里下人看她的目光很是躲闪,甚至远远地让开。 她心中猜到大致原因,也不在意,脚下加快,往映月轩去。 然而才到半路,就见竹兰轩的人匆匆赶去映月轩。 沈珞言提高声音:“阿忠!” 阿忠意外之外地看着沈珞言来的方向,他似是没想到三姑娘竟然是从府外回来的,不过,见到她时,他还是松了口气,道:“三姑娘,大老爷带着皇上的圣谕,逼着竹兰轩和映月轩所有的下人三天之内搬离。说……说侯爷已经被出族,再不算沈府的人,也不能住在沈府了!” “圣谕还是圣旨?” “圣谕!”圣谕的意思只是口谕,这种小事,皇上当然不会下旨!

第三百七十一章 不能那么绝 沈珞言淡淡地道:“沈伯奎传达圣谕,是说我爹被出族,还是被移爵?” 阿忠惊讶:“自是出族,何来移爵?”他们心中只认侯爷一个,大老爷不过一个文官,怎么能做武侯? 就算大老爷的确是想叫侯爷移爵,但他也没有这个本事。这是得皇上点头,必须有圣旨为证的东西。 但是他们只听到大老爷说圣上口谕。 沈珞言唇角轻轻一扬,道:“既然不是移爵,就不用理他们了。” “不用理?”阿忠有些纳闷。 不止大老爷,连老夫人也说话了,说皇上既然已经将二房出族,原本是当天就要搬走的,不过他们顾念亲情,给二房三天时间准备,这已经是仁至义尽,若是再不知好歹,就毫无情面可讲! 当然,这些难听的话,阿忠没有讲出来。 三姑娘才十五岁,还是个弱女子。这样的事,讲给她听,不过是让她的心里多几份煎熬,多几份担心而已。 竹兰轩的人已经准备去找房子了。 只是这件事当然要知会三姑娘的。 但据映月轩的下人们说,三姑娘大清早的就出府了,他们只得一趟趟地来看。 毕竟,还有三天时间,侯爷被下了狱,他们就要把一切事都处置得妥当,不能让三姑娘受委屈。 至于搬出去,皇上的圣谕,他们没办法抗拒。 沈珞言轻轻挑了挑唇角,道:“这是哪里?” 阿忠有些纳闷,他挠了挠头,一脸不明所以地道:“这个,府里!” “什么府?”沈珞言又问。 阿忠疑惑地看一眼沈珞言,坏了,三姑娘不会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表面镇定,实际上心里已经六神无主了,所以连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吧?他只得又加了一句:“武定侯府!” 沈珞言笑了笑,道:“既然我爹没有移爵,武定侯还是我爹。我爹出了族,但爵位还在,那这武定侯府,就是我爹的。要搬走的是谁你知道了吧?” 阿忠如梦初醒,恍然大悟道:“对对对,要搬也不是侯爷搬,我们都糊涂了,幸亏三姑娘提醒!”他一拍自己的头,咧开嘴笑道:“我这就去通知竹兰轩所有人,把地方守好了,可不能被大老爷给忽悠了去!” 看着阿忠匆匆而去的身影,沈珞言摇头笑笑。 话是这么说,不过,真要做起来可不是这么容易。 沈伯奎和老夫人怎么可能搬?就算沈云霆已经出族了,但若真的把老夫人和大房三房所有人都赶出这个武定侯府,道理上可行,情理上却不可行。 毕竟,在老夫人面前,沈云霆还是儿子。 就算母子情份已绝,但沈云霆不能做得那么绝。 何况,现在沈云霆还在天牢里。 没有沈云霆在的武定侯府,沈珞言只是弱女子,还是孙女辈,也不能和带着人和曾经的长辈大打出手。 再说,她若真把人全都扫地出门了,哪怕再是占理,也会被人议论不近人情,六亲不认。 这个世上有些事就是这么不公平,要把二房出族的人是老夫人和大房三房,二房分明是弱势,若二房据理力争,但只要过激一些,那些舆论却又会指责弱者太过强横。 谁叫他们是晚辈。 为老不尊有时候,打着老的旗帜,可以倚老卖老,甚至让不明真相的人成为帮凶。沈珞言清楚这个道理。 她不在乎这个名声,但是,她不能让所有人把脏水泼洒到沈云霆身上。这是她认可的父亲! 沈珞言回到映月轩后,让钟嬷嬷去办一件事。 钟嬷嬷离去后不到一刻钟,映月轩的门就被敲响。 虽然竹兰轩和映月轩的下人都得到了沈伯奎的通知,限令三天后搬走,可是那时候沈珞言不是不在府中么? 在沈珞言手中吃过亏,丢过脸,气过恨过怒过恼过却只能自己吞咽的沈伯奎,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 当然,他没有亲自出手,敲响院门的,是沈颖怡。 映月轩的院门打开,放沈颖怡进门了。 沈颖怡一眼就看见从内院门口走出来的沈珞言。 穿着浅紫衣衫的沈珞言,如一团紫云,缓步而来,她神色平淡中带着疏离,清浅中带着寒凉,原本绝美的脸,因为这样的神态,更多了几分只可远观不可轻辱的清傲孤绝。 淡淡地扫了沈颖怡一眼,沈珞言并没有半分意外,当然,更没有出现沈颖怡以为的惊慌失措和惶然无助。 沈颖怡扬了扬眉,露出一个笑容来。 她的笑容中带着那份高高在上的优越,uu看书.ukanshu带着落井下石的残忍,却偏偏把自己伪装得很温柔,声音娇柔中带着媚意:“三妹妹,姐妹一场,我可是特意来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沈珞言看着装模作样的沈颖怡,神色很平静,似乎没有看到她房间炫耀的眼神,顺口问道:“听说你嫁入晋王府的日子已经定了,怎么,不去准备嫁妆,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嫁入晋王府五个字取悦了沈颖怡,她眉开眼笑,心花怒放,当然,她来到这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来向沈珞言炫耀的,既然沈珞言主动提了出来,她正好顺着话头就接过去:“原本我是想留在府里多陪陪爹娘和祖母几年的,但是晋王殿下心急,跟爹爹约定了婚期。沈珞言,这是沈家与晋王府的联姻,到时候定然有很多贵眷前来,我原本还准备把几个妹妹都介绍给她们,凭着我的这份关系,她们也都能入贵眷之眼,有个好的前程,说一门好亲。很遗憾,你爹和你被出族,看来我是不能把你介绍给她们了!” 她原本以为说出这句话,沈珞言定会一脸失落。 可沈珞言脸色平静得很,甚至还笑看着她:“嫁给晋王做侍妾,这不算什么联姻吧?” “你……”一提这事,沈颖怡心里就气恨交加,原本的侧妃成了侍妾,在她心里就是不能碰触的羞y辱。家里谁都不提,可沈珞言提了一次又一次,每次都让她感觉到一股怒气从脚下直冲头顶。可偏偏,她却拿沈珞言没办法。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白痴 沈颖怡咬牙切齿,不过扫了一眼映月轩,她这口气竟然平复下来,脸上又露出盈盈的笑,道:“沈珞言,你也不要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你连一个宁国公府大公子的婚约都保不住,竟然还笑我?” 沈珞言一脸无辜:“我没有笑你呀,我只是同情你。原本是太子侧妃的婚约,现在变成晋王侍妾,你可是越换越不如了!” “谁说越换越不如了?晋王的女人,哪怕是侍妾,也要比一般人家的主母风光不少。至于太子,谁知道他……”沈颖怡气急败坏,险些把谁知道他还能当几天太子这话都说出来。 不过,她也没有蠢到家,临到嘴边,还知道收住话头,换了更得意更炫耀的语气:“你羡慕嫉妒,我能理解,谁叫咱们曾经是堂姐妹呢,才后要是有机会,我也不会少你一份好处的!” 沈珞言嗤地笑了一声,道:“那可得谢谢你,有了好处还记得我!” “谁叫曾经姐妹一场呢?”沈颖怡没听出这话中的讽刺,不过听出来了她也会顺着话头说的。毕竟,现在在她的眼里,沈珞言就是她可以痛打的落水狗,想到之前被沈珞言看了笑话,她就想变本加厉地讨回来。 风光之时不炫耀,岂不是锦衣夜行? 沈珞言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沈颖怡哼笑一声:“自然不是。我不过是替我爹传达一句话,三天内,赶紧搬出府去,不然,到时候露宿街头可别赖谁!” 沈珞言眼角掠过她,也没有耐心陪她玩下去,开口吐出两个字:“白痴!” “你……你说什么?”沈颖怡自告奋勇来通知沈珞言,一半是为了炫耀,另一半,是为了看沈珞言六神无主的可怜模样。 可沈珞言的脸上哪有半点可怜的样子? 她竟然骂自己是白痴? 谁给她的胆子? 沈颖怡怒了,她若是白痴,她能解除自己的困境,把看不到前景的婚约给盘活? 她若是白痴,能有今天的风光? 她若是白痴,能进晋王府的大门,成为晋王的女人? …… 沈珞言轻轻挑了挑唇角,道:“这两个字的意思都不懂,还不承认你是?” 气怒的沈颖怡手指直颤抖,指着沈珞言,盛气凌人地怒声道:“本来爹爹说念在以前曾是一家人的份上,准许你们三天之内搬走,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你们现在就得搬走。二管家?” 童珉是听了姚氏吩咐,和沈珞言一众一起来映月轩的,只不过他留在院外没有进来,听到沈颖怡的叫声,他立刻快步走进来,道:“大小姐有什么吩咐?” 沈颖怡咬牙切齿地道:“不用等三天了,让她们马上滚!” 童珉眼珠一转,假作好意地对沈珞言道:“三姑娘,你怎么惹大小姐生气了?还不快道歉?跟大小姐说说好话,再宽限两天,也好找个住处!” 沈珞言看了童珉一眼,这个二管家是姚氏提起来的,本来就是姚氏的人,他当然没有这样的好心,不过他很清楚沈颖怡来做什么的,这么说,不过是让沈颖怡能更体会到高高在上的感觉而已。不要说沈珞言不会道歉说好话,便是说了,沈颖怡不但不会就此罢休,反倒会变本加厉。 沈珞言可没有时间没有心情陪他们一起演戏。 她哼了一声,连看他们一眼也懒得看,对秋兰吩咐道:“赶出去,紧闭院门,连狗也不要放进来一只!” 沈颖怡原本还在等着沈珞言低头,好再次羞y辱她几句,找回优越感,结果就听到沈珞言毫不留情面的话。 以前沈珞言跟她撕破脸,说话讨厌行事讨厌也就算了,毕竟那时候她也没有什么倚仗,可是现在她都要嫁到晋王府去了,谁见了她不客气三分?恭维三分?不要说府里的沈颖雯了,就是府外的那些闺秀们,平时个个傲气得很,但是自从太后寿辰之后,大部分也都转变了态度,也会和她多说几句话。 毕竟,她这是飞上枝头了。 可沈珞言竟然丝毫情面也不给,她气得七窍生烟,指着沈珞言,尖声道:“沈珞言,你哪来的底气?七天后,我就是晋王的女人,而你,也许连乞丐都不如,你还以为你还是武定侯之女,还自我感觉很好吗?你爹能不能走出天牢还不一定呢!” 沈珞言没理她,进直接走进内院去了。 秋兰向雨玳等几人一使眼色,uu看书wwuunshu 顿时人人抄起一根笤帚,对沈颖怡毫不客气地道:“姑娘吩咐了,还不快走?” 几把笤帚竟就此扫了下来,沈颖怡万料不到映月轩的下人都这么嚣张,她可不能真被笤帚打到,只得退后,几步一退,已经被赶出了院门,而后,便眼睁睁地看着映月轩的大门在她眼前砰地关上了。 沈颖怡气得满眼发红,这眼神让童珉都不敢看,沈颖怡咬牙,从牙缝里往外挤字:“童管家,你这管家是不想当了吗?还是你没把我这个大小姐的话放在眼里?” 童珉忙道:“绝无此事,大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叫人,把映月轩里的人都赶出去!” 童珉的言听计从让沈颖怡的气顺了一些,她一边往文渊榭走,一边气恨地道:“气死我了,谁给了沈珞言的胆子,她这样对我说话?” 雪雯立刻讨好地道:“大小姐,三姑娘就是个傻子,谁都知道大小姐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谁不给几分面子,可她却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也难怪宁国公府不要她。现在她已经不是大小姐的堂妹,大小姐以后也不用再给她面子。只要大小姐想对付她,有她后悔的时候!” 静兰也道:“就是就是,三姑娘这是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大小姐,以后有她哭的时候!等到大小姐嫁到晋王府了,再来对付她!” 沈颖怡脚下一顿,看着雪雯,眼神阴鸷,道:“这口气我一定要出,但我等不到七天之后。雪雯,你去帮我办件事!”

第三百七十三章 求见 沈珞言回了内院,对于沈颖怡的示威加挑战,她是全没放在心上。 沈颖怡用来打击她的东西,用错了。 出族,她所愿! 对别人来说,出族这件事,是奇耻大辱,出族代表着被家族抛弃,被家族唾弃。可是这样自私又凉薄的家族,沈珞言相信经过之前几次事件,连沈云霆都寒心了,何况从没承认过别人的她? 但沈颖怡气怒而走,童珉却是奉命带人来把映月轩所有人赶走的。 竹兰轩他们不敢动,倒不是怕沈云霆,而是竹兰轩那边的下人,个个眼神就让他们觉得很杀气腾腾,那种战场杀伐凝成的杀气有如实质,刀光剑影下的眼神威慑,让这养尊处优从没见过战场的沈府下人能避则避,不会直接揠其锋。 沈伯奎对沈颖怡的能力非常自信,而且,也是他特意让沈颖怡去出一口气的,所以,当沈颖怡怒气冲冲地回到文渊榭时,沈伯奎正在悠闲地喝茶。 见心愿即将达成,姚氏也没有因为小事和他吵了,他正想着空出竹兰轩和映月轩两个院子,到时候休整一下,可以娶两个妾室进门。 正志得意满的时候,就见沈颖怡气冲冲而来。 沈伯奎站起,道:“怡儿怎么了?” 沈颖怡气道:“爹爹,为什么还要等三天,我想叫沈珞言现在就滚!” 沈伯奎立刻道:“好,听怡儿的,让他们现在就滚!来人!” 沈颖怡道:“我已经叫童管家去办了,不过这件事,还要爹爹去坐镇!” 沈伯奎对沈颖怡言听计从,立刻道:“那爹爹这就去。怡儿别生气了,你跟个臭丫头生什么气?你马上要做王爷的人了,这样有失你的身份!再说,生气可就不漂亮了。” 沈颖怡脸色缓和了些,沈伯奎也是为了让沈颖怡有个好心情,还真带着她出门,再次往映月轩而去。 不过,他们才刚走出文渊榭,大管家邹闽就来报,府门外,苍阳太子端木景澄求见! 沈伯奎有些诧异,苍阳太子到府门前,求见? 这端木太子要求见的是谁? 他以为邹闽没说清楚,问了一句:“求见谁?”沈云霆在天牢,要见他也犯不着现在到府门前。 难不成又是为了沈珞言而来? 若真是这样,还不能现在把沈珞言赶出去了。 毕竟,端木景澄虽然是苍阳太子,那也身份尊贵,若是他为沈珞言出头,这个面子也不能不卖。 这端木景澄不是很快就要回去苍阳了吗?三天之后,好像正好是他回去苍阳的日子。 邹闽道:“端木太子说了,求见沈家人!并没有说见谁!” 沈伯奎略一迟疑,道:“去看看!” 沈颖怡叫道:“爹!” 沈伯奎安抚地道:“莫急,怡儿,你先回去,有外客来,这件事,得从长计议。”说着,看了她一眼。 沈颖怡看明白这个眼神。 在府里怎么闹也不要紧,毕竟,只要给下人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把事儿说出去,但是,若是被外人知道,不免有损名声。 更何况,来人还是苍阳太子,他可是能直接见到皇上的人,要是他在皇上面前随便说上一句坏话,这还有七天的亲事,能不能成还在两说。 当初太后寿辰,还不是因为皇上一念之间,她就从晋王侧妃成了侍妾了吗? 她心中虽有些不甘,不过想一想,也就推迟一下时间,沈珞言一定是会被扫地出门的,父亲不会把二房的父女留到她出阁的时候,心意稍平。 苍阳太子是外人,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是晋王未过门的侍妾,当然不能抛头露面,心中虽不情愿,还是道:“那爹爹去吧,我回院了!” 沈伯奎带着邹闽迎出门。 沈伯奎的心中有几分懊恼,怎么这苍阳太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呢? 难不成他还记着当初请太后赐婚不成,后来又求亲被拒的事,想再来求一次亲? 这件事,原本老夫人或者可以做主,现在,沈云霆已经出族,他们可都不会做这个主了。 沈伯奎走出门,府门口,一辆奢华的双马车停在门口,车帘垂下,看不到马车里的人,不过马车外站着的,的确是苍阳太子的护卫。 沈伯奎行礼道:“见过苍阳太子!” 车帘应声掀开,露出端木景澄那张俊美如女子的脸来,他肆无忌惮地打量了沈伯奎一眼,语气中多少还是带着一丝丝居高临下:“沈家大老爷?” 沈伯奎陪笑道:“苍阳太子殿下,看书 ww.uukanh不知道光临蔽府,有何指教?” 沈云霆有机会和苍阳太子结亲,偏偏不知好歹给拒绝了。现在端木景澄应是冲着二房而来,但是他们还没有把二房扫地出门,沈云霆在天牢,沈珞言是女子,他出来应对,也算是合情合理。 端木景澄笑道:“久闻武定侯府庭院精致,虽不奢华,却别有风味,本宫临回苍阳之前,自然是想来参观一番!” 这话沈伯奎一个字也不信,不过,他也绝不会傻到反驳,只是陪笑道:“太子说笑了,蔽府一无所长,不过,太子殿下光降,倒是蓬荜生辉!” “既然如此,想必你不会反对本宫去参观吧?”端木景澄立刻笑道。 沈伯奎猜不透端木景澄的用意,不过揣测他大概是想去看看沈珞言,毕竟,沈云霆被下大狱的消息,这位苍阳太子不会不知道,知道还来,不是为了沈珞言来的还会是为谁? 按正常的礼数,他理当是把人婉拒了,但是他又想,沈云霆已经出族,二房与他又有什么关系?若是沈珞言传出什么不好的名声,那也与他无关,于是他热情地道:“当然不会,太子殿下愿意参观,那是在下的荣幸!” 把端木景澄迎进府,沈伯奎屏退下人,讨好地道:“太子殿下可是为了见我那侄女?我着人去通知一声?” 端木景澄侧头看了沈伯奎一眼,摇着折扇,轻松地道:“沈大人说错了,本宫此来,是专门来见沈大人的!”

第三百七十四章 密谋 沈伯奎受宠若惊地道:“不知道太子殿下找在下何事?” 端木景澄凉凉地道:“怎么,沈大人是连杯茶也不想请本宫喝?” 沈伯奎如梦初醒,忙笑道:“殿下请进书房喝茶!” 对于他不请进前厅,而去书房,端木景澄甚是满意。 书房之中,落座后,下人奉了茶,端木景澄悠然道:“久闻府里花木雅趣,别具风格,刚才本宫一路看过来,果然如此!沈大人风雅之人,果然很有品味!” 沈伯奎笑道:“过奖,过奖!”这府是历经三代的武定侯府,以后就是他沈伯奎的,别人夸他的宅子,他当然高兴。 寒暄过后,端木景澄道:“沈大人,听说沈侯爷下了大狱,不过,看沈大人红光满面,似乎并没有受到影响,可喜可贺!” 沈伯奎看着他笑容轻松,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打了个哈哈道:“实不相瞒,我那二弟惹怒皇上,行事乖戾,让我们也无奈得紧。母亲恼他忤逆,已经奏请皇上,将他出族了!” “此事本宫也听说了!”端木景澄笑道:“所以,本宫才来见沈大人啊!” 沈伯奎疑问:“本官不懂太子的意思!” 端木景澄笑得光风霁月,说出的话却不甚中听:“因为暂时不确定你们天珩皇帝的怒火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牵连,就把自己的亲弟弟出族,划清关系,兄弟绝义,这样的手段,这样的心性,沈大老爷还真是做大事的人!本宫甚是佩服,所以,怎么样也要来讨一杯茶喝!” 只是喝一杯茶这么简单,就不用到这里来了,沈伯奎明白,不过,他实在不知道就算他六亲不认,和苍阳太子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苍阳太子想要和他达成合作? 可他不过是太子少詹事,他所知道的一切,对苍阳太子也没有什么用吧? 换句话说,就算叫他卖国,他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可卖的。 端木景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一派悠闲,看着沈伯奎的目光中含着意味深长的笑,道:“沈大人知道本宫的用意了么?” 沈伯奎道:“殿下,恕下官愚钝!” 他一时自称本官,一时又自称下官,虽然只是一个字的差别,不过,端木景澄早就听出了这中间他心境的变化,这也是端木景澄想要看见的,端木景澄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可以把弟弟出族。那弟弟的女儿,你应该也同样可以舍得吧?” 果然还是为了沈珞言那丫头而来。他在沈云霆那里求亲失败,现在是特意借着沈云霆还在天牢,想找他这个当大伯的同意,然后把沈珞言娶过门吗? 说来,他三天后就要回去苍阳,时间的确也是够紧的了。也难怪他会这么做。 可惜,沈伯奎现在有些懊恼圣旨下得太快,若是明天下这个圣旨,今天他还可以以大伯的身份同意呢,就算大伯的份量太轻,母亲那里也能说得上话。毕竟,母亲不是沈珞言那丫头的祖母么?一国太子,真要亲事成了,聘礼还能少吗?她正愁怡儿的嫁妆,可惜这么好的机会了。 他不无遗憾地道:“太子殿下这算是为难下官了。虽然我是沈珞言的伯父,不过她父亲还在,再说,二房已经出族了,她的婚事,下官现在真的没法做主!” “这事本宫知道,就不劳沈大人一次又一次提醒了。”端木景澄笑嘻嘻地道:“本宫本来也就没想过明媒正娶。你们偌大的京城,偶尔失踪个女子,应该也不算什么大事!” 沈伯奎猛地抬眼看向端木景澄。 端木景澄一脸玩世不恭,笑容中带着阴凉诡秘。 但沈伯奎知道,端木景澄说的是真的。 他心中飞快地转着,虽然已经摒退了下人,端木景澄对他说这番话,也足够直白了些。 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端木景澄伸出一根手指,淡淡地道:“本宫当然也不会让沈大人白忙,一万两银子酬劳,你看如何?” 一万两? 这三个字让沈伯奎眼睛亮了亮,现在他正缺银子,一万两于他来说,简直是及时雨。他心意顿时定下,不过还是问道:“不知道殿下要在下做什么?” 端木景澄笑道:“简单得很!”他招招手,要沈伯奎附耳过去。 沈伯奎与他的座处隔了一段距离,但是见到端木景澄招手,他立刻凑近去,听到端木景澄对他耳语几句,uu看书 w.uukanhuco 他立刻眉开眼笑,道:“此事倒也不难!” 端木景澄点头道:“自然不难,难的你也办不了。” 沈伯奎丝毫不以为忤,反倒点头道:“殿下说的对!” 端木景澄从袖中拿出一叠银票,道:“这是订金。沈老爷事情若是办得漂亮,不但剩下的一半本宫会给你,还会给你双倍赏金!” 沈伯奎笑道:“殿下放心!下官心中有数!” 端木景澄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斜了沈伯奎一眼,道:“既然本宫来了,自然应该去看看沈三姑娘,沈大人派个人给本宫带路吧!” 沈伯奎眼珠转了转,立刻心领神会,道:“还是殿下思虑周全!请!”若是他带去,沈珞言是定不会开门的,而且,于他们接下来的谋划不利,自然是派人带过去为好。 而且,沈伯奎心中对沈珞言也有些忌惮,不知道她怎么认识了三公主,还好三公主已经回宫去了。可就算三公主不在,怡儿在她面前,不也没讨到好? 书房的门打开了,钟拓楚原候在门外,见到端木景澄出门,立刻走了过去。 沈伯奎扬声道:“来人!” 邹闽从外面小跑而入:“老爷!” 沈伯奎淡淡地道:“端木太子来见沈珞言,你引太子前去吧!” 映月轩院门紧闭,邹闽敲门,隔着门道:“烦请报三姑娘,端木太子殿下前来看望三姑娘!已到门前,请三姑娘开门迎接!” 雨玳声音道:“我家姑娘说了谁也不许进门!” 邹闽喝道:“放肆!端木太子身份尊贵,你做得了三姑娘的主吗?还不快去?” 第三百七十五章 有这个实力 一个声音在门里淡淡地道:“映月轩任何人说的话,都可作数,滚!” 这声音,分明是沈珞言的。 邹闽一怔,他可不能像喝雨玳一样来喝斥沈珞言,当下缓和了声音,道:“三姑娘,贵客临门,您这不是待客的礼数呀!” 沈珞言冷笑一声:“邹管家,你是沈府的管家,还是不要做我武定侯府的主为好。就算是客人,那也是你们沈府的客人,与我们武定侯府何干?还有,你以后唤我,前面不要加上个三字。本姑娘是侯爷嫡长女,要叫也该叫大小姐!” 邹闽听到清清冷冷的声音不断地砸到耳中,忍不住地道:“三……这个,府里有老夫人,有沈大老爷,也有沈大小姐,三姑娘你这句话不妥……” 到底是老夫人的远房表弟,听着就觉得刺耳,立刻就反驳! 沈珞言不冷不热提醒:“那是以前。现在我爹已经出族,与你沈府还有关系吗?” 邹闽一怔,张口结舌。 出族就是划清了任何关系,什么母子,兄弟,叔侄之类的关系,当然是全都不存在了。 而且,这是圣谕。 有圣旨的,便再无回旋余地。 哪怕沈珞言现在说得很无情,可这份陈情表,不是二房呈送的。 这边端木景澄摇着折扇,听着沈珞言隔门传出的话,笑道:“珞言小美人儿真霸气,本宫喜欢!” 端木景澄这句话一说,门里直接就没了声音。 但似乎有脚步声远去了。 端木景澄叫道:“珞言小美人儿?” 脚步声还在远去。 端木景澄脚下一点,整个身子便纵了起来。 映月轩的围墙是府里的院墙,并不高,他这么一纵,立刻便落脚在围墙之上,向里一看,只见沈珞言正往内院走,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端木景澄在院墙上再一点,整个人便向院内落下,口中还笑叫道:“珞言小美人儿,等等我!” 他身手不错,落下的地方,就是内院的院门处,他想挡住沈珞言,别让她进内院。 但是,他脚还没有落地,两个丫鬟雨玳和秋菱忽地手腕一翻,两条笤帚就向着即将落地的端木景澄扫了过去。 端木景澄正想耍个帅,风神俊朗,风度翩然地落在沈珞言的面前,以他的容颜,再配上这潇洒风y流的动作,定能让沈珞言眼前一亮。 可是,他还没落地呢,就见两条笤帚迎面而来。 两个丫头打得其实并没有章法,就像扫地似的。 但端木景澄却是绝不能让她们扫到的,不然,那就是潇洒不成,反倒狼狈了。 所以,他赶紧空中临时折身,这一折,因为是匆促的,既无潇洒可言,也无法保持翩然的风度,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而后,雨玳秋菱两条笤帚落空,轮起来又打,这追打的速度,可快得很。端木景澄只得又避。 端木景澄是会武功的人,他原本想更早控制局面,结果,这一避一扫,连避连扫,端木景澄连退了七八步,差点退到门口了,他才堪堪控制身形,两脚一踩,将两条笤帚踩在脚下,同时一勾一挑,秋菱雨玳手中握不住,笤帚落在地上。 端木景澄心中颇有些恼羞成怒,悻悻地道:“你们两个丫头,平时是负责扫地的吧?” 笤帚乱打,还能打得这么快这么急,要不是她们章法太乱,他都差点以为这两丫头会武功了。 雨玳哼道:“我们就是负责扫地的!” 端木景澄一秒反应过来,这是在骂他呀。 他堂堂苍阳太子,竟然被两个丫鬟骂了。 可他还没生气,那边沈珞言就轻嗤一声:“出息,堂堂一个太子,还要和本姑娘的丫鬟计较不成?” 端木景澄眼珠一转,哈哈笑道:“珞言小美人儿说的在理,本宫堂堂太子,才不会和你们计较。本宫眼里心里,只有珞言小美人儿!”说着,他身形再起,挡在了沈珞言的面前。 沈珞言要回去后院,就得和他过招。 她翻了个白眼,也不进内院了,干脆往一边走去,那里有供休憩的石桌石凳,秋凉天气,清风送爽,石桌前坐着也惬意。 看见沈珞言坐下,端木景澄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地在她的对面坐下,一双眼睛像粘在沈珞言的脸上一般,兴致盎然地看着她,道:“珞言小美人儿,看书.uukanshucm本宫对你日思夜想,这不,还有几天就要回苍阳了,本宫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这不立刻就来见你了吗?不过,珞言小美丽人儿对本宫太无情了些,竟然派丫鬟用笤帚这么恶心的东西打本宫!” 沈珞言道:“本姑娘跟你很熟吗?” 端木景澄笑嘻嘻地道:“怎么不熟?本宫聘礼也下了,求亲也求了,而且,本宫心里,你是本宫的太子妃!” 沈珞言面色一沉:“你再胡言乱语,本姑娘再叫人拿笤帚打你!” 端木景澄目光隐晦地闪了闪,脸上却笑嘻嘻的,轻松地半瘫在石桌上,毫无形象,他却丝毫也不在意,反倒眉飞色舞地道:“可惜呀,强扭的瓜不甜,而本宫认识你也晚了一些,现在来不及筹谋,这求亲的事也罢,赐婚的事也好,好像都没有什么希望了。本宫只好先回苍阳,举倾国大军直逼天珩境内,夺天珩几座城池之后,再逼着天珩派你和亲!” 沈珞言嗤之以鼻:“疯子!”这个疯子说的事很疯狂,不过,举倾国之兵只为了一个侯爷女儿,这种事,疯子才会做,就算端木景澄要疯,苍阳的君臣也不会让他疯。 端木景澄见沈珞言毫不相信的样子,忽地呵呵笑了,那双桃花眼眨了眨,道:“你以为本宫在开玩笑吧?珞言小美人儿,本宫从不开玩笑。而且你知道,本宫有这个实力。现在本宫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就此嫁给本宫,本宫定会见你们的皇上,向他求情,救出你的父亲沈云霆,也算是本宫这个做女婿的的一点孝心,让你可以安安心心地随本宫前去苍阳!这个条件,够优厚了吧?”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听听罢了 不要说沈云霆不需要别人来救,就算需要,沈珞言也不会去找端木景澄。 端木景澄还真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或者说,他以为沈珞言好哄吗? 若真是由端木景澄来求这个情,她真能安心离开才怪。只怕这边前脚走,后脚沈云霆反倒还不如之前的光景了。 见沈珞言没有理会,端木景澄笑道:“那就只有第二条路了,本宫刚才说的这条路。你是不是觉得本宫办不到?其实本宫未来天珩之前,是没这个想法的。不过,在天珩这几个月,本宫也算长见识了,你们天珩皇帝,儿子太多,本宫一见,就知道可以一试。你猜,若本宫真大军压境,你们天珩,有何人可以为帅为将以拒我苍阳皇师?” 沈珞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没几天,就知道天珩的局势,太子未伤之时,皇子就有暗斗,若不是斗到激烈,太子粗心轻忽,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的境地。 太子伤残了这么久,那些个皇子们便更白热化了。 端木景澄表面上在各个青楼里留连,眠花宿柳,可他毕竟身为苍阳太子,而且,据说还是胡闹到要上天,竟然也不会被替换掉的太子。 沈珞言根据所有的消息整合,可不会觉得是因为端木景澄这个儿子最得苍阳皇帝的心,而是端木景澄这个人的手段。 这样的太子,之所以到天珩来,只怕本来就有刺探天珩朝局的意思。 他看到的,是皇子争斗,朝臣分裂,皇帝放任不管,这样的朝堂,他有什么不敢挑起战争的。 至于说挑起争斗是为了要和亲,这句话,也就是听听罢了。 她凉凉地看了端木景澄一眼:“端木太子若真准备这么做,也不会对我说这么多了。” “非也非也!”端木景澄摇着一根手指,漫不经心地道:“本宫风y流纨绔深得人心,尤其是你们天珩的那些朝臣,见本宫这样放心得很。且不说你一个弱女子说了去有没有人信,就算有人信你的话,也不会信本宫有这样的谋略手段。再说,本宫并无虚言,就是为了娶你。也许你把这话说出去,不等本宫集结大军,为了免除麻烦,天珩这边就先把你送去给本宫了,那本宫多省事?” 沈珞言看着他那根摇动的手指和懒散毫不在意的模样,淡淡地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番话吗?” “本宫这不是给你两个选择吗?本宫是很明理的人,而且善于照顾美人心,当然是让你先选,本宫再做决定!” 沈珞言目光中有一丝冷意,道:“端木景澄,如果你不想苍阳灭国,尽管大军压境吧!对我一个弱女子说这些话,你觉得有意义?” 端木景澄笑了,他一挥折扇,那把一直被他握在掌心的扇子顿时打开来,他故作潇洒地扇了一下,这才站起身,神色轻松惬意,声音里却不无遗憾地道:“不好玩,圣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果然还是有道理的。珞言小美人儿,其实你负责美丽就好了,智慧这种事,应该交给本宫!” 说着,他一摇三晃,悠然自得地往院门走去。 沈珞言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端木景澄虽然似在开玩笑,但除了他的目的是开玩笑之外,很可能他说的是真的。 天下三分,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但凡是有抱负的国君,大概都会考虑一统天下之事,端木景澄既然不像他表面上显露出来的这样纨绔,也许他想做第一个统一天下的人? 到时候,也许他所说的和亲,也可以做为附带条件,虽然这不是因为他对她有什么感情,反倒是为了玩y弄报复她毁了他在天珩的一处势力,但她不能冒这个险。 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不被人主宰命运。 她之前一直在做的事,现在要加快速度了。 看到端木景澄走向院门,在他之后也从院墙进来却远远站着守在院门口的钟拓楚原两人立刻把院门打开。 邹闽偷眼看一眼端木景澄的脸色,见他唇边含笑,似乎很开心的模样,他一边礼数周到地在一边讨好,一边想要套点话。 不过,端木景澄哪里会理他? 他出了映月轩,就直接离开了。 邹闽也立刻去向老夫人和大房禀告这件事。 两刻钟后,uu看书.ukanshu.om 雨玳回到映月轩,向沈珞言汇报她打听到的,端木景澄先去了文渊榭,和沈伯奎在书房密谈过后,后来才到映月轩来的。 沈珞言拧眉,端木景澄和大房搅在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看来,他们想给她挖坑? 因为端木景澄的到来,沈伯奎想马上把沈珞言赶出去的计划便延缓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件事,却让沈伯奎和老夫人暴跳如雷。 西城都司亲临武定侯府。 六品都司前来,沈伯奎是没有放在心上的,不过是见他的怡儿要嫁给晋王了,再来讨好一番吧?不过,想到这六品都司曾经送了二千两银子的礼给他,拿人的手软,沈伯奎还是亲自接见了他。 到了前厅,贾有德环顾了一下周围侍候的下人,开门见山地道:“侯爷,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伯奎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心里浮起几分不屑,但还是摆摆手,让下人们退了下去,这才带着几分优越与居高临下地道:“有什么事,贾大人不妨直说!” 贾有德自然看得出沈伯奎的傲慢,不过他并没有介意,反倒凑近些,从怀中拿出一份折叠的纸张,递给沈伯奎,道:“沈大人,下官是为了此事而来,请大人过目!” 沈伯奎还以为是礼单,心里暗暗高兴,贾有德还是很上道的,这样的人他喜欢,以后等怡儿嫁过去了,若是有机会,可以顺口帮贾有德说两句好话。 他很矜持地接了过来,一副很清高的模样,很优雅地,慢条斯理地打开。 当他的目光扫到纸上面的字时,眼睛却猛地睁大,脸色变得铁青,转过头瞪向贾有德! 第三百七十七章 你竟然接了 贾有德被这样狠厉的目光一瞪,不自觉就后退一步,继而带着几分讨好地道:“下官就是担心这东西对沈大人有影响,所以先来给沈大人透个气。” 纸张上面写的是:“皇上圣谕,应沈氏母子之请,武定侯沈云霆已经出族!族义不存,亲情不在!先皇御赐武定侯府不容外人,陈请大人,将无关人等清出武定侯府!” 沈伯奎本来是想将二房赶出去的,没想到那个臭丫头竟然恶人先告状,派人去都司递了这份陈情书。 他大怒,将那纸张揉成一团,想了想,又狠狠地扯成碎片,怒道:“这个死丫头,本来我还给她留了三分情面,准许她先住上三天,没想到她竟恶人先告状,反倒想将我们一起赶出府,反了她了!” 贾有德是私底下把这份陈情书给沈伯奎,本意是讨好,没料到沈伯奎暴怒之下竟然撕了,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纸上,有些头疼。 不过他又想,这也没有什么,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要沈大人承他的情就行。 沈伯奎虽然把陈情书撕了,但是心中还是不踏实,他用暴怒的表情掩饰着心中这份不安,气极反笑地对贾有德道:“真是笑话,被出族的人不是应该扫地出门吗?这个臭丫头知道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竟然说要将我们清出武定侯府。她哪来的脸?” 贾有德干笑道:“呵呵!嘿嘿!” 沈伯奎看出他的敷衍,猛地转头看他:“贾大人,此女如此忤逆胡言,你身为都司,理当将她递的这份东西拒之门外,你竟然接了?” 贾有德也是有苦说不出,无奈地道:“大人,下官不能不接呀!这份陈情,无法拒绝!” 沈伯奎其实也知道,这和他们母子递到京兆尹的陈情书是一样的,京兆尹不也一样不能拒绝母亲递的将儿子出族的陈情书? 至于沈珞言这边,沈云霆没有移爵,哪怕他被关在天牢里,他也还是武定侯。 这宅子,的确是先王赐给前一任武定侯的宅子,门楣上的牌匾,写的也是“武定侯府”!所以,沈珞言以武定侯女儿的身份,请求把无关人等清出去,这也是情理之中。 他竟然失策了。 他就说当时就觉得不安,这沈云霆没有被免爵,皇上是以他没有功劳,不能承继为由。可沈云霆犯了大错,这臭丫头竟然还有脸以武定侯之女的身份,以武定侯的爵位,来写陈情书投到都司衙门逼他们搬走? 沈伯奎问贾有德:“就算你接了,难道你还真要和这臭丫头一起逼本官一家迁出不成?” 贾有德苦着脸道:“沈大人,这个……的确是武定侯府!” 这吞吞吐吐的一句话,沈伯奎懂了。如果这是武定侯府,该搬的就真是他们,而不是沈云霆父女! 他心里涌起一些慌乱,他拿眼逼视贾有德:“所以,你真要这么做?” 贾有德急忙道:“沈大人,若下官真准备这么做,就不会来见你了。下官就是来问问沈大人有没有什么办法!” 沈伯奎眼里阴鸷得吓人,他忽地低头,抓住贾有德的肩头,手指用力,明明是个文臣,却几乎把贾有德的肩头抓出血来了。 贾有德疼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却只能忍着,然后他听见沈伯奎牙缝里往外挤的字:“沈云霆还在天牢,沈珞言只是一个臭丫头,你便算不接,又能如何?难道你以为,沈云霆犯了那么大的事,皇上当时有多震怒,就算你离得远,也该看得清楚。你觉得他还有出来的机会吗?” 贾有德眨巴了几下眼睛,他明白沈伯奎的话了,如果沈云霆一直关在天牢里出不来,那武定侯是什么?什么都不是! 武定侯的女儿,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贾有德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沈伯奎笑了,不过笑容刚展开,立刻被一抹阴鸷所代替,他眼神一厉,道:“原本我还想给他们三天时间,是我太妇人之仁了。贾大人,你来了就好,既然已经来了,就把都司的人也叫来吧。那个丫头死赖着不走,只能用强制性手段了!” 贾有德吃惊道:“大人是说现在?这天……可都快黑了!” “那就怎么样?”沈伯奎眼里的阴鸷更浓了,“贾大人尽管去叫人,人来了马上动作!现在离开黑,还早着呢!” 贾有德道:“是是是!” 大朝会的时候,uu看书.uuknshu.co贾有德虽在末席,但皇上要给晋王请老师的事,并没有隐藏,多少人心里都在猜,也都觉得自己看得清楚了。 且不说这位沈大人本身就是四品,便是他的女儿即将嫁到晋王府,他也是惹不起的,那么相比一个即将没落的残废了的武将,也许不能被皇上赦免走出天牢;而另一个,却与以后可能登上那个至尊之位的人沾着亲。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贾有德可不傻! 这边贾有德派人回去传人,沈伯奎也立刻去往老夫人院子。 不到两刻钟,都司衙门就来了一队由衙役捕快组成的三十多人的队伍,他们进了武定侯府,听从贾有德和沈伯奎的命令,围住了竹兰轩和映月轩。 当然,竹兰轩里只有下人,他们主要围住的,还是映月轩。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不过如沈伯奎所说,天黑还早着呢。 正在筹划着一个大计划的沈珞言,刚刚提起笔,在纸上画出一道别人看不懂的记号,门外就响起秋兰的声音:“姑娘,不好了,院子被围了!” 听到院子被围了几个字,沈珞言微微一怔。 她放下笔,走出书房来,道:“怎么回事?” 秋兰急切地道:“西城都司带着人来围了咱们的院子和竹兰轩,说是老夫人和沈大老爷请他前来裁决的!” “裁决?”沈珞言冷笑一声,她已经提前反应,这贾有德却帮着沈伯奎,显然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取舍了。 也是,现在的情形看起来,的确二房这边是弱势。也就难怪贾有德这个势利小人要助纣为虐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好生说道 秋兰着急地道:“姑娘,咱们可怎么办啊?” 沈珞言淡淡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走,去看看!” 等到沈珞言带着映月轩的丫鬟婆子们走到院门时,果然见到映月轩被围住了。贾有德站在一边,捕头宋尚余按刀站在门口。 这都是前几天打过交道的人,现在又齐集在了映月轩门口。 沈伯奎扶着老夫人站在贾有德身边,淡淡地道:“贾大人,事实皆在眼前,圣谕你也已经知道。本官断无假传圣谕之理。该怎么做,看你的了!” 沈珞言看过去,沈伯奎一脸阴鸷。 她再移目,沈伯奎身边的老夫人一脸漠然,对于她来说,当圣谕下来之后,沈云霆便是出族,便是与她没有关系了。 或者想起来,心中会有稍许的不舍,但那也只是极少的一丝而已。 贾有德对沈伯奎抱拳道:“下官定会秉公处置!” 秉公处置几个字,听起来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过显然贾有德不这么认为,他看了沈珞言一眼,刚才对着沈伯奎时的讨好和温和,瞬间就换上了傲慢和俯视。 他眼神略斜,打量了沈珞言一眼,语气冷硬地道:“沈三姑娘,既然沈云霆已经出族,现在有沈老夫人和沈大老爷一起做主,二房既然已经不属于沈家,应该搬出去了!沈三姑娘,你叫下人收拾收拾,搬出去吧!” 沈珞言看着贾有德,没有说话。 面对少女清泠泠的目光,贾有德无法直视,不自觉地避开了。不过他又想,他是六品都司,如果武定侯不能息皇上之怒走出天牢,这就只是一个普通民女而已,不,有个获罪在天牢的父亲,那可比民女还不如。 因此,他的腰竿顿时挺直起来,板着脸,满面威严地道:“沈三姑娘,你当知道,本官和你好生说道,是看在沈家老夫人和大老爷的面上。你们先出去找个客栈,也不误明天白天找住处安顿,不要再耽误时间了,不然,天黑下来,你们连找客栈的时间都不够!” 沈珞言没理会他,再次看向老夫人,道:“沈老夫人的意思,也是要叫我们现在就搬吗?” 沈伯奎盯着老夫人,生恐她会一时心软,不过,老夫人并没有让他失望,她道:“既然有贾都司前来处理,一切听他的便是!这件事,我们不管!”沈珞言不叫她祖母,叫她沈老夫人,让老夫人心中悻悻。 沈珞言笑了笑,好一个不管。 贾有德的意思,还不就是沈伯奎的意思? 而且刚才贾有德说的话,老夫人听得清楚。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老夫人的无情呐! 她收敛了目光中的冷意,脸上的神色多了几分无奈,道:“沈老夫人,现在天色已晚,您确定要我现在就搬?” “不是老身确定不确定,而是贾大人秉公而断!”沈老夫人把自己撇得很清,但是,眉眼之间的冷意和事不关己,显示了她的冷漠和无可商量。 沈珞言看向沈伯奎:“沈大老爷,你也确定是要我现在搬?” 沈伯奎比起老夫人这种撇清来说,就要刻薄多了,因为他想到沈珞言竟然拿着武定侯这面大旗去都司衙门要让他们搬。不先下手为强,难道真的搬了不成?他对沈珞言更没有丝毫好感,道:“国有法度,家有规矩!你既不再是沈家人,再留下来又算怎么回事?贾大人既有判决,你不想依从,难道是不想依规办事?” 沈珞言好笑地道:“好一个国有法度,家有规矩!贾大人,你六品都司,官不小啊,你身为父母官,竟要帮着沈家人欺负我一个孤弱女子不成?” 贾有德板着脸面容严肃地道:“胡说!我身为父母官,自然是依规矩办事!你们若不肯自己整理收拾马上搬出去,就让西城都司衙门的人来帮你!” 说着,他一摆手,那些围在外面的衙役捕快还真有想冲进来的意思。 雨玳秋菱秋兰等人都准备去拿笤帚了。 沈珞言看了钟嬷嬷一眼,钟嬷嬷点了点头。 她这才转向雨玳几人:“挡住他们,谁要进来,尽管抽!” 雨玳几人大声应道:“是!”一人一根笤帚,举起来竟有模有样。 贾有德沉脸道:“你们竟然敢抗拒法令?” “你是法令吗?”沈珞言冷笑! 那边,uu看书.uukasu 衙役们想冲进院门,但是雨玳等四个丫头一人一根笤帚舞开来,看起来漫无章法,却每下都能抽中一人,让那些衙役又好气又好笑又无奈,谁也不想被小丫鬟们的笤帚抽到,一时,竟然僵持起来。 邹闽低声对老夫人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老夫人你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这三姑娘怎么不但你的命令敢违抗,连贾大人的命令也不放在眼里呢?这不是无法无天吗?” 老夫人的脸色也是越来越不好看,就算已经把二房出族了,但是沈珞言这个臭丫头的这种做法,也太野了。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别人都知道沈云霆之前一直在战场,这教导不力的名声,自然与沈云霆无关,岂不是会笑话她教出来的孙女这么野? 正闹成一团,一个三分慵懒,三分随意,三分漫不经心的声音传来:“这沈府还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当祖母的和伯父一起逼迫孤弱女子,西城的都司助纣为虐,为虎作伥,什么时候,我天珩的风气,竟变得这么不堪?” 众人顺着声音来处看处,首先看到的,便是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锦袍玉带,风y流俊雅,翩然皎皎。他的容颜,不似端木景澄这般美得雌雄难辨,但却仍然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儿,清贵,高雅,脱俗,出尘…… 众人都有些怔忡,这样出众的人,他们竟然没有见过!但看他的气度,他的风范,分明不是普通人。 那双湛湛的目光,微微一扫,就好像把场中所有的人心看得清楚通透,不怒而威,不凛而寒,虽声音慵懒随意,可骨子里却透出来一份沉沉的让人想要跪下的压力! 第三百七十九章 他怎么来了 沈珞言也呆了一呆,他怎么来了? 而且,他竟然还是这个样子来的,他的身边跟着两个侍卫,也完全没有掩藏身份的意思。 那两个侍卫,她都见过,是流云和许于。 在流云许于身后,跟着童珉,这个沈府的二管家,此时神色惴惴,跟在后面战战兢兢,也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竟然连向老夫人和沈伯奎汇报都忘了。 麟王北辰云熙,竟然摘下了面具,就这样出现在众人之前。 那个面具可以说是一宝,戴在他的脸上,对他的俊美也全无影响,虽然没有这么直观。是什么原因,让他摘下了据说十岁之前就一直不曾摘下来的面具? 沈珞言是早就见过云熙的脸的,但是,当把他麟王和身份和这张脸结合到一起,她也是第一次。 沈伯奎下意识地问道:“你是谁?” “问的好,我是谁!”北辰云熙轻轻一笑,道:“看来以后本王还是要多去朝堂走动一下,混个脸熟!” 本王? 敢自称本王的,那不是亲王,也是郡王。 沈伯奎懵了,贾有德也懵了。 京城里的王爷,他们哪个不认识?可是这位,他们是真的不认识。 难道是封在外地的王爷回来了?那也不可能,毕竟,就算外封的王爷,一年也会回京一次,只不过不带多少随扈罢了。 三个人还是不知道面前的是谁,但是看他气度不凡,气场强大,也知道不可得罪,不禁都把目光投向沈珞言。 沈珞言也有些奇怪,正看向钟嬷嬷。 不过,沈珞言奇怪的不是北辰云熙的身份,而是在奇怪他怎么会来。 钟嬷嬷隐晦地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北辰云熙目光凉凉扫过沈伯奎与贾有德:“怎么,见了本王,也不知道行礼吗?” 沈伯奎贾有德是懵逼的,不过,对方既然自称王爷,想必也不是矫枉身份,毕竟这身份也是不能随便伪造的。不管是谁,先行礼大概没有错。 两人跪下行礼! 随着两人跪下,那带来的衙役捕快,沈府的下人,当然也都跪下了,一跪一片。 映月轩里的人都站在那里,手握笤帚,一副备战状态。沈珞言站在她们中间,也没有下跪的意思。 北辰云熙之前态度不明,加上沈伯奎众人不认识他,或者说没想到是他,见沈珞言竟然不跪,心里暗想,这臭丫头要是冲撞了贵人,那可与他们无关。 沈伯奎道:“不知道王爷驾临,有失远迎!请问王爷光临蔽府,可是有什么见教?” 北辰云熙道:“蔽府?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父皇今天已经同意了沈老夫人的出族之请,那武定侯与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吧?武定侯的侯府,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蔽府了?莫非,在本王不知道的时候,沈少詹事已经继承了武定侯的爵位,成为新一任的武定侯?” 沈伯奎听到这句话,汗都下来了,他急忙道:“下官口误,口误。” 贾有德也汗流浃背,这位王爷说什么?他这番话,是明明白白站在沈珞言那个小丫头一边? 就算他王爷的身份还没有弄清楚,可若真是沈珞言的帮手,他现在该怎么选择? 毕竟,直接和一个王爷作对,去讨好另一个王爷的亲戚,并不知道哪方更有利。 就在贾有德心中觉得事情有些不大好的时候,又有个下人如飞跑来,那是守在府门处的门房,他大老远就叫道:“老爷,京……京兆尹大人来了!” 这一个王爷还没有理清,怎么又来了京兆尹? 今天的沈府,未免太热闹了一些吧? 沈伯奎刚被这位不知道身份的王爷给抢白了,此时听说京兆尹来到,心里纳闷之极,但身为主人,他还是赶紧道:“快请!”说完又道:“我亲自去迎接!” 对贾有德他不必客气,毕竟贾有德才六品,但京兆尹不一样,他得亲自去迎。 只是说完这句话,他又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还是一位王爷。把这位王爷扔下,去迎接京兆尹孔大人,合适吗? 他迈出的脚步,又生生地顿住了。 北辰云熙大度地道:“去迎接吧,本王宽宏大量,还计较你这些小事不成?” 沈伯奎脸现喜色,当然不是因为他能去迎接京兆尹了,而是这位王爷的语气似有松动,定是他想到自己与晋王即将结亲,给晋王面子。 看来,晋王的面子还是蛮好使的。 京兆尹孔大人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u看书 .uukansu.m过来帮忙? 毕竟,西城都司是他的下属,西城都司知道讨好他,自然也知道讨好自己的上司,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京兆尹,让京兆尹过来也分一点人情,是很正常的事。 沈伯奎笑道:“那王爷稍等,下官去去就回!” 那边北辰云熙面对沈珞言,眨了眨眼睛,神色之间,有几分调皮,也有几分促狭。 沈珞言摇头失笑,让雨玳等人把笤帚放下来。 这几个丫头的战意很浓啊,拿着笤帚,竟然很有几分征战沙场的感觉。当初教她们功夫的时候,她也只是随意为之,让她们学点防身术,没想到她们配合起来,效果还不错。连她说不得泄露她们学过武功的事,她们也记住了,把所学隐藏在乱打一气里,还使得有模有样。 京兆尹来得很快,一见这边乱哄哄的,他就有些头大。 这武定侯府这阵,是不是太过闹腾了些? 沈云霆在天牢里倒是清静了,可他这个父母官,还得为他收拾乱摊子? 贾有德忙迎上去行礼。 孔尉均在心里叹了口气,才道:“怎么这么多人?连西城都司的衙役都来了?发生了什么事?” 沈伯奎刚才特意没有说这里有一位王爷的事,因为他不认识,他想看看孔尉均是不是认识。毕竟,孔尉均见过的朝内朝野大臣,比他多多了。但是孔尉均竟然并没有向这个王爷行礼,看来他也不认识? 难道他并不是什么王爷? 沈伯奎眼珠转了转,道:“孔大人,下官失礼,请孔大人和王爷移驾前厅用茶,这里有劳贾大人便可以了。” 第三百八十章 恕罪 孔尉均奇道:“王爷?哪位王爷?” “噗……”沈珞言毫不给面子地笑了。 北辰云熙很无奈,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孔尉均,皱眉道:“孔尉均,胆子不小啊!” 孔尉均心中一凛,定神看去,眼珠子转得飞快,显然这一会儿,心中在快速地思索。他很确定,他是没有见过这位,但是这语气有些熟悉啊? 年不及弱冠,相貌清朗,神色悠然中透着潇洒不羁,他却从没有见过,这不合情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个猜测浮上心头,孔尉均脸色立刻变了,满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满脸的惊讶和不能置信。 他赶紧行礼道:“见过殿下!不知殿下在此,实在是失礼,失礼!殿下请恕罪!” 竟然真的是一位王爷吗?沈伯奎疑惑却又不敢失礼,只拿眼不住看孔尉均,不过,孔尉均觉得沈家多事,现在可没有心情理他。 面前这位可不能得罪,他对北辰云熙客气地笑道:“不知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北辰云熙淡淡地道:“本王倒没有什么吩咐,不过三皇妹托本王过来看看。本王这才兴之所至,随意过来看看,只是没料到,看到一场大热闹而已!” 听到大热闹三个字,孔尉均立刻就明白是指的什么,不过,他并不知道北辰烟到过映月轩的事,所以也不确定北辰云熙的态度,不过他既然来了,当然得处理事情。 他转头,道:“西城都司兴师动众,是为何事?”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刚才他问过,不过沈伯奎避重就轻,他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西城衙门出动这么多人,这应该是大事。现在看来,大概和他的来意差不多。只是,既然西城都司已经来了,何必还要他来? 贾有德此刻也有些心中没底,不知道孔尉均的来意,不过,他以自己的想法度别人,觉得孔尉均的想法,应该和他一样。他忙道:“大人,事情是这样子的。这个……武定侯沈云霆沈侯爷的出族事情,是圣上亲自允准,无可更改!现沈家老夫人与沈大老爷请下官做主,将二房请出宅去!只是,二房如今只有三姑娘在,三姑娘竟指使下人拒不接受。下官就是来办这件事的。” 孔尉均看了沈珞言一眼。 沈珞言并没有什么表示,她仍然站在院中,身后仍是四个丫头,她的神色很悠闲,好像这件事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对于贾有德的话,她也没有片言只语为自己开脱。 孔尉均又看了沈伯奎一眼,沈伯奎拱手道:“这件事说来惭愧,本来是下官家事,只是由下官来办,未免太不近人情,所以,还是请衙门秉公办理!”首发 https:// https:// 孔尉均有些牙痛,知道是家事还叫他来? 他皱了皱眉,道:“这个也不算家事,沈侯爷已经出族,哪还是家事?是两家之事!” “对对对!”贾有德立刻道:“这武定侯已经出族,按理说,先皇赐予武定侯的宅子,便不应该有外人居住。现在孔大人也到了,还有……王爷也在,正好做个见证。本官行事一切按照律法,断不是助天为虐,欺负孤弱!” 北辰云熙既没有进院,也没有多说,加上沈伯奎贾有德还在猜测他的身份,见他年纪不大,贾有德便猜他不过是个来寻乐子看热闹的金尊玉贵身份,至于三公主托他来看看,不用猜,三公主与晋王是兄妹,当然是卖晋王一个面子的。 贾有德这话说得义正言辞,严肃认真,好像他真的在秉公办理似的。 他说完后,对孔尉均道:“不知大人因何也来到了这里?”顶头上司的意思,也是要问一问的。 孔尉均嘴角抽了抽,道:“本官想着,早朝时皇上允准了沈老夫人的陈情书,过来看看!” 贾有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以孔大人的身份,就算沈云霆这个虚爵,也不会让他愿意跑这一趟,看来,和自己的想法一样,趁着沈大小姐没过门,先来存点人情。 他心领神会一般,带着几分讨好地道:“要不,孔大人您来?” 孔尉均又看了北辰云熙一眼,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来。 他都后悔,为什么要过来了。 不过,想到为什么来,他嘴角止不住又抽了抽,实在是不来不行呀。 他神色俨然地道:“你刚才说,要将沈姑娘及沈侯下人清出去?” 贾有德立刻满脸正经地道:“天地君亲师,是为人伦大常。母亲有命,儿女不违。长兄为父,孝义恭让是为正道!现在沈侯的老母和兄长既有这个意思,uu看书 ww.uukansu沈侯下人及沈三姑娘,自然应该带着所有人搬出这个庭院。虽然天色已晚,好在京城的客栈也不少,想必沈三姑娘也不会太过为难!” 他眼神中带着讨好地看了孔尉均和北辰云熙一眼,心想这番话也算冠冕堂皇了,占住孝义的道理,沈三姑娘身为一个晚辈,势必被压得死死的,哪怕她垂死挣扎,孝的大帽子扣下来,她就无可挣扎。 谁让她辈低呢。 孔尉均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这位王爷是个什么心思,现在他却不能什么也不说,毕竟,他在现场,贾有德行事若太离谱,他也摘不清。 至于这位的意思,一会儿随机应变吧!他道:“贾有德,人伦大常不假,孝义恭让不假,可沈侯已经被出族,母不是母,子不是子,绝情断义,谈何人伦大常?” 贾有德万料不到孔尉均竟然这么说,他呆了一呆,下意识地看向沈伯奎,难道孔大人不是沈大人请来的? 不过,那也不可能是院里那个小丫头请来的,当然,更不可能是还没有出天牢门的武定侯沈云霆请来的。他眼珠一转,便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过,再是出族,这骨子里的血液还在,这一笔也写不出两个沈字不是?所以,这孝义之本,还是要守的……” 孔尉均都被贾有德这流y氓言论给折服了,一边拿出族说事把人赶出去,一边又以孝义为名相逼迫,这样自相矛盾,沈伯奎给了他多少好处? 第三百八十一章 真是好笑 对了,沈伯奎大概没有给他好处,是他现在急着跳上沈伯奎的这艘大船吧? 孔尉均道:“贾大人慎言,你这么说,将圣谕置于何地?” 贾有德脸色一白,急忙道:“下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 “够了!”孔尉均刚才说话的时候一直在注意着北辰云熙的脸色,可是这位王爷神色之间根本没有半点端倪,神态休闲,就是一副我来看戏的模样,就差搬把凳子摆上瓜果了。 既然这样,那似乎不用顾及这位王爷的想法? 孔尉均当然不会无缘无故过来,他今天本来在自己的衙门里过了难得的轻松的一天,还准备早点下衙会会老友什么的,但是有个嬷嬷去找他了。首发 他这样的身份,一般的嬷嬷哪里见得着? 可那嬷嬷手中拿的东西,使她畅通无阻,一直到了他的后衙之中,连他看见那嬷嬷手中的东西,也不能轻慢,自然是亲自接见。 嬷嬷手里拿,是一块玉佩。 京城里的达官贵人都喜欢戴玉佩,但是哪怕玉佩千千万,却绝难找出两块完全一样的玉佩。 孔尉均一眼就看出,这块玉佩,来自宫里,而且,还是身份极为特殊的人才会拥有的,特殊到他这个京兆尹根本就惹不起。 不过这个嬷嬷只说了,请他亲自去往武定侯府,处理一下宅子的事。他再问,嬷嬷却不多言。 见着了这个玉佩,他当然得来呀。 现在,看着面前的北辰云熙,他算是明白了,这玉佩,可不就是这位爷的?那个嬷嬷说的是请他秉公办理,秉公两个字,透露出来的,是笃定! 其实这也是沈珞言一直笃定的原因。 在天牢里,北辰云熙给了她这块玉佩,她正想看看效果怎么样呢。那天贾有德对沈伯奎的谄媚讨好,让沈珞言根本不信他会站在自己这边。所以,递陈情书给贾有德之后,还去请了京兆尹。 孔尉均淡淡地道:“贾有德,沈侯还没有去爵,这个宅子就还是武定侯府,你的意思是,因为沈云霆和沈小姐是晚辈,所以就必须搬?这就是你所谓的秉公办理?该搬的是谁,你还不清楚吗?你竟然还带着衙役捕快,大张旗鼓,前来逼迫本不该搬的人,在你眼里,还有朝廷的法度吗?” 贾有德呆了一呆,急道:“下官不敢,下官……” 连沈伯奎也怔忡了一下,忙道:“孔大人……” 孔尉均叹气,对着沈伯奎和老夫人的方向抱抱拳,道:“沈大人,你的意思本官明白,不过,除非是沈小姐沈侯爷愿意,谁也不能逼他们搬出去。倒是沈大人沈老夫人,你们与沈侯已经割断了亲情,不再是一家,这宅子,怕是住不得了!” 老夫人脸色微变,沈伯奎也神色难看。贾有德沈伯奎可以随便拿捏,甚至不用他拿捏,贾有德就颠颠地跑到面前来示好。可是京兆尹孔尉均不一样。他没这个本事。 他干笑道:“孔大人,我们这一大家子,搬起来哪有这么容易?再说,一时之间,到哪里去找宅子啊。这宅子我们一直住着,哪能说搬就搬呢?” 孔尉均道:“沈大人,本官只论律法事实,其他的事,本官也无法插手。”刚才贾有德说好在京城客栈不少,不会太过为难。那时候老夫人也好,沈伯奎也好,都无动于衷,没有丝毫的情面可讲。 现在轮到他们了,他们却说为难? 为难干他屁事? 贾有德讪讪笑着,试探地道:“孔大人,这天也快黑了,的确也有些……” 孔尉均瞟了贾有德一眼,眼神凌厉。 尽给他找事!他面无表情地道:“难道本官刚才听错了?你们让沈姑娘搬的时候,就不是天要黑了?” 其实给他找事的还真不是贾有德,但是,他可不敢去瞪那玉佩的主人。另外,贾有德的确做得有些过份。 孔尉均虽然深谙官场之道,又见多了兄弟阋墙的事,他和沈云霆沈伯奎都谈不上交情,不过沈云霆现在落难,沈伯奎穷追猛打,落井下石,让他心中鄙夷且反感。只是不会表露出来罢了。 贾有德缩了缩脖子,哪怕他利令智昏,急于拍马屁,也知道现在好像拍错了马屁。 他无意中看见丰神如玉,轻松随意的北辰云熙,立刻对沈伯奎使了个眼色。 孔尉均是京兆尹,官职比他,比沈伯奎都高,孔尉均现在说的话,他们不能反驳,可是这里不是有位王爷吗? 以沈伯奎和晋王的关系,跟这位王爷讨个情面,uu看书 .uunshu 王爷不会不给晋王面子吧? 只要这位王爷开了口,孔尉均算什么? 沈伯奎早就被孔尉均的话给惊呆了,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怎么他是来赶沈珞言的,结果却成了他们要搬,不行,他们绝对不能搬出去,搬出容易再搬回来就难了。 再说,被出族的明明是沈云霆啊,哪里有叫母兄胞弟拖家带口搬出去的道理? 他领会了贾有德的眼神,又见北辰云熙唇角含笑,光风霁月,清贵中不失亲和,俊逸中让人心生敬慕,虽然他还没有想到这位王爷是哪个,可沈颖怡即将嫁给晋王,却给了他无尽的底气。 他立刻向北辰云熙走过去,拱手行礼,态度恭敬,道:“王爷,下官小女颖怡,即将嫁与晋王为侍妾,婚期就定在七天后,倒不是下官不想搬,但这婚期帖子已下,客人已请,若是搬了,不免让客人们奔波劳碌。而且,匆促之间,下官也无法找到像样的宅子,到时候,不免有损晋王殿下的颜面,王爷您看这事是不是可以通融一下?”首发 https:// https:// 北辰云熙挑了挑眉,好笑道:“本王没听错吧?娶个侍妾而已,侧门小轿抬进,还需要大张旗鼓的大办喜事吗?再说,你们自家的事,本王为什么要管?本王刚才看你们逼迫柔弱女子,气势如虹啊。怎么轮到你们自己,就各种磨蹭各种借口了?这件事,本王不管,本王又不是这武定侯府的主人!” 第三百八十二章 你才知道 沈伯奎呆了。 不过,这话的意思他也听明白了。 这位王爷根本就没有站在他这边,不然,说话就不会一点面子也不给他留。而且,他还说,本王又不是主人。 这里暂时的主人,就只有沈珞言一个。 现在京兆尹的意思是,他已经来了,这件事就要解决,不相干的人要搬走。而且,求情无用。 连这位王爷也是这个意思,竟然丝毫也没有给他这个晋王亲戚留情面。 难道真搬不成?再说,能搬到哪儿去?他之前对北辰云熙所说的话,也并非全是托辞。嫁女的帖子已经发出去了,到时候宾客会奔着这个府门而来,他哪有脸说他已经不住在这个府里?这样他颜面何存?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后悔将沈云霆出族,搬不帮还在两说,但沈云霆惹了皇上的罪行,至今没有判,不论是否牵连,对沈云霆,他已经是不能容忍。多年的积怨一直集到现在,恨意,不甘,悻悻然……种种心绪集在一起,加上在沈珞言手中吃过亏,颜面扫地,对二房的恨意更加强烈。 之前的事他是有些丢脸,但相比被出族来说,那又算得了什么? 可固然出了一口气,也免了他会被沈云霆牵连影响,这宅子他却不能不要。 他转过头,一眼就看见北辰云熙似笑非笑的模样,那湛湛的目光,清如湖水,深如湖水,他心中突地一跳,这眼神……这眼神……他也顾不得官阶差别,急忙把孔尉均拉开两步,小声地道:“麟王殿下?” 孔尉均看了他一眼,眼神里透着的都是“你才知道”的意味。 沈伯奎心里一沉,这位麟王殿下不戴面具,他哪里想得起来? 要不是刚才心中一直在想着,叫三公主皇妹,而且那般随意,那当然是皇子,而这样的年纪,不是三皇子四皇子,也不是六皇子七皇子,那不就只有一个可能了吗?尤其是,这神态,这眼神,这率性不羁的模样,这随心所欲的样子,才叫他福至心灵。 然而,福至心灵之后,他却快哭了。 谁不知道,皇上的几个皇子中,就这位最难捉摸,最不按常理,最……爱坑人。 沈珞言是个小丫头,他肯定是不屑于坑的,那被坑的肯定是自己。 而且,上次沈云霆受伤,这麟王竟然派人守住竹兰轩门口,连老夫人都不得入内,这也不像全无交情的样子。 可是,搬? 搬到哪里去? 原本想先下手为强,现在倒是骑虎难下,把自己置入一个难以斡旋的境地了。首发 https:// https:// 沈伯奎有些后悔,早知道这位会来管这样的小事,他还不如相安无事呢,如果沈云霆一直关在天牢里,或者被发配远走,又或者被皇上一怒之下砍了脑袋,一个区区沈珞言,能掀起什么风浪?早晚把她扫地出门。 就算沈云霆命好,能从天牢里走出来,他再让母亲去赶走沈云霆,以沈云霆那个性子,还不是得搬? 还是太急了啊。 因为怡儿的婚期太急,所以他行事也急躁了。 现在这个情形,已经完全不由他控制了。 哪怕是京兆尹面前,他也可以拖一拖,赖一赖,但这位王爷面前,他哪敢? 不过,麟王殿下刚才说的话,分明是意有所指,没有把话说死。他着重提到,王府主人。 现在去找沈云霆是不可能的,那面前的沈云霆的女儿,当然就是唯一的王府主人了。 沈伯奎急忙对老夫人使了个眼色。 他在沈珞言面前,肯定是半点人情也没有,但是老夫人不一样,老夫人是祖母,这个身份本就占了优势。 何况,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沈珞言也不可能叫一个老人家就此流落街头。 老夫人不愧是最疼爱沈伯奎的人,在沈伯奎急切的眼色里,她立刻就明白了沈伯奎的意思。 她缓缓走近些,到了院门口,看着神色清清浅浅,淡漠疏离的沈珞言,露出一个笑容来,声音温和地道:“珞言啊,这还是咱们一家人的事,贾大人说的对,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就真忍心让祖母和大伯三叔一大家子搬出去?”首发 沈珞言微微一笑,清清浅浅地道:“刚才要我搬走的时候,不见祖母和大伯;现在换成你们必须搬的时候,怎么就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了?” 老夫人老脸一红,刚才众人逼迫沈珞言的时候,她心中是无感的,这个时候与自己切身利害相关,她再来谈什么亲情,结果就被沈珞言直接给揭穿了。 沈珞言看了老夫人一眼,不紧不慢地又跟了一句:“如果老夫人觉得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还以祖母和大伯三叔自居,uu看书 ukans 等皇上惩处我爹时,你们可一定要替我爹多担待一些!” 老夫人顿时脸色一变,急忙沉下脸道:“你胡说什么?既然出了族,要担待也轮不到沈家来担待!” 沈伯奎也道:“沈珞言,你别想攀扯上我们,圣谕金口玉言,你想犯上欺君不成?” 孔尉均在心里摇摇头,这对母子,真是刷新了他对无y耻的新认识。 既然怕承担,好处又想占,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连他都听不下去了。 “说的好!”沈珞言笑道:“原来你们还知道,既然出了族,你们还赖在武定侯府,是觉得我爹进了天牢,我软弱可欺吗?” 她转向孔尉均:“孔大人,还请秉公办理!” 孔尉均长长地叹了口气,虽然他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但是沈伯奎的女儿要嫁给晋王,面子上,还是不能太过份。 他只得规劝道:“老夫人,沈大老爷,看来,你们得收拾一下,赶在天黑前搬出去了。天黑之前还能寻个好客栈安顿,若是天黑了,客栈关门,岂不是要露宿街头?”他又叹了口气,道:“对了,既是出族,自应比分家更要彻底。不知道这沈府的财务,沈姑娘有什么意见?” 沈珞言淡淡地道:“他们搬出去,眼不见为净,竹兰轩与映月轩中的一草一木,与他们无关。其他院中的东西,属于武定侯府的,不得擅动,属于公中的,三份平分!” 第三百八十三章 能否缓缓 三份平分? 沈老夫人并没有说什么,她有自己的小私库,对公中那些东西,当然不会放在眼里。 沈伯奎却急了:“你们二房还有什么东西在公中?竟然要分一份去?这些年,你爹俸禄减半,公中都没有找他多要一分银子!” 沈珞言凉凉地扫了他一眼,却是看向孔尉均,道:“我爹俸禄便算减半,也担负得起我父女二人的吃穿用度。但是这之前,我爹俸禄没有减半的时候呢?还有那些皇上的赏赐呢?你的意思是我要得多了?既然这样,为了显示公允,拿帐册出来清点吧!” 孔尉均也道:“对的,如有账册,便拿出来吧,这样最清楚明白!”他心里却觉得甚是荒唐。他堂堂京兆尹,却管别人分家之事,这真是太有失他的身份了。 但是,看着面前那位云淡风清,光风霁月,闲适随意,却让人无法忽视的北辰云熙,他又觉得,如果帮人分家可以免得把自己牵扯进去成为这位的出气筒,这件差使还是不错的。 沈伯奎心中对孔尉均暗暗咬牙,对老夫人也生了一些怨气,原本是叫老夫人去向沈珞言说几句好话,以便继续住下去,但老夫人这么一来,岂不是把路都堵死了? 断不能三分,且不说现在的帐册乱成一团糟,只要查帐册,就知道这一年来公中被他大房亏空了多少。就算不乱,他也不想让二房分得这么多的好处。 沈家是有田庄田产,那都在京郊,一部分是公中的财产,一部分是夫人们的嫁妆,这公中财产中的铺子田庄,靠的可不就是当年沈云霆立下战功后皇上赏赐所得购置的吗? 帐册一查,可都清楚了。 老夫人一看沈伯奎变了的脸色,心中也是明白的。她主管府内之事,姚氏给她的好处当然不会少,所以她一向睁只眼闭只眼,大房家大业大,人丁两旺,占二房一点便宜有什么大不了? 现在沈珞言要清算,那可不成。 不止大房要把侵占的吐出来,连她的小私库也会受影响。 老夫人断然道:“不行!” 沈珞言眯了眯眼,淡淡地道:“分家搬出,原本应该一起办好。老夫人说不行,是何道理?” 老夫人道:“你爹当年是蒙皇上赏赐不少,不过你爹说了,全都交给公中,沈家这么大一家子,岂能不吃穿用度?早就花得七七八八,不剩多少了,你要按这个账册来算,岂不是要把我们赶尽杀绝?” 沈珞言面色平静地道:“搬出去是你们自己的提议,说出族之后不能同在一片屋檐下。难道搬出不该清算家产?还是你们根本不想搬出去?” 他们当然不想搬出去,老夫人沉脸道:“你真的要这样翻脸不认人?” 沈珞言听了觉得好笑,她轻嗤道:“逼迫在先的是你们,之前你们对我可没有半分容易情。现在孔大人秉公办理,不过是时移位易,就成了我翻脸不认人?你们的想法还真是新奇。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北辰云熙唇角微扬,他并没有怎么说话,因为他知道沈珞言能处理的事,定然是不喜欢他在中间插手,他只要压住阵脚,不让小言儿受委屈就行了,这个过程,就让小言儿慢慢玩! 老夫人心中思绪转了又转,分家是可以的,但是真不能搬,武定侯府所在的地方,之前曾请算命先生看过,发家发宅,发丁发财,是个大旺之地!他们去哪里买这么大地段这么好的宅子去?再说,先王所赐,居所已近百年,老宅积富,人搬穷,火搬熄呀,赖也得赖在这里才好。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在沈伯奎的眼色示意之下,她走向北辰云熙的方向,行了一礼道:“麟王殿下,老身与长子之所以叫二房搬走,是因为圣上有口谕,沈云霆已经出族,与沈家再无关系,不便同在一宅居住。但分家移宅,事关重大。沈府人口众多,搬迁不易,还请王爷容情,宽限几日!” 北辰云熙挑眉笑道:“又不是本王的宅子,本王怎么宽限?要不本王把这宅子买下来?成了本王自己的宅子,本王才好做主不是?” 老夫人脸色一喜,刚要说话,但是偷眼看见北辰云熙唇角的戏谑,这才听出他不过是戏言。她悚然一惊,若这宅子在沈珞言手中,他们还好周旋,若是到了麟王手中,那才是真正的再无回旋余地了呢。 老夫人急忙道:“是老身失言了!”她转向沈珞言,声音软了下去,还透着几分温和,道:“珞言,你说的分家条件,我们答应你。不过搬走之事,可否缓缓再说?就算现在两家已经没有关系,但你毕竟叫了我十五年的祖母。uu看书 w.uukashu 还望你看在这点香火之情上,让我们继续在这里住下去!”首发 这是发现形势对自己不利,便开始打亲情牌了? 而且,话也说得软了,姿态也放低了? 但是,之前他们的无情与冷漠,他们勾结贾有德时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咄咄相逼就在不久之前,这态度就算转变得再快,哄哄无知小孩子还可以,沈珞言本来就心志坚定,而且早就看透了老夫人与沈伯奎的嘴脸,叫她被一两句好话就哄好,根本没有可能。 沈珞言不说话。 北辰云熙却拿眼看孔尉均。 孔尉均一个头两个大,却不得不说话,他道:“圣谕今天已经传达,只要沈姑娘不改变主意,搬是肯定要搬的!” 沈伯奎也赶紧对沈珞言道:“珞言,能否……缓缓……” 沈珞言淡淡地道:“不能!” 看着老夫人和沈伯奎的脸色一起垮下去,样子十分可怜,孔尉均心里直摇头,这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么?不对,沈伯奎与沈老夫人可怜什么?他来的时候,这母子两人可是伙同贾有德衙役围困,准备强行驱逐的。 见过了之前这两母子的不留余地,现在沈珞言的无情,他倒不觉得有什么过份! 还有,贾有德这个西城都司,现在太过明目张胆了,看来回去之后,他要整治一下四城都司的官声吏治! 第三百八十四章 你嫌贵? 孔尉均又偷眼看了北辰云熙一眼,对沈伯奎道:“沈姑娘既说不能,趁着本官与西城都司都在这里,便就此速去办吧!” 贾有德听孔尉均提到自己,不自觉打了个冷战。自孔尉均表明态度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心中在打鼓,他明白,他肯定是拍错了马屁! 看着老夫人与沈伯奎如丧考妣的沮丧样子,沈珞言突地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们若真的舍不得这个宅子,也不是不可商量!” 沈伯奎母子猛地回头,老夫人急切地道:“珞言,你答应缓缓啦?” 沈珞言摇头:“缓是不会缓的,不过,你们可以把这宅子买下来!” “买,买下来?”沈伯奎都口吃了。 “对,你们要是买下来,竹兰轩和映月轩一应物什,以及我和我爹都搬走!” 沈伯奎心中一喜,发家发宅,发丁发财的大旺之地,他要一直传给子孙后代,既然强占不了,能买下来当然是最好,他下意识地问道:“多少钱?” 孔尉均没料到沈珞言会做这个决定,这个宅子,大概值二万两银子,如果让牙行去卖,又适逢有人急要,再高个千五百两也有可能。 沈珞言淡淡地道:“三万两!” 咕咚,孔尉均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沈伯奎更是差点跳起来:“三万两?你怎么不去抢?” 沈珞言漫不经心地道:“三万两,不去查你公中的账,也不要你公中的分成,你拿出银子,我立刻着两院搬出,从此一刀两断,干脆利落,互无牵扯!你嫌贵?” 沈伯奎不说话了。 如果这么算,不分家了,只拿出三万两就可以让竹兰轩和映月轩搬空,他不但一点不亏,还大赚了。 可是,他哪里拿得出三万两? 孔尉均本以为沈珞言是狮子大张口,此刻也明白,这价钱,岂止公道?简直是大甩卖了。 不过他有点不了解的是,之前沈伯奎母子那些无情,咄咄逼人,现在道理在她的这边,把她们赶出去,出一口恶气,也并不算过份,但为什么给他们这样的好处?不但不用搬,还只要三万两银子就连宅子一起卖给他们了? 还有,她一个女子,这天都快黑了,带着两院奴婢,准备搬去哪里? 不过,他是因那玉佩主人而来,而且,他还是京兆尹,另外这件事明摆着,他只消秉公办理就行,或者说,只要在这里做个见证。 老夫人刚开始也很恼怒,得知是三万两买全部之后,和沈伯奎一样,知道这不贵。她转向沈伯奎,道:“去拿银子!” 沈伯奎也想去拿银子,可他去哪里拿? 上次拿个二千两,还和姚氏差点打起来了呢。 见沈伯奎面有难色,沈珞言淡淡地道:“若是没有这么多现银,田产,铺子,庄子,都可以按价折算。” 沈伯奎眼睛一亮,按价折算,这个好。这十几年来,武定侯府陆陆续续添了不少田产铺面,那些用来添置的银子,多半还是沈云霆当初的赏赐和俸禄挪用来的。 沈云霆不通经济,又远在边疆,好糊弄。 若是拿出三万两,不但把这个宅子买下来,还能跟二房就此一刀两断,他心里是极为情愿的。毕竟,他还是占着大便宜呢。 不过,这件事,他还得回院去和姚氏说。 老夫人问道:“你做得了主吗?” 沈珞言神色悠然,道:“自然做得了主!就算我做不了主,现在有京兆尹大人和麟王殿下在这里做见证,你还怕反悔不成?”至于贾有德,他还不配! 老夫人觉得很有道理,立刻看向沈伯奎,眼神里表达的意思很明确,你赶紧的去拿银子! 沈珞言极好脾气地道:“给你们一个时辰筹备。一个时辰后,要么交银子,要么搬出去,绝无再宽限的可能!” 孔尉均眼珠微微一转,立刻笑道:“沈姑娘行事合情合理,宽容大度,一个时辰,怎么也够了!本官身为见证人,正好向沈姑娘讨杯茶喝!” 沈伯奎笑了笑,不过脸容僵硬,心事重重。 沈珞言道:“热茶是有的,殿下请!孔大人请!”她转头吩咐:“秋兰,雨玳,你们去沏茶来!” 孔尉均看着北辰云熙进了院门,抬步就要跟上,但是北辰云熙忽地回头,孔尉均感觉到这眼神里好像有些不悦呀,他呆了一呆,殿下这眼神,是要他进呀,还是不进呀! 北辰云熙已经进了院子,被沈珞言请去喝茶了。 孔尉均这一迟疑,就落在后面,沈珞言回头:“孔大人?” 孔尉均还没说话,uu看书ww.uukahu.om北辰云熙淡淡地道:“孔大人行事公约,秉正无私,若喝了你的茶,被沈家人说他收受好处,以权谋私就不好了。想必孔大人是在顾虑这个!” 孔尉均:“……” 可他还是赶紧笑道:“对对对,若落人话柄,本官倒是不在意,只是怕影响了姑娘的名声。本官还是在院外等着吧!” 沈珞言道:“我也不在意。孔大人不必担心!” 接触到北辰云熙的眼神,孔尉均嘴角抽搐地道:“多谢沈姑娘好意,只是本官还真不适合于此时喝茶,还是等事情都了结之后再说吧!” 见孔尉均坚辞,沈珞言也没有再坚持,她令秋菱搬来坐椅给孔尉均及带来的随从落座。 那边北辰云熙已经自来熟地去往前厅喝茶去了。 孔尉均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暗叫侥幸,还好他没有在知道麟王殿下身份后,以为麟王殿下是为帮晋王殿下未娶进门的人说话。 这麟王殿下对沈姑娘,似乎有意? 不过,他也立刻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对这位的任何事,还是不要好奇的好,别把自己搭进去。 那边沈伯奎和老夫人离开后,在路上,老夫人便道:“这丫头肯用三万两把一切斩断,这是最好也不过,你赶紧的去准备,一个时辰之内定要完成,免得这丫头改变主意!” 沈伯奎长叹道:“母亲,儿子知道,只是这事有点为难,儿子现在拿不出这笔银子了!” 第三百八十五章 值得的人 老夫人不悦地道:“不是说了可以用田产和商铺庄子代替吗?” 沈伯奎悻悻然地道:“就算用这些来代替,也怕不够啊。到时候,母亲还要帮衬一些!” 老夫人看了沈伯奎一眼,不过事已至此,她还是点了头,道:“我手中又何尝有多的银子?若是差得不多,自可帮衬,若是差得太多,我如何帮衬?” 沈伯奎陪笑道:“母亲,自然不会要你出太多,咱们在这个府里住了这么多年,若是差个几千两,你定然不会看着我们就这样搬出去的。” 老夫人苦口婆心地道:“伯奎呀,我记得不错的话,这些年,我们府里也添置了不少田产庄铺,这个时候别省,该拿出来的时候还是要拿出来,就当当初没有置办的好了。这个宅子,旺家旺财旺丁,你若不想要,有的是人想要!” “母亲说的儿子都明白,儿子怎么会不想要,儿子这就去筹银子。”沈伯奎又派人去通知沈明坤,没道理要出银子的时候,三房没有丝毫表示。 那边筹银子不免鸡飞狗跳,映月轩这边却是清闲悠然。 当然,忽略院中的孔尉均不计,前厅里,北辰云熙落座,秋兰端了两杯茶过来,在北辰云熙面前放了一杯,又在沈珞言的面前放了一杯,便退了出去。 整个前厅里,顿时静悄悄的,只余北辰云熙和沈珞言两人。 北辰云熙叹气道:“你这里可用的下人太少了,冷冷清清的,要是人手不够用,我帮你买些来!” 沈珞言笑道:“多谢殿下好意了,这里很快便不是我的住处,要那么多人干什么?倒是王爷你,突然摘下面具,可还习惯?” 北辰云熙听出这话意里的揶揄,小言儿这是在取笑他呢,他抬眼看着面前清如莲,幽淡如兰的少女,声音略低,道:“你就不问,我为什么摘下面具吗?”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道:“王爷戴上面具或摘下面具,应该是你自己的自由吧?这岂是我一个外人能置喙的?而且,与我无关的事,我从来不会多嘴探问,好奇心害死猫,这道理我懂!” “如果与你有关呢?”北辰云熙还是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只是那湛湛的目光深邃如海,分明湛湛生光,却一眼望不到底。 沈珞言不禁看了他一眼,与他目光相接,却忽地被那深沉如海的目光给吸了进去,让她有片刻的怔神,不过这也只是一瞬,她很快便回过神来,不在意地笑道:“王爷说笑了,怎么会与我有关?” 北辰云熙如画的脸容上漫过一丝无奈,轻声道:“面具名叫留影,在我十岁的时候,父皇将这面具拿给我,令我一直戴着。父皇说了,非难大师为我算过命,面相锋芒太过,易早夭,除非以面具遮挡。这面具,也是非难大师所赠。这面具戴上就不要摘,除非有一天,我遇到那个值得我摘下面具的人!” 非难大师,那是明心和尚的师父。 沈珞言心中一动,值得摘下面具的人? 这个皇帝在想些什么呢?他竟然信一个和尚说的话,叫这个儿子从小戴个面具,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珞言没有接话。 北辰云熙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声音却是无比认真,道:“面具名叫留影。心念不去是为留,念念在兹必存影!心之所念,若已在眼前,何必面具留影?” 沈珞言猛地抬眼看他,他目光深幽如湖,里面盛着满盈的温柔,把她整个人包裹起来。不用问,也知道他说这话,指的是什么意思。 沈珞言移开目光,笑道:“王爷,如果我记得不错,第一次见你时,你便没有戴着这留影!”她垂下眸子,专心地摆弄茶碗,随着茶碗盖揭开,茶香四溢,她用碗盖撇着浮叶,一下一下,却没有喝一口的打算。 青柳河边,她身体没有融合,哪怕头疼欲裂,仍然能看到那个身影,哪怕神思恍惚之机,她还是能分得清一个人有没有戴面具的! 而且,后来他几次出现在她的面前,也没有戴面具。 只是以麟王身份出现时,才把留影戴在脸上。 北辰云熙忽地伸出手,将她的手握住,沈珞言错愕之下手一抖,茶碗盖便落下,不过,他已经极快地拉着她的手挪开,哪怕碗盖砸到杯岩,有点滴热茶溅出,也没有烫到她白嫩的手。 她的指尖温暖,u看书.uukanshu触到了他的掌心,竟有些湿润。似乎是出了汗?她抬眼,北辰云熙的目光便紧紧地攫住她,道:“小言儿,如果我说,当初我是为你而去,在欲见你时,便已去了面具,你信吗?” 自然是不信的,沈珞言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好笑的神色,道:“王爷别开这种玩笑了!你是堂堂王爷,而我不过是一个落魄的侯爷之女,之前毫无交集,更是从未认识。这世上,哪来无缘无故的在意?哪来无缘无故的专程而来?” 她的手还被他握住,他握得紧了些,让她感觉到他掌心的脉动,却不会弄疼了她,他声音有些暗哑:“我知道你不信!不过有些时候有些事无法解释。或者我可以解释,只是你未必相信!” “你都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相信?”沈珞言轻轻抽了抽,他反倒握得更紧了。沈珞言心中有些诧异,但也不再挣出。 北辰云熙看着她的眼睛,一字字地道:“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你是我倾心相爱,愿意付出生命的人!” 沈珞言一怔,与他目光相对,他目光灼灼,里面似是燃着一团火,想要将她整个人融化了,被这样的目光笼罩包裹,沈珞言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些,不是因为他的身份,也不是因为这样的目光,而是因为在这样的目光之中,那初识到现在的点点滴滴,都走马灯似地在脑海中来回反复。 她惊讶地发现,她的心中,竟然对每一桩每一件,都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让她都意外。 第三百八十六章 1个故事 沈珞言下意识地道:“我也曾经做过一个梦……” 梦里,她是一个年轻女将军,带着一支军队缓救城楼上的一支残兵弱将,当时,她的军队只有四五万,而敌军,却有十多万。 敌军的军旗上,是个“麟”字。 明明是梦,可是她却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时常出现在眼前。 明明是过去许久的梦,可是现在回想,梦中的细节,梦中人物的表情,她都还记得那么清楚。 就像她清楚地记得和北辰云熙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一样。 她虽然疑惑世间竟然有醒而不忘,经久不忘的梦,却以为是因为看了明心大师的那幅画所勾起的情绪。 那场仗,哪怕是她醒来后无数次推演,无数次假设,若真的凭借四五万的军队,想要冲过十几万大军的阵营之中,支援城中的守军,都是不可能的。哪所付出极惨重的代价,哪怕这支军队的实战能力超群,也不过能打到城墙脚下而已。 可是,那个敌军将领,却把到手的胜利拱手相让,就此退兵。 哪怕这么久过去,梦中,那麟军大旗下,年轻将领的眼神,带着漫天的悲伤,从梦里一直延续,以至于连梦境也承受不了,满溢出了梦外。 麟?麟王的麟? 那那个守城将领又是谁?让她这般飞蛾扑火不管不顾地千里施援? 还有,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上辈子发生过的事吗? 北辰云熙心中一动,忙问道:“你做的什么梦?” 沈珞言想了想,她虽已经确定那个麟字军旗之下,那眼神悲伤却无法看清脸容的青年男子是麟王北辰云熙,然而,她却不知道那个她奔赴相救的人是谁,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何况,这终究只是个梦,再是真实,再是难忘,再是不曾消失于记忆,梦还能是真吗? 她摇头而笑,笑容中有丝无奈,也有丝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彷徨,道:“只是一个梦而已!” 北辰云熙有些失望,他以为沈珞言记起了上辈子的事,现在看来,根本没有。他低声道:“你想知道我那个梦是什么样的吗?” 沈珞言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来,继续拿起茶碗撇浮叶,道:“反正有一个时辰时间,麟王殿下若是觉得闷,想说故事,我当然很乐意。听故事从来都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北辰云熙心中苦涩,他的这个故事,并不开心。 可是,他还是要讲的。 他也笑了一笑,道:“你说的不错,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这个故事也许不好听,也许不开心,但终归是存在的,我就给你讲讲吧!” 沈珞言指指他面前的茶杯,道:“殿下不喝口茶?” “其实你可以叫我云熙!”北辰云熙道。 沈珞言没有接话,叫什么都好,只是一个称谓,她更在意的,是她对一个梦的不安和执著,还有麟王说出的那些话。 如果那个梦是预测?或者,是上辈子发生的事,这是不是都表示,她与麟王北辰云熙之间,不仅是朋友? 但是,她能千里奔赴,与他为敌,那他们也不是恋人。 北辰云熙缓缓道:“我曾认识一个女子,她非常聪明,非常善良,她从商,白手起家,三年时间,便在京城富商之中占据一席之地,手握巨资,腰缠万贯!她从军,明明是弱质女流之身,却能带出一支精兵。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可是她的运气不太好,她遇上了一个男子,在她最落魄最无奈最狼狈最孤立无援的时候,那个男子带着目的出现在她的身边,给予过她最虚假却让她以为最真诚的安慰和信任!她爱上那个男子,从此,天下所有的男人,便再不入不得眼。那个男子娶了她,她很快乐很幸福,以为从此,可以过上平静幸福快乐的生活。” 沈珞言看北辰云熙,北辰云熙的目光却落在茶杯上,声音还是那样缓,却又似乎每说出一个字,都在剜刺着他的心头肉一般。 她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涩然,听出了无奈,听出了苦楚,听出了痛心,听出了悲伤。 他口中的那个女子,是她? 不可能,她虽然不算有识人之明,但是,一个人待她真情假意,她会毫无感觉? 是了,如果是最落魄最无奈最狼狈最孤立无援的时候,若有人雪中送炭,也许,她真会涌泉相报! 她拧了拧眉,这个故事明明还没有开始,她心中怎么有些抗拒,有些窒息般的感觉?她没有出声阻止,uu看书 .uuknshu 也许,只是因为北辰云熙的脸色和眼神,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北辰云熙继续道:“可是,她嫁的那个男子,身份不一般,而且胸有大志,想要得到这个天下。夫君的所求,她自全力支持。哪怕身为皇子,想要那个位置,也得付出非同一般的财力,物力,人力。财力,她不缺,她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京城富商中前三身家,全力支持,财力怎么会成为问题?在她的支持下,那个皇子果然一步步地走向他所向往的高位,权势越来越大,得到的支持越来越多。只是还差一步。因为皇上中意的太子人选不是他!” 沈珞言并没有把自己代入进去,听到这里时,也不禁叹了口气。如果一切付出和努力,最后的结果,因为缺少最后的运气,也算是可悲了。 她终于忍不住道:“后来呢?” 北辰云熙道:“后来……后来那个皇子见皇位无望,趁着圣旨并没有诏告天下的时候,反了,控制了他的父皇,挟天子在手,旨意全出自他手,自称宣和太子。他将皇兄皇弟们分派各处,路上却派了人暗杀,又大肆清洗朝堂,只要一言不合者,或是曾为其他皇子说过公道话的臣子,全都满门抄斩。上至八十岁老翁老妇,下至襁褓中的孩儿,无一幸免!一时,京城街巷,血染青砖!” 沈珞言知道皇位争夺时的残酷,不过,这个人既然已经挟持皇上,又将皇兄皇弟赶出京城,清除异己,这些都可以理解,然而,这样赶尽杀绝,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可曾后悔 北辰云熙似是为了平复心中的愤然,端起茶杯,把已温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又默了片刻,才道:“不仅如此,多少重臣直臣,因反对他的残暴,被他关入在牢,一时京中的所有牢狱,人满为患!” “那些被赶出京的皇子,全都死于暗杀之下了吗?” 北辰云熙摇头:“被他赶出宫的皇兄皇弟,虽在他派下的天罗地网追杀里,仍然有两个人逃出了生天。其中一个,仍然去往燕州他的封地。经过追杀之后,他知道这件事大有蹊跷,到了燕州,整合了当地的驻军,让燕州成为一块铁板一样的地方。就在这时,京城之中,皇上身边的老太监逃出了城,千辛万苦到了燕州,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皇上已被害,但留下了遗诏,遗诏传位于这位被贬谪出京的皇子。遗命燕州这位皇子进京勤王,救出京中其他的人。” 沈珞言脑中飞快地把当时的情形模拟了一遍,想到种种可能,最后有些担心地道:“身已在京城之外,虽有遗诏,行事也是困难重重!” 北辰云熙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虽有遗诏,却什么也做不了。得知父皇被害,逆臣窃国,京中忠直之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位燕州皇子将遗诏公告天下,举兵勤王!但是,因为老太监出逃,这位宣和太子知道事情不太好了,联合那位在燕州的皇子的生母,另拟了一个假的遗诏,由燕州皇子生母公告天下,燕州皇子所持遗诏是假的,他这份才是真的,他才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太子。燕州皇子生母声泪俱下,义正言辞地表示,先皇弥留之际,她亲伺汤药,皇上遗诏写成,她亲眼所见,而且先皇还将遗诏交托她来保管,断无第二份遗诏的可能。斥责燕州皇子心存窃国之念,天地难容!” 沈珞言想到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宣和太子在京城中,而燕州皇子却远离京城,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只是她没想到,这中间还有一个燕州皇子的生母牵涉其中。 她轻轻叹道:“这宣和太子也太过卑鄙了,竟然挟持这位燕州皇子生母,这一着,又狠又毒又有效!” 世人都会相信亲情之下,人有偏私。若是这燕州皇子生母都说燕州皇子手中遗诏是假,她手中那份才是真的,除非老皇帝复生,谁能知道真相? 北辰云熙摇头,苦涩地道:“这燕州皇子的生母,并非被挟持,而是,她主动找到宣和太子,两个人合作了。宣和太子尊她为母,后来,更是封为圣母皇太后!” 沈珞言手中一动,茶水顿时溅出,还好此时茶水已凉,并无烫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人心之寒凉,着实让人震惊。 北辰云熙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之前他似在说自己的故事,现在,却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他继续道:“因着这位燕州太子生母拿出的所谓遗诏,让这宣和太子形势大利。燕州皇子与另一位逃出生天的皇子,都已经出兵勤王。他一边派人去剿灭这两拨勤王军队,一边决定尽早登基,但朝中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觉得事有蹊跷,提出疑议!宣和太子大怒,将他们尽皆下狱,大肆屠杀!” “你说的那个女子,她在哪里?”沈珞言不禁问出来,如果那个女子真是她,她断不会对这样的事不管不问。至少,她不会助纣为虐! 北辰云熙苦笑道:“天下勤王兵四起,她身入军中,正为她的夫君四处征战!” 沈珞言:“……” “她的夫君承诺她,此生不负,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她的相助下,宣和太子得了天下,在他登基那一天,与他有两岁儿子的太师之女封为皇后,又封下四妃,三宫六院,后宫充盈!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个最虚伪的谎言罢了。他甚至放出她即将被处死的消息。燕州太子得知后,千里奔驰,只身回到京城。但那不过是宣和太子设下阴毒的计谋,两人被早就埋伏好的人射杀于京郊一片庄院之中!可怜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知道她夫君的真面目,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欺骗和利用。她为她夫君付出的是全部,收获的,不过是无情的毁灭罢了!” 北辰云熙的声音到后面平静到木然,木然到不带任何情感,甚至草草地结束了这个故事。 沈珞言却听出了重点。 好一个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故事! 尽管北辰云熙没有细说,u看书 .uunshu但是,能用那女子引来那燕州皇子,那燕州皇子对那女子,又岂止是用情这么简单? 京城之中是那宣和太子的天下,燕州皇子只身前来,不管是为救人,还是为见那女子最后一面,都是置生死于度外的。 这只是一个故事,可是为什么听到后来,她心中竟有丝丝绞痛? 就好像随着北辰云熙的叙述,她心中脑中,竟然自然地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在那样的画面之中,她感觉到了那个女子最后的心痛和愤怒。 明明她很清楚这些事应是与她无关,可是她心中,竟有感同身受的悲凉和哀伤! 北辰云熙看着他,上辈子,他与她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更多时候的交集,甚至是在战场上,是在彼此对立的层面上。 可是,他却能记得清楚,甚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式,戴什么样的头饰…… 这辈子,他与她更加亲近一些,因为目标明确,他寻找一切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助她暗中度过最狼狈的危机,但是上辈子留存下来的那份心酸和痛惜还在。 沈珞言一抬眼,就看见北辰云熙的眼神,原本湛湛清朗的双眸之中,是那种熟悉的,如梦中那般,满满的,漫天的悲伤和痛惜! 沈珞言觉得喉中干涩,吃力地道:“那个女子,用一生来终结一个悲剧,固然可悲。可终究是识人不明,咎由自取!可那燕州皇子,因这样的人送命,又可曾后悔?”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不是凡品啊 “他后悔!” 北辰云熙看着沈珞言,声音仿佛来自梦境,又仿佛来自久远的亘古荒原,虚渺得空灵深远,却又清清楚楚,每个字都如鸣金击玉,道:“我后悔没有早点回京,没有早点走进她的心中,让她心里先住进了别人!他亦后悔,没能保护好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自己的面前!他后悔,他只能陪着她同死,却不能陪着她同生!” 沈珞言似被他的情绪带动,呆了片刻,才缓缓展颜笑道:“好真实的梦!” 北辰云熙看着她,只见她目光清泠泠的,干净,澄澈,清明,那笑意,也是轻松的,他定定地看了她片刻,也展颜笑道:“是啊,好真实的梦!” 沈珞言道:“你猜一个时辰,他们真能备齐三万两吗?” 北辰云熙道:“若是备不齐,他们就不会答应了!再说,不是还可以借吗?” 沈珞言轻轻一笑,道:“即便是借,他们也会备齐的,毕竟,这么大的好处!” 北辰云熙认可地点头,怜惜地道:“是!这些年,你爹在边疆,你一个人在这个府时,面对的是这样的亲人,你想必也受了不少委屈。” 沈珞言笑着摇摇头,她可没有受什么委屈,受委屈的是原身。 不过,当时的原身性子奇葩,想必没有太深切的感受。 北辰云熙却只当她是不想提这不开心的过往,他声音柔和地道:“好在如今已经断绝了关系,等把你爹接出来,你就再也不用担心这些事了。对了,如果沈伯奎真筹到了三万两银子,你带着下人准备搬到哪里去?” 沈珞言道:“前几天刚好购置了一个宅子,倒没料到他们这么咄咄逼人,新宅了比这宅子更清静更好,想必我爹会喜欢的!” 北辰云熙心里有些失落,他还在想,若是小言儿暂时没有去处,他有别院可以让他们父女住下来。 但是,小言儿竟然早有准备。 也是,上辈子三年时间,小言儿就从一文不名到京城富商前三,现在虽然还不到三年,但以她的财力,又怎么会缺一座宅子呢? 只是,小言儿太独立,他感觉自己无用武之地了。 两人在厅里闲聊,孔尉均在院子里喝茶吃果子,孔尉均见这些果子都挺新鲜,而且,他家里都难吃到,不禁有些奇怪,问一边候着的秋菱:“这果子不便宜吧?” 秋菱展颜笑道:“大人要是喜欢吃尽管吃,我家姑娘托人从谷梁运回来的。走的是水路,专程运送,路上时间短,可新鲜着呢!” 孔尉均嘴角有点抽搐,他当然知道这种果子不是天珩所产,异国运来,那便更贵,毕竟,光是路途上的消耗就得花不少的银子。 这种果子他听他家夫人说过,十两银子一斤,供不应求,贵着呢,据说皇宫里都难得吃到。 既然能在这里吃到,他当然也不客气,又拿起一个放进嘴里,清甜甘香,非常可口。 吃人家的嘴软,孔尉均看了秋菱一眼:“你家姑娘把这宅子卖了,是另有打算吗?” 秋菱脆脆生生地道:“我家姑娘说这宅子谁爱要谁要,若是沈大老爷筹不齐银子,明天就挂到牙行去,这里她不爱住!” 孔尉均暗暗咋舌,看来这沈三姑娘是早就有打算,她根本就没想要这宅子。只是沈大老爷和沈老夫人咄咄逼人,把这姑娘的脾气给逼上来了,所以,沈三姑娘就不想白白便宜他们了。 也的确,这沈大老爷还是从文入仕,读圣贤书的,怎么做事这么难看,他当时都看不下去了。不过,看到沈老夫人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又有些理解了,毕竟,这心态,与家传有关! 难得的是沈三姑娘不过一个刚刚及笄的少女,遇到这样的事,竟然不急不躁,不忧不惧,行事很周到老练。 贾有德为何而来他不清楚,但贾有德站在沈伯奎那边有目共睹。 孔尉均能理解贾有德的做法,人往高处走,利益面前,良心不算个什么。只是,他觉得这次他得处置一下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映月轩前厅的方向,这位王爷一向没什么闲心去理这种小事,现在竟然出现了,还不能说明一些什么吗? 贾有德以为拍到沈伯奎的马屁,就是找到了一条青云路,只怕他想错了。 心中胡乱想着,他又吃了几个果子,终于讪讪的有些不好意思,uu看书.uukansh.c 十两银子一斤,他这可是吃了不少了。 还是喝茶吧! 刚沏好的茶,一揭开碗盖,顿时热气腾腾,茶香四溢。 孔尉均眼角乱跳,这茶不是凡品啊。 这沈家三姑娘随便拿出来待客的东西,都不是凡品,显然这些是有银子为底气才能堆叠成不凡之物,沈伯奎怕受沈云霆牵连,让沈家二房出族,做得既凉薄又不高明。 他几乎能肯定,这沈伯奎,怕是丢了个西瓜,捡了粒芝麻! 孔尉均心中各种心绪齐齐上阵,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以后能帮衬着一些,就帮衬一些,结个善缘吧! 一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在孔尉均吃完两盏果子,喝完三杯茶后,沈伯奎沈明坤终于来了。 老夫人也在后面,不过,老夫人的脸色阴沉得很。 沈伯奎回去找姚氏要银子,被姚氏又骂了一回,沈颖怡的嫁妆还没搞定呢。 听说是买下这个宅子,姚氏都想冲出来和沈珞言拼命了,这宅子为什么还要买?二房本来就该扫地出门。 不过,沈伯奎劝住了她,把利害关系摆了出来。 这些年里,他们花掉的二房的银子器物以及皇上赐下的各种赏赐,怕不也有三万两?而且京兆尹出面说这宅子得买,他们还能怎么办呢?好在出个三万两,便从此两清,有京兆尹为见证,还有那位王爷在,也不怕沈云霆回来之后反口。 这宅子是要代代传下去的,不买下来难道拖家带口的离开?他们倒是无所谓,文博下半年就要参加秋闱,同年来串个门,他哪里有脸? :。: 第三百八十九章 凑钱 姚氏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沈颖怡的婚期也很近了,把银子都给了出去,七天之后,怡儿难道就一乘小轿,什么都不陪嫁? 沈伯奎立刻信誓旦旦表示,他定让沈颖怡风光嫁出去,先把宅子买下来再说。 被沈伯奎说服,姚氏不情不愿地公中剩下的银子都拿了出来,只有四千五百两。 沈伯奎又让她把商铺田庄房地契拿出来抵数,沈氏磨磨蹭蹭,万般不情愿地拿来,那一叠契纸估价也就六七千两。这数目已经不少,可要看和什么比。这点银子,离三万两差得太多了。 见沈伯奎脸色不大好,姚氏也愤然“你看着我干什么?现在公中所有的银子都在这里,连一文钱也没有留,怎么花用的你不都清楚吗?三万两,我看你干脆去抢得了。” 沈伯奎气得七窍生烟,但是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沈伯奎伸臂搂住姚氏,让语气亲切温和,带着柔情,道“这些不够!我记得咱们城南还有一家铺子,另外,你的首饰呢?对了,你嫁妆之中,不是还有些田产铺子吗……” 姚氏猛地推开他,恼道“沈伯奎,你要把最赚钱的铺子拿去我可以去拿,可你凭什么还要动我的嫁妆?” 沈伯奎叹气道“我以后会为你补上的,这不是为了救急吗?若是我们凑不齐银子,那臭丫头就要分家,还会把宅子挂牙行去卖,你想想,到时候我们可就要流落街头了,说出去,一家人的脸往哪里放?再说,二房的银子赏赐都是咱们用掉了,你心里没点数吗?若真的分家,咱们这些田产铺子也保不住!” 姚氏恨得咬牙,却毫无办法,只得悻悻地回房,再拿了一个带锁的匣子出来,那里又是一些田产铺子地契,包括姚氏的首饰。 沈伯奎折算了,这些能值八千两。可这还是不够。 他当机立断“你回舅老爷家借一点,我去找母亲拿一些,另外,三弟那里也出一些。这些事交给我!” “凭什么?你已经把咱们家都搬空了,还要我去搬娘家?”姚氏不干了。 沈伯奎虽然心里恼得很,但不得不苦口婆心地劝“刚才已经把利害关系跟你说过了,但凡有办法,也不会要你这么做,舅老爷那边只是救急,等银子筹齐了,我第一个先还了过去。咱们是一家人,难道遇到事情不是先解决了一起度过难关吗?我都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文博文浩兄弟姐妹。再说,我们银子拿得多,那两个空出来的院子归我们,以后三弟那边还能说什么?” 姚氏一想,反正拿银子是一定的了,就去借一趟吧!她问“要借多少?” 沈伯奎道“能借多少借多少,最好能借到一万两。”说完他又叹了口气,姚青山是五品通判,如果仅是靠俸禄,那是没有多少节余的,当然,他还有一些别的收入,但即使如此,也不可能借出一万两。 那边沈伯奎找到沈老夫人和沈明坤时,沈老夫人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没出声,沈明坤那里却是一阵不悦异议,让沈伯奎气得把他大骂了一顿,说如果三房不出银子,那就和二房一起搬出去!最后,沈明坤和周氏商量过了,三房出了三千两。 沈伯奎知道,三房也就只有这么多了,虽然周氏还有个商铺,但那是陪嫁之物,是不会拿出来的。 左算右算,现在才二万二千两,还差八千两。 沈伯奎立刻跟老夫人说好话,老夫人被磨得没法,最后松口说看姚氏借回多少,差多少她这边来补齐。 沈伯奎这才吃了颗定心丸。 姚氏回来后,脸色不大好,沈伯奎一问,脸色也不大好了。姚氏跑了一趟,借到了一千两银子。 原本期待一万,结果只借到一千,沈伯奎皱眉,但却也没办法,好在老夫人答应差多少补多少。 听说竟然差七千,老夫人的脸色黑得如同即将落雨的天空。 但是一个时辰已经到了,事已至此,她也只得去拿了银票来。 这就是她脸色不好的原因。 她却不知道,沈伯奎和姚氏心里对她却甚是不满,他们大房可是把所有的田产铺子庄子都拿过来凑数了,老夫人手中明显不止这么多银子,竟然一点也不松口。 既然沈伯奎众人已到,孔尉均这个京兆尹自然是做公证人。u看书ww.ukanshu换了别家别地别的人,孔尉均这个京兆尹可不会去做这种事,但是这里不是有麟王在吗?孔尉均把自己的身份摆得很正,宁可多做事,不可惹得麟王殿下不快。 贾有德又讪讪地凑了过来,只不过没有人理他。 先是清出了银票一万五千五百两的银票,这些是明的,只要计数就成。但商铺田产庄子,却是不同地段不同价位,孔尉均倒是公正,派了人去就近的牙行找了个懂行的来估价。 这可是姚氏的嫁妆铺子田产都在其中,包括这些年添置的产业,一口气吐出来了。把姚氏肉痛得恨不得抓住沈珞言咬上两口解气。 牙行懂行者拿起一张张契纸,一一报了价格,记录下来再统一计算。 姚氏中途几次想要异议,觉得估价太低,不过那牙行懂行者是为京兆尹大人办事,早有准备,是比对周边的地段来算,她也说不出什么来。 最后算到,还差三百七十两银子。 姚氏几乎吐血,原本以为有多,结果竟然还差。 可他们真拿不出银子了。 孔尉均松了口气道“幸好本官找的是懂行的,不然这一大堆还不知道要比对到什么时候。沈大人,只差三百多两,补上就是。有本官和麟王殿下做见证,一手交银,一手交宅子,这宅子以后就是你们的了。” 沈伯奎拿眼看姚氏,姚氏嘴唇都要咬出血来了,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她是断断说不出已经没有银子的话来的。 沈珞言笑道“来来回回的跑也甚是麻烦,沈大夫人身上的饰物虽然不值这么多,但勉强也能凑上数!” 。 第三百九十章 都是你们的 姚氏心中大怒,她值钱的首饰都在那个小匣子里了,除了身上这一套,她都已经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 现在沈珞言竟然要把她身上的饰物全都收走。 她刚想说不,那边沈伯奎已经催促道:“快快快,取下来!” 姚氏拿眼瞪他,沈伯奎把她拉到一边,低声道:“你糊涂啊,你身上这些,最多值二百两,现在能抵三百七十两,还有什么不愿意的?等这件事过了,为夫定为你置办更加体面的饰物,眼下还是先把难关度过了吧!” 姚氏还待说什么,沈伯奎道:“你想想文博……” 沈文博是姚氏的心头肉,沈伯奎一提,她顿时没了话语,不情不愿地当着众人把头上的发钗饰物取下,沈珞言笑盈盈的并不说话,只是目光所及,看向了她腕间的这个镯子。 那镯子翠绿翠绿的,虽没估价,但大概也能值个一百两。 姚氏心中愤然,把镯子摘了,恨恨地放在桌面上。 沈珞言悠然道:“从现在起,这整个宅子,都是你们的!” 姚氏咬牙:“那你什么时候搬走?” “明天!” 姚氏恨道:“不行,现在就搬!” 沈伯奎和老夫人当然觉得现在就搬最是解气,但是这种想法是不能拿出来说的,毕竟,沈珞言父亲被关在天牢,只是一个孤弱小女子,现在天又快黑了,他们有逼迫的嫌疑。 当然,这种逼迫的事他们也不是没有做过,可现在不是麟王北辰云熙和京兆尹都在这里吗? 不看僧面看佛面! 不过,姚氏已经把话说出口,收不回来了。 沈珞言慢悠悠地笑道:“现在就搬也行,不过,我一时可找不到这么多人替我搬家,不如你出一百两银子,我好雇人!” 姚氏怒了:“你刚才收了这么多银子,要搬走为什么还要一百两?”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笑道:“我收的这些银子,是我卖宅子的银子,到时候要报与父亲,一分不能少!再说,急着要我离开的又不是我自己,谁急谁知道!” 姚氏脸色涨红。 一百两?现在她一两也拿不出来了。 如果有,她倒是愿意。 毕竟早点把这丫头赶出去,眼不见心不烦。 沈珞言笑道:“既然你们没人出一百两,我就得先住着了,等什么时候找到人搬,再搬走!就是不知道我还住在府里,到时候皇上圣旨下来给我爹定罪的时候,会不会顺便也提一提大伯父!” 沈伯奎脸色微变。 一个声音道:“这一百两银子,老身出!” 沈老夫人接触到沈伯奎求助的眼神,她终于还是开口了。这丫头有句话说对了,谁急谁知道。 就算把二房出了族,只要还住在一起,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家。皇上要误会他们母子大义,兄弟情深,顺手就把大房也一起连坐了,那才是得不偿失。 她从来就没指望过沈云霆,以后还要靠着大房的发达兴旺来享荣华富贵的。 沈珞言笑道:“老夫人好大方,感激不尽!” 老夫人被她这种无所谓的语气给气着了,若她是孙女,老夫人的龙头拐杖可以直接抽过来,可现在她父亲出族,她便是外人,打是打不得的。老夫人心中气恨不已,向秦嬷嬷看了一眼,秦嬷嬷会意,取了银票过来。 对比那三万两,这一百两真是微不足道。 沈珞言接过银票时很是漫不经心,却把老夫人和沈伯奎姚氏一众气得够呛。 沈珞言捏着那张薄薄的银票,抚着额头道:“想不到沈老夫人这么着急赶我走,这么大晚上的,我倒是去哪里雇人呀?我得好好想想!” 那边北辰云熙缓步过来,伸手道:“给本王!” 沈珞言便真递了过去。 北辰云熙道:“本王既接了你的银子,便帮你搬家吧!” 沈珞言笑道:“那就多谢王爷了!” 北辰云熙冲她一笑,转过头,对贾有德招了招手。 在一边正不知道怎么可以补救的贾有德就急颠颠地小跑步而来,谄y媚地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北辰云熙看他一眼:“你带着这么多捕快衙役包围院子,看来你们西城都司的人都很闲,既然闲得很,就帮沈姑娘搬家吧!” 说着,他把银票往贾有德面前一递。 看着白纸黑字盖着全国通兑红印的银票,贾有德颤着手伸出去,但是在即将接触到银票的时候,又像触电般缩回了手,uu看书 .uuanshu 他福至心灵地陪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不过是些体力活,哪里还需要王爷给银子?下官这就叫他们帮沈姑娘搬家!” 北辰云熙瞥他一眼,转头把银票递给沈珞言,道:“他们看过一眼,便算是报酬了,物归原主!拿着去多添几个下人,省得你劳累!” 沈珞言好笑,也不推辞,把银票接过来。 那边急于找补的贾有德立刻令西城都司所有人过来相助搬家,好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老夫人心中悻悻,沈伯奎夫妇心中暗恨,沈明坤看着沈珞言把那一大堆银票收起,眼神也是不善,不过,他们也就只敢在心里恨怨一番罢了,北辰云熙在这里,他们连多余的话都不敢说一句。 说到搬家,之前沈珞言早就有安排,新宅子里一应物什齐全,只消把人带过去入住即可。 新的宅子不如这个府宅这么大,只有两个小院,正好父女两人一人一个,却是十分宽敞。 沈珞言先着人把府门口的武定侯府四字匾额取走,沈伯奎看得眼皮直跳,却无可奈何,这武定侯府四字,可不还是属于沈云霆吗?拿走了它,以后这个大宅子,就只能叫沈府了。 把二房赶出去,他们把匾额带走,这没毛病,只是他心中不甘啊。 要不是沈云霆这次惹怒圣颜,他本来还有机会好生筹谋的,只是事起突然,倒是匆促了。匾额带走容易,再拿回来,就得寻找契机了。 西城都司府的衙役们办事还真卖力,他们乒乒乓乓地般了一整个晚上,府里众人没有一个睡上好觉,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什么! :。: 第三百九十一章 更彻底 自来熟的北辰云熙参观过沈珞言的新院子,点头赞道:“不错,宽敞,清静!”最关键的是,离他的王府比较近。 到了之后,北辰云熙才相信沈珞言说早就置办好了宅子是真的,因为这宅子里下人果然很齐备,厨房里的掌勺厨师做出的饭菜,竟不比御厨差。 北辰云熙自然是留下来吃晚饭了。 或许因为听了一个故事,或许因为在内心深处早就把北辰云熙当成了朋友,对于北辰云熙从沈府跟到这新的武定侯府,还蹭吃蹭喝,沈珞言并没有表示反感。 连武定侯府的那个牌匾,还是北辰云熙亲自动手挂上去的。 至于那搬了一夜的西城都司府众人连同贾有德,没谁在意他们。需要搬的物什,钟嬷嬷早就带人清点好了,到时候对着再验收一次就是。 北辰云熙看着这井然有序,雅趣别致的院落,道:“沈侯在天牢里也有几天了,现在是时候出来啦!” 沈珞言听了,回头看他,道:“你有办法?” 北辰云熙笑道:“你忘了,为皇兄治伤那一天,你曾经托我帮忙的事!” 沈珞言呆了一呆,没想到北辰云熙是用这种方式。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种方式更彻底,也更有效果。 整个沈府的人岂不是马上就如避蛇蝎地主动和他们二房划清界线了吗? 沈珞言松了口气,北辰云熙不说,她搬到新院子后,也会马上动手把沈云霆救出来,不过她以为会动用到那个玉扳指。 沈珞言道:“需要要什么?你说!” 北辰云熙摇头道:“什么也不需要,你爹在天牢里也没有吃苦,你放心,他完完整整进去,也会不少一根头发地出来。相信我!” 沈珞言真不太相信,这位五皇子在京城里的风评并不怎么好啊。 虽然她不在意这些风评之类的,但是,一个这样风评的皇子在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吗?如果皇上也不待见,并不理会他的求情呢? 北辰云熙看到她眼底那一抹怀疑,满不在乎地笑道:“放心,若是他不肯放人,大不了我去天牢劫狱!” 沈珞言:“……” 本来还有三分放心,现在岂不是更不放心了。 不过,她知道北辰云熙在跟她开玩笑。 先看看再说。 毕竟,就算要动用扳指,以她现在罪臣之女的身份,要进宫也不是那么容易。 北辰云熙已经向沈珞言坦言了自己的身份,如今两个身份合一,反倒不用担心怎么向沈珞言坦白的事了。甚至,连上辈子发生的事,他都对她说了,虽然她未必相信! 在沈珞言处待到掌灯时分,他便离去。 天亮时候,睡得很好的沈珞言令人开了院门,西城都司众人将一应物什都搬在院外,也不敢吵她睡觉,现在正好把物件搬进院子。 沈珞言用过早膳,便去麟王别院看太子的伤口恢复情况。 太子的腿部缠得厚厚的,伸直了坐在榻上,连动也不能动,这架势,比给沈云霆治腿伤时,更加小心。 当然,这主要是青萝的功劳。 青萝接了护理之责,非常尽心尽力,沈珞言交代,这些天不能让太子的这条腿用力,不能让他落地,青萝严格执行。 太子嫌闷了,想用脚步试探一下沾沾地,就被青萝板着脸训了一顿,太子气极:“本宫是太子!” 青萝哼道:“这里没有太子,只有病人,珞言姑娘说了,不想再疼一次,就要听话。如果太子想要再疼一次,就当青萝没说!” 想到当初那种真真正正割肉碎骨的疼,太子终究是不想再重历一回,只得乖乖听话。 至于吃的东西,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太子,顿顿吃的是清水白粥加上药材熬煮而成的药膳。这药膳是沈珞言开的,但却是青萝煮的。 青萝下厨的手艺很一般,煮出来的饭菜比吃药也好吃不了多少。 太子吃得嘴里淡而无味也就算了,几乎连味觉都要没有了。 他想吃点好吃的,青萝哼道:“殿下要山珍海味不难,且不说以殿下的身份,随便吩咐一声,想吃什么都有。便是民女,也能给你从八珍楼叫上十桌八桌上等酒席。可是民女敢叫,你敢吃吗?” 太子:“……” 青萝见太子不出声,又道:“殿下,这是珞言姑娘亲自开的药膳,她说过,只要殿下遵照这些,忍耐些时日,伤处便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uu看书 ww.uuknsh 殿下吃一口好吃的不要紧,若是吃了好吃的,多耽误一天恢复,殿下觉得值得吗?” 太子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表示,自己会遵照青萝的要求,不再贪口腹之欲了。 沈珞言回来时,看到的就是一脸生无可恋的太子,问明缘由之后,她心中好笑不已,不过,太子肯配合,也是为了早一天好起来,他这个东宫太子,就算跟皇帝含糊说过暂时不会出现在朝堂的缘由,但他若真的迟一天出现,就迟一天变数。 好在麟王的这处别院还算隐秘,安全方面也做得很好,不然,若是他的那些皇弟们知道他的腿有望恢复,怕不一个个得疯了一般派了人前来暗杀? 太子眼巴巴地看着沈珞言检查完,急切地道:“如何?” 沈珞言笑了笑:“殿下的伤处恢复得很好,再有七八天,就可以正常走路了,只要不太辛劳,不受重力就行。一个月,便能恢复如常!” 太子很高兴,道:“太好了,沈姑娘,你的医术真是太神奇,不愧为毒医弟子!” 沈珞言摇头笑:“我并非毒医弟子,太子此言,会为我招祸!” 太子惊诧之极,忙道:“是本宫失言了!” 一个声音笑道:“皇兄说了什么?” 太子见进来的人面容虽有些熟悉,却不认识,脸色微微一变,道:“你是谁?” 沈珞言噗地笑出声来,北辰云熙的面具取下来,竟然连太子都不认识?那京城之中认识的岂不是更少? 北辰云熙无奈地道:“皇兄,这个地方,除了本王,还会有谁知道?” :。: 第三百九十二章 赶出去了 太子戒备的心理这才放松下来,笑道:“原来是五皇弟!你摘下面具,还真认不出来了。” 北辰云熙道:“皇兄伤势恢复如何?” 太子刚要答话,却见北辰云熙一双目光落在沈珞言的身上,便聪明地闭了嘴,含笑看着。 沈珞言只得应道:“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不过这人太过娇贵,在治疗的过程中,比治疗沈云霆要精细,但恢复比沈云霆还慢。 不过,太子能忍住不用麻沸散,就那么硬生生的扛过去,这份毅力和坚忍,也让她刮目相看了。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三天过去。 三天里沈云霆还没有回来,沈珞言心中有些着急,这三天她天天去天牢探监,天牢的守卫几乎都认识她了。 沈珞言倒不在意这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上次对她不轨的两个狱卒死在一间空囚室之后,天牢里竟然有了闹鬼的传闻。 本来天牢就阴森森的,加上这个传闻,还有那些狱卒讳莫如深的样子,倒真使得天牢里真有种阴风阵阵的感觉了。 麟王虽然早就出了天牢,他那间专属的囚室当然是空着的,不过,内狱的狱卒们把沈云霆安排在这间囚室的侧面。虽然没有麟王那间精细,但也干干净净,一日三餐,也没有苛待。 沈珞言还每天送一次饭,沈云霆在天牢里除了不能出大门,还能偶尔在各个囚室前串个门,日子倒是很惬意,也并不在意是身在天牢了。 只不过这样轻松的日子,沈云霆心中还有些隐忧的,毕竟他亲眼看见那份出族书,他还是侯爷呢,都被出族了,母亲兄弟对他皆无情,对沈珞言这个小女孩儿,会不会更加苛刻? 自那天之后,沈家再没有任何人来看他一眼,包括他曾帮过的三弟。 沈云霆也死了心,并不抱希望。他只是担心沈珞言。 每次沈珞言过来送饭探监,他都问沈珞言在家有没有被欺负,过得好不好。但是沈珞言笑意盈盈,只说不碍事,并没有被为难,沈云霆观察她的神色,不像是强颜欢笑,虽稍稍放心,可是这两年里,沈老夫人和沈伯奎的所作所为,让他担心沈珞言吃亏。 触怒皇上的事发生后,他没有后悔,现在竟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他不是孑然一身,还有唯一的女儿要保护呢。 第五天傍晚,有个传令太监到了天牢,传皇上谕,沈云霆在天牢中已有数日,得到了该有的惩罚,皇家天恩,赦沈云霆无罪,即刻释放! 这释放的消息来得太过突然,不但沈珞言没有想到,连沈云霆自己都没有想到。 不过,这终归是一件好事。 沈云霆担心沈珞言,也是归心如箭,他脱去囚衣想换,才想起他的衣服当初虽然是垫着木板挨了几板子,衣服上还是打开了口子,不能要,也便扔了。 不过这里的狱卒见麟王殿下请沈云霆喝酒,并且交代他走之后,谁也不许怠慢,就有人把自己的一件常服拿来给沈云霆。 这件常服只是普通的布料,还有些寒碜。那狱卒也有些不好意思,沈云霆倒是毫不在意,道了谢,接过来就换上了。 他正要离开天牢,不过又想到自己这些天里都没有刮胡须,别吓着言儿了,又向狱卒借了一把刀,把自己长得浓密的髭须给刮干净了,便匆匆往武定侯府走。 昨天沈珞言来看他时候就说过,他的腿伤已经完全无碍了,以后也不用假作腿还没好这般走路了。毕竟,已经恢复正常却要一瘸一拐走路也是一件很累的事。 今天沈云霆便是大步流星往武定侯府赶去。 过街过巷,虽是步行,他却走得甚快。 到了府门前,已是掌灯时分,沈府的大门关上了。 沈云霆拍响门环。 里面有个不耐烦的声音:“谁呀?” 门吱呀打开,出来一个门房。这个门房是新来的,不认识沈云霆,打量了沈云霆一眼,见他穿着普通的布衣,衣料很一般,他立刻就斜了眼睛,没好气地道:“哪来的叫花子?敲什么敲?滚滚滚!” “放肆!”沈云霆脸色一沉,道:“你是新来的?” 那门房被沈云霆一声喝吓了一跳,但是这个认衣不认人的,被一个穿着布衣的外人喝斥,顿时怒气冲冲地道:“老子是新来的不错,叫花子你喝谁?” 沈云霆目光一冷:“你是谁的老子?” 那门房在他冰冷的目光逼视下,uu看书 .uuansu 也有些怵了,底气不足地道:“谁叫你乱敲门?还不快走?” 沈云霆皱眉,他无心和一个下人计较,当下冷着声音道:“我是沈云霆!” 那门房又怔了怔,虽然是新来的,但是来之后也听到同住的下人们说起过,他又打量沈云霆一眼,见他双腿好好站着,轻嗤道:“你骗谁?那个被出族的沈侯爷可是一个瘸子,你双腿完好,以为报他的名字我就会给你通报了?” 沈云霆上前一步,这个小小的门房态度恶劣,在他自己的府里,他还难得进门了不成? 随着他走近些,门口的灯笼光线罩下来,与沈家兄弟有几分相似的脸落在这门房眼里,他一怔,结舌道:“你……你真是那个被出族的瘸……” 说到这里,见沈云霆目光凌厉,后面的话不敢说了。不过态度傲得很,道:“就算你是沈侯爷,这里是沈府,你来这里干什么?”同住的下人也说过了,大老爷已经吩咐下来,以后不许沈云霆登门! 沈云霆猛地伸手,将那门房胸前衣衫抓住,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沉声道:“你什么意思?三姑娘呢?” 门房吓坏了,急得声音都尖利起来:“不关我的事,三姑娘几天前就被赶出去了。” 沈云霆手下用力,那门房顿时感觉透不过气来,就听见沈云霆的声音沉沉地砸过来:“说清楚!” 那门房哪里说得清楚?他急忙道:“小人也不知道啊,小人听说那天来了好多官老爷和官差,就把三姑娘赶出去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乱葬岗 赶出去了几个字让沈云霆大怒,他不经意间一抬眼,这才发现,这门楣上面的匾额,是簇新的“沈府”二字,早就不是武定侯府了。 言儿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很好,原来她在沈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沈云霆喝道:“那三姑娘现在在哪里?” “小人……不……不知道……” 沈云霆也猜到他并不知道,将他往地上一扔,大步往里走。这门房虽只被沈云霆随手一扔,并没有用力,但沈云霆是习武之人,他还是被摔得龇牙咧嘴。 可是看着大步进门的沈云霆,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疼不疼?急忙起身一手按腰,往前追。 不过,他可追不上沈云霆。 沈云霆也没去别的地方,他先去了竹兰轩,竹兰轩里原本的布置都已经变了,一个他身边的下人都没有了,这个地方被开辟出来做了沈文浩的院子。沈文浩喜欢这个地方,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正照着自己的意愿胡乱折腾。 沈云霆不想和个孩子计较,转身就去了映月轩,映月轩当然也没有了沈珞言,连院名都改了,改成了蝴蝶阁。 担心沈珞言受了委屈的沈云霆折转身去文渊榭,文渊榭里倒是没有跑空,而且迎面碰上了沈伯奎。 沈伯奎倒是一眼认出了沈云霆,虽然也诧异于他的腿竟然进了一回天牢反倒好了,可是看他一身布衣,眼里又有了几分鄙夷。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沈侯爷,沈侯爷竟然出了天牢?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只是沈侯爷跑到我们沈府干什么?” 沈珞言那臭丫头讹完一次又一次,现在公中都已经干净得比他的脸还干净了。 再过两天就是沈颖怡出嫁的日子,为了买下这个宅子,花了三万两是凑齐了,但沈颖怡的嫁妆没有着落,没有办法,他只能去借了高利贷,那高利贷息钱多高啊,九出十三归,可是,为了给沈颖怡一份体面的嫁妆,他也别无选择。 现在见到沈云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生的那个女儿,沈家现在哪里能这么穷? 好在女儿出嫁的时候,会收到很多礼,能填补一下,先把高利贷的窟窿给填了。 现在见到沈云霆,他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沈云霆却是直接到了他的面前,声音冷如冰霜:“言儿呢?” 宅子没有他的份没关系,甚至爵位被移也没关系,只要言儿没事。若是言儿有事,他会毁了整个沈家。 见到沈云霆择人欲噬般的眼神,沈伯奎恼了:“我哪知道那死丫头在哪里?也许死到哪个死人堆里了……” 话没说完,他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原来,沈云霆听他竟然咒自己的女儿,直接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以前念及兄弟之情,哪怕知道他对战场上的自己做过什么,他也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动作,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还变本加厉! 沈伯奎嗷地疼叫一声,他是文臣,心思弯绕,立刻捂着眼睛大叫道:“私闯民宅,沈云霆,你是想再进天牢吗?来人,来人啊,把这个私闯民宅的人拿下,扭送官府!” 随着他的叫声,整个文渊榭都被惊动了,下人们纷纷冲进来,还有沈家的护院,也带着家伙冲了进来。 这边沈云霆听到私闯民宅几个字,又怒了,这宅子本是武定侯府,现在他回来,倒成了私闯民宅,言儿也不知所踪,他心中又恨又怒,抓住沈伯奎又砸了两拳。 要不是不想闹出人命,他没有用内力,这两拳非把沈伯奎砸死不可。 但饶是如此,沈伯奎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杀猪般地惨叫。 姚氏扑上来就挠人,尖声道:“沈云霆,你把我们沈家害得还不够吗,竟然还来这里闹?沈珞言那丫头已经被赶出去了,你也滚,滚啊!” 其实沈珞言是把宅子卖给他们了,不过沈家人要面子,沈珞言搬走之后当夜,沈伯奎就给所有人下了令,只说沈珞言是被赶出去的,那些下人不知道,姚氏知道,但是姚氏这时候只想狠骂,当然也是不会说出实情。 沈伯奎不想理这个女疯子,退后几步,这时候,护院们手中的武器都往他身上招呼起来,他也不客气,出拳出脚,和这些护院战成一团。 这样的混乱,当然是把整个沈府都惊动了,沈老夫人被秦嬷嬷扶着,急步往这边来,大声喝道:“逆子,u看书.uuknsu 你都被出族了,还来沈府撒野,谁给你的胆子?” 不过一会儿工夫,那些护院就躺了一地,沈云霆没有理沈老夫人,他向沈伯奎逼近:“言儿在哪里?” 沈伯奎也不知道,他本来想骂几句,但是刚才被打的地方生疼,而且,沈云霆逼近的目光很吓人,他一步步地走,就好像有一座山一步步向他逼近一般。 沈伯奎嘶声怒道:“那个死丫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找她,却乱葬岗,来我沈家做……啊……” 沈云霆一步上前,一摆手就把挡在前面的姚氏甩开,伸手一探,抓到了沈伯奎的脖子,他整个人有如修罗临世,身上散发着通天的煞气,如果沈伯奎不提乱葬岗,他还不会如此,但乱葬岗当年丢弃了沈恪的尸身,这也是沈云霆心中的疼,尤其是知道这件事大房在中间起着关键作用的时候。 难道说,言儿也被他们害死,丢弃在乱葬岗了? 这时候的沈云霆,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心,他一字字道:“你是说,言儿死了?” 如果沈伯奎应一声是,他就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沈伯奎刚才也就是恼恨二房,呈口舌之快,现在见沈云霆竟然来真的,而且他的眼神里的杀气,如同实质,他心中一吓,腿上一热,竟然失禁了,口中急忙叫道:“没没……没有……” 刚才沈云霆的气势,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直到一股臭气传来,才让他们回过神来,老夫人急忙叫道:“造孽啊,沈云霆,你没死在天牢里,还想要行凶吗?住手!” 第三百九十四章 许宅 沈云霆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盯着沈伯奎,问道:“言儿在哪里?” 沈伯奎小命要紧,此刻表现不知道多怂,泪水横流地道:“不知道,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她拿了银子就搬出去了……” 拿了银子搬出去? 这么说不是被赶出去的?他一手抓住沈伯奎的两个长随,冷冷道:“当时是什么情况,说清楚。” 连沈伯奎都吓成那样,何况下人,这两人恰好是当时跟在沈伯奎身后的,也不敢隐瞒,抖抖索索地把当时的情形说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言儿差点被欺负,不过言儿很争气,既然言儿并不是被赶出去的,而且当时麟王也在,那他就不用担心言儿有事了。 沈云霆目光凌厉地扫了一眼全场,沈老夫人本来还想仗着自己是母亲,痛斥不肖子,但是她才喝了一声:“沈云霆,你这个逆子……” 沈云霆就冷冷打断她:“沈老夫人,你虽年纪大了,但不表示你一个四品少詹事的母亲,可以随便称呼本侯为逆子!” “你……你说什么?我生你养你,你竟不认母亲?” 沈云霆看着老夫人,唇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眼神寒凉,淡淡地道:“当年,我儿沈恪尸骨无存,你没有想过你是我的母亲!前些日子,我因事惹皇上不喜,被押天牢,你也没有想过你是我的母亲!这些年,我为了整个府第的前程,在军中出生入死,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连你也不曾。你所在意的,不过是我能不能为你带来荣耀,带来富贵!人心再热,也会寒凉!出族之事已成定局,由沈老夫人亲自陈情,沈大老爷相陪送呈,我沈云霆托你们二位的福,做了京城的笑柄,现在还谈什么前尘往事?” 老夫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和沈伯奎亲自去天牢里让沈云霆同意出族,当时和逼迫没有什么两样,说落井下石也不为过。 旁人的落井下石尚且让人不齿,何况来自于母亲兄弟? 沈云霆心已寒了,现在他心中便只有女儿。言儿没事,天下太平,言儿若是有事,他便势要搅得天翻地覆! 沈云霆放开沈伯奎的长随,转身就往外走。 老夫人气得脸色发白,怒道:“逆子,沈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沈云霆冷冷地道:“你大可报官!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老夫人噎得直翻白眼,气得额头都冒了青筋。但是一家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云霆就此离去。 出族之后,沈云霆真的不再当他们是亲人。论打也打不过,用情义现在也困不住他了。 沈伯奎更是丢脸,刚才他以为沈云霆要杀他,竟然吓得失了禁。 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这是什么脸都给丢光了。 一抹狠厉之色从眼里一闪而过,别怪他不讲情面。 沈云霆并不在意这些,或者说,自从天牢里,沈老夫人和沈伯奎逼他签下那份出族书为止,他心中便也把自己真正从沈家的族谱里给划掉了。 亲情如此凉薄,不如不要。 好在,他还有言儿。 以后父女两个相依为命。 他这个武定侯只是个虚爵,以后既不上朝,也不用面圣,再也不用担心触怒皇上,和言儿过平静的生活。 沈云霆按着沈伯奎长随说的方向,准备去寻找。 他也有些无奈,现在他大概是天下唯一一个不知道自己家在哪儿的人了。 不过,既然武定侯府的牌匾也一起被言儿带走,言儿置办的新宅子门楣上,肯定是挂着这个匾额。 虽然一家一家找有点麻烦,但也不怕找不到。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亏欠言儿。 他是个大男人,很多事既想不到,也就兼顾不到,言儿一个小女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现在,他在天牢里待了几天,言儿却是把宅子的事都办妥了。 被出族是他的悲哀,可言儿却比他要先承受,而且比他承受得更多。 他这个爹,太不称职了。 很是惭愧的沈云霆找了两条街,也没找到武定侯府几个字,好在这里一片的宅子都不算太差,门口都会挂个灯光蒙昧的灯笼,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个府门前的门匾。 他心中没有丝毫的不耐,准备去下一条街继续找。言儿已经替他承担了很多不该承担的事,把所有的事情都办妥当了,他不过是找一个宅子又有什么为难? 就在他转过街口的时候,突然发现不对劲。 前面有人影一闪而过,而且还不止一个。那些人穿的夜行衣,蒙着面,拿着武器,脚步轻捷,眼神凌厉。 这是在内城的住宅区,一大片住的不是达官就是贵人,uu看书 .uukanshu虽然也有几处私宅,主人不明,却并不是龙蛇混杂之地。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夜行人行走?这些人武功都不低,训练有素,好像那些大家族私下豢养的杀手。如果要针对一个人,而对方又没有防备的话,很可能会死的无声无息。 沈云霆心中狂跳不止,言儿也是住在这一片,这些人不会是冲着言儿去的吧? 毕竟,言儿的医术,会让有些人忌惮,怕她治好不该治的人。京城里的龌龊事那么多,言儿虽然无心卷入,但有时候形势不由人。 这么一想,沈云霆就着急起来了,他悄悄地跟上那些人。 不过,那些人身手都不错,他也不便跟得太近,怕被发现。 那些人目标明确地停在一个宅子门前,对视一眼,便分头行动,各自从墙头上跳了进去。 不过因为这宅子里环境幽雅,花树比较多,这些夜行人人员分散,在这样的暗夜之中,竟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沈云霆跟过来,这宅子门前是“许宅”两个字。 不是武定侯府啊。 沈云霆心中既有些失望,但更多的却也是松了口气。 这表示他还要继续去寻找武定侯府。 但是,这些人不是冲着言儿去的,说明言儿是安全的,这当然更值得高兴。 至于这许宅,他不熟,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谁,更不知道两边各有什么恩怨,当然没有兴趣去管这样的闲事。 第三百九十五章 计划 沈云霆并不知道,这个许宅不是别处,正是北辰云熙的私宅。 不过这个宅子地段隐秘,大隐于市,周围很多同类的宅子,并不会引人怀疑,甚至,置办这个宅子,还是用许于的名头,所以取名许宅。 太子就在这许宅之中养着伤腿。 甚至白天,他心中正念着的沈珞言,就在这宅子里呢。 不过,现在沈珞言已经回了新的武定侯府,武定侯府两个院,大的正院她留给沈云霆,仍然取名竹兰轩。小的偏一点的院子,她自己住,还是叫映月轩。 她回了府,北辰云熙在太子那里也待不下去了。 太子目光如电,看得清楚明白,打趣他几句,就把他赶走了。 北辰云熙丝毫不恼,果然高高兴兴地跟着沈珞言去了武定侯府。蹭吃蹭喝还能踢着沈珞言陪着聊天,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不过今天,他也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沈珞言。 白天他去问了父皇,父皇松了口,说是迟则三天后,就会找个借口,把沈云霆放出来。 他当然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沈珞言,省得她担心。 至于为什么在许宅的时候不告诉?笑话,要是什么话都在许宅说完了,他还怎么跟到武定侯府来? 小言儿现在只是拿他当朋友,他当然要找一切可能的机会,多和小言儿接触,这样才能一点一点加深小言儿在他心中的印象,才能让小言儿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听说爹爹三天后就能出来,而且皇上金口玉言对着北辰云熙许了不会有任何惩罚,沈珞言也很高兴。 他当然没说,皇上看见他摘了面具,知道那个能让他愿意摘下面具的女子出现了后,竟然心情大畅,许他一个条件,而他的条件,就是武定侯当初也算是尽一个良臣本份,只有昏君才会不纳忠言,应该尽快把武定侯放出来。 虽然皇上哭笑不得,气得几乎拿杯子砸他,但这条件却是答应了。 北辰云熙想起这阵派人收集到的怎么讨姑娘欢心的办法,趁着沈珞言高兴,立刻道:“今夜月色不错,要不,咱们去屋顶赏月吧!” 沈珞言抬起眼,看一眼弯弯的上弦月,有些无语。 不过,爹爹的事很快能解决,沈珞言心情还是很畅快的,谁说赏月就一定要看月亮了?所以,她也没揭穿,道:“行,赏月不可无酒,那我准备酒。” 想要准备酒还真是太容易了,北辰云熙怎么会让沈珞言做?他不过是向某处看了一眼,立刻就有人去办了。 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暗卫顾影手中就提着两坛酒过来,把酒给了北辰云熙之后,又隐入暗处,好像这个院子里根本没有这个人一般。 沈珞言知道北辰云熙身边有暗卫,不过这个暗卫的身手真是不错,哪怕她也算学有所成,也不能很清楚地知道这个暗卫具体位置,只是有感应到他在周围多远而已。 北辰云熙身为王爷,身边有几个暗卫一点也不奇怪。 她看看北辰云熙手中的两坛酒,暗戳戳地想,只怕北辰云熙把暗卫带在身边,并不是为了他自身的安全,而是为了有人使唤。 比如这次拿酒。 这两坛酒一坛也就一斤半的样子,非常精致。 北辰云熙笑道:“酒来了,走,上屋顶赏月去!” 沈珞言也不矫情,真的上了屋顶。 北辰云熙脚下一点,衣衫飘飘,模样风度,潇洒随意,加上他貌若谪仙,还真是养眼好看。 上到屋面的北辰云熙向下伸出手:“来!” 只要沈珞言跳高一点儿,就能够着他的手,他再用力,就能把人带上屋顶。 沈珞言笑着摇了摇头,在旁边一从修竹上一点,那竹枝一颤,她便借力上了屋面。其实她有更省力的办法,不过,这又不是卖弄武技,能上去就行了。 两人在倾斜的屋面上如走平地,很快就到了屋脊,北辰云熙找了个视野好,清风徐来的地方坐下,沈珞言坐在他旁边。 他将酒坛封口揭去,递给沈珞言,酒香漫展,沈珞言这不好酒的人,都不禁吸了吸鼻子,道:“好香!” 北辰云熙露出几分笑容,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不过更多的,反倒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子般,不无炫耀地道:“这酒叫御殿香,相比桃花红,更是醇厚清香,回味幽远,而且不易喝醉,你也不用担心喝多伤身!” 沈珞言轻轻抿了一口,果然一股醇香从齿间慢慢漾开,味道清甘。 北辰云熙也喝了一口。 酒虽好,他可不是真的来喝酒赏月的。 他看一眼身边人儿,少女的侧颜在蒙昧的月色下线条柔和,uu看书 .uansu 更加柔丽秀美,如梦如幻。 他道:“小言儿,现在你爹和你出族,和那个沈家完全划清了关系,搬到了新家。你爹也很快就和你团聚,你有什么打算?” 沈珞言轻轻品着酒,侧目看他一眼,目光清泠泠。仿若汇聚了天上所有的星光,璀璨夺目,满透着自信和欢悦,这是一个从新开始的起点,这是一个从新出发的机会,沈珞言眼神里的光,与其说是憧憬,不如说是她的计划:“做点小生意,把小生意做成大生意,把大生意做到更大!” 北辰云熙道:“就这些?” 沈珞言点头,惊讶道:“这些还不够?小生意要做到大生意,说起来容易,过程可不容易!” 北辰云熙不甘心地道:“你的打算除了做生意,就没别的了?” 沈珞言想了想,加上一句道:“当然是和我爹好好生活,让他可以卸下包袱,忘掉过去那些不愉快的,开心生活啊!” 北辰云熙提示道:“还有呢?” 沈珞言想了想,点头道:“我身边的丫头们,我会把她们都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人,让她们有不同的人生……” 北辰云熙的脸都黑了,看着沈珞言樱桃般的唇中吐出件件事,却没有他想听的,他耐着性子,咬着牙,哼哼道:“没有了吗?” “没啦!” 这个小没良心的,北辰云熙终于忍不住道:“你的计划里,就没有我吗?” 第三百九十六章 到底讨不讨厌 沈珞言一怔,侧过脸来,正看见北辰云熙有些悻悻的,咬牙切齿的小模样,不禁又呆了一呆。 这北辰云熙怎么突然变小了?这样子,傲娇又别扭,与他平时的形象可大相径庭。 而且,他的这个问题,也很奇怪。 她的计划里,怎么好带上他? 他是麟王,当今五皇子。 他是她的朋友,但是朋友不可能算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吧? 看到沈珞言怔忡的样子,显然她是真的没有把自己算在其中,北辰云熙不悦地道:“小言儿,莫非,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沈珞言目光终于动了动,嘴角抽了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斟酌了一下语言,才道:“麟……” “叫我云熙!” 之前当他摘下面具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其实一直也是叫他云熙,只是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后,这声云熙就有些叫不出来了。 此刻北辰云熙坚持,沈珞言也不是个矫情的人,便从善如流地道:“云熙,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我不过是个没有大志的小女子,以后走的路,也断然不是你想的那条路,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是,我的生意扩张计划里,还真没法把你加进去!” 北辰云熙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一阵气闷,什么叫没法把他加进去?他又不是货品,又不是物件,他是一个人。 他要她加进去的,不是加进她的生意里,而是加进她以后的人生。 少女神色认真坦然,坦然到叫他想生气都无从生起。可是,这样子更让他气闷了,他突地伸出手,就把身侧的少女(月要)肢搂住了。 明明在动口,突然动起手来,沈珞言也吓了一跳,不过云熙的行为并不过份,他只是用一只手把她圈起来,像是在宣示所有权一般。 他的手臂有力,却并没有压迫,或者更多的,还是试探,他也怕自己太过唐突,她会生气。 沈珞言轻轻推了他一下,道:“别这样!” 云熙不放手,固执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讨厌不讨厌我!” 沈珞言:“……” 云熙没说的时候她还没有觉得,现在他算是提醒她了。 其实沈珞言在这件事上,思想是开放的,毕竟她来的那个世界,见多了更多开放的事。可是她的行为却是保守的。 她辛苦习武习医,跟着师父学习的时候便是投入全力,加上天赋惊人,一出世便惊才绝艳地站在了一个高度。 那样的高度,当然避免了很多世俗的麻烦,但也有些位高权重的人对长相娇美,姿容倾城的她动了些不该动的心思,而采取了一些手段。 她凭着自身的能力,从没让那些人讨到什么好处,不要说被人搂住,便是牵下手,除了正常的握手礼仪之外,也是不存在的。 也正因为遇到过那些龌龊的人,她对这方面简直算是有洁癖。 因为她没有男朋友,没有爱着的人,而且心中觉得爱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所以并没有像那些同龄人一样,没有爱,也一样可以图一时之欢。 两辈子,她的清白都在。 可是,从到这个世界上被云熙救过,认识了她之后,她感觉她已经在一步步适应了。 云熙仗着受伤,抢她的床不止一次,而且,有一次为了应付搜查,两人还曾经在一床被子中挨得极近。 甚至,他亲过她,抱过她。 而她这个在这方面有洁癖的人,她也曾气恼无奈,可是似乎并没有反感,大概因为云熙的所有的动作,都很坦然,而且眼神澄澈干净,不像她曾经见过的那样龌龊的目光吧。 比如刚才,两人虽是并肩而坐,如果她心存戒备,不要说云熙搂不上她,便是云熙伸手之时,她也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人一脚踹下去,可她什么也没有做。 甚至,在云熙这句话的提醒之中,之前两人近距离的接触种种,都涌上心头,沈珞言发现,她虽然不适应,但似乎并没有反感。 可是不对,上次北辰皓邀请她上马车,与她同乘一车的时候,明明北辰皓也是很有风度,那辆马车也挺宽,坐两三个人不成问题,可是,她心中却是抗拒的。 还有,北辰轩不止一次示好,可当他走近一些,她就会不动声色地避开一些,似乎与他距离近一点也难以接受。 难道是因为北辰云熙长得更清俊的缘故?北辰临枫龙章凤姿,有如谪仙临凡;端木景澄也算风流倜傥,长相又美如妖孽,可当他们近一些时,她也一样会避开的。 不止这几个男子,应该是,只要是男子,uu看书w.uukashu她都不会离得太近,除非那人是伤患病者,在治病的时候。 这才是她对这方面洁癖的正常反应。 不会因为北辰云熙之前的无赖行为,竟然已经让她习惯了吧? 沈珞言在心里摇了摇头,当然不是!如果真要深究原因,大概是她刚到这个世界时,他曾救她于水火,她在心里,对他有一份本能的信任和感激。 等以沈珞言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倚靠在一个暖暖的怀抱之中,她才反应过来,就这失神的一会儿,北辰云熙竟然又把她拥住了。 沈珞言正要说话,北辰云熙理直气壮地道:“你看,我就说你其实并不讨厌我。小言儿,我想娶你是真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也是真的,你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呢?你会给我机会的,对吧?” 沈珞言脑子有些乱,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是云熙现在已经把这个问题带到了她面前。 对于从没这方面经验的沈珞言来说,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勉强道:“云熙,你是皇子,是王爷,身份尊贵,高高在上,你会有很多选择,你会有很多女人。也许,你对我,只是一时兴趣罢了。” 至于他说的那个梦,毕竟只是梦啊! 北辰云熙低下头,目光攫住她,声音低沉恳切:“你也是武侯之女,也不是普通民女。这些身份上的事,不用计较。我不会有很多女人,我说过,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第三百九十七章 夜色如水 北辰云熙说到最后,眼里的坚定之色让人动容。 不过,沈珞言脑子虽乱,却仍是摇头道:“一时之念,影响不了一生。你现在说这些,言之过早!而且,我承认我不讨厌你,但那也并不是爱!感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一切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你现在问我,我无法给你答案!” 北辰云熙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言儿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他不会知道,她是他心里镌骨铭心的那个人,她也不会知道,他这一辈子,宁愿只为她一个人而活。 但是,在她还不能确定自己内心的时候,他可以追,可以缠,可以脸皮厚一些赖在她身边,但却绝不会勉强逼y迫她强y迫她。 真正的爱,原本就是尊重,守护,宽容! 北辰云熙苦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快答应我。不过没有关系,小言儿,不管你身在何方,不管你见过什么听到过什么,你都不要忘记,我在等你!” 沈珞言无声地点了点头。 点头完她又有些发怔,这点头算怎么回事?可是刚才她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北辰云熙的唇角扬起。 小言儿一再说她心里没有他,可是她现在还在他的怀抱之中,竟然没有丝毫意识到呢。 这辈子,果然很多事都改变了。 不过,现在他还没有让小言儿松口,更没让她同意嫁给他,他还不能掉以轻心。同时,小言儿要行商,如果上辈子她没有卷入夺嫡之争中,以她行商的天赋,她的生意,又岂止在京城? 既然她志在经商,他就陪她经商。 但是,这辈子他不会让北辰皓得天下,上辈子他对小言儿做过的那些事,让他死一百次也不够! 好在,太子皇兄经历这件事后,心性沉稳了不少,只要太子能活下来,这方面,应该不会再担心了。 只是他心中还是有些隐忧。 太子这些天不上朝之后,那几个兄弟可没闲着,刚开始他们以为是皇上要易太子的先兆,尤其是皇上还说要为二皇子请老师。 可随着皇上不再提,这些皇子们回过味来,父皇当时,貌似是试探。 朝中皇子现在分为几派,他是知道的,尤其是二皇子与六皇子各有优势,势力不分上下的时候。 只提给二皇子找老师,六皇子那边自是会为六皇子争取,结果就是两边都捞不着好。 之后皇上便不再提。 为什么会这样呢? 皇上若真有心扶持一个,就如像培养太子一般,开始重心侧重,哪有两头并进的? 之前两派各有谋士们商量了一回,得出的结论是皇上现在举棋不定,因为两个皇子各有优势,又都很出色。 但是过了这么久后,皇上再也不提这件事也就算了,对二皇子和六皇子反倒打压起来了。 压制了几次之后,他们都回过神来,皇上果然只是试探,而且,皇上无意在二皇子六皇子中选取一个为太子。 有人把目光盯到北辰临枫和北辰皓身上,毕竟,这两个,一个是皇上喜欢的皇子,光风霁月,有如天人;而鲁王北辰皓,是新封亲王的新贵。 然而,身在其中的北辰轩和北辰皓,却想到了更深一层。 毕竟,京城曾经出过一个毒医弟子,这个人,也许真能治好太子的腿。 如果太子的腿治好了,眇一目虽是缺陷,却已经比之前好多了。太子长相清贵英俊,眇一目的样子,也没有那么狰狞。 再说,他的治国之策,治国之论,治国之行,是皇上亲自教导培养出来的,更得皇上的心。 这份优势,才是他们几兄弟都没法比的。 因此,京城里多了许多的密探,他们四处搜索寻找着目标。 虽然许宅很隐秘,而且安全方面是由程杭尹焱负责。 他手下四明卫之中,调配了两个专门负责这件事,由此可见他有多谨慎。 然而密探实在太多,总是要以防万一的好。 虽然想就这样拥着小言儿到地老天荒,不理世间之事,但若国家动荡,势必内外不安,最受苦的,不是这身在庙堂的高高在上之人,而是那些普通百姓。 这个时候想这些,他是不是傻了?心爱的人就在自己面前,夜风拂过她的发丝,丝丝清香入鼻,她轻倚在他的怀抱! 夜色如水,美好如诗! 他好好地享受这样的美景,好好地感受这样的美好气氛就好,那些事,以后再说吧! 其实他也是小心翼翼的,虽然将人拥在怀里,却也不敢有再进一步的动作,怕沈珞言反感。慢慢来,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uu看书 ww.ukanhu 他有一辈子的时间和耐心! 沈珞言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她竟然还被北辰云熙拥着,虽然他的怀抱之中有一股干爽清冽的香气,而且,他还顾及着她的感受,不会让她感觉不舒服,但这样终究还是不太习惯。 她不动声色地坐直身子,但脸上却不由自主地热了。 好在天气再好,上弦月也没有能亮到能看到人脸上红晕的地步。 不过,虽然刚才的发现让沈珞言心中浮起一丝尴尬,不过她心态也很洒脱,尴尬了片刻,也就恢复正常了。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酒赏月,星空璀璨,上弦月光影蒙昧,气氛非常好。 沈珞言的心情也很好,她憧憬道:“不知道皇上什么时候下圣旨免我爹的罪,明天我就着人去天牢门口守着。我在这里置了宅子,算是把武定侯府给搬家了,我爹还不知道呢。” 北辰云熙好笑地道:“你不是天天去探监?今天白天都去了,就没有告诉他?” 沈珞言叹气道:“你也知道,我爹出族这件事,原本我是想瞒着他的,毕竟他触怒皇上,心里肯定沮丧得很,这种雪上加霜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等他出来,我再慢慢开导他。可是沈家那对母子却是半点情面没有讲,直接去天牢里找他了。虽然我去探望时他表现得满不在乎,可谁又会真正不在乎呢?那毕竟是他的母亲和哥哥!我去探监,当然只能挑开心的事说给他听,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为什么要给他心里添堵?”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九十八章 那也是我的病人 “你倒是孝顺,为你爹想得挺多!”北辰云熙笑道“你爹还不知道你搬家的事,要是直接回去那个家,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呢!” 沈珞言想了一想,实在想像不出,心里却有些担心,自己对整个沈家可没留多少情面,爹爹若是直接回了那边,怕是他们要把对自己的怒气怨气一古脑全部发在爹爹身上!不过她明天一早就会派人去守,这种事不会发生。 酒醇香却不醉人,不过是人自醉罢了。 两人都没再出声,徐徐夜风之中,静静感受着这份温馨美好。 突然,相隔不远的地方响起咻地一声,接着,一颗蓝色的光焰升上天空,那光焰在天空爆开,似乎是谁无意间放了一支烟花。 正心情柔软缱绻,希望时间就此停顿的北辰云熙猛地一凛,神色顿时凝重,道“太子那边出事了!” 沈珞言也是一怔,看来这是麟王府中人的求救信号弹。 北辰云熙猛地弹身而起,沈珞言道“我和你一起去!” 北辰云熙凝重地道“还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很危险!” “那也是我的病人,我去看看!”沈珞言坚持。 北辰云熙原本担心,不过,他想到小言儿上辈子的身手,便无声点了点头,道“走!” 两人也没有落地,从屋顶掠向另一个屋脊,直接往信号发出的许宅处掠去。 北辰云熙身姿飘逸洒脱,脚下如踏水寻波,沈珞言却是最简单有用的方式,虽不如北辰云熙的身法好看,却也轻捷。 相隔并没有太远,当两人掠到近处时,一阵兵刃相击的声音传来。 许宅的院子里倒着几十具尸体,满地的尸身,满地的鲜血,几乎把整个宅院都染红了,连那些花树之上,都因血迹的喷溅而透着一股森然。那些死去的人中有许宅的人,也有黑衣蒙面人,两边伤亡都很惨重。 但是,仍然还有二十多个黑衣蒙面人手拿兵刃,由此可见,这些黑衣人出动了多少。人数的优势使得黑衣人占了上风,包围圈缠小,正逼近一个房间。而许宅这边,只有五个人了,他们死守在房门口。 虽然他们一步不让,但对方有备而来,刀身蓝旺旺的,而且带着劲弩。这五人也或多或少受了些伤,身上衣衫破烂,从痕迹可以看出,他们原本守在外院,但随着自己这边的人越来越少,最后被一步步逼到只能守住一个房间。 而那个房间,正是沈珞言带着青萝一起布置的仿无菌室。 太子北辰云峰就在里面。 此时太子虽没有露面,但这些人显然是得到了消息,目标明确,下手毫不容情。 可以看出,这五人守不了多久了。 周远,程杭,尹焱,还有一个暗卫,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身后,沈云霆略差一些,但也差不了多少,可是对方的兵刃上有毒,还有弩箭。那些暗中布置在许宅的侍卫和暗卫,多半都是这么死去的。 沈珞言目光扫过,已经清楚了情况,只是当她看向其中一人时,不禁诧异地低叫“爹?” 北辰云熙也看见了,其中一个三十七八岁,穿着普通布衣,脸上棱角分明,眉目之间一片坚毅。这不正是武定侯沈云霆吗?看来他去找父皇后,父皇是立刻派人去天牢传令放人了。 此时沈云霆正和程杭等四人联手应对那些黑衣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云霆当时没准备理会那些黑衣人,他心中想的是早点找到武定侯府在哪里,也好早点叫言儿放心。 可是又寻了两家后,还是忍不住折转身,他终究有些不放心,这些人兵刃刃口上明显是淬了毒,而且人数众多,悄无声息潜去,对方必然没有丝毫防备,若是普通的江湖斗y殴也就算了,若是他们是戕害普通人呢? 所以,沈云霆到底还是回去了。 不过,他也只是准备看看情况,并没打算出手。 他来到这里时,两边已经交上手了。 这院子里的人也很警觉,显然他离开的时候,这些黑衣人就被院内的人发现,双方立刻开战。 沈云霆在暗处,正想弄清两边人各是什么身份,然后,他看见了一个人,太子身边的侍卫周远。 他和太子虽没有什么交情,但也知道周远是太子身边最得力的侍卫统领。 虽在天牢中,他也听了不少消息,听说太子已经几天没有上朝,朝中对此猜测众多,议论纷纷。 难道说太子在这里? 他看一眼那些黑衣人,觉得极有可能。 若不是对付太子,哪里需要这样强大的阵容? 周远身担保护太子之责,突然遇袭,倒是临危不乱,这里的防卫虽是麟王的亲随负责,周远也是全程知情的。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宅子,安排太多的人,反倒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所以挑的都是个顶个的好手,人数却不是很多。 对方来的,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人数又多,而且出现得措手不及,最先就是一波弩箭,射死了好几个,本就人数劣势的周远那边,就更劣势了。 见到这情形,u看书 ww.uukanshom 沈云霆没办法当自己路过了。 身为臣子,储君遇刺,他哪能见死不救。 而且,不用猜他也能想到,会是什么人对太子下手。朝中夺谪之事不是什么秘密,但是明目张胆刺杀储君,却真是胆大包天。一个身有残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皇上换掉的储君,竟然还要下这要下这样的毒手,可见背后之人何等阴狠。 沈云霆是战场上杀伐出的功夫,原本不是这些暗卫们的对手,不过,也正因为战场上血雨腥风之中闯过来的,本身带着一种狠厉杀气,又使他多了几分勇武凌厉,竟被他冲进去砍杀了三个,与周远汇合。 只是在这样的大混战中,一人之力实在太薄弱了,他的到来,不过是稍稍缓解了一下周远这边的压力。 沈云霆一众正在苦苦支撑。 程杭低声对同伴打气道“求救信号已经放了出去,很快就会有人来援,撑住!” 。 第三百九十九章 劲弩 黑衣人已经快要得手了,甚至他们派出一些人对付守住门口的五人,剩下的人准备从屋顶往下冲,只要被他们跃上屋顶,将屋梁打破落入屋中,太子必然被他们所杀,情形非常危急。 幸好沈珞言选的仿无菌室没有窗,不然会更麻烦。 周远五人自然看出这些人的意图,拼死挡住,但是人数劣势,哪怕拼死,又哪里挡得住? 这边北辰云熙看到这情形,眼神有如寒冰,对着暗夜虚空说了一声“不要留下活口!” 随着他这一声,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个黑影,这些黑影行动迅速,有如清烟,落入院中之后,便和那些黑衣人战在一处。 这后到的黑影出手绝无多余,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实打实的杀招。 虽然只有十个人,但是他们的身手,竟都是一流。以十人对二十多人,竟有包围的趋势。北辰云熙与沈珞言也加入了战圈,北辰云熙是担心太子出事,沈珞言是看见沈云霆手臂上去掉了一大块肉,血淋淋的还在冒血,想到那些黑衣人兵刃上的毒,她心中担心。 程杭面露喜色,低声道“援兵到了!” 已经陷入苦战的五人也精神大震,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不过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对敌人狠,对自己更狠,一旦被对方的刀剑破了皮,立刻就把伤处的肉剜下来,让那毒素不得进入血液。 那十个人是顾影带来的麟王府的暗卫,有如虎入狼群。 北辰云熙和沈珞言也一样出手凌厉,没有留下丝毫余地。 那二十多个黑衣人虽见这边加入了十多人,并没有怯战,更没有觉得有什么,他们的武器和人数还是占着优势,对方这些人,还想反杀不成? 然而,不过两刻钟的功夫,他们不这么想了,他们打了一阵,已经略有疲态,对方却是刚刚加入战圈,正是全盛时候,而且,他们的武功,比这里留守的这些人武功还要好。 虽然黑衣人兵刃上涂了毒,有恃无恐地可以随意砍杀,只要破开对方的皮肉,便能杀死一个,但是这些来人身手十分灵活,根本没有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等到他们折了七八个黑衣人时,为首的黑衣人知道情形于自己这边太不利了,他们对视一眼,那为首黑衣人发出一声长啸,所有黑衣人竟然齐齐跃后,不再恋战,他们迅速聚在一起,把手中的劲弩对准了门。 这门虽是木质,但内门的门板并不太厚,而且,稍上些的部分,还是贴着纸。 北辰云熙急声道“离开门口。” 这话既是说给周远众人听的,也是说给屋内人听的。 随着北辰云熙话音才落,嗖嗖之声不绝,所有的劲弩果然是对着门射过去,只要是在门后,或者是门后射程之内的,被这样劲急的劲弩射中,不死也要重伤。 周远等人都是打斗经验丰富的人,在北辰云熙提醒后,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他们先是往两边让开,而后,扑向这手持劲弩的十多人。 其实这些黑衣人这么做,真正是孤注一掷,而且,虽然所有黑衣人聚在一起,但是外围的,却是没有机会射出弩箭的,他们的目标,本来是掩护同来之人。 麟王府暗卫几乎和周远他们同时赶到,刀光剑影,指向这些黑衣人。有两个黑衣人死在乱刀之下。 那为首者看一眼门口,刚才是三弩连发,虽然只有十来个人发成功了,也射出了二十几支劲弩,有没有成功他们不知道。现在最紧要的,是赶紧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为首者立刻道“突围!” 他想得太天真了,北辰云熙刚开始就下了令,一个不留。麟王暗卫们虽然人数还少几个,却斗志极高,眼神无比凌厉,出手狠辣。 之前他们是踩着地上的尸首一步步向院里冲,冲到了周远他们的最后一道防 线。 现在,他们是留下一具具尸首向外冲,想要逃走。 这边周远程杭等人追了出去,沈珞言叫道“爹!” 沈云霆原本只是看看,结果成了拼命,而且还是以少胜多的拼命,刚才杀红了眼睛,虽知道援助来了,也没细看是哪些人。加上他胳膊上被对方的刀擦伤后剜下一块肉,又没时间包扎,血流了不少,也是疲累且昏昏沉沉,他当时也想过,若是他死了,言儿怎么办?只是事情已经这样紧急,却也是考虑不了这么多了。 此刻听见言儿的声音,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定睛一看,那青衣少女身影,可不就是言儿? 是做梦么?言儿会医术,竟然还会武功? 对了,他的这个言儿,的确是非常能干的。他嘿嘿笑道“言儿,你怎么来了?”说着,身子一晃,几乎就要倒下。uu看书wwuukanshu.c 周远几个人撑到现在,也都离极限不远了,不过周远想到太子遇刺受惊,此事事关重大,还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后手,但此时不能放过一个。 程杭尹焱则是想,这里的安全防卫是他二人负责,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若不是王爷带着援助来得及时,他们连同太子都变成了尸体,王爷定要责怪,不把来人全部除去,罪过更大。 所以他们强撑着继续去追杀黑衣人了。 而沈云霆武功原本比他们弱,在强敌未退时咬牙强撑地拼命,见到援助来到,又见到女儿后心情一松,眼前就阵阵发黑。 沈珞言看出他情形不大好,急忙扶住,道“爹你先坐下。” 不由分说,扶着他先坐在地上。沈云霆身上沾染着血,见沈珞言扶他,还提醒“言儿你隔远些,这血腥气熏人。” 沈珞言道“不碍事!”他伤口没包扎,还有血在往外冒,也亏得沈云霆战场上的血性被激发,坚毅的一面露了出来,连哼都没哼一声。 沈珞言要撕下自己衣襟下摆给他裹伤,沈云霆忙拦住他,把自己衣襟撕了长长一条,道“用我的!” 见沈珞言在为沈云霆治伤,北辰云熙急忙走到门边,低沉声音道“开门!” 。 第四百章 死士 沈珞言接过沈云霆递来的布条,先是用银针封了伤处上方穴位止血,接着撒上金创药,再给他包扎起来。 见沈云霆只是失血过多,苦战脱力,并没有大碍,沈珞言也放了心。屋里是太子,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她正要扶沈云霆进屋,那被弩箭射得千疮百孔的门打开了,青萝扶着太子出来。 北辰云熙跟在一边。 沈云霆行礼道“臣沈云霆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急忙来扶,他的腿伤还没有全好,绑得厚厚的,不过走路仍然是瘸拐着,他道“刚才的事本宫都看得清楚,明知道情形于本宫不利,武定侯在见到周远之后,知本宫有难,便加入战圈,义无返顾。而且本宫还得知,这次侯爷之所以会被打入天牢,也是受本宫连累之故,沈侯高义,本宫甚是感佩。” 沈云霆道“这一切都是臣应该做的!” 太子目光落在沈云霆的腿上,见他腿已无事,不禁看了沈珞言一眼,不用问,这自然也是沈珞言的手笔。 沈云霆能恢复成什么样子,表示他便能恢复成什么样子。 看来沈珞言说的是真的,她说只有八分把握,完全是谦虚。 这样太子的信心更足了,他暗暗决定,哪怕青萝再是折磨他,逼他喝再苦的药,他也认了。 这时候,周远等人已经回来,他们全力出手,那些黑衣人冲到大门口,终究还是没能冲出去,虽然他们也折损了两人,但是来人全军覆没。顾影还着人抓了三个活口。 这三个黑衣人被提过来掼在地下的时候,地上就染了一层血。 都是伤痕累累,可见战况是何等的惨烈。 顾影留下一半人在清理现场,防止有漏网之鱼。带来的三个暗卫和顾影站在那里,却好像有许多人站在那里一般,凭白给人一种安全感。 北辰云熙站在一侧,向顾影示意后,目光只落在沈珞言的身上,沈珞言担心父亲,一双眼睛落在沈云霆身上。 顾影身为北辰云熙的暗卫之首,其实比程杭等人更知道北辰云熙的心意,他向另三个暗卫看了一眼,对太子抱拳,道“殿下,这三个人怎么处置,请殿下定夺!” 那三个暗卫退开几步,隐入树影之中,好像他们不曾来过。 太子道“揭开他们的蒙面巾。” 周远过去把三人的蒙面巾一一拉下来。 这次,因为不能兴师动众,太子身边只带了不到十个护卫,周远亲自带队,选的都是好手,原本应该万无一失的,可这些人来得突然,身手也好,武器还配备精良,他带的全部护卫,现在只有他一个活着了。周远心中又恨又怒,还有后怕。 若不是麟王也派了程杭尹焱在此,今夜会发生什么,实在不敢想像。 这三个黑衣人面貌普通,是那种走进人群,就马上能融入人群的面孔,太子想从他们脸上看到端倪,这是不可能了。 他看周远,道“把他们带下去审,审出身后之人为止!” 意思是可以重刑侍候,只要撬开他们的嘴。 周远应道“是!” 但是,当周远走近去时,突然看见这三个人眼里闪现一抹决绝,心道不好,快步上前去捏他们的嘴,但已经迟了,他们咬破了藏在牙齿中的毒囊,已经毒发身亡。 下手狠厉,行动迅速,一旦失败被擒,便服毒自尽。这是死士!比暗卫更难培养! 太子的脸色有些难看。 周远也很懊恼,竟没想到他们嘴里藏了毒。 北辰云熙道“这里住不得了,准备准备,马上离开这儿。尹焱,待我们离开之后,你去找孔尉均来处理这里的乱摊子!” 太子道“能搬去哪里?要不,本宫回去太子府?” />  北辰云熙看了他一眼。 太子顿时收声,连藏在这样的地方都被人发现,并且派人来暗杀,只怕这时候,太子府和宫门前,都有人隐在暗处准备截杀。甚至各个皇子的府邸都不会太安全,再说,现在他还敢相信谁?他要回去,才是真的自投罗网了。所以麟王府,也是不能去的。 他道“五弟还有别的宅子么?” 北辰云熙苦笑道“本王原本以为这里已经够安全了,还是低估了他们的狠心和对你必杀的坚决。不然,本王该多置一处宅子。” 这就是已经没有了。 沈云霆之前一直在打量着北辰云熙,他知道北辰云熙是和沈珞言一起来的。这时候听见太子叫他五弟,瞬间就明白了他是谁,心中也是震惊不已。 一个长期戴着面具的人,突然摘下面具,着实让人震惊! 太子有些失落,他在宫外就只有一个太子府,父皇说过,身为储君,当以天下为先,不宜心存私念。一则为所受之教,二则为所处之位,他并没有购置别的产业。现在要进宫也不可能了。还真没地方去。 那边沈珞言扶起沈云霆,uu看书 .uukans 沈云霆的伤已经包扎好了,虽然身上看起来很狼狈,但他的精气神倒是不错。 那边的对话沈珞言当然听到了,她看了沈云霆一眼,见沈云霆果然在看着她,而且眼神中带着几分询问和矛盾。 她能明白,沈云霆心中还是有忠君思想,其实就算沈云霆没这个想法,谁叫太子是她的病人呢?在太子的腿还没有拆下绷带的时候,她这个主治医生也不能看着自己的成果就这么半途夭折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我那里地方狭小,不过去两个人应该还能住得下!” 太子大喜,居然还拱手行了一礼,道“多谢沈姑娘,多谢沈侯!” 沈云霆道“殿下客气,为殿下解忧,是臣子的本份!” 北辰云熙勾了勾唇角。 沈珞言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表情。 要说北辰云熙再没有别的宅子了,沈珞言还真不信,不过她也不能揭穿。 当然不能这么多人一起去往武定侯府,哪怕来这院子里行刺的所有黑衣人都已经处理干净了,也要防着外面街巷上还有他们暗藏的人。 北辰云熙道“沈侯,你们父女先回去吧,本王一会儿会送皇兄过来。” 。 第四百零一章 熟不熟 第四百零二章 我在这里 沈云霆睁大眼睛! 沈珞言没有瞒他,把自己从青柳河上来之后,便已经是另一个身份的事都告诉他了,当然也说了她当初遇到的危险。 他吃惊地道:“不是那个渔女救了你吗?”不过问完之后,他就知道这话问得多余了。 他想起那几具打捞上来的尸体,那个地方被剜去,死状也算极惨,后来查到他们的身份,他心中就有这个怀疑。只是人已经死无对证,而后他发现任子希与沈颖怡的私情,被任子希的暗卫差点杀死。结合任子希与沈颖怡的事,他曾怀疑是任子希找来的人。 等到他伤养好后,原本有些眉目的事,也被斩断干净,当然是宁国公府有人善了后,这种干净利落的手法,不是任子希这个毛头小子能做到的。 定是宁国公本人为孙子善后。 沈云霆没了证据,只得把这件事先放下了。 沈珞言道:“爹不用担心我,麟王的性子怎么样不要紧,朋友之间原本也应互相包容,若实在性情相差太多,不能做朋友了,那也一切随缘!” 沈云霆见沈珞言(月匈)有成竹的样子,虽然心中担心,到底是没有说什么了。 看着这院子,这整个武定侯府,言儿处事稳重,心思沉稳,倒是比他还要明睿,言儿说不要紧,那就不要紧。 如果真到了要紧的一天,大不了他拼了这一条命,也要讨个公道。 他慈爱的目光落在沈珞言的脸上,道:“今儿天也晚了,你早点休息!” 沈珞言点了点头,送沈云霆离开。 等到她再回来时,一个身影已经坐在她的厅里喝茶了。沈珞言奇道:“你一个人来的?” 北辰云熙俊眉微扬,笑道:“自然不是,太子也来了!” “他呢?” “叫人送到你爹住的院子去了,我来见见你!” “你来多久了?”沈珞言听说人已经送到了竹兰轩,她倒并不担心,她之间已经和阿忠打过招呼,阿忠定已经知会了竹兰轩的人,不管沈云霆回没回去,都会妥善安置太子。再说,还有青萝在呢! 北辰云熙眼神深不见底,里面似乎带着一丝看不见的情绪,道:“原本准备叫你,不过你爹来找你,本王只好在外面等等了!” 沈珞言:“……” 这岂不是表示刚才他们父女说的话,北辰云熙全听见了? 她眯眼,语气不善:“你偷听?” “这不算偷听吧?你们也没有说什么!再说,我在这里你不是知道吗?”北辰云熙满不在乎地说,其实小言儿那淡然的态度,说若不能做朋友了,就一切随缘这句话,他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小言儿的心里,到底还是没有他啊! 明明已经比朋友多一些了! 要不然,今天喝酒的时候,她就不会由着他把她拥在怀里。 要不然,刚才她送走沈云霆,就不会回来厅里,应该是直接回房去。 可他也纠结呀,明知道他在这里,小言儿也没有说句好听的。 至于沈云霆最后说的他那句,他却也有些感触。上辈子,沈云霆简直就是一个女儿奴,唯女儿之命是从,女儿嫁给了北辰皓,那时候他的腿也治好了,他为北辰皓上战场,抵挡南边的大裕国的进犯,把边疆守得死死的,还找准机会反击,把大裕国这个弹丸小国给灭了国,大裕国皇室逃到沙漠中去了,他才凯旋回京,仍在帮北辰皓守青州。 他是北辰皓手下的第一猛将! 不过最后,他发现北辰皓和韩鲸之间的交易,以及韩鲸的女儿为北辰皓生了儿子,便派人暗暗留意。得知真相后,他带着人马直逼京城,准备找北辰皓要个说法。 只可惜北辰皓太阴毒,在他的人马离开青州之后,便已警觉,并且事先安排好人马埋伏。万箭齐下,把沈云霆带的兵马全歼,沈云霆也被活捉。 沈云霆质问北辰皓为何辜负沈珞言,北辰皓先是试图花言巧言继续哄骗,可惜沈云霆根本不上当。北辰皓又许以高官厚禄,想用利益收买他。还说什么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以后是要做皇帝的,又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沈云霆重重一口啜在他的脸上。 他不管什么皇帝平民,但他的言儿说过,她嫁的男人只会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且,北辰皓是亲口许诺,答应过的。uu看书 w.uukanshu.cm既然答应了反悔,那是无耻!这样的人,不配他的言儿! 北辰皓见他油盐不进,而那时候燕州还没有打下,还需要沈珞言的定绥军,他才关押着沈云霆,却对沈珞言出示所谓的证据,是麟王抓走了沈云霆泄愤,把沈珞言的怒火引向麟王。直到麟王为了沈珞言离开燕州,千里奔赴京城,定绥军主力又全在对抗麟王大军。两军遭遇,再没有撤军的可能。简直是天时地利都偏向于他,他寻着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将沈云霆残酷折磨斩断手脚引来沈珞言,又引来麟王,一网打尽! 这个沈云霆是个帅才,打仗很有一手。可惜遇人不淑,遇主不明。这辈子,为了小言我,他也不会让沈云霆落到那样的结局的。 沈珞言清咳一声,岔开话题,一本正经地道:“原本咱们这个府是不会被人放在眼里的,不过现在太子殿下住进来,这里的防卫,我不放心,我还得去看一看!” 北辰云熙见她要找借口离开,无奈地道:“我在这里,我身边的暗卫也会在。现在武定侯府里不要说有人想来窥探,就算是有蚊子要飞进来,也会先确认身份。你放心好了!” 什么叫我在这里? 沈珞言纳闷,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这里?” “嗯,是啊,我决定在这里住下了!”北辰云熙理所当然,同样一本正经地道:“太子殿下在这里,我也不放心。所以我得住下,亲自负责,这样我才放心!” 沈珞言:“……” 武定侯府这是想不招风都难了。 不过她很快也明白,北辰云熙住过来也有一个好处。 第四百零三章 出阁 以北辰云熙在京城挣下的这份“名声”,他在这里,他的那些皇兄皇弟,便不会以为太子也在这里。 毕竟,北辰云熙可从来没有分毫显现和太子走近,不但不近,平时有事没事还会刺上几句。 其实当初若不是太子选择对了路,没有选择把韩鲸收归己用,北辰云熙便真的如同他所表现的那样,要另外特色可以替代太子的人了。 他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底气,更有这份手段。平时,不动罢了! 北辰云熙说在这里住下,果然就叫竹兰轩的下人帮他也准备一个房间。 房间倒是多的是,沈云霆原本对这件事持保留意见,但是又一想,这样岂非更好?麟王在眼皮底下,若他真对言儿有什么不好,他总能看得出来,到时候想办法就是。 北辰云熙被安排住在太子的隔壁,其实他更想住到映月轩,只是知道沈云霆和沈珞言万不会答应,不开这个口罢了。 许宅里当夜突然一场大火,还好这火发现也算及时,并没有殃及旁人。等到火势捕灭的时候,里面只见烧焦的尸骨,已经不见一个活人了。 谁也不知道这火是怎么起的,更不知道只是一个小小的宅子,怎么能从里面搬出那么多具烧焦的尸体。 那些尸体身上的衣服全都烧尽,成为焦炭一般,无法区分面貌,也无法确定身份。京兆尹亲自来处理此事,查问周围,有人说自己夜里起夜时已经发现火起,完全没有看到任何别的异常;还有人说这宅子平时根本没有人住,长年锁着,当时还以为闹鬼!打更的说他当夜经过,发现里面有人在打架,人还没跑出来,就突然起火了,所有人都烧死了,是他报的官。 孔尉均令仵作验尸,这些焦炭身上果然有伤,不过现在都已经死了,无法确认身份,而且无人认领,猜测应是江湖亡命之徒斗殴而死,这种江湖人之间的争斗,官府管不到,一起处理埋葬了事! 这件事孔尉均处理得可以说是相当草率,不过无人来质疑他办事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玩忽职守。 其实孔尉均是真没办法,他其实早早的就到了现场,他也看见了一个他万没想到的人,那人给他的命令是让动手的人不知道里面到底死了些什么人。除了一把火之外,哪里有更好的办法?他还要派人去找人假作证人,只为了处理这一片触目惊心的尸首,他容易吗? 不过,他也暗暗庆幸,幸好他不像贾有德这样蠢。 沈府终于迎来沈颖怡出阁的日子。 嫁女的喜帖是早就发出去了,此刻已经是客人盈门。 原本的武定侯牌匾变成沈府,有些人留意到了,却也并不询问,毕竟沈云霆出族是皇上应允的,还当着许多朝臣说过了。 也有些人压根没注意到。 不过,这些丝毫不影响原本的热闹。 沈伯奎和姚氏在没有喝下那壶茶之前,一个长袖善舞,主管整个武定侯府的外务,一个善于伪装,在别人眼里是端庄温婉行事有度的当家主母。 只是后来性子渐变,做事开始暴露本性了而已。 变化很突然,因为他们喝下的量比较大。 此时的沈伯奎与姚氏,都笑得合不拢嘴,这样的好日子,是一个开端,这预示着以后才是真正和晋王府搭上关系,才是真正的前途无量。 沈明坤也很高兴,侄女嫁得好,他也跟着沾光。 沈老夫人穿着绣着寿字的绸衣,使她看起来凭添几分长者的威严和慈祥,龙头拐杖也越发显得光滑了,她正陪着来客中的女眷们说话。 沈颖雯等几个沈家女儿得了老夫人和各自母亲的耳提面命,这样的好机会,来的宾客中不乏一些平时攀结不上的大家闺秀,可得趁此机会把关系给走得近了,这样以后她们也能慢慢进那个圈子里。 在那个圈子里不但是身份的象征,最主要的是,以后就算不如沈颖怡嫁给王爷,也能嫁个好人家。 所以沈家的女儿们个个也是一身盛装,花蝴蝶似的在女眷之中来来去去,讨好巴结着身份特别的大家闺秀。 宾客满堂。 最让沈府觉得有面子的是,沐郡主竟然也来了。沐乘月这样的身份,可不是一个四品官请得动的。 这当然不是沈府的面子,而是晋王的面子了。 其实今天来的许多客人中,好些都是看晋王的面子才来的。沈伯奎在心知肚明之余,更加觉得他几乎把所有的家底都砸在怡儿身上是多么值得!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晋王府来了一乘小轿,uu看书 wwuknhu不过是个侍妾,原本也不会有北辰轩亲自来迎亲的道理。不过北辰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竟然亲自来了。 沈伯奎觉得大有面子,他的女儿虽然只是妾,可是王爷亲自来迎娶,显然可见倍受重视。王爷还没有正妃,沈颖怡前程一片光明。 沈伯奎亲自迎出门。 外面,北辰轩并没有穿着大红吉服,他穿的是一身紫色的锦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俊美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他微微仰视着门楣上“沈府”两个字,嘴唇微抿! 沈伯奎虽然可以勉强算了岳父,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迎出来之后拱手笑道:“殿下,竟然劳您亲自来迎亲,快里面请!”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北辰轩淡淡地道:“本王是来迎亲的,便在外面等着!” 沈伯奎立刻道:“那下官去催催怡儿。” 此刻,沈颖怡当然是在自己的闺房之中,除了长辈,有几个和她交好的女子都来恭喜过她了,也添了妆。沈颖怡最满意的是沈老夫人添的妆,是一个翡翠镯子,这镯子在沈老夫人的私库里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绝对是为数不多的稀少珍品。沈颖怡以前见过一次,一直心心念念,没想到真给盼到了。 此刻,她已经在贴身丫头的服侍下换上了新娘的嫁衣,也化好了妆。她姿色中上,妆点之后倒也明**人。 对着镜子,看着镜中的娇颜,她很满意! () 第四百零四章 怎么这么久 雪雯嘴甜地道:“姑娘真是像仙女一样,王爷揭开盖头的时候,一定会看呆的!”她和静兰都会陪嫁过去,两人想到也许她们也有机会被王爷收房,眼里都带着兴奋,只是很好地掩饰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沈颖怡笑了,这样的容貌,她很自信。 爹爹说了,太子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哥哥沈文博也说,太学的同窗们都在传说,太子都不露面了,八成是已经被皇上禁足。这是要废太子的先兆。 太子若废,二皇子当仁不让! 沈文博的同窗,可不是普通学子,哪个不是身后有父兄祖辈余荫的?要知道,沈文博所在的这个太学学院里,三品以上官员的嫡子才有资格参与考试。通过之后方能成为太学学生。 也就是说,他所得到的消息,也是他们身后三品以上的父兄们透露出来的。 沈文博昨天特别告了假,也收获了很多同窗们的恭喜,他妹妹嫁了王爷,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在同窗面前都倍儿有面子。 想起昨天哥哥回来时对她说的话,沈颖怡心花怒放,却面带矜持地道:“你这么说,让人听见了笑话?” 像是为了回应她的这句话般,一个声音轻轻笑了起来。 沈颖怡忙回头一看,就见一个浅黄衫子的姑娘旁若无人地走进来,她衣饰华贵,行止雍华,气度不凡。 沈颖怡忙站起行礼:“见过郡主!” 沐乘月道:“免礼!” 沈颖怡有些诧异,沐郡主会出现在这里,她意外之外,还是很欣喜的。 沐乘月打量她一眼,道:“沈大小姐还是挺漂亮的!” 沈颖怡被别人夸,自是心花怒放,但是沐乘月夸她,她却有些心中不安。她小心地道:“郡主,不知道你此来是……” “当然是来给你添妆!”沐乘月身侧的丫鬟立刻就送上一个小匣子,打开来,里面是一权镶着玉石的钗,非常漂亮,做工精致,一看就价值不菲。 沈颖怡喜不自胜,忙道:“多谢郡主!”果然还是要嫁得好,不然,以沐郡主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来为她添妆?以前遇见,沐郡主可是正眼都没看过她一眼的。 沐乘月唇角泛起一丝傲然的笑意,沈颖怡谄媚的神色让她很受用,她道:“沈珞言呢?” 沈颖怡笑容一僵,这是在她这里,郡主怎么问起沈珞言来了?她却不能不答:“回郡主,沈云霆已经被出族,他的女儿当然一起被赶出府去!” 沈家人要面子,对外都这么说。沈云霆不肖去理会,沈珞言直接无视,随他们怎么说,这种小事,他们才不会在意。 沐乘月眼神中闪过一丝什么,但是不明显,她很敷衍随意地道:“添妆已经送上了,祝沈大小姐早生贵子!” 沈颖怡红着脸一副羞涩的模样:“多谢郡主!” 沐乘月对沈颖怡的这句多谢一点感觉都没有,她之所以前来,也不是为了北辰轩。 她虽是郡主,也不是天天能出门的,听说麟王两次为沈珞言出头,这在京城女子之中,可是头一份,这让她心里极不舒服,今天想来敲打沈珞言一番。可没想到沈珞言已经搬走了,她正要问沈珞言搬去哪里了,姚氏快速的脚步声已经出现在门口,人还没到,声先至:“怡儿,新郎都到了,你好了没?好了就……”话说到这里,人也进了屋,一见到沐乘月,她张大嘴忘了说话,呆在那里。 太意外了,怡儿房里竟然会见到一位郡主。 沈颖怡叫道:“娘!”把沈氏的魂给唤了回来。她心里有点不悦,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郡主面前失态,万一惹怒了郡主怎么办? 姚氏回过神,忙喜笑颜开地道:“原来是郡主大人驾到,有失远迎,太好了……郡主你……” “不是说新郎到了吗?沈大小姐还不下去?”沐乘月可没兴趣听姚氏说什么,打断她的话就走了出去。现在还是别问了,沈珞言搬到哪里不重要,她能找到,毕竟,沈云霆是武定侯,而且两天前就出了天牢,不可能不出现。 姚氏口中还一个劲地道:“郡主慢走,郡主您多坐会儿!” 沈颖怡拉住姚氏:“娘,你说什么?新郎来了?” 姚氏高兴极了:“怡儿,你这下可长脸了,王爷亲自来迎亲,你也和正室差……” “娘,快别说了,这话仔细被你听见!”心里这么想就是了,何必一定要说出来,娘好像越来越不知轻重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沈颖怡心中又添了一丝不悦,u看书 w.ukanshu.o 以后她可是要做那个天下女子最尊贵的位置的,娘要不能懂点事,岂不是会给她丢脸? 不过北辰轩的亲迎,她也心花怒放,这丝不悦当然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她立刻道:“既然王爷来亲迎,那我这就下去?” 姚氏笑道:“你别急,你哥在外面,他来背你下去,送你上花轿,一直到王府门口,你的脚都别沾地了。” 沈文博过来背起已经盖上盖头,喜不自胜的沈颖怡。 沈家人仿佛看见了他们眼前的康庄大道,每个人都很高兴,至于二房现在如何,他们没有人在意。 前天沈云霆来沈府闹了一回,按老夫人的意思,是要给他教训,不过沈伯奎不想在沈颖怡成亲前再闹出什么不好听的事来,等过后再算账不迟,此事暂时不了了之了。 沈文博将沈颖怡背出府门时,北辰轩的声音道:“怎么这么久?” 其实也不久,不过北辰轩心中有事,语气中就带了些不耐烦。 只是这丝不耐烦听在沈家兄妹的耳里,都以为北辰轩这是等不及了,一个喜笑颜开,一个心花怒放。 沈文博道:“王爷您别急,舍妹现在就上花轿,一定误不了吉时!” 北辰轩没说话,娶个侍妾,哪里来的什么吉时不吉时?小轿抬进门,都不拜堂。他之所以出现在这里,不过是因为别的事罢了。沈文博的这份自作多情,真是可笑。 不过北辰轩来了个默认,唇角现出一丝笑意:“那就好!” () 第四百零五章 乔迁之喜 有北辰轩亲自来迎的花轿队伍,似乎也凭添了更多的喜气。 花轿内,沈颖怡悄悄地揭开盖头一角,透过缝隙往外看去,北辰轩英挺俊郎,玉树临风,贵气逼人,此生能嫁这样的夫君,她真是心满意足了。 北辰轩虽然脸上神色似乎不喜不悲,其实心中却是充满了懊恼,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父皇对他,开始戒备了。 之前父皇明明已经准备去为他请老师,这是重点培养的讯息。 现在父皇将他负责的几个差使都换了人,这是在架空他?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太子都那个样子了,父皇选定的继任储君人选,难道不是他? 那会是谁? 北辰临枫早在半个月前,就奏请父皇,要出京游学。 会不会这只是一个借口?父皇其实是保护他? 但父皇现在年纪大了,若父皇心中真想立老三为太子,断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放出去。 老四?才回京不久,京中的情况应该都没的摸熟。 那还是老六了。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只是前两天,他手下一个侍卫察到太子的近侍周远竟然出现在西城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宅子里。 周远是太子身边的侍卫统领,平时只跟着太子,护卫他的安全,难道太子竟然是在西城? 这么想之后,北辰轩着人针对这个宅子严密监视,虽然周远行事谨慎,那宅子里的人也几乎不露面,经过他府中的谋士们分析,得出一个结论。 太子便是在这宅子中。 太子不上朝,不露面,却突然出现在一个小宅子里,而且一住好几天,会因为什么? 那些谋士又开始分析可能性,最后得出结论,太子在此只有两个可能,要不是皇上分派了特别的差使,便是躲起来在治伤。 京城既然能出现毒医弟子,以太子的势力,真寻到毒医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一个毒医弟子就在京城里引起了轰动,使京城各方势力都按捺不住,若是寻到毒医,太子肯定是不会声张的。天下人都知道,毒医性子怪得很,越是位高权重的,他越不愿意打交道,那太子为了治好伤,隐瞒身份躲起来治伤的可能性很大。 不管是真是假,北辰轩都坐不住了。 他派出了精心豢养多年的死士,准备悄没声息地把太子先除掉。 然而他派出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后来更是一场大火把那里烧得干净,那么多具焦尸,他也不知道他的人有没有得手。 现在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妥。 周远行事何其隐秘,若是太子真是在那里治伤,怎么会轻易被人知道行踪?除非有人一直盯着,经过多日的监视探查,他的侍卫就那么巧无意中看见? 如果真是无意中也就罢了,算他运气好,也许这是天命所归,连老天都帮他呢? 可他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他那个侍卫那么能干?他怎么就这么不信呢?若是被人利用,事情可就大了。哪怕太子真的已经死了,最后他也别想好,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而已。 是不是因为他没有娶到那个襄命女子,所以现在行事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暗处盯着的会是谁? 还想什么是谁?当然是老六! 北辰轩在心里得出结论之后,眼里一片阴鸷之色。 他无意中一侧头,正看见身侧的花轿,轿帘开了一道极小的缝,一双漂亮的眼睛从那缝里露出来,正贪婪而喜悦地盯着他看。 他回过神来,现在他是在接亲的路上,大红花轿,也有喜乐吹打,虽不隆重,也不算寒酸,想到他今天到沈府的目的,他又有些无奈。 现在他想见沈珞言一眼都不容易,这个襄命女子,他怎么才能娶到? 原本以为娶了沈颖怡为侍妾,都是沈家的女儿,再娶一个为正妻,沈家应该很愿意,现在想来,他有些考虑不周了。 心中升起几分懊恼,那双含羞喜悦的眸子,落在他的眼里,突然就失去了吸引力。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不行,回府之后,定要把那侍卫再好生盘问一番,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北辰云熙说在武定侯府住下,其实大半时候也是不见人影。 沈珞言乐得自在,不过住在同一个宅子里之后,为太子查看伤势倒是方便了许多。 青萝仍是煮一些口味极怪的药膳来给太子吃,经过刺杀事件后,太子迫切地希望能好起来,不管多难吃的东西,只要是青萝和沈珞言拿来的,他都会眼也不眨地倒进嘴里。uu看书.ukansu 这么配合的病人,恢复得当然也很快。 沈珞言刚为太子把过脉回去映月轩,秋兰便来汇报,鲁王殿下到了。 沈珞言挑眉,道:“他来干什么?” 秋兰道:“听门房说,他是来送礼的!” “送什么礼?”沈珞言心想,这人有病吧,他们好像不熟。哪有一个王爷给一个普通侯府女儿送礼的? 不过,对方是王爷,还是得出去看看。 门外,北辰皓蓝衣飘飘,劲挺英俊,不同于北辰轩的那种玉树临风,也不同于北辰临枫的那种风度翩翩,他的英俊之中,带着英武之气,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更多了几分战场军人的铁血意味。 这样的英武之气,使他显得男子气概十足。 可偏偏皇家的男儿长相都很英俊,毕竟,哪怕皇上再丑,娶的可是精挑细选的美女,也能提升基因。 见沈珞言走出来,北辰皓笑道:“沈三姑娘,恭贺乔迁之喜!本王也来添添喜气,还请三姑娘笑纳。” 沈珞言看着两箱子的礼物,却觉得一阵头大,她原本想着离那些王爷贵公子们远一些,好好经营自己的商业王国就好了。但是一不小心招惹了一个麟王,现在太子住在她府上治伤,这鲁王又来送礼,一个一个的,反倒是越走越近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她淡淡一笑,道:“王爷有心了,不过,王爷既然知道我爹地乔迁,特来送礼,应该也知道,现在没有什么沈三姑娘了!一个被家族弃掉的人,便不再有家族的排序。还有,王爷的礼,我爹肯定是不敢收的!” () 第四百零六章 喜欢什么 北辰皓看着面前女子穿着一身浅紫色宫装,是燕地的织锦,有风吹来,衣袂飘起,配上那张绝丽的容颜,有如仙子临凡。 她没有戴什么首饰,也没有精心描妆,清水出芙蓉,仍然让人移不开眼睛。 她在笑,可是那笑容却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他身为鲁王,京城新贵,已经有不少人找各种机会把自己的女儿,侄女什么的引到他面前,想成为新的鲁王妃。 那些女子们在他面前也是各尽所能,或是展现温婉柔美,或是展现才华艺技,把自己的优点一一呈现出来,意图引得他多看一眼。 也有反其道而行之,欲擒故纵,假作高傲的,想用这种特别的方式引他注意的。 可这个女子却不一样,她是真的敬而远之。 这让北辰皓心里有些不悦。 如果是别的女子,知道他亲自登门送礼,怕不高兴得晕过去,这沈珞言,竟然还把自己的父亲推到前面。 区区三品落魄侯爷,要兵权没兵权,要地位没地位,在朝中都没有差使,他会给他送什么乔迁礼? 配么? 这样不识抬举的人,要以他的性情,是再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奈何外叔公说过了,只有娶了这个女子才能成事!不然,以后前路艰难! 襄命! 偏偏这样不识抬举的女子生了一个襄命。 他再是不喜,为了自己的大业,还是要先耐着性子的,他风度翩然地一笑,道“是本王疏忽了,从此以后,要叫你沈姑娘才对!沈姑娘这次可没有猜对本王的来意,这些礼,可不是送给沈侯的,本王与姑娘有缘相识,也算是朋友,这礼物,是贺姑娘乔迁的。” 沈珞言道“那可就更不敢收了,我们匆匆搬到这里,实在狼狈,既不请客,又不受礼,毕竟我爹是被出族,连皇上都亲自允准,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父亲在家里闭门思过,我若收礼,父亲定要责我不知轻重!” 竟然还不肯收?北辰皓笑了笑,笑容却不达眼底,道“看来沈姑娘是不给本王这个面子了,本王在沈姑娘面前,竟是连礼物也送不出去么?沈侯真是教女有方!若是如此,本王可得去见见沈侯了!” 这个什么破王爷,竟然威胁她? 沈珞言心中暗恼,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这北辰皓是亲王,她若执意不收礼,可算是驳了北辰皓的面子。 虽然她不想收,但照北辰皓这话意,若不收的话,他就要去见沈云霆,竹兰轩里,可有他不能见的人,太子在武定侯府这必须是个秘密啊,不然,她这自己挑的好宅子,精心布置的好地方,岂不是又要沦为第二个许宅? 被烧了也没关系,只是这武定侯府也算是拖家带口的,她可不希望府里的人有任何的损伤。 她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道“王爷身份高贵,亲自来送礼,我若不收,倒是我不识好心。不过,王爷既说与我也算是朋友,却又要去找我爹告状,我爹若知道我这样慢待王爷,岂不是要训我?那王爷心里,觉得我算是朋友还是不算是朋友?” 北辰皓一听,立刻就明白她语气松动了,哈哈一笑,换了一副开玩笑的语气道“这就要看你肯不肯收了本王的礼了。你要是不收,本王就去找沈侯喝酒,说道说道!” 沈珞言颇为无奈地道“王爷盛情,感激不尽,那就却之不恭了!” 北辰皓让人把礼抬进去,打蛇随棍上地道“那沈姑娘不请本王喝杯茶么?” “自然是要的!”沈珞言转头道“秋兰,还不快去准备沏茶!” 秋兰会意,心领神会地道“奴婢这就去!” 沈珞言这才道“王爷请!” 映月轩是女子内院,沈珞言当然不会把他往那边请,北辰 第四百零七章 敢冲本王的驾 若是以往,这侯府参观不参观的也没有什么打紧。 可是现在不行。 就算秋兰已经信息传送过去了,但竹兰轩那边,还是不能走近,毕竟,北辰皓不是普通人。哪怕只有一丁点可能,她也不想冒这个险。 沈珞言笑道:“王爷这是故事寒碜我吧?这个宅子,不过是因为无家可归,暂充栖身之所,比原来的宅子不但小得多了,也寒酸得多了。王爷就别伤口上撒盐了吧?”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她是含笑说的,但这话里却带着一片自嘲,唇角的笑意,更让人有感同身受的尴尬和心酸。 北辰皓既然想得到她的心,自然就得顾及她的情绪,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再坚持,这才是不解风情,要惹美人发怒。 这种让沈珞言对他产生不好印象的事,他是一点儿也不想做的。 他笑道:“沈姑娘说哪里话?本王绝没有这个意思。若是沈姑娘觉得这个宅子太小太寒酸,本王在东城倒是有一处别院,地方还算宽敞,若是沈姑娘不弃,不若你们搬过去?”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沈珞言看了北辰皓一眼,是她听错了,还是北辰皓说错了? 这动不动就来炫富,真的好吗? 北辰皓以为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温和地道:“那宅子一直闲置,空着也是空着,便送了给沈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的武定侯府,沈珞言花了一万两银子,既然他的别院更大,那自然还不是一万两银子能买到的。 什么样的交情,才能赠予几万两银子不当一回事? 或者说,要图多大,才会一出手就是几万两? 沈珞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北辰皓这般惦记的,正因为不知道,她心中才更警觉。 她笑道:“现在武定侯府也就我和父亲,两个人住这么大的院子,倒也不算小了。王爷知道,父亲之前惹祸皇上,虽然皇上赦免,可这事还没完。若是我们搬到大的宅子里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爹的家底多厚呢!” 北辰皓立刻道:“沈姑娘说笑了,谁不知道沈侯爱兵如子,行事清正?断无贪墨,哪来家底?” 不过,却也听出沈珞言这是在婉拒,也不再提赠送宅子的事了。 喝一杯茶的时间,北辰皓无话找话地和沈珞言聊,沈珞言心中很是不耐烦,但是这个人她得罪不得,只能礼貌地尬聊。 许是北辰皓终于识趣了,一杯茶喝尽,起身告辞。 沈珞言送出门,道:“王爷送与我爹的礼物,我会转告的,替我爹再谢王爷!” 北辰皓没有说什么,他哪里会为了沈云霆送乔迁礼?但沈珞言不肯受,非要拿她爹说事,他也只能劝说自己,心急吃不了热汤粥,先慢慢来吧! 北辰皓上了马车,昱杰看一眼武定侯府,语带不满地道:“王爷,你亲自纡尊降贵,沈三姑娘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 北辰皓不怒而威的目光一转,阴冷地看他一眼,昱杰心中一惊,忙道:“王爷,是属下说错话了!” 北辰皓神色稍缓,淡淡地道:“对待女子,总得多几分耐心!还以,以后叫沈姑娘,没有什么沈三姑娘!” 昱杰赶紧点头道:“属下记住了!” 他刚才还是出了一身冷汗,平时王爷身边最得力的侍卫是林江,不过林江回京那天不知道怎么的受了伤,破了相,还瞎了一只眼,这个样子当然是带不出去的,由明卫成了暗卫。他这才有机会成为王爷身边第一近卫。 可是王爷的性子,他远没林江那么揣摩得透,偶尔一句话,也会吓到冷汗直流。 他一边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再放聪明一点,别惹王爷生气,一边决定回去之后请林江喝酒,再好好打听一下在王爷跟前怎么当差才不会出错。 北辰皓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带着隐隐的不悦:“还不走?” 昱杰一激灵,又吓出一身汗,他这是怎么了?刚才竟然发起呆来。 他赶紧的一扬鞭子,马车向前往新的鲁王府而去。 北辰皓在车里分析了一下沈珞言刚才的态度。 虽然不是很开心,但也没有不高兴。 大概是因为不熟。 他有些后悔,他该早点回来的。 外叔公能算出沈珞言的襄命,定也有别人能算得出,他派去暗查的人回报,他的兄弟们对沈珞言都比较亲切。要么是因为沈珞言的襄命相吸,要么,是他们已经知道这襄命的好处,都想得到她的心? 不过其中有一个人他看不透,uu看书ww.ukasco那天去翠望山,毫不避讳地和他作对的老五,明明对皇位无心,为什么也要这个襄命女子? 不对,身为皇子,哪个对皇位无心?定是老五伪装得太好。监视老五的人手,要再多一些! 突然,马车猛地停了下来。正沉浸在自己的谋划中的北辰皓一个不防,身子猛地前倾,还好他是习武之人,反应快,才没有撞上。而外面,昱杰也惊呼了一声,接着是鞭子抽起的风声。 他的手下竟然犯这种错误? 心中恼火的北辰皓掀起轿帘,面沉似水,道:“怎么回事?” 说完之后,他便皱了皱眉,因为他已经不用等昱杰的回答了。 昱杰此时双手捂脸,指缝里,一道鲜血流出来,而在鲁王府的马头前,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穿着一件墨色锦袍,身形挺拔修长,面容清俊如画,那双淡淡看过来的眸子清幽深邃,仿若湛湛有光,却又深不见底。 那张脸实在是太出色了,比起老三北辰临枫来,还多了几分俊美,若不是眼中似有似无的笑意中带着几分戏谑和轻快,与老三的气质不符,乍一看,他还要以为是老三呢。 但这人和老三长相并不相同,只是气度,还有那份出尘绝世的俊美,似有相同罢了。 他手中拿着一根马鞭,那马鞭鞭梢被他修长的指头缠住,连同柄一起握在手中,一下一下地击打着左手。 这是一种很轻慢,很随意,很不在乎的模样。 北辰皓看着受伤的昱杰,心中涌起怒火,沉声道:“大胆,敢冲本王的驾?” () 第四百零八章 又破相了 ?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 北辰皓坐的马车带着鲁王府的徽记,昱杰现在更是鲁王府的侍卫统领,走出去也不会有人不认识,可现在,他的马车被拦,他的人被打,看样子伤得还不轻,这怎么不叫北辰皓怒火上涌? 那人似笑非笑,又似挑衅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这是有恃无恐? 北辰皓回京之后还没有遇到这样的事,身为有封地的鲁王,他的身份在皇子之中都要高出一头,便是朝中老臣见到他的马车,也不敢冲撞,这个人真是嫌命大了? 他顺手提了马车里的剑,弯腰下马车。 此刻,两人隔着一匹马的距离。北辰皓眼神里一片阴冷沉郁,这阴冷沉郁之中透着沉沉的杀气,握着剑的左手手背上青筋已起,不过,隔着袖子,倒也不明显。这是他准备杀人的先兆。 但面前的墨衣男子丝毫不以为意,他甚至还轻轻拍了拍马头。 说也奇怪,鲁王府赶车的两匹骏马,也不知道刚刚遭遇了什么,竟然就服服贴贴地站在那里,连马蹄都没掀起半分。 北辰皓侧头看昱杰,这时候昱杰把他的手拿开,只见他脸上血糊一片,一鞭子抽到入肉,这张脸,算是破相了。 压抑心中的怒火,北辰皓逼视墨衣男子,冷冷道“你最好有充足的理想,不然,本王必不客气!” 倒不是他有多讲理,而是他又一次确认了马车的徽记在显眼的位置,而昱杰虽然和他同时回京,在京城的时间不长,可因为鲁王新封亲王,京城里储位暗悬,明面上,不会有谁这么不开眼地去得罪他。既然怕冲撞,自然会把他和他身边的人都打听清楚了。 可这个人明明看得见徽记,也一定认得出昱杰,还敢拦车打人,定是有什么底气。他得问清楚。 他从来就不是鲁莽的人! 墨衣男子淡淡开口,慢吞吞懒洋洋,漫不经心“你的下人不长眼睛,想用马鞭抽我,我抽回去而已!” 北辰皓眼神一厉“大胆!你拦路在前,本王的侍卫动手也是在情理之中,你竟然强辞夺理?”他的手就要去按剑柄。 墨衣男子咂舌道“我拦路?这条路这么宽,我所占,不过一尺,你的马车把整条街塞满了,挡了我的去路,还说我拦路?” 北辰皓再次打量墨衣男子,他心中的阴鸷又添了几分。 能在京城中横着走的,不论是朝中的臣属,那些纨绔衙内,或是帮派的首领,但凡有些地位的,有些特别的,他都认识,可这个人,他真真没有见过。 一个没有见过的人,气派比他还大,说话比他还嚣张,行事比他还张狂? 如果这个人不是傻子,就是真有倚仗。 这让他产生很不好的感觉,京城里有强大倚仗的他不认识的人?这个讯息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冒犯了他这个鲁王的威严,他就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北辰皓刷地拔出剑来。 他冷冷道“本王的人,可不是这么好伤的,你既然不长眼,也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他的眼神阴冷得好像要滴出水来,这是怒火和杀气交织在一起的阴郁之气。 说着,他的剑刺了出去。 墨衣男子白眼望天,很是无聊地道“四皇兄,当街杀死你的皇弟,你的胆子还真不小!” 眼见得那剑已经快要刺到墨衣男子身上,听了这句话的北辰皓赶紧收手。 暗地里和太子和别的皇子斗得如火如荼不要紧,但若明面上当街杀弟,这事的影响可就太大了。他若只想做个太平王爷,可以胡闹,可现在,他可不容自己身上有半分污点。 北辰皓目光在墨衣男子脸上来回看了几眼,不确定地道“老五?” 不难猜!那几个皇弟,他哪个不认识?要说没有看过真面目的,也就只有老五了! 北辰云熙马鞭轻轻击打掌心,笑道“本王还以为皇兄会不管不顾先杀了本王!” 北辰皓眼底还是一片阴冷,脸上却露出一个笑容来,手中的剑也入了鞘,皮笑肉不笑地道“老五,父皇的话看来你忘了,父皇说过,你若摘下面具,就是你的死期。想必过了这许多年,你已经忘了。但不知道父皇有没有忘!” 北辰云熙顺手把马鞭往他一抛,漫不经心地道“那四皇兄何不去宫中问问父皇?” 北辰皓见他这般随意,顿时明白,这件事父皇定是知道的。父皇竟然没有杀他?还有,uu看书 .uuknshu.cm 他那个面具为什么不能摘?这些北辰皓都不知道。这其实也是他一直想要查找的真相,可惜查了这么多年,宫中的老太监都不知道收买了多少个,却一点头绪也没有打探出来。 但这是隐秘之中进行的,他既不能让父皇知道,也不能让北辰云熙知道。他笑意一收,全一板,道“老五,你跟本王的近卫有仇吗?本王带一个,你就抽伤一个。你到底存的什么心?” 北辰云熙看也没看昱杰一眼,慢吞吞地道“上次你那个侍卫言语对本王不敬,本王与你是兄弟,对本王不敬,就是对皇兄不敬,本王这才勉为其难出手,皇兄连代为管教的费用都没有出,反倒有责怪之意?至于这个,本王不过是迎面走来,他不声不响,提鞭就抽,本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四皇兄有意见?” 北辰皓目光扫过昱杰,昱杰目光躲闪了一下,北辰皓便知道这是实情。 定是昱杰见北辰云熙见了鲁王府的马车竟然不回避,还敢直直的撞上前来,这才动手。 北辰云熙好看的眉眼一抬,道“四皇兄新晋亲王,府里的侍卫也水涨船高,当街连王爷都敢抽,也亏得本王身手还行,还能反击。若遇到普通百姓,岂不直接被抽死了?这样的狗奴才,这是为四皇兄招黑呀。若这事传到父皇的耳中,父皇知道四皇兄府里的人在街上欺压百姓,不知道会不会让四皇兄再去边远地方继续带兵,好生反省呢?” 。 第四百零九章 走得最近 北辰皓皱了皱眉,这事当然不能传到父皇耳中。 这件事也给他提了个醒,老五绝对是故意挑衅,而昱杰也确实仗了他的势,这样很容易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他既然想要的是那个位置,就应该更严厉约束下人,若是因为下人的原因,引得父皇不喜,那才不值。 他瞥了昱杰一眼,道:“既是下人冒犯,你也已经惩治过了,还等如何?” 北辰云熙轻哼一声:“四皇兄这话说得可真轻巧,一次两次要本王代你管教奴才,天下哪有这般好事?辛苦费呢?” 北辰皓气得几乎怄血,打了他的近卫,竟然还找他要辛苦费。 这整个天珩,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敢这么嚣张。 看着北辰皓气得脸都黑了,北辰云熙笑得越发轻松随意,道:“四皇兄,大家都知道本王与你走的最近,本王代四皇兄管教奴才,也绝没有藏私,四皇兄连辛苦费都不愿意付,那本王只好去找父皇要!” 他和老五走得近?北辰皓脸色铁青,气怒之极,他从没见过这么无y耻之人,这种违心话怎么说得出口?他又不是傻子,岂能相信? 再说,谁见关系好的还要以父皇来要挟的? 这个无y耻小人。 然而说到无y耻,他又觉得用这个词来形容老五,根本不够。老五这个混不吝,真真是杀之招摇,不杀恶心! 他不是没有试过对北辰云熙动手,只是派出的人都无影无踪了,他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反正派出的是死士,也不担心老五会知道谁是幕后之人。 想到被北辰云熙这般戏弄拿捏,北辰皓心中就像吞了一只苍蝇。他咬紧了牙,好不容易才平复了心中的那股怒火,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五弟,那你要多少辛苦费?” 北辰云熙笑道:“四皇兄知道,本王这人脸皮薄,四皇兄随便意思意思,把你东城那宅子送了给本王如何?” 北辰皓:“……” 他东城的那个别院,本来想送给沈珞言,讨好佳人的,那院子才买到手没多久,老五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开口就要一个宅子,这还算随便意思意思? 他皮笑肉不笑地道:“宅子本王倒是愿给,但五弟你敢收吗?” 北辰云熙笑得满不在乎,道:“四皇兄何不试试,若是本王受不住,肯定不会怪你!” 北辰皓气笑了:“老五,玩笑归玩笑,你别说你来真的?你打了本王下人,本王也不计较了,各退一步,就此算了吧!” 北辰云熙淡然:“没有宅子,就此算了?你觉得本王有这么好说话?” 北辰皓算看出来了,北辰云熙分明是故意为难。 之前伤林江就是,现在伤昱杰,又是。 要说这还不是针对,什么才是针对? 他并不傻,不过他怎么也猜不到老五为什么要针对他。 毕竟,他之前一直在边疆。为的是挣了军功之后更好问鼎那个位置。 既然没有交集,那就没有仇怨,那为什么会有针对? 北辰皓看着北辰云熙含笑的眼睛,脸色渐渐沉了下去,缓缓道:“五皇弟,本王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可否奉告?” “得罪倒也谈不上。不过,这些年你不在京城,他们都被本王坑过,再坑也没有意思,本王不过是换个新的人坑一坑!”北辰云熙表情非常诚恳,还很无辜。 好像他这么做,只是无聊随便选的一个人,而且,被他选中的人,应该觉得很荣幸才是。北辰皓气得脸色铁青,哼了一声,再也懒得理会北辰云熙,便上了马车。 可是,昱杰脸被抽得鲜血直流,似乎已经伤到了眼睛,已经不能赶车了。 北辰皓上车之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只得黑着脸又爬出来,自己坐到驾车位上,昱杰虽是受了伤,却万不敢坐到车里去,赶紧下了马车跟着走,准备一会儿去找医馆。北辰皓阴沉着脸自己赶车。 他不会赶车,好在他会骑马。马车歪歪斜斜行走一段,根本不能正常行驶,他嫌麻烦,干脆一剑斩断马疆,翻身骑了一匹,转头对昱杰道:“你自己找个医馆!”而后一夹马腹,便快速离去。 马车和跟在马车后面的昱杰都被扔下了。 昱杰没有办法,只得再次爬上车辕。本来他的职责是跟着王爷,但是现在他跟着王爷只会给王爷丢脸,王爷是不会想要他跟着的。 他得把马车赶回去,uu看书ww.ukanshu.co再去找医馆。 北辰云熙看着气冲冲离去的北辰皓,丝毫不以为意。 他甚至不想先韬光养晦,北辰皓才回京,他就与他对着来,只在两人相遇的场合,他根本不曾给北辰皓半点颜面。 上辈子,他没能第一时间看清北辰皓的真面目,又因为小言儿的缘故,甚至有些时候,还暗中出手相助。结果却是那样的惨烈。 对付这个善于隐藏,心机深沉,表里不一,阴险狡诈的人,他连虚与委蛇也不愿! 当然,他的针对,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在逼迫北辰皓早一点起事。 比如,他已经除掉了北辰皓将来朝中的强助韩鲸,其他的势力,在北辰皓想要拉拢时,他便已悄悄出手。 上辈子的北辰皓得天独厚,前期他伪装得极好,在北辰轩与北辰云潇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他坐收渔翁之利。 他的不争不抢,谦和有礼,文武双全,先是得到了三分之一朝臣的欣赏,他又悄悄地拉拢收服了不少重臣,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后期小言儿全部财产相助,使他没有后顾之忧,而且,还有定绥军。 就算是换成一只猪,也能得到皇位了。 这辈子,他没有这么好运。 北辰云熙也不会容他像上辈子一般事事如意! 有些事,还真是改变了呢。 上辈子这个时候,北辰皓已经得了部分人心,已经把韩鲸收归麾下,和几个大臣建立了秘密联系。只不过,他行事隐秘,当时,无人注意,等到注意的时候,他已经成了气候。 但是这辈子,重生归来的那一天,北辰云熙就派人在盯着他了。 第四百一十章 内迁 上辈子,如果两人中间没有沈珞言,如果北辰皓的王妃不是沈珞言,北辰云熙与北辰皓的皇位之争,未必是北辰云熙败北。 情之一字,是北辰云熙心中重中之重,重逾江山。 可北辰皓恰恰相反,任何人,任何事,不过是他要踏上那个高位的踏脚石而已。 韩鲸还在高位时,北辰皓便能对韩静芸温言软语,各种体贴周到,甚至为她,在九芳堂里不惜仗势力欺人。 如今韩鲸一旦倒了,韩静芸沦为官(女支),他明明知道她在哪里,明明知道她每天在经历什么,在遭遇什么,以他堂堂鲁王的地位,哪怕只是时常去坐坐,韩静芸的日子也要好过得多。 可是,上辈子的韩静芸可以被他金屋藏娇,生下长子,封为皇后;现在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韩静芸,他却连多看一眼也不愿。 同样,上辈子沈珞言于他有用,他娶她为王妃,榨干沈珞言的所有利用价值,最后当他身登高位,却将她当成诱饵,杀她老父,毒她性命,断她生机! 可笑,这辈子,北辰皓竟然还是把主意打到了沈珞言的身上。 这点,北辰云熙有些不理解,按理说,北辰皓之前不在京中,理当对一个区区三品侯爷嫡女并没有什么印象,就算有印象,也没有到示好,甚至求娶的地步。 然而北辰皓却这么做了,甚至还准备和端木景澄一样,在父皇面前求赐婚。 是因为沈珞言身上有他要的东西?还是因为别的? 他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找到根源,这样才能弄明白北辰皓的真正心思。 现在么?他当然是去武定侯府。 北辰皓不是献殷勤,准备送小言儿宅子么?那宅子,他要了。 武定侯府,沈珞言并没有把北辰皓的到来当一回事,虽然北辰皓来得挺突兀的。 但是,自上次她落水,三皇子来送压惊礼后,她就把一切都看开了。 这些个皇子们,不过是为了体现自己的贤,自己的礼,自己的平易近人而已。 送礼送给谁不是送呢? 她爹刚从天牢回来没几天,虽然是赦免,但有点等候处置的意思,再加上谁的眼睛不是贼亮?若是没有问题,沈伯奎和他的老母亲为什么要将他出族? 这样的人,当然是避之唯恐不及,只怕沾染了晦气,影响了自己的前程。 因此,新的武定侯府虽然位置并没有多偏,周围也有不少大臣府邸,可这些天里,除了北辰云熙,还有当夜处理此事的京兆尹孔尉均之外,再没有一个人登门。 乔迁之喜自也无人来贺。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长脸的事,在外人眼时,他们还是被扫地出门的。 四皇子的礼物,既然推不掉,就让爹爹处理,看看爹爹是个什么想法! 沈云霆在竹兰轩的院子里走来走去。 他瘸了两年,装瘸又装了大半年,现在终于可以不用伪装,正常走路,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总是让他不自觉就笑出声来。他不喜欢坐下,也不喜欢躺着,只要有机会,就走两步,感受着身体的平衡,感受着眼前景物不再一高一低。 这份心情,别人无法体会! 不过,大概因为沈云霆的喜悦太过明显,太子倒是和他有不少共同语言。 待恢复的太子看到沈云霆这个样子,对自己的恢复充满了信心。青萝还不让他走动,他闲得无聊,便与沈云霆交谈。 两人竟是越谈越投机了。 沈珞言走进院子时,正看见两人聊得开怀,太子端起面前的茶来,对着沈云霆道:“和沈卿聊这许多,本宫也受益,本宫以茶代酒,敬你!”他倒是想直接敬酒的,但是青萝不许他喝。 沈云霆也将面前的杯子举起,不过,他杯子里却是酒。那酒香引得太子看了好几眼,不过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青萝,他又淡定地移开目光。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沈云霆很是高兴,道:“殿下能体会民生疾苦,心系百姓,这是百姓之福。咱们京中,百姓固然是安居乐业,可是边城苦寒之地,平时百姓便食难裹腹,一旦遇到战事,更是凄惨,十室九空不说,若被敌国抓去做了俘虏,下场更是可悲。殿下有意让边城百姓同迁,这是大好事!” 沈珞言皱眉道:“爹,你的伤还没好,我跟你说过这两天不要饮酒,你怎么又喝酒了?” 沈云霆把杯中酒一口饮尽,立刻提起茶壶来倒了一杯,呵呵干笑道:“爹没喝酒,喝的是茶,uu看书.ukanshu.m 是茶!” 沈珞言:“……” 她无语地道:“爹和太子殿下喝茶,竟然能在院中喝出酒味来,也真是厉害了!” 沈云霆立刻装无辜地道:“定是阿忠偷喝了,我陪太子殿下喝茶呢!” 看着老爹小孩子一般耍起赖来,沈珞言哭笑不得,她道:“要不你和殿下等会儿再聊,我先给你看看伤口?” 沈云霆觉得自己已经好了,虽然胳膊上剜掉一块不小的肉,但是当初在战场上,一柄长矛都直接从他肩膀扎过去了,差点就伤了琵琶骨,他不照样随便包扎一下,继续杀敌吗?哪能回京几年,就变得娇贵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不过,言儿是担心他,他不想拂了宝贝女儿的意,便对太子拱手:“殿下稍坐,臣去去就来。” 太子笑道:“沈侯请便!” 沈云霆在战场上摔打得皮粗肉厚,伤口恢复得快,已经没有什么事了,沈珞言松了口气,一边帮他包扎,一边顺口道:“爹,今天四皇子来到府上,说是贺咱们乔迁之喜,送了礼物来。我本来推拒了,不过四皇子坚持,我只好先收下来,等爹爹处理!” 沈云霆微微皱了皱眉,道:“鲁王?他来送什么礼?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他看着沈珞言,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皇子的礼,可不能轻易收,等爹爹想个办法退回去。” 沈珞言眨了眨眼睛,道:“爹,你是怀疑鲁王有别的用意么?” 沈云霆沉吟道:“我与那鲁王也没有过多接触,不过朝堂上见过,总感觉他不简单。” () 第四百一十一章 你在担心什么 沈珞言知道这个不简单很有深意,这里只有父女二人,她也不用隐晦,直接问道:“爹是怀疑鲁王有野心?” 沈云霆苦笑道:“其实鲁王殿下有没有野心,这个都不是我们应该担心的。” “那爹你在担心什么呢?” “爹担心的是,只要涉及到了夺嫡之争,便是一条艰险之路。太子之才在众皇子之中也是出类拔萃。只是他运道不好,受了伤。言儿你为太子治好腿,你应该知道,只要太子的腿好了,他就有了再站回去的资本。鲁王如果要夺嫡,势必站在太子的对立面,若你与鲁王走得过近,不论太子还是鲁王谁人能最后成功,于你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沈珞言一听就明白了。 如果她真与鲁王走得太近,太子最后成功保住了自己的位置,必然对她与鲁王之间的交情介怀; 如果鲁王最后成功,他得知自己曾治好太子的腿,必也心存疑忌。 她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商人,可不想卷进这样的尔虞我诈之中。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治太子的伤,也是为了还北辰云熙的情。 沈珞言轻轻摇着沈云霆的手臂,笑道:“爹你多虑了,我并不想与皇室任何人走得亲近。若不是之前麟王拿来一支人参为爹爹吊命,欠下他那条命,我也不会为太子治伤,更不用说让他们住到府中了。” 沈云霆叹了口气,道:“太子的事,是爹把你牵扯其中了。当日朝堂之上,爹还是太过冲动。” 沈珞言轻轻摇头:“朝堂上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爹并没有做错什么。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只是爹遭受了牢狱之苦,而大伯和祖母他们的落井下石,定让爹心中难过!” 这件事过后,父女两人还没有真正就此事谈过,沈珞言挑起话题,也是不想沈云霆心中郁结。 毕竟,不论是谁,被自己的母亲和亲兄弟这么对待,都会受不了的。沈云霆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不代表他心中就不难受! 沈云霆侧过头,他的目光深沉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苍凉,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言儿,如果遇到事情,父母兄弟都不能雪中送炭,反倒要落井下石,这样的亲情,你觉得爹爹还会看不清楚么?而且,爹爹早已经习惯了,自战败回京这两年里,所有的遭遇,所有的冷待,积在一起,还有什么值得心寒的?这世上,爹原本有父母兄弟,有妻子儿女,但是现在,爹的亲人,只剩下你一个。只要言儿不会觉得孤单,爹一点也不在乎那些所谓的亲人!” 沈珞言看到他眼里的沧桑,知道他口中这么说,心中还是没能全部释然,不过这一切要交给时间,毕竟,这样的事情,任何语言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 沈云霆主动转换话题,道:“言儿,爹没有别的念想,此生唯愿你过得开心快乐,平安喜足,爹就比得到什么都开心了!至于其他的,你不用为我担心。爹是大人,有些事,想着想着就通了,有些愤懑,放着放着也就淡了!我这辈子,得意有过,失意也有过。顺利有过,挫折也有过,也算是看得多了,不会这么容易被击倒的!” 他现在唯一还在心中担心的,不过是言儿的婚事。 以前沈家一个大家庭,自把沈珞言和任子希那畜生的婚约退去之后,再没有人来武定侯府为沈珞言提亲。但太后寿辰,却又有两个他不愿意言儿过多接触的人都表示了对言儿的特别,特别到不惜请皇上赐婚的程度。 这样的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对端木景澄和北辰皓这样的身份,怕是会喜不自胜,但沈云霆心中却只有一份隐忧。 皇家,看似风光无限,但女子身在其中,那辛酸苦处,又有谁知道? 他得考虑一下言儿的婚事才是。京城里能说得上话的,又有年龄相仿的少年男子的人家,他先排一排! 沈珞言给沈云霆换过药之后,又陪着他说了会儿话,阿忠就来禀报,说是麟王殿下来了。 这才不过几天,现在武定侯府的所有下人,都已经习惯了不戴面具的北辰云熙在武定侯府如入无人之境了。 一来北辰云熙气场强大,又和姑娘是好朋友,他们自然不会阻拦;二来麟王在京城中的那个名声让他们心中多少有些憷,不为自己招祸也好,不为主子招祸也好,总之客气一些准没错! 其实北辰云熙到武定侯府时,uu看书ww.uukanshu 态度还是很温和亲切的。 他听说沈珞言在竹兰轩,便直接来了,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 沈珞言道:“爹,你的伤刚换了药,别过量动作,等伤口恢复了,你再动!这几天,你可得听话!麟王来了,我去看看!” 沈云霆应道:“知道知道,爹都听你的,去吧去吧!” 沈珞言出门。 沈云霆看着她的背影,脸上带着笑意,他的眼神之中,一副自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麟王,北辰云熙,他到府上来的很勤啊,不会是…… 沈云霆想到这里,立刻摇了摇头。 鲁王不行,麟王当然也不行。 都是皇子,皇家的男儿,正妃侧妃一大群,他并不想言儿去挣那一份富贵,若是能像他与言儿娘亲那般,互相深爱,彼此不负,生死不弃,这样的感情,才配得上言儿的一生。 可惜,言儿娘亲去得太早。 若是言儿有娘亲操持此事,她定能选到一个合适的如意郎君。 沈珞言走出门,北辰云熙已经到了院子里,他笑容清朗,迎着阳光,好像整个太阳都凝聚在他的眼中一样,那么亮! 北辰云熙一见面前少女,便不自觉地勾起唇角:“小言儿,你猜我在路上见着谁了?” 沈珞言本想问他来是不是有什么事,也只得顺了他的话道:“谁?” 北辰云熙笑道:“我见到了四皇兄!”其实并不是他路遇的北辰皓,而是他原本是要到武定侯府来,但是安排在这里保护太子的护卫把这件事禀报他后他去拦了北辰皓的路。 () 第四百一十二章 2个消息 沈珞言不在意地道:“你与四皇子是兄弟,你见到了他,并不是什么奇事吧?” 北辰云熙走近两步,笑眉笑眼地道:“原本不算什么奇事,不过有两个消息是关于他的,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沈珞言勾了勾唇,北辰云熙这个问题很孩子气啊,不过她挺配合地道:“坏消息!” 北辰云熙摇着头道:“为什么你会更想先听坏消息呢?好吧,那就先说坏消息。四皇兄的侍卫不认识我,我当时在想着怎么给武定侯府布防,做到不引人注目的情形下,保证许宅的事不会重演。有点入神,不小心离四皇兄的马车近了一些,他那侍卫提起马鞭就抽。要不是我反应够快,现在你面前的我,肯定已经面目全非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沈珞言看一眼他那张连女人也嫉妒的脸,这么好看的脸,为什么要戴着面具这么多年?难道是因为太好看了么? 面具戴久了,京城中岂止北辰皓的侍卫不认识?只怕不认识的多了去了。 她觉得北辰云熙玩得挺开心的,只是他当着她的面,倒露出一副没被认出来,很委屈的表情,是为哪般?她好笑地道:“看样子以后麟王殿下得多出去走走,混个脸熟了。” 北辰云熙皱着眉,叹息道:“四皇兄纵容下人当街行凶,幸好是遇见了我,幸好我身手不错,若是普通百姓,只怕下场就不会好了。” 能抹黑北辰皓,北辰云熙不遗余力。何况他也不算添油加醋。 小言儿性子柔韧,外柔内刚,而且心中有底线。他看得出来,她最讨厌那些仗势欺人的人,而且她之前赚得的银子,只留了极少的一部分,都捐出去用作赈灾或是济贫。这样的性子,自然是讨厌纵奴当街欺人的主,他这也算不动声色之间,在提醒小言儿,北辰皓是什么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沈珞言一想到那场景,也不自觉皱了一下眉。 北辰云熙虽然摘下面具,又少了那辆拉风马车彰显身份,但是他气度不凡,这样的人尚且会因为走得离马车近些就当街被抽,那他们对普通百姓只怕更不会手下留情。 她看了一眼北辰云熙,道:“这算是坏消息,但也只是你的坏消息,不是与我无关吗?” 北辰云熙笑道:“是与你无关,我是提醒你,以后出门的时候,看见那些恶奴赶的马车,要注意安全!毕竟谁也不知道马鞭从哪个方向抽来!” 沈珞言哧地笑了一声,道:“麟王殿下,你的意思,是叫我防范鲁王吗?可我与他并不熟,走在路上碰见的机率也很小吧?还是你想告诉我,鲁王其实和别的高高在上的贵族一般,让我别因为鲁王今日拜访,就以为自己能在鲁王面前有两分面子?” 被揭穿了。 北辰云熙却丝毫不尴尬,反倒眉开眼笑地道:“小言儿就是聪明,我这也是防患于未然!他对你这样献殷勤,还不知道是什么目的,等我查到了,我再告诉你!” “你放心吧,我说过,我和他不熟!他也不是向我献殷勤!”沈珞言顺口应了一声,但是说完之后她怔了一下。 她会不会被鲁王的行事改变思想,这是她的事,为什么要叫北辰云熙放心? 北辰云熙目光一转,一句你放心吧,让他更是眉飞色舞起来,看来多把老四的事说一些给沈珞言听,她心中对老四铁定戒备忌惮,这样老四再想献殷勤,就没那么容易了。 在北辰云熙的心里,北辰皓一直是劲敌,但是却并不是因为上辈子北辰皓得了江山之后又使了那些卑鄙无y耻的手段。而是因为沈珞言,小言儿是嫁给北辰皓的。 沈珞言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立刻转移话题道:“那好消息呢?” 北辰云熙眨了眨眼睛,道:“好消息就是,因为四皇兄的奴才有眼无珠伤了我,我要去鲁王府找他要赔偿去!” 沈珞言撇嘴,鄙夷地道:“你这也算好消息?”去找他要赔偿,又不是已经要到了赔偿,看把他给乐的! 北辰云熙轻咳一声,双眼眯眯,意味深长地道:“你忘了我在京城的名声,可并不怎么好?” “所以呢?” 北辰云熙理所当然地笑道:“所以,我不怕名声更烂,可以死缠乱打,而四皇兄可不敢和我拼名声,他最后当然就只能勉为其难地赔偿!” 沈珞言:“……” 这理由,她服! 她无语道:“那你不马上去要赔偿,uu看书 ww.uuanu等到晚些时候再去,就不怕鲁王不认账了吗?” 北辰云熙笑道:“我来看一眼你……们和皇兄,立马就去!” 沈珞言装着没有听到他话中的停顿,道:“太子殿下的伤处恢复得很快!” “他的眼睛不是已经可以换了吗?”北辰云熙更关注的是这个问题,腿虽不方便,但只要不走动就看不出来,可是眼睛却是在脸上的,那个太过明显了。 沈珞言轻轻叹了口气,这次许宅遇袭,太子的护卫不少中毒受重伤,有两个已经救不回来,只是沈珞言医术高明,为他们吊着命,但他们还是昏迷不醒。现在两人就在武定侯府相隔不远的一处医馆中住着。 沈珞言当初说过,太子的眼睛虽然能治,但是得换活人的眼睛,而且,不能是身体完好之人的,而且,不得是强迫的。 那两个侍卫已经救不回来,但至于他们愿意不愿意把眼睛给太子,沈珞言不想为他们做主。 世人对于身体的完整性还是很重视的,怕尸骨不全死后不能投个好胎,或者下辈子残缺。 若不是自愿,沈珞言这个医者,不会下手去强制摘除。 她道:“这件事,必须要等人醒了,问清楚,若他们自愿,我再看是否匹配才能决定。” 北辰云熙点了点头,这点他没有异议,而且他也很认同。 见过太子后,北辰云熙见他已经能下地行走,心中很高兴。便离开武定侯府,去要他的赔偿去了。 他知道北辰皓肯定是舍不得那宅子的,他就是要去割北辰皓的肉! () 第四百一十三章 其乐融融 北辰皓的生母是黎妃,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是成年的郡王以下皇子进宫探母的日子。不过,鲁王现下已经晋封亲王,就不受这个限制了,他随时可以进宫。 而今天,是黎妃的生辰。 黎妃在宫中的地位,既不似皇后那么尊贵,又不似高贵妃那么得宠,但也不像端嫔那般默默无闻,不过,十四岁的北辰皓自请去西北军中历练,除了当年的麟王,这也算极为少见。虽有麟王专美在前,但那时候,麟王已经回京,而且好像越长越歪,北辰皓的自请,便显得那么懂事和难得,为此,皇上也时不时的去黎妃那里坐上一坐。 今年北辰皓新晋鲁王,黎妃的生辰,皇上是无论如何都要来的。 还有和黎妃交好的各位娘娘们,都来到秀玉宫中。 秀玉宫中黎妃是主位,还有两位嫔,这秀玉宫倒也热热闹闹。不过,宫中女人们的情谊,表面上虽一团和气,毕竟有限。鲁王新封,黎妃的地位明显要高一些,这么一来,那些个妃子表面上恭贺一片,心中不嫉妒是不可能的。她们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离去了。 北辰皓到的时候,只剩原本在秀玉宫住着的另两个嫔还陪在一起。 这两个嫔都是没有子女的,见到英挺俊朗,英气勃勃的北辰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不过她们住在秀玉宫,也算是依附着黎妃,再有不甘不满,也只会深深地藏在心底,待北辰皓一片热情。 皇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片其乐融融的画面。 皇上虽是天下之主,也是男人,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母慈子孝的场景。他心情甚是不错,问了北辰皓回到京城一切可还习惯,又问他新的差使可还满意。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北辰皓看着甚是老实忠厚的模样,一一作答。 皇上比较满意,他儿子虽多,真正上过战场的可只有两个。云熙那孩子爱闯祸,总算这个是个稳重老成的。 他勉励了北辰皓几句,两人虽是父子,也是君臣,总不如寻常父子这样亲近。 北辰皓心里更希望能和皇上单独待一会儿,只有和皇上越亲近,才会越受到重视。 平时装老实是策略,为了不引人注目,才好黄雀在后。但在皇上面前的好感度,他是一点也不含糊,时时用心的。 今天过来会见到皇上也在北辰皓的意料之中,或者说是他算好了时间,早朝之后皇上要处理奏折,当然是过午才会来,他若来得早了,陪着母妃久久不走是不妥的,便来得迟一些,皇上问起,说是京中的差使先忙完了再过来的,让皇上龙心大悦,又夸他勤勉。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北辰皓趁机向皇上进言,京畿卫巡防京城,太过玩忽职守,城中竟然发生一起特大的杀人焚尸的恶劣事件,而巡防营身担京畿安全之责,事先没能洞查先机,事后也不能查到是何人为恶,京畿卫统领实在太过失职。 皇上当然也知道这件事,而且把京畿卫统领胡守成申斥了一顿,现在父子两个聊到这个话题,皇上心情不错,也存了一些考较的心思,顺口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 北辰皓立刻拱手行礼,道:“儿臣身在军中,对京中很多事不太了解,只知道寻根究源,去伪存真,定能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那些恶徒敢在京城中杀人,必然是幕后有人。京畿卫迟迟不作为,想必是怕得罪那幕后之人。但既然身担差使,若是畏首畏尾,如何能成事?” 皇上对他的回答甚是满意,他眼神深沉,却意味深长地道:“若是由你来查办这个案子,你需要多长时间可以查出真凶和幕后之人?” 北辰皓心中大喜,京畿卫负责整个京城的治安,在别人来说,这是个很麻烦的位置,京城治安出不得一丁点问题。若是治理得好,没有任何问题,那是份所应当。若是有些不长眼的小偷小摸,都会被无限放大,成为砸过来的石头。虽然京畿卫统领一般由皇帝信任的勋贵之家或重臣来担任,比如胡守成,就是梁国公次子。 可是这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责任重大,又不好管理的位置,却是北辰皓想要得到的位置。 负责整个京畿的治安,皇城之内,自有禁卫军负责,皇城之外,还有羽林军屯军镇守,这整个京城,uu看书 wuuansucm可算是握在手中了。 他想要那个位置,把京畿卫统领拿到手中,就又近了一步。 京畿卫统领除了身份之外,还得是上过战场的人,他恰恰好都符合。 看父皇的意思,只要他能把这个案子办得漂亮,父皇将有意把京畿卫统领的职位给他? 他正要说话,外面突有太监唱报道:“麟王殿下为黎妃娘娘贺寿!” 突兀的一声,打断了父子二人的话头。皇上笑道:“你五弟竟然还记得给你母妃贺寿,真是有心!” 北辰皓看着大好的机会就因为中间插了这么一句话,给打断了,还不知道父皇一会儿还会不会记起,他若表现得太过热切,父皇定要怀疑他的用意。 有时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这北辰云熙是他的克星吗?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与父皇以父子谈心般形式谈这么重要的话题的时候来,是存心的吧? 北辰皓心里怄得不行,但是皇上这么说了,他还不得不挤出一个笑容来,道:“父皇说的是,五皇弟一直……有心!” 黎妃本来在皇上身边坐着,侍候着茶水什么的,此刻与儿子对视一眼,从儿子眼里看到懊恼和愤恨,心里也有些明白两人之间怕不是这么简单。那北辰云熙来贺寿什么的,怕不是别有用意。 不过黎妃和北辰皓一样,事情不明朗的时候,都不会马上跳出来,先静观其变。 所以黎妃也不动声色地笑道:“皓儿为人宽厚,一直在战场,行事直爽,和兄弟们的感情一直不错!” 皇上颔首道:“唔,不错!” () 第四百一十四章 实在匀不出 皇上的这句不错意思很含糊,也不知道是说北辰皓性子直爽不错,还是和兄弟们相处得好不错,又或者是因为北辰云熙来为皇兄母亲贺寿不错。 不过,谁也不会去问清皇上的意思就是了。 皇上看黎妃,笑道:“既然是为你贺寿,见与不见,你说了算!” 黎妃看着皇上深邃的眼神,她眼波流转,立刻道:“皇上这是取笑臣妾了,臣妾怎么会不见?都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她敢说不见吗?刚才还说北辰皓兄弟之间感情好,现在却要把人拒之门外,岂不是打脸? 皇上说她说了算,可哪里真正给她拒绝的机会了? 当然,黎妃平时不说话,在宫中很懂得韬光养晦,依附着皇后,不招惹是非,更不可能刚说完的话就马上打自己的脸。 她使了个眼色。 黎妃身边的宫女会意,立刻出去宣人进来。 北辰云熙已经大步进来了,他穿的是一件墨色长袍,摘了面具之后,越发显得唇红齿白,长身玉立。但不同于北辰临枫的那种如谪仙般的风度翩翩。 因为他唇角始终是微微上扬的,却又不是微笑,带着的是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有几分戏谑,有几分玩世不恭,有几分轻松随意,那眼神虽是如湛湛生光的湖面,可却又一眼看不到底。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他也不像北辰皓这样,身上的英武之气,战场杀伐决断的狠厉果决那么明显,算是中和了北辰临枫的俊美飘逸,出尘脱俗和北辰皓的英气勃勃,狠厉果决。 不虚浮,不娘气,不尖锐,不狠决! 轻松写意,却又让人一眼看不透。 他进门之后,拱手行礼,道:“给黎妃娘娘请安,黎妃娘娘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黎妃微笑道:“多谢麟王!” 皇上笑道:“老五,你不是来贺寿,你的贺礼呢?” 北辰皓从北辰云熙进门之后一直在关注着皇上的脸色,见皇上看着北辰云熙笑,神色没有丝毫的异常,便知道,北辰云熙摘下面具的事,果然皇上早就知道了。 而且,皇上的神色,分明比刚才更高兴! 难道说,父皇更喜欢老五不成? 他在心里转着念头,仔细分析。 自己是不是还是太急了? 这些天的观察可以看出,父皇喜欢老三,现在又看出他喜欢老五,综合他们两人的共同点,那就是,一个只想当闲云野鹤,与琴棋书画为伍,不喜欢那些朝政上的事,能不上朝就不上朝,连郡王的爵位都坚辞不要;一个虽不是闲云野鹤,但一天天胡闹成性,坑人坑银,天牢里都安起家来了。 当初老五的浪荡还不那么明显,而老三北辰临枫的出色,让皇上一次次交派他差使,几乎是太子之下便是老三,所以,在得知北辰轩要对付北辰临枫时,他才来了个黄雀在后,也安排了一批人。只是北辰轩太不济事,而他安排的人,竟然也失手了。 那之后,北辰临枫大概感觉到他身受危险的原因,越发的寄情山水。而且北辰皓查到他没有任何势力,甚至他的府里,连侍卫都比别人少。 这样一个人,要对付起来容易,失手一次,不宜短期内下手第二次,若是引起皇上的不喜,这才是大事。北辰轩那边定然也发现这个问题,他们这才没有继续对北辰临枫动手。 父皇喜欢的是没有野心的皇子?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北辰皓发现这一点之后,心里有一种气无可出,即将窒息般的感觉。 父皇喜欢的人,是不会传位的人。 想要得到那个位置,断不能像老三老五这样。 他得在两者之间求得一个平衡,既不会让父皇反感,又要悄没声息地让父皇一点一点发现他的优势,让父皇觉得,他是个能办事又没有野心的皇子。 至于北辰轩,不能留了! 太子残了,北辰轩若是死了,北辰临枫无意这个位置便罢,若是也有意,便一并设计让他失去圣宠,轮也要轮到他这个皇子了。 皇上都开口问了,北辰云熙笑道:“儿臣自然是备了礼物的,儿臣的礼物是一幅画!” 黎妃未嫁之前也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精,北辰云熙这个礼物,不能说好,也不能说不好,当然,还得看画本身。 皇上顺口道:“画呢?” 北辰云熙从袖中拿出一个画轴。 能放在袖中的画轴,比普通的画轴要短。 北辰云熙递给黎妃,uu看书 .uukanshu道:“黎妃娘娘给品鉴品鉴!” 黎妃在皇上面前当然是温婉柔和,雍华大气的,她接过,轻轻展开画轴。画上墨迹淋漓,虽已干透,但仍能看出作画之人那种狂放随意的风格,这是水墨画,一根枯藤,几排老树,三五只老得飞不动的乌鸦歇于树梢。 明明是狂放张扬的画风,画的却是苍凉萧瑟的情景。既至翻到落款,上面居然写着:北辰云熙临时泼墨。 临时! 皇上嘴角抽了抽,哼道:“既是贺寿,怎么不拿别的画作来?” 你临时泼墨也就算了,为什么要写明?这不明显不给面子吗?再说你能泼墨挥毫,不能画点小桥流水,垂柳依依之类的画儿,非要把画里的意境弄得像个战场。 哪有人这样送生辰礼的?要不是看北辰云熙神色还算认真,皇上都以为他是来踢场子的。 北辰云熙一本正经地道:“父皇是觉得这画画得不好吗?黎妃娘娘也这么觉得吗?” 黎妃嘴角的笑早就僵了,可是北辰云熙这么问,她怎么好答?她只得干巴巴地道:“还好!” 皇上没说话。 从画工来说,这画不能说不好! 可是,别人送礼送前人画作,或者送时下名儒或名扬天下之人的画作,哪有送自己画作的? 北辰云熙立刻笑道:“看来父皇也是觉得好的。黎妃娘娘也很满意,这样儿臣就放心了。儿臣不是没想过去买一幅名人名儒字画为黎娘娘娘芳辰增色。只是儿臣穷得很,那些个什么名儒名人,画不怎么样,要价动辄上万两银子,实在是匀不出!” ()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万儿8002 皇上哼道:“你有这么穷吗?” 哭穷都哭到他的面前了,皇上又好气又好笑! 北辰云熙正色道:“怎么没有?父皇是不知道,儿臣现在每天只吃两顿饭。还好四皇兄见儿臣太穷,已经答应把东城的一处宅子送给儿臣了!还准备周济儿臣一些银子。儿臣十分感动,这不黎妃娘娘生辰,儿臣这才来投桃报李!” 这么一说,皇上倒有些相信了,他所知的北辰云熙的确不是个会对后宫哪个妃子的生辰这么上心的人。就是端嫔…… 端嫔的生辰北辰云熙倒是上心,不过端嫔并没那么想见北辰云熙。这点,和在黎妃这边的母慈子孝是不一样的,所以,云熙或者还是有一些羡慕的? 当然,皇上的想法,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他只是看向北辰皓,点了点头,道:“唔,你四皇兄对你倒是大方。是个好皇兄!” 北辰皓:“……” 他什么时候答应了送宅子,什么答应了周济银子? 北辰云熙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可是当着父皇的面,他能说没有吗?毕竟,父皇都夸他是个好皇兄了。如果用一座宅子和一些银子,能让父皇对他的好感加分,他倒也觉得不亏。毕竟,这些年他虽人不在京城,京城的经营从来没有少过,一座宅子虽然值不少银子,但银子是什么?不过是他要登上那个位置所必须的财力支持而已。 现在可不就是? 所以他没有出声。 不过,虽然皇上对北辰云熙的话附和了一句,但他也不是好糊弄的,他道:“朕觉得不对呀!老五,你要银子朕能理解。朕没有记错的话,你不是有王府吗?你还要你四皇兄的宅子干什么?” 北辰云熙叹了口气,道:“父皇,儿臣是有王府,但京城之中有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谁不是几座宅子啊?就是四皇兄,虽然才回京城,也置了三座宅子。四皇兄本来有王府,现在又有父皇赐的鲁王府,这加起来,可就是五座宅子了。儿臣就唯有一个麟王府,太寒酸了。本来儿臣省吃俭用的,也是为了添置一座宅子显得不那么寒碜。但四皇兄有这好心,儿臣要是不受,岂不是不给皇兄面子?再说,省吃俭用这么长时间,儿臣都瘦了!” 北辰皓心里狂骂,他回到京城购置宅子是用来收买拉拢那些朝臣的,却被北辰云熙直接捅到皇上耳朵里。 北辰云熙怎么知道他购置了宅子?这是派人在调查他? 不过他也庆幸,他这次一口气购置的足有十二座宅子。最小的都是三进院落带花园的,大的那种就是一个府邸,花园小桥流水假山院落,根据要拉拢的人身份地位的不同,送的宅子份量也不同。 北辰云熙这个草包以为自己派出的人打探出的就是全部,探到了三座宅子就洋洋得意跑到父皇面前告状,真是可笑。 皇上哼道:“那还不是你自己找的?你之前坑人银子,以为朕不知道?光是王彰那里,你就坑了不少!” 北辰云熙苦着脸道:“父皇,王彰那么穷,坑了他不过一万多两,在青州儿臣可都是自给自足的,早就花光了。” 皇上脸色微沉,知道他这是在自己面前耍宝,瞪他一眼:“银子在手你就花天酒地,没有银子你就一天只吃两顿饭,朕是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混球?” 听到皇上骂北辰云熙,而且毫不容情,北辰皓心花怒放,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黎妃也很高兴。 人最怕对比。 若是没有对比,就不能发现优劣。 北辰云熙在京城里胡闹是出了名的,她的儿子就不一样了,懂事,乖巧,宽容,仁厚,能文能武。 皇上就算之前因为皓儿不在眼前多有遗忘,现在定然会越来越重视他的。 北辰云熙被骂,神色很沮丧地不说话,他的长相有三分皇上的影子,但却不像端嫔,仿佛是集了所有的优势于一身,比画中走出来的人儿还精致。这沮丧的样子,也同样赏心悦目。 皇上又瞪他:“朕才说你一句你就不高兴了?给朕甩脸子不成?朕看,你四皇兄也是太宠着你,早晚把你给宠坏了。” 北辰皓笑吟吟的,好像一个好哥哥在听父皇骂弟弟一般。父皇越是骂北辰云熙,他越要显得大度,显得比北辰云熙优秀。u看书uukasu 他心思一转,立刻笑道:“父皇,您也别骂五皇弟了,他毕竟年纪轻,再说,也没犯什么大错。哪个年轻人不爱玩呢?何况五皇弟可是生在皇家,原本就有这个优势啊!” 皇上又瞪了北辰云熙一眼,这才看着北辰皓笑道:“就你肯替他说话!还给他宅子,又给他银子花!” 北辰皓明白自己的这番大度的话果然又让父皇产生了好感,他再接再厉地道:“父皇,我和五皇弟早年在京城就更加亲近一些,这些年我在边疆戍守,和五皇弟聚少离多。不要说送一座宅子了,五皇弟有什么事,我这个做皇兄的,肯定是全力相帮的。五皇弟平日里潇洒自由,花起银子来没有节制,现在过得这么拮据,我帮衬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这么一说,一个大度又宽容,疼爱弟弟,兄弟情深的形象就在皇上心里树立起来了。 皇上很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朕很开心!朕的皇子中,你最老成持重!老五太爱胡闹,性子跳脱,朕原本是想着教训教训他的,既然你给他求情,朕就饶他一回。老四,那宅子你给就给了,但银子别给太多,给个万儿八千两就行了,这混小子坐吃山空,早晚得把自己给饿死!” 万……万儿八千两? 这还不多? 北辰皓嘴角抽了抽,不自觉地看了皇上一眼,父皇不会是故意的吧? 但是,皇上还用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北辰云熙,并不像是故意的。 北辰皓一转念立刻明白了,万儿八千两的确不少,但是他的父皇是谁?富有四海,在他眼里,这当然不多! 第四百一十六章 你如愿了 既然要树立宽厚仁孝,兄友弟恭的形象,虽然要送出一座宅子和几千两银子,但北辰皓觉得还是值的,毕竟父皇看他的眼神,都比之前热切多了。 这宅子和银子肯定已经是收不回来,必须送出的了,他就再把话说得漂亮一些。 他笑道“父皇说哪里话,五皇弟可是皇子,贵为王爷,有一辈子的富贵。哪里能饿着?” 一辈子的富贵,就是说他能做一辈子的富贵王爷。 这也是讨一下皇上的口风。 这时候黎妃亲手为皇上斟了茶,皇上端杯喝了一口,赞道“还是你心细手巧,这茶烹得好,朕喜欢这个味道!”听了北辰皓的话,他扫了北辰云熙一眼,道“朕在的时候,他倒是能做个富贵王爷,就是这混小子性子太招人嫌,只怕朕不在了,他要把自己给作死!” 北辰皓一听,忙笑道“父皇说哪里话?父皇春秋正盛,必然长命百岁。到那时候,五皇弟年长一些,性子定然也会稳重一些了。再说,便是他还是这般张扬跳脱,自由自在的性子,都是兄弟,骨肉血亲,哪有什么罪能让一个王爷去死的?” 这话说得很漂亮,北辰皓对自己反应快很满意,一来恭维了皇上,二来隐晦地说了兄弟之间定然不会自相残杀。 但这话是他说的,这就只是代表他的性格和他的决定。 但凡皇上在位时,希望自己的儿子个个优秀,然后从中选出一个最优秀的来继承皇位,但若真的儿子都很优秀,皇上又会担心他身故之后,儿子之间兄弟阋墙,血流成河。 那么如果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性子宽孝仁厚,兄友弟恭,那简直是最好的选择。 北辰皓也是想到这一点,才把话说得这么漂亮。 果然,皇上听到他这么说之后,脸上的笑意更深了,道“你说的不错,这混小子虽然不长进,让朕看着生气,不过,他有你这个好皇兄,朕也是开心的!” 北辰云熙刚才才被皇上骂,却浑然不在乎,反倒笑嘻嘻地对北辰皓道“四皇兄,宅子和银子你什么时候给我啊?” 北辰皓心里极不舒服,虽然在皇上面前他是很大度,但自己的真金白银拿出去割的可是自己的肉。 偏偏,北辰云熙是当着皇上的面问的,他只得压下心中的那份不舒服,假作亲厚地笑道“五皇弟还怕皇兄拖延不成?待出了宫,皇兄派人送给你!” “不必不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这日子正好无聊,我亲自去你府上拿!” 北辰皓“……” 他能说不吗? 皇上还在一边笑吟吟地喝着茶,其实是听着呢。 他笑道“好好好!”一个很宠弟弟的皇兄口气。 黎妃笑道“既然来了,今天午膳就在秀玉宫用吧?” 北辰皓刚要答应,北辰云熙笑道“黎妃娘娘盛情,本来我与四皇兄是求之不得的,不过,父皇可是在娘娘这儿呢,娘娘确定要留下我和四皇兄?” 说着,他还眨了一下眼睛。 黎妃心里当然是不想的,她原本就不怎么受宠,是仗着有个皇子,在宫里的日子才不难过罢了? 在北辰皓自请去边疆之后,她都不知道听了多少讥笑,边疆辛苦谁都知道,而且去那边是要打仗的,一不小心丢命也很正常。毕竟她去的是个成年的儿子,肯定不会像当年才十二岁的麟王一样,是躲在军帐之中,然后有将军愿意把胜仗的功劳送给他的。 她也担心也害怕,多少次梦中吓醒,那日子,多么煎熬? 直到后来,听说四皇子在战场上成长起来了,最后领兵还打了胜仗,皇上也因为北辰皓她宫中坐坐,她才少了一些煎熬,但是担心一点也没少。 战场,刀剑无眼啊! 直到现在儿子回京了,之后,她的日子也好过了。讥笑没有了,变成了一堆讨好。 儿子晋了亲王了,皇上也常来坐坐了,这次生辰,皇上本来是叫皇后主持在宫里办办的,不过她知道儿子有夺嫡的心思,请求皇上别为她兴师动众,其实她都想好了,就算宫里办一个生辰宴,到时候人来人往的,皇上定也只是来了就走。 不如她表现得低调一些,懂事一些,皇上定能感念她的好,还能多陪陪她呢。 这不,皇上便亲自到她宫里来了。 皇上和皓儿也单独聊了好一会儿,如果北辰云熙不来的话,uu看书ww.uukanshu 这就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午膳。 但是多了个北辰云熙。 而且,皇上虽然常来坐坐,却是许久不留宿了。和皇上的单独相处,也很重要。 皇上对她重视了,她在宫中的地位高了,也是在帮皓儿。 所以北辰云熙这句话,才真正是说到了她的心坎上。 北辰皓也马上反应过来了,母妃能和皇上多增加一些感情,于他是大大有利的,他立刻道“母妃,本来儿臣是想陪您午膳的,不过刚才已经答应要把宅子和银子拿给五皇弟,我和五皇弟就不打扰父皇母妃用膳了!” 黎妃和儿子对视一眼,母子两个心照不宣。 皇上也没有发话。 两人对皇上磕了头,又跟黎妃行了礼,便一起出宫。 出宫路上,北辰云熙眉飞色舞,心情欢畅的样子十分明显。 北辰皓刚开始还端着,但是看着北辰云熙眉开眼笑的样子,怎么看怎么刺眼。 他向自己要宅子,自己没给,可这混球,竟然到父皇面前说,当着父皇的面,逼着他把宅子允了,真是怎么想怎么生气。 若是这宅子给了沈珞言,能得美人之心,娶得襄命之女,倒也不亏。 给这个混球,真是太亏了! 他想来想去,终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如愿了!” 北辰云熙笑道“本王如愿,这不多亏皇兄大方吗?皇兄你不会舍不得了吧?” 北辰皓是舍不得,可是他能说吗?父皇面前都说出口的东西,他若是不给,北辰云熙以后对着父皇说一句,父皇岂不是以为他口是心非,说一套做一套? 。 第四百一十七章 忍耐的底线 北辰皓觉得心里有一口气堵着,他一直知道,这个混球以坑人为乐,却不知道有一天,会坑到他自己头上了。 他悻悻地想,当是花钱消灾吧! 一座宅子的地契,八千两银票,北辰云熙收得眉开眼笑,北辰皓给得剜肉刮骨。他心中又添了一份对北辰云熙的恨意。 北辰云熙笑得让他分外想将自己的铁拳砸到那张精致如画的脸上。可他知道,若是真的砸了下去,这宅子和银子就是白出了。 不过想一想他也释然了,这个老五真废,老五在父皇面前没说假话,他的人也查过,除了麟王府之外,老五再没有产业,虽然坑人得了不少,但花钱大手大脚,这样的人,能成什么大器? 可虽然不能成大器,敢这么恶心他,他也不轻易放过。 刚好在父皇面前好好地展示了一回他这个兄长的宽厚仁孝,这个时候派几个杀手过去,就算把老五暗杀了,父皇也绝对怀疑不到他头上。 北辰皓在边疆的时候,就在京城的别庄里培养了许多杀手。虽然他一年只回来两次,但这些杀手的训练却有专人负责,在残酷训练之中训练出来的,都是一批杀人机器。专门为他进行刺杀等见不得光的任务。所以他人虽不在京城,只要令下达,京城里许多事仍然在他的掌握之中。 这些杀手中,有十个顶级的杀手,他留下有大用,一般情况下是舍不得的。这是他最大的底牌,也是他以后的资本。 所以这次,他当然也没有动用这十人中的谁,他选的是次一等的杀手,一个叫石浩的瘦小精悍男子。也是个杀人如麻而且胆大心细的家伙。 石浩一直想成为十大杀手之一。 没错,北辰皓在军中这么久,深谙用人之道,十大顶级杀手不是固定的,只要有人的能力超过这十人中的一人,就可以取而代之,所以竞争残酷。正因为如此,他们谁也不敢懈怠,只要停下就被别人超越。 而这个石浩,就是可以冲击十大杀手之一的身手。 把他派出去,北辰皓很放心。 对付老五那个纨绔,足够了,甚至完全是大材小用。不过谁叫老五也是个王爷呢?当是给他这个身份一个面子。 他给石浩三天时间。 人不用找,地方不用找,麟王府谁不知道在哪儿?还有那张俊朗到不似人间之人的脸,也是一张活招牌。石浩要做的,就是动手。 最好杀死,不然重伤也算完成任务。 对于北辰云熙,北辰皓的心情其实也是很复杂的。 按理说,北辰云熙这种率性而为的性子,才是让他最放心的,一个不学无术,把自己之前的余荫都快要挥霍光了的皇子,一个晋了郡王母亲还是嫔的王爷,表面风光,其实窝囊而不自知。 真正想要登上皇帝那个高位的,都是城府很深能隐忍的人,他们首要对付的,是对自己前进之路最大阻碍,和自己同样有野心的兄弟。 所以像这种张扬而不懂收敛,窝囊而不自知的兄弟留在这里,反倒能显得自己的大度能容。 可是没办法啊,北辰皓在北辰云熙手里吃了几次亏,他要追的襄命之女,刚有单独接触的机会,就被北辰云熙破坏了。北辰云熙甚至明确表示过,他对那个女子也是势在必得。 他身边最得力的侍卫,一个林江,被抽瞎一只眼,一个昱杰,被脸上抽出一条大疤,不得不由明卫转暗卫,再也带不出门了。要知道,这两个侍卫可是他用得最顺手的,而且,派他们出去办事,他也最放心。 这代表着他北辰皓的脸面,新培养出来的人,哪有这么好用? 但一个一个的,都被北辰云熙给直接毁了容。 昱杰还好一些,只是伤了脸,林江不但眼睛瞎了一只,还有严重的内伤,现在还没有养好。那北辰云熙一点没留手,只是留了他一条命而已。 这还不算,今天又在父皇面前讹他。 这简直是一直在挑战他的忍耐的底线。 他城府不可谓不深,他最喜欢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然而,北辰云熙却逼得他忍不住要出手。 这种完全控制不了脾气,完全控制不住心中恨意的感觉,让北辰皓心里很恼火。不过他又想了,北辰云熙这张脸,也实在让他看着不舒服。 他长得也很英俊英武,uu看书 ww.uukansh原本他是相当自信的,但是北辰云熙除下面具后的脸,竟然这么的让人……找不到词来形容的英挺俊朗,都是皇子,那别人更喜欢北辰云熙这张脸也是有可能的。 除掉了北辰云熙,没有那张让女人看到就会疯狂的脸,横在他与沈珞言之间的障碍,也就完全解除了。 至于同样表现出想娶沈珞言为王妃的北辰轩,北辰皓没有放在眼里。 一来,北辰轩已经将沈伯奎的大女儿收为侍妾,女人虽然明知道男人会三妻四妾,但是,在没娶王妃之前就娶了侧妃,哪个女子不忌讳?这样的男子还想得到女子的心,除非那女子没有选择,或是傻。 但是沈珞言显然不是,她不傻,而且,她还有他这个用心想得到她的心,得到她襄之命格全力协助的人。 在他没有登上那个位置之前,沈珞言都是他想要得到的,并且会捧在手心里的那个人。 而且他的条件比北辰轩丝毫不逊色。 回到京城之后,他觉得事情比他想像中麻烦了一些,甚至并不顺利,运气更是出奇的差。 还没回京时,他对于夺那个位置已经有了详细的计划。 先是太子的受伤,还有他悄无声息的一点点浸透到京城各王爷朝臣府宅的势力。 然而,他的计划才刚刚展开,好些计划中的重要关键人物就出了问题,比如韩鲸,这个人明明可以成为他的大钱袋子,甚至他都已经和韩鲸联系上了,韩鲸也有意向他靠拢,这将是他一个隐藏的却又强大的力量,结果,共识还差那么一点达成的时候,韩鲸被太子掀翻了。 。 第四百一十八章 所图非小 如果单单只有一个韩鲸的倒台,或者还不会让北辰皓懊恼。 但他准备拉拢的,连同韩鲸有三个朝臣,是朝中重臣,却又不是一品重臣,都是有实权能谋大利的三人。 由此也可见北辰皓的谋算。 如果拉拢的都是一品大员,太过张扬,引人注目,但是二三品的就不一样了。既能得到好处,又不被注意。暗戳戳的发展势力,织起一张强大的网,然后一举成功,这才是他想做的事。 然而,韩鲸之后,就好像一个魔咒,当他和另一人刚刚达成共识,那个大臣也愿意站在他这边之后,又出事了。那个大臣被北辰轩发现把柄,捅到皇上面前,被贬为庶民,成了一颗无用的棋子。 第三个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在他花了许多心思和无数银子之后,那人已经站在他这边,但是几天之后,他死了,无疾而终。 一个健壮的中年人怎么会无疾而终?北辰皓派人查,最后查到是六皇子安王北辰云潇派人动的手。 他的兄弟,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三个人,与他的交往都是极为隐秘的,但是却分别被三股势力所破,很巧合,却又并不巧合。 北辰皓担心这是一起专门面对他的针对,不过派人秘查之后证实,还真就是巧合。 这已经够让他郁闷的了,还有,太子竟然在别庄里偷偷治腿,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北辰皓的心里太过震惊。太子有事,才有他们几个兄弟百花争鸣的崛起的机会,虽然最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的确有一条窄路。但若太子身体大好了,被父皇从小就刻意培养,倾注着全部心血和希望的太子之位,稳如泰山,根本不可能撼动。 如果太子的腿伤好了,有了一次天堂地狱的经历,太子以后定会更加小心,何况,自太子腿伤后,他安排在太子身边的暗桩,竟然已经被太子一一拔除了,想要再对他动手,就难了。 当然,哪怕是得到这个惊人的消息,北辰皓心里再是恨不得马上动手,他也忍住了。他只是悄悄地把这个消息让北辰轩打探到了。 在他的帮助下,北辰轩的人以为是自己无意中发现的。 果然,北辰轩知道太子可能在治腿的消息后,立刻就派出了杀手。北辰皓也派出了四个,不过他派出的四个只是命令他们打探消息,不要出手。 只是,那一夜的事情,谁也说不清到底结果如何。 一地的焦尸里有没有太子,连北辰轩自己都不知道。 北辰皓也不知道,因为,他派出的四个人,根本就没有回来。 其实那四个人,并没有进许宅,可是他们自以为很隐蔽,却没有逃过北辰云熙的眼睛。北辰云熙对北辰皓的人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不知道结果,让北辰皓感觉到他所计划的事情,明明很顺利,到最后都会失控。这运气,实在是太差了。 这让他迫切想借一些事情来转转运。 外叔公说过,皇子都是有气运在身的人,杀掉一个,便能把那人的气运加在自己身上。 如果杀掉北辰云熙,能扭转他现在感觉不顺的运势,他很乐意! 第二天的早朝,北辰皓当然是会去的,他还想拿到京畿卫统领呢,昨天母妃生辰的时候跟父皇说的那些话,父皇明明就准备对他委以重任,只是被老五打断的,后面没有机会说。而且他也明白,这样的大事,在朝堂上宣布更加正式,父皇后面之所以不再提,大概就是想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宣布。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不过,他没想到,今天北辰云熙也来了。 看来昨夜,石浩并没有找到机会动手。 看见北辰皓,北辰云熙清俊如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他对着北辰皓拱手行礼,道:“四皇兄,你送给本王的宅子真漂亮,还有那么大一笔银子。本王好久没见过这么多银子了,四皇兄生财有道,实在让皇弟我佩服!” 这是朝堂,虽然皇上还没有到,可这里这么多大臣。北辰皓恨不得一拳把他的嘴给打烂。可是正因为这里这么多朝臣,他只能露出一个宽厚的笑容,想着怎么解释这件事。 北辰云熙的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周围的人都听见。 鲁王送了麟王一座宅子?而且还送了一大笔银子?为什么? 北辰云熙道:“四皇兄放心,本王肯定跟你一条心。今天要是二皇兄六皇弟敢说些什么不中听的,本王帮你抽他们!” 众臣:“……” 原来鲁王用宅子和银子收买麟王对付皇兄皇弟?都是一母同胞,uu看书 ww.uukanshu 何至于要这样对付?这只能说明一件事,鲁王所图非小! 北辰皓:“……” 什么时候他和北辰云熙是一条心?还有,他什么时候说过北辰轩和北辰云潇对他说了不中听的话?虽然这件事是存在,但以他的城府,怎么可能嚷得人尽皆知?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这个混球,他定是故意的! 北辰皓皱眉道:“五皇弟说哪里话?都是自家手足,就算本王和二皇兄六皇弟有些什么意见不合,那也是正常情况,你怎么张口闭口要抽人?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北辰皓的话,让众臣们暗暗松了口气,这话才算是合乎情理,通情达理。 北辰云熙怔道:“四皇兄昨天对本王明明不……哦,我明白了,四皇兄说的对,意见不合而已,本王只是开个玩笑!” 这话一出,众臣的脸色又变了,变得很是怪异。 这位麟王是什么人他们太清楚了,是个连皇上也敢得罪的主,鲁王若是和麟王搅在一起,麟王指东打西起来,朝堂都会乱套。看着鲁王挺本份的,莫非,他也和二皇子六皇子一样,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北辰皓:“……” 这说话说一半生硬地改变更容易让别人误会,尤其是他还装着一脸若无其事地解释,更惹人怀疑,这个老五,没想到演戏也是一把好手。 如果他现在解释,不免越描越黑,如果不解释,那些朝臣们定然已经脑补出各种猜测…… () 第四百一十九章 上签 北辰皓有一种被人一把推到坑里的感觉。 这根本就是红果果的栽赃嫁祸,而且这种手段并不高明。然而,这样的时候,面对着这样一群人,越是不高明的手段,越会让人怀疑,相反,若是高明的手段,反倒会被识破。 这个老五,昨天坑了他还不够,今天又来坑他一把。 对北辰云熙的恨意,使北辰皓心里有火在燃烧,那些个兄弟之中,明明这个是最没野心最没威胁的,但一跃成为他最想除掉的。 石浩那个混蛋,办事太磨蹭了,今夜若石浩还不动手,看他怎么罚他! 因为北辰云熙的这番话,站在远处的北辰轩和北辰云潇都听见了,两人难得的对视了一眼,明明是对手,但是这一刻,却出奇的意见一致。 他们都当彼此才是最大的对手,似乎忽略了,这个老四也是。 然而,都是城府深藏的主,刚刚的一瞬间对视虽然已经透露了不少讯息,但是两个人却又极快地掩藏了,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北辰云潇笑道:“二皇兄,昨夜你也算洞y房花烛夜,人生之喜,看你今天神采飞扬的模样,想必新纳的侍妾让你很满意?” 毕竟北辰轩只是娶个侍妾,所以晋王府连帖子都没发,更没有请客。 北辰云潇这句话也不仅是单纯的转移话题,他在试探,也在取笑。 试探北辰轩的底线,取笑北辰轩未娶王妃先纳侍妾,而且,这个侍妾本来还是准备做侧妃的,却首先被父皇不喜,只能以侍妾入门。太后寿辰那件事,谁人不知? 未娶王妃先纳侍妾,其实不算什么大事,也不止一个皇子这么做过,但是这侍妾被父皇不喜,这才是关键。 北辰轩看了北辰云潇一眼,昨夜沈颖怡使出浑身解数,的确把他侍候得很舒服,不过这种闺房之事,现在是在朝堂之上,当然不能拿来说。一来私密之事论为谈料他未必多有面子,二来这种事拿来谈论,只会让那些朝臣觉得他轻浮。 他淡淡地道:“本王纳个小小侍妾,六皇弟都如此关心,实在叫本王感动!” 北辰云潇笑道:“手足兄弟,当然是多一些关心,看二皇兄春风满面的模样,小弟也就放心了!” 两人不动声色交锋一回,却又都点到为止,都没有再继续下去了。毕竟刚才的发现,让他们心中都存了怀疑,也不想两败俱伤,让渔翁得利! 北辰云熙笑嘻嘻地道:“二皇兄眼光独到,纳的侍妾聪明多智,六皇弟不想也纳一个?” 北辰云潇心里轻嗤一声,一个女子而已,再是聪明又如何?他淡淡地道:“五皇兄说话真好笑,侍妾再是聪明多智,不也还是一个女流之辈吗?难道本王需要一个闺中女子弹琴作画来增长脸面?”这话既轻蔑,又带着嘲讽,更是将不屑表现得很明显。他看不起女子,更不屑于借助女子的所谓聪明来做什么。 北辰轩却是皱了皱眉,他纳沈颖怡的动机,的确也是因为沈颖怡做的几件事说的几句话让他看重让他欣赏。北辰云潇这个愣头青知道什么?他以为女子不值得重视,却不知道,这世上有的女子,天生就有气运随身,命格特殊,说到襄命之女,他空着正妃的位置呢。 北辰皓笑道:“六皇弟莫要看不起女子,据说,沈家大小姐曾在庆安寺求得一支上签!” 这话一出,北辰轩眼神不觉一厉。 这件事这么隐秘,北辰皓怎么知道? 不错,沈颖怡为了加大自己的筹码,把她求到的那支签告诉过北辰轩。 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 这句话的意思多么明显? 青天,还能是哪个青天?当然是女子最尊的位置,女子最尊的位置,除了皇后之位,还能是什么? 东风,又能是哪个东风?当然是他,晋王,皇上的次子,仅次于太子的二皇子! 这也是北辰轩真正肯在皇宫里陪着沈颖怡演那场戏,把沈颖怡从太子身边抢过来的原因。 北辰轩心中警钟大响,如果说之前只是因为北辰云熙的话有一丝丝怀疑,觉得北辰皓也许同样存有野心,但现在,他可以确定了。北辰轩连他一个普通的侍妾曾经求过一支签的事都在关注,显然他的眼线所关注的东西,远不止这些。 好一个北辰皓,藏得真深! 他面上却是一笑,不露声色地道:“求签问卦之事,说到底也不过是博个彩头,灵验与否谁又知道?再说,当初本王的侍妾求到的不过是一支上签,u看书.uuksu但是却有人求到了一支上上签!” 他把正妃的位置为沈珞言留着,原本是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不过他又想,这也不是秘密,总最是要说出来。只要让人不再继续把目光盯到沈颖怡的那支上签的内容里就好。 北辰皓自然知道,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当天就传遍了。但是北辰皓自己既然想娶沈珞言,怎么会让人把心思动到上上签之人的身上。他笑道:“这件事本王倒也听说,毕竟当天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不过可惜,听说那支上上签是空白的,里面并没有任何内容!只不过是明心大师想要选一个抄经人。说起来,真正的上上签,或者就是沈家大小姐的那支了!” 他是隐晦地解释之所以他知道这些签,是当时的事传得太大,并不是他有意打探,人不在京城,却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可现在北辰轩还会相信吗? 他只是冷笑一声,道:“不管是不是空白,上上签终究还是上上签。不过现在谈论这些有什么意思?难道天下这么多寺庙,这么多签文,就因为那些口彩之物,你们就生出许多联想不成?不要说你们是皇子,就算是普通人,也当知道这些事,太过虚妄,不过是心中美好的期望罢了!” 他又看向北辰皓,道:“本王不过是取个侍妾,不比四皇弟,和五皇弟这般兄弟情深,倒好似把我等兄弟之情都抛到一边去了!” () 第四百二十章 你闭嘴 北辰皓是有苦说不出,如果北辰云熙真的和他站到了一处,成为他的强助,倒也罢了,被北辰轩奚落两句又算得了什么? 关键是,这个北辰云熙根本就是在坑他。 他什么时候和自己兄弟情深了?昨天还坑了自己一大笔。 北辰云熙在一边随意地接口:“本王和四皇兄本来就关系亲近,四皇兄军伍之人,行事磊落,对了本王的性子,一起喝酒都比和你们在一起畅快!怎么,你们不服?” “你闭嘴!”北辰皓气怒,他们什么时候一起喝过酒?从回京的第一天起,北辰云熙就与他过不去,如果这也能理解为关系亲近,他是不是对关系亲近有什么误解?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北辰云熙立刻道:“是!”然后真的闭嘴了! 北辰皓:“……” 昨天没见你这么听话?打本王侍卫时没见你这么听话,现在你这么听话,别人怎么想? 北辰轩北辰云潇再次不自觉地对视一眼,老五这么听老四的话,老四还在掩饰,果然是另有图谋。 那边北辰皓正想怎么让北辰云熙露出真面目,毕竟刚才他也是三言两语就把北辰云熙的话给化解了,但这时,一个尖细的声音道:“皇上驾到!” 皇上到了,预示着早朝开始,所有的朝臣各归各位,也不能聚在一起小声谈论聊天了。北辰皓想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因为皇上来到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在这边的大臣们各归各位,正经肃立,准备迎接圣躬。他只觉得一口气被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别提多憋闷,却不得不走到属于他的位置。 王爷的地位不同于朝臣,会站在众臣前列,北辰轩和北辰皓分站两边。 北辰云熙站在北辰皓的身后,北辰云潇站到了北辰轩的身后。 亲王郡王可以站到一起,也可以分站两边。但是,当北辰皓站到左边的时候,北辰轩已经自动站到右边去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本来不会这么明显的,但是之前北辰云熙的话,使他心中生了戒备和忌惮,同时也意识到他只把北辰云潇当成对手,是一个错误。心中想着,下意识的就走到了对面。 走到对面后,北辰轩也发现他做得太过明显。不过,已经走出这一步,再回头,才更显得心中有鬼呢。 而北辰云熙可以选择到底站哪里,他却站到了北辰皓的身后,这似乎更说明,之前他无意中透露的那句话,是真的。北辰云潇也明白,现在想要夺得那个位置的皇子,都是各自在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可若是其中的一个皇子,得到同样是皇子的人的支持,胜算就大了许多。 现在老四老五竟然已经达成了共识,这有点猝不及防,之后的一切谋划,都要重新估量了。他也是下意识就走到了北辰轩这边。 众朝臣对之前几个皇子之间表面轻松随意,实则剑拔弩张的交锋都看在眼里,此刻看到他们的站位,嗅觉灵敏的人已经在心里有了新的猜测。 太子不来上朝,几个皇子之间倒显得有些水火不容起来? 难道夺嫡之势,已经从暗处到了明处吗? 这时,皇上走进朝堂,坐在龙椅上,众臣跪拜,山呼万岁。 皇上消瘦的脸上有一些疲惫之色,道:“众卿平身!” “谢皇上!”四个王爷连同众朝臣一起站起。 皇上看看朝堂,点名道:“孔卿,京中那起杀人焚尸案进展如何?” 孔尉均急忙出列,脸有难色,道:“回皇上,臣无能,此案毫无线索,完全无法清查,臣已经发出通告,着失踪之人前来认尸,也无人前来,目前,毫无进展!” 皇上眉峰微拧,一丝不悦毫不掩饰,孔尉均心中一紧,却也毫无办法,既有杀人焚尸案,首先得弄清楚宅子是谁的,再弄清楚那些尸首的身份。 宅子查来查去,转了好几道手,到后来也查不出,只有走访周围的住户,知道这宅门上挂着许宅二字,再无其他。连具体宅子的主人是谁,都无从可查。 尸首更不用说了,焦黑看不出身份,只能指望有人来寻找失踪之人,但是连这个都没有人来,孔尉均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而且,这件事才过去三天,哪能这么快就寻到什么线索? 可这话他也不敢对皇上说呀! 皇上问道:“京畿卫那边呢?” 京畿卫统领面如死灰,京畿卫负责京城治安,uu看书 uuns现在倒好,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早就知道自己的位置是保不住了。不止是帽子保不住,能保住命已经是祖宗保佑。 他出列,战战兢兢地道:“臣无能……” “你是够无能的!”皇上淡淡地道:“孔卿,这件事你也不用管了,朕另派人负责!” 孔尉均一听,心中大喜,这种无头案子,最是头疼,能不叫他负责,那是他祖坟上烧了高香,立刻道:“遵旨!”然后退下去了。 京畿卫统领却觉得心都凉了,皇上根本就不想看他一眼。不管这件案子最后能破不能破,他都难辞其咎。 皇上的目光在四个皇子身上转圈。 这么一看,众朝臣也明白了,皇上是打算把这件事交给哪位皇子来处理。 虽是无头案子,若是办好了,可是极漂亮的一个差事。 想要夺嫡的皇子,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而且,从刚才皇上斥责京畿卫统领来看,只怕京畿卫统领的位置也要挪一挪,至于会落到哪个皇子手中,那就看圣意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上做决定。 北辰皓刚想站出来,那边北辰轩已经上前道:“父皇,儿臣愿接手这个案子!” 北辰皓心中冷笑,他明白北辰轩为什么会跳出来。因为这件事本就是北辰轩的人干的,只不过后来的结果没有人知道,北辰轩当然不敢让人去查,若是有人查到那些杀手的身份,甚至有可能太子已经死在了那场火中,哪怕他是晋王,皇上也会大怒严惩。 北辰轩这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 第四百二十一章 你好意思? 北辰皓确信自己派出的那四个人哪怕是失利了被抓了,也是不会泄露身份的,而且,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让北辰轩滚蛋。 他立刻道:“父皇,儿臣之前一直身在军中,不能为父皇分忧,如今回到京城,恰遇到这样的大案,儿臣愿主查这个案子!” 北辰云潇阴冷的目光看看北辰轩,又看看北辰皓,心中冷笑不已,只是一个案子,他们就露出真面目了,都想在父皇面前立功。 这种事,北辰云潇可不想落后,他道:“父皇,儿臣虽然年纪小一些,比不了二皇兄阅历多,见多识广;也比不了四皇兄战场磨练杀伐决断。但儿臣已经长大了,已经能为父皇分忧了。” 这就表示他也要争取了。 看着争着要拿这个案子的三个儿子,皇上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目光逡巡着,似乎在沉吟着用哪个。 突然,他的目光落到了站在北辰皓后面,一脸漫不经心的北辰云熙。 实在是想不看见都难,北辰皓北辰轩北辰云潇这会儿各上前一步,态度热切,满脸是要为父皇分忧的坚定和孝心,可这小子倒好,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人在朝堂上,心在天地间,太刺眼了。 皇上哼了一声,道:“麟王,你怎么不说话?” 这意思是,你三个皇兄皇弟都表态了,你站在后面好意思? 北辰云熙看着皇上,一脸诧异:“父皇要儿臣说什么话?哦,二皇兄四皇兄六皇弟其行可嘉,其心可赞,父皇,有他们三位为您分忧,你一定很高兴!儿臣祝贺你!” “你……”皇上嘴角都抽了,恨铁不成钢:“你皇兄皇弟都想为父皇分忧,难道你不想?” 北辰云熙哈哈一笑,道:“父皇,别的事儿臣为你分忧就是,这是查案,又麻烦又无趣,谁爱分忧谁分忧,儿臣不参与!” 皇上:“……” 众朝臣:“……” 麟王太不像话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样的话合适吗?这是要当甩手掌柜,不对,这是完全的乐得轻闲。看皇上刚才还满是欣慰地看着三位殿下,待看着麟王时,却是即将到了暴怒的边缘。 这位麟王殿下又成功地惹火了皇上,看来,他又要去天牢里走一趟了。 众臣心中虽这么想着,心绪却没有什么波动,实在是麻木了。 麟王的这态度这语气,他们见过太多次了。 皇上果然大怒,他猛地拍了拍龙椅扶手,怒道:“什么叫你不参与,难道你不是朕的儿子?朝中有事,朕的皇子人人都有责任分担。你……” 北辰云熙一脸无奈,甚至还带着几分宽容的神色,苦口婆心地道:“父皇,您这就不对了,二皇兄四皇兄六皇弟都愿意为您分忧,父皇何必盯着儿臣一个人呢?儿臣是什么性子,父皇又不是不知道!这把自己气着了,伤了身,又要说儿臣不孝。儿臣真不想这样!” 众臣:“……” 皇上:“……” 皇上真气着了,他左右看看,这里不是御案,连个可以砸的东西都没有,不过站在旁边的桂公公手执拂尘就在下一阶,他招招手,桂公公不明所以,上前一步,被皇上一把夺过拂尘,而后,皇上就把这拂尘向北辰云熙砸过去。 但是他是在阶上,北辰云熙是在台阶下,中间相距有三米多,还隔着北辰皓,这拂尘砸不到北辰云熙的身上,在落到北辰皓身前时,就已经势微,坠落在北辰皓的脚边,砸到了他的脚。 正巧砸在他的脚趾上,有点疼,当然,这点疼意,北辰皓是不在乎的,而且知道这拂尘砸的是北辰云熙,他心中暗爽! “啊唷,疼死儿臣了!”北辰云熙略显夸张的叫疼声响了起来,随着叫声,他还一只手按着额头,好像额头被砸到了一般。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众臣:“……” 皇上:“……” 还能再假一点吗?连一根拂尘丝都没有落在北辰云熙的身上,他叫的哪门子疼?四皇子还没叫呢! 皇上都被气笑了,他怒指北辰云熙:“浑小子,你欺君?” 北辰云熙道:“父皇老当益壮,气吞万里如虎,这一拂尘真是风云变色,气动山河,虽然没有砸在儿臣身上,但是儿臣已经感受到父皇的凛凛皇威,额头生疼,难以承受,故而叫疼!” 皇上瞪了他一眼。 看着北辰云熙笑嘻嘻的样子,uu看书 ukanshu 他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刚才也是被这臭小子气着了,竟然当着满朝文武动起手来,实在是这个臭小子总是有办法让他控制不住脾气。 他板着脸,道:“少废话,你皇兄皇弟都知道为朕分忧,你休想偷懒,这件案子,朕……” “父皇教训的是,”北辰云熙接口道:“儿臣深知自己平日里懒散,惹父皇生气了,这次这件案子,儿臣愿意接手!不过,儿臣有一个条件!” 他突然答得这么爽快,倒是让皇上很意外,皇上看他,道:“很好,说说你的条件!” 皇上的这句话一说,北辰轩北辰皓北辰云潇都有些意外,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他们三个都愿意接手这件案子,父皇不允,反倒是老五无心这个案子,父皇反倒强y制性的命令?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只不过这是朝堂,谁也不敢提出什么异议。他们也想知道北辰云熙会提出什么条件。要知道,皇上面前,圣旨之下,根本就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这北辰云熙倒好,被皇上拿拂尘砸了,竟然还敢提条件,这胆儿也是够肥的。 北辰云熙道:“那些个打打杀杀的事,粗人才干,儿臣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君子如玉,却要去与一堆焦尸混在一起,儿臣光是想想,就吃不下饭了。所以,请父皇答应儿臣,儿臣指派一个人为主主理此事,由儿臣协助可好?” 说是负责,却要别人主理他协助,这岂不还是推托? 皇上胡子抖了抖,很显然也在压抑怒气,最后几乎是咬着牙道:“你想要谁为主主理此事?” () 第四百二十二章 选不到人就你上 皇上这意思,竟是准备答应? 朝堂上所有人都明白,看麟王这懒散随意,漫不经心的样子,而且刚才的百般推托,在皇上的高压之下才不得不答应下来,他的协助,能落实才怪。 也就是说,他指定由谁来主理,谁就是真正的主事之人,而麟王是要做甩手掌柜了。 皇上英明神武,哪里会不知道麟王转的什么心思?不过皇上仍然准备答应,显然也是知道交给麟王这件事不太靠谱。 皇上想要的,还是案子告破,麟王被赶鸭子上架不作为,案子岂不是要无限期拖下去?这显然不是皇上愿意的。另派主理之人,麟王协助,倒是一个真正解决的好办法。 不知道麟王会指派哪位能臣来办理这件事。 或者说,麟王这是准备坑谁呢? 毕竟,刚才三位王爷都在抢的差使,若是落在哪个大臣的头上,那个大臣肯定是满头包。 但是北辰轩北辰皓北辰云潇不这么想。 北辰轩北辰云潇心里懊恼,麟王与北辰皓都已经走到一起去,甘愿帮助北辰皓,他指定的主理之人,肯定是北辰皓了。毕竟,破了这个案子,就是一件功劳。不论是在朝中,还是在皇上面前,地位都会不一样。 当然,北辰轩还有一个小心思,要是交给一个能臣,真的查出蛛丝马迹,他该如何?如果真的交给北辰皓,而北辰皓又隐藏着这样的心思,肯定会把这件事深挖的,他虽然已经把一切痕迹都清理干净了,但能保证万无一失吗?北辰皓肯定不会放过他的!毕竟,他现在是太子之下最有希望得到那个位置的人。 但北辰皓却清楚,北辰云熙绝对不会把这件事交给他的,然而,却要承受这么多猜测的目光,北辰皓从没感觉这般又憋闷又恼火。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北辰云熙回过头,目光在众朝臣里转了一圈。 这一圈,差点把那些朝臣吓死,没有一个人敢与他目光相对。 万一被选中,且不说那本来就是个无头案子,接手之后,麟王肯定是什么都不管,吃力不讨好不说,还要承受三个王爷的怒火,甚至刁难,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好在北辰云熙虽然扫了一圈,目光却没有停留,转头对皇上道:“父皇,儿臣本来想选一个德高望重的大臣,不过看来没有人愿意!” “选不到人就你上!”皇上冷冷地应了一句。 北辰云熙笑道:“怎么会选不到人呢?刚才二皇兄四皇兄六皇弟都想为父皇分忧,儿臣在他们中选一个就是了。” 皇上道:“哼!” 哼是几个意思?众臣不懂。 北辰云熙也不懂,不过他才不管。 他道:“六皇弟不是说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父皇分忧了吗?父皇应该给年轻人机会,六皇弟有这份热情,这是好事,不宜打击。儿臣觉得六皇弟就挺好的!” 这句话说出口,北辰皓倒是在意料之中,左右他不是选北辰轩就是选北辰云潇,也轮不到自己。 北辰轩却是一怔,他不是老四这头的吗? 这边北辰云熙压低声音道:“四皇兄,京兆尹的话说得很明白,这个案子摆明吃力不讨好。你的态度到了就行,咱们别傻乎乎的冲到前面去!” 他的声音是小,可是身后好几个人听到了,众人恍然大悟,麟王还真为鲁王着想,谁都知道这很可能是个无头案子,的确吃力不讨好。 北辰皓的脸都黑了,别人查起来是个无头案子,无线索不知道焦尸身份,这才一筹莫展,难以为继。 可他知道啊,这件事,甚至是他暗中推动的,让北辰轩冲在前头做棋子的。可笑北辰轩还以为是自己的人查出了天大的秘密,更以为自己的动作神不知道鬼不觉。 而且,北辰轩的确抹掉了一切痕迹,做得很是干净利落。 北辰皓有这个自信,换了别人,一定查不出来,可是他一查一个准! 到时候把现在最具优势的北辰轩的老底给掀出来,让他不死也要脱层皮。其他的人,再一一收拾,这是关键的第一步。 可是这么好的机会,被北辰云熙送给了北辰云潇! 北辰云潇这个毛头小子,虽然有后族的势力帮忙,可在北辰轩抹掉痕迹的情形下,想要查到真正的事因,那也不可能。 虽然他派出的四个人也没了踪迹,不过北辰皓觉得,应该是这四个人没能按捺住也进了院子,成为那些焦尸中的一个。 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特征,再加上成为了焦尸,uu看书ww.uknsh.cm就更不可能牵扯到自己身上了。 北辰云潇注定什么都查不到。 不过也好,父皇要的是结果,北辰云潇给不了他结果。 最后的结局,定是父皇震怒,觉得北辰云潇办事无能。 虽然没能把这个案子拿在手中有些可惜,但是这也不算是最坏的结果,至少,没有落在北辰轩的手里。 何况,他能让北辰轩冲锋在前做棋子,也可以故技重施让北辰云潇也做他除掉北辰轩的棋子。主动性在他手中,一切,看他怎么操作罢了。 他心中千回百转,其实只不过片刻时间。 这好事居然会落在自己头上,北辰云潇有一种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心花怒放都不足以形容他心中的喜悦。 不过这北辰云潇虽然年纪不大,但也只比北辰云熙小两个月,而且他既然想夺嫡,心智并不差。加之这几个月因为太子出事,皇后和后族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对他也算是刻意培养,他的成长很快。 他心中虽是喜悦无限,脸上竟然没有露出分毫,反倒肃容道:“父皇,儿臣定会查出真凶,给那些惨死的天珩子民一个交代。查清他们的身份,让整个案子真相大白!” 皇上似乎原本准备说什么,但是北辰云潇这样坚定的话语一说出,他改变主意了,缓缓点了点头,他道:“准奏!” “谢父皇!”北辰云潇这声谢尾音抬高,由此可见他心中的喜悦。他觉得,北辰云熙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恶了,毕竟,他把这个功劳让给了自己。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 第四百二十三章 心情澎湃 查看全部 最近阅读分类频道玄幻奇幻武侠仙侠科幻灵异历史军事都市言情现代言情校园言情古代言情女生频道经典美文穿越时空网游竞技小说同人未分类快速导航首页 >玄幻奇幻 >凰池 >第423章心情澎湃目录设置书签评论第423章心情澎湃 小说:凰池作者:楚千墨字数:2371 ?北辰轩北辰皓心思各异,不过这时候皇上已经开始和朝臣讨论别的国事了,显然这件事就此定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北辰云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皇上正在询问礼部尚书相关事宜,被他这个哈欠打断,气得胡子都抖起来,瞪他一眼“麟王,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北辰云熙立刻行了一礼,神色之间难得的有了一丝恭敬,道“父皇教训的是,不过父皇错怪儿臣了,儿臣不是想睡觉,不过是想到父皇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儿臣,压力太大,而那个案子毫无头绪,想去梦中寻找一些灵感!” 皇上“……” 众臣“……”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真的好吗? 这大概也是唯一一个敢在皇上面前这么信口开河而且毫不走心的人。 皇上眯着眼睛“这么说你是在为案子忧心了?” 北辰云熙义正言辞“父皇难得予以重任,儿臣心情澎湃,难以自已,此刻心已经飞到了案发现场。父皇和众位大臣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儿臣实在没什么兴趣,不如父皇允准,让儿臣和六皇弟先去查案?” 难得麟王竟然对一件事这么上心,皇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准!” 可是北辰云潇不愿意啊。 现在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他既然想身登高位,对朝y政之事当然是努力学习,争取表现,查什么破案子,不过死几个无关紧要的百姓,或者江湖人,与他有什么相干?哪里有听政y事这么重要? 然而,皇上已经允准,北辰云潇再是不愿,也只能和北辰云熙一样行了个礼,退出朝堂。 似乎还听见朝臣们的高谈阔论,二皇兄四皇兄都在,而他因为接手了这个案子,却要提前离开。 想想心中有些不甘,不过又想想,政y事天天有,但这样能露脸的案子可不多见,这个案子若是办得漂亮,他相对于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劣势,便会被拉平。 二皇子年长一些,早就替皇上办过几回差使,积累了一些资本,让朝臣们对他的能力也很是认可。 四皇子身在军营,打过胜仗,有军功,这些也是他没办法比的。 他迫切的需要一场漂亮的差使来提升自己的地位,让自己和二皇兄四皇兄有并肩而立的底气,现在这个机会,还是北辰云熙给他的呢。35xs 这么一想,他心里又平衡了。 出了宫门,北辰云熙打着哈欠爬上自己的马车,马车便动了起来。北辰云潇一看方向不对,忙叫道“五皇兄,你这是去哪里?” 北辰云熙的脸从车窗里露出来,困意重重,毫不在意,百无聊赖地道“还能去哪里,回府睡觉,你没看见本王困死了?” “那案子呢?” 北辰云熙扫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案子不是你主理吗?关本王什么事?” 关本王什么事? 北辰云潇瞪大眼睛,他知道北辰云熙会做甩手掌柜,他更希望他做甩手掌柜,这样,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的,可是,这北辰云熙甩手也甩得太早了吧? 北辰云潇此刻心情很复杂,都已经无法说清是怒是喜。 北辰云熙不理事,自然也不会争功,这本来是他想要的,可是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头绪,他还想看看北辰云熙会有什么看法,结果人家连现场都不去。 算了,北辰云潇也想清楚了,最好从前到后北辰云熙都不要插手,他就不信,他安王府的那些幕僚和智囊,他花大价钱养着的人,还会连一起小小的无头案都处置不了? 这时候,麟王府的马车已经走得不见影子了,北辰云潇的侍卫巴晓问道“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北辰云潇心中压抑着一股火气,阴着脸道“先回府,带上文先生,再去现场。” 文先生叫文光远,是安王府中第一幕僚,很得北辰云潇的器重。 北辰云潇接了文光远,便去往许宅。 自大火起的那天开始,因为从里面抬出的焦尸太多,京兆尹就把那里封住了,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京兆尹衙门的人在门口守着。 这也是为了确保里面的现场不会被破坏,若是有什么线索,哪怕过几天去,也一样能寻找。 北辰云潇的身份,那京兆尹衙门守门人当然是认得出来的,得知这件案子已经交由安王和麟王负责,他们便把门打开,陪着北辰云潇一众进去。 看着里面烧得黑乎乎的墙壁和屋顶,甚至有些屋子的断梁残椽掉落下来。 文光远目光扫过,奇道“看起来当初的火势不小,但却仅这一个宅子被烧,没有波及周边。这几日天高气燥,怎么能控制到这样好?” 京兆尹那边留下的人回道“这宅子里放着引火之物,烧起来很快,但集中在中间这个院落,所以这个院落火势最大。老更夫发现这边起火,叫醒了整条街的人,众来救的时候,火势正是要蔓延的时候,因为救火及时,周边的宅子才没有被波及。” 这人是孔尉均留下的,京兆尹衙门之中比较干练的一个人,名叫全焕明。如果文光远不是把重点放在现场,北辰云潇不是目光高高在上没把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差人放在眼里,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刚才其实是闪烁了一下的。 无他,这把火,其实是京兆尹的人放的啊。 当时他也在现场。 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当时在场的,都是孔尉均千叮万嘱不得泄露一丝消息的心腹。 毕竟,放火烧尸掩盖其迹,这种事只有贼人才做,但却由孔尉均带着他信得过的几个人把这件事做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随着孔大人走进来时,看见院中那些尸体时的恐惧和震撼。当时,他们几个人几乎是手足发软,在孔大人的安排之下,把那些尸体身上淋上火油,又在中间那个院子里放上引火之物,燃起大火。 火光之中,他看到自家大人的脸色也是煞白惊恐。 。 小说推荐:影视世界无限传送门斗破之最强主角系统异案事务所浴血之都一剑一蓬莱孽缘之浮生如梦主神空间的道修江湖风云策网游天启大陆帝妃的逆天之路军婚撩人:少将娇妻太惹火医后倾天重生七零年代小军嫂你好,墨先生骗婚总裁:独宠小娇妻都市逍遥医圣老夫少妻的互撩日常试婚100天:夜少,宠上瘾重生小俏媳:首长,早上好!女总裁的神级高手上一章目录下一章第423章心情澎湃,凰池-闪舞小说网 ?北辰轩北辰皓心思各异,不过这时候皇上已经开始和朝臣讨论别的国事了,显然这件事就此定下,再无更改的可能。 北辰云熙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皇上正在询问礼部尚书相关事宜,被他这个哈欠打断,气得胡子都抖起来,瞪他一眼“麟王,朝堂之上,岂容你放肆?” 北辰云熙立刻行了一礼,神色之间难得的有了一丝恭敬,道“父皇教训的是,不过父皇错怪儿臣了,儿臣不是想睡觉,不过是想到父皇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儿臣,压力太大,而那个案子毫无头绪,想去梦中寻找一些灵感!” 皇上“……” 众臣“……” 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真的好吗? 这大概也是唯一一个敢在皇上面前这么信口开河而且毫不走心的人。 皇上眯着眼睛“这么说你是在为案子忧心了?” 北辰云熙义正言辞“父皇难得予以重任,儿臣心情澎湃,难以自已,此刻心已经飞到了案发现场。父皇和众位大臣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儿臣实在没什么兴趣,不如父皇允准,让儿臣和六皇弟先去查案?” 难得麟王竟然对一件事这么上心,皇上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准!” 可是北辰云潇不愿意啊。 现在谈论的都是国家大事,他既然想身登高位,对朝y政之事当然是努力学习,争取表现,查什么破案子,不过死几个无关紧要的百姓,或者江湖人,与他有什么相干?哪里有听政y事这么重要? 然而,皇上已经允准,北辰云潇再是不愿,也只能和北辰云熙一样行了个礼,退出朝堂。 似乎还听见朝臣们的高谈阔论,二皇兄四皇兄都在,而他因为接手了这个案子,却要提前离开。 想想心中有些不甘,不过又想想,政y事天天有,但这样能露脸的案子可不多见,这个案子若是办得漂亮,他相对于二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劣势,便会被拉平。 二皇子年长一些,早就替皇上办过几回差使,积累了一些资本,让朝臣们对他的能力也很是认可。 四皇子身在军营,打过胜仗,有军功,这些也是他没办法比的。 他迫切的需要一场漂亮的差使来提升自己的地位,让自己和二皇兄四皇兄有并肩而立的底气,现在这个机会,还是北辰云熙给他的呢。35xs 这么一想,他心里又平衡了。 出了宫门,北辰云熙打着哈欠爬上自己的马车,马车便动了起来。北辰云潇一看方向不对,忙叫道“五皇兄,你这是去哪里?” 北辰云熙的脸从车窗里露出来,困意重重,毫不在意,百无聊赖地道“还能去哪里,回府睡觉,你没看见本王困死了?” “那案子呢?” 北辰云熙扫了他一眼,一脸莫名其妙“案子不是你主理吗?关本王什么事?” 关本王什么事? 北辰云潇瞪大眼睛,他知道北辰云熙会做甩手掌柜,他更希望他做甩手掌柜,这样,所有的功劳都是自己的,可是,这北辰云熙甩手也甩得太早了吧? 北辰云潇此刻心情很复杂,都已经无法说清是怒是喜。 北辰云熙不理事,自然也不会争功,这本来是他想要的,可是这个案子完全没有头绪,他还想看看北辰云熙会有什么看法,结果人家连现场都不去。 算了,北辰云潇也想清楚了,最好从前到后北辰云熙都不要插手,他就不信,他安王府的那些幕僚和智囊,他花大价钱养着的人,还会连一起小小的无头案都处置不了? 这时候,麟王府的马车已经走得不见影子了,北辰云潇的侍卫巴晓问道“爷,咱们现在去哪里?” 北辰云潇心中压抑着一股火气,阴着脸道“先回府,带上文先生,再去现场。” 文先生叫文光远,是安王府中第一幕僚,很得北辰云潇的器重。 北辰云潇接了文光远,便去往许宅。 自大火起的那天开始,因为从里面抬出的焦尸太多,京兆尹就把那里封住了,任何人不得出入,还有京兆尹衙门的人在门口守着。 这也是为了确保里面的现场不会被破坏,若是有什么线索,哪怕过几天去,也一样能寻找。 北辰云潇的身份,那京兆尹衙门守门人当然是认得出来的,得知这件案子已经交由安王和麟王负责,uu看书ww.ukanshu.om 他们便把门打开,陪着北辰云潇一众进去。 看着里面烧得黑乎乎的墙壁和屋顶,甚至有些屋子的断梁残椽掉落下来。 文光远目光扫过,奇道“看起来当初的火势不小,但却仅这一个宅子被烧,没有波及周边。这几日天高气燥,怎么能控制到这样好?” 京兆尹那边留下的人回道“这宅子里放着引火之物,烧起来很快,但集中在中间这个院落,所以这个院落火势最大。老更夫发现这边起火,叫醒了整条街的人,众来救的时候,火势正是要蔓延的时候,因为救火及时,周边的宅子才没有被波及。” 这人是孔尉均留下的,京兆尹衙门之中比较干练的一个人,名叫全焕明。如果文光远不是把重点放在现场,北辰云潇不是目光高高在上没把一个小小的京兆尹差人放在眼里,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刚才其实是闪烁了一下的。 无他,这把火,其实是京兆尹的人放的啊。 当时他也在现场。 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且当时在场的,都是孔尉均千叮万嘱不得泄露一丝消息的心腹。 毕竟,放火烧尸掩盖其迹,这种事只有贼人才做,但却由孔尉均带着他信得过的几个人把这件事做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随着孔大人走进来时,看见院中那些尸体时的恐惧和震撼。当时,他们几个人几乎是手足发软,在孔大人的安排之下,把那些尸体身上淋上火油,又在中间那个院子里放上引火之物,燃起大火。 火光之中,他看到自家大人的脸色也是煞白惊恐。 。 第四百二十四章 查案 很显然,自家大人在做这件事的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硬着头皮不得不为的。 什么人能这样逼迫堂堂京兆尹,让他做他不想做,甚至恐惧的事?全焕明都不敢想,只知道那个人,肯定是惹不起的人。 他也明白,这件事里面关系重大,只要泄露了一丝半点,也许全家的性命就不保,再说,大人只是来处理善后,定然知道那些人的身份,不用问,肯定是惹不起的人。而之所以烧掉那些,定是为了掩盖那些人的身份。 这就说明,那些人的身份非同小可。 能让京兆尹帮忙毁尸灭迹,这种事太过匪夷所思,他们也都算是共犯! 全焕明不同于别的京兆尹的差人,他是跟随着孔尉均十多年的老人,忠心耿耿,心理素质也很过硬,所以,哪怕心知肚明是谁,但这种事,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何况,当时他们到的时候,地上只有尸体没有活人。 再说,明显那些尸体是两拨人。 全焕明能想到孔大人定然知道其中一拨人是谁,不过,孔大人什么也没有说,他当然也是什么都不会透露。 至于后来,这件案子最初就是落在京兆尹的头上,全焕明还有些为孔尉均担心,毕竟自家大人肯定是知道惹不起,才不得不帮忙也参与其中的。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现在好了,有了别人接手。 虽然他也有些担心孔大人参与放火的事会被查出来,不过他对孔大人还是很有信心的。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他一边介绍着他们离开后,再接到报案,然后重回现场所看到的一切,一边留意着北辰云潇和文光远的眼神。 文光远却在研究着那些尸体的位置。所有的焦尸虽然都搬去了义庄,但是他们当时倒下的地方,孔尉均却让人用白圭画下了痕迹。一片白色的人形痕迹,便是表示这里曾有一具焦尸。 那些痕迹,多到让北辰云潇皱眉,四十多具,竟然有这么多。 全焕明一一介绍他看到的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虽然参与放火,但是那些尸体的位置,他们没有任何移动,这也是孔大人的交代。 全焕明从旁边的侍卫手中拿了一柄剑,在一个人形痕迹前停了停,又查看周围的花草树木,墙壁地面。 因为当初是激烈的打斗,刀光剑影之中,那些墙壁地面花树之上都有痕迹,还有火势也没能完全掩盖的血迹。 文光远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文武双全,也的确很有本事,看着那些痕迹,他在心中模拟着推演着当时的场景,从门口开始,一直推演到了主屋,到后来,他额头上甚至汗珠滚滚,一片煞白。 北辰云潇相信文光远的能耐,紧张地跟在他的身后,什么也没有说,或者说,他是不敢出声打断文光远的思路。 毕竟,想要漂亮办这个案子,他一个人的能力哪里能办到,还得倚重文光远。 等到从门口一直走到主屋,哪怕这主屋连屋顶都烧掉了,露出了天幕,他却觉得好像有一股要窒息般的气息。 好强大,好厉害,身处其中,定是两败俱伤。现在要查的,就是那些死者的身份! 文光远问道:“那些焦尸现在在哪里?” 全焕明立刻道:“就在义庄!” “带我们去吧!”甚至没有问过北辰云潇,文光远已经直接做了决定。 全焕明见北辰云潇并没有发话,点了点头,和门口另一个守门的交代了一句,带着文光远,北辰云潇去了义庄。 如果说许宅里的这一幕北辰云潇还能承受,那是因为他没有亲眼目睹当时的现场,所以神色很冷静。 他所看到的,只是白圭画出的一个个人形痕迹,虽然触目惊心,但视角上,毕竟差了许多。 可是到了义庄之后,看到那并排在一起,盖着白布的尸首,他心中震悚,及至白布揭开,看到那些形状时,北辰云潇吐了,吐得天昏地暗。 连文光远,也是心中震撼不已,一时脚下停顿。 不过,想到他在安王府有如今的地位,这正是他的机会,若是因为怕这些尸首就不敢上前,不能帮安王打一个漂亮的仗,那他的地位就会被别人取代了,这才勉强上前。 这些尸首,仵作都没有检查过。 这是孔尉均故意的。 有些事,他是听吩咐行事,有些事,却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这不是站队,也不是参与夺嫡,u看书 ww.uukanshu.co 而是他知道,有些人的命令,他即使不照做,事情还是会那样发展,而且他的下场会很惨,既然改变不了的事,为什么不顺水人情呢? 这边六皇子北辰云潇带着他安王府的得力人手开始调查整个案子,那边北辰云熙绕了一圈,去武定侯府见太子,当然,见太子只是顺便,他是去见见沈珞言。 难得的沈珞言今天没有出门,不过两人聊过几句,喝过一杯茶后,北辰云熙就离开了。 北辰云潇为人自负,新接手这样的案子,一心想要有一个漂亮的成绩,让他能在夺嫡之路上握着重要的筹码,而这件事,首先北辰轩处理得就没有痕迹,他又让京兆尹孔尉均把痕迹再抹了一遍,干净得很,就算安王府有些人才,想要短时间内在这种情形下梳理出什么,那也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不担心。 北辰云潇没有这个本事,北辰皓有。 现在在北辰皓的心里眼里,北辰轩才是第一对手,同时,因为今天朝堂上的事,就算北辰轩北辰云潇心里还不能确定北辰皓有夺嫡的心思,但也会产生怀疑,从而戒备。 北辰皓再想像上辈子一样,隐忍在后,渔翁得利,在诸王斗得如火如荼,各方势力谁也没有怀疑他的野心,只想拉拢为势力之际,他假意应允,却设下毒计,横空而出,利用父皇对他的信任,将整个皇宫控制在手中,那是不可能的了。 北辰云熙并没打算与北辰皓对着来,所以,在北辰皓招兵买马,阴戳戳地做一切事情的时候,他在京城大街上跑马,坑那些朝臣,玩得很是潇洒快意。 ()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在局中 北辰皓成为人人高看一眼的鲁王,而北辰云熙,却让朝臣们提起就暗暗摇头。 如果用美玉来形容现在的北辰皓,那那些朝臣大概会用烂泥来形容北辰云熙。 但这些,都是北辰云熙刻意营造的。 北辰云熙回京之前,虽然名声也不大好,毕竟,把一个好好的京兆尹抽得面目全非,成为本朝第一个进天牢的王爷,专门以坑那些朝臣为乐,而且还一坑一个准,轻则破财消灾,重则丢官失爵,之后更是天牢中都专门为他留一个囚室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这样的麟王,谁还看好? 这样的麟王,谁还会觉得他有那个野心?或者说,有那份希望? 这就是一个破罐破摔,自己都把自己放弃的王爷。 北辰轩也好,北辰云潇也好,都没人把他放在眼里当成对手。便是北辰皓一样没有把他当成对手,只是被他气着了,要杀之而后快而已。 在所有的目光都不会对着他的时候,他做一些什么,谁会在意? 北辰轩三人都觉得对方才是最强大的对手,别人无须在意,那他们便斗吧! 三王之争,看谁更强!他不参与,这才是真正的既控局势,又不在局中。 北辰云熙一早就知道北辰皓的野心,但同时他也不会忽略北辰轩和北辰云潇,上辈子,三皇子早早被害,接着是太子之死。而后五王夺嫡,其势何其凶险?北辰皓将皇宫控制在自己手中,先是囚禁了皇帝,接着甚至弑父谋位,桂公公拼死带出遗诏,然而端嫔与北辰皓合谋,却使那遗诏真假存疑,而后天下大乱,战事四起,内忧外患,整个天珩元气大伤。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拿到桂公公带出的遗诏时,是北辰云熙最痛恨自己无能的时候,上辈子的他,也和现在一样,不喜欢这些尔虞我诈的朝政,不喜欢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随心所欲,潇洒恣意。 所以,遗诏到了手中,他才开始准备,那时候,已经比羽翼已成的北辰皓晚了许多。 但即使如此,北辰云熙仍然是北辰皓难以拔除的刺,是他登上至尊之位最后的阻碍,直到他用沈珞言将北辰云熙诱来京郊杀死,才真正松一口气。 这辈子,虽然北辰云熙看起来仍然恣心所欲,可他不是上辈子那般仓惶匆促地得到消息后再谋后计,而是早早开始准备了。现在的一切,不过是他想让别人以为人的一切罢了。 北辰皓与端嫔设定阴谋让遗诏存疑,夺嫡之战硝烟四起,为了皇位不择手段…… 这些,北辰云熙可以不计较,毕竟夺嫡之路,从来都是鲜血铺成。然而,北辰皓在占据优势之后,杀了多少无辜百姓?最最不能容忍的是,他杀了沈珞言! 北辰云熙最想要的,大概就是如现在这般,能和沈珞言相对喝茶聊天,心情温暖而开怀。 只是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北辰皓开始发力,他也得步步留心! 北辰云熙走后不久,沈珞言接到了一张帖子。 竟然是太师府发来的。 太师左景雍,是当今圣上年少时的老师,两朝元老,皇上对他敬重有加,他在朝中的地位,也举足轻重。 左太师有个孙女左沁月,是太师最疼爱的嫡长孙女,也是唯一孙女,真正的大家闺秀,她交往的都是三公主,沐郡主这样身份尊贵的人,现在她的帖子竟然能发来武定侯府,这把钟嬷嬷喜坏了。 钟嬷嬷笑道:“姑娘,这可是大好事,能接太师府左大小姐的帖子,这说明咱们侯爷因祸得福,要再得圣眷了!” 沈珞言可没有这么乐观。 沈云霆没有进天牢这事之前,她可是从没有接过左家的帖子,不要说左家,便是一些别的家族,也是不曾把武定侯放在眼里。 他们眼里的武定侯,只是败军之将,蒙皇上圣恩,苟延残喘,他们高高在上的俯视,嘲笑,讥讽……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没有上过战场,不知道战场的残酷,更从没想过,胜败乃兵家常事!更没想过,在这败战之前,父亲立过的那么多战功。 十次立功之荣,被一次败军之耻给全盘抹杀,武定侯成为他们肆意嘲笑的对象。 那些人,之前尚且没将武定侯放在眼里,更没道理在父亲进了一次天牢,被沈家出族之后,反倒放在眼里了。 钟嬷嬷见沈珞言并不在意的样子,小心翼翼地道:“姑娘,uu看书wwuukansh.om 你会去吗?” 沈珞言笑了一笑,道:“去,怎么不去?” 如钟嬷嬷所说,毕竟是头一次接到这样的帖子。不是因为沈颖怡,而是在武定侯单独接的第一个帖子,去还是要去的。 不然,只怕又有一大堆说什么不识抬举之类的话充斥京城。 她不在意!可她不想因为她的不在意,让沈云霆的日子更难过。 何况,她是做生意的,很大一部分还是这些大家闺秀的生意,比如九芳堂,比如她的成衣铺,首饰铺…… 她画出的图样做成的衣服和首饰,一点不比九芳堂的销量差。虽然后来的铺面和生意没有像九芳堂这样招摇,更没有让人知道这幕后的老板就是她。 做生意之人在有些事情的对待上,能屈能伸,灵活应对,没有什么不妥。 钟嬷嬷很高兴,作为映月轩的管事嬷嬷,现在也算是整个武定侯府的内院管家,钟嬷嬷看不到那么多,也想不到那么多,她只是由衷为自家姑娘高兴。 帖子上的日期是两天后,沈珞言把帖子放在一边,站起身来。 钟嬷嬷道:“姑娘去哪里?要备车吗?” 沈珞言道:“我出去一趟,你去叫人备车吧!” 钟嬷嬷立刻出去办了。 之前一大家子的时候,二房要用车,总是排在大房后面,有时候甚至没有车,那些管事的狗眼看人低,各种刁难。 现在人事简单,所有的人都是沈珞言亲自招用的人,还有沈云霆的旧部,就算现在时日尚短,谈不上什么忠心,可他们都很忠于职守,效率高,听话,这也是沈珞言看重的。 () 第四百二十六章 考验 沈珞言要去的地方,是西城郊外的庄子。 当初这个庄子打过官司,是麟王以自己的名义打的官司。虽然这西城城郊之外,是那些勋贵子弟最喜欢的跑马场,但是这一场官司之后,再也没人敢像之前那样放肆恣意,乖乖的该走大路走大路,该绕弯路绕弯路。 这庄子里的庄稼生长得好。 当然,这些并不是沈珞言最看重的,庄子再往前,有一大片山林,她在官司不久之后也买了来,现在那山林之中,建起了别院,别院地方宽阔,高高的院墙遮挡,成为私人之物。 别院分为东西两院,院中,是沈珞言从各牙行挑买而来的人。男子住东院,女子在西院。 那些人,或是聪明,或是忠厚,或是有一技之长…… 沈珞言亲自挑选的,并且制定了培训的计划,在培训得差不多的时候,就放到各个铺子里去学习经历,让他们得到更好的成长。 因为沈珞言曾对城中两家大的牙行都打过招呼,而且沈珞言出手大方,要是满意,一次买下的人多,是个大主顾,所以那边牙行每有进新人,都会通知沈珞言先挑。 而且所有买来的人,也不是直接往庄子里送,会先在一个宅子里住一些日子,沈珞言观察之后,会转卖回牙行一些,择优的再往庄子里送。 所谓的择优,当然不仅只是资质好,伶俐,更重要的是人品。便是那返回的人选,也都是经过沈珞言派人培训之后,再转卖回牙行的。 牙行乐得和沈珞言做生意,因为沈珞言不仅是大主顾,那些转卖回来的人,牙行特别好卖,成为抢手货。 当然,牙行通知的,是沈珞言安排的固定联络人,而沈珞言每次去,也都是乔装,并且抹去痕迹,让人无从查找。 所以,就算有人想要查,也不会查到那大主顾是谁。 现在这个庄子里两院共有一百多人。 分到各个铺子上的,有几十人。 最初,沈珞言觉得人手不够用,才有这个想法,不过现在,人手是尽够用了。她培训的方向,也就更加有所侧重了。 今天她来,便是要把那些根骨佳,年纪小的人挑出来,教他们一些武功。 牙行里的人年纪参差不齐,沈珞言所买来的人,年龄也各不相同,最小的十岁左右,最大的二十三四。 沈珞言这次挑选的是十二岁以上,十五岁以下,适合练武的苗子,共十五个,十一个男孩,四个女孩,沈珞言当时把他们买下来时,也是看中他们的资质。 她把他们带到山上。 山林除了一些树木,里面杂物丛生,而且树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木料,这样的地种不了庄稼,尤其是山上山石多,地形陡峭,便是想要上山游玩,也不会选这一片。 这山地便宜,沈珞言把山林买下来之后,干脆把这么一大片也一起买下来,也只不过花了三万两银子,还不如她建宅子的银子多。 十五个孩子跟着沈珞言爬山,随着地势越来越陡峭,那些孩子们手脚并用,越爬越吃力。 这还是他们在庄子里养了一段时间,吃得饱,穿得暖,要是刚买来那会儿,一个个面黄肌瘦,风吹能倒,大概连半山上也爬不上去。 终于,一个十五岁的大男孩忍不住问道“主……主子,还要爬多久?” 沈珞言回过头,身后的十五个孩子个个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 这里离她所要到的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 沈珞言看着他们,声音清淡中带着几分残酷“你们现在所走的路,还不到四分之一,这条路要上去,必须你们自己走。能够跟得上来的,继续!要是不想往前走了,回到庄子里去!” 有个孩子怯怯地问道“回到庄子里去,是要 赶我们走吗?” 沈珞言摇头“回到庄子里,继续学习培训,然后会分派你们做合适的事!” 四个女孩中年纪稍大一些的那个问道“如果我们能跟着主子往前走,主子要我们做什么?” 沈珞言笑了笑,但是声音还是带着残酷“继续往前走,到了地方,你们也许会比今天更辛苦,吃的苦更多,受的累更多,但是只要你们都能坚持下来,你们将是我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也是我最器重最信任的人!” 她没有说能给他们什么,只是说她会器重信任,而回到庄子里,却是过之前一样的生活,至于怎么选,随他们。 沈珞言说着,继续往山上走。 那些孩子们面面相觑一会儿,都跟着沈珞言往前。 只不过,虽然他们都咬紧牙关,但毕竟这里的山路太过陡峭,有些地方甚至没有路,岩石突出,u看书 ww.unhu一不小心,还会滑下去好大一段,摔得灰头土脸,树枝碎石刮破衣衫,划伤肌y肤,再重新往上爬。 或者最绝望的是那句,还不到四分之一,这意味着还有三个这么长的路,光是想一想,也叫人头大。 虽然这些孩子们都是从牙行那里买来的,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也吃过苦,而且不怕吃苦。但现在不仅是吃苦的问题,还有韧性,耐性,甚至,胆量…… 想一想还有那么远,看一看眼前这座好像一眼都望不到头的山,有些孩子实在承受不住了,不过因为没有人回头,所以都在咬牙坚持。 又走了一段,太阳出来了,天气愈发热,汗水如雨水一样从他们身上往外涌,他们嘴唇翕动,连说话都没有力气了,爬山的速度更慢下来,离沈珞言越来越远。 终于,一个孩子哭起来,道“我爬不了了,我……我要回宅子!” 沈珞言脸色平静,声音也很温和,道“回去吧,你能坚持到这里,已经算不错了!” 这些孩子们能坚持到这里,的确已经了不起。只是她要的,远不止这样。毕竟是不到十五岁的孩子,这段路的强度有多大,作为考验的一段路,她很清楚。 所以,哪怕是他们选择放弃,沈珞言并没有责备的意思。 。 第四百二十七章 再试试 随着这个孩子第一个发声,又有两个孩子同样选择放弃,三个孩子看一眼眼前陡峭的山,眼里很是不甘,但他们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沈珞言叫他们三个结伴下山回去宅子。 出门的时候,她已经跟宅子的管事说过了,会有人在半山腰里接他们。 沈珞言问道:“还有没有要放弃的?” 剩下的十二个孩子没有出声,过了片刻,有个小小的声音道:“主人,还有多远?” 沈珞言回头看了看,笑笑道:“不错,你们已经走过三分之一了,不过,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又一个小小的声音道:“主人也一直走上去吗?” 沈珞言扬眉笑道:“当然,既然要你们做到,身为你们的主人,我也一样会做到。这条路,我与你们一起走!” 之前说话的小女孩小声道:“我想再试试!” 最先问话的男孩道:“主人能走,我们也能走!” 沈珞言勾了勾唇,她能走,是因为她上辈子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这样的训练,这辈子在身体没有融合之前,她要走这么一条路估计也够呛,不过现在已经融合,这才不在话下。但这些个孩子们,却难说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虽然她挑的这段路,是根据这些孩子们能承受的范围稍加了点难度,可十五个孩子,能有两三个坚持下来,就算是可喜了。 她所要的,就是性情坚韧不拔,能挑战自己极限的孩子。 沈珞言没让他们休息,她又继续往前走了。 那些孩子们咬着牙继续跟上。 但是速度越来越慢。 终于,有个孩子声音颤抖地道:“我……我不爬了,我回去!” 沈珞言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进每个孩子的耳朵里,道:“想下山回去的,只要决定了,直接就可以下山,半山腰会有人接你们回宅子。想跟上来的,继续走!” 她甚至没有回头。 那些孩子们刚开始还带着几分兴奋,到得后来,疲累让他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走到这里,他们连喘气都困难,更不要说说话了。 沈珞言走得其实并不快,但是对于些孩子们来说,已经是仰望了。看着那个青衣的身影越走越远,咬牙跟上的越来越少。 突然,一个孩子大声道:“主……主子,如果今天放弃了,还……还有机会吗?” 沈珞言明明已经走了那么远,这个孩子虽然是用尽了力气喊出那句话,声音也并不大,但沈珞言却听见了,她的声音再一次传进众人耳中:“机会只有一次!就算你们现在回去,跟着哥哥姐姐们一起学习,以后的日子,我也不会亏待你们!”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她并没有骗他们,她的商业王国要很多人才,别院这些选出来的孩子,都是可以培训成各个方面人才的。她今天要挑的是习武的人才,首要的,是吃苦和坚韧,这点她不会放低标准。 孩子们听懂了,跟着哥哥姐姐一起学习,以后主子不会亏待。但是,却不是主子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也不是最器重最信任的人! 这两者还是很有区别的。 这些孩子最小的都已经十二岁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他们都已经能独立思考。被卖到牙行,都是死契,一辈子的卖身契。他们根本不知道会遭遇些什么,也许是卖到大户人家做丫鬟小厮,也许是卖去做奴仆婢女,遇到好的人家,有口饭吃,若是遇到凶恶的主人家,吃苦受累,挨打挨骂是常事,那样的后果,他们不是没有想过。 主子把他们买下来后,给他们好吃好喝,没有打骂,还让他们学东西,说以后让他们做工,还能有工钱,这简直是他们的再生父母,父母都没能做到的事,主子能给他们。 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这就是沈珞言给的回答,不论是谁,都不应该指望这世上什么样的机会失去了还会再来,错过了还可以后悔。这些个孩子,能坚持下来的,她可以保证,能让他们在习武这条道路上有所成就,就算不能成为江湖超一流高手,但至少,也能达到一流。 但看这些孩子会怎么选。 所以,沈珞言并没准备继续多说什么,她已经把两条路都说清楚了。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选择,这些孩子们也一样。 她开始继续走。 后面这些孩子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之后,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不同的决定。 又有三个孩子选择了放弃。u看书 .uuanshu.co 毕竟,放弃没有什么风险,能先接受训练,然后再有一份不错的工可做,有工钱可拿,以后还可以给自己赎身,这原本就是他们所不敢想之事。 至于跟着主子,翻过了这山,走到了目的地之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在走这条路的过程,也许他们就累死了。 那么,选择回头,才是聪明的做法。 沈珞言甚至没有阻止他们互相之间的商议。 等到几个孩子拿定主意准备往前走的时候,才发现沈珞言已经走了好远,他们顾不得多想,急忙跟上。 这时候,十五个孩子,只剩下八个了。 其中的四个女孩子,走了三个。 不过沈珞言并不在意,八个,仍然比她预料的多,而且,路还这么长,这七个也未必能坚持到最后。 沈珞言的声音再次传到他们的耳中:“接下来的路,我不会停下,你们跟得上的,就继续跟,跟不上的,就回去吧!” 八个孩子一听,心里有些着急,主子虽然走得不快,但是她没有停顿,而且她好像一点也不累,如果他们慢一点,或者连主子的影子都看不到了,这岂不是表示已经自动被淘汰? 他们不想被淘汰,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来,就准备跟着主子坚持到最后。 虽然主子没有说做什么,只说即使坚持下来也很辛苦,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主子身边最得力的助手,最器重最信任的人。 主子给了他们好的生活,就是于他们有恩。这样的机会,他们不想放弃。 能被主子器重信任,他们的努力才有意义。 () 第四百二十八章 跳下去 十几岁的孩子,心中已经有了目标,也有了决断。 沈珞言虽然没有停,但她走得真心不快,口中说得无动于衷,很是冷情,但是对这些能坚持下来的孩子,她还是想看他们能走多远。 又走了一段,有两个孩子实在坚持不了了,他们停了下来。 沈珞言并不担心,他们哪怕实在走不动,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后下山,并不会有什么危险。 只剩六个孩子了,沈珞言把速度更放慢了一些。 哪怕是这样,那六个孩子也有些吃不消,汗水把他们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他们头晕眼花,只是凭着一股信念在咬牙支持。 他们甚至不敢往身后看,这样的峭壁,几乎和悬崖差不多,只要一个不慎,就会摔下去,这样摔下去,肯定有生命危险。如果往后看一眼,他们怕自己头晕目眩,再坚持不下去。 沈珞言没有劝他们继续,也没有劝他们留下。 一切,只看他们自己怎么决定。 一会儿,沈珞言的脚步停住了,她已经站在山顶。 那六个孩子,离得近的,还有几十米,离得远的,有一百多米,不过,他们都清楚地看见沈珞言停了下来,这是不是表示已经到了目的地? 这让他们精神大振。 不知道目的地还有多远,前路又艰辛无比,很多人难以坚持。但若是知道目的地只在前面一点儿,咬咬牙就到了,每个人都能坚持下来。 而且此刻,沈珞言虽是男装打扮,但一身青衣,站在山顶,山风猎猎,吹动她的衣衫,使她看起来出尘脱俗,仿若天上的仙人,他们原本就心存仰望和感激,此刻看到这样的沈珞言,更是心中向往,希望也成为沈珞言这样的人。 带着这样的信仰和期望,他们竟然一鼓作气地冲上了山顶。没错,就是拼尽最后的力气,冲上山顶的。一到山顶之后,他们全都脱力,躺在地上动也动不了了。 沈珞言倒也没说什么,微微笑着看着他们。 他们现在,不过是完成了第一阶段而已,至于后面的事能不能完成,还在两可之间呢。 她要选的人,可不是爬一趟山就能过关。 虽然这山路,相当于二十公里越野,而且是在一个半时辰之内。 这些孩子们在体力上的极限,都被她这种方式给压榨出来了。 对于从没受过训练的人来说,三个小时二十公里越野,已经是极好极好的成绩。 终于,六个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觉得有些不对,这山顶上什么都没有,主子让他们上山,肯定不是带他们来看风景的。她喘过气来,便先提出了疑问:“主子,咱们算完成任务了吗?” 沈珞言笑道:“你们算是完成了第一阶段。” 这么辛苦,原来还只是第一阶段?几个孩子面面相觑,接下来是什么?这里已经是山顶,这座山山势陡峭得很,他们上来的一面是峭壁,另一面,是悬崖。已经没有路再往前走了。 那第二阶段,难道是下山吗? 看到六个孩子都露出疑惑的眼神,沈珞言道:“你们先休息一会儿,第二阶段是什么,我很快就会告诉你们。” 几个孩子互看了一眼,心里想第二阶段一定比第一阶段更累,还是好好的休息,补充体力,才能接受第二阶段。 这第一阶段,可把他们都累坏了,全身上下,都是汗水,衣服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头发梢上都在往下滴着汗珠,山顶的风一吹,倒也舒服。 他们在这里也顾不上什么了,或坐或躺,怎么舒服怎么来。沈珞言只是笑看着他们,并不阻止。 一刻钟后,沈珞言道:“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第二阶段过后,你们就算留下来了。” 孩子们很兴奋,都起身,向沈珞言那边看去。问道:“主子,第二阶段是什么?我们一定能完成的,是吗?” 沈珞言微微笑道:“第二阶段很简单,比第一阶段简单多了。”她指指身侧的悬崖,道:“你们过来看看。” 几个孩子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崖下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们看到了什么?好高好高,一眼根本看不到底,崖下有云有雾,也不知道有多深。 一个男孩子抖着嘴唇道:“难道,我们要从这里下去吗?” 沈珞言笑道:“是呀!” 几个孩子面面相觑,uu看书 .uukans.om 脸色都变了。 这么高,比刚才爬的峭壁还高,要是从这里掉落下去,会摔死的吧?上山容易下山难,就算原路下山,也够难的,如果是从悬崖这边下山,那根本没有可能啊。 看着孩子们变了脸色,沈珞言说出的话有些残忍:“从这里跳下去,第二阶段,就算通过了。” “跳……跳下去?”那个年龄稍大些的孩子吓了一跳,说话都结巴了。 爬下去都没有路,但是勉强可以试试吧?跳下去,这么高,还能有命在? 难道主子是叫他们到这里来自杀的吗? 一个孩子小小声地道:“跳下去,会……会摔死的!” 沈珞言缓缓道:“没错,从这里跳下去,很可能会死。不过活着的人,便算通过了,死了的,那就对不起,说明你们运气不大好。” 这么这么高,岂止是很可能会死,那一定会死的吧? 还是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声音踯躅地道:“那……是不是还有第三阶段……第四阶段……” “对,”不等他说完,沈珞言的声音便清清楚楚地响起,她的声音清冷而明晰,道:“一共有五个阶段,一个比一个难。所以,你们现在仍然可以放弃。只不过,通过了第二个阶段,哪怕是死,后面的都不能放弃了。这是你们唯一可以放弃的机会!” 那个年纪最大的孩子,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他咬了咬唇,想说什么,但没敢说。 沈珞言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道:“话已经说清楚了,怎么选择在你们自己,你们可以考虑一下。”说着,她一转身,就向悬崖下面跳了下去。 第四百二十九章 我想多了 “啊……”几个孩子猝不及防,惊叫一声。 然后,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青衣飘飘的沈珞言身子没入云雾之中,再也看不见了。 这一幕,落在几个孩子的眼里,真是无比震撼,他们什么时候看过这样的场景?尤其是,那个跳下去的,还是他们的主子。 青衣飘摆,如梦如仙,然而,这毕竟是从悬崖上面跳下去。 一个声音好一会儿才小小声地打破寂静:“主子……不会摔……摔死吧!” “肯定不会!”那个唯一的女孩子大眼睛动着,说道:“主子那么厉害,当然不会死。” 几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么高,有勇气爬上来已经很难得,要从这里跳下去,而且很可能会死,又有几个还有这样的勇气?说到底,他们最大的才十五岁,最小的才十二岁。 这样年纪的孩子,要做这个决定,的确是太艰难了。 怎么办? 每个孩子此时心中在想的,大概都是这三个字。 这样的高度,连看一眼,都感觉到心尖儿发颤,崖壁上全是石头,不止陡峭,而且光溜溜的,还因为风吹雨打风化了,并不结实。这风化的岩石上,连草都没长一根。连个可以借力地方都没有,之前他们以为是爬下去,这爬都爬不下去吧?何况,还是跳下去? 突然,盯着悬崖看了半天的那个唯一的女孩儿笑了起来。 虽然汗水打湿了她的衣服和头发,脸上都是灰,灰和汗水混在一起,流成一道一道,样子十分狼狈,可是她的笑,却那么明显,那么刺眼,甚至,那么耀眼。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这样的时候,这样紧张且六神无主的时候,突然他们的同伴笑了起来,不但让他们莫名其妙,而且,让他们更加不知所措。 脸色煞白的少年们看着她,不解地问道:“黑丫,你笑什么?” 那个女孩道:“我在笑,我想多了!” “什么意思?”众少年不解! 女孩道:“我爹是个赌鬼,他害死了我娘,又把我卖给人牙子,换了一两银子做赌本,根本没有管过我的死活。人牙子本来是要把我卖到肮脏的楼子里去的,我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到那个地方的女孩子,生不如死。我本来打算只要到了那什么楼子里,我就去死。是主子救了我!主子把我买了下来,我这条命,本来就是主子的。” 几个少年都点了点头,他们都是被家人卖到人牙子手中的,以后有什么命运,谁也不知道。但是,黑丫说的是什么意思? 女孩继续道:“主子虽然答应了放弃之后,仍然可以像那些在庄子里的哥哥姐姐一样,过好的生活。但是我想成为主子看重的人。”说着,她向悬崖边走去。 少年拉住她:“你疯了,跳下去会死的!” 女孩摇摇头:“你忘了,主子自己都跳下去了,这说明,跳下去不一定会死!” “可那也是赌命啊!”少年忍不住道:“再说你能和主子一样吗?主子很厉害,我们爬得差点断气了,主子却一直在前面,连粗气都没有喘一下。我们能跟主子比吗?” 女孩道:“所以我才更要跳下去,我要成为主子器重的人,要是连跳个悬崖都不敢,怎么能成为主子得力的助手?”她笑了笑,看他,看在崖顶的所有人,道:“就算是死,又怎么样?如果我没有被主子买下来,被人牙子卖到楼子里的时候,我就会死!”说着,她轻轻扒开那少年的手,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 那小小的身影,像一颗石子落下去,很快和之前的沈珞言一样,隐入了云雾。 剩下的五个少年呆了好一会儿。 他们没想到女孩子说跳就跳,悬崖这么高,他们也不知道女孩是生是死。 一个小小的声音道:“我们……怎么办?” 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跳!也许会死,不死就算通过了第二阶段,但是后面还有第三第四第五阶段,一关比一关难。而且,再没有放弃的机会。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不跳,就此放弃,像之前半途放弃的人一样,回到庄子里,学习技能,帮主子做事,拿一份工钱,过很安稳的生活。 年纪最大的那个少年忽地咬了咬牙,道:“黑丫说的对,我们要是被卖到恶人手上,能不能活还不一定呢。她一个女的都敢跳,我要是不敢跳,uu看书ww.uknshu.cm 那才叫丢人!”说着,他眼睛一闭,心一横,跳下去了。 随着两个人的跳下去,剩下的四个人更紧张了。 虽然沈珞言给了他们选择的机会和时间,但是这么重大的决定,他们实在难以做出。 沈珞言的离开,让他们可以更加自由,不用顾忌的选择。 一个少年面色煞白地道:“其实……做一份工,也挺好。我……我放弃!”说到这里,他闭上眼睛,眼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下来。 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用一条命搏一个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勇气,这样一往无前,不管不顾,孤注一掷的勇气。而且,后面的几阶段还不一定能通得过,他胆怯了。 剩下的人更显得六神无主,难以决断了。 退出的那个少年劝道:“我们为什么要用死来博一个机会?主子说了,我们放弃,又不会惩罚!而且还可以过比以前更好的生活!我们一起下山吧!” 三个少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山风吹来,他们身上的汗原本干了些,现在因为艰难的选择,感觉汗更多了。 西侧那个少年突地道:“我不知道我会做什么,不过主子选了我,这就是给了我机会,庄子里的那些人都没有这样的机会!主子说过,机会只有这么一次。死就死吧,万一不会死呢?我想试一试。”说着,他一咬牙,也跳了下去。 另一个少年一言不发,闭着眼睛,一头栽下去了。只不过,他一言不发并不是不害怕,随着脚下落空,他惊慌地惨叫一声,然而,那声惨叫很快就消散在风里,消散在崖下。 () 第四百三十章 柳出云 看到这一幕,最后剩下的那个人再也承受不了了,他连连后退好几步,苍白着脸道:“我……我想活着,我不想死……” 崖顶,只有他们两个放弃的人。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再看一眼崖下,实在没有勇气尝试,终于脸色灰败地决定下山。 崖底,沈珞言在落下十几丈的时候,抓住了一根青藤。崖顶连草都没有长一根,但这半壁之上,不但有草,还有树枝和青藤。 下坠之力太大,这青藤抓住的瞬间就断了,不过下坠之势也缓了一缓,沈珞言又抓住另一根,连续换过十多根青藤之后,下坠之力终于完全消去,这时候,她身在这崖壁一半的位置。往上,云遮雾绕,看不到顶,往下,可以看见云雾罩起的地方,隐约是一个山谷。 是一个人迹难至,地形险要,三面崖壁,只有一条出路的山谷。沈珞言在谷口设置了一个阵法,就算有猎户无意中走到这里,也走不进山谷之中。 这山谷大概方圆两里,不大,但是却隐秘。沈珞言在半年前发现了这里,便进行布置了,当时她就想这是一个训练的最佳地方。不过,崖顶那六个孩子,她不知道能下来几个。也许一个都不会下来,那也没关系,以后再找。 沈珞言落脚在崖上伸长出来的一根小树上,她不断地找着落脚点,向崖下而去。 在离崖底还有两丈多远时,突然一道剑光从崖下飞起,那剑光带着凝炼的杀气,直往向崖下落的沈珞言而去。 沈珞言人在空中,又是刚从崖上下来,这剑光来得这样突兀,分明是想要一击而杀。 沈珞言倒是毫不在意,剑光起时,她眼神微凝,身子在空中急旋,避过剑锋,顺手就折了一段树枝,向着剑光来处扫去。 虽是一段小小的树枝,上面却好像带着凛冽之气。 那剑光生生的缩了,接着在空中一转,又攻了过来。 沈珞言还没有落地,她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轻轻一点,身子连续三个空翻,对方的剑刚才是贴着她的衣衫过去,但连她的半片前角也没沾着。 而沈珞言手中的树枝,已经在间不容发之际递了出去。 对方身手也很强,手中的剑就像自己的手臂一样,灵活无比,身法也很快。 两人你来我往,沈珞言的身形在缓缓下落,两人就在这离地丈远的空中转瞬间就对接了三十多招,等到两人力气使尽,落到地面上时,沈珞言手中的树枝,抹过了对方的脖子。 树枝上没有用内力,所以,这一抹,也就是轻轻地划过,而且,还是树叶的顶端划去的,并不会对人造成什么伤害,但是那个落地的身影却踉跄了一下,然后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似大受打击。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沈珞言笑道:“八十九招,不错,我以为七十招就能把你拿下的。你多接了十九招,不错了。” 那偷袭之人一身白衣,看起来二十七八岁,长相英俊,五官棱角分明,整个人像一柄剑一般,神情原本桀骜不驯,不过此刻却是翻了个白眼。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沈珞言这话可算是给他留了不少面子,要知道沈珞言是从崖顶落下,身无借力,整个人都是下坠之势,而他是暴起突击,说得难听点,是偷袭伤人,因为招数过快,前二十招的时候,沈珞言都是采取守势,可他还是只能在她的手下撑过七十九招。 这让他觉得很挫败。 什么江北第一剑? 这让他羞于再用这个名号了。 这个白衣男子,是江湖有名的江北第一剑柳出云。 能被称为江北第一剑的,当然不是普通人,这人在江湖上,是超一流高手,虽然只是超一流一阶,但已经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高峰,要知道,江湖高手的划分,分为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巅峰。 而三流二流一流之中,又分初中高三期,到超一流,就分为一至五阶,待到了超一流五阶,才可以冲击巅峰高手,然而,巅峰高手这已经不仅是武力,还有境界,眼界,胸怀,所有的综合能力相结合,不要说天珩,便算是整个天下,也是屈指可数。 那是宗师! 能达到一流高手已经很难得了,何况超一流?哪怕是刚刚过线的超一流。 他应朋友之托,接了个赏金任务来到京城,但是没想到任务刚完的时候,遇见了沈珞言。 柳出云也算少年得志,uu看书.uukanshu 不免为人有些骄狂,毕竟,他也有这个骄狂的资本。然后,他就被想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武力到底该排在什么阶层的沈珞言瞄上了。 两人不打不相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柳出云败了,六十五招,柳出云败北。 这让柳出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他觉得之所以惨败,是因为他刚杀那个赏金目标费了太多的力气,不是最佳状态,而且,只是因为太大意,一个不小心才会败在沈珞言手中的。 他把赏金任务交了,朋友那边的事了了之后,便又找到沈珞言。但沈珞言已经不爱搭理他了,她忙得很,没事陪人打架,哪有这么闲? 柳出云不干了,最后,柳出云提出打赌。 不理他的沈珞言这才抬了抬眼皮,表示对赌注比较关注,如果能让她满意,她就勉为其难再陪他试一试。 柳出云出江湖没遇敌手,输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若是差距太大也就算了,偏偏他感觉差距并不大,如果是在最佳状态,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为了一雪前耻,柳出云开出的赌注挺大。 如果他赢了,让沈珞言拜他为师! 如果他输了,拜沈珞言为师! 他觉得这个条件实在是太优厚,对沈珞言太好了,那也是因为沈珞言年纪小,又是个女子,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很不一般,他爱才惜才。 当时听了这话,沈珞言嗤之以鼻:“你打的好算盘,左右你都不吃亏?” 柳出云万料不到他这么优厚的条件,竟然被沈珞言取笑,顿时涨红脸,道:“那你说说,你要什么赌注?” () 第四百三十一章 等着输吧 沈珞言看得出来,柳出云这人傲气,不过也还是颇有几分义气的,不算坏人。而且,当时他的确是打过一场,自己虽然也有手下留情,他不服是正常的。 既然他要一雪前耻,那就给他个机会了。 沈珞言提出的赌注是如果她输了,一辈子听柳出云差遣!如果柳出云输了,一辈子听她差遣。不过,她给柳出云十次机会,他可以选择任何方式只要把她打败,就可以不用听从差遣了。 很自信,自信到狂妄,狂妄到柳出云气笑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面对他江北第一剑客,说话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怎么会输? 既然不会输,能赢得这样一个身手不错的小丫头一辈子听从他的差遣,那也是不错的。这个赌注,就这么定下来了。 两人的比试是在一个夜里,那一夜,夜风习习,柳出云很怀疑人生。 他是最佳的状态,做好了最完美的准备,整个人每一滴血液都已经在备战之中,沈珞言到了之后,却是毫不在意地对他道“快点吧,我还有事,赶时间!” 柳出云很生气,这个小丫头是根本没有把他这个对手放在眼里啊。 这口气不能忍。 然而,接下来的一切,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沈珞言用的也是剑,两人的剑划破了静夜的黑暗,成为天边耀眼的星光,第七十三招,柳出云的剑指着沈珞言脖子的时候,那种胜后的畅快和喜悦还没有随着大笑发出,他听到了叮叮叮的声音。 地上是什么东西掉落了? 低头一看,他的肋下,有一柄断剑,沈珞言手中的剑断成三截,现在她手里的断剑不过四寸长,断面正贴着他的肋下。 这意味着什么? 沈珞言用内力震断了剑尖,并且连断了三次,将三尺三的长剑断得只剩下四寸了。而就这四寸的长度,还贴着他的衣服。 如果剑尖没有断,在他的剑刺破沈珞言的脖子的时候,沈珞言的剑早已经把他刺了个对穿。 这是什么概念? 至少,在江北一剑柳出云这一辈子之中,都没有遇到这样的事。 哪怕他的师父,也不能做到这个程度。 原本以为赢了的喜悦,瞬间就烟消云散,只剩下挫败。 他手一松,手中的剑掉落。 然而,还不等落到地上,沈珞言用脚一勾,那剑就又飞了起来,沈珞言的声音在耳边冷冷爆开“接起来!你是一个剑客,命可以丢,但若是因为一场失败,便连剑都丢掉了,那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超越我了!” 这句话让柳出云一怔,那剑落下刚好在面前,他顺手接过,还有些怔怔的。但沈珞言的话,却在脑海中一个字一个字地爆开。 对呀,一时之败算得了什么? 他就不信,他胜不了这个小丫头。 看着柳出云的眼里重新恢复了桀骜和锐气,沈珞言笑道“结果出来了,你要不要守约?” 柳出云哼了一声“君子一诺千金,不就是供你差遣吗?”他抱剑行礼“主人!” 倒还是敢做敢当。 沈珞言道“以后叫我师姐!” 这才多大小丫头,竟然要叫她师姐?哪门子的姐?柳出云刚要反驳,沈珞言提醒他“听我差遣难道只是说着玩的?” 柳出云悻悻地不情愿地道“师姐!” 沈珞言噗地一笑,道“你也不用这么沮丧,别说师姐没照顾你,你有十次对我出手的机会,十次中胜过一次,你就自由了。” 沈珞言对柳出云的差遣很简单,替她训练新人。正好,柳出云自己也是铆足了劲想要打败沈珞言,他也需要一个可以让他专心练剑的位置。 在这个山谷之中,地方虽是沈珞言找到的,出口的阵法也是她布置的,但最先住进来的,却是柳出云,柳出云在这里已经住了一个月了。 在刚住进来之前,柳出云在一次吃饭的时候偷袭了沈珞言一次,结果败在第八十招。 这是他第二次对沈珞言动手。 虽然仍然是占偷袭的便宜,但是沈珞言说过,偷袭也好,正面出击也好,只要打败她都算。 柳出云哼了一声,道“你等着输吧!” 沈珞言满不在乎地道“你已经用掉了两次机会,还有八次。还是珍惜一些吧!” 柳出云可不这么想,他充满斗志。现在他能接下的招式已经越来越多,说明他的努力还是很有结果的。他还有八次机会,他不会滥用,u看书 .ukanshu 等有了进步再挑战。 想到这里,他将剑入鞘,道“你怎么来了?” 沈珞言好笑道“你不会忘了我们的约定吧,你要帮我训练新人!” “没忘,可不是没有人来吗?”柳出云眼里闪过一抹狡黠“我可说了,只有自己出现在这山谷之中的人我才会教,我要在这里练剑,出谷教人我可不干!” “知道知道,等等就有人来了!”沈珞言把手中的树枝一扔。 柳出云揶揄“这里怎么来人?像你一样,从天而降?要是有你这么变态,根本不用我教,要是没有你这么变态,掉下来也摔死了!” “谁说的?”沈珞言笑着呶呶嘴,道“你以为我叫你把这水潭加深是干什么的?” 在云雾遮挡中看不清,到得谷底才能看见,这谷底方圆两里的地,但靠近崖壁纸的地方,有一个水潭。两条溪流接着潭水,顺着山谷往外流,山谷虽有阵法遮住,但沈珞言却知道,这山谷之下,是一片瀑布,瀑布之下,是一条江,只有一条极窄的被荒草遮住大半的小路。 沈珞言用阵法遮挡出口,并不是担心有人会从这条路进谷,毕竟这条路已经很少有人走了。她只是想在这谷中的人可以更加安心的住下,想要出谷,只能从来的地方回去。 在这里也不用担心地方狭小。 把水潭和两条溪流除去,这儿还有很大的空间,住上百人也不成问题。 柳出云看看水潭,又看看头顶被云雾罩住的崖壁,正要说话,突然,一个黑黑的东西从云雾之中落下,哗地一声,扎进了潭里,溅起老高的水花。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快醒醒 柳出云睁大眼睛。 还真有人从这里跳下来。 疯了吧? 正怔神间,沈珞言道“怔着干什么?救人啊!” 柳出云哼了一声,他不想动,可是谁叫他输了,被人差遣也只能听从。当下脚下一点,整个人便横纵出去,将掉落的人捞起来,放在一边。 他动作很快,但整个袖子也湿透了,看到那个捞起的人,他皱眉“又黑又瘦的小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没给她们吃饭?” 当先下来的竟然是那个女孩,沈珞言也有些意外。 有一个人跳下来,沈珞言心情很不错,哪怕只有这一个,她也很满意。毕竟,动用江北第一剑客亲自出手,她要的是精英,本来就在精不在多。 黑丫被那水面巨大的反震之力震晕了,沈珞言把了脉,并没有大碍,也没有叫醒她,反正一会儿她也会醒。 沈珞言顺口道“刚来的时候更瘦,我也不能一口把他们喂成胖子。再说,要真胖了你还收吗?” 柳出云哼了一声,想起什么,又嘲笑道“弄这么大的架势,就一个。你叫我给你训练的五十人,你要找到猴年马月?” “急什么?”沈珞言慢悠悠地笑“反正你一辈子供我差遣,你还担心一辈子那么长,我会找不齐五十人?” “你……”柳出云怄着了,可还真是无言以对。不过心里更是暗暗下定决心,不用十次机会,下次,他定要胜过沈珞言,为自己赢得自由! 沈珞言看看崖顶,虽然因为云雾什么也看不见,六个苗子,只有一个有胆量么?要是这样,下次她得从牙行多挑一些,希望能尽快凑齐五十个吧。 正想着,突地头顶似又有黑黑的东西落下,接着,潭面又是哗地一声响。这次柳出云挑了挑眉,没等沈珞言开口,已经把人捞了起来,放在黑丫身侧。 这次给得的柳出云没有出言讥诮。 因为他发现,掉下来的两个,根骨都很不错,这样的资质,的确不太好找。 虽然让他一个堂堂的江北第一剑亲自来做训练这种小事,有些掉价。但若是把一个全不会武功的人训练成一个高手,那种成就感还是不错的。 他转头“你能一口气找到两个,也算不错了!还有吗?没有我去换衣服了!”虽然湿的只是衣袖,但他江湖第一剑可是翩翩公子,形象很重要,岂能以这形象示人? “看看吧!”沈珞言也不知道还有没有。 她给了六个孩子绝对自由的选择,甚至还告诉他们,哪怕他们放弃,仍然可以过不错的生活,而跳下来,很可能会死。所以,选择跳下来的,很可贵,不愿意跳下来的,她也理解。 习武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需要各方面的综合素质,不能吃苦便爬不了山,没有韧劲和咬紧牙关的坚持便爬不上山顶,没有胆量便不敢跳这么高的悬崖,虽然看起来简单,但这么一段路,走过来的都不简单。 随着又是两个黑影落下,两声水响,柳出云倒是意外了,他把人捞上来后,挑了挑眉,道“再没有了吧?我去换衣服了!” 沈珞言想了想,道“大概是没有了,你去换吧!” 虽然她一直走在前面,而且好像没怎么停留,更没有和这些孩子单独说过话,可凭她对这些孩子的观察,心中也是有个基本的了解的。 有四个孩子能通过,已经是很好的成绩了。 柳出云看了沈珞言一眼,去换衣服了。 他所住的地方,是一个茅草屋。谷底有树,有石头,也有草,完全是就地取材搭建起来的。 江北第一剑在未成名江湖时,随师父也是隐居在外,生活能力很强,不过一个月时间,他甚至还在溪边开了一块菜地。 如果想吃肉,那也简单 ,以他的身手,攀到崖顶在山中打几只野兔什么的,毫无难处。 何况沈珞言早就在准备这个地方,在水潭对面,离地半米的崖壁处,并排有两个山洞,这两山洞向里凹进,风吹不到,雨淋不了,很显然是人配以内力用剑挖出来的。洞里十分干燥,左边那个是沈珞言为他们储存的粮食,右边那个,是日常所需要的东西。 那些粮食,够十个人吃上半年的,现在,却只不过五人而已。 准备非常充分! 那边半排躺着晕过去四个孩子,沈珞言甚至叫不出他们的名字,她为他们一一把过脉,等他们醒来。柳出云还在换衣服,这让沈珞言不由撇嘴,一个大男人,血可流,衣服不能皱,这是个什么鬼? 最先醒来的是黑丫,她茫然地坐起,因为角度问题,她没有见到沈珞言,但是看到在她身侧的另三人,她忙推推他们“大黑,狗子,七娃,快醒醒!” 几个孩子都醒了过来,uu看书 ww.uukansh.cm 他们和黑丫一样茫然,大黑就是随着黑丫跳下后第二跳下的那个少年,他看一眼自己,接着惊喜地道“我们都没有死,我们活下来了!” 狗子和七娃也很高兴,四个孩子喜欢得差点跳起来,尤其是发现身上竟然没怎么受伤之后。只是他们身上都湿漉漉的,看着那潭水,也明白过来。 一个声音笑道“只是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胆量,我又怎么会要你们的命的呢?” 四个孩子回过头,看着声音来处,一见竟然是沈珞言,忙跪下道“主子!” 沈珞言笑了笑,道“起来吧!” 看着他们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山谷,沈珞言道“以后你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大黑年纪大些,想得也多些,问道“主子,需要我们做什么?第三阶段什么时候开始?” 沈珞言看着大黑,这孩子挺聪明的。 她却不知道,当她以长辈的眼神看着大黑时,有多怪异,大黑十五岁,她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不过,大黑四人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面前的人是他们的主子,在牙行里被非打即骂,那是最黑暗的日子,还有那些来看货的人那些让他们恐惧的眼神,他们一辈子也忘不了。 。 第四百三十三章 梦回吹角连营 几个人都很明白,要不是主子,他们还不知道会被卖到哪里去!所以对于沈珞言,他们心中有着满满的感激和敬畏。 沈珞言道:“这个不急,先告诉我,你们叫什么名字!” “主人,我叫大黑!” “主人,我叫狗子!” “黑丫!” “七娃!” 沈珞言的嘴角抽了抽,这都是些什么名字啊? 不过也难怪,他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能有个名字就不错了,还能指望这名字多好?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沈珞言目光从他们脸上扫过,道:“你们通过了第二阶段,只要能继续坚持下去,到学有所成的时候,都会成为了不起的人。这些名字可能要换一换。” 大黑很聪明,立刻道:“请主子赐名!” 另三个孩子也跟上:“主人给我们赐个名字吧!” 沈珞言也不客气,她沉吟了一下,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嗯,不错,大黑,以后你叫梦回,狗子,以后你叫连营!” 沈珞言看黑丫,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是第一个跳下来的,而且四个女孩儿,只有她一个人坚持下来了,勇气真是可嘉,她脑中跳出一句诗:“墙角数支梅,凌寒独自开!有了,黑丫,以后你就叫凌寒!这首诗是说梅花的,梅花雪中开放,不惧严寒,傲雪吐芳,希望你以后有梅花的风骨!” 黑丫并不太懂沈珞言说的这些话,但是她知道这是好的意思,凌寒,这个名字,她太喜欢了。 七娃有些急了,眼巴巴地看着沈珞言。 “荆山已去华山来!七娃,以后你就叫荆山吧。” 四个孩子的名字就此定下来了,其实沈珞言虽然已经准备让柳出云把他们训练成高手,打算的是她以后商业王国做得大了,不免会引人觊觎,或者被人针对,手里有一支强大的力量,这也是必须的。 不过,若是北辰云熙在这里,听到这些名字,定然会震惊。 上辈子,威震天下的定绥军,助北辰皓打下整个天珩的定绥军,共有四个营,主帅虽是沈珞言,但副帅,就叫梦回;前锋营将军,正叫连营;紫霜营是女军军营,主将凌寒。除了荆山他没有听过,这都是定绥军中响当当的人物啊。 孩子们互相叫着对方的新名字,都挺兴奋的。 “哟哟哟,一群泥猴醒了?”高兴的气氛被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给打破了。 沈珞言看着已经换了一身浅蓝色衣衫,风y流倜傥模样的柳出去,无语地撇撇嘴。这家伙,心里还不痛快呢。 她对梦回四人道:“这位柳出云,是个很厉害的人物,以后,他就是你们的师父!他会教你们本事!” 没料到,柳出云嘴一撇,眼睛都斜到天上去了:“要做我柳出云的徒弟,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难道不需要考察呀?” 沈珞言一想也有道理,她道:“我现在把他们交给你了,怎么教,教什么,要不要收徒弟,我可不管!” 柳出云翻了个白眼,他是最爱干净的,可看不得四个孩子满脸花的样子。 孩子们爬了那么远的山,算起来二十公里远近,汗水和尘泥和在一起,虽然之前掉落潭中,可柳出云在他们掉进去之初就给捞上来了,而且就扔在潭边地上,他们身上的确是满身尘泥。 指着梦回四人:“你们四个,先去把一身的泥洗干净,换身干衣服,再来说话!” 沈珞言指指那边山洞:“那里有衣服,你们挑自己合身的穿就行了。” 几个孩子被柳出云这态度弄得心中惴惴,先去拿了衣服,然后赶紧去潭里洗。虽有个女孩儿,但好在这潭够大,而且有些地方石头遮挡,还有树木掩映。 他们速度都很快,然后在背人的地方脱下湿衣,换了干衣,立刻就跑过来。 这时候柳出云和沈珞言早就离了潭边,正在说话。 沈珞言无语地道:“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 柳出云哼道:“玉不琢不成器,严师出高徒,也没听过吗?” 沈珞言失笑,她看出来了,这家伙其实在看到四个孩子的资质的时候,已经决定收下他们了,不过,他说的也有道理。再说,既然把人交给他们训练,就得相信他的训练方式,自己不适合干涉! 这时候,四个孩子已经跑过来了,他们头发虽是湿的,不过脸上手上都洗过了,凌寒虽然有些黑,但大眼闪亮,五官秀气,其实也很漂亮;梦回大一些,脸上有些长开,uu看书 ww.uukansu.cm 相貌端正;连营干瘦,但棱角分明;七娃看起来沉默寡言,但眼神之中有一股坚毅。 他们都是营养不良,毕竟若是谁家养得活孩子,会把他们卖给人牙子?在人牙子那里,也只是保持不饿死罢了。 沈珞言相信,他们若是营养跟上来了,定然都是俊朗的少年。 这边沈珞言还在打量之中,柳出云已经开口了,他脸色严肃,道:“想做我的徒弟,半年考察期,没通过的不要。这半年里,我不会教你们任何东西,你们唯一要做的,就是从这里往上爬,半年之内,你们若能在两个时辰到达崖顶,便可以正式拜师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沈珞言提醒:“他们都不识字,你可以不教别的,但是要教他们识字!” 柳出云脸色顿时黑了,很是不耐,悻悻地道:“每天一个时辰习文认字。半年里认不足三千个字,别想做我徒弟!” 沈珞言暗笑,这家伙真别扭。 但是梦回四人看着头顶那几乎是笔直的崖壁,却是脸色发白。 这样陡峭,这样高,根本爬不上去吧? 柳出云突地身子一纵,脚下在崖壁上轻点,一下子就纵起一丈多高,身形翩翩,如一只轻盈的鸟。随着他越上越高,越上越高,很快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他已经没入崖壁的云雾之中了。 这一幕让几个孩子震惊。 沈珞言笑道:“这个哥哥厉害不厉害?” 四人用力点头。 “只要你们努力,你们以后也能像他这么厉害!”沈珞言笑,她要的,也是这样的高手。 () 第四百三十四章 给你们挖1个 沈珞言知道柳出云这家伙是想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这些也是能办到的。可几个孩子面对的这些,可是他们从来不曾想,不敢想的一幕。 他们惊呆了,难以置信地道:“我们以后也能这么厉害?” 沈珞言轻描淡写地笑道:“当然,只要你们努力,让这个哥哥收你们做徒弟,跟着他好好学,就能和他一样厉害,甚至比他更厉害!不是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胜于蓝吗?” 四个孩子面面相觑,青出于蓝胜于蓝什么意思他们不懂,但是,好像是说徒弟可以比师父更厉害的意思! 沈珞言道:“对了,刚才哥哥说你们的考核条件,这个我帮不了你们,不过我可以教你们睡觉呼吸的方法,你们每天按照这个方法练习,就能省力很多了。” 柳出云说半年之内不教,肯定是不会教。这四个孩子练武的年纪已经不小了,沈珞言决定教他们一些基本的呼吸吐纳的方法修炼内功。内功配合外力,半年爬上崖顶,只要不是太懒惰,完全不成问题。 沈珞言教过他们之后,见几个孩子在消化刚教的知识,便去那边山洞里取了一柄剑。 凌寒奇道:“主子你要做什么?” 沈珞言不在意地道:“我忘了你们还缺一个书室,我给你们挖一个!” 梦回道:“主人,我来帮你!”那杂物山洞里有一大捆剑,怕不是有几十把。他也去拿了一柄剑,准备过来帮忙。 沈珞言道:“不用!” 说着,她就在杂物洞旁边准备开第三个洞。随着她一剑下去,因运用了内力和巧劲,那剑便直插石缝之中,极快地挖出一大块石头来。 梦回学着她的样子,也将剑用力扎进去,但是石头上火星四溅,只出现一道白印。他的手都震麻了,连个小坑都没挖出来。 不应该呀,他是男孩子,主子是个女孩,而且看起来那么单薄,怎么会有他的力气大?他不死心,又试了一下,还是这样。 而沈珞言手下不停,轻描淡写好像毫不费力,已经挖了一个两尺见方的圆洞了。梦回不死心,心想是不是沈珞言挖的地方石头软一些?他试探地在沈珞言挖出的洞内再扎了一剑,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 沈珞言没有阻止梦回,很多事只有自己动手之后,才知道差距在哪里,才能找到目标和方向。 已经无奈放下剑的梦回,脸色有些涨红,他没想到他这么没用。 沈珞言一边手下不停,一边道:“你也不用多想,等到你们拜那个哥哥为师,学到他的本事,就一点也不难了。那边两个,就是哥哥挖出来的!” 几个孩子还以为那是天然石洞,听说是柳出云挖出来的,都很震惊,不过,看到沈珞言一会儿功夫已经挖出一个洞来,他们明白,不光那位哥哥有这个本事,主人同样有这样的本事。 他们心中都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努力。不然,怎么成为主人身边的得力助手? 柳出云上去得快,回来得也很快。再次回来时,他像沈珞言一样,踩着崖壁的树枝,偶尔手牵一下垂到身边的青藤,衣衫飘飘,潇洒飘逸。他的左手里,提着两只肥肥的野兔。 崖壁上当然没有野兔,也就是说,这么一回儿的功夫,他已经上到崖顶,在山间打了两只野兔回来了。 几个孩子叹为观止,不过沈珞言面色却是平常。 柳出云把兔子扔到地上,看几个孩子:“会处理吧?” 梦回点头,道:“我会!” 柳出云点了点头道:“今天第一天,我招待你们,从明天开始,你们自生自灭,半年后我来验收成果!崖顶有野味,水潭之中有鱼,地上有野菜,那边树上有果子,饿不死!还有,吃完这顿,你们该给自己建个屋子,嗯,树木枯枝石头茅草都有,怎么建是你们自己的事,一人必须单独一间,不许混住!” 沈珞言:“……”他哪里是说让他们不许混住?他分明是怕他们偷懒四个人只搭一个大的茅草棚。还有,崖顶虽然有野味,这几个孩子暂时是不想的了。 几个孩子是见过柳出云的本事的,对他很是信服,虽然他这番话说得好像很不近人情,而且脸容严肃,几个孩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 梦回去处理野兔,连营去找野菜,凌寒煮饭,荆山去拾柴。几个孩子很快散开来,uu看书 .uanshu.c分工明确。 柳出云看见那边多了个山洞,拿怀疑的目光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道:“教识字不要书啊?你教出来的人,怎么着也得文武双全吧?不然,岂不是堕了你江北第一剑的名声?过几天派人送书来,你自己上去拿!” 这话柳出云爱听,傲娇地哼了一声不再问。 沈珞言是先去九芳堂后院,换了男装再出西城门的,而且出门时她和钟嬷嬷交代过,不必等她回来。 她准备在这谷中住两天,看看梦回他们的适应情况。至于左府的帖子,到时候直接赶过去就好了。 之前孩子们先是惊于从悬崖上跳下,吓个半死竟然没有死,后来又被柳出云和沈珞言的本事惊到,都已经忘了,他们爬了那么久的山,又过了这么长时间,早就饿了。 野兔处理干净后,架在火上烤时,把他们肚子里的馋虫都给勾出来了,一个劲地流口水。不过,几个孩子都很懂事,他们竭力忍耐着,该干嘛干嘛。 等凌寒把饭煮好,又做了一锅野菜汤,众人围在一起吃饭。 吃过饭后,按之前柳出云的吩咐,他们要搭建自己住的屋子。 柳出云当然不会帮忙,沈珞言也想观察一下他们的动手能力。 孩子们刚开始一筹莫展,还是梦回聪明,跑到柳出云的屋子前看了一回,心里才有了些底。 几个孩子折腾了一下午,倒也互帮互助,到天色傍黑时,四个模样丑又简陋的茅草屋终于搭成。 虽然并不好看,不过勉强可以遮风挡雨。这里倒是没有什么风,不过下雨的时候,没有屋子可是很麻烦的。 第四百三十五章 好气哦 柳出云对这四间丑陋的茅屋嗤之以鼻,不过,他说了不管就是不管。丑就丑吧,反正不是他住。 倒是梦回见沈珞言还在,讷讷地道:“主人,要不,我们也给你搭一间?” 沈珞言笑了,道:“不用,我住那间!”说着,指了指柳出云的那间大的茅草屋。那茅草屋有三间,以柳出云这种注意自己形象的性格,搭的还挺漂亮,至少有一种隐居避世的味道,哪怕是茅草屋,给人的感觉也很不错! 柳出云几乎跳起来:“你住我的屋子,我住哪里?” 沈珞言勾唇笑道:“树上啊,或者地上,哪儿不能凑合两晚?我又不久住!” 这随意的态度,理所当然的神情,让柳出云满脸悻悻然,明明她也可以住树上,却偏要占自己的屋子。 可有什么办法?他打不过。 现在,他还是受她差遣。 把他赶出去,让出屋子给她住,似乎也是差遣的一部分。 他一定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把这个小丫头打败,真是气人! 见柳出云居然默认了,但一张脸却臭得很,几个孩子非常聪明地什么话也没有说。 沈珞言才不在意柳出云的态度,又笑道:“不是每天一个时辰教他们识字吗?难道今天你想偷懒?” 柳出云:“……” 这个小丫头真的好可恶,可恶到他想暴打一顿。 可惜打不过! 他翻了个白眼,道:“跟我来认字!” 沈珞言笑了笑,悠然地走进了茅草屋。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柳出云这家伙其实还是挺会享受的,这样的高度,这样荒凉的地方,这样人迹罕至的地方,那是对普通人而言,对柳出云这样的高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他这茅草屋里布置得很是精致,正屋卧室里床衾被都是新的,而且这个有洁癖的变态还全是用的纯白色的,上面一尘不染。 不过,沈珞言可没有用别人用过的东西的习惯,她也压根没打算在别人的床榻上睡。正卧旁边有个小房间,沈珞言亲自动手,很快这里就有了一张小床,再去杂物洞里拿出新的床衾,就可以安身了。 第二天一早,沈珞言被人阵琅琅的读书声吵醒,原来是柳出云在教他们念文章。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他们字还不认识几个,一大早的跟着柳出云念文章,纯粹只能念出音调,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过这空寂的山谷,倒有了人气,而且沈珞言知道哪怕现在他们不懂得是什么意思,等到他们认字越来越多,也会明白的。 按柳出云的交代,今天该梦回煮饭,另外三个孩子已经吭吭哧哧地去爬崖壁了。 靠近山脚下的地方有藤蔓和石头凸出,可以借力,凌寒虽是女孩,也丝毫不想落到人后。 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要成为主子身边信任器重的人,那就得学好本事。 她不知道什么样的本事才叫好本事,不过,柳出云是她的目标。 看到孩子们丝毫没有因为到新的环境里有什么不适,而且都在努力地学习,每个人都很能吃苦,沈珞言非常放心。 这些孩子不同于雨玳秋菱她们,那几个丫头也是她亲自教的,不过论资质,她们不如梦回四人。 毕竟,有上等的资质和练武的根骨,一百人里未必会有一个,这种是可遇不可求的,她在牙行里虽然买下了不少孩子加以训练他们各方面的技能,以便他们在她以后的商业王国之中成为各方面的人才。可真正适合习武的,不到十个。而真正通过她的考验的,却只有这四个。 如果说雨玳秋菱她们学的是防身术,在遇到危险时候可以自保。那梦回这样的孩子,沈珞言是准备把他们打造成一流高手的。 柳出云对沈珞言很不爽。 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还是个女子,可偏偏自己打不过她,还得被她戏弄,这种感觉,真是让他又憋气又气恼。不过,柳出云是江湖人,江湖人讲究一诺千金,而且柳出云是个光明磊落的江湖人,更加爱惜自己的羽毛。 再说,他不是还有八次机会吗? 只有真正打败这个小丫头,才算是一雪前耻。暗戳戳的小人手段,他倒是不屑于使。 于是,整个谷中的气氛便很怪异,两个人经常绊嘴,当然每次都以柳出云被噎住告终。这中间,柳出云也和沈珞言切磋过几回,当然,切磋不是挑战,胜败是不计在那八次里的。 柳出云每每在败给沈珞言时就满眼怨念,就差一点,只差一点,每次都是这样。看书uukansh 真是邪门了,这丫头的招式看起来简单得很,也普通得很,简单普通到让人感觉诡异,这样的招式也可以用来制敌?他们习武之差,学的就是这种简单路子,到以后武功大进,学的都是高深的武学。 可偏偏这臭丫头就是那么随心所欲的用简单普通的招式压制着他。 好气哦! 第三天一早,沈珞言便要离去了。 柳出云撇嘴:“以后没事少来!” 沈珞言笑道:“那怎么行?好不容易有个供我差遣的高手,我若不用,岂不跟锦衣夜行差不多?” 柳出云:“……” 什么叫锦衣夜行?他又不是个东西。 呸,他又不是个物件? 这个臭丫头又揶揄他。 他是大男子,是江北第一剑,才不会和个小丫头一般计较。 他翻着白眼,傲娇地道:“这山谷我觉得还不错,可能会在这里住上个三五年的,你说叫什么名字才好?” 这话风转移得真快。 沈珞言指指那两条顺着潭水往谷口流的溪,道:“不如就叫双溪谷!” 柳出云嗤之以鼻:“你敢不敢走点心?这里有两条溪,就叫双溪谷?若是有三条,就叫三溪谷?若是没有,叫无溪谷?” 沈珞言才不在意他的嗤笑,道:“多好,简简单单,这叫防呆法,防止你老年痴呆记不住名字,下次看见这两条溪,就记住了!” 柳出云:“……” 他猛地叫起来:“你才老年痴呆,你全家除你爹外都老年痴呆!”柳出云可是知道沈珞言的老爹是她看重的人,哪怕骂人也把他摘出去了。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实在太寒酸 沈珞言不在意地笑道:“我全家除了我老爹之外就剩下我了,我比你小那么多,你得老年痴呆我还没得呢!” 柳出云:“……” 他翻了个白眼,眼里闪过一抹狡黠,话锋一转,道:“现在也知道自己小了,在哥哥面前,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尊重和礼貌?”大有大的好处! “好小子,连师姐也不叫,敢自称哥哥?” 柳出云:“……” 他本来就是输了,不叫主人叫师姐,已经是占了便宜,刚才光想着年龄上占了优势,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看着柳出云郁闷到瞬间没话,沈珞言笑了,这家伙每次拌嘴没赢过,偏偏越战越勇,屡败屡战。 不过她也能理解,就算是上辈子,因为她女子的身份,因为年仅二十就以得了世界级的成就,不也是一大帮不满的人一直在身边叨叨,直到被她强势碾压回去。 柳出云这样的天之骄子,只怕是从出生开始就顺风顺水,江北第一剑,这个名头,在这个年纪拿到,而且还没有人不服,可见他的本事。 结果他栽在自己手中,能服气才怪。 不过这家伙性格虽然别扭,每每被自己气得像要炸毛的鸡,但是却还说话算数,尽管心中不服气,却没有不守承诺。 什么样性格的人她没见过?柳出云这样,已经算是好脾气了。 再说,江湖之中,不拌嘴不打架,那还有什么意思?但柳出云的本事,她也是欣赏的。 两人拌了回嘴,不过没有忘记正事,沈珞言说三天后会派人把书送到崖顶,到时候让柳出云自己去拿。又和梦回四人道别后,她便像柳出云一样,当着梦回四人的面,向崖顶攀去。 其实她可以从谷口出去。但是,柳出云给梦回四人定下这样的目标,总不能让孩子们觉得这是一个难以企及的目标吧? 前天有柳出云做表率,今天她亲自示范,相信能在孩子们心中种下一颗坚定的向上的种子。 事实的确如此,当梦回等人用震惊的仰望去的叹为观止的目光目送着沈珞言隐入云雾深处,再也看不见了时,他们的心中都下定决心,要像柳出云和沈珞言一样,把这崖壁踩在脚下。 不过,柳出云的声音很不屑地响起:“其实你们的主人武功弱着呢,也就这点身法还过得去!以后好好学,只要半年后通过考核,拜我为师后,我定叫你们个个都比她强!”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梦回三人大喜,只有凌寒眨巴着眼睛,她昨天捡枯枝的时候可看见了,这位哥哥跟主人打架的时候,输了,样子还挺不服气,说下次一定赢! 当然,她是聪明的,这话肯定不会说。 沈珞言上到崖顶,还顺便看了一回日出,之后展开轻功,到了山间庄子里,牵了一匹马,一路骑马到田庄,在田庄里有马车,再回城。 路上没有什么耽搁,进城的时候,天色还早。 沈珞言在九芳堂里换回女装,便准备去赴左家的生日会! 这个左沁月,沈珞言并不认识。 只听说容貌倾城,心思玲珑剔透,不仅出身不凡,本身更是不凡,在闺秀之中,名声斐然。 毕竟对于之前的武定侯府来说,沐郡王府也好,左太师府也好,都是难以企及的,需要仰望的存在,看沈颖怡那般想要接近沐乘月,用尽心机讨好,哪怕沐乘月只是看她一眼,她也要喜悦半天,向沈珞言各种炫耀就可以看出来了。 如果是沈颖怡,在未嫁之时接到这个帖子,只怕会喜得跳起来。不过沈珞言并没有当一回事,这样的生日会什么的,沈珞言觉得没什么意思。当一个人境界不同,对待一些事情波折多的态度便不一样。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不过,谁叫父亲还在朝呢? 即使只是为了沈云霆,她也是会去的。 左太师府在东城,这儿住着不少重臣。丈量府是皇上赐的宅子。虽然原武定侯府也是先皇所赐,但是皇赐的宅子也是有大有小的,至少左太师府,就比原武定侯府更大了一倍。 此时,左太师府已经来了不少客人。 当然,孙女的生日会,请的都是同龄的年轻人,左太师位高权重,当然是不会参加的。但是,左府里仍然来了许多人。 毕竟左丈量孙女这个身份,只要发出了帖子,还真没有什么人不给面子。 沐乘月,三公主北辰烟自是不用说了,颜瑾白霖等一众闺秀也到了,济济一堂,分外热闹。 沈珞言到得不早也不晚。 九芳堂自然而然没有丫鬟可带来,uu看书.uuashu再说她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马车只是庄子里安排的普通马车,甚至她自己,也只是一身青色衣衫,头上一支简单珠钗,清清爽爽,很是素净。 到了左太师府门前,这里已经停了许多马车,那些马车或奢华贵气,或样式特别,或庄重雍容…… 总之,只要看见马车,就能感觉到这马车的主人身份不一般。 府里能有这样一辆马车,本来就是身份的象征,代表着权力或财力。 当沈珞言的马车到时,车夫为难了,他不知道该往哪里停。 他这辆马车实在是太寒酸。 没办法,庄子里也就这样的马车,平时进城办事,方便多了。庄户人家,又不要讲究什么排场。所以,当听说庄主竟然要坐这样的马车进城时,庄子里的人都惊着了。 这样娇美的女子,配得上坐最好的马车。而庄子上的马车,不过用来代步,只能称之为马车而已。 但沈珞言毫不在意,这让赶车的李大觉得自己的马车都生出光辉来。 可到了这里,李大不这么想了,他觉得他给庄主丢人了。 太师府的门房都没朝这边看一眼,这样的马车,主人的身份能特别到哪里去?看一眼都有损他的身份。他猜定是哪个微末官家的女儿想要来在大小姐面前混水摸鱼,以便以后在她那个小圈子里有可以吹嘘的资本。 这样的人,根本不用理会。 倒是负责人整个接待事务的太师府三管家看见这马车是直冲太师府来的,虽然皱了皱眉,还是停在原地,看马车的主人准备怎么办。 () 第四百三十七章 无帖请回 不过是孙小姐的生日会,府里能派三管家亲自站在府门口迎客,也是因为三管家这些年在京城里耳聪目明,认识许多人,不至于得罪了客人。 李大踯躅了一下,才小声问道:“庄主,咱们的车,往哪儿停呀?” 沈珞言笑了笑,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那边马车太多了。李大对自己的马车有多宝贝她是知道的,她道:“不用停了,你在这儿把我放下,直接回去吧!” 李大一听,心里松了口气,实在是他一个庄稼人,看到那么多奢华的马车,心里涌起一种自惭形秽来,他觉得他在这里只会给庄主丢脸。 庄主对整个庄子里的人都很宽厚,他们都很感激,若是因为他让庄主没脸,回去之后他都没法交代。 李大停车,搬了凳子给沈珞言下车。 她拿出一块十两左右的银子递给给李大,道:“辛苦了,进城一回,去吃点东西再回去吧!” 李大本不想要,不过看到沈珞言目光温和地看过来,似乎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就接到了手中。 沈珞言转身向门口走去。 李大看着手中的银子,心中千恩万谢,跳上马车回去。 这一幕,左府的三管家都看在眼里。 他猜得果然没有错,这个女子虽然长得清丽脱俗,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连马车也没有,竟然是租车过来的。哪怕长了这样的容貌,但毫无背影的穷户人家的女儿,可不配出现在这里。她竟然还想来参加孙小姐的生日会? 他上前拦住,语气冷淡:“此处是左太师府,无请帖请回!” 沈珞言扬了扬眉,这管家的态度虽然让她有些不悦,不过,一个管家,不值得计较。 沈珞言把请帖拿出来,三管家满脸怀疑的样子,口中也很不客气:“你有请帖?不是假的吧?” 沈珞言目光微冷,刚要说话,那边又有马车到了。三管家抬头一看,那车非常奢华,车帘外面甚至坠着一层珠帘。那珠帘真的是用珍珠串成,虽然珠子只有黄豆大小,要哪么多颗,也值不少钱。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三管家脸色顿时变了,这可是贵客。 他也顾不得沈珞言了,小跑步上前,脸上带着笑意,热情地道:“感谢贵客光临!欢迎欢迎!” 赶车的男子面容傲然,虽是下人,穿鞋的衣服料子上乘,看起来很气派,那辆马车更是气派。 珠帘掀开,露出一张娇媚的脸来。 很漂亮的一个女子,衣饰华丽,头上更是满戴珠翠,珠光宝气,配上那张脸,真是艳光照人。 显然刚才管家的话她也听见了,她轻轻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是你能混进来的地方吗?是想跟左大小姐套近乎,找找门路?难不成你以为你爹还能翻身?” 那人正是沈颖怡。 沈云霆出族的时候,沈颖怡正在准备着嫁给北辰轩,为了怕有任何不利的因素和变数,沈颖怡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虽然这件事她没有出现,但是从始至终,她都是知道的。 尤其是当姚氏告诉她,被沈珞言讹去了三万两银子,本来是全都准备用来当她的嫁妆的,这叫沈颖怡如何能忍? 她早就想着等她嫁到晋王府后,就好好出这口恶气,毕竟,如果她没嫁之时,且不说对付不了武定侯的女儿,就算能对付,要传了出去,不免被人说三道四,有损名声,万一跟在皇宫中那次一样,侧妃成侍妾,侍妾之下,岂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直到她顺利地到了晋王府,而且,得知她竟然还是北辰轩的第一个侍妾之后,她就心花怒放了。 北辰轩当然不会缺女人,不过,没有收成侍妾。在名义上,她还是晋王府里现在地位最高的女人。 而且在入府的第一夜,北辰轩是在她的房间里和她欢y娱通宵的。 甚至这才几天,她已经开始接手晋王府的事务,那可是晋王妃才会做的事。虽然她没有接手全部。 这让沈颖怡心中充满了欢悦。 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 那支签,实在太灵验了。 现在她就等着她能先趁着北辰轩还没有娶正孔的时候,给北辰轩生个儿子,有那个儿子为倚仗,侍妾可以成为侧妃,侧妃可以成为正妃! 当然,她知道,侧妃成为正妃的路要难一些,不仅仅要她自己努力,还得沈家发达起来。毕竟,晋王是要做大事的人,若没有强大的娘家支持,她一个女人再强,uu看书 .uuashuom 也只是空中楼阁,地基不稳。 她会借助晋王的力量,让父亲升官。还有,哥哥不是准备参加秋闱了吗?只要哥哥中举,甚至明年拿到状元,沈家就真正发达了。 虽然沈家曾经有个武定侯,但是那个瘸子是沈家人的耻y辱,现在这点也不用担心了,那个耻y辱已经被出族。 等待沈家的,只有以后的无限荣光。 她要把以前看不起她的人统统踩在脚下。 沈颖怡虽然抱着这样的心思,但她心中最想踩在脚下的,其实是沈珞言。 没有人知道,在人前一直显得温婉大度的沈颖怡,到底有多恨沈珞言。 在很小的时候,她是整个武定侯府大房的长女,是祖母的掌上明珠,是整个府里所有人夸耀的宝贝。 但在她四岁的时候,二叔家的一对儿女被送回来了。 很好看很好看,粉粉嫩嫩的两个小孩儿,尤其是那个女娃娃,粉嘟嘟漂漂亮亮,一点也不认生,看见谁都甜甜地笑,当时把府里好多人都喜欢坏了。 她听别人说,这才是正宗的侯爷嫡女,大房长女这个身份算什么?有侯爷嫡女尊贵吗? 等到长大一些,几乎所有发来府中邀请贵女们的帖子,都是邀请沈珞言,而她沈颖怡,虽然能一起去,却只是作为沈珞言的附庸。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那时候沈云霆在军中,并没有那一场败战之累,沈珞言接到的帖子很多,多到让沈颖怡羡慕嫉妒恨。 及至后来,连宁国公府,都来下聘,而那个婚约对象,竟是任子希任大公子。 () 第四百三十八章 狗眼看人低 现在的沈颖怡虽然已经不把任子希放在眼里,但是在当时,任大公子却是她心中可望不可及的目标。 她心中疯狂嫉妒,不过她也很庆幸,她有爹娘哥哥弟弟,而沈珞言只有一个爹,还远在边疆。 很早的时候,姚氏就告诉过她她该怎么做。 她也一直是这么做的,原本一直很成功,那个可恶的让她恨了很久的沈珞言,本来不该会成为她的绊脚石,不会成为挡住她光芒的那个人。 可是就这一年多,一切都变了。 她明明已经接近成功,很快就要代替沈珞言嫁进宁国公府,成为长房长孙媳,以后将是宁国公府的女主人。 然而,换婚替嫁,设计好的环节,却出现了意外,沈珞言没有身败名裂,甚至,她没有留恋宁国公府这样的好人家,直接退婚了,断了她的路。 这完全出乎她的想像,幸好,虽然经过一番波折,她现在终于如愿以偿成为了人上人。 看到左府三管家对她的态度,再想到刚才在马车中听到的,这个一直挡在她前面,让她如梗在喉,拔不去的眼中钉,终于拔去了。这绝对是爹爹和祖母做的最英明的决定。 沈颖怡心中充满了得意。 从马车上看沈珞言,她感觉到深深的差距,当然,她是高高在上的那个。 她珠环翠绕,身边还有两个侍婢,马车奢华,毕竟,晋王府的马车,能差了? 而沈珞言,一身普通青衫,马车?刚刚走的那辆寒酸马车么?那也叫马车?不是找匹马拉个破壳子就叫马车的。 她身边的侍婢,也比沈珞言穿的好多了。 沈珞言皱了皱眉,她也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沈颖怡,而且,沈颖怡还开始针对她。 不过,以前她没有把沈颖怡放在眼里,现在,当然也一样不会因为她的挑衅而动容,她只是淡淡地道:“关你什么事?” 沈颖怡现在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当然不会放过奚落沈珞言的机会,最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左府热情相迎的贵客,而沈珞言穿这一身,却使她成为了别人不愿意拿正眼相看的人。她有种看乞丐般的感觉,高高在上地道:“左小姐身份尊贵,生日会当然不同于别人举办的宴会,若有人自不量力混了进去,岂不是让左小姐丢脸?” 沈珞言淡淡地道:“我的请帖是真是假,与你有什么关系?” 沈颖怡露出一丝鄙夷的笑,她不屑于回答,只是看了三管家一眼。 三管家刚才迎到马车前,就是知道这位是晋王新纳的侍妾,看她衣着光鲜,满身珠翠,不用问,也知道是深得晋王之心。 自家老爷说过,目前太子这情况,多半是不成了,而除太子之外的所有皇子,皆有可能。 这意思岂不是说,现在被晋王宠爱的这个侍妾,若是以后晋王风从龙云从虎时,她便可能是宫中的娘娘? 这可是不能得罪的。 至于面前这个青衣女子,长得虽然不俗,那又如何? 没有地位,长得再美,也只会沦为玩物,而且,听晋王府这位贵人的口气,这青衣女子的父亲已经落魄了。 虽然他还不知道是谁,但两相比较,该重视谁再明显不过。 所以,接到沈颖怡递过来的眼神,三管家沉着脸,毫不客气地道:“跟这位贵人有没有关我不知道,但是,跟我可有关?”他脸色冷厉,道:“我左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地方,要混水摸鱼,到别的地方去!” 沈珞言笑了,她本来觉得这样的什么会,可参加可不参加,没有什么意思,她忙得很,要把时间花在这些事上,怎么看都显得浪费。 没想到,这还没进门呢,这边先被人狗眼看人低了。 沈珞言把手举起来,手指一松,手中的帖子轻轻滑落地上,她慢声道:“原来左家大小姐的帖子,这么不值钱,那便收回去吧!”说着,她转身就走。 三管家怒道:“你胡说八道,我家大小姐请的人,非富即贵,哪里请过不明来历的穷鬼?”一边说,他一边低头把地上的请帖捡起来。 此刻他的心中还在想着,定是这女子的请帖是假的,才故意热在地上好脱身。这是左府门前,哪有这么简单的事? 若让他看见请帖是假的,他就叫人把这女子抓起来,一则让人知道左府不是什么人想混水摸鱼都能全身而退的,uu看书 .ukanshu.om另外,这位晋王府的贵人明显和这个女子不对付,若是他做得漂亮,还能讨好一下贵人。以后若晋王是那个人,他可就发达了。 请帖捡了起来,三管家看了一眼。 好像跟之前接的请帖是一样的,这么说不是假的? 不过,三管家很快看了看,上面写着武定侯府。 他虽是一个管家,但是一个管家相当于一个府里的耳目,每个府中都会有人专门搜集京城中发生的大小事,再由管家筛选之后选择重要的汇报给主人听。左府里,这位三管家正好负责那些消息的筛选,京城里发生的什么事,清楚得很。 武定侯的女儿? 那个武定侯不就是之前因为触怒圣上,被打入天牢的那个吗?而且,还是之前吃了败战,皇上大恩才饶过不死的,偏偏不知死活又触怒圣上。要不是天恩浩荡,准许他回府听候发落,说不定都会死在天牢里了。 他顿时觉得自己明白了。 如果真是一位侯爷千金,在京城里倒也算是尊贵的闺秀,可这位武定侯除外。 晋王府新纳的这位贵人好像也是姓沈,和面前这位原本是堂姐妹,不过,武定侯已经出族,而且看这位晋王府贵人的态度,对武定侯之女并没有姐妹之情,而且很厌恶? 三管家在心里略一衡量,顿时有了主意,他哼道:“请帖果然是假的!来人啊!” 立刻有左府的家丁从门里出来,四个青壮男子,孔武有力。 三管家一指沈珞言:“这个女子拿着假的请帖想进府,不知道目的何在,拿下!” 第四百三十九章 碧鹤青罗 沈颖怡笑了起来,她就知道刚才递的眼神有用。 左府的管家果然是个聪明人,她什么也没做,这位三管家就准备让她看一场好戏了。现在请帖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只要沈珞言被三管家的人抓住,接下来的事就好玩了。 想想沈珞言之前不是风光得紧吗?在崔府里,快速临摩出明心大师的画,博得满堂关注,而且,还让三皇子都对她另眼相看。 在这左府里,她却连门都进不了。 不,或者是可以进门的,不过,会作为用假请帖意图混水摸鱼被抓进去,受尽羞y辱。 沈珞言,你不是很厉害的吗?讹诈用来给我做嫁妆的三万两银子,现在是时候吐出来了。 沈颖怡想着,唇边露出了阴冷的笑容。 三管家的声音嚣张地响起:“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太师府,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混进来的。” 沈珞言皱了皱眉,心中有一股怒气,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什么三管家在门口弄这一出,她若计较,不值得,不计较,她倒无所谓,但武定侯府可就会成为笑话了。 可是她这里还没动,一个声音忽地冷冷道:“你说谁是阿猫阿狗?” 这声音清冽中带着冷意,却有说不出的气势。 沈珞言也很意外,回头一看,不禁怔了一怔,这是搞什么鬼? 大步过来的人,是北辰云熙。 他竟然是走路过来的,没有坐马车,而且,也是一身青衣,这青衣的料子,竟然和她的一样,是贴身而舒适的面料,但非锦非绸非丝非缎。 别人也许不知道这是什么衣料,但是沈珞言知道,这叫碧鹤青罗,而且,这是沈珞言新开的一家商铺里,正在推广的一种衣料。 云州西南,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鸟类,这种鸟类长得像鹤,但是却是全身青碧色,所以当地人叫它们碧鹤。更神奇的是,它们是胎生,所以不下蛋,反倒是和蚕一样吐丝,吐出的丝结成一个个球,一窝窝的存放于峭壁石洞之间。 二十年前,有位奇人经过,发现这碧鹤吐的丝很特别,便用这丝织成一匹布,之后,他还把这种方法教给了当地的村民。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虽然当地村民织出的布没有那奇人织出的好,不过不少人尝试。后来他们发现,只要中途出现一点差错,整匹布都毁了。而且,这种布织出来,只能自家穿,因为没有被推广,不被更多人知道,别人宁可选棉麻粗布,有钱人选丝绸锦缎,无人收这种布匹。这么一来,愿意花时间精力去织这种布的人越来越少。 沈珞言也是极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样一匹布,便决定大量收购。 因为她发现,这种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冬暖夏凉,而且永不褪色。唯一不好的是,无法染色,所以只有青色。这些布,也被称之为碧鹤青罗。但这不也同样是这布匹的特色吗?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没有人收购的时候没有市场,现在有人肯收了,整个山下村子里都沸腾了。 好在碧鹤这种鸟类满山都是,而且吐的丝球都是一窝窝的放,只要寻到一窝,就是织一匹布的量。 沈珞言甚至派了专人在那里长驻收购,收满十匹,便送到京城。 至于为什么十匹就送。 因为碧鹤鸟虽然一窝窝的存放丝球,一来丝球在悬崖峭壁的石洞之中,并没那么容易找到,二来,织成布的时候,往往十匹之中能有一匹成功,就已经很难得了。 沈珞言出的价是一匹布,二十两银子。 在这个小山村来说,这简直是天价。 也就是说,只要哪个村民家能织出一匹成布,就可以凭这匹布在两年里过上不错的生活。 这样的价格刺y激着这里的山民们最大的热情,但即使如此,成布也极少。一年能有二十匹成功,便算是丰收了。 而这布匹并不是直接可以售卖,沈珞言还得把它们放到另一个工厂里再进行加工。毕竟山民们织布的手艺太糙了。经过三轮工序下来后的布匹,才是真正的成品。但这三轮工序之中,二十匹也大概就能剩下三匹! 在沈珞言的商铺之中,它们的价格比锦绸丝缎还要贵一些,只是还没有推广开来,所以现在认识的人还少。 想当初,寸纱寸金的垂丝纱,在没被天下人所知的时候,也一样无人问津! 沈珞言亲自设计剪裁,uu看书ww.uuknsh 自己做了两套。没错,她亲自动手,从裁剪到成衣,都没有假手于人,因为现在她还没找到手艺那么高的裁缝。这布料,不是普通的裁缝能驾驭的。 衣料穿在身上极是舒服,柔软却有质感,她今天才特意穿了这件。没想到,北辰云熙竟然也会穿着这衣料所制的青衣。 沈珞言很清楚,这衣料只有她的商铺里有,那北辰云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去光顾了,而且,他这么识货,沈珞言很高兴,心情莫名好了起来。 至于谁为他缝的,沈珞言一点不意外,这家伙身为王爷,要找一个顶级的裁缝不是什么难事。 其实,北辰云熙并不知道那家商铺现在是沈珞言的,他只是经过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这种碧鹤青罗。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上辈子,碧鹤青罗比垂丝纱更有价无市,哪怕只有这一种颜色,却仍然是独特的,无与伦比的。就算是皇宫之中,也没有几匹,那些娘娘们都以能有这一套碧鹤青罗的衣服为傲。 没想到,竟然在京城的某家店里看到了,而且一匹才三千两银子。北辰云熙当然是一挥手,把店里的那一匹存货全给买空了。 身为重生者,他太清楚了,几个月后,会有一位让所有人信服的奇人来到这里,也正因为他的到来,碧鹤青罗这原本名不见经传的织物会让整个京城趋之若鹜,而它的价格,也会从现在的三千两,攀升到三万两一匹,而且,有银子也买不到。 看见了不出手,岂不是傻么?唯一可惜的,大概就是这商铺里仅有一匹而已。 () 第四百四十章 求我啊 商铺之中,其实也很意外的,主子把这样一匹从没见过的布料放在铺子里卖,而且定价这么高,他们以为这只是主人用来当噱头的,哪里知道真的有人一掷千金地买下来? 负责这商铺的掌柜高兴坏了,自然是乐呵呵地派人把这消息告诉主人。 沈珞言的商铺是半个月汇报一次,一个月结算一次,有重大事情才会报到她这里,这几天沈珞言都不在京城,所以她也不知道。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她更不知道,北辰云熙已经让人去查这家商铺的幕后老板是谁,以及碧鹤青罗的来处。 北辰云熙虽然看起来纨绔不学无术而且以坑人为乐随心所欲,但是想如上辈子般对有些事情无能为力,他又怎么可能像表面上这样真的什么都不在乎? 这边三管家本以为是有什么贵客来了,一看这男子也只是穿着似乎很普通的青衣,那张脸长得虽如画中走出来的一般,但是连辆马车都没有,显然也不是什么显赫出身。 如果这时北辰轩等人在这里,自然是知道北辰云熙的,但这位三管家,却不知道!他们的认知里,只有戴着留影面具的,才是麟王殿下。 毕竟,就算北辰云熙摘下面具有几天了,但他这样的人,又不是没事天天在大街上刷脸熟。 以三管家这种身份,还没可能认识。 当然,沈颖怡也不认识。 她只是觉得这个男子长得太好看了。而这样好看的男子,很显然却是在维护着沈珞言的,心中又是羡慕,又是鄙夷。哼道:“太师府的客人真是奇奇怪怪的!” 三管家忙道:“夫人,他们肯定不是府中的客人!他们这样的身份,也配?” 他眼中的鄙夷让沈颖怡很开心,以前,她跟着沈珞言参加那些聚会的时候,因为父亲官低位卑,可没少受过这样的眼神。现在风水轮流转了,该沈珞言也感受一下被人轻视鄙夷的滋味了。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道:“是吗?都到你府门前了,如果不是客人,那也太放肆了!” 三管家顿时怒了,这一个两个的,衣着普普通通,连辆马车都置不起的穷酸,今天在府门前一再冲撞贵人,真当太师府是什么地方? 他尖刻地道:“阿猫阿狗,当然就是你们!” 沈颖怡这会儿也不急着进门,笑吟吟地在一边看热闹,还不忘煽风点火:“沈珞言,你现在出息了啊,会找小白脸了。有小白脸为你出头,是不是觉得很有面子?” 沈珞言看了沈颖怡得意洋洋的脸一眼。 其实沈颖怡不是不聪明,也有几分小聪明,不然,也不会借着几次对北辰轩进言的机会,得到他的看重,并愿意为她得罪太子了。虽然他们眼里的太子是空有身份而已,但毕竟他的那些皇弟们不是谁也没有这么明目张胆地出头吗? 不过,小聪明并不是聪明,何况现在,在京城许多人的眼中,武定侯沈云霆真是落魄得不能再落魄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虽出了天牢,但皇上留了话音,等候处置。 这就是头上还悬着一把天子之剑。什么时候掉下来,沈云霆的脑袋就搬了家,到那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武定侯?沈珞言会不会被波及都很难说,很可能会是韩静芸第二。 这时候,沈颖怡哪里忍得住不踩她? 北辰云熙大概还是第一次被人当着面说是阿猫阿狗,这真是不一样的体验。然后,他就笑了起来。 三管家看到这个笑容,却觉得这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把他放在眼里,就是没有把太师府放在眼里,这口气,不能忍。 他冲着那待命的四名家丁:“把他教训一顿,扔远一点!至于这个女的,赶走!” 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手脚打断,由此可见这个三管家有多跋扈。不过是个太师府的管家,而且还只是三管家,就敢这么做,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 当然,是因为他觉得北辰云熙与沈珞言身无背景,又无财力,不知道是哪里的平头百姓,打了就打了,还能和堂堂的一品太师府叫板不成? 沈珞言冲着北辰云熙一笑,道:“你惹麻烦了!” 北辰云熙哭笑不得地看了沈珞言一眼,说的好像她没有惹麻烦一样。 不过,这样的麻烦,北辰云熙也好,沈珞言也好,都没放在眼里就是了。 这时候,那四名家丁已经向北辰云熙冲过去。 北辰云熙动了,只不过,他不是看着那四个家丁动了,uu看书 ww.uuanshuc 而是随手从袖中拿出一张请帖,缓缓撕碎,把那碎屑扔到地上,不在意地道:“左太师连个家奴都管不好,这样的府邸,还真不屑于进!” 三管家大怒,这又是哪里弄来的假请帖?定是怕被发现是假的,所以先下手为强把它撕了。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或者唬到他?真是笑话,他三管家在太师府也是有点地位的。 他扬声喝道:“把他手脚打断!竟然敢这么说太师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四名家丁眼冒凶光,他们得到交代,今天是大小姐的生日,一定不能出什么乱子,若真有什么事,要用雷霆手段,速战速决! 此刻这青衣男子岂不就是想要挑战太师府的权威吗? 四名家丁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若是没有什么事,他们还没有用武之地呢。现在有个不开眼的小子来惹事,正是他们表现的时候。若是他们做得好,三管家一高兴,说不定还会涨他们的月例! 看着张牙舞爪,气势汹汹扑过来的四个家丁,沈珞言退后两步,这两步一退,离沈颖怡反倒近些了。 沈颖怡嗤笑道:“不想你的小白脸被打死的话,求我啊!” 沈珞言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左太师府里的几个家丁,若是就能打到北辰云熙,那才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沈颖怡是哪里来的脸?求她? 她眯了眯眼,淡淡地道:“你是什么东西?” 可笑,真以为嫁给了北辰轩,她就是个人物了? 沈颖怡大怒,气急败坏地对三管家道:“都是不识抬举的东西,狠狠地打!” ()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云来楼 沈颖怡一个晋王府的侍妾,哪时有资格命令太师府的管家? 不过这时候,三管家不但没有觉得不对,反倒还有些受宠若惊,声音里明显带着讨好地道:“夫人说的对,这就是不识抬举的东西。”他大声道:“夫人的话你们听见没有,狠狠地打!” 话音刚落,忽然就听见砰砰砰几声,有人影飞出去,远远地跌倒在地。 一,二,三,四! 怎么会飞出去四条人影?不是应该那青衣小子被扔出去吗? 三管家定睛一看,那青衣小子轻轻掸了掸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可他叫出来的四个家丁,却都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三管家指着北辰云熙怒道:“好你个凶徒,竟然敢在太师府门前撒野!来人,快来人!” 他这边叫得声嘶力竭,那边北辰云熙却轻松随意,冲着沈珞言笑,道:“先松松筋骨,然后请你去吃饭!” 沈珞言:“……” 是她新开三个月的酒楼,取客似云来之意。她的商业王国现在已经有了雏形,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 酒楼当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不止一家。 这的目标,是干掉八珍楼,成为京城第一酒楼。所以所处地段,规格和环境,菜品和酒水,服务和整体水平,全都不同一般。当然,那里面的价位,也相当可观。 京城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当一个地方不仅只是高质量,还是身份的象征的时候,不但生意不会差,反倒会更兴隆。 所以这云来楼虽然只开了三个月,但从开业那天起,便一直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北辰云熙要请她去自家酒楼吃饭,怎么这么怪异呢?她笑笑,道:“好!” 见这青衣小子打了太师府的人之后不但不知道害怕,还在说请那青衣女子去吃饭,三管家鼻子都气歪了。 而沈颖怡在看到北辰云熙打人的动作之后,眼里冒出一股异色。 这男子长得好看,打人的动作都好看。他看向沈珞言的目光,让沈颖怡眼神微微闪动。 这个男子,看样子是喜欢沈珞言? 这样的眼神,只有喜欢一个人时才会有。 真是好笑,还以为沈珞言把宁国公府的婚约退了之后,会选一个更出色的人,现在这个男子,除了长得好看一些,实在没有哪里出色了。穷鬼一个! 她鄙夷地笑道:“还去云来楼呢,真是好笑!就你们这样,把自己卖了也不够在里面点上两道菜的吧?” 沈珞言:“……” 沈颖怡那鄙夷的眼神,高高在上的优越真是可笑,云来楼都是她开的,她会点不起两道菜?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而北辰云熙这个家伙,表面上看来他纨绔且张扬,但是沈珞言却知道他没这么简单。 许宅这样的宅子,只怕他不止一处!且不说他的财力,便是这王爷的身份,也是多少人仰望的存在? 或者说,别人眼里的他不学无术,把好好的光明锦绣的前程给弄成一团糟。但沈珞言不会看错,青柳河边,那凌厉的眼神,果决的手法,绝不是一个纨绔所有。 三管家不是没有看出来北辰云熙虽然一身看似普通的青衣,但是气度不凡,可他一心讨好着沈颖怡这位晋王府新夫人,又自恃京中有权势的大人物他一定是认识的,因此对北辰云熙毫不客气。 随着他的怒喝,又出来十几个家丁。 那些家丁早就得到门房的通知,这次出来,个个都拿着武器。 三管家讨好地对沈颖怡道:“夫人,着令贵属把马车赶到这边来,省得一会儿被不开眼的误伤!” 车夫淡淡看了三管家一眼,他虽是车夫,也负责保护沈颖怡的安全,三管家的讨好让他很是不爽。不过,沈颖怡难得被太师府的人这么看重,哪怕是个下人,她立刻道:“很好!” 车夫只得将马车赶到一边停下,两个丫鬟把沈颖怡从马车里扶下来,她也不走,站在一边看热闹。 十几个家丁把北辰云熙和沈珞言都围在中间。 三管家恶狠狠地道:“打断腿,扔远点!” 沈颖怡笑吟吟地在一边看着,这时候还不忘刷一把优越感:“不想被打死,求我啊!” 沈珞言看都懒得看她,转向北辰云熙,轻松地笑道:“要帮忙吗?” 北辰云熙也笑了,满不在乎中透着一份张扬恣意,道:“打架,平生之所爱!若这么几只蚂蚁也要你帮忙,我多无能?” 沈颖怡冷笑一声:“不知死活!” 两人的说笑让那些家丁也怒了。uu看书 .uukahu 这可不是普通的家丁,是太师府的护院,身手比之前的四个人还要好,听说有人在府门前闹事,他们早就忍不住脾气了。结果倒好,把人都围在中间了,那个青衣的小子还在逞口舌之快。一定要让他知道厉害,三管家不是说把腿打断吗? 这些家丁顿时围了上去。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三管家得意洋洋地道:“小子,叫你太岁头上动土!” 这么多人,足够把这小子打得遍体鳞伤,皮开肉绽的了。他正准备等这青衣小子腿被打断后再耀武扬威一番,就听“啪啪啪啪……”一溜儿扇耳光的声音。 接着,一个个人影倒飞,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三管家嘴里叫道:“打得好!对,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要这样抽!狠狠地抽!” 等到耳光声停止,三管家的话也嘎然而止,他睁大了眼睛,像见鬼一样看着北辰云熙。刚才动作太快,人影太多,他什么都没有看清,但想当然地以为这必然是太师府的家丁护院教训青衣小子的声音。 可是现在才发现他错了,而且还错得离谱! 那些家丁被一耳光抽飞,北辰云熙抽了多少耳光,就抽倒多少人。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那些人,有的牙齿掉了,有的已经晕了,有的没有晕,却捂住嘴话也不敢说! 十几个人啊,根本连他怎么出手的都没有看清。 左管家也惊呆了,同时,他更加愤怒了,怒声道:“好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到太师府行凶,快,报官!” () 第四百四十二章 热闹大了 沈颖怡惊得捂住了嘴,她不知道沈珞言哪里找的这个青衣小白脸,竟然这么能打。不过她又冷笑了,就算再能打又怎么样? 不过是个普通人。 京城里不缺高官,不缺有钱人,更加不缺能打的人。 便是沈府里,不也养着几个护院?何况是太师府呢? 把太师府里真正的高手惊动了,现在越能打,之后就越惨!看他怎么收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电脑端:https:// 沈颖怡的心中涌起一股幸灾乐祸来。 太师府,哪怕是北辰轩,到了这里也会恭恭敬敬,彬彬有礼,不会有丝毫言语冲突。 沈珞言和她的青衣小白脸,要倒霉了!不止这样,太师一怒,连沈云霆一起倒霉。左太师可是皇上的老师,皇上一生气,说不定就把武定侯这个爵位转赐给爹爹了! 沈颖怡笑了起来。 左大小姐发出的帖子不少,从沈珞言到后便陆续有几辆马车过来,不过她们看见这里竟然有人打架,吓得那些个闺秀们不敢下马车,在稍远的地方停着。直等这边打完了,她们才让马车绕着离北辰云熙远远的,接近太师府门。 三管家一一相迎,不过,见这些闺秀们并没有太出色的身份,就远没有对待沈颖怡这么热情了。只是看过帖子之后,让她们自己进去了。 三管家一面令人报官,一面着人把消息传进府里去。 这件事有点大,有凶徒在府门前打了府中的护院,说不定那凶徒还是个无法无天的江洋大盗。当然得报与主家知道,若真是个犯了事在逃的凶犯,他还能立一功! 后面进府的这几位闺秀,被府中下人迎进了左大小姐举办生日会的右边花园里。 那花园有池塘水榭,亭台阁楼,花园里更是花朵绽放,风吹来,满是清香,十分的惬意。 左大小姐左沁月身为主角,真如众星捧月一般。身边围绕的,也都是地位和她差不多的闺秀。 她这样的身份地位,在闺秀中的声望,使她灿亮如耀眼的星。 此刻,她正陪着三公主和沐郡主一起,三个女孩说着趣事,不时引起一阵轻笑。 都是极为出众的美女,这笑脸也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风景。 后面进来的这几位,连被左沁月亲自接待的殊荣都没有,由左沁月身边的丫鬟把她们引进去之后,便在稍远的地方坐着。这里坐着一群和她们同样身份地位的女子。 刚才看到这一幕,虽然在府门外她们不敢出声,但是进了府,自是免不得要小声议论一番。 本来三个女人一台戏就够了,但这三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边有闺秀听到,不免要探问一下缘由。 三人见有人关注,自然也越发有谈兴了。 女子的传播力量很惊人,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这偏处的小范围内便人人都知道了,而且非常有兴趣。尤其是听说连晋王新娶的那位侍妾都在一边看热闹不愿进门的时候。 不免有些人也想去看热闹了。 这边的跃跃欲试,使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多人谈论议论同一件事时,脸色眼色和语气虽不一样,但总有一些协调和一致。 哪怕左沁月在远处,也感觉到有些异样,她对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当然懂得她的心意,立刻出去了,不一会儿,贴身丫鬟小声地在左沁月的耳中汇报。 左沁月拧眉道:“既然是来闹事的,赶走就是了,何必报官?三管家办事越来越没分寸了。” 贴身丫鬟道:“许是因为那人打伤了府里的人。” 左沁月皱眉,这里是太师府,京城人都知道,就算不知道,也该看得清门楣匾额上皇上亲笔所书的太师府三字,断没有不开眼的人前来闹事的道理。 可按丫鬟听来的一点消息,似乎是说有人持假请帖想进门混水摸鱼,被三管家发现,所以三管家派人赶走,结果这两人不但不走,反倒打伤府里的人。而晋王的那个侍妾,在一边看热闹。 刚才没细想,现在一想,她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 若真是拿着假请帖,被发现了赶紧走还来不及呢,为什么不但不走,还敢明目张胆在府门口闹事打人? 最最重要的是,真要是无关紧张的闹事之人,晋王那个侍妾定也像刚才进门的人一样吓得只能在安全了之后才小声议论,可她竟然在外面看热闹,这说明至少她认识其中一人。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在左沁月拧眉的时候,看书.uukashu 北辰烟笑道:“沁月,什么事?要闹到报官?” 沐乘月也是望过来。 左沁月想了想,随口笑道:“是府门前有人闹事,执了假请帖被发现,打伤了府里的下人。” 沐乘月脸色顿时冷了一冷,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当然,这份鄙夷不是冲着左沁月,而是那执假请帖的人,她道:“能这样不要脸面,该送去官府处置!” 北辰烟眨了眨眼睛,道:“是什么人这么大胆,竟然敢执假请帖到太师府门前闹事?不会请帖是真的吧?” 左沁月的眉心又不自觉跳动一下,她刚才所想的也一样。 如果请帖不是真的,哪来这么大的底气闹事? 若请帖不是真的,却敢闹事,那还有一种可能是地位非同一般。 之前听说晋王那个侍妾在一边看热闹,左沁月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现在北辰烟一说,她便道:“如果请帖不是假的,那便是我的客人,不宜慢待,我出去看看!” 北辰烟立刻兴奋地道:“我也去看看!” 沐乘月站起,却有些不以为然:“太师府的三管家行事挺精明,请帖的真假定是分得清,多半就是假的!”话虽这么说,她还是站了起身,表示她也出去看看。 不过,她想要看的,不但是那两个持假请帖的胆大包天的人,也有太师府的笑话。 左沁月不过是办个生日会,京城里惊动了多少人?连皇宫里都派人送来了生辰礼,可左府又如何? 门口竟然有人敢闹事。 这热闹可就大了! () 第四百四十三章 假的 皇上大概是被这样对待得多了,气也气不过来,冷着声音道:“你的寿礼呢?” 北辰皓默默地抿了抿唇线,他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父皇在面对他们的时候,都是父皇,但是在面对老五的时候,他就是一个父亲。 这种感觉,很没由来,如果只是父亲,哪有一个父亲动不动把儿子送到天牢的?可他现在冷眼旁观,就是这种感觉。 不太妙啊! 父皇的意思太难猜,他刚刚回京,还要观察一段时间再做决定。 听了皇上的喝斥,麟王毫不在意,他道:“当然也准备好了。”他一招手,身后有小厮也捧来一个木匣,长宽一尺多,高一寸多! 也不是新木匣。 看着,竟和四皇子北辰皓的那个木匣很是相似,如果说有不同,那便是,麟王这木匣,似乎更旧一些。 众人看看还被太后身边宫女捧在手中的木匣,再看看这边麟王拿起的木匣,都觉得怪异。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是不是一样,但这样相似的外表,是巧合吗?太巧了! 麟王把木匣呈上,朗声道:“皇祖母,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众人心中的怪异更甚,连祝辞都一样呢。 不同的是,北辰皓说这番祝辞的时候,郑重其事,说得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而麟王说这番祝辞的时候,尾音竟有些许的……调侃? 不过,有这种感觉的人都不敢说出来。 皇家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何况,那个人是麟王。 一个你什么时候不注意,就要坑得你大出血只能吃糠咽菜的麟王。谁没事会往前撞? 但连不远处的众人都听出了这意思,皇上和太后当然不可能没有听出来。 皇后看了端嫔一眼。 这场合里,端嫔只是个嫔,地位比较低,坐在角落的位置。 端嫔并没有看到皇后的眼神,她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般,好像对什么都没有在意。 任贵妃又笑道:“端嫔妹妹生的好儿子!” 她年纪比端嫔要小得多了,小了十多岁,可是,她位份高。没有儿子的任佳宁封了贵妃,有儿子的端嫔,儿子都封王多少年了,她还是个嫔。 端嫔抬起眼来,道:“谢谢!” 任贵妃:“……” 她是在夸她儿子吗?这女人,听不听得懂人话? 有心再说两句,但是,想想自己贵妃身份,和一个嫔这样较劲,没的失了身份。 太后当然也听出来了,也有些不悦,不过,她这孙子什么德性她也了解,原本她也不喜欢,不喜欢这个孙子,不喜欢这个孙子的母亲。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还是道:“乖!” 接过木匣,打开来,众人无声。 或者说,有人差点惊呼出声,但是,反应到这是在什么场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没让那声音发出来。 木匣里,躺着两颗碧绿圆润,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东西,不过,这两个东西,有鸡蛋大! 鸡蛋大! 葡萄大的是极品,鸡蛋大的是什么品? 麟王声音中透着一股懒散和随心,不走心地介绍道:“皇祖母,炎夏国西面有一座火焰山,山上有一种琉璃兽,琉璃兽的心口有千分之一的机率会孕育玉火琉璃。琉璃兽极稀少,能孕育玉火琉璃的琉璃兽就更少了。一般的玉火琉璃能长到指尖大小,已是难得,也是孙儿运气好,竟然得到两颗这么大的,皇祖母手中,这种叫极品玉火琉璃!” 众人:“……” 还真是不走心啊。 连介绍,都和四皇子一样,一个字都不改。 但是,却结结实实地给了四皇子响亮的一耳光。 北辰皓眼珠子都快要突出来了。 他震惊的不是麟王的这番介绍,而是这对玉火琉璃。 天知道,为了得到葡萄大小的这一对,他费了多少心力,用了多少时间,甚至,还杀了多少人! 当然,最后一点是隐秘的。 一句话,他拿到这一对,既用了高价购买,又用了巧取豪夺,还用了见不得光的手段。 毕竟,这玉火琉璃葡萄大小的,已经价值连城,用银子很难买到了。 本身那琉璃兽也不是什么温良的兽类,何况,那兽类越凶残厉害的,身体里的玉火琉璃才更大,为此,往往捕杀一只玉火琉璃,死的人有时候甚至多达上百。 极惨烈的数字。 而且,据天下人所知,世上最大的玉火琉璃,也就葡萄大小。 可是,老五竟然拿出一对比他的还要大上两倍的玉火琉璃,这怎么可能?这是怎么得来的?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大的玉火琉璃?不会是假的吧? 还是有人进了火焰山深山,猎到了毁灭级的琉璃兽?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进火焰山深山的人还能活吗?见到毁灭级的琉璃兽的人还能活吗?何况,u看书 .uuknsh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北辰皓道:“老五,皇祖母寿辰,你怎么能拿假的东西糊弄?” “假的东西?”麟王笑了,面具流光溢彩,映着他湛湛的眼神,他笑道:“四皇兄没有见过的东西,就说是假的东西,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北辰皓:“……” 他咬牙道:“世人皆知,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玉火琉璃!” “世人?”麟王嗤笑一声,道:“玉火琉璃这东西,世人本来就不知。不过有人偶然发现了琉璃兽的体内这东西长得好看,而且坚不可摧,这才流传到市面上。但流传的范围,只有炎夏国火焰山附近。你今日拿来时,岂不是在场的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因为你没见过大的,你就说大的是假的,四皇兄,小弟佩服!” 北辰皓:“……” 这个老五,这话连消带打,连讥带讽,丝毫情面也没有给他留。 麟王再道:“你先拿来的玉火琉璃,你不是知道怎么识别真假吗?你既然说是假的,要不你用你所知道的方法识别试试!” 北辰皓皱眉,他当然知道,这是一对真的,正因为知道是真的,他才震惊。实在是,他从不知道,世上竟然有这么大的。 这么大的,该值多少银子?该费了多少人命堆积,才能获得? 第四百四十四章 站住 左宗平心中当即一跳,持假帖子敢来行凶,这真是无法无天了,京城里谁敢这么大胆难不成是那些大势力大堂口 他缓和了语气,但说话还是不太客气:“我不管你们是谁,只想问一句,为何在我府门前行凶” 好一个行凶 这两个字让北辰云熙唇角扬了起来,他看着左宗平,道:“行凶什么的谈不上,不过,我高兴” 这三个字把左宗平气到了。 你高兴你以为你什么身份你高兴就可以到太师府门前来行凶还打伤太师府的护卫他脸色一沉:“放肆太师府是你撒野的地方吗” 毕竟是一方布政使,官威凛然,连沈颖怡也不禁后退半步。 然而,北辰云熙固然无动于衷,便是沈珞言,也在一边毫无反应。 北辰云熙转头道:“这什么太师府,尽见一些狗眼看人低的混蛋就算他们家准备了山珍海味,龙肝凤髓,我也不想去吃了走,我请你去吃饭” 沈珞言随口笑道:“可没有龙肝凤髓” 北辰云熙笑道:“那也吃个自在不用看人高高在上的脸色” 两个人旁若无人,说说笑笑地就准备走。 左宗平大怒,喝道:“站住” 狗眼看人低混蛋这是把他一起骂进去了 他堂堂布政使,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骂过尤其是面前这个,虽然看起来气度不凡,可三管家刚才说过,是走路过来的,连辆马车都没有。 他原本是想问清楚原因,结果被北辰云熙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给气到了,不免带出官威,但这官威却让北辰云熙不爽,说话也就不客气。 北辰云熙停步,道:“左大人又想怎么样” “左府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左宗平语气凌厉。 北辰云熙轻嗤一声,道:“左府这样位高权重了倒真是长了见识。还有,我们并没有进门,难不成左府的权势已经大到连府门前的街道,都成了你们家的” 左宗平一滞,继而更加恼怒,他就算再自觉高高在上,也不敢说这府门前的街道也是他们家的。现在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这么抢白,就算不气,也会生出几分火气。他沉着脸道:“哼,好一张利嘴。虽然这是府门前,但你打伤我府上的护卫,想这么走可不成” “我还偏就要走了”北辰云熙眼神之中掠过一抹暗色,太师左景雍是父皇的老师,得父皇尊崇是不错,而且父皇也警告过他,不可在左太师面前胡闹。 所以之前他不管怎么坑人胡闹,在见到左太师的时候,还是挺规矩的。 可那是左太师,不是面前的左宗平。 这左宗平得左太师余荫,能力平平,但却左右逢源,官越做越大,做到了从二品布政使,私底下有些勾当,左太师知道不知道他不清楚,可他知道。 现在在他面前耍官威 太师府这块招牌,还真是店大欺客 左宗平也怒了,就算他没有父亲这样的声望,在朝中谁不给他三分面子在任上那更是别人看他脸色,众同僚们都知道他是左太师的儿子,对他礼敬有加,他哪里需要看别人脸色 他对身边两个护卫一使眼色。 两个护卫立刻懂了,两人几乎同时行动,一个迈步,极快地就挡在了北辰云熙和沈珞言面前。 沈珞言轻松地笑道:“看来还真走不了了” 北辰云熙哼道:“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这时候他也没有什么好脾气了。 尤其是看到左府的下人对沈珞言的态度后,他就很恼火,这个女孩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他都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左府的一个下人,竟然敢这么轻慢于她 不就是一个破生辰会吗当谁想来似的。 这两个护卫的身手强多了。 他们冲过来的气势很惊人。 三管家哈哈大笑,也顾不得主人就在面前,只是这一笑牵到脸上的伤处,有些疼痛,但他还是很畅快,肿着半边脸,恶狠狠地道:“小子,这下叫你知道厉害” 左宗平也沉着脸,他的护卫下手,而且还是两个,这青衣小子不死也要重伤。 虽然这样下手显得有些狠了,但是这也是杀鸡儆猴,不然,谁都敢不将太师府当一回事了 再说,就算死了个人,皇上一向尊敬爹爹,定然也不会为一个普通人怪到太师府。 何况,是这青衣小子自寻死路。uu看书 wwuukanhu.om 左宗平一众以及沈颖怡,都觉得这下北辰云熙要吃大亏了,三管家甚至喝起采来,这边,两个护卫与北辰云熙已经过了几招。 北辰云熙没有像之前对待那些护卫一样一拳一脚的就打发,他收敛了七分力道,与这两个护卫战在一处。 当然不是因为给左府面子。 他既然韬光养晦,身在局外,就不能表现出让局中那几位忌惮的能力。 包括个人的武力。 虽然左府的人不认识他,可他的身份现在又不是什么秘密。 北辰云熙只用三分力道,与两个侍卫周旋,看在别人眼里,就是数次他都险象环生,左宗平的脸色好看多了,三管家更是眼里冒着光,心里暗暗给两护卫鼓劲道:“打死他,打死他” 可惜事与愿违,打了一阵之后,突然一个护卫啊呀一声,被北辰云熙一脚踢翻,接着剩下的这个一个闪神,就被一拳砸到地上了。 一百多招,北辰云熙也算是演足了戏。 他掸着衣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傲然道:“还有人想要我留下来吗” 两个护卫被打倒,左宗平心中也是非常震惊的。这两个护卫在身边,非常得力,他也觉得他们的武功厉害之极。刚才明明是那青衣小子险象环生,怎么一转眼倒是他的护卫被打倒了 他正怔神,听到北辰云熙的话,连脸颊的肉都抖了起来,指着北辰云熙道:“你你” 话没说完,就听有人厉声断喝道:“是何人在太师府门前放肆” 本文网址:https://,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四十五章 凶徒 喝声过后,接着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数极多。 沈珞言看这情形,也是无语了。 这三管家说报官,还真派人报了官。 听到动静在远处看热闹的人们也惊呆了,太师府这次是动了真怒了,看来这青衣男子和青衣姑娘不好脱身了。 若他们手中是有真的请帖还好,但那青衣男子连请帖都已经撕了。虽然青衣男子很能打,但再厉害的人,能和官府相斗吗 这下他们有苦头吃了。 只是可惜,青衣男子还罢了,毕竟是男人。那位青衣姑娘经这么一闹,名声尽毁,若是被抓进官府大牢,那就一辈子都完了。 太师府在南城,来的是南城都司,听说是有人在太师府门前闹事,还打伤了府中的护卫,南城都司吓了一大跳,同时又觉得这是他表现的好机会。 不过,毕竟事关太师府,他一个小小的六品都司要做到左右逢源,就不止自己表现,还得让上司舒服,所以,一边派人将有人在太师府门前闹事的事报与了京兆尹,一边亲自带着衙役捕快,赶着来缉拿凶徒 这边南城都司的人将整个太师府门前都围住了,当然,也把北辰云熙和沈珞言围在中间。 一众官差衣服的衙役捕快之中,北辰云熙与沈珞言的一身青衣分外特别。 北辰云熙清朗如山顶之松,明明苍翠青葱,赏心悦目,却又有凌厉气势欲凌霄汉; 沈珞言清华如天边之云,明明幽静如兰,气逸如仙,却又端华雍雅,凛然不可轻犯。 这还不算完,南城都司这边的人刚把太师府围住,远处竟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那脚步声好像要把整条街都跺沉一般,整齐划一,人还没见,却感觉到一股凛然的杀伐之气。 待到转过街角,看热闹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来的竟然是京畿卫。 京畿卫负责的是整个京城的治安,这是连京畿卫都惊动了 京畿卫来的是一支一百人的小队。 虽只是一百人,但他们配着甲胄,拿着锃亮的武器,迎着阳光,气势凌人。 南城都司一见,主动和京畿卫小校打招呼。原来那三管家派出的人从南城都司回来,路上遇上了京畿卫,便添油加醋地说有人袭击太师府。 这可是大事,京畿卫立刻就派出了这支小队。 京畿卫小校一声令下,那一百人铺开,把南城都司的人本来围住的太师府门前又围了三层。 这可真是水泄不通了。 刚刚两护卫被打的左宗平,看到这一幕,脸色才缓下来。不论如何,他太师府的脸面不能丢,要是让人知道有人拿着假请帖在府门前闹事,打伤了护卫,太师府竟然无动于衷,这可不行。 南城都司和京畿卫小校都过来给左宗平见了礼,左宗平道:“辛苦两位,这凶徒在府门前行凶,就交给你们处置了” 小校没料到一个二品大员竟然这么客气地跟他说话,顿时觉得干劲十足,看向北辰云熙的眼神,便凌厉起来。 沈珞言打量一眼此刻的北辰云熙,长身玉立,青衣飘逸,像个出尘绝俗的谪仙,总有一份让人不能忽视的清雅贵气和傲然之姿。 那份独特的气度,似乎是从骨子里带来,不过,沈珞言觉得并不仅是这样。 她知道这位麟王,可是十二岁之前就上过战场的,一个孩子,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宁愿去上战场,也不待在金销银锁的京城之中回来之后,又是什么让一个睿智决断的军中新星,变成一个狂放张扬的京城纨绔 这种气度,这种气质,只有他才有。 同样身为皇子,也上过战场的北辰皓就不曾有。 两人是不同的类型。 但是很显然,北辰云熙这样的,才是她心中更欣赏的类型。 身处尊位而行事率性,狂放随意却自有原则底线。 北辰皓么 那日九芳堂中,事虽小,却已见一个人的人品了。 那样的从利而趋,那样的反复无常。 若北辰皓当时选择一直维护韩静芸,不会因为北辰云熙威胁要到皇上那里告状而妥协,沈珞言还能高看他一眼。 如果北辰皓知道九芳堂中他为了交好韩鲸,不惜仗势欺人地维护韩静芸,最后人没有维护成,闹了个灰头土脸不说,反倒让沈珞言在心里给他的人品定了位,不知道会不会后悔死。 如心有灵犀一般,北辰云熙也侧头看沈珞言。 两人目光对视,相视微微一笑。 都如画中走出的人物,u看书 uukanhu.cm这一笑,仿若满天的花儿绽放,分外的夺目耀眼。然而,落在左宗平,南城都司孔茂,京畿卫小校于平原的眼城,这是毫不在乎,这是藐视他们。 沈颖怡的心中更是有一种恶毒的快意。 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 南城都司也就算了,还有京畿卫在这里,而且,这儿是太师府。还不知道死到临头了吗 现在已经不是请帖真和假的问题了,是太师府的面子问题。 沈颖怡很清楚,那些高门府第为了面子,指黑为白的事常做,何况今天,可是左大小姐的生辰。而那青衣小白脸行事太过张扬了,左大人的脸色多么难看 这边,南城都司既然都来了,京畿卫便只是作为协助。 孔茂冷冷道:“你,还有你,跟本官回衙门” 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地站在太师府这边,北辰云熙眼神也冷了下来,冷冷道:“你算什么东西” “大胆”孔茂大怒,被当面骂算什么东西,这让他怒火中烧,他厉声道:“果然是无法无天的刁徒,我看你就是那纵火案的主犯吧。正好把你拿下,交给安王殿下发落” 许宅纵火焚尸案,现在也不是什么秘密,安王北辰云潇接手之后,除了自己的人手开始投入紧锣密鼓的查案之中,但是各部府尹,卫戍,都司,也都接到通令要全力协助。 北辰云熙眼神更冷,这南城都司还真是恶毒,若是普通人,被安上这样的罪名,基本上就已经申诉无门,离死不远了。 本文网址:https://,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百四十六章 别弄脏衣服 北辰云熙上前两步,逼视着孔茂。 孔茂被那冰寒的眼神盯着,不禁吓了一跳,感觉那眼神就好像大冷天的寒凉冰块一般,把他整个人都冻住了。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色厉内茬地道:“好啊,果然是穷凶极恶,京畿卫在此,你还想如何?” 京畿卫小校于平原按刀上前一步,刷地一声拔了出来,随着他拔刀,那一众京畿卫也都拔出刀来。刀光寒气逼人,带着一股冷厉的杀气。 沈颖怡心里暗暗地叫道:“动手啊,动手啊,快动手啊……” 只要京畿卫的刀砍了下去,这青衣小白脸就成了肉泥,沈珞言这下可就没有人护着了。而且,她和青衣小白脸一起在太师府门前闹了这一出,整个京城的闺秀圈子,都不会相容于她了。 剑拔弩张。 但是北辰云熙仍然毫无惧色,这么点刀光剑影,他还不放在眼里,当初在战场上,血肉横飞,血流成河,他不过十二岁,却能指挥若定,让平西将军顾彦冬震惊之余,竟不自觉地把军令大权交于他,他也不负所望,带着人打了一场极为漂亮的大仗。 那一战,便是他这个十二岁的小小少年主帅,便不顾亲卫阻拦,冲锋在前,亲自杀敌一百四十七人,整个人被血染红,身上大伤小伤多处。 因为他知道,即使他战死了,有顾彦冬在,军中仍然有主帅。 而现在,不过一百多人,而且这些没有上过战场的京畿卫和都司衙门的兵卒,刀剑在他们手中,虽然冷厉,却少了铁血凛冽的肃杀。 他只有回过头,看着沈珞言,柔声道:“你怕吗?” 沈珞言笑了笑,摇了摇头,不要说北辰云熙了,便这一百多人,若真是动起手来,她也不怕,不过是这身份不适合动手而已。 可她不适合,北辰云熙却是再适合不过了。 北辰云熙道:“你要站远些,省得一会儿血溅起来,弄脏你的衣服!” 沈珞言点头,竟还带着几分认真:“你也要小心一些,别让血沾上你的衣服,你这衣料,挺贵的!” 北辰云熙哈哈一笑,道:“好!” 两个人的这番对话,不但左宗平脸色变得铁青,便是孔茂和于平原,也都脸色黑了,这是完全把他们当无物啊! 孔茂对于平原道:“于校尉,叫兄弟们动手吧,把人拿下,本官审理过后,交予安王殿下,咱们这也算是为安王殿下分忧了!” 这话意思还真不难懂,因为北辰云熙言语惹怒了他,他准备把人抓起,屈打成招,然后交给安王交差! 北辰云熙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杀气,如果说刚才他只是心中有些恼怒于这些人的不分青红皂白,此刻,却是恼这些人的尸位素餐,诬良为盗。 也没见他身形怎么动,青影闪过,孔茂的惨叫声就传了过来。 孔茂是个很聪明很会保护自己的人,刚才他站的地方,离北辰云熙足有三丈远,而且他的旁边站着的就是于平原,但是突然之间,他就感觉到肚子上剧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北辰云熙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 这一脚虽不是全力,但也不轻,孔茂又疼又吓,只觉得整个肠子都因为一脚而被踹断了,尤其是一张口,竟然吐出一口血的时候,他就吓晕了。 于平原的反应还算是快,在青影闪动的时候,他的刀已经挥出,但是北辰云熙已经回到了原地,他的刀当然挥了个空。 身为练武之人,他能知道面前这个人的武功比他高,心里认同了孔茂的话,或许这个人就是安王殿下寻找的纵火焚尸案的真凶,他一边叫道:“兄弟们上!”一边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号筒,向天上一弹,一颗红色的东西升上天空,发出尖锐的鸣叫声,那鸣叫声尖利且刺耳,划破空气,分外响亮。 鸣镝传讯! 这于平原发现自己打不过,立刻就传讯给京畿卫让再派人过来。 这时候,京畿卫手中的兵器已经向北辰云熙砍过去。 沈珞言虽然也是在他们的包围圈之中,大概沈珞言什么话也没有说,而且娇y嫩如早春的花蕾,看起来纯弱无害,他们避开了沈珞言,都去围攻北辰云熙。 沈珞言便也退后几步,虽然仍在南城都司衙门众人的包围圈中,却很安全。 沈颖怡尖利的声音响起:“不知道羞耻!无情无义!你这个小白脸都要被砍死了,你竟然在一边看热闹!” 左宗平听到沈颖怡的声音,u看书ww.uukans转头道:“夫人,还是请进府去吧,刀剑无眼,免得误伤!” 他这话说得不冷不热,沈颖怡虽是侍妾,但是是晋王的侍妾,真要出了什么事,总归是不好看。 沈颖怡却笑道:“我站得远,不会有事!”说着,她挑衅地看了沈珞言一眼。 沈珞言翻了个白眼,根本不屑于理会。 那边刀光剑影,北辰云熙以一对众,打得难解难分。 倒不是这些人比左宗平的两个护卫还强,不过,得知于平原鸣镝示警,北辰云熙这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已经准备大闹一场了。 另外,这毕竟是京畿卫,又不是战场上的敌人,他也没有下重手。 这边打得热闹,青衣身影在人群之中游刃有余,对方人多,因为北辰云熙的灵动身法,不时自己人撞到一起,反倒互相牵制了。 北辰云熙还记着沈珞言的话,衣料挺贵的,可不能沾了血。 鸣镝示警是大事,京畿卫统领胡守成听报之后,立刻点了人马,亲自带队,向着太师府赶来。 京畿卫衙门本来就在南城,离得并不是很远,这边北辰云熙才打倒几十个人,那边京畿卫统领就到了。 胡守成一看这边的情形,有些懵。 于平原高叫道:“统领大人,南城孔都司说这贼人极有可能是纵火焚尸案主犯!” 胡守成一听,顿时大喜。 因为纵火焚尸案,他可是被皇上重重责骂过了,不仅如此,他很清楚,只怕自己这京畿卫统领的职位也保不住了。 但若是真抓到了纵火焚尸案的主犯,那不就不但保住了官职,还能立一功吗? 第四百四十七章 同党 胡守成立刻大声道:“弓箭手准备!” 他带来的足有三百人,其中一百人是弓箭手。毕竟是负责京城治安的卫队,平时训练也算刻苦,这一声令下,弓箭齐举,箭簇泛着冷幽幽的光,一看就是夺人命的利器。 胡守成大声道:“速速束手就缚,不然,乱箭齐发,死无葬身之地!” 又是一个不问青红皂白,只想立功的。 连左宗平也没有想到,这事情闹到现在,会与什么纵火焚尸案相关。 不过他并不在意,毕竟,这人打伤了他的护卫,他心里有一股怒气,不管这青衣男子是不是无辜,他都不准备多说一句。 北辰云熙住了手。 他倒不是怕这胡守成乱箭齐发,而这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那些兵卒是听命行事,若是情形混乱,会伤到无辜。 胡守成见北辰云熙停手,过去和左宗平打招呼,呵呵笑道:“左大人,这是怎么回事?”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左宗平淡淡地道:“本官也不是很清楚,这人打伤我府中的护卫,行事着实乖张。” 胡守成笑道:“听闻左大小姐生辰,这人竟然敢选这时候在太师府前闹事,真是不开眼!”他一转头,厉声喝道:“拿下!” 北辰云熙也喝道:“胡守成,你好大的胆子!” 胡守成是梁国公次子,也算是勋贵之家,加之统领京畿卫两年,闻言大怒道:“好你个贼人,竟敢直呼本统领的名字!我看你是找死!” 北辰云熙气笑了:“胡守成,你现在长出息了,连你的名字也叫不得了?你这个京畿卫统领,官威挺大呀!” 胡守成怒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跟本统领用这种语气说话?你们还怔着干什么?拿下!” 他见包围圈中竟然还有一个女子,看向左宗平道:“这又是什么人?” 左宗平摇摇头道:“不清楚,多半是同党吧!” 他这么说,就是叫胡守成把两人同案共处。 北辰云熙听到这里,眼里的冷意更甚,别人还罢了,左宗平可是麟州布政使,身为一方大员,仅仅凭自己的喜恶,就这样断别人的生死,看来,他之前看在左太师的面子上没有动手,现在不必忍耐了。 左太师竟有这样的儿子,着实是他的败笔。 上辈子,北辰皓占据皇宫,逼着众臣承认他是帝诏正统,以左太师为首的一帮清流忠臣们誓死不从,后来左太师触柱而亡,以全气节,这件事朝野震动。 北辰云熙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对左太师一门保持着尊敬。 可这左宗平,这次实在太过份了。 他记起,似乎左太师死后,左氏一门还是归顺了北辰皓,他当时以为是形势所趋,在北辰皓的血腥手段下,明哲保身也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也好,都情有可原。 现在看来,左宗平的选择一点也不奇怪了。 看看他此刻的行事?拿他也就算了,竟然还想把沈珞言一并对付。 打伤他的府卫,动手的事都是自己做的,沈珞言站在一边什么也没做,左宗平都能如此迁怒,由此可见,在任上他是怎样办事的。 胡守成听左宗平说北辰云熙与沈珞言是一伙的,更加兴奋了,他本来还担心这是哪家官眷,有所顾忌。 现在连这份顾忌也没了,这可是送到面前的大功劳,不管他们是不是纵火焚尸的真凶,都可以拿来交差了。尤其是那个女子,长得那样花容月貌,纯雅雍清,落到他的手里,不是随他处置吗? 若沈珞言与北辰云熙身上的碧鹤青罗不是无人识荆,若他们和别人一样选择的是绫罗锦绣,或者这些人还不会对他们轻看。 胡守成厉声道:“来人呀,把这两人一起拿下!” 北辰云熙厉声道:“你敢!” 胡守成嘴角现出一丝狞笑,他有什么不敢的,他是京畿卫统领,何况,只要把人交上去说是纵火焚尸的恶徒,安王殿下也会保他的。 他一摆手,众京畿卫顿时如狼似虎地围过来,几百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北辰云熙眼中也带了一丝杀意,两方眼见就要短兵相接,沈珞言也准备出手了。 “住手!” 突然,两个方向传出两个声音,却是异口同声。 这声大喝让两边都停了下来,刚刚醒过来的南城都司孔茂,脸上现出喜色,忙道:“孔大人,你来得正好,这凶徒……” “住口!” 来的自然是京兆尹孔尉均,本来接到孔茂派人禀告,uu看书 wwukanshu.co 他不准备来的,不过,问清是太师府这边有人闹事,他就觉得不对。 堂堂太师府门前,又是左大小姐生辰,就算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闹事吧? 若真的有,那敢闹事的都是些什么人? 自然是一些勋贵子弟,纨绔士族。 他若不知道还算罢了,现在知道了,若是孔茂处理不当,四城都司是他下属,有事也必都算到他的头上。还是亲自看一眼才放心。 结果,他刚到这边,看到孔茂和京畿卫的人围住的人,惊得冷汗嗖地一身就从全身的毛y孔里往外飙涌而出。 天老爷,他怎么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个阎王本来就是个闯祸的祖宗,别人不惹他,他还要惹人呢。 现在倒好,折了个西城都司还不算,南城都司又一样没眼力见。 定是见太师府这边地位特别,惹恼了这位爷。这都是什么狗眼?秉公办事就行,非要自作聪明! 看着北辰云熙的穿着,又看见太师府门前停着的马车中不见那金丝楠木所制的金灿灿的奢华马车,孔尉均就有一种极无语也极无奈的感觉。 这位爷不会是这段时间闲得太无聊了,专门来坑他治下的四城都司吧? 这刚贬了一个,又要贬一个? 和京兆尹一般感觉天雷轰顶的还有一个人,那便是左太师左景雍。刚才另一声住手,正是他喝的。 府门前连都司府兵和京畿卫都来了,这事也瞒不了他了。他自然要出来看看,结果才走到府门前,正看见京畿卫众人拿着刀去砍那位少年天才的祖宗。 () 第四百四十八章 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在京城大部分人的眼中心中,虽然这位祖宗有些“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趋势,但左太师知道,这位小皇子当年的一战,的确是惊艳了天珩,纵使很多人以为是顾彦冬为了讨好皇子故意让了功劳,但他不这么想。 现在,麟王在京城之中虽然不如晋王,鲁王,安王和三皇子风光,而且他也被很多朝臣恨得咬牙切齿,但是左太师却很欣赏他。 左景雍能成为皇帝的老师,也被称为一代大儒,看人的眼光和别人不一样。 别人只能看见麟王胡闹,惹得朝臣不安,进天牢像吃饭喝水一样随便。朝臣之中,人人以宁被皇上骂,不被麟王坑为准则。 但纵观他所坑的人,哪个不是挖出了问题?哪个最后的倾家荡产,丢官失爵不是绺由自取? 贪墨横行,不法者众,皇上高居庙堂之首,虽富有四海,但若有人瞒上欺下,皇上也不能事事都知道。 久而久之,这股风气如何能刹? 但麟王的胡闹,在朝臣之中掀起一股狂风,歪打正着,扯出几个大员,拉下几个贪官,打掉几个枉法之臣,既清正了朝野,又警悚了那些私底下蠢蠢欲动的朝臣。 正是因为感觉麟王的胡闹有胡闹的好处,左景雍才对麟王特别关注。 尤其是如今,太子恐怕不成了,左景雍心中也是着急,一朝天子储君,并不是父传子,世代沿袭这么简单。 一位明君在位,百姓安居,天下太平; 若是暴君当政,民不聊生,天下大乱。 当然,如何另立储君是天家的事,他只是太师,虽关心朝政,爱惜羽毛,想成为一代清名太师,但这种事他干涉不了,也不会参与其中。 不过是因为对麟王的行事有些兴趣,因此,专门派了人在暗中观察着麟王的一举一动。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青州之灾,麟王自请。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手机端:https:/ 王彰回来之后,对着皇上哭诉麟王如何逼迫勒y索,如何不做为,如何驱官员如牛马,自己却歌舞升平,丝竹管弦,极尽享乐之能事。 王彰的哭诉引朝臣震动,皇上震怒,但左景雍发现,历来赈灾,负责赈灾之银能有七成真正用于灾民,便是难得,但青州之灾,岂止七成? 朝廷所拨赈灾款全用于灾民不说,赈灾款足足多出了一百八十多万两。当地官员,包括去赈灾的所有钦差,人人都被麟王搜刮了一遍,而且,并不勤政的青州官员,在那段时间起早贪黑,全心扑在赈灾之事上,每一分银子的去处,都明明白白。 这个被所有同去钦差,以及当地青州官员哭诉上告的麟王殿下,除了享受了一些丝竹歌舞,整天无所事事之外,连一分银子都没有放入自己的口袋,甚至,他还捐了几十万两银子。 只是此事悄然进行,就连左景雍,都是凭推断才能想到中间的细节。 虽然赈灾结束,麟王又因为那些弹劾,被暴怒的皇上打入了天牢,不过,左太师亲自去找了皇上,隐晦地提醒之后,皇上这才把麟王放出来,这大概也是麟王进天牢后最短的时间便出了天牢。皇上拿国库的银子赏了王彰等人,才把此事压下。 且不要说左景雍对麟王很是欣赏,便是普通皇子,那也是皇子。 太师府门前哪来这么高大的门槛?连皇子都拒之门外也就算了,还去报官请了南城都司和京畿卫一起,出动刀兵? 这事若传到皇上耳中,他这张老脸,还有什么地方放? 左太师的喝声把左宗平吓了一跳,他忙迎上去道:“爹,您怎么出来了?” 左景雍瞪他一眼:“我若再不出来,你把这天都要捅个窟窿了!” 左宗平眨了下眼睛,没听懂。 不过是两个闹事的人,而且抓人的是京畿卫和南城都司,怎么这天就要捅个窟窿? 他还没想明白,那边左景雍已经快步上前,对着麟王拱了拱手,道:“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胡守成瞪大眼睛,王爷? 这个青衣小子是什么王爷?他怎么不认识?他猛地看向三管家。 见这样的架势,三管家早就蔫了。 被北辰云熙打了一巴掌,嘴里的牙都掉了几颗,他当然是恨不得京畿卫早点把人抓住,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没想到京兆尹和自家老大人都出来阻止,而且还说那青衣男子是位王爷。 他竟是得罪了一位王爷。 可是他也不知道啊,那个青衣女子就是破落的武定侯的女儿,uu看书ww.uuks 现在武定侯是个什么光景?京城里谁提起不是轻蔑地笑两声?二老爷说过,这武定侯,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所以,看到沈珞言的帖子的时候,他才敢把真的说成是假的。至于那青衣男子,他自己把请帖给撕了,他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见。若是看见了,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叫人来对付一位王爷呀! 那边沈颖怡原本兴致盎然地看热闹,也吃惊不小,这青衣小白脸竟然是一个王爷?是在封地刚回京的什么王爷吗? 那边京兆尹孔尉均也行礼道:“王爷,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胡守成拉住孔尉均,压低声音:“孔大人,这位是……王爷?哪个王爷?不是说是纵火焚尸案的主犯吗?” 孔尉均脸色一黑,道:“谁说的?” 胡守成意识到事情不对,当然是立刻甩锅:“南城都司孔茂,不是你的属下吗?他说的!” 孔尉均觉得不止脸色黑了,连眼前也是一黑,这个孔茂,自己找死别拖别人。 就在这时,左沁月等一众闺秀们也到了。 看这架势,众闺秀们也是怔了一怔,北辰烟脆生道:“五哥,你又闯祸了?” 北辰云熙:“……” 他无语地看着北辰烟,白眼不悦地道:“什么叫又?这天底下还有比你五哥更遵法度的人吗?你五哥什么时候闯过祸?” 左太师:“……” 孔尉均:“……” 众人:“……” 如果麟王北辰云熙是遵法度的人,那天底下所有人都是规矩人。 不过这显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北辰烟叫出的一声五哥。 () 第四百四十九章 打死你 不论是沐乘月也好,还是左沁月也好,以及那一众闺秀,当然,也包括京畿卫胡守成,南城都司等人,他们都没有见过摘下面具的麟王北辰云熙的真面目。 如果说之前还有怀疑,那北辰烟这位三公主亲口叫出的还能有假?她总不可能认错自己的皇兄。 沐乘月,左沁月都呆了。 北辰云熙戴着留影的时候,沐乘月就被他的风采所折,觉得他的气度不同于别的皇子,从而暗暗倾心。 可没想到,摘下面具后的北辰云熙,竟然长得这般出尘脱俗,如画工精描的脸,却并没有半分脂粉气,让人看呆了。 左沁月很是喜悦,忙出声道:“爷爷,二叔,这是个误会,麟王殿下是沁儿请来的贵客!” 沐乘月听见左沁月声音里的喜意,目光微微一凝,看过去,果然,左沁月虽是在对左景雍说话,但一双眼睛却没有离开北辰云熙的脸。 沐乘月眯了眯眼睛,不过极快地又恢复了原状,还露出一个笑脸来。她的目光,从北辰云熙身上移开,落在同样身穿一身青色衣裙,有如幽兰芝草,亭亭玉立,清华绝丽的沈珞言身上。 在一片剑拔弩张之中,在众多甲胄兵卒之中,那两个轻松随意的青衣身影,实在叫人想忽视都难。 沐乘月低声道:“这不是武定侯府的沈珞言吗?她和麟王殿下一起来的?” 这句话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都听见了。 沈珞言原本是把自己当成透明,这件事,她没当回事,能进不能进左府,她都不在意,但是突然感觉到好些敌意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她目光一扫,最先接触到的,是沐乘月的目光,不过,沐乘月掩饰得很快,脸上的笑容一如之前,高贵冷艳。 而后,便是那一众闺秀了。 或者之前,因为麟王戴着留影面具,又坑名在外,虽然他气度不凡,玉树临风,那些闺秀们对他的感觉很模糊。 但是此刻,看到那张惊尘绝世的脸,模糊的感觉顿时变得清晰,很多不曾跳动的芳心,在此刻也跳动起来。那么,站在北辰云熙身侧不远,又与他同样身穿青衣的沈珞言,顿时就承载了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沈珞言有些好笑。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谁说只有男子好色,女子似乎也同样,都是颜控!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不过,她仍然没有在意。一来这些闺秀大概是在家闲的,看见个长得俊的男子就当成梦中之郎;二来,她与北辰云熙只是朋友,这种飞来的黑锅,她不背! 对于她来说,接到了请帖,已经到了门口,被拒之于门外,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礼数走到了,她也可以走了。不过在合适的时候走,不引人注目好一点,所以她才没有马上走。 那边孔茂早就感觉被焦雷击中,正要上前说话,没料到这边胡守成猛地跳起,一拳捣在孔茂的身上,怒喝道:“你竟然欺瞒本统领,说麟王殿下是纵火焚尸案的主犯,让本统领这般兴师动众而来,本统领打死你!” 孔茂哪里经得起这一拳,被打翻在地,却连叫疼也不敢,哭丧着脸,什么也不敢说,只是就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那边胡守成陪着笑到北辰云熙面前,抱拳行礼道:“殿下,实不知道你揭了面具,是这神仙一般的人物,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还请殿下勿怪。改日下官聊备菲酌,给殿下赔罪,你看如何?” 这胡守成倒是狡猾,刚才打人,是告诉众人他是被蒙骗的,不过是受了小人之欺。又把北辰云熙的长相夸了一遍,表示自己当面不识,不知者不罪,向北辰云熙示好,这是想把自己之前的事一笔揭过。 当然,他其实想打左宗平,毕竟刚才左宗平也在阴他。不过,他这个京畿卫统领也就和左宗平一样的官职,何况左宗平还是太师的儿子呢,不过是柿子捡软的捏。 孔尉均看到孔茂这个样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没眼力见又没胆的怂包,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为官的气度,真是把京兆尹的脸都给丢光了。 北辰云熙没理胡守成,对孔尉均笑道:“孔大人,这位都司大人叫孔茂,是你弟,还是你儿子?” 孔尉均吓了一大跳,苦着脸满脸无奈地道:“殿下说笑了,下官孔家三代单传,并无兄弟!另外,下官的儿子如今才三岁,您也是知道的。下官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首发、域名、请记住> 北辰云熙淡淡地道:“南城都司官不大,uu看书 ww.uukanhu 脾气不小,还敢污良为匪,指白为黑,若今日不是本王,换成任何一个人,岂不就得背上纵火焚尸案主犯的罪名,从此万劫不复?本王还以为他有京兆尹这个爹做靠山呢!” 孔尉均这下连笑也笑不出了,正色道:“下官也有失职之罪,对这样滥行官威职权之人,断不姑息!” 孔茂听到这里,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原本想拍个马屁,结果拍到了马蹄子上,被一脚踹飞的感觉,个中酸爽只有自己知道。 本来好好的做个南城都司,也有六品,也算光宗耀祖,非要想着走捷径,太师门前的石狮子抱不牢,现在连六品也要丢了,他欲哭无泪。 那边北辰云熙也行了一礼,道:“左太师身体康健,精神越发好了!” 左景雍笑道:“好好好,承蒙殿下吉言!殿下光临,有失远迎,请进府中喝茶!” 北辰云熙摇摇头,道:“贵府门槛太高,家风严谨,本王领教了!本王的请帖已经撕了,又闹了这一出,搅了左大小姐的兴,就不进府了。左太师请回吧!” 他当然不是和什么三管家计较,一个下人,还不值得他放在眼里,而是左宗平。 这个不问青红皂白,而且用心恶毒的人。 他可以不计较左宗平怎么对他,但是,左宗平竟然恶毒到想让胡守成对付沈珞言,这不能忍! 左宗平不知道麟王心思,觉得都是下人惹祸,冷睇了三管家一眼,三管家早就比孔茂的心还绝望了。 () 第四百五十章 恶人先告状 左宗平上前道:“殿下,是下官的不是,下官没有认出殿下来,多有失礼!” 北辰云熙没有理会左宗平,转头看沈珞言:“左府的门不让咱们进,咱们自己解决!走,云来楼吃全宴席去。我请!” 沈珞言:“……” 她怎么感觉北辰云熙是故意的呢? 现在她身上不知道黏着多少眼刀子,北辰云熙这句话,是在为她拉仇恨吧?一定是的! 但是这句话说出来,却让那些闺秀们眼睛都绿了。麟王请沈珞言去云来楼吃全宴席?这京城中的女子,谁能有这样的殊荣? 要知道,云来楼上一顿全宴席,没有三千两银子是拿不下来的。 三千两,一顿饭,这是什么概念? 那边沈颖怡却直接呆了,麟王对沈珞言是不是太好了?之前为她出头,现在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这样的话。这岂不跟当众宣布他看重沈珞言没有区别吗? 没想到沈珞言这么有手段,在武定侯府没落之后,这么快就勾y搭上了麟王。这是想让武定侯府翻身?不过,想得美!她也不看看麟王如今在京城之中是个什么名声! 三管家心知自己无法幸免,想来想去觉得不甘心,就想拉个垫背的。他目光左右看看,正看见呆在那里的沈颖怡,顿时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指着沈颖怡大声叫道:“老太爷,二老爷,不关小人的事,都是这个女人撺掇的!” 沈颖怡面色一变。 得知这青衣小白脸是麟王北辰云熙,她已经傻了。 谁知道事情会有这样的转折,她不过是想看沈珞言倒霉,人家没倒霉,反倒出了风头。而她,竟然被个管家指认,这是要倒霉了? 不过,想到北辰轩对她的宠爱,她心里又有了底气。北辰轩今天有事去处理,没有和她一起来,但是稍后也会过来。只要北辰轩过来了,谁还敢对她无礼不成? 随着三管家的话,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这个管家的话,可算是把晋王也拖入其中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那边左宗平果然是很上道,在三管家叫完这句之后,他急步上前,一巴掌抽到三管家脸上,喝道:“胡说八道什么?滚!” 左宗平又不糊涂,就算明知道是沈颖怡撺掇没说好话才会把事情弄得这样不可收拾,这时候也断不可能去找沈颖怡的麻烦。 一个四品少詹事是不值得放在眼里,然而,晋王的侍妾,这身份还是得顾及一下的。 三管家满心怨毒,痛哭流涕地道:“老太爷,二老爷,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啊,实在不是小人擅自做主啊……” 沈颖怡脸色一沉,冷冷笑道:“看来,太师府的下人得罪了人,这是要把这黑祸给我背了?” 她说得这样事不关己,底气十足。沈珞言饶有兴趣地挑挑眉,沈颖怡现在脸皮的厚度也在见涨了。 沈颖怡这话摆明就是什么也不承认,左宗平虽不大想和一个女人说话,却得给晋王面子,解释道:“夫人不必在意,下人的话,何必放在心上?” 沈颖怡冷笑一声,她当然看出来左宗平在息事宁人。可是她必须把自己全部撇清,不然,丢的也是自己的脸。她冷冷道:“王爷叫我来参加左小姐的生辰宴,不过是见府门前堵塞,我没有及时进门,没想到就被小人攀诬!若没个说法,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不明事情真相?” 左宗平心中暗恼,他可没忘刚才这个女人在一边看戏时脸上的怨毒和快意,现在把所有的责任推到太师府,竟然还要太师府给说法!当太师府就是软柿子不成?他不软不硬地道:“夫人身份不同,没必要和个下人争论长短吧?” 沈颖怡一副得理不让人的样子,厉声道:“事关清誉,怎么能不明辩以证清白?” 没想到,沈颖怡这话一说,那边觉得人生已无望的孔茂突然跳了起来,他歇斯底里地叫道:“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她在一边煽风点火,蒙蔽视听,这才让我们以为王爷是凶徒!若不是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 他恨!虽然他是想拍太师府的马屁来着,但若不是这个女人在一边的煽阴风,点鬼火的,他也不至于想着顺便讨好一下晋王! 众人哗然,这个说得冠冕堂皇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挑事者,竟然装得这么无辜,还找太师府要说法,险些被她骗了。 那些闺秀虽然是后面才来,但这会儿已经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看着沈颖怡,神色各异。uu看书 ww.uukanshu 围观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都知道武定侯府和沈家那些事,沈家把武定侯出族,说得再是冠冕堂皇,毕竟是落井下石。现在沈珞言被阻在门外,多半也是沈颖怡仗着晋王的身份在中间煽风点火所致。 不少人看着沈颖怡的目光便带了几分鄙夷。 当然,也有极少人觉得沈颖怡做的对的。这一部分人却纯是被北辰云熙的容貌所迷,心中已经没有是非,只有北辰云熙那张惊绝寰宇的脸了。沈珞言凭什么呀?竟然能站在麟王身边,就该这样对付! 如果只有三管家一人这么说,左宗平也不方便说什么,现在孔茂知道自己前途无望,豁出去了,加上他的话,事情性质顿时变了。左宗平都想把沈颖怡赶走,不过,想到她身后的晋王,忍耐着没有说什么,但脸色已经冷淡多了。新八一中文网首发https://https:// 沈颖怡没料到这个小小都司都敢跳出来指认,气得怒喝:“胡说八道!哪有此事?你们这是串供了想要诬指我是不是?你们针对的是我,还是晋王府?” 众人:“……” 这个女人,不知道哪来这样的脸。自己做了的事不认也就算了,还把自己和晋王府扯到一起,谈什么针对。 可偏偏,谁也不能回答她这句话。 沈颖怡胡搅蛮缠,见众人竟然都顾忌晋王府不再出声,心中暗暗得意。 嫁给晋王不过几在,她已经深深知道权势的好处。 “什么人针对我晋王府?”随着沈颖怡这话说完,街那边竟然又来了一辆马车,一个声音冷冷道。 ()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她也在 那马车比沈颖怡乘的这辆更有气派,重要的是,马车上有徽记。 一般家主出行,坐的马车上才会有徽记,看到那徽记,众人都认出来,这是晋王到了。 北辰轩在那边听见沈颖怡略显尖利的话语,皱了皱眉,怡儿温婉柔顺,这是被逼到什么程度,才会这样尖声说话? 不过是到太师府来为左大小姐贺个生辰,谁人能逼迫怡儿? 谁都知道,怡儿现在是他的女人,逼迫怡儿,就是打他的脸。因此,他才冷冷出声。 随着他说话,围观众人又看到那辆气派马车,纷纷让出一条路来。北辰轩近卫行一赶着马车从这条道上穿过。 那边沈颖怡见北辰轩来了,心中大喜。但是她却并没有上前,而是赶紧的挤出两颗泪珠,却又不掉下来,在眼眶之中转啊转,水雾朦朦。 北辰轩看见她这模样,心中涌起一份怜惜,放柔了声音,道“怎么回事?” 左宗平正要说话,沈颖怡已经委屈地道“王爷,或许妾身不该来!妾身只是您的侍妾,人微言轻,被针对也没有什么。王爷切莫为妾身与人伤了和气!” 众人“……”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北辰轩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声道“本王的侍妾,也是本王的女人。到底是谁针对你?” 这里太多的人,他的关注点在沈颖怡受了委屈上,竟没看见那边的左景雍和北辰云熙。见京畿卫,都司衙门里都有人在此,虽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但太师府门前,又能发生什么大事呢?他不过是要表明一下态度罢了! 左宗平脸色也变了,这个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还真是强,晋王刚到这里不明情况,但显然是完全听信了这个女人的话。 身为主人家,这种事当然不能让自家老爹出来澄清,他过来行礼,道“见过晋王殿下!” “左二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北辰轩淡淡地问。 左宗平道“只是一场误会,并没有什么大事。贵眷有点言重了!” 左宗平并不想和北辰轩冲突,现在朝中储位不明,二皇子四皇子六皇子三个,谁都有可能。他把事情定义成误会,也是想息事宁人。 太师府的面子,北辰轩还是要给的。 他道“既是误会,那便算了!”他还安慰地对沈颖怡道“左二老爷都说了不是什么大事,定是你理会错了。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左宗平息事宁人,他若是咄咄逼人,岂不显得他为了一个女人,行事不顾大局?而且,他多年经营的贤明的名声,可不能受到影响。 这点北辰轩拧得很清。 至于沈颖怡的委屈,他心里虽是觉得有些怜惜,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大概是些言语之间的小龃龉。回府之后,再赏她一些金银珠宝,就能叫她开心了。她喜欢这个! 沈珞言竟然就这么轻易脱身?沈颖怡心里虽是有些不甘,但是北辰轩发话了,她立刻一副乖顺的模样“妾身知道了!” “嗤……” 原本事情应该就此解决了,但是那边却有一声冷笑传来。那冷笑带着明显的嘲讽和讥诮,声音也不小,众人都听见了。 北辰轩心中不悦,看到那人,倒也有些意外,这是老五,穿着这么一身,倒像个山野外的隐士闲人,飘逸,脱尘,不食人间烟火一般。 他道“你也在这里?” 北辰云熙似诮似嘲地道“二皇兄这侍妾如此胆大妄为,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本王本来还好奇她何至于此,原来这一切,倒都是二皇兄纵容出来的。二皇兄眼里就只有你的女人,没有朝中这些位大人吗?” 北辰轩心中大怒,北辰云熙这话太过诛心。他想要得到那个高位,朝中的大臣当然是尽力交好, 左太师更是头一个。 可现在北辰云熙竟然当着左宗平的面,说他眼里只有女人,没有别人,这话对他太过不利了。这老五,自己不学无术,不求上进,还阻他人之路,真是可气可恼! 他沉着脸道“五皇弟何出此言?” 北辰云熙勾了勾唇,仍是那样满不在乎的笑意,说的话却毫不客气,道“你这个侍妾,刻意挑起事端,让太师府左大小姐的生辰闹得南城都司和京畿卫、京兆尹上门也就算了。她自己言毒行恶,把事情闹大了,只消向你哭诉两句,便什么事都没有。你只要了你的脸面,又将太师府的脸面置于何地?将在场诸位的脸面置于何地?” 沈颖怡脸色微变,她本来就是趁着北辰轩不清楚事情真相的时候扮委屈想蒙混过关,毕竟,u看书ww.uukans她是一个女人,在场能说上话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和个女人计较;而想要计较的,比如沈珞言,根本说不上话。 这件事原本就可以这样过去。 她不但不会被追责,而且还能得到晋王更多的怜惜。 可没想到,本不应该会计较的麟王,竟然丝毫情面也不给,就把这事给揭穿了。她却不知道,若这事没有牵扯到沈珞言,麟王连看她一眼都嫌脏了眼睛,可是敢对付小言儿者,虽远必诛! 沈颖怡心中转念,立刻泫泪欲滴地道“王爷,没……没有的事,妾身只是好奇在一边看了下热闹,并没有麟王所说的这些事!” 北辰轩看到沈颖怡的模样,心中很是不快,北辰云熙的话使他一阵反感。他沉下脸道“五皇弟何必与个女人一般计较?本王是诚心来为左大小姐庆贺生辰,你这样把小事化大,是何用意?” 北辰云熙笑了,笑容中却有一丝冷意,道“二皇兄既然这么想,本王还偏要让你看看这小事是何人化大的。”他一指三管家“今天发生的事你全部如实说来,有一个字假话,本王拔了你的舌头!” 北辰轩一阵头疼,北辰云熙这是和他杠上了吧?非就此事究着不放?尤其是他突然看见北辰云熙身侧站着的那个青衣身影,沈三姑娘?她也在? 。 第四百五十二章 受不起 三管家知道接下来自己很可能会被赶出太师府,心中满是怨毒,更充满了对推波助澜的沈颖怡的恨意,哪里还会有半丝隐瞒?立刻就把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北辰轩听得眉头不觉皱起,尤其是看见沈颖怡大变的脸色。 他心中有一股火气,就在昨天,他还把想娶沈珞言的意思透露给了沈颖怡,这个女人信誓旦旦,说她与沈珞言姐妹一场,也有几分交情在,定会帮他达成心意。 今天一转头,她就这样对付沈珞言,这就是她所说的会帮他达成心意? 且不要说这是太师府门前,便是别的地方,她这样针对沈珞言,只会把沈珞言越推越远。他怎么忘了,女人的嫉妒心是可怕的,他竟误以为沈颖怡温婉柔顺,宽和大度。信了她所说,把武定侯出族是她祖母和父亲的意思,为此她还求过情? 看这女人的行为,她会求情? 众人看着沈颖怡的眼神,也都充满了鄙夷。这个女人还真不是一般的恶毒,怎么说沈珞言与她也曾是堂姐妹,不说提携,便是不闻不问也好,竟然还要来狠踩一脚。 在这样的眼神之中,沈颖怡并不是很在意,她在意的是北辰轩的眼神,结果发现北辰轩的脸色也冷了下来,不禁心中惴惴不安,低声地、可怜地道:“王爷……” “啪……”才刚开口,脸上一疼,却是北辰轩一个耳光甩了过来。北辰轩冷声道:“你竟做出这样的事,忘了本王昨天和你说的了吗?” 别人不知道昨天北辰轩对沈颖怡说过什么,还以为自是训戒劝勉的话。 但捂着脸的沈颖怡心中却是一片怨毒。 别人眼里,这一耳光,是北辰轩行事公允,知她挑事,教训于她。 但沈颖怡清楚,这一耳光,北辰轩是为沈珞言抽的。 昨天,他对她说他要娶沈珞言,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而是因为他着人给沈珞言批过命,她是襄命之女,若得她真心想嫁之人,以后必然大有助益,这种命格,千万人中难有一人,所以他定要娶她。 那正妃之位,也是为她所留。 沈颖怡心中充满了怨恨,她怎么能容沈珞言这个贱y人嫁给晋王,而且地位还在她之上?晋王正妃的位置,是她的目标! 所以,昨天她越发显得大度,而且为北辰轩出谋划策。今天北辰轩得知她在针对沈珞言,这才抽她一耳光,而且又隐指昨天他说过什么,这是在警告她。 她心里恨极,脸上却越发显得可怜了。 北辰轩余怒未熄,恼道:“你也不用参加左大小姐生辰会了,这就滚回府去吧!” 在一众轻蔑的目光之中,沈颖怡狼狈地上了马车,逃一般离开。 北辰轩露出一个温雅的微笑,对沈珞言道:“沈三姑娘,是本王管教不严,侍妾无状,让你受委屈了!” 他特别把侍妾两个字咬重,强调这不过是一个侍妾而已。 不过,沈珞言对这些根本就不在意。北辰轩虽是王爷,她只要不触了律法,与他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且这个人行事看起来磊落,却显得虚伪,她不喜欢。 北辰云熙轻笑道:“怎么二皇兄的眼里,就只有女子,没有太师吗?” 北辰轩皱眉,今天老五是特意跟他过不去的吧?他正要发火,目光无意中看见一个人,那负手而立,在人群之中的常服老头儿,可不就是太师左景雍? 他心中暗叫糟糕,刚才被沈颖怡这事闹的,只顾着处理这些事了,竟然没有看到在人群之后的太师。 他急忙快步上前,抱拳道:“原来太师大人也在此,倒是小王失礼了!太师大人安好?” 左景雍回礼道:“晋王殿下言重了,老夫受不起!” 正因为站在人群之后,刚才才正好观察了一番,这位晋王,一来容易偏听偏信,二来,喜怒无常。 这样的人若为储君,非百姓之福。 不过,这储君之事,是天家之事,他虽为太师,也不能置喙。 他转移话题道:“蒙两位王爷齐来参加老夫孙女的生辰会,不胜荣幸!两位王爷请!” 北辰云熙笑道:“左太师就不用客气了,刚才已经答应了请沈姑娘去云来楼,不能言而无信!” 左景雍知道北辰云熙这还是气恼太师府中人的无礼,也没有生气,毕竟是太师府的人得罪人在先。uu看书.uukans.cm以这个麟王的脾气,没有在太师府大闹一顿,已经很给面子了。 北辰云熙对沈珞言道:“走吧!” 左沁月却有些急了,她快步走上前去,却是拉住了沈珞言的手,道:“沈三姑娘,下人无状,多有得罪,也是府里管教不周之过,我这里向你赔罪了!” 沈珞言不禁看了左沁月一眼。 刚才得知此人就是北辰云熙时,那些闺秀的眼神她可没有放过。那些人各是什么心思,她纵使不是十成清楚,至少也能断定个七八成。很明显,左沁月对麟王的到来分外欣喜,而她,甚至不认识自己。 此刻,她却拉住自己,笑语如花。这个女子,真是聪明! 左沁月把礼节做足,沈珞言就不能像之前一样无所谓了,她也道:“左大小姐客气了,只是我并不知道那帖子是假的!” 左沁月心里暗恼三管家的无法无天,却是正色认真地道:“怎么会是假的?沈三……沈姑娘的请帖,是我亲手写的,哪里会假?下人有眼无珠,府里定会严惩!还请沈姑娘不要介意!一直听说沈三姑娘清华之质,莲花之品,早就有心认识。这才借生辰相邀,沈姑娘不要嫌冒昧才好!走,咱们进府叙话去!” 她又看着北辰云熙笑道:“麟王殿下,你的帖子也是我亲手所写,殿下肯赏脸,是沁月的荣幸!三殿下,四殿下,七殿下都到了,殿下既然来了,若是再想离开,那就是沁月的过错了!” 北辰云熙要带沈珞言去云来楼吃全宴席,现在她若是把沈珞言拉进了府里,北辰云熙当然不可能一个人去云来楼了。 第四百五十三章 玲珑 左沁月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把沈珞言拉住不撒手,众闺秀们也劝道“对呀对呀,既然来了就一起吧,多热闹。云来楼什么时候都可以去,左大小姐的生辰一年可就这一天!” 那边颜瑾白霖也在闺秀之中,不过她们没有劝。 是去是留沈珞言自己决定。 刚才听了三管家说的在太师府门前的事,她们都觉得沈珞言的确是受了委屈,就算选择一走了之,颜瑾白霖也是站在她这边的。 沈珞言心里叹气,左大小姐行事玲珑,她当然也是可以选择走的,但是这样未免显得太不近人情。 她的生意好几家铺面可是做的这些京城贵女的生意,换句话说,这些人也都是她的上帝,就当是应酬吧! 左沁月一脸期待地道“沈姑娘,你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沈珞言笑道“左大小姐说哪里话,这是我的荣幸!” 见沈珞言终于答应进府做客,沐乘月心里更是想,这个武定侯府嫡女还拿乔呢?她真以为左大小姐是对她客气?左大小姐不过是想留住北辰云熙而已。 左沁月见沈珞言答应了,转头看北辰云熙,俏皮地笑道“麟王殿下,沈家妹妹可是答应和大家同乐。你不会一个人还要去云来楼吧?” 北辰云熙目光落在沈珞言的脸上,轻松随意地笑道“左大小姐都说了本王的帖子是真的,本王若是执意要走,也显得太不尊敬左太师了!再说,生辰贺礼都备了,不叨扰一顿,本王多亏?” 左沁月顿时眉开眼笑,她娇美雍华,锦衣盛装,这一笑,如牡丹开放,国色天香,不少女子都看呆了,只不过,北辰云熙的眼神却一如之前干净清澄,没有半点波澜。 北辰云熙松了口,不少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涌上一股子酸溜溜的恨,谁都看得出来,北辰云熙是因为沈珞言要走,也是因为沈珞言而留下。而且,两个人还穿着同样衣料的衣服。 北辰轩见北辰云熙这番受欢迎,心中颇有几分不快,不过刚才没有看见左景雍,已是失礼,现在正要补救,于是笑对左景雍道“左大小姐热情温婉,行止大方,不愧是大家闺秀之首,太师府教导有方!” 左景雍捋须笑道“王爷过奖!” 那边京兆尹孔尉均和京畿卫统领胡守成又过来向左景雍告辞,他们职令在身,之前为处理纠纷而来,事毕自然不能在这里过久逗留。 刚才还热闹闹哄的太师府门前,随着京畿卫和南城都司的人都离去,又变得井然有序,若有不同,那便是太师府门前负责迎客的换成了二管家,那三管家的命运,也就是扫地出门了。 京兆尹孔尉均却是无奈得很,这个南城都司这样行事,自作孽,不可活,他又得写奏折具陈皇上,另行派官员来补南城都司这个缺了。 看着北辰云熙进左太师府的背影,孔尉均心里祈祷,东城北城这两个都司可要懂事一点,别再撞上这位闯祸的活祖宗活阎王了。 一路上,左沁月都拉着沈珞言的手,十分亲热的模样,完全不像两人是初识。 颜瑾白霖落在后面,白霖笑道“珞言今天这样得左大小姐亲睐,也算是把府门前的委屈补偿一些了。” 颜瑾看着前面的背影,意味深长地道“未必吧?像我们这样,不声不响,不引人注目,才更好吧?” 白霖白她一眼“你含含糊糊地在说些什么?” 颜瑾道“左大小姐的生辰会,可不是游园赏景,你忘了还有一项?” 白霖睁大眼睛“你是说……才艺表演?” 颜瑾不说话。 白霖笑着摇头道“你想多了,才艺表演是自己主动报名。珞言不像个出风头的性子,肯定不会报名去表演。另外,珞言的画功可强大得很,你忘了上次,明心大师那幅画?” 颜瑾轻轻摇头笑了笑,若是这些闺秀们真的这么好说话,那才奇怪了呢。还有,既然大家都知道沈珞言擅画,又怎么会挑她的长项? 不过,想到这也不过是自己的胡乱猜想,也许什么都不会发生,颜瑾便没有多说。 一众人又到了小花园中,太师府内的园林树木,假山池塘,很是雅致,这边的小花园算是被众闺秀们承包了,花儿娇艳,美人如花,颇有花团锦簇的意味。 倒也不全部是女客,小花园右侧的栏轩处,便有几个锦衣男子在那里喝茶谈天,分外惬意。 左沁月说的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便是在这儿。 六皇子北辰云潇没有来,因为他接手皇上分派的差使,会同大理寺,京兆尹,京畿卫众人在排查案情,uu看书 .ukash 想尽早结案,交一份漂亮的答卷给皇上。 至于后到的北辰轩和北辰云熙,没有和众闺秀们走在一处,他们正和左景雍一起进府,当然,稍迟也会到这边来。 到了花园之后,左沁月便放开了沈珞言的手,笑道“沈姑娘随意,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就好。若有什么事,只管找我,或者找府里的丫鬟们,她们会为大家伙提供最好的服侍!” 沈珞言笑着点头,道“左大小姐请便!” 左沁月能一直忍耐到现在才放开她的手,也算是做足了礼数。不论府门前的事是什么原由,也算是可以揭过了。 这花园占地面积极广,几座亭台造型别致地或在水面,或在花丛,假山怪石或是花树小径之畔还有石凳可供休憩,清风徐来,花香盈鼻。若想热闹,寻着一处有相熟的闺秀聚集处加入,便能和她们开心地闲聊;若是想要清静,随便找个树荫掩映的地方,坐上小半个时辰,也不会有人前来打扰。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沈珞言和认识的人打过招呼,颜瑾白霖被沐乘月给叫走了,她和沐乘月不熟,当然,沐乘月对她也没有什么好感。 虽只是一个人,沈珞言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她想寻一处清静之地坐坐,这几天在双溪谷里,精心制定梦回四人的培训计划,还陪着柳出云打了好几架,还是有些累。 。 第四百五十四章 回娘家 北辰轩因着之前的事觉得定已经让左景雍对他有不好的印象,这会儿想着补救。 左太师对这些皇子们倒是一视同仁,也同时邀请北辰云熙,北辰云熙却毫无兴趣地道“你们谈的东西本王不感兴趣,本王还是去花园里自己走走。” 北辰轩自然是求之不得。 左景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些无奈。 于是,北辰轩陪着左景雍去书房喝茶,而北辰云熙却独自一个人在太师府里闲逛。 左宗平那边送走了京兆尹和京畿卫统领,听说晋王与太师在书房,也立刻去了。 在几个皇子之中,他更看好晋王。现在晋王到府,不赶紧和这未来的储君多走动,以后尘埃落定,锦上添花谁还记得?首发 https:// https:// 晋王感觉到左宗平的热情,以为这也是左太师的意思,心中也甚是高兴。 至于被他赶走的沈颖怡,他这会儿都已经忘了。 沈颖怡脸上疼得厉害,北辰轩当着那么多人甩的一巴掌,虽然有手下留情,还是在她白y嫩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指印。 她在马车里都不敢往外看。 晋王府派出的车夫也默然无声地赶着车,才不去触这位的霉头。 马车走到一半,沈颖怡忽地对车夫道“去沈府!” 车夫怔道“不回王府吗?” 沈颖怡眼神冰冷,声音尖利“我要回沈府看看不行吗?” 车夫被她阴鸷的样子吓了一跳,忙道“是!”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马车便往沈府去。 到了府门前,看着新换上的沈府的牌匾,那口郁积在心里的敢才稍稍平息一些。 听说沈颖怡回府了,姚氏带着众人出迎,沈伯奎也在院中等候。 马车在外院停下,沈颖怡才挑开车帘,姚氏就吓了一大跳,那脸上的红印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抽了耳光。 她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厉声道“怡儿,这是谁打了你?胆子真不小,连晋王府的夫人也敢打!真是……” “娘,别说了!”沈颖怡看了车夫一眼,淡淡地道“王爷也没有打我,只是不小心碰着我了。我想你们了,今天王爷不在府里,我来看看爹我娘和奶奶!” 听说是北辰轩打的,刚刚还叫嚣着要为沈颖怡出气的姚氏立刻不出声了,她和沈伯奎对视一眼,两个人眼里都有些担心。 虽然他们相信自己女儿的手段,但是这一巴掌,好像不轻!他们有心想问,但现在也不是问话的时候,更不是问话的地方。 沈伯奎立刻对邹闽道“把这位王府贵属请去喝茶,好生招待,不可怠慢!” 车夫跟着邹闽走了,沈伯奎夫妇把沈颖怡迎进了文渊榭,沈氏立刻担心地道“怡儿,这是怎么回事?王爷为什么要打你?你惹王爷生气了?” 沈颖怡觉得心中委屈无比,对着自己的爹娘,也不用控制情绪,她恨恨地道“都是沈珞言……” “怎么又与这贱丫头有关?”姚氏脸色一沉,都是因为这个贱丫头,现在沈府的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这还不算,三房也多有怨言,连老夫人都对他们有微辞了。 幸好怡儿嫁得好,他们还要巴结着。不然,大房地位不保。 沈颖怡便把今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当然,所有的过错都是推在沈珞言的身上。 姚氏越听越怒,自武定侯被出族,左大小姐的请帖也没有发到沈府,姚氏压根不知道左大小姐生辰。 这种被忽略被无视的感觉让她心中不安,虽然怡儿嫁得好了,她还有一个女儿沈颖雪,如今也及笄了,若是连参加这样的聚会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去认识那些青年才俊?怎么能嫁到好人家? 当然,更气的还是沈珞言,在府里她就可恶,专和大房作对也就算了,怎么到了外面,她竟然还能压着怡儿一头? 现在怡儿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竟然还能让怡儿受委屈,真是邪门了。 她恼怒地道“这个贱丫头,难道就没有办法治她了?” 沈伯奎眼神阴郁,这些天他的日子不太好过。 他是太子府少詹事,可是他的女儿原本是定与太子为侧妃,结果在皇宫里闹了那一出,哪怕像意外似的,但那些人没事都会肠子弯弯绕地想三遍,何况这么明显的事? 摆明是沈伯奎见太子即将失势,不可能再身为储君,早早地为女儿谋了出路。因此,鄙夷有之,冷视有之,轻蔑有之…… 沈伯奎原本以为的讨好和巴结,在他的同僚之中并不存在。尤其是詹事胡重锦,以前对他颇为热切,现在时不时的就训他几句。 若换在以前,uu看书 .ukansh 沈伯奎定是想尽办法修复这份关系。但是现在不一样,一来他的女儿嫁的是晋王,前程似锦;二来,罗新昱给他用来害沈云霆的药,被沈珞言一点没剩全让他和姚氏喝下了,那份狂y躁已经深入血液,又没有像沈珞言这样的医道高手为他解毒。甚至,他们都不知道自己中了毒。毒助长了他的脾气,哪里还知道隐忍是什么? 就在昨天,他还和胡重锦打了一架。 文官打架有时候比武官还凶猛,他把胡重锦的脸上打出两块青紫,胡重锦却阴得很,尽拣他身上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他明明伤得更重,但是最后他以冒犯上官,行事无状之罪被勒令在府里反省,这也是今天他没有去当值的原因。 昨天的事,沈伯奎并不怕,这只不过是小事,假以时日,太子下马,晋王得势,那些他都能讨回来。 然而现在他有些害怕了,倘若怡儿这里惹恼了晋王,这才是断了他的根本。 他埋怨道“怡儿,虽然沈珞言那贱丫头可恶,可你也应该小心一些。你让王爷觉得没了面子,万一王爷恼了,吃亏的不还是你吗?” 沈颖怡心里也是极为烦躁,不耐烦地道“哎呀你知道什么?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王爷打我不是因为我让他没有面子,他是因为沈珞言打我。他想娶沈珞言!” “什么?”沈伯奎和姚氏尖声喝问! 。 第四百五十五章 等我1下 沈颖怡只觉得这声音异常刺耳,心里升起一丝嫌弃。又想到昨天北辰轩对她说的话,怎么想怎么觉得委屈,同时,心中更有一股怨毒没有发泄,她没好气地道“你们没有听错,王爷想娶沈珞言,因为沈珞言的命,比我的还好!” “什么意思?怡儿你慢慢说!”沈伯奎和姚氏都觉得事关重大。 沈颖怡咬牙切齿地道“你们忘了吗?当初,我拿的是上签!沈珞言拿的是上上签!王爷说,沈珞言是襄命之女,若娶到她,前途不可限量。要我助他完成心愿!” 姚氏尖声道“这不可能!那个臭丫头哪里是什么襄命?能有你的命好?她绝不能嫁给晋王,不然,怡儿怎么办?老爷,你还怔着干什么?快想个办法呀!” 沈伯奎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看着沈颖怡,道“你确定她现在是在太师府?” 沈颖怡心中不耐烦,这时候了,还问这些没用的废话做什么?她不情愿地道“我亲眼看见她进的门,不在那里在哪里?” 沈伯奎阴鸷地道“既然在,那就好说了。怡儿放心,这贱丫头是绝不可能嫁给晋王的,而且,我会把她远远的送出京去,不会再碍你的眼睛!” 沈颖怡听了,心中泛起一丝冷笑,一个大活人,除非把她弄死,不然怎么能不碍着眼睛? 以前在府里的时候,没能把她弄死,现在都是两个府了,而且那贱丫头还专门跟他们作对,难道反倒还能把她弄死不成? 姚氏喜道“当真?” 沈伯奎眼里一片狠厉,道“等我一下!”他大步出门,往书房去,在一张小纸片上写了几个字之后,便往后院走。 后院里,有一个小小的竹笼,竹笼里,喂着三只鸽子。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这鸽子喂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是沈伯奎很宝贝,姚氏曾经问过他做什么用,他讳莫如深。 他把小纸片卷成筒,走到鸽笼前,拿出一只鸽子,将纸柱绑好,松手将鸽子放飞。 等到他再回到厅里,已经是一脸放松,对沈颖怡道“怡儿你放心,从明天起,这京城里就不会再有沈珞言了!” 沈颖怡见他说得认真,不禁好奇“爹爹,你用了什么办法?” 沈伯奎卖关子道“这个你稍后就会知道。放心,爹做事牢靠,断不会让她再给你添堵!等着好消息吧!” 沈颖怡听了他的保证,脸上现出喜色。 不过想到自己被北辰轩从左府门前赶回来,心中还是有些不快! 沈珞言本想图个清静,她选的地方有花树掩映,微风轻拂,是个极好的赏景又清静的地方。 然而这样的清静不过片刻,她就感觉到有一双眼睛落在她的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 虽然这样的聚会来的就是少年男女,多以未成亲的为主,但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人人都会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来,男子斯文有礼,女子温柔婉约! 沈珞言在这石凳上闭目养神当然是淡不上什么温柔婉约的,但被人这样打量,她也有些不爽。 听见有极轻的脚步声慢慢走近来,就要走到面前了,沈珞言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含笑的温和的脸,沈珞言无奈,只得站起道“见过四殿下!” “不必多礼!”北辰皓今天的打扮使他多添了几分斯文,减少了几分武者的戾气和阴鸷。 他温雅地笑道“本王闲来无事随便走走,没想到和沈姑娘想到了一处,都看中了这里的清静!没有打扰沈姑娘的好梦吧?” 沈珞言也笑了笑道“殿下言重了,这儿又不是我私有。既然殿下喜欢,那我便去别处走走!” “等等!”见沈珞言竟真的站起来就要走,北辰皓急忙叫住她。 “四殿下还有事?” 北辰皓走近一些,离沈珞言不过三步,这个距离已经很近了,近到不合规矩。首发 沈珞言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就听见北辰皓声音恳切地道“府门前的事,本王听说了。沈姑娘,你受委屈了!” 沈珞言淡淡笑道“哪有什么委屈?不过是误会罢了!” “不,岂是误会这么轻巧简单?”北辰皓眼中有些许愤然之意,如自己受了不平待遇般道“那些个狗奴才,不过是以为武定侯府再无出头之日,才敢这么对你!沈姑娘你放心,有本王在,武定侯这些年所受的委屈,本王定为他一一讨回!” 沈珞言微微一怔,道“委屈?” 北辰皓坦言道“对,uu看书 ww.uukansh就是委屈!本王当初仔细分析了武定侯最后那一战。他的战略和谋划没有错,甚至,没有他的那场败,就没有罗新昱的那场胜。然而,所有的骂名和污水,都由沈侯来承担了,而所有的荣耀和功劳,却都被罗新昱所得!二皇兄这件事做得太过,这个公道,二皇兄不会给,本王来给!” 沈珞言有些意外,不禁眯了眯眼睛,道“这事与你二皇兄又有什么关系?” 北辰皓义愤填膺地道“也难怪你不知道!若不是回到京中,经过秘查,本王也不知道。这罗新昱罗将军,是二皇兄的人。为了拿到沈侯手中的兵权,二皇兄在沈侯身边安插了人,沈侯这才会被算计。但即使如此,沈侯仍然没有出大错,相反,正好错有错着,才有后来接手的罗新昱的大胜!” “你……为何要去查这件事?”北辰皓所说和沈珞言所查的基本吻合,不过她很意外,北辰皓虽也在军中,却是在西疆,而沈云霆当初所镇守的,是东境。 北辰皓看着沈珞言的目光认真起来,他停了片刻,才用饱含着感情的声音道“本王还是垂髫童子时,便已经听过沈侯之名,对沈侯分外仰慕敬重。后来身入军中,也是受沈侯影响。虽然沈侯出事之时,本王在军中,没能及时得到消息,但消息传到本王耳中时,本王是断不会相信以沈侯之能,会犯那样的低级错误。所以本王才会派人去查!也是希望能得一个真相,能还沈侯一个清白!” 。 第四百五十六章 没法改变吗 这番话让沈珞言略略有些动容。 两地根本是两个方向,若不是刻意去查,一东一西这两个地方都不会有交集。 若是别的人别的事,甚至与她自己有关的事,她都未必会放在心上。可沈云霆给了她这辈子难得的亲情,她也是真心将沈云霆当成唯一的亲人。北辰皓对沈云霆竟有这样一份真诚,她自然心中略略升起感动。 北辰皓又决然道:“二皇兄和罗新昱将这件事做得甚是隐秘,几乎可以说是滴水不漏洞,不过,本王定会搜集到证据,只要找到证据,本王定会在父皇面前为沈侯讨到公道。” 沈珞言道:“多谢你!” 北辰皓摇头道:“沈姑娘客气了,为人办事,但凭本心!本王虽身在皇家,却不想让人以为皇家无情,明知事有蹊跷而不为,非大丈夫!本王行事,只为求心安,并不是想得沈姑娘感谢!” 沈珞言笑了一笑,认认真真行了一礼,道:“不管如何,殿下能有此心,珞言替父亲谢谢你!” 北辰皓虚扶道:“沈姑娘不要这样客气!与沈姑娘虽没见过几次,但沈姑娘豁达敏慧,本王也甚是愿意有沈姑娘这样的朋友的!” 沈珞言点了点头,笑道:“好!” 一个好字,让北辰皓心花怒放。 他对人心的揣摩颇有心得,外叔公说过,要得此女之心,便急不得。首先便得让她感受到你的心意,让她感动之后才会有不断接近的机会,在不断接近之中,好感会变得越来越浓厚,到那时候,得到她的心还远吗? 而且他说的这番话也是九分真一分假。 罗新昱是北辰轩的人,北辰轩很早就在谋划那个位置,设计太子并成功,并不是他的第一步,他的第一步,是得到东境的兵权,以罗新昱替下沈云霆。 在沈云霆身边安插人手算计阴害。 因为沈云霆的一败,才有之后罗新昱的大胜! 这些,都是真的! 不过,他说他是事后才派人去查的,这就是假话了。 他在去西境军中之时,所布下的网已经渗向四面八方,东境军中,有他的人;便是罗新昱的身边,也有他的人。 他并不是后来才查到,而是一早就知道这件事。 这里,他得到单独和沈珞言相处的机会,但是,他并没有说他对沈珞言的任何心思,也没有表示出对沈珞言的好感和势在必得,却为沈云霆所受的不平待遇表示不平和愤懑,并且把北辰轩给抛了出来。 北辰轩打的什么心思,他也知道。襄命之女,得之可成大业,谁不想要?把北辰轩抛出来,也是断绝北辰轩的一切念想,把他在沈珞言的心中永远出局! 东境的事,他准备用来要挟北辰轩,以后用来走一步震聩发聋的大棋,现在说出来,只让沈珞言一个人知道,这一是示好,二是试探。 如果沈珞言在得知这样一个巨大的消息之后,只有吃惊震惊和愤怒,然后是不计后果的去找北辰轩对质的话,这样的人,当不起外叔公所说的襄命!那他也就不会再费心了。 他观察着沈珞言的表情,发现她从头至尾相当平静。 可这样的平静,也让北辰皓有点摸不准。 一个正常人听到这样的消息,不是该气愤的吗?哪怕只是眼色之中的愤怒和恨意,然后才是克制和隐忍。 这种从头至尾都很平静,好像在听别人的事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是她早就知道?还是她毫不在意?又或者是她根本不相信? 不过,不论是什么原因,这些都可以后面慢慢去了解。但此刻,他感觉到了沈珞言道谢时的真诚!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谢意! 这样的真诚谢意,让北辰皓知道他这么做,并不是无用功。 慢慢来! 他有信心。 哪怕老五在中间横插一杠,哪怕他极力的破坏,但是,他看中的人,谁也抢不走! 北辰皓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现在已经初步得了沈珞言的好感,若是再待下去,不免适得其反,他笑道:“沈姑娘放心,这件事本王既然查了,就会继续下去。有本王在,沈姑娘不必做什么,便开开心心的,等候本王的好消息便是!” 沈珞言点了点头。 北辰皓道:“那边甚是热闹,必是有有趣的事,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沈珞言道:“好!” 两人从这树影下离开,向小花园右后方人声来处而去。 就在两人离开时,u看书.knshu.om远处的北辰云熙寻沈珞言的身影正好走过来。看着和北辰皓并肩离去的沈珞言,北辰云熙脚下猛地一顿,如画般清俊的容颜之上,有一抹凝重。 明心大师说过,命之定也,天命难改。所以,北辰皓对沈珞言来说,哪怕是重活了一世,但是并不知道上辈子发生了什么的沈珞言,还是有可能会被北辰皓所吸引。 这叫孽缘。 既有缘,即便是孽,也难以改变! 难道这一切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 北辰云熙眼底深处波涛汹涌,他不信!他绝不信! 这会儿的太师府小花园里,却已经十分热闹,因为重头戏要来了。 左府千金的生辰会,可是连皇宫都送了生辰礼的,那些勋贵子弟,大家闺秀,有身份有地位的都来了。 当然,这样的聚会不止为左大小姐庆贺生辰,还有另一层用意。 那些闺秀都是养在深闺,平日里什么性情,有什么才艺,谁也不知道。但是当这些闺秀聚在一起,玩些闺中小意趣,或是当众展示一下自己所长,众人口y口相传,是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 当然,任何的展示,都得自己去报名! 此刻,就到了这些闺秀们想要展示自己才艺的时候。 最先上来的是温平伯府的庶长女柏银君,她表演的是一支舞。 她的表演非常卖力,从小练武的底子在,舞姿很优美,赢得一阵掌声。那边的勋贵公子们看着她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柏银君很高兴,温平伯逐渐没落,这一代过后,连爵位都没有了,她又是庶女,想要高嫁,就得自己努力。 第四百五十七章 往里让让 ? 北辰皓和沈珞言一起过去,引来几道深沉隐晦的目光。 有暗中倾慕着北辰皓雄姿英发,芳心暗系的女子,看沈珞言时不免又多了几分愤恨和鄙夷。有人甚至暗骂,这个女子好不要脸,之前和麟王走得近,现在连鲁王也勾搭上了,不知羞耻! 但刚刚从左太师书房离开,在这边才落座的北辰轩的眼神却暗了暗。 如果说老五是纯为沈珞言的美色所惑,那老四绝不是这么简单。难道老四也知道沈珞言的襄之命格? 要真是这样,他是不是得调整一下办法。 老五还罢了,反正老五就是个扶不上墙的胸无大志的烂泥,哪怕娶了襄命的女子,大概一手好牌也和他一样要在混吃等死中消磨干净。但要是嫁给了老四,他还有什么机会? 别以为他不知道,就算老四回京之后,表现得多么与世无争,多么纯良无害,但老四这人焉坏的。 这沈珞言在搞什么? 既然和老五走得近,现在又和老四走得近!难道是个水性杨花的贱y人? 那边左沁月见到北辰皓,目光又在沈珞言身上浪转,眼神里笑意却浓了,着了下人给二人添置座椅。 沐乘月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一丝晦暗的笑容。 北辰烟眨巴着眼睛,却也只是看了一眼,又把目光转到台上。 北辰临枫在稍远处,看着并肩而来的北辰皓和沈珞言,清透的目光又落到相随而来的北辰云熙的身上,轻轻摇了摇头。 他如芝兰玉树,高岭之雪,一身白衣,干净脱尘,引得无数人悄悄拿眼偷看,但是他的身侧四尺之内,却无一人。 大致是看他那般绝俗离尘,觉得自惭形秽了。 那边北辰皓与沈珞言已经落座,两人的座椅相隔甚近,落在有心之人的眼中,又多了几分猜测。 就在众人转头小声议论的时候,北辰云熙大步过来,他大大咧咧地道“给本王添个座椅!” 立刻就有太师府的下人搬来了座椅。 下人见北辰云熙站在沈珞言身侧,准备把座椅往沈珞言身边放,北辰云熙阻止道“慢着!” 下人不解地抬头,不知道贵人有什么想法。 北辰云熙不悦地道“这位是沈侯之女,你将本王的座椅放得离她这样近,这是要让人以为本王不识礼,不知避嫌,有意损沈姑娘清誉名声不成?” 下人吓了一跳,忙道“不敢,不敢,小人错了!” 北辰云熙道“算了,你下去吧!”他看着北辰皓笑道“四皇兄,往里让让!” 北辰皓早在刚才他训下人时就皱眉,他特意创造机会,这才和沈珞言并肩而坐,两人座椅虽是隔了一尺多,的确挺近的。这样的距离,他甚至能闻到从沈珞言那边飘过来的淡淡清香。 但是,下人要把北辰云熙的座椅放到另一边,便被北辰云熙训了,这岂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隐晦地指他不知礼,有意损沈珞言清誉? 他本来想不加理会,可北辰云熙的矛头对准了他,叫他往里让让。 往里让到哪里去? 见北辰皓不悦的眼神,北辰云熙笑道“四皇兄,虽然你是从军中回来的,平时行事不拘小节,但是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还是要顾忌一下的!你离沈姑娘坐得太近,这有损她的清誉。身为男子,理当有这方面的自觉,四皇兄似乎没有顾及?” 沈珞言“……” 这是神仙打架?她需不需要离远点,省得殃及池鱼? 不过,和北辰皓离得这么近,她的确也是不太自在。刚才下人这样安排时,便想另寻地方,但是北辰皓说有些关于沈云霆的事询问一下她,这样才好在搜集证据时更有针对性。然而,坐下之后,北辰皓却闭口不言,她若再提出换位置,不免显得心虚。 北辰云熙的话,倒是颇为合她心意。 北辰皓被北辰云熙这番话说得额头几乎冒起青筋,这个混蛋,自己都不跟他计较了,他一再来挑战自己的底线。 而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么说,自己若是不让,倒真显得不知礼,没有顾及沈珞言的清誉,那是他的行为过失。 北辰皓忍着一拳打倒北辰云熙的冲动,僵硬地挤出一丝笑意,道“什么时候五皇弟倒成了这般古板之人?”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着心中的恼火,向左边让了让,和沈珞言隔出一个三尺的距离来。 北辰云熙一改刚才的肃然,满面笑容地道“四皇兄,自你回京以来,一直诸事忙碌,本王也是不得闲暇,咱们兄弟二人,倒是显得生份了!今天机会难得,uu看书 wwukanshu.co 怎么着也得和四皇兄亲近亲近!”说着,他抓起座椅,放到北辰皓和沈珞言的中间,大大咧咧地坐下了。 北辰皓“……” 众人“……” 还有这样的操作? 远处的北辰临枫轻轻笑了一声。 就连那边的北辰轩,都觉得有些快意。 他不方便搅局,但是北辰云熙这个胡混赖缠的家伙,虽然一样讨厌,可两厌相比,他更不想北辰皓得逞! 北辰皓的脸色都黑了,敢情叫他让开一些,并不是什么礼仪,也不是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就是要他挪地方? 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五皇弟,这就是你所说的男女授受不亲?” 北辰云熙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地道“四皇兄,你是男子,本王也是男子,咱们何来男女授受不亲的说法?” 有人笑出声来。 北辰皓怒“本王是说你与沈姑娘的距离!” 北辰云熙一脸诧异“四皇兄说哪里话来?本王只想着与四皇兄叙兄弟之谊,倒没注意身边坐着的是谁,倒是四皇兄提醒了本王。四皇兄,心中无尘,天地自宽!本王与沈姑娘都是心洁无垢之人,问心无愧,虽座位相近,心却有天地之宽!四皇兄无念与本王的兄弟之谊,无视本王的亲近之心,只盯着本王与沈姑娘座椅的远近。难道在四皇兄心里,就只有得失之利,没有兄弟之情?只有男女之防,没有君子之交?” 。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争妍 北辰皓:“……” 众人:“……” 好一番义正言辞,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偏偏还矛不损,盾不坏,让人觉得好有道理,竟无言以对! 沈珞言:“……” 她能不能说,她其实只是路过? 北辰皓眼前一黑,几乎被气炸了,他从来不知道,这个无赖在耍起嘴皮子来,竟然这般利索。他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本王很期待你与本王叙兄弟之谊!” 北辰云熙道:“不着急,这儿不是还有贵眷们在表演呢?咱们虽是皇子之尊,但也该知道尊重别人。有人在表演时,若咱们在下面窃窃私语,不免显得太过不知礼。先看表演,先看表演!” 北辰皓咬牙,再咬牙! 这世间最可恶之人,果然只有北辰云熙,没有之一。 这小插曲果然很快就过去了,众人窃笑过之后,还是把目光盯到台上。 随着柏银君一舞成功,又有几个闺秀表演,她们有的表演了琴技,有的表演书法,有的表演画工,有的表演礼仪,或是箫笛笙等。 这样的踊跃和热闹,也把这边的气氛推向一个小高点。 看着台上争奇斗妍般的众闺秀使出浑身解数来展示自己,沈珞言觉得有些无聊。这个时代,出身身世似乎很重要? 只看见那些三品以下的,没落的的官眷女子在表演,何曾见过沐乘月,左沁月,颜瑾,白霖这样的女子与人一争长短? 她们站在台上,以为是展示自己的才能以便能得梦中之郎关注,以后可以高嫁,然而她们却没有想过,只要站上台,便是让人审视,让人轻视了。 尤其是看到不少勋贵子弟饶有兴趣地对台上之人品头论足,沈珞言就觉得更没意思了。 古代的女子就这点不好,养在沈闺,从父从夫从子,人格不独立,论为男子的附庸! 北辰云熙侧头,正看见她唇边微微上扬,神色之间似有一丝悯然,不禁笑问:“你在想什么?” 沈珞言摇了摇头,她所接受的思想,所想的事,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说出来太过惊世骇俗了。 北辰云熙百无聊赖地道:“没意思透了,什么琴棋书画,歌舞诗词,都是闲得无聊打发时间的。还不如骑马踏青,纵情恣意来得痛快!” 沈珞言同样觉得没什么意思,她也一样不喜欢那些闺秀们明明争得激烈,表面上却人人都是一副温婉娴淑,与世无争的端庄模样。太假太虚伪! 两人正低声说笑,突然感觉周围的空气都静了下来。 沈珞言抬眼,就见很多双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她拧了拧眉,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那边耿真真开口轻蔑地道:“喂,沈珞言,你不是自己报了名吗?现在轮到你了,怎么不上?不会是怯场了吧?” 这个沈珞言,竟然能引得几个皇子对她特别关照,现在该出丑了吧? 沈珞言却有些懵,她报了什么名? 这表演才艺什么的,她疯了或是闲得脑子打结才会去报名呢。 但是,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所有人的目光看着,肯定是有不对劲的地方。 北辰皓用一种很新奇的目光看着沈珞言,笑道:“早就知道沈姑娘与众不同,没想到今天还能在这里看到你独特的舞,是本王的荣幸!” 舞? 沈珞言怔神的工夫,台上负责唱报的是礼部侍郎吕训庭的女儿吕思琦,见沈珞言完全不在状态,她也很奇怪,再看一眼手中的纸,上面清楚地写着沈珞言所报表演的类目。她笑着提高声音道:“沈姑娘是不是还没准备好?说实话,看到这独特的舞四个字,我也很好奇,很期待沈姑娘的舞!” 她的重复让沈珞言回过神来,这是有人故意想叫她出丑,不然,舞就舞,为什么要报什么独特的舞? 北辰云熙清清淡淡的声音响在耳边:“你没报?” 沈珞言撇嘴:“我又没病!”出这风头干什么? 但现在她报没报已经不重要了,吕思琦那里有白纸黑字,她若不上台,只会被人认为她怯场,相比上场丢人来说,不上场更丢人。 因为连上场的勇气都没有。 总之,这就是一起针对她,想要她出丑的恶毒算计。 因为,若是有人真心为她好,想要让她得到在场众人的尊重和看重,那就会帮她报画工。毕竟,在崔府的时候,她的画是曾经呈现于人前了的! 颜瑾白霖坐处离得远,uu看书 .uuanshu两人见沈珞言刚开始的懵然,白霖便有些愤然道:“是谁,真阴y险!” 颜瑾想了想,却笑道:“我相信她一定不会被难住!” 左沁月那边也在议论,左沁月道:“怎么沈姑娘好像不知道?” 沐乘月淡淡地道:“报的时候一腔热情,一往无前,要上场的时候热情褪去,头脑清醒了,就懵了呗!” 她这话明显意有所指。 左沁月看看那边,北辰云熙与沈珞言坐得极近,两人座椅之间,甚至连一尺距离都没有。 她眼神微暗,却道:“我只是担心是别人戏弄她。今天来到左府的都是客人,不管谁心中有不悦也好,不满也好,但在左府动不该动的小心思,我定会追究!” 沐乘月笑道:“左大小姐说哪里话,哪能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这上台展现才艺是好事,谁没事替别人谋划这样的好事?” 左沁月淡然:“是不是好事,还得看看再说!” 虽然北辰云熙一双眼睛只落在沈珞言的身上,甚至和她同进同出,同座同在,让左沁月心中略有些不舒服,不过左沁月有自己的骄傲和自信,用这种手段,她还是不屑的。 沐乘月看了不远处的耿真真一眼,耿真真立刻转目他顾,神色颇不自然。 那边北辰云熙得知沈珞言并没有报名,眼里闪过一抹寒意,淡淡地道:“既然没报,就不要理会!” 北辰皓见北辰云熙和沈珞言在说话,他心里暗暗恼恨,面上却是一派温和笑容,道:“沈姑娘不上台吗?本王甚是期待呢!” 第四百五十九章 怎么这么大脸呢 北辰皓说这话还真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期待也是真的。因为外叔公说过,襄命之女,不会是简单的人,会有惊喜。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这气氛的异样,也猜到这事多半是有人针对沈珞言。不过,他见多了阴谋,觉得若是沈珞言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她也不配称之为襄命了。 现在的北辰皓心情甚是复杂,一方面,他在想着怎么不遗余力让沈珞言对他倾心,另一方面,他又在质疑沈珞言这襄命之人,是否有襄助之力。 “你自己怎么不上?”北辰云熙鄙夷地看他一眼,道:“你期待就要上,你怎么这么大脸呢?” 北辰皓大怒,北辰云熙跟他说话从来不留颜面。 在别人眼里,他是新贵鲁王,但在北辰云熙眼里,他还真什么也不是。不过,北辰轩想到这混蛋在父皇面前也是一样时,又自我安慰着不跟他一般见识,忍了火气。 见吕思琦报第二遍后,沈珞言还没有上台去,那些看过来的目光,便变了。 有人不屑道:“既然报了,又扭扭捏捏的干什么?莫不是见了柏小姐的舞,自知不如,不敢上台了?” “还说什么独特的舞呢?要是普普通通,看她怎么下台!” “有些人啊,没有本事还想出风头,结果连上台的勇气都没有!” “也不能怪她,武定侯府现在这爵位名存实亡,她要再出丑,谁还理她?这个风险她担得起吗?” …… 这些人议论自觉小声,但却一声声都灌进沈珞言的耳中。 北辰云熙脸色一寒,猛地站起,他可不管什么地方,谁敢让小言儿受委屈,他不介意叫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沈珞言拉住他,北辰云熙道:“怎么?” 沈珞言冲他摇摇头,笑道:“不是有人想看我跳舞吗?我去就是了!” 北辰云熙皱眉,霸气地道:“又不是你自己想去的,何必顺了别人的意?只要你不想,你便不用去,谁不服,本王打到他服!” 沈珞言笑道:“哪有这么严重?不过是跳个舞而已。”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 北辰云熙的想法很简单,不论严重还是轻微,只要是沈珞言不想的,就可以不必去做,一切有他。不过,既然沈珞言已经站起,定是想好了对策。 她真的准备跳舞吗? 见沈珞言终于要上场,所有的目光都注视着这边,不过,鄙夷轻蔑居多。谁都知道,武定侯府不过一介武门,虽然沈珞言是跟随着祖母伯父母长大的,但是不过一个近年才升为四品少詹事的伯父,能在危难之时将他们出族的人,又怎么会对她精心培养? 但柏银君就不一样了,温平伯府虽已没落,但毕竟是勋贵,听说府里的几个姑娘,都是请了教习嬷嬷好生培养出的,人人都有绝活。 柏银君的舞之后,也有闺秀选择了舞,然而,却再带不来她之前给人的视觉感受了。 大概正因为柏银君表现的出色和优秀,那替沈珞言报名的人,才会存心想看她的笑话。 有珠玉在前,哪怕同是珠玉,也逊色三分。 这是人的先入为主之见。 有舞必有乐,没有相应的乐声配合,舞姿再美也会打折扣。 沈珞言直接走向了乐师,离得太远,没有人知道沈珞言和乐师说了什么,只知道,她不像之前表演舞者的女子一样,只是交代什么曲目就行,她似乎在和乐师沟通,乐师惊讶和茫然的眼神落在众人眼里,又引来一阵幸灾乐祸的嘲笑。 乐师都茫然的曲目,定然是没有,哪怕勉强为之,一会儿在奏出来的时候,效果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倒要看看,沈珞言用什么办法让这些乐师临时抱佛脚。 沈珞言倒也并没有耽误多久,她站到台上。 就在这里,乐师们的乐器,发出极为奇特的乐声。这乐声不同于之前的任何曲目,听起来似乎简单多了,然而,却又让人感觉节奏感很强,轻盈欢快,让人不自觉的神采飞扬。 沈珞言两脚稍微分开站立,重心置于左脚,随着音乐起,她也动了起来,舞步速度轻快,活泼、热烈而俏皮。 这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的舞。 柏银群的舞轻缓曼妙,舒缓柔和,像一团团花儿在眼前次第开放。 可沈珞言的舞,动作特别奇怪,脚步进步特别奇怪,身姿特别奇怪,可是,这些奇怪的东西叠加在一起,却变成了奇异,uu看书wwuukanshu.co 让人眼前一亮的奇异,让人意想不到的奇异,让人叹为观止的奇异…… 这不是武,仅仅只是一支舞,可是这支舞,不同于之前他们看到的任何一种,新奇而独特,却又轻快而俏皮。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发丝,她的衣角,甚至她的呼吸,似乎都配合着这舞步,让人目炫神迷。 乐师的乐曲,也由刚开始的生涩变得熟练。 不过是短短半刻钟,沈珞言便已收势,随着她身形站定,碧鹤青罗的衣裙旋起,像一簇簇小小的浪花。 全场无声。 几乎大部分人都带着挑剔的,鄙夷的,轻视的,幸灾乐祸的,看笑话的心情来看着沈珞言上台的。甚至很多人已经准备了嘲讽的语言,刁难的话语,带着恶劣的用意,想要让沈珞言丢脸,让她下不来台,让她无地自容。 可是,直到沈珞言缓步下台,他们竟然还沉浸在刚才这段独特的舞步之中没有回过神来。 不知是谁先鼓了掌,接着,便是一片情不自禁的掌声。 沐乘月又睇了耿真真一眼,耿真真满脸懊恼。 耿真真和沈珞言的不对付由来已久,很早之前,便与原身龃龉不合,后来更是针对沈珞言,只是没有一次讨到好处。 这次,借着太师府左大小姐生辰,看到沈珞言竟然也能列席,耿真真心中就不忿不满,便在沈珞言不知道的情况下,悄悄给她报了舞。她既会画,书法定也过得去。既然要让她出丑,当然要选她可能不会的。 只是她没想到,沈珞言没有出丑,而且引起所有人赞叹,而她的小动作,似乎沐郡主知道了。 第四百六十章 就你了 看到沈珞言安然下台,没有遭受刁难和嘲笑,左沁月也松了口气。 她的心情也很复杂。 一方面,看着沈珞言和北辰云熙走得那样的近,她心里也有几分不舒服,就像平静的湖水里总会冒起几个水泡,看起来明明更多了几丝活气,可她不喜欢。 但另一方面,若是沈珞言在今天出丑,如果北辰云熙对沈珞言一心维护,那么他最恼的会是谁? 当然是自己。 幸好,沈珞言没有出丑,还很惊艳! 那绝对是她不曾见过的独特的舞。 不,应该是在场的人都没有见过的独特的舞。音律特别,舞姿奇特,她营造了一个独一的,属于她一人的氛围,却又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是一小段,只是那么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却成功地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拿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原来,舞,也可以做到这一步。 对这个结果,沈珞言并不意外,现代的恰恰,舞姿优美轻快,活泼俏皮,融合杂糅着的精粹,让初次见的人惊艳并震动,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小插曲之后,没有人再为难沈珞言了。 这次的生辰会,终于也在一片其乐融融中结束。 陆续有闺秀们离去。 沈珞言也准备走了。 北辰云熙当然是想送沈珞言回去的,但这样想的不仅只是他。北辰轩和北辰皓同样想。不同的是,北辰轩并没有近前,而北辰皓,离他们原本就不远。 不过,北辰云熙也好,北辰皓也好,他们都没来得及说什么话,那边,太师府的大管家就匆匆而来,隔着老远,便大声道:“殿下,几位殿下,皇宫传来旨意,急召入朝!” 现在不是早朝时间,若不是发生大事,皇上不会这样急召入朝。上次这样急召,还是太子摔伤。 在太师府的,现在只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但同被急召的,还有太师左景雍。 北辰云熙对沈珞言道:“不能送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沈珞言对北辰云熙笑道:“不必如此,你忙自己的去吧!” 太师府已经备好马车,左太师和几位皇子匆匆而去。 这边沈珞言跟左沁月说了一声,便也准备走。 左沁月看着沈珞言,真诚地道:“对不起,沈姑娘,今天的事我并不知情!还请沈姑娘见谅!” 沈珞言笑笑,道:“既然你并不知情,何必道歉?” 左沁月道:“但也是我的疏漏,让沈姑娘受委屈了!这件事我会一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的。” 沈珞言道:“倒也谈不上什么委屈,左姑娘言重了!” 左沁月道:“今日实在是招待不周,本想留沈姑娘多待会儿,既然沈姑娘执意要走,我着府里备马车送你吧!”她知道沈珞言没有马车。 沈珞言摇头笑道:“左大小姐无需如此客气,府门外马车很多,并没有不方便。” 左沁月说要查事情的原因给她交代,这个可以接受,但是,左府备马车相送,那就不必了。前者是左沁月份所当为,她是说说而已,还是真的会做,她拭目以待。 而后者,却不是她份内之中,沈珞言不想承她这份情。 看着沈珞言离去,左沁月的贴身丫鬟道:“武定侯府都没落成那样了,这位沈姑娘怎么还这么傲气?大小姐亲自给她道歉,她居然不识抬举!” 左沁月瞥了她一眼:“胡说些什么?这件事本来是左府不对,道歉也是应该。她接受不接受是她的事,我却不能因为武定侯府如今的状况,就轻视于人!” 贴身丫鬟低头道:“是,奴婢多言了!” 那边,沈珞言出了府,便往右侧走去。 现在的车马行的马车夫分外会做生意,听说有豪门府邸有聚会活动,早早地便赶了马车停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给那些没有马车的人临时租用。连车夫带马车,送到地方,赚钱比等着人上门雇要多一些。遇上出手大方的,还另有赏赐。 太师府门右侧,在不碍着府门观瞻的地方,就停着五六辆这样的马车。车上有各自车马行的标识挂在车前,等客人上了马车,这些标识会按客人要求是否取下来。 不止沈珞言一人没有马车,在沈珞言之前,也有几个人去那边雇车。很快,马车就走得只剩下一辆了。 车夫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精瘦,眼珠子转动灵活,似乎是个很会来事儿的,u看书 .uukash 他冲着沈珞言道:“姑娘,你要马车吗?小人马车赶得稳,定会让姑娘满意!” 沈珞言道:“好吧,就你了!” 上了马车,报了地方,沈珞言垂下车帘,闭目养神。 马车果然很平稳地向前而去。 许是真的累着了,沈珞言有些昏昏欲睡。走了一段,车夫在前面轻声道:“姑娘,可否容在下去买个包子吃?” 车内无声。 那车夫轻轻撩起车帘,见沈珞言已经睡着,便悄然停了马车,去那边包子铺买了包子,三口两口啃掉一个,剩下的两个包起来提回,一扬马鞭,马车继续往前走。 但是,从他的行走路线看来,这马车并不是往武定侯府方向去的。而是往城门口,而且,马车赶动的速度也快了许多。果真是又快又稳,车夫很有自信,绝不会颠醒了车里的客人。 西城门处,马车很顺利地出了城。 又走了一里多路,前面路口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那辆马车不同于这种车马行的青布垂帘普通马车,要宽大豪华多了。 车夫停了车,对面马车上有个年轻男子下来:“得手了?” 车夫有些得意:“中了返魂香,不睡上一天一夜不会醒,这姑娘做梦也想不到咱们在等着她,要得手还不容易?” 年轻男子道:“快换马车,这天色过晌,黑起来就快了,得在完全黑下来之前赶在十八里之外的那家客栈,和公子会合。” 从这宽大马车上下来一个十八九岁,丫鬟打扮的女子,爬上马车,把沈珞言扶了下来。 chaptererror();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太子玉玦 那丫鬟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一个人扶着睡过去毫无知觉的沈珞言,十分轻松。 这宽大马车上也垫着厚厚的褥子。 丫鬟把沈珞言放上马车,让她半躺在车里,靠着车壁,仍如睡着了的模样,自己坐在一边。 之前的车夫赶了马车回去,后来的年轻男子跳上车辕,马车又向前跑去。 丫鬟的声音道:“程方,主子为什么要这个丫头?除了长得好看一点,我看也没有什么特别呀!还是闺中女子呢,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这么轻易就中了鲍明的返魂香!” 年轻男子道:“鲍明的手段人还不知道吗?那家伙手脚利落,脑子灵活。有心算无心,你是她你也中!再说,长得好看,不也就是特别吗?” 丫鬟有些不服气,道:“咱们主子什么漂亮女子没见过,还犯得上大老远的……”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程方道:“好了好了,公子的事,你也想管不成?照顾好她了,别磕着碰着,我要加速了!” 丫鬟哼道:“知道了知道了。” 马车果然开始加快速度。 虽然这程方赶马车的技术似乎更好,但是城外的官道,毕竟不如城里的平坦,马车摇摇晃晃中,沈珞言靠在车壁上随时可能磕到,那丫鬟又把沈珞言放得平躺,态度恶劣,甚是不情愿,但下手却不敢稍重。 显然他们的那个公子积威甚重,哪怕不在这边,他们也不敢有丝毫违拗。 皇上急召的地方是龙驭殿,几个皇子和左太师到时,发现殿里还有几个人候着,都是临时得召的一品重臣。 这架势,很不一般。 皇上脸色沉沉,目光阴阴地扫过众人,但是,还是能发现他主要在看的,还是几个皇子。 不明白何事惹恼了皇上的众人鸦雀无声。皇上坐在案后,虽然只是目光扫来,却好像有一座大山压向整个殿中。 空气中带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人人低头,似乎连大气都不敢出。 北辰云熙找了个最角落的地方,靠着柱子站着,神色间却有一份满不在乎。这是他一惯的样子,众人也都见怪不怪,只是在这样的重压之下,对于敢这么做的北辰云熙,每个人想法各异。 重臣们心里为这个大胆皇子捏一把汗,皇上的火还没发呢,谁知道会对准谁?五皇子这么做,简直是在为皇上找靶子。不过还好他站的地方很巧妙,让坐在案后的皇上一时目力难及。 北辰轩北辰皓则是希望皇上的怒火更大一些,能把北辰云熙先烧着了。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这次进来的,却是安王北辰云潇和大理寺卿邵敬源。 大理寺? 几个重臣们心中各自犯起了嘀咕。 北辰皓眼底现出一丝隐晦的光,看来,今天是为这件事…… 皇上目光扫过众人,这才看向北辰云潇,道:“你可以开始说了。” 北辰云潇道:“是!”他看了邵敬源一眼,邵敬源从袖中拿一份奏折,双手呈向案前,桂公公接过,递给皇上。 这时,北辰云潇的声音响起,他的声音低沉中带着几分沉痛,沉痛之中又有几分悲伤,道:“儿臣奉命去查纵火焚尸案,在大理寺等各部的协助下,总算查到了些许眉目。儿臣先查了宅主,据官府记录,宅主叫许由,这许由是太子皇兄的护卫。” 听说宅主是太子的护卫,众臣们心中都是一凛。 皇上眉头紧锁,眼眸沉沉,没有说话,显然北辰云潇刚才已经报备过,所以他不似众人这般惊讶。 北辰临枫却急问道:“是皇兄的护卫?你是说,这是一起针对皇兄身边人的凶y杀?” 北辰云潇看了他一眼,目光沉暗,声音里透着说不出的情绪:“若只是针对太子皇兄的身边人,何必焚尸灭迹?一个护卫的身份,断不可能让人在京城里闹起这样的轩然大波!” 北辰云潇的话让那些重臣们脸色都变了,他们心中有一个惊人的猜测,然而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说出来。 北辰临枫这时候也不能继续问下去了。 人人心中都有那个呼之欲出的答案。 北辰云潇又道:“这半个多月来,太子皇兄并没有出现在我等之前。” 皇上的脸色又沉了沉,太子当初是向他告过假的。 如果是身体健康的太子,当然没有准假的可能,一国之储君,除了病得不能动,uu看书ww.ukashu 都得临朝听政。但太子已经这样了,他要靠假,当父亲的,还能不允许儿子去散散心吗? 而后,太子出了东宫,住进宫外的太子府,这都已经这许多天。现在突然听到关于太子的消息,却是与这件纵火焚尸案相关。 北辰临枫天人一般的脸上现出一丝悲怆,他到底不同于北辰轩的冷静和北辰皓的城府,喃喃道:“总不可能,太子皇兄……在里面……” 殿内的气氛更加沉重了,好像一个沉沉的罩子,把所有人都罩住,哪怕如左太师,也觉得腿脚发软,北辰临枫说出来的,是大部分人的猜测。 北辰云潇沉痛地点了点头,声音悲切地道:“多半……是的!”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匣子,双手递呈上去。 桂公公接过,递到皇上案前。 皇上脸色不辨喜怒,但看得出十分阴沉,隐含着即将暴发的愤怒的阴沉,使气氛更加压抑而凝重。 他双手沉稳,面无表情地把那小匣子打开。 小匣子里躺着一块玉玦,一块烧得有些变形,不复之前润泽之质的玉玦。 看到那块玉玦,皇上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的手微微颤抖,将那玉玦拿在手中。 北辰砚惊呼:“这是太子哥哥的玉玦!” 一般的玉,遇火会烧裂,不复原形。但是太子所佩之玉玦,不论材质做工,天底下都独有这一块。所以,不止七皇子认出来了,其实在场的人几乎都认出来了。 更是知道,太子对这玉玦十分重视,几乎从不离身。 一块从不离身的玉玦,出现在火场,而且已经被烧得变了色,这意味着什么? 第四百六十二章 1劳永逸 皇上收拢手指,把那块玉玦紧紧握在手中,手背上,青筋都冒了出来,他的目光猛地看向北辰云潇:“这是在哪儿找到的?” 北辰云潇面对皇上的沉威,有些抵挡不住,但是想到自己查到的真相,又有了底气。他道:“回父皇,儿臣数次进到现场,清查现场所有遗留之物,甚至把场中的黑灰都一一扫起来查验。这玉玦,便是在一堆黑灰之中发现的。而那黑灰之上,原本是三具烧焦的尸首。” 三具? 三具之中,是不是有这玉玦主人的? 似乎毫无疑问了。 北辰临枫却于这紧张得似乎呼吸声音重了一点就会点燃整个大殿的气氛之中,失声道:“不会,绝不会!皇兄已经够惨了,谁还会再对他动手?” 在场的众臣们也都暗中点头,可不是吗?太子眇目残腿,哪怕他理政能力再强,再聪敏出众,之前立过再多的功,做过再多的利国利民得君心民心的事,但天珩不可能让身残之人登基。 因为,皇上可以做的选择太多了。 他的皇子,太多了。 甚至,皇上不也是动了这样的心思,所以之前才想过为二皇子延请老师的吗?皇上之所以还没把他的太子尊荣去掉,不过是还在众皇子中举棋不定罢了。 谁还会这么蠢,对一个明知道不可能继续在那个位置上待多久的空有名号的太子动手?这是把自己暴露在所有人之前,为自己招祸。 没有野心的没这么狠心。 有野心的,没有这么蠢。 连皇上都容色稍霁。 这玉玦,许是太子之前遗失的吧? 明知道这样的想法有多自欺欺人,不过皇上想到太子告假时的眼神,心中终于还是升起不是君父,而是父亲的悲悯! 可惜,接下来北辰云潇的话,清楚而残酷地撕裂了这些假想的微弱的希望。 北辰云潇低声叹道:“父皇,您知道端木太子在八珍楼里吃河豚中毒的事吗?” 皇上耳目遍京城,自然知道。 北辰云潇道:“据儿臣查到的消息,当初为端木太子治河豚之毒的毒医弟子,被太子皇兄找到了。太子皇兄之所有这么多天不曾出现,便是在隐秘处治疗。毒医能生死人肉白骨,毒医弟子,就算本事稍差一些,可能将中河豚之毒的濒死之人救回,治好太子皇兄的腿伤,应该不难!” 在场众重臣再一次寂静无声。 震惊! 震惊之后,几乎心中都已经有了猜测。 太子的腿伤若能好,太子之位或许不会旁落。 太子身在这个位置多年,又岂会轻易放弃,他寻毒医弟子,想要伤腿复原,自是不遗余力,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 可自太子伤后,朝中表面上一团和气,但这些重臣谁不知道底下的暗流已经怎样的汹涌? 太子治疗腿伤,不知道还罢了,若是知道,他那些个另有想法的皇弟们还不得发疯?不择手段地阻止? 最好的阻止办法,大概就是一劳永逸,然后,毁尸灭迹。 北辰轩低着头,死了吗?死了好,如果真的是死了,倒也省事。只是,他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但那都是死士,就算被抓住,应该也不会透露任何消息。 北辰皓也低着头。 北辰轩,你以为你可以置身事外? 本来是可以的,但是,太子死了,本王最大的对手便是你,我又岂能让你真的置身事外?所以,你等着,接下来的……惊喜! 咣当,皇上手中的玉玦跌落。 皇上的容颜似乎又苍老了些,他强力稳住,甚至用手紧紧抓住桌案边,才抑制住心中的情绪,看着北辰云潇,声音却重了许多,几乎咬牙切齿:“是谁?是谁做的?” 北辰云潇面无表情地道:“邵大人,你来说吧!” 邵敬源心里叹了口气,但却不得不上前,行礼,道:“皇上,兹事体大……” “朕让你说!”皇上暴怒,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是个失去儿子的父亲,虽然这个儿子是要放弃的,但是,那也是他的儿子,而且,是死于非命,死得惨不忍睹的儿子。如果皇子都会这样凄惨地死去,那皇室的尊荣何在?皇室的脸面何在? 邵敬源硬着头皮,道:“死去烧成焦炭的尸首,除了太子的护卫,另一拨人有三十余人,他们将太子……护卫全部杀死之后,连同自己这边死去的人的尸身一起焚毁,这才从容离去。因此,幕后之人的势力,非同小可。臣等正在排查,uu看书 ..co 京中拥有这样势力的,并不多!” “立刻查,给朕赶紧查,三天之后的大朝会上,若是还没有真相,杖刑侍候!” 看着暴怒的皇上,邵敬源只觉得头皮发麻,三天,他只有三天时间! 皇上的目光又落到北辰云潇身上,声音严厉:“你,也一样!” 北辰云潇原本还有些窃喜于自己的聪明,让邵敬源挡了父皇的盛怒,没想到他和邵敬源一样,若是三天时间给不了父皇真相,父皇会把他这个负责此案的皇子一并惩罚。 他声音甚是惶恐地道:“儿臣……遵命!” 这惶恐的声音落在北辰轩的耳中,让他唇边掠起一丝冷笑,他本来还有些担心,不过,还需要排查?那就是暂无线索了。 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还没有线索,还想借排查寻到线索,那更不可能了。 太子妄想治好腿伤再占据那个位置,现在,他到阎王殿前去占位置去了,这,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他大概就能得到自己想得的了。 目前最要紧的,大概是把那个襄命之女赶紧娶回来。 这临时小朝会,就此散朝,皇上以手撑额,神色疲惫。 虽然看起来毫无头绪,可皇上很清楚,这件事,还能是谁做的?排查的结果,无非是一个,总之,无外乎他的哪个好皇儿。 为了皇位不择手段,为了皇位罔顾手足之情。 他是皇上,深知身为皇子,就该有这样的觉悟,可他也是一个父亲,看着自己的儿子明争暗斗,他还没死呢,都一个个盯着他的位置,心中又怎能不悲凉? 第四百六十三章 西江月 马车紧赶慢赶,终于在暮色落下之前,赶到了西城郊外的客栈。 这是通往燕州的唯一的一条官道,也是这方圆三十里唯一的一间客栈。 这客栈以前是一个破旧的驿站,但已经年久失修,被废弃了,不知道是哪个人心血来潮,将这废弃的驿站推倒之后,仅用了三个月时间,就建了这更宽敞,更独特,更豪华版的如今的客栈。 这客栈里一应之物齐全,赌坊,食肆……甚至住处既有能让达官贵人住得舒服的天字号房间,又有让贩夫走卒能自在的人字号通铺。 更难得的是,明明是雅俗同存,高端与低下同在,但是却互无干扰,都不会觉得不方便。 其实这个客栈的地理位置并不算最好。 但凡要出城出远门的,都会选在上午动身,这里不过是京郊外十八里,走到这里时,天色还早,这根本不是落脚的地方。 可这客栈的生意却极好,人来人往十分兴隆。 当然,也正因为这份兴隆,也使得一些人很喜欢来到这里,将这里当成藏身之地。 说这里藏污纳垢也好,说这里兼容并蓄也好,总之,这间客栈名字叫西江月的客栈,并没有因为地段不好就关门,反而越来越红火了。 那赶车的程方说的地方,就是这里。 此时,客栈外面屋檐已经挂起了一排灯笼,灯笼上有西江月字样,迎着傍黑时候的夜风,轻轻旋转,照得客栈门前一片光明,半里地外,便能看到了。 程方抽了一鞭,让马跑得更快一些,舒口气道:“终于到了。锦瑟,你留意着些,别让人醒过来!” 丫鬟不耐烦又带着自负的声音道:“知道了!” 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下,里面热闹喧哗,声音似要震动屋瓦,大门却是关着的。 这客栈关门特别早,别的客栈是喜迎八方客,这客栈还有一个奇异之处就是只要关门之后,再被敲开,按时段收费。 若是子时敲门入住,十倍房价。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客房若是满了,哪怕出百倍的价钱,他们也不收,不会为了钱把先入住的客人赶走。这也算是取之有道,有所为,有所不为了。 程方来时客栈刚关门不久,但也得出三倍房价。 好在这规定早已定下,程方虽觉得憋气,却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再说,他家主子也不缺这点银子。 程方进门,那边丫鬟扶下沈珞言。 大堂里,掌柜的的记录着人数。 对明显是昏迷状态,甚至或者非本人所愿来到这里的情形,他视如不见。 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这西江月中,仇y杀斗y殴,意气之争,刀剑相向,打架流血……只要损坏客栈的东西有人陪,他们便绝不插手。 你们打你们的,我继续做我的生意。 生死是你们的事,赚钱是我们的事! 当然,这也是这家客栈让人放心的原因。客栈信奉的是只要交银入住,不毁坏客栈的利益,任何事情,都与他们无关。 换句话说,就是能用银子解决的事,才是他们在意的事! 程方道:“天字号!” 掌柜的抬眼看了程方一眼,翻了翻薄子,道:“对不住客官,天字号总共三个院子,十五间房,已经被客人全部包下了。你可以入住地字号,还有几间。” 天字号以院为主,要入住,便是整个院子都得包下。但地字号是以房间为主,每间房都是单间。 程方道:“天字号甲三院的客官,和我们是一起的!” 掌柜的了然地点头,道:“既然如此,请问甲三院的客官高姓?” 这是要核对了。程方道:“姓楚!” 掌柜的点头道:“原来是楚公子的朋友!”他招手,那边立刻有个腿脚麻利,眼神灵活的小二过来,掌柜的道:“带这三位客人去甲三院!” 小二笑容非常阳光,客气礼貌,亲切而不过份,礼貌却不疏远,不过十七八岁,但言行举止一看就是专门受过训练的:“几位客官,这边请!” 程方在前,锦瑟扶着沈珞言在后。 便是那小二,也没有多朝沈珞言看一眼。 顺着侧面的通道,来到后院,经过一个回廊,走过一条小径,便看到一个花树掩映的院子。 虽是客栈,但这格局,却和高门府邸差不多。远处还能见到同样在花树之中的小院,不过院与院相隔甚远,互不相扰,每个小院都独立而清净。 这是西江月的雅处。 雅处提供了雅静的服务,自然也有相应的价钱,u看书 .uukanhu据说一夜二十两金子。 小二领着三人到甲三院外,便轻轻敲敲门,里面一个年轻男子将院门打开,小二笑道:“客官,这位说是你们的朋友!” 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 小二道:“既已确定,那便不打扰了。客官们入住愉快!” 小二离去,年轻男子看一眼程方,目光马上落到锦瑟扶着的少女身上。女子青碧的衣裙甚至都不曾起皱折,她双目闭着,好像睡着了,脸色平静恬然。 年轻男子道:“进来吧,主子等候多时了!” 程方进去,年轻男子在一边等待。 两个人都没有上前帮锦瑟一把的意思。 锦瑟看着两个男子郑重的眼色,自然明白,不是他们不肯帮忙,而是身为男子,他们不敢帮忙。 主子着人把这个女子带到这里来,这个女子又长得这么漂亮,主子万一是打的那个主意呢? 好在锦瑟身手不弱,也并不吃力。 三人迅速进了院子,院门又关上了。 程方道:“楚原,主子是否确定什么时候动身。这里不能久待了!” “为何?”楚原道:“难道你们留下了尾巴?被人跟了?” 程方道:“自然不是,我们一路行走十分小心,马车也换过了。” “那何必着急!” “毕竟是从京城里掳人!”程方道:“我等众人不要紧,可主子万金之……” “这不是你管的事,主子自有决断!主子面前,我劝你也少说两句,免得惹主子生气!”楚原脸容严肃之中带着几分警告。 程方在心里叹了口气,一行人往主屋去。 第四百六十四章 甲3院 甲三院中间的房间是最宽大最舒适的房间,程方等人口中的主子,就是住在这里。 锦瑟扶着沈珞言站在门口,楚原敲门,门却没有开,里面一个慵懒的声音道:“事成了?” 程方道:“是,主子,幸不辱命!” “进来吧!” 程方推开门。 这间宽大的主屋里,中间用流苏和垂珠帘隔开,在摇晃的珠帘晃动下,依稀可见里间的桌旁坐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唇角有一抹邪y肆的笑意,眉如工笔精描,眼带桃花,模样明明慵懒,却给人一种美到极致,分外养眼的感觉。 这可不就是早就应该离开天珩,回到苍阳的端木景澄吗? 苍阳的使臣团现在大概都已经快走到天珩边境了,但走的是钟溧阳为首的使臣仪仗队,最重要的、身份最尊贵的使臣团之首,苍阳的太子殿下端木景澄,却悄悄地在天珩京城西面十八里处的一个客栈里住了下来。 锦瑟低着头都不敢看那双漂亮的眼睛,只是小心地把沈珞言扶了进去。 看到靠在锦瑟肩头,如同睡过去的沈珞言,端木景澄笑了。 当初他离开的前几天,去武定侯府见过沈伯奎,那时沈云霆还没有惹怒他们那皇帝,也没有被出族。 他不过是提了一些好处,沈伯奎就和他达成了一项交易。 本来一段时间没有动静,他以为沈伯奎没这个本事,但是今天,他收到了一只鸽子。 住在这西江月已经有段日子了,不管事成与不成,他三天后都会动身回去苍阳。这事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他自己性子散漫自由,随心所欲,这也不过是一时的心血来潮。 但是沈伯奎透露了沈珞言的行踪,而且还提供了方法,沈伯奎这么卖力,那个沈珞言也的确有些特别,那便带回去呗。 身边要有这么一个女子,哪怕天天没事打架玩,日子也会增色不少。 他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可沈珞言这样的,还真没有。 越是看上他的权势地位相貌凑上来倒贴的,他越不稀罕,像沈珞言这种,威逼不了,利诱不到,骗也不好骗,还挺刺的,他就觉得越有意思。 刚开始只是想着把她拘在身边折磨,看着她臣服,享受那种征y服的成就感。 说什么太子妃,说什么求赐婚娶,还去武定侯府门前求亲,故意闹得满街都知。 那都是作戏而已,真喜欢一个人,哪里会这么闹腾?哪里会舍得违拗她的意愿? 他的身份,他的地位,他的见识,这辈子,他可以给人财富权力地位,但是,不会有任何一个人得到他的真心。那是他给不了的,而且,也是没有的。 身在皇家,见多了,心也就硬了,情也就磨没了。 在他眼里,不过是利益,不过是算计,不过是自己所求,不过是目标所及…… 但不论哪一种,都与感情绝无关系! 哪怕他在别的女人的床y上,亲密接触毫无距离,软语温声分外体贴。可他的心不在! 哪怕他和人并肩作战生死与共,肝胆相照坦然相对,但其实,他逢人只说三分话,从不全抛一片心。 他虽年轻,可他经历过世间最残酷的背叛,也见识过世间最冷漠的亲情。 所以,他现在的身份,是不容许他有任何不受掌控的感情的,他也不会有不受掌控的感情。 或者,只有身在他身边的人,只有苍阳皇宫里他的皇兄皇弟们,才知道他真正手段的可怕。一张美丽胜过女人的脸,一副胡闹无法无天的性子,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但是,哪怕他离开苍阳这么久,他余威仍在,积恶仍存,谁也不敢觊觎他的位置,不敢和他作对。 一切都在掌控,多好? 他要权势,便有世间最尊贵的,现在是太子之贵,以后是天子之尊。 他要财富,整个苍阳的财富都是他的。 他要女人,那些美丽的,端庄的,高贵的大家闺秀;那些艳丽的,娇媚的,解语花似的风尘烟柳;那些秀丽的,矜持的,怯懦的小家碧玉…… 但凡他看上的,想要的,无不是无比热情十分直接地奔到他的怀里来。 独独这个沈珞言,又奸又猾又有刺,对他不屑一顾。 可不知不觉间,他心里却生出了兴趣。 看着靠在锦瑟肩头无知无觉的女子,他轻笑一声,道:“放到本宫榻上来!” 锦瑟应了一声,u看书 uukau 小心翼翼地扶着沈珞言,放到榻上。 西江月甲院主屋的床榻,分外柔软舒适,锦瑟把人放下后,连一刻也不敢多待,便退了出去。 外面的楚原程方,见端木景澄没有吩咐,也各自离开。 端木景澄慢慢斟了一杯酒,轻轻啜饮一口,眉梢眼底都是笑意,他缓缓起身,悠闲地踱步,走到榻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榻上娇容如花的女子,将酒杯举起,声音轻快地道:“沈珞言,本宫说过咱们有缘,你看,你现在不就在本宫的榻上了吗?跟本宫回去苍阳,本宫会让你知道,苍阳比天珩好许多。那里会是你安稳的新家!” 他举杯做了个敬酒的姿势,然后将杯中酒喝净,唇角眉梢,俱是清浅笑意。又缓步回到桌前坐下,这次却是面对着榻,心情不错地一杯杯敬,一杯杯喝。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走到门边,道:“来人!” 钟拓出现在门口:“主子!” “明天一早启程!” 钟拓忙道:“是!”原来主子一直不走,真的是在等这个天珩武定侯的女儿。他有些担心,毕竟是个侯爷之女啊,而且是天珩京城中人,主子不怕惹麻烦,他们这些下人,倒是提着一颗心放不下。 幸好,明天一早就启程了。 早点离开天珩,只要回到苍阳境内,他们才能真正把心放在肚子里。 把门关上,端木景澄转过身,目光自然而然地再次看到榻上,他心情很不错,就说嘛,这世上还有他端木景澄要不到的人? 然而,当他的目光看着空落落的榻时,眼神不由微微一凛! 人呢? 第四百六十五章 同1位置 原本应该在榻上无知无觉的沈珞言,已经人去榻空。 端木景澄快步过来,拧着眉!还真是有意思了,昏迷的人都能跑,难不成这甲三院里,出现高人了? 还是说,这西江月里另有玄机? 端木景澄已经到了榻边,那洁白的枕头上,有一抹极浅淡的黑,那是一根长长的秀发。他轻轻拈起,如果不是这一根发丝,一切恍如他做了一场梦。 但这根发丝告诉他,刚才沈珞言的的确确就在这里,只是他转过身向下人吩咐几句的工夫,人就不见了。 他眼里突地闪过一抹厉色,沉腰迈步,五指成钩,就要向后抓去。然而,脖子上一抹冰凉的冷意忽地压下,他的动作僵住,脸色也黑沉下来。 一个清晰的女声在他身后冷静而清冽:“别动!” 他没有动,脖子上压着的是一柄匕首吧?那样森寒尖锐的冷意,能感觉到锋锐,而且是紧贴着他的皮肉。 但凡他动一动,也不需要拿着匕首的人怎么用力了,自己先能让脖子上出现一道血口。 他停下,收了势,慢慢站直身子,神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惬意和随性,笑道:“沈珞言,沈姑娘,你还真会给本宫惊喜!” 他着人把别人掳来,却说别人给他惊喜,也算是脸皮够厚的。 沈珞言轻嗤一声,道:“端木景澄,你胆子还真不小。我不惹你,你居然来惹我?现在你可不是使臣。苍阳使臣团早已回到你们苍阳境内。就算我在这里杀了你,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说的对!”端木景澄笑道:“之前本宫这使臣的身份,让你多有顾忌,现在本宫和你站在同一位置,你可不能说本宫仗势欺人了!” 沈珞言手下沉了沉,那冰凉的寒意清清楚楚地贴近他脖子上的皮y肉,似要直透进肌肤里面去,她喝道:“无缘无故将我绑到这里,现在又少在我手里,你说吧,这事怎么了?” 端木景澄无奈地摇头道:“手下不得力,连你真晕假晕都分不清楚,栽在你的手里,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开个价,本宫照办便是!” 他神色非常轻松,并没有被挟持的恐惧,也没有被挟持者的自觉,语气虽然无奈,神色却没有一丝半点沮丧,反倒饶有兴致地道:“听说他们是用返魂香让你中招的,难不成你未卜先知?之前吃了解药?” 沈珞言不为所动地道:“一万两黄金买你的命!” 她当然不会告诉端木景澄,出左太师府的时候,她就感觉到不对劲,多年训练,生死场上去得多了,她有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那个鲍明扮成车夫,其实扮得很像,连脸上和车夫同样的沧桑和期冀都一样,但是,和他一直的有六七辆马车,连最老实的都找到主顾离去。一个聪明机警,灵活活泛的车夫,又怎么会留到最后? 那是专门留在那里等她的吧? 她上马车时,就闻到车里淡淡的一丝香气,随着马车往前,车帘迎风,那丝丝的香气便一点一点灌入。 若是换上别人,也许就中招了。不过,沈珞言自己擅医,那清浅的香气,别人不会在意,她会。 接下来便是装晕了。 然后,她就被一路带到了西江月。 她不是闲得无聊配合他们,只不过,她不可能像那些闺秀样极少出门,她的商业基石已经夯得很结实,商业王国的大厦已经渐有规模,她以后会有更多的时候在外面。 所以,她宁愿把一个个麻烦都给解决掉,明枪好躲,暗箭难防,那就把暗箭先拔了。 但是,这支暗箭,竟然是端木景澄,她也是很无语的。 这人怎么像狗皮膏药一样? 虽然她不怕他,可被人这么惦记着,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那个人自己本身实力不弱之外,还有一堆实力不弱的手下。 可现在即使匕首临身,她却不能杀了端木景澄。一来杀人这回事,不是万不得已,没有必要夺人性命。 二来,端木景澄在这西江月布下了多少天罗地网,她很清楚。 她可以从容而退,但西江月呢?西江月的那些客人呢? 没错,西江月,是她的产业。她的生意早就不局限于九芳堂中女子的胭脂水粉、成衣丝绸,酒楼饭店,还有各行各业。 这衣食住行,是她最主要的产业。uu看书 .uukanshu.co 在自己的产业杀掉一个客人,毁掉一家客栈,这种没脑子的事,她当然不做。 端木景澄笑了,利刃相逼,他的脖子不能有大的动作,便眼神可以乱飞,他斜眼看着沈珞言,唇角的笑掩都掩不住,道:“在本宫的住处,拿刀指着本宫,向本宫讹一万两黄金。珞言妹妹,你知道不知道本宫只要叫一声,会有多少人冲过来。你觉得你能逃得了吗?” “所以呢?” “要不,你放了本宫,本宫放了你,咱们各走各路?”端木景澄轻松地笑。 沈珞言轻嗤一声:“你觉得是你傻还是我天真?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追逃游戏。你贵为一国太子,几辈子的积蓄织成一国财富,尽在你手,由你挥霍。可我是个穷人,我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可陪你玩不起。” 端木景澄甚是不解,他眨了眨眼睛,道:“可本宫说过,只要你愿意,本宫的所有财富,都可以是你的。你看本宫为了和你共享富贵,连这下下策都使了,你还怀疑本宫的诚意吗?” 沈珞言白他一眼:“我是一个人,不想做一只被人养在笼中的金丝雀!还有,我自己能让自己过得更好,为什么要依附别人?” “女子做得再好,不照样是要嫁人的?嫁一个好相公,岂不比做那么多更有意义?”端木景澄苦口婆心般相劝。 沈珞言不想理他,跟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在他的眼里,女子就是男人的附属,甚至是私有物品,喜欢欣赏的时候,花点心思,像斗鸡走马提笼逗鸟一样,不喜欢的时候,就去寻找下一个猎物。 第四百六十六章 我喜欢 有时候,沈珞言也很无奈。 这种男权世界,给男人太多的优势和优越感,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叫尊重的!所以,她的商业王国在建立之初,她付出的就比别人多。 甚至不少时候,她还得扮成男装出行,以便行事更方便。 什么时候,女子也能像她上辈子所在的那个世界那样,和男子有平等地位,得到同等尊重? 见沈珞言不理他,端木景澄丝毫不在意,反倒饶有兴趣地道:“那么你真决定提着本宫的脑袋离开吗?你觉得你可以办到吗?”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这人脸上的笑容真讨厌。 那是一种得意的,得瑟的笑容,也是一种什么事都在算计之中,所以邪肆无忌的笑容。这笑容显得他占尽了上风。 凭什么? 他去破坏别人的平静生活,却这样心安理得? 她忽地伸指在他喉间一点。 端木景澄猝不及防之下,惊呼:“你真要杀本宫……唔……你给本宫吃了什么?” 沈珞言淡淡一笑,道:“也没有什么,现在不想听你说话而已!” 端木景澄心中一跳,道:“你……呃呃呃……呃呃……”他发现他只能发出声音,却说不出话来了。 沈珞言道:“我劝你还是不要出声的好,这种药不会让你哑,只是让你暂时无法说话而已。可你要惹得我不高兴了,我或者直接一劳永逸,让你永远也说不了话。你别忘了,医毒不分家!何况,我还是毒医弟子!” 端木景澄撇撇嘴,又拿毒医弟子扯虎皮,毒医江湖中人,怎么会收一个侯门千金为弟子?不过,一来他说不出话,二来,他是聪明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可不能为了争个一时之气,让这狠毒丫头真把自己给毒哑了。 沈珞言手中的刀一动,他不由自主地向侧面走了几步,沈珞言将他按坐在椅上,手中的匕首划过,嗤嗤嗤几声,他套在身上那件风y骚的外衣,下摆顿时成了布条儿。沈珞言拿着这布条儿,手脚麻利地把端木景澄绑在椅上。 端木景澄拿眼望住她。 那双桃花眼里满满写着:“本宫又不跑,你绑本宫做什么?” 沈珞言还真看懂了他的眼神,不紧不慢地道:“我喜欢!” 端木景澄漂亮的桃花眼向上一翻,翻了个白眼,但是很快,他又眉开眼笑起来。 沈珞言被他那丰富的表情变化弄得一怔,继而轻哼:“有病!” 端木景澄可没病,他想的却是,现在两个人独处一房,沈珞言还剥了他的外衣,虽然是做成绳索把他绑了起来,可这感觉那么像小夫妻俩在房间里的秘趣味呢? 沈珞言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看他笑得很开心,她心里又多了几分警惕,这家伙不会又在使着什么坏心眼吧? 虽然西江月是她的,里面也有她的人手可用。 但是,这甲三号院,却守着端木景澄身边的近卫。 他那些留下的近卫,自然身手高强,真要动起手来,后果难料! 不过,沈珞言担心的只是不想那么麻烦而已,她从来不怕麻烦。 绑好端木景澄,她绕到他的面前,唇角微扬,笑道:“你刚才吃下的,叫赤火焚音丸,为什么叫赤火呢?因为刚吃下去没什么,吃下去不久后,你的嗓子就会疼痛难忍,像有火在焚烧。那火烧得旺了,就把你的声带焚坏了,以后,就真的只能做个哑巴了!咱们天珩这边的太子遭遇了不幸,腿受了伤,他的兄弟们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你那么多人手在京城,自己又亲自调查过,不是看见了么?我很好奇,不知道苍阳的皇子们是不是老实一些。如果你这个太子的声带被焚坏,再也不能恢复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接受一个哑了的兄弟始终占据太子之位呢?” 端木景澄猛地睁大眼睛,这话太恶毒了! 不,不是这话恶毒,是她描绘的之后的事实,实在是叫人不敢想下去。 哪怕是端木景澄,想到若他真的哑了,苍阳那边边会是什么情形。 面前这个含笑的如花儿一样的女子,哪里是个少女,分明是个含笑的罗刹。长得那么美,心却那么凶毒。 他立刻笑了笑,眨了眨眼睛,笑容里带着几分讨好。 沈珞言心知这端木景澄狡猾得很,他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可他心里却并不是这样,不过是想套她的话而已。 她便如他所愿,她笑道:“你是想问这毒药多久后会焚坏你的声带,uu看书.uukanshucm让你彻底说不出话?七天!这七天里,你可以延请名医治一治,或者一不小心就给治好了呢?那你可不就省了一万两黄金了吗?哦,忘了提醒你。这种毒,我新研制出来的,解药还没开始调配,所以,就算你现在把你的近卫叫进来把我抓住,先不说抓不抓得住吧!就算抓住了,我也没有解药。而且,我要是一不高兴,就不去配制解药了。反正我是穷人,用一条穷命拼一个太子的锦绣前程,我其实不亏,对不对?” 端木景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以前觉得沈珞言就是一根带刺的玫瑰,花儿带刺,才更好玩,才更有意思嘛,可是,现在他觉得,他好像理解错了。 这哪里仅是一只带刺的玫瑰?她可以随时变成一条见血封喉的毒蛇。 她是可以在转瞬间夺人性命的罗刹。 若是为她美丽的外表所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不怕她别的手段,可谁叫人家会医术,懂毒理,身边还有些奇奇怪怪的毒呢? 玩归玩,但若是豁出性命去玩,这个代价有点大。 玩的前提是,自己能把一切控制在股掌之中,不论怎么样,都脱不掉掌控。可现在他好像玩脱了。 这个少女,论心机不比他差,论手段不比他软。才十几岁,就能像狐狸一样,真是一个妖孽。 他喜欢! 可这一局很明显是他输了。输了就认吧! 大不了以后再找回场子,但现在不能拿命去拼。 想通这一点的端木景澄态度又好了起来,笑得很纯真无害,那双桃花眼,眨巴眨巴很无辜。 第四百六十七章 无话可说 沈珞言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了,桌上有酒有菜,不过她是不会碰的,她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 这让端木景澄也有些不理解了。 这小丫头干什么呀? 她把自己绑住了,不就已经可以走了吗?虽然外面有他的人,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小丫头一定可以走得没人知晓。 那她不走,还在这里耗着,难不成,她舍不得走了? 端木景澄咧了咧嘴,自己也被这个想法雷到了。 戏弄归戏弄,面前的女子什么脾性他还是能猜出三分的。看她目光之中的那份冷静和幽深,就知道断不是这么回事。 他有些疑惑,盯着沈珞言的脸,就见她抬起眼来,目光亮晶晶的,看着他直笑。 这笑容灿烂如春日繁花,层层开放,美不胜收,可端木景澄的心里却涌起不好的预感,果然,还没等他用眼睛把这番疑问给问出来,就感觉到有一只手扼住了他的喉。 他的双手都被绑着,虽然他也想着等小丫头走了,他就运用内力把那些布条挣开,可现在他还没这么做呢,哪里来的手? 沈珞言坐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动也没有动。 他心中涌起一些慌乱,低垂下眼睛。 没有手。 这只是一种感觉,而且,还是从他咽喉处生出的感觉,刚才骤然之下,他的感觉出了错。 那就是先前那颗叫什么赤火焚音丸的作用? 咽喉处好疼,真的好像有火在燃烧,在一点一点地烧干他喉间的水,不,在烧干他身上的血液。 血液在沸腾,可是那更沸腾的,是一种从心中,从骨髓之中钻出的疼痛,好疼,无法言说。 他想叫,可是张开嘴,只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想挣扎,但是全身却没有什么力气。 沈珞言托着腮,观察着他青筋直冒的额头,又看着他喉间那片白晳的肤色慢慢变得红了。她颇为叹为观止地道:“原来这赤火焚音丸真有这样的效果呀!不知道药是不是太重了点,怎么连咽喉处都红了呢?” 端木景澄:“……” 他不是因为说不出话,他是无话可说。 从她的这番话里,他悲催地明白了,他是她制成这什么破丸子的第一个受用者。这个小丫头甚至不知道这毒药的效果如何,也不知道毒发时的真正的反应。 他是在把她当试毒人? 这世上还有比他更悲催的吗? 这次掳她来,他是真想带她回苍阳,娶她的。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想得太过简单了。他太轻敌了。 就算她匕首压颈,只要他小心一些,也不会让她把毒丸给他塞进去。可他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甚至有些故意显摆,为了造成一种心理上的优势,不战而屈人之兵。 然后,就被小丫头出奇不意了。 阴沟里翻船? 也不算,毕竟,小丫头这里不是阴沟,是一条河。 总之,还是他大意。 懊恼已经被压了下去,他没有心情再想这些,太疼了,喉间烧灼,他好像可以喝下一整条河的水,用来浇灭那烧灼的燥,可是他现在被绑着。 沈珞言一片好心地道:“你是不是想喝水?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绑起来吗?因为你现在不能喝水,你要是喝水了,你的声带就真的毁了,哪怕我配制出了解药,也恢复不了了。说起来,咱们也算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还救过你的命。哪有亲手把自己救的人再毒死的道理?我只是想看看这药的效果!” 端木景澄:“……” 拿他试毒,还说得这么好听? 沈珞言大概是看出他心中的怨念,耸了耸肩,轻言细语,非常的恳切:“这也不能怪我,这药研出来有段时间了,但一直没有试过效果怎么样,虽然要不了命,可毕竟是毒药,我总不能让身边的人去试!也不能花钱请人去试,于心不忍啊。谁知道端木太子你就把我给掳来了,想到端木太子吃毒河豚都没事,那定也不怕这小小的毒,何况,你先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不是?” 端木景澄:“……” 他想笑。 如果不是疼到受不了,疼到他觉得全身每一滴血都在奔腾着叫疼,他真的就要笑出来了。 这个小丫头,他果然是低估了啊。 还以及是只小花猫,顶多就爪子尖利了一些。 没想到,是个扮成小花猫的小老虎。 还是狐狸馅的! 抛开疼痛不说,他还有更心中不安的事。 前一会儿,他还能发出声音,现在,他发不出声音了。uu看书 ww.uukanh.cm 明明烧灼般的疼那么强烈,明明他没有压制自己的声音,可是,他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是一场折磨,这是一场酷刑。 一个扮成小花猫的狐狸馅的小老虎笑吟吟地加诸于他身上的酷刑。 沈珞言的笑脸在眼前晃,有点恍惚,那是因为疼痛已经让他的眼前发花。然而,他仍然保持着清醒。 虽然很疼,而且,疼的位置是娇弱的咽喉。 可是,他的眼睛里,却还是有一丝清明。 看着他的样子,沈珞言倒是很好奇。她自己配制的药到底会疼到什么程度,她心中也是有些数的。如果把疼痛的等级分为十级,手上割开一小道伤口是一级,折断一根手指算三级,那现在的疼痛至少是七级。 可端木景澄没有疼晕过去,也没有疼到失常。 这个人的忍疼能力倒是很强的。 这一波疼痛的时间,大概是两柱香的工夫。 可对于正承受着疼痛折磨的人来说,每一秒,都是度之如年。 等到时间过去,端木景澄已经软瘫在椅上,身上全是汗水,连椅上的地下,也被汗水滴湿了一小滩。 沈珞言看看他的样子,走过去将绑着他的布条解开,口中有些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也不知道会疼成这样。看来这药是猛了一些,要是下次再拿你试药,我会选些没这么疼的!” 端木景澄:“……” 还有下次? 她还真以为他好欺负了?他不过是一时大意! 他道:“哼!” 说完这个字,他怔了。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但是,确确实实发出了声音。 他没哑? 第四百六十八章 好想捏死她 沈珞言笑道:“是不是很惊讶?其实这赤火焚音,在七天之前,是可以间隙说话的。过了七天之后,才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端木景澄想起刚才的疼痛,脸色黑沉黑沉的。 沈珞言一脸无害地道:“这七天里很轻松,每天只会疼上这么一次,等你的一万两黄金到了,把解药吃下去,保证药到毒除,绝没有什么后遗症!” 端木景澄眯起眼睛,看着面前少女清澈得好像能映出天边流光的眼神,好无辜,好干净,好澄澈…… 在这样的眼神之中,会自然而然相信她所说的。 端木景澄嘴角抽了抽,道:“一天疼这么一次,你还不如杀了我!” 很干涩,沙哑,好像不是他的声音一般。 但是,经历了刚才一个字也说不出,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后,哪怕是这样干涩沙哑的声音,端木景澄的心中,亦是升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幸福感来。 他还没哑! 沈珞言又坐了回去,双手托腮,双肘支着桌面,更加单纯无害的模样,轻松地笑道:“但是疼过一次,你才能说话!” “你的意思是……本宫还会说不出话?”端木景澄咬起了牙。 沈珞言道:“一天能有半天可以说话,还不够吗?反正你这个人,说的很多话都是废话,经此一事,让你懂得什么叫惜字如金!” 好想捏死她。 端木景澄看着她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但是他却笑了,还笑得很开心,道:“小珞言,从来都是本宫欺负人,没想到你比本宫还会欺负人!” 他笑得轻松无害,沈珞言目光动了动,也笑得诚恳真诚:“端木太子言重了,我从不欺负人,不过有句话叫兔子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我信奉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端木景澄好像忘了他现在的处境,虽然沈珞言解开了他身上绑的布条,但他汗水湿了发梢,还是很狼狈的。 这就不得不说颜值高的好处了,哪怕他这样的狼狈,但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竟然也不觉得难看。 他笑道:“若犯了你呢?” 沈珞言淡淡地道:“虽远必诛!” 只是四个字,她说得也很淡,但是端木景澄咀嚼着这四个字,却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而后,他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满不在乎的邪y肆模样,还抛了个媚y眼过去,道:“本宫这一身的汗,怎么着也得沐浴更衣,你还不走,等着为本宫侍浴吗?” 这是直接开口赶人了。 沈珞言抿唇笑了一笑,道:“我若出去,被你的近卫当刺客给杀了,那解药可就没有了!” 端木景澄嘴角又抽了一下,颇有些牙疼。 不是亲身经历过,不知道刚才他承受了什么。 他自认自己是能忍受疼痛的,因为他曾经历过最惨酷的事,一个不过七岁的孩子,被人在身上活生生地割开几道口子。 然而这一次,似乎比那割肉之疼,还要疼得多! 他已无坚不摧,无人可撼,身份尊贵,地位坚固不可动摇,他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顾忌任何人的看法,因为不需要顾及。 可是就在刚才,他从那个女子清澈的满是流光的眼神之中,突然之间觉得,他其实也只是一个凡人,会生老病死,有贪嗔痴欲的凡人。 他追求那份刺y激和随心所欲,他喜欢那朵带刺的花,但若真的摘下来了,这朵花还是当初那朵他看重的花吗? 被他毁去的东西够多了,他拥有的东西也够多了。 但是,不论是想毁去还是想拥有,如果成了执念,那就是他的软肋。不过,他没有软肋,他还是会把一切都控制在股掌之中的。 只是现在,暂时落了下风而已。 他道:“一万两黄金,明天,带解药来取!” 沈珞言笑了笑,道:“友情奉告一句,今天晚上你说话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明天早上之后,可能就不能吩咐别人做什么了,如果没有解药,就要等明天晚上疼过之后,再能说话!” 端木景澄眯眼看她,慢慢地笑,道:“多谢提醒!” 这是怕他凑不齐一万两黄金? 黄金是凑不齐,不过,银票还是可以的。 沈珞言走到门口,又回头:“要不,端木太子送我一程?” 端木景澄温雅微笑:“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他顺手把外面的那身破烂长衣扔掉,拿出一件新的穿上,走过来,把门打开,彬彬有礼地做了个请的手式。u看书 .uukanshu 院子里,钟拓楚原等人都在,看着两人面带微笑,春风满面,气氛融洽,神态轻松地往外走,不禁都是一呆。 鲍明不是说,要一天一夜才能醒吗?怎么这沈姑娘就醒了? 哦,对,返魂香虽然厉害,其实一杯茶水泼在脸上就能让人醒来,或者是主子给了解药? 但这沈姑娘竟然没有生气,和主子说说笑笑的。 果然没有哪个女子能抵挡主子无双的容颜和尊贵的身份,这沈家姑娘,虽身在天珩,想必也拒绝不了主子能给予的荣华富贵。 只是,这天都黑了,他们去哪里? 钟拓等人要跟上,端木景澄对他们摆摆手,道:“不必跟来了。” 等走出甲三院,端木景澄看着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幕,有些幸灾乐祸地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就算你能驱马十八里,赶到城门口,城门也早就关了,你还要回吗?” 沈珞言微微一笑:“这个就不劳端木太子费心了!明天我自会带解药过来。” 端木景澄挥了挥手,挺体贴地道:“需要本宫帮你订一间客房吗?” 沈珞言似笑非笑地道:“马上要赚一万两黄金的人,想必即使賖住一晚,店家也不会拒绝吧!” 端木景澄嘴角抽了抽,一万两黄金对他来说,倒也不算多,不过,一夜之间,时间可有些短,他一个从不理这些俗务的人,对这些其实没有什么概念。毕竟这种事,也不用他费心。 看着沈珞言娇俏的背影离去,他慢慢笑了:这朵花刺太扎人,原本想一起带回苍阳去,现在是不成了,等以后再来摘! 第四百六十九章 挤1晚? 回到甲三院的院子,钟拓等人不知道为何主子独自回来了。那之前辛苦抓回来的沈家姑娘,是被主子送走了不成? 心里带着疑惑,但他们只是侍卫,不能过问。 端木景澄对钟拓招招手。 钟溧阳一众回去后,他身边只有太子府近卫,这些近卫之中,又以钟拓为首。 钟拓近前:“殿下有什么吩咐?” 端木景澄摸着下巴,道:“咱们手头还有多少银子?” 钟拓有些吃惊,主子从来不操心这些东西,也从来没有银子多少的概念,现在居然关心起这个来了。 端木景澄没理会钟拓眼中的惊讶,直接道:“有多少也不用告诉本宫了,本宫要一万两黄金,明天一早给本宫。没有问题吧?” “一万两……黄金?”钟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到,他们手头虽然银子不缺,但是一万两黄金,一夜之间,叫他哪里去弄? 端木景澄瞥他一眼,颇为不满:“没有黄金,折合同等价的银票也行,还怔着干什么?办不到?” 钟拓嘴角直抖,那也是十万两银子。十万两银票不多,但是现在是夜里,而且城门关了,他们住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离京城十八里,仅有的这一间客栈。 但是,主子之命,他是不能不从的,他道:“办得到!” 端木景澄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道:“那就去办吧!”然后,他便进屋去了。 钟拓呆了半晌,向着空中打了个手势,隐在暗处的众护卫纷纷现身,钟拓留下两人留意主子的安全,其他人去商量对策。 听说主子要一夜之间筹银十万,程方惊道:“明天一早就要启程,主子今天晚上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难不成他想把这家客栈买下来?” 钟拓等人对视一眼,似乎有可能,虽然不知道主子要来何用。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问题,还是想怎么弄银子吧! 他们现存手中的银票,不过三万两,还有七万两,得想想办法。 卫寅道:“看来得向这客栈借一些了!” 楚原道:“如果主子是要买这家客栈,咱们向客栈可以借到银子吗?” 卫寅道:“不管这些,主子就算真要买客栈,客栈里的流动银子,肯定是客栈主人的,咱们借一些再说。” 程方道:“不妥,咱们借他的银子买他的客栈,谁会这么傻?万一影响了主子的计划,咱们筹到再多的银子又有什么用?” 钟拓很是无语,叹了口气道:“主子若是要买客栈,直接交给我等去办就好了,何必要我等筹银子?应该是另作他用!” “那么便是可以向客栈借银子了。”卫寅笑道:“这客栈肯定是有钱的,想想咱们一个甲三院,一夜就是二十两黄金,那可是二百两银子,这客栈开了这么久,一直生意兴隆,区区几万两,拿出来不跟玩儿似的?” 钟拓其实也动了这个心思,但是想想觉得不太妥当,一来,不确定这客栈今夜能拿到这么多现银。 二来,他们就住在客栈之中,通过这些天的观察,这客栈看似只重经营,房间舒适,菜点可口,服务周到,没有什么别的异处。但是,这里离京城城门都远了十八里,就算有个什么风吹草动,连官府都不能第一时间过来。这世上从来不缺胆大包天见钱眼开的混子,能开在这里还这么赚钱的客栈,而且还能安顺平稳,这不本身就说明了一个问题吗? 所以,这可以是一个备选方案,但是他们肯定还是要从别的地方拿银子。 卫寅有些泄气地道:“要是主子能早一点说,城门还没关,咱们在城里的生意不要说十万两,百万两也能拿到,现在城门不是都已经关了么?” 钟拓脸色微沉:“你这是在怨怪主子么?” 卫寅一怔,他是主子的侍卫,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怨怪主子,他急忙道:“不,当然不是,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你们别挑我的理。咱们还是想想,应该去哪里筹银子?” 钟拓沉吟了一下,道:“楚原,天珩京城你熟,我和你骑快马连夜跑一趟。程方,你和卫寅看看能不能从客栈这里弄点银子!” 他说的是弄点银子,不是借点银子,程方心领神会,道:“知道了!不过现在城门关了,你们要进城,u看书.uukanhu得另想办法。有法子可想吗?” 钟拓道:“先飞鸽过去,到了再说吧!” 他们有人安排在城卫之中,只是不知道当值不当值。 虽是明知道辛苦安排进城卫的人,用一次也许就暴露了,但是,现在也不能不用了。 说做就做,他们立刻退出房去,各司其职开始做自己要做的事。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端木景澄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房间里有不同的气息,他顿时笑起来,道:“珞言小美人儿,到底还是舍不得本太子?还是已经没有客房了,要和本太子挤一晚?” 端木景澄眼珠子转动,脸上浮现轻浮的笑意,道:“珞言小美人儿,你藏在哪里?要本宫把你找出来吗?别藏了,本宫知道你在!” “捉迷藏,本宫最喜欢了。尤其是和珞言这么漂亮的小美人儿一起!看本宫来捉你了!” 并没有沈珞言的身影出现,只是那股气息又冷了一些。 端木景澄一边走一边笑嘻嘻地道:“珞言小美人儿,你别这么害羞。本宫待你那是一片真心,你现在知道本宫的诚意了吧?还是跟本宫回去苍阳吧,本宫原本只想让你做个侧妃,不过现在本宫是真的改变主意了,本宫觉得,以你的美貌和智慧,你完全配得上本宫正妃的位置,将来,你就是苍阳的皇后,你觉得如……”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桌边,何字音没落,他抓起筷子,向着一个方向掷出。 不过是一双筷子,被他掷出尖锐的风声。 这位端木太子,身手还真是不弱,内力强劲。 第四百七十章 为揍你而来 随着端木景澄手中的筷子脱手,就在他筷子掷出的方向,一个身影裹挟着冷气,像影子一样,迎面而来。 筷子几乎贴着他的身形而过,却连他的衣襟也没沾着。 这边,端木景澄筷子掷出后,已经提壶倒酒,在那身影来到身边时,酒刚好斟满。他有些诧异,挤了挤眼睛笑道:“原来是麟王殿下!” 进门的时候,他以为是沈珞言回来了,但是,随着他叫了几声珞言小美人儿,那气息却冷得像冰一样,他就知道不是。 那带刺儿的玫瑰,既然走出了这房间,就不会主动回来,是他奢望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还是挺失望的。 不过失望归失望,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沈珞言本就和别的女子不同。 北辰云熙站在桌前,看着端木景澄的眼神寒凉:“端木太子不随使臣团离去,却在我天珩境内掳人犯事,是想尝一尝我天珩大牢的滋味吗?” 端木景澄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笑道:“麟王殿下不会这么做的吧?” 北辰云熙道:“难说!” 端木景澄愉快地笑了,道:“麟王殿下不是个纨绔皇子吗?随心所欲,不计后果,贪玩不羁,翻脸无情,坑人为乐,万事不上心!看来,本宫的消息有误,这身手,这反应,还有这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纨绔皇子所有的。麟王殿下藏得这么深,是也想把你家太子哥哥拉下马?” 北辰云熙淡淡一笑,道:“杀人诛心,端木太子果然在行!难怪苍阳二十几个皇子,能被你不动声色除掉十三个,剩下的个个噤如寒蝉!端木太子地位尊崇,这是开始吃着碗里,望着锅里了?” 端木景澄眨着眼睛道:“皇家无亲情,这种事,不提也罢。麟王殿下同是皇室,当理解本宫的苦衷,本宫当初要不出手,也许二十七个皇兄皇弟,最后只剩下一个,本宫已经算是慈悲了。就是不知道,麟王殿下所在的天珩皇室,你的这些皇兄皇弟,还能剩下几个!” “这就不劳端木太子费心了!”北辰云熙看着端木景澄,目光深沉如海。 两个人虽然言笑晏晏,但刚才暗底下的交锋,却有七次,端木景澄的眼神略略有些忌惮之色,但极快地一闪而逝,他道:“麟王殿下今天到本宫的住处,是和本宫叙旧来了?” “不!”北辰云熙摇了摇头! 端木景澄笑道:“那麟王为何而来?” 北辰云熙认真地道:“自然是为揍你而来!” 端木景澄哼笑一声:“麟王殿下把话说得这么满?这里虽是天珩,但这一方天地,可是本宫的地方,本宫只要一声呼喊,本宫的护卫就能把你留下!” 北辰云熙轻嗤道:“我是为了珞言来揍你,若你要唤侍卫,就唤吧!” 端木景澄:“……” 他打量着北辰云熙,他站在那里,清华高贵,却又潇洒随意。端木景澄一直对自己的容貌非常自信,这段时间虽是住在西江月,却也听说那麟王摘下面具,有如天人。他的人甚至画了一幅画像过来。 然而,他却觉得,画像并没有把麟王的神韵画出来。 面前的麟王北辰云熙,比画像上还要潇洒清华,龙章凤姿,竟然比他毫不逊色。 借太后寿辰,他在京城之中待的时间可不短,几个皇子也各有接触过,但这个北辰云熙,他有些看不透。 他笑道:“你既是为了珞言小美人儿而来,本宫若是叫了下人,倒是落了下乘,那本宫便陪你活动一下筋骨。麟王殿下,拳脚无情,若伤了你这张天人共愤的脸,你还请担待才是!” 北辰云熙神色悠闲,淡淡地道:“彼此彼此!” 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两个人瞬间就斗在一处,拳风脚影,空气搅动,整个房间里掀起一股狂暴的风…… 卫寅的意见是,直接找到西江月的掌柜,向他借七万两,就算没有这么多,能拿出多少拿多少。 程方有些无奈,道:“凭白无故的,西江月的掌柜又不是傻子,会借咱们这么多银子?” 卫寅大大咧咧地道:“那就逼他拿出银子来。万一掌柜的不肯,咱们可以用点强制手段!” 程方叹了口气,道:“你这是要把事情闹大,这样明天咱们可就启不了程了。” “那你说怎么办?”卫寅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婆婆妈妈的。 程方道:“主子要得急,咱们时间不多,但是还是不要惊动人为好!” “你的意思是,uu看书 w.uukanshu.co 偷?”卫寅眼睛睁得老大,在他的感觉里,偷是上不得台面的,还不如明抢呢。 程方也很无奈,道:“不能影响明天的行程,还不知道钟拓他们能不能进得了城,为了确保办到主子交代的事,只能先做梁上君子了。” 堂堂太子侍卫,最后竟然要沦落到去偷一家客栈的银子,怎么感觉这么丢脸呢?为了主子,只能拼了。 卫寅不赞同,不过想想也没有办法,但他还有些担心:“万一咱们找不到银子藏在哪里,还是得把掌柜的抓起来问,怎么能不被发现?” 程方道:“交给我吧!”大不了捆起来打晕藏好,等他们走后,就算这西江月里闹翻了天,也与他们无关了。 所以两个人达成一致。 银子在哪里,掌柜的肯定知道,找到掌柜的,就能找到银子在哪里。 虽然甲三院是在整个客栈的后方清静之地,可这西江月里住了这么多天,身为太子近卫,当然是把整个西江月里的情形摸得七七八八了。 西江月的掌柜住的地方,就在中院的某个房间里。 两人悄悄地潜了去。 房间里没有人。 这样正中他们的下怀,两人立刻开始翻找。 找到银票,不管数目多少,总比空手强。 掌柜的房间不是很大,里面倒有一面书架,书架上放着书和摆设,他们抱着偷找的想法,翻过看过之后的东西都归还原位,动作非常麻利迅速。 然而,要找不知道放在哪里的东西,总归不是那么容易。两人还没找到银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掌柜的回来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属松鼠的么 两人虽是摸黑翻找,但外面有灯笼,天上有月色,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当然是不影响视力的。 此刻脚步声已经到了门边,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找地方躲了起来。 掌柜的进了门,又反手把门关上,脚步不紧不慢地走到桌边,晃燃了火折子,在床头的柜几的抽屉里找到一根蜡烛,点燃了,吹灭火折子。 他三十多岁年纪,穿着一身褚色的绸缎料子的衣服,既有生意人的精明和灵活,又有读书人的儒雅和稳重。 这边,程方和卫寅对视一眼,刚才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总不能等这掌柜的睡了继续找吧,毕竟,银子这种东西,藏得肯定隐秘,恐怕只有藏的人才知道在哪里。 他们已经准备动手了。 就在此时,这掌柜的拍拍额头,懊恼地道:“哎呀,得赶紧对对账,把这一个月收支的银子清点一下,明天要派人送去给东家了。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真是糊涂了!” 原本想动的程方卫寅听了这话,立刻按下不动。 这掌柜的要清点银子,可不就会把藏着的银票拿出来吗?等他点好了,只需要悄然出现,在背后点了他的穴,就能直接把银票拿走。 掌柜的倒是雷厉风行,说做就做,他揭开床上的铺设,在里面拿出一叠银票,又拆开枕头,再拿出一小叠银票…… 而后,程方卫寅不自觉地睁大眼睛,看着掌柜的在这间房子里转来转去,这里一叠,那里一叠,往外拿银票。 桌子底下,墙角地面的方砖撬开,铜镜后面…… 这掌柜是属松鼠的么?这么能藏? 都是这么奇奇怪怪的地方,难怪他们一无所获。甚至就在他们藏身的地方,就有藏着的银票。幸好他们身手好,而掌柜的似乎根本不会武功,屋子里多了两个人,却毫无察觉。 看见桌面上的银票堆了一大堆,怕不有好几万两,掌柜的终于没再找了,他坐回桌前。 程方和卫寅决定动手了。 他们正要从藏身处走出来,听见掌柜慢悠悠的声音:“你们是想要这些银票吧?” 两人大吃一惊。 卫寅不管不顾地跳出来,反正这掌柜的会被打晕捆起来藏好,银票就在桌上,他们也不用再藏了,程方也站了出来。 掌柜的没有丝毫意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程方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道:“你早就发现我们了?” 掌柜的摇摇头,笑道:“你们太抬举我了,你们身手这么好,我不过一介文人,哪有能发现你们的本事?不过是猜的!” 猜的? 程方卫寅当然不信,不过这不重要,拿到银票才重要。 卫寅道:“废话这么多做什么,快点办事!” 程方看着掌柜的神色,还是觉得不对,他都说了他不会武功,只是一个文人,自己两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还摆明了想要他的银票,他怎么一点也不害怕? 但这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程方道:“江湖救急,这些银票我们得拿走了,得罪!” 掌柜的毫无慌张之色,笑眯眯地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什么……意思?”程方心里不对的感觉愈发强烈了,他决定权先不管这么多,哪怕这里有埋伏,拿到银票后,想办法脱身就是了。 卫寅想法更是简单粗暴,有埋伏又怎么样?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他们的武功那是数一数二的,还能对付不了客栈几个护院? 两个人分工明确,程方冲向银票,卫寅冲向掌柜的。 掌柜的还是毫无惧色,甚至脸上笑得更加欢快了,数道:“一、二、三,倒……” 话音才落,程方就觉得头有些晕,他的手指已经触到了银票,感觉到那纸质的清凉,但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明明神智清醒,却连手指头也动不了。 卫寅这边,手也抓向了掌柜,掌柜的却略略退后一些,避开他的手,他正准备第二击的时候,也和程方一样,倒了。 掌柜的站起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人,摇了摇头,道:“我说我不会武功,你们就信?抢我的银子,真是胆大包天。” 程方:“……” 卫寅:“……” 的确是阴沟里翻船了。 可翻船事小,银票怎么办?而且,他们不但没有把人抓到,反被人抓住,这掌柜的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掌柜的另外拿起一支蜡烛,u看书 .uukashu.om点燃了,把烧得正好的这支换掉,又慢吞吞地找来绳子,把程方卫寅五花大绑。这才慢悠悠地开始清点银票。 点完,他摇头道:“这个月的营业额竟然只有八万七千两,还是没达到十万,看来,还得想办法呀!” 然后,他把银票收起,用一个小匣子装着,就那么堂堂皇皇地放在桌面上,睡觉去了。 程方卫寅的心此刻真的是羞恼交加,又惭愧无地。 可偏偏心里却是清醒着的,只是说不出话,连手指头动一动的力气也没有。也不知道那蜡烛之中燃着的是什么毒,能让他们完全失去反抗的力气。 他们只差七万两,那小匣子里有八万七千两,可他们除了瞪大眼睛干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憋屈,无奈,挫败,沮丧…… 那边,钟拓楚原自然不知道程方两人的遭遇,他们正快马加鞭赶去城里。 之前放出了飞鸽,会有信带去城里的人。 等到他们到了城门下,安排在城卫中的人将城门悄悄开了极小的一道缝,把两人放了进去。 只要进了城就好说,端木太子在这边有人手,有的甚至已经安插了好几年了,凑齐几万两银子,还是可以办到的。 拿到七万两银票,两人松了口气,原路回去。 那个城卫还等在原地,又为他们将门打开。 钟拓低声道:“兄弟,辛苦了!” 城卫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快走。钟拓两人离去后,他关上门,脸色却一片灰败,就在他的身后,城门守将带着四个城守,将他围住了。 第四百七十二章 拿下 钟拓两人不知道的是,在这城卫之前开门的时候,已经被发现了,城门守将虽只是五品,但对一个城守来说,那也是层层压下来的山。 奇怪的是城守并没有追他的责,也没有叫人把他关起,相反,还让他同样开门放人离开。 这城守心中不解,但却是愿意的,至少,主子的人还是可以安全出去。 此刻,城门守将冷厉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一挥手:“拿下!” 这城守知道自己不可幸免,既然败露,就没准备活着了,他拔出刀来,冲向对方。 一场寡不敌众的冲杀,当然不会改变任何结果,就在他要横刀自刎时,被城门守将一把将刀打落,城门守将骂骂咧咧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要不是有人叫本参将小心一些,本参将还不知道手底下有鬼!”他重重地踹了几脚,着人把这城守五花大绑。 既然有一个鬼,就可能还有其他的鬼,深挖下去,说不准还能挖出大鱼呢! 这时候已经四更了。 不过筹到了主子要的银子,钟拓楚原心情还是很放松的,一夜没睡,明天一早要启程,现在赶得早回去,还能眯上一个时辰。 突然,钟拓楚原两人猛地勒马,马儿前奔之势被突然阻止,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静夜幽深,分外刺耳,不过这里并没有人居住,也不怕惊动了谁。 两人此刻都用戒备的目光看着路中。 之所以突然勒马,是他们突然看见,路中间竟然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件似青似黑的衣服,暗夜里看不那么明显,随便扯了块布头,把脸蒙了一下,这布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扯的,飘呀飘的,好像随时会掉下来,连蒙个面,都一点不走心,透着一股子毫不在意。 此刻,那人勾了勾唇角,难得地赞道:“好骑术!” 钟拓眼神微沉,警惕地道:“你是什么人?” 大半夜的不睡觉,好好的站在路中间拦他们的马,要说没有什么目的,那是不可能的。现在他们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也不知道是敌是友,所以没有马上动手。 那人淡淡地道:“我是谁并不重要!” “那你想干什么?” 那人鄙夷地看了他们一眼,轻嗤道:“大半夜的不睡觉,难道在这里找你们聊天么?当然是打劫了!” 打……打劫? 他们没有听错吧? 竟然有人要向他们打劫? 而且,对方才一个人? 钟拓楚原觉得听到了这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不过,他们都是谨慎的,这个人不会是周围埋伏了人手吧? 看着他们打量的目光扫向四周,那青衣人又淡淡地道:“别看了,没人,就我一个!” 钟拓楚原对视一眼。 既然是一个人,那留下一个人来应付就是了,另外一人带着银票赶紧回去,别误了主子的事。 银票在楚原的身上。 就在两人打定主意,楚原要纵马狂奔,钟拓要扑起发难的时候,那青衣人开口了:“别想着分散跑了,两个人留下,还有一些胜算,单独留下一个,你们是打不过我的!” 他气定神闲地睥睨着他们。 明明他们在马上,而他站在地下,可是他的气势,却好像比他们高出许多一般。 钟拓楚原相信,这个人说的是实话。 如果留下一个,另一个先走,虽然有可能走得掉,但也不排除这青衣人先打倒一个,再追求上另一个,逐个击破。 不如一起对付了再说。 虽然他们的身手不如皇家隐卫,也不如太子殿下身边的暗卫,但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没道理对付不了一个半道打劫的。 青衣人招招手:“快动手,打劫完你们,我还要赶回去吃早饭!” 钟拓二人:“……” 这是多轻蔑的语气?多笃定的态度? 且不说两个人身为太子护卫从来都是受人尊敬,便是两人的身手,也从来没有被人这样轻视过。 现在两个人在一起,还被别人鄙视得这样彻底,他们还能忍得住不怒,那除非是圣人。 但不得不说,端木景澄身边的人,还是不简单的。 此刻明明心中充满了被蔑视的怒火,可两个人的眼神反倒更冷静了。 他们翻身下马,刷地一声,拔出了剑。 他们是护卫,不需要讲什么江湖规矩,二对一,兵刃对空手,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 青衣人点头,颇为赞赏,点评道:“虽然你们很生气,但呼吸仍然很平稳,气息沉静,竟然都是一流高手,虽然只是初阶,但也是许多江湖人二十年也难达到的成就了。uu看书 .uukanshu.c 不错,今天竟然让我一次遇见两个!” 一眼看出他们的底细? 还是在故弄玄虚? 钟拓楚原决定速战速决。 两人眼神一接,同时发起了进攻。 两柄剑,如同两道白练,向青衣人刺去。一个攻向上三路,一个攻向下三路,配合得十分默契,出手也如雷如电。 青衣人似是一惊,道:“好快的剑……” 钟拓心中涌起一股子郁气得解的畅快,这青衣人装什么大尾巴狼?面对两人的第一招,就手忙脚乱了。 然而,剑光闪动,尘烟生起,空气缭乱,剑风呼啸之中,那青衣人后半句慢吞吞地吐了出来:“但是伤不到我!” 钟拓:“……” 真特马气人! 这人就是来戏弄他们的吧? 这下,两人不再留力,开始全力攻击。 七万两银票在手中,让他们既小心翼翼,又觉得责任重大,断不能真被人打劫了去。 今天真是邪门了,先是主子要银票,他们筹了银子,路上竟然就遇上打劫的,虽然他们大半夜的驰马在官道上是有些异常,可这青衣人怎么知道他们手中有银子? 而且,这青衣人衣履光鲜,一点不像缺银子才铤而走险的主。 不过一刻钟时间,三人已经交手二十多招。 极快极厉极强劲的剑光之中,青衣人身形像烟又像雾,他没有拿武器,却没有伤在他们的武器之下。 这让钟拓二人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来。 难道他们竟然遇上了一流中高阶高手?什么时候,这样的高手像大白菜了? 第四百七十三章 润手费 钟拓楚原看着那蒙面巾飘啊飘的,好几次剑光就向蒙面巾刺去,他们得看看是谁这么大胆,连他也敢打劫,哪怕不认识,只要见过这人的脸,以后也能找出来。 然而,原本没系好的蒙面巾,竟像贴紧了青衣人的脸,之前的夜风都要吹掉了,他们的光,剑影,剑刃,就是没法断开。 差一点点,每次都差一点点。 胜负是在一百多招分的。 或者说,根本没有分胜负。 在一百多招过后,青衣人身形错步,掠过楚原的后背,指尖一划,就将他背在背上的小包裹拿在了手中。那包裹之中,便是两人筹的七万两银票。 然后,青衣人也不恋战,脚下一点,向南面就走。 走的时候,还留了一句话:“告诉你们主子,这是揍他的润手费!” 钟拓楚原当然是赶紧拔腿追呀,可那人身如轻烟,形如清风,在夜色之中三两个纵越,就不见了。 钟拓楚原面面相觑,楚原一脸懊恼和自责,重重一拳砸在地上,道:“我真没用!” 钟拓拍了拍他的肩,他也很沮丧。 如果是要分胜负,可能还要打几百招,但钟拓心中竟有一个感觉,也许几百招后,赢的并不是他们。 那个青衣人,看着躲起来很狼狈,可现在想起来,他就是在戏弄自己两人,他完全是游刃有余。 还有,他突然想到一件事,眼眸微沉地道:“他刚刚走的时候说什么?” 楚原也是怔了一怔,迟疑不确定地道:“告诉……主子,揍他的……润手费?” 钟拓道:“不好!主子有危险,咱们赶紧回去!” 如果主子有危险,他们万死难辞其咎,谁还在意这七万两银票?虽然主子身边还有人,而且,有暗卫,可万一呢? 两人翻身上马,一挥马鞭,向着西江月方向狂奔而去。 大半夜的,小二开门,照例又收了开门费用。 好在两人身上还有散碎银子。 进了西江月,直奔后面甲三院。 院子里很安静,并没有什么打斗痕迹,暗卫也没有什么动静,主子不像出事的样子。但是,程方和卫寅竟然不在。 钟拓叫过另两个留守的近卫。那两个护卫说程方卫寅去找掌柜的弄银子,现在还没有回来。 钟拓微微一惊,这都几个时辰了?他们去城里,筹银到出城,再和人打了一架,现在又回来了,他们怎么还没回? 情况有些不对。 钟拓看着主屋,心沉到了地底下,他顾不上主子是不是在休息了,不确认一下他不放心。 砰砰砰,钟拓的敲门声很急。 楚原已经按上了剑柄。 门后有声音道:“银子筹齐了?” 这声音有些怪,暗沉,沙哑,这不像主子的声音。 钟拓更急了,他沉声道:“主子请开门!” “本宫睡了!” 这声音还是一如之前的暗哑低沉的声音,好像在掩饰着不同的嗓音。 钟拓楚原对视一眼,两人一齐出力,一掌击在门上,哗地一声,门碎了,两人的剑也刷地出鞘,冲进屋内。 桌前,端木景澄正在给自己的脸上上药,北辰云熙那混蛋出手真重。而且,他使诈。 但是这话端木景澄没好意思说,因为他自己就是个使诈的祖宗,倒被别人使了诈去,而且还被揍成猪头一般。 之前大话说了,两个男人之间的事,不叫护卫帮手,一对一,所以被揍成猪头,他也没有叫暗卫和护卫。现在这样子,当然更不能叫人看见了。 他心里悻悻极没好气。 这算什么? 本来被沈珞言坑了一回,疼得嗓子冒烟,死去活来,说话嘶哑,而且头上还悬着一柄剑,还得去准备一万两黄金,已经够倒霉了。 可这北辰云熙凭什么要来揍他一顿? 他招谁惹谁了? 呃,是,他招惹了沈珞言这朵刺玫瑰。 端木景澄不是不知道天珩的几个皇子也对这朵刺玫瑰有兴趣,但他看到的,更有兴趣的,不是北辰轩和北辰皓吗? 这北辰云熙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却是咬人的毒蛇。那一拳一脚下去,贼疼!更可气的是,还专往他脸上招呼,这分明是要破他的相啊! 钟拓的问话,让他有些不耐烦。 他完全忘了,他吃过沈珞言的赤火焚音丸,虽然现在还在能说话的时间,但是声音暗哑,和之前的声音不一样,钟拓楚原担心他,竟然直接冲进来了。 这冲得太过快速,太快突然,u看书 .uukanhu.co以至于连端木景澄都吓了一跳,手下自然就重了,疼得咝了一声。 还没等他说什么,钟拓楚原两人的剑已经指向了他:“你是何人?” 端木景澄:“……” 还真反了天了,他的护卫竟然拿剑指着他。 他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放肆!” 钟拓楚原定神一看,这个脸如猪头的竟然……是主子?他们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大。刚才他们竟然拿剑对着主子了?两人吓了一跳,手中的剑赶紧垂下。接着,单膝跪地,赶紧行礼。 主子虽然平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他们这些近卫无比清楚,主子的身手比他们都强,竟然能被人揍成这样? 这是发生了什么? 而且,他们竟然看到了主子这么狼狈的样子,主子眼中凛冽的寒气快把他们冻成冰了,他们……还能活吗? 楚原道:“主子,属下来迟,让主子受……” 话没说完,被钟拓一个肘锤撞了一下,后面的话只得吞回去,疑惑地看了钟拓一眼,他们失职,被人打劫了银票不说,还没能护好主子,不是应该请罪的吗? 钟拓目不斜视,道:“主子,属下有要事禀告,故而情急闯入,还请主子恕罪!” “说!”端木景澄开口,声音仍是嘶哑,而且,还有些吃力。 随着这一声,又觉得嘴角被打裂的地方疼痛起来,他轻咝了一声,胡乱把上药的东西扔下,很是不耐烦,北辰云熙下手太狠了。虽然他下手也狠,可他的脸还能要吗? 钟拓赶紧道:“主子,属下从城中筹到的银票,在半路上被人劫走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要脸 崔晓珏听到丫鬟向她汇报那些已经传遍的小道消息,说是任子希与沈珞言在听雨轩的屋子里,她差点气炸了肺。 好好的聚会,明明是风雅之事,而且,是她出嫁之前最后一次亲自策划亲自组织的活动,谁不想留下一个最美好的回忆?最完美的记录。这样,等她嫁作人妇的时候,再回想在娘家的最后一次聚会,也是一件美事。 但是,这样的美事竟然被人破坏了,而且是以这种龌龊的方式。 只要传出去,这就是一个笑话,她未嫁之时的这次相聚,不但不会为她增色,反倒让她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 而她更气的是,这件事竟然不是她第一个知道,如果她早早知道,还可以悄没声息地把这件事给解决了。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反倒是最后知道的那个,那么多勋贵高门子弟在那里,她就算想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也会有无数张嘴把它传出去。 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所以这一刻,她心中无比恨任子希与沈珞言,也无比后悔,为什么要顾及颜面,给他们发下帖子? 不过她也是聪明的,她把这个球抛给了北辰轩,由北辰轩去定夺。 北辰轩沉着脸道:“撞开门!” 砰的一声,门立刻被他的亲随一脚踹开。 香炉中的香已经燃尽了,屋子里却散发着一股很奇怪的气味,不是香气,倒是有几个人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 床帏垂下,看不清床上的人。 此刻,巨大的撞门声,已经惊动了两人,随着一声惊叫,床上的人似是急于找衣服遮身,但又不敢下床,抱着被子在那里瑟瑟发抖。 男子胆子大一些,撩开帐子想跑,但是一眼看见外面竟然有这么多人,立刻又放下帐子退到后面了。 但虽只是很快露了一下面,众人还是看清,那真的是任子希。 之前很多人纵使听说,也是将信将疑,甚至有人还在想,沈珞言与任子希原本有婚约,后来为退婚闹成那样,想必是误传。 但现在看到任子希,再没有人怀疑了。 也是,听雨轩本是偏僻的地方,在这里幽会,自然是避人耳目,但是,突然被撞破,就算脸皮再厚,也会因为猝不及防而心生懂乱, 之前因九芳堂的事,耿真真对沈珞言正心存不忿,只是当着公主和晋王等人的面,不敢再继续纠缠,她听说任子希与沈珞言幽会,是最兴奋跑得最快,并更不遗余力传播的那个,此刻,她声音尖锐地道:“真是不要脸,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算这听雨轩再是僻静,毕竟是崔府里,这样也太不给崔小姐面子了!” 不用她说,众人都感觉到崔晓珏身上散发的怒气,耿真真这话明显是火上浇油。 当然,在别人的居所暗通款曲,的确是大胆且不要脸,不少人心中充满唾弃,纷纷声讨,各种难听尖锐的话此时也无所顾忌。 这时候,似是刚刚听到消息的沈颖怡急匆匆地跑过来。 看到屋子里的情形时,她心中暗喜,这和她与黄欣燕的计划简直一模一样,没有出现任何偏差。 但是,她脸上却一片焦急惶然的神色,匆匆跑来的脚步甚至还有些踉跄,似是骤然听说什么之后,担心又着急,掩饰又气苦的表情。 看见她来到,在场的人竟然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当然,这些让路的勋贵子弟和大家闺秀可不是看一个四品少詹事之女的面子,而是知道房间里的是什么人,而且,也是想看热闹。 沈颖怡冲进屋中,看见床上两个模糊的人影,又看看满屋子的人,她咬着唇,忽地转身就要往外走。 耿真真上前一步,嘴角带着冷笑,道:“沈大姑娘,既然来了,又去哪儿啊?” 沈颖怡咬着唇,眼神中带着几分求恳,脸上去露出笑意,虽然那笑意很勉强,她道:“我……我想起我的丫鬟不见了,我去找她!” 耿真真冷笑道:“沈大姑娘莫非此刻还要为你的堂妹掩饰不成?” 沈颖怡咬唇道:“我……我不知道耿小姐的意思!” 耿真真道:“沈大姑娘,你就别装了,我们都听说的事,我不信你没有听说。既然来了,又何必遮遮掩掩,你以为都这时候了,做过的丑事,还能遮掩得住?” 这里这么多人,原本也轮不到耿真真在这里发话,不论是晋王,还是崔晓珏这个主人,都比她更有发言权。 不过,耿真真之前在沈珞言面前没有讨到好,uu看书ww.ukanshu.co还被奚落过一回,而崔晓珏身为主人,虽然生气恼恨,却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处置这件事。她毕竟是未嫁之身,面对这么龌龊的事,怎么处置,都于她不利。 而晋王北辰轩恼怒沈珞言不识抬举,不识金镶玉,竟然和任子希这个混蛋纠缠不清,这样的人,真不值得他费心思弄到手。只是想到那个襄之命格,心中觉得无比可惜。一时也没有说话。 沈颖怡看着耿真真的眼神中带着无奈和求恳,其实她心里不知道多感谢这个神助攻,本来她们计划之中,这些话应该黄欣燕来说的,为的就是让所有的人都看到她这个做堂姐的有多维护自家人,有多善良美好,而衬托沈珞言是何等的不知廉耻。 只是她进来的时候就扫了一圈,没有看见黄欣燕,她心里暗恼,黄欣燕定是不想做这得罪人的事,所以故意躲了,只把她一个人推到众人之前。 沈颖怡继续装着什么也不知道,颤声道:“耿小姐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耿真真觉得之前被沈珞言弄得颜面尽失,此刻可是什么气都出了,心气神儿倍爽,她对着床帏,大声道:“沈珞言,既然敢做,为何不敢当?我们都在这里,你还想藏到什么时候?还不出来?” 她的声音因为兴奋而有些尖利,尾间上扬,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和不屑嘲讽。 “谁在叫我?”一个声音清清浅浅中透着几分诧异,从门外传来。 第四百七十五章 灾星体质 端木景澄已经从钟拓处知道,程方卫寅是到掌柜这里“借”银子,想必是借的手法太糙了,他身为主子,也不能不认。 反正今天晚上丢脸也不止这一回了。 他默了一下,才道:“掌柜的要怎样才肯放过他们?” 掌柜的淡淡地道:“本客栈开张至今已近两年了,这是头一次,遇上想从在下这里弄银子的客人。在下是要请贵客高抬贵手,本客栈小本经营,实在是勉强维持,还请各位万不要打主意的好!” 程方:“……” 小本经营一个月的流水就八万七千两银子,还小本? 不过,现在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端木景澄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就好像自家人做贼,别人叫来家主当面说,我家穷,求以后别偷我家了。 好尴尬有木有?幸好他蒙着脸。 端木景澄轻咳一声,道:“昨天本人遇到一些事情,下人行事粗莽,对不住了。掌柜的请直说吧!” 掌柜的笑了笑道:“公子一年就是富贵之家,能住天字号前三院的,都是出手豪阔之人,但是再豪阔的人,小店也不敢再收留了。这样吧,这两位贵属,公子一万两银子领走!本栈为公子一众备一顿践别宴,公子们天亮就启程可好?” 领走两个人要一万两银子,而且,还要把他们赶走? 这个掌柜的,行事还真是不留余地。 钟拓脸色一变,道:“掌柜的你是否太过份了?” 掌柜的笑眯眯地道:“放任一只老鼠一直徘徊在自己家的米缸边,这种事我心脏不好,不敢做,还请体谅!” 端木景澄道:“一万两银子领走,这个可以!至于践行宴就免了。我们还需要住下去,掌柜的开个条件!” 端木景澄心里十分恚怒,他还没被人逼到这种境地过。 从昨天把沈珞言掳来到现在,他好像就一直很背。 那个女子有点灾星体质啊。 可是,他不能走,他若走了,沈珞言到哪里给他解药? 掌柜的为难地道:“西江月中贵客不少,两位贵属的行为,实在叫在下担心。若是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或是哪位贵客受到骚y扰,这是要影响本客栈生意和声誉的……” “三倍房价!”端木景澄截断他的话:“而且本人保证,他们绝不会有下次,更不会骚y扰到你的客人。” 掌柜的叹口气道:“公子把话说到这份上,在下若不同意,似乎有些不近人情。客栈本来就是迎八方客,有公子这样的保证,在下就冒着风险,让公子再住三天吧,三天之后,公子是一定得搬走了。在下的这小心脏,顶多也就能承受三天的压力了!” 端木景澄:“……” 他心里很恼怒憋屈,可是他没办法,谁叫他的属下不争气呢? “借”就“借”吧!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却被抓住丢人现眼。 “三天之后,在下一定搬!”他转头看钟拓:“去取银子!” 钟拓看到他眼底的那簇黑色的火苗,知道自家主子现在就在暴发的边缘,赶紧应了一声,去取银票去了。 三倍房价,那就是一晚上六十两黄金,真的比抢要快多了。 他们本来想在掌柜的这里打秋风,结果发现他们被当成秋风打了。 可偏偏别人占着理,他们还不能怎么着。谁叫他们还得住下去呢? 钟拓取来一万一千八百两银票,掌柜的接过,指指桌上的茶水,道:“给他们两人一人喝一杯,他们就能动了。” 钟拓眼神凌厉地看了掌柜的一眼,但掌柜的笑眯眯的像个笑菩萨,这是生意人的典型嘴脸,他就好像一拳打进了棉花里。 进来这么久,程方卫寅一直僵坐不动,他们当然是看出不对劲,钟拓取了两杯茶,过去喂给两人喝。 喝过茶后,两人一顿猛咳,急忙站起,愧疚无比地对端木景澄行礼。 端木景澄哼道:“回去!” 一众人有些狼狈地匆匆离去了。 弹弹手中的银票,掌柜的轻轻笑了,把这些银票一并放进小匣子里,出了房,往南而去。 南面有个独立的小院,小院小阁楼,看起来比甲字号前三院要差一些,地方也小一些。但是里面的装修与格局,却要精致得多。 门楣上写着甲九院。 这个甲九院,是从不收留客人,因为这个院子,是客栈主人的住处。 到了院门前,掌柜的敲了敲门。 有个蓝衣丫头过来开门。 掌柜的和蓝衣丫头说了几句什么,丫头把人让进院子,看书 wwuuknshu.om 将院门关上,领着掌柜的上了阁楼。 阁楼的一个房间里,沈珞言靠窗而坐,抬头微微笑:“华叔,早!” 掌柜的忙道:“姑娘早!”他把小匣子放在桌上,道:“姑娘,这个月的流水共是八万七千两,不过就在刚才又得了一笔,现在是九万八千八百两!” 沈珞言点了点头,道:“你先收着吧,后天会有人来取。”她打量他一眼:“华叔,你没受伤吧?” 掌柜的笑道:“姑娘妙算,我一点伤也没有,人他们已经领走了,我给他们的时间是三天之后就要搬!” 沈珞言笑了,想像端木景澄那郁闷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她心情也算舒畅了。 这个端木景澄,之前假意求亲,在武定侯府门前闹腾得那么欢,之后又言辞轻y佻各种戏弄,这次还敢把她掳来,真当她好欺负不成? 让他吐出银子不算,再知道什么叫疼! 这三天,她会让他记忆深刻的! 天还未明,北辰皓的书房里的灯却亮了一会儿了。 他拿起一把剪子,把结起的烛花剪掉,对一个仿佛映在窗台上的影子道:“放出去,引着老六一步步挖出来。但不可操之过急,七天之内出结果就好!” 一个沉沉的声音道:“是!” 窗台上影子不见了。 北辰皓好像从没有说过这句话一般,他在书架上抽了一本书,开始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他放下书,走出门去,道:“来人!” 林江的身影从暗处现身,他脸上有长长的伤疤,又瞎了一只眼,眼里有毒蛇一般的光:“主子有什么吩咐?” 第四百七十六章 忠诚的狗 北辰皓目光落在林江身上,看着他脸上长长的疤,淡淡地道:“林江,你本来有大好的前程,本王能达到什么高度,你便是本王身边最荣宠的人。你本应该在阳光之下,光宗耀祖,享受一切荣耀。但是,从你脸被毁的那一刻起,你这条路便断绝了!从本王身边的亲卫,不得不转成暗卫,再也见不得人,再也不能出现在阳光之下,你恨吗?” “小人……不敢!” “说实话!”北辰皓声音一冷。 林江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咬牙切齿地道:“恨!” 北辰皓微微勾起唇角,道:“这才对了。如果你连恨都不敢了,本王要你何用?” 林江低下头去,俯伏在地,像最忠诚的狗。 北辰皓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道:“既然你心中有恨,那本王给你报仇雪恨的机会!本王特许你调动十个暗卫,将你恨的那个人除掉!但是,必须做得干净,不能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不然,你就和那人一起消失!” 林江眼中迸出一丝毒蛇一般的光,磕下头去:“谢主子!” 能调动十个暗卫,加上他,又是在暗处,那个毁了他前程的人,必死无疑! 看着林江离去的背影,北辰皓笑了。 今天在太师府里受的气,他不想再忍受了。 老五一门心思和他作对,哪怕老五想的不是那个位置,也不能留了。 对付老五,除了林江,还有备用之案。 林江如果杀不了他,就启动第二方案。 三个月前,早在端木景澄进京之前,在天珩西南的谷梁国,就派了使者前来。不过,那使者不是来给太后贺寿的,他只是带来一个消息。 谷梁皇帝最宠爱的弟弟有个女儿,封为郡主。这位郡主喜欢天珩的风土人情,想嫁个天珩的少年儿郎。 所以,谷梁皇帝让使臣前来传达了他们谷梁与天珩结亲的意思。将谷梁这位郡主嫁给天珩的皇子。 这事当时在朝堂引起一片震怒,说得好听,美其名曰是为郡主择夫婿,但哪有为郡主择婿,说什么喜欢天珩的风土人情,可郡主不来,却要夫婿去的道理? 摆明了,为郡主择婿是假,不过是想要留个皇子在那边为人质是真。 没有哪个皇子愿意去。 只要去了那边,就是真正远离了天珩的朝堂,再也不想那个最尊贵的位置了。而且,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和被软禁有什么区别? 不过,谷梁的兵力远胜天珩,若真是两国交恶,打起来了,对天珩却是极为不利的。所以,这件事虽是搁置,并没有马上答复,甚至谷梁的这位使臣,也像个普通人一样在天珩过着悠闲的生活,好像忘了自己出使的目的一般,可众朝臣连同皇帝都清楚,这件事,终需要解决。 北辰皓本来也想着推波助澜一把,把他前进路上最大的阻碍给送过去。 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像老五这么乱搅局,是他娶沈珞言的最大障碍。不如设计把老五送过去,他娶了谷梁的郡主,当然是不可能再娶沈珞言。他远离了天珩,手再长,也够不到天珩京城这边了。 不过,这得有一套连环的隐秘的,不被人看破,重要是不被老五看破的计策,他得好生合计一下。 不同于北辰皓这边的绞尽脑汁,这一夜的晋王府,同样不怎么安宁。 北辰轩到晋王府时,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今天左太师对他的态度似有不同,那是一份欣赏。 这个老头是朝堂文官之首,又是父皇的老师,他的一句话,顶别人好多句。 不过让他有些不安的是,老六和大理寺一起,竟然能捡到太子的一枚玉玦。玦者,决意,玉玦这种东西,其实并不被人们喜欢,很多人都佩戴玉佩,光彩华润,寓意又好。 可是天珩历代太子,都佩玉玦,而且是独一无二的玉玦。 同样,玦者,决意。有决心决断果决之意。身为储君,自应果决坚毅,以玦勉之。太子之玦,取的是这个意思。 也只有太子才可佩玦,其他皇子是不能佩的。 没有什么比那块众人常见太子所佩之玦更能代表太子身份了。玉玦现身,哪怕再掩饰,这件事,也已经从一件入宅凶y杀焚尸灭迹,变成谋害太子的惊天大案。 虽然太子失踪这样的大事早晚也瞒不住,但现在骤然发生,还是来得太急了些,既然他们能查到太子的玉玦,从而知道太子可能是在那些焦尸当中,uu看书 .uknshu 这个案子肯定很快便会有更多更精于断案的人参与其中。 哪怕事情做得再干净,但只要做过,就会有痕迹。 这是北辰轩的担心。 他心中更有懊恼之处在于,他身边,没有那个襄命之女。 若是有,也许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可这个襄命之女,和老四说话,和老五亲近,却对他避而远之。他感觉,得到沈珞言的心的机会很小。 心事重重地回到晋王府里,内院之中,沈颖怡迎了过来。 她白皙的脸上,五个鲜明的指印非常明显。 北辰轩看着她脸上的指印,又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里又柔软起来。为着一个不知道是否能得到的女子,打了自己的女人,这么看,好像是做了一件不该做的事。 沈颖怡见北辰轩的目光所向,轻轻侧了侧头,好像不让他看到指印,低头行礼道:“王爷回府了!” 北辰轩把她拉起,轻抚着红痕处,柔声道:“疼吗?” 沈颖怡心花怒放,脸上却仍是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摇头道:“不疼!” 北辰轩道:“本王下手太重了!” 沈颖怡急忙道:“不,没事的!王爷,妾身知道,当时是妾身做错了,丢了王爷的脸,王爷只是打了妾身一下,其实是为了妾身好!再说,妾身是王爷的人,雨露雷霆,都是王爷对妾身的恩典!” 有一句话叫雨露雷霆,都是皇恩,沈颖怡说这都是王爷的恩典。 这句话让北辰轩觉得非常顺耳,他牵起沈颖怡的手,道:“以后本王不会这样打你,本王会重重赏你!来,陪本王说说话!” 第四百七十七章 是不是更进1步了 到了寝殿之中,北辰轩拉着沈颖怡坐下,拿出一盒药膏,亲自动手,为她涂着伤处。 其实他下手虽重,但也没有这般严重,但沈颖怡也真豁得出去,她自己又动了些手脚,使这伤看着更重了。 她就是想让北辰轩看着下手这么重,自己还不哭不闹,不争不辩,委屈求全,深明大义。 此刻,见北辰轩眼神中带着怜惜地为她上药,她觉得一切都很值。 她心思转了转,用满带着歉意的眼神,看着北辰轩道:“王爷,其实妾身今天这样做,原本是想帮王爷的。妾身得王爷恩宠,虽是侍妾,却锦衣玉食,风光无比。而沈珞言虽是武定侯的嫡女,但衣着寒酸,连个门房也看不起她。妾身不过是想用这样强烈的对比,让她知道若能嫁给王爷,她会比妾身更风光。只是把事情弄砸了!” 北辰轩看着她,眼神很深,没有说话。 沈颖怡脸上现出几分无措来,拉着北辰轩的衣袖,怯怯地,惴惴不安地道:“王爷,妾身承认,妾身是有一些嫉妒了,所以行事过了些……” 北辰轩还是没有说话。 沈颖怡低声道:“王爷,您是不是生我气了?我错了!” 北辰轩叹了口气,看着她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他哪里还生气,再说,他觉得他生气的根本就不是这件事。 因为别的事生气,而迁怒自己的女人,那是无能的表现。 他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有什么脸面去争那个大位? 他柔声道:“你想多了,本王并没有生气。” 沈颖怡眨着眼睛,故意让他看见自己长长的睫毛闪动着,那含着泪珠的眼睫,还有楚楚动人的模样,能把金刚化为绕指柔,这是她娘亲教的。 北辰轩眼里果然温柔多了。 沈颖怡心知她要的效果已经达到了,趁势故作善解人意地道:“王爷,你当时打了妾身,沈珞言定然很感激王爷,在太师府里,王爷和沈珞言是不是更进一步了?” 北辰轩的眼神一沉,更进一步?人家连理会都没理会他,怎么更进一步? 看他脸色不对,沈颖怡心中其实是松了口气的,喜悦几乎让她掩饰不住,不过她毕竟是有心计的,声音更温柔,更体贴地道:“王爷脸色不好,莫非事情不太如意?” 岂止不太如意?北辰轩哼了一声,他心中也的确是郁闷得很,他看了沈颖怡一眼,这个女子心思玲珑聪慧,或者于他有什么建议也说不定。 他缓了缓语气,道:“本王……可能没什么希望了!” “怎么会呢?”沈颖怡一脸惊讶,接着便是忿然:“王爷不论从哪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独一无二的,沈珞言这是瞎了眼不成?” 北辰轩叹了口气,把太师府内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说沈珞言和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都有交集,独独对北辰轩很冷淡,沈颖怡心中一边暗骂沈珞言水性杨花,不识抬举;一边却是心花怒放,十分喜悦。看来她担心的事不会发生了,沈珞言的这态度,不要说不会嫁给北辰轩,就算真嫁了,北辰轩也不会对这样性子的女人有多好。 但是这份喜悦一点儿也不能露出来,她同仇敌忾地道:“太过份了,沈珞言到底是怎么想的?虽然我们之间有些小龃龉,但我以为她到底是聪明的。现在瞎子都看得出来王爷你的优势,她竟然视而不见,真是有眼无珠!” 北辰轩也觉得沈珞言有眼无珠,从沈珞言退任子希婚约时,他知道沈珞言的襄之命格之后,便一直刻意靠近。但是靠的近的程度连沈珞言的堂姐都娶为侍妾了,沈珞言却反对他无动于衷,越来越远。 而且,他的那些个皇弟,也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知道了沈珞言的襄之命格,这才聚集在她的身边。 老四老五,沈珞言是准备在他们中间选一个吗? 与此同时,沈颖怡也问道:“依王爷之见,沈珞言有可能和四皇子,或是五皇子在一起?” 北辰轩道:“多半如此!” 沈颖怡又问道:“王爷,您是心怀大志的人。您觉得四皇子,五皇子也和您一样吗?” 北辰轩脸色冷了下去:“只要是皇子,谁没有大志?” 沈颖怡道:“那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能力?北辰轩知道她指的是什么,uu看书 .uknh 无非是眼前的优势,父皇的看重,还有百官的拥护! 这让他更是不爽,鲁王和他同为亲王,几乎是从边疆回到京城之后,便是朝中新贵。这是个劲敌,虽然他现在没有表现出来野心,可北辰轩觉得,鲁王绝不会是没有想法的人。 至于麟王,虽然父皇未必有多喜,朝臣未必有多拥护,眼前并没有什么优势,但万一,襄之命格真有那么神奇,只要父皇一句话,岂不是什么优势都在了? 他硬梆梆地道:“父皇若有诏令,只要不傻,都有那个能力!” “那就杀了她!” 北辰轩一怔,看过来。 沈颖怡重复道:“那就杀了她!” 见北辰轩没有回应,她道:“既然现在他们有这个心思,也会有这个能力,只是优势不如你而已。但是襄之命格,谁也不知道能做到什么地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明知道已经不能为王爷所用,那就杀了她!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北辰轩眼眸现出深色,他定定地看着沈颖怡,道:“那不是你的堂妹吗?” 沈颖怡掩饰了眼底的恨意,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但现在,我是王爷的人。只要阻碍了王爷的人,不论是谁,在我眼里都一样!都应该除去!”她心里恶毒地想,何况现在沈珞言和她的父亲已经出族了,出族了的人,与她再没有任何关系。 北辰轩眼里的那抹深色慢慢变成了赞赏,他握伍沈颖怡的手,笑道:“论起决断来,你的确胜过很多本,本王能得你在身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从今以后,你就是本王的襄命之人!” 第四百七十八章 别冒险 沈颖怡心中欣喜之极,脸上却露出一丝娇羞,低声道:“王爷,为了您,不要说堂妹,便是父母兄弟,我一样可以舍弃!只盼王爷以后不要丢下我!” “不会,自然不会!”北辰轩将他拥在怀里,下颔抵头她的头发,声音里透着温柔:“现在本王虽无法提你的位置,但是以后,等本王有了能力,定让你尊贵无比,你会是本王身边最看重的女人!” 最看重的女人啊? 那以后他成了皇帝,她就是尊贵无比的皇后?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她舍弃那个残废的,再无望皇位的太子,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她所要的,从来都是荣华富贵和地位,当初求嫁给太子为侧妃是如此,后来舍弃太子嫁与晋王,仍然是如此。 她将头埋入他的怀里,心中满是喜悦。既有要除去沈珞言的喜悦,又有得到北辰轩承诺,似乎见到荣华富贵尽在眼前的喜悦。 北辰轩更是觉得豁然开朗,他一直致力于想得到襄命之人,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而恼怒,愤然,但现在沈颖怡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既然得不到,那就除去! 襄命之人若不能襄助于他,那就让她谁也助不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对于得不到的人,有什么好怜惜的?难道要留到成全自己的对手吗?对于沈颖怡,他当然是更满意了,一弯腰,将人抱起,在沈颖怡娇羞而喜悦的脸色之中,步入帏帐。 第二天一早,端木景澄发现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沈珞言的话,竟然那么灵。 也是,这本来就是她配的药,她当然最清楚药效了。 端木景澄对沈珞言那是咬牙切齿的无奈,这朵小刺花,真是让人弃之不舍,求之不得啊! 好在在能说话的时候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 如果沈珞言来拿黄金,叫她稍等就是,飞鸽再次传书到城里了,筹银子要一点时间,送来也要一点时间。想必沈珞言是能等的吧! 在天珩京城,他也算是无往不利了,独独在这个沈珞言的面前没有讨到什么好,还失了一个几年经营的据点,又损失了这么多的银子。 这个亏吃得有点大。 他出门,招手叫来钟拓,把一张纸条递到他眼前。 钟拓看见纸条上的字,不禁一怔。 上面写着:“着人细查,沈珞言身上有何秘密令天珩诸皇子趋之?” 这个问题从北辰云熙暴打他一顿时,就骤然跳入脑海,他记得,二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似乎都对沈珞言不错,那种不错,不是欣赏,而是想求娶的心思。 他之前并没有联想到什么,只是觉得沈珞言大概长得太祸国殃民,才会使兄弟阋于墙,人人欲得之,后来又想,大概不是这么回事。可能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钟拓嘴角抽了一下,忍不住道:“主子,咱们都要离开了!” 端木景澄看过来一眼,那一眼含威带怒,威仪不减,虽没有说话,却比说话更让人恐惧,钟拓急忙道:“是!” 历来太子殿下所有的命令,他们只有执行,而不应该质疑,这原本是他僭越了。 不能说话,好在还能用纸笔写字发号施令。 但十万两银票还没有到,现在的端木景澄,一边对北辰云熙恨得牙痒痒,一边恼自己属下无能,行事一点也不周密。那北辰云熙怎么知道他们是去取银票的?怎么知道他们走哪条路,走到了哪里? 这真是打完了他的脸,又打一次他的脸。 这次天珩之行,一点也不愉快! 沈珞言说到做到,天亮之后不久,她就来了。 端木景澄不能说话,但是他没有丝毫恐慌,脸上仍然漾着春风和暖的笑意,云淡风轻,好像他已经把银子都备齐了一般。 沈珞言笑道:“感觉如何?” 端木景澄微笑点头,还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也不知道这折扇他是从哪里找来的。 沈珞言道:“黄金准备好了吗?” 端木景澄在纸上写道:“折成银票行不行?” 沈珞言道:“当然!” 端木景澄写道:“解药呢?” 沈珞言悠然道:“自然是一手交银子,一手交解药。银子没见着,解药也见不着。” 端木景澄打量着她。 沈珞言轻嗤道:“你是不是在想,把我抓起来,或者把我打晕,就能从我手上拿到解药了?” 端木景澄是这么想过,不过也就想想。 这个女子不是普通的闺中女子,u看书 ww.uukanhu 她身手不弱。从她手上抢东西,并没有那么容易。再说,她鬼得很,明明是落入他的手中,竟然能给他下毒。她孤身而来,岂能没有丝毫准备? 所以,他并没有准备怎么做。 解药没到手的时候,别冒险。 端木景澄有些懊恼,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那样的阴谋诡计都过来了,那样的腥风血雨都过来了,他可没忌惮过谁,但对沈珞言,他多少有些忌惮。 他立刻摇头而笑,表情很无辜,表示他从没这样想过。 沈珞言道:“所以,你不想要解药?” 端木景澄写:“想,容我半个时辰!” 沈珞言看他,他解释:“银票在来的路上!” 沈珞言道:“正好,我解药也还在研制之中!那我明天再来!” “你耍我?” 沈珞言笑了:“是你耍我吧?我很忙的,说好的时间你自己不遵守,反倒说别人耍你?” 端木景澄翻白眼,他不能说话,写字的速度赶不上说话的速度,而且,银子没齐,说再多也是没用。 端木景澄写:“等等,一个时辰就好!” 沈珞言摇头:“天亮我就得回城,我还有事要办。我说过,我很忙的,不像你,坐拥一国之富!” 端木景澄写:“一个时辰损失,本王补给你!” 沈珞言笑了:“我得回城去抓制解药的最关键的三味药,你是准备白给我银子,然后自己炼解药吗?” 端木景澄:“……” 敢情昨晚上他的属下一夜没睡,为这十万两银子奔波,可她竟连解药都没准备?她知道他筹不齐? 第四百七十九章 不速之客 端木景澄打量地看她,忍不住问:“如果我筹齐了,你准备賖我解药?” 沈珞言道:“不然呢?大半夜的,离城十八里,就算一万两黄金不算少,我也不能飞回城里去吧?夜里关城门,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你怎么筹得齐?” 端木景澄眼神顿时变了:“你和北辰云熙合谋劫我银子?” 这句话端木景澄写得很快,沈珞言看着上面略带些愤怒而显得有些潦草的字迹,瞥他一眼:“你有病!” 端木景澄瞪眼! 沈珞言嘲讽地道:“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还要和人合谋?再说,你突然把我劫到这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谁知道?大半夜的我还能借你的飞鸽传书不成?” 端木景澄眼珠在眼眶里骨碌碌地转动,沈珞言不像说谎,可他的确被北辰云熙揍了。 当然,这么丢脸的事,他肯定不说。 沈珞言悠哉游哉地往外走,端木景澄想喊,但是张了张嘴,才记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迟一个时辰和迟一天,区别还是很大的,沈珞言说的话也没有漏洞,的确,离城十八里,又是晚上,城门已关,抓不到药。 现在她回城是为了抓那三味药,他若阻止,她还不知道玩什么花样呢! 端木景澄突然发现,在她面前,他挺被动。 第一次见她时,他中毒,她是大夫。蒙着脸,身影瘦小,背脊挺直,年纪不大,脾气不小。 他还记得在蒸笼的滋味,那样一个语言难以尽叙。 后来他猜到她就是那所谓的毒医弟子,把她绑走的时候,是想着这样厉害的人,若是不能为自己所用,那就毁掉。 结果,一个据点就没了。 这次,同样。 每次都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是太轻敌的缘故,这个女子,长得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 端木景澄眼睁睁地看着沈珞言离开,如果能出声,他定要加一句:“你可一定要来呀!” 可惜,他什么也做不了。 当钟拓接到再次准备好的七万两银票时,他和楚原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向城门口的乞丐买了一身衣服穿回来。 这次倒是把银票护得好好的。 可是,沈珞言说的是明天再来,端木景澄能有什么办法?今天晚上他就能说话了,只是能说话之前,还得承受一番割肉刮骨般的疼痛。 沈珞言回到武定侯府,已经巳时了。她向端木景澄“借”了一匹马,本来西江月这边是可以给她备马车的,不过,端木景澄这人城府深,而且不知道他在天珩京城里到底布了些什么势力,此事还是别把西江月牵扯其中。 至于卫寅和程方的事,那是他们两个存心不良之后被西江月掌柜所抓,可算不到她的头上。 让沈珞言意外的是,她回府时,府里竟然有个不速之客。 太师府的大小姐左沁月。 雨玳小声来汇报,说是已经说了姑娘不在,但这位左小姐执意在这里等着。幸好姑娘回来了,不然,她们都不知道怎么招待。 沈珞言道:“她来多久了?” 雨玳道:“茶都续两次了!” 沈珞言有些好奇,她和左沁月并没有什么交集,左沁月到府里来等这么久,是有什么事呢? 厅里,左沁月正优雅喝茶,她穿着一件绿色宫装上衣,浅色襦裙,乌墨一般的长发梳成朝云髻,肤如凝脂,眉若墨黛,眼眸如水,盛着盈盈波光,芙蓉如面,不语含笑。 当沈珞言踏入厅中时,都不由赞了一声,这雍华气质,端庄风貌,的确和沈颖怡这等所谓的闺秀还是大有差别的。 便是三公主,因为个性跳脱,天真无忧,极少有这样安静坐着的时候,所以,也断不会有这样的气质。 当然,三公主本身的贵气和洒脱,也是左沁月所不具备的。 这时候,左沁月感觉到有人进来,也正好看过来,沈珞言青衣墨发,只在头上用一支珠钗将发丝固定,整个人如夏夜一缕凉风,如冬日一抹暖阳,如清池一朵新荷,如幽谷一支俏兰,清新,自然,脱俗,出尘。 这样的容貌,用风华绝代,姿容无双也不为过吧? 这是第二次见沈珞言,不过第一次见时,因着客人众多,不若此时细看时更觉得惊艳。 左沁月正沉吟间,沈珞言已经笑吟吟地道:“不知道左大小姐光临,uu看书 ww.unhu 让你久等了!还请不要见怪!” 左沁月起身道:“是我来的不是时候!若是见怪,倒是我无理取闹了!” 她笑容温柔,声音轻软,分外善解人意地道:“沈姑娘事忙,我也不多耽误你的时间,我来主要是就昨天的事来向你道歉!” 沈珞言看着她。 左沁月道:“是下人不查,让人顶替姑娘的名字报名,虽然姑娘没有怪罪,但我已经查实。是耿小姐私底下买通了下人所为。下人已经被发卖,至于耿真真,我已通告京城,再不欢迎她到左府做客!希望能消沈姑娘之气!” 耿真真么? 这话沈珞言信,一来,左沁月专为此事而来,以她的身份,没有必要随便拿个人充数;二来,在场的那些闺秀中,因为沈颖怡的“功劳”,对她看不顺眼的不少,以前的黄欣燕就是,不过昨天黄欣燕并没有在场。另外,那些人中,也就耿真真这种蠢笨无脑,什么事都冲在前头的人会做这种事了。还被人一抓一个准。 当然,她想不到这样的计谋,定是有人给她支了招。 只是,那个别人用了什么手段,怕是耿真真给人当了枪都不知道。 不过,这耿真真惹她不是一回两回了,是时候给她一点教训了。 沈珞言微微一笑,道:“在太师府发生的事,左大小姐怎么处置,其实不用告诉我!” 左沁月摇头:“你是我请的客人,受了委屈,我应该给你一个说法。这是我应该做的!之所以告诉沈姑娘,一来是表达歉意,二来是表达诚意。左府没有请客人来却让客人受委屈的先例!” 第四百八十章 不同 沈珞言笑了笑,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事后补救,总是差了些什么。 不过,左沁月有意示好,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虽然左沁月这么做, 她做出再不欢迎耿真真到左府的决定,也算是彻底撕破了耿真真的面子。 当然,以耿真真这样的性子,大概是不敢找京城闺秀圈中如天人一般的左沁月,会把这一切都记到她的头上。 没关系,正好她也不想容忍耿真真一再的小动作了。 至于沈颖怡,对一个马上要从云端跌到谷底的人,更不用理会。 送走左沁月,沈珞言去竹兰轩。 家里住着一尊大神,她感觉武定侯府的小庙时时有被压垮的危险,尤其是沈云霆回府那一天,好巧不巧路过,结果卷入许宅的事,这件事现在京城里讳莫如深,若有人知道太子在武定侯府里治伤,只怕那些暗中的势力要把武定侯府给踏平了。 还是赶紧治好了他让他滚回他的太子府去比较省心。 朝堂的争斗,沈珞言不感兴趣,那些大事变迁,谁升谁贬,更与她无关,不管朝堂内怎么斗,也不管谁当皇帝,于她行商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走过假山,一个声音道:“咻咻咻……” 这是跟她打招呼呢。 沈珞言看过去,北辰云熙背靠着假山,双手横抱,冲着她直笑。 假山岩石略有风化,怪石嶙峋,北辰云熙青衣猎猎,容貌如画,极厚重古朴原始和极清俊凛冽飘逸两种极端所带来强烈的视角冲击,让沈珞言都不禁眯了眯眼,面前这个男人,长得真妖孽。 可他长相虽俊美,却又不似端木景澄那般的阴柔。 端木景澄的俊美之中带着邪肆,在轻佻的笑容之下掩盖的,是他深沉到难以探到底的城府。 北辰云熙的俊美,随意中带着玩世不恭,悠然中带着恣肆无忌。 一个是牢牢控制住权柄,让自己成为最尊贵的人。 一个是权柄就在手边却不屑为之,宁可恣心所欲随性而为。 不同的性格让他们所展现的气质也不一样。 沈珞言无语地白眼望天,道:“麟王殿下,咱下次进府,能走正门吗?” 没接到下人通报,这个人自然不是走的正门。 沈珞言发现一个问题,自从太子在武定侯府休养伤腿后,北辰云熙几乎已经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了。 而且,刚开始他还会叫武定侯府的下人通报,大概是有这么一两回吧。然后,他就如入无人之境了。 看着沈珞言的小眼神,北辰云熙笑得很无辜:“小言儿,我这可是为你着想,如果有我有事没事往武定侯府跑,别人看在眼里,不是会有许多猜测吗?那样岂不是会影响你的清誉?这种事,我怎么能干呢?” 沈珞言嘴角抽了抽,不过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就算他是为了看太子而来,每次都有下人通报,那就意味着每次都是走正门。 别人不知道他是来看太子的腿恢复得怎么样了,还以为他是为她而来,岂不是拉的好一波仇恨? 那她可就又在风口浪尖了。 这种出风头,引人关注针对的事,她可没兴趣。 闷声发大财才是她所喜。 北辰云熙说的有道理,但是为什么看着他的眼神,她觉得有些地方不对?是她忽略了什么吗? 她道:“你其实不用天天都来,他很好!” 北辰云熙的眸光清幽如湖,看着她不说话。 他哪里为了看太子而来?她肯为太子治腿,他放心得很,哪里会天天来看? “你就没想过,其实我是来看你的?” 他的声音很小很轻,轻到几乎难以听见。 沈珞言道:“什么?” “没什么!”北辰云熙笑道:“总要看过才放心!” “对了!”沈珞言想起一件事:“你昨天晚上出城了?” 北辰云熙看她,道:“嗯,出啦!怎么?” “大晚上的,你出城干什么?” 北辰云熙笑道:“闲得没事,出去逛逛,揍了个人!” 他哪里真的这么闲? 而是到了武定侯府,发现沈珞言没有回,就着人查了一下她坐的马车,那辆马车却直接去了城外。 沈珞言几天不回是有的事,但是以她的性格,没道理三天没回城,回城之后,参加完左大小姐生辰,分明是准备回府,却突然出城,定然事出有因。 不弄清楚是什么原因,北辰云熙不放心。 这一查就查到了西江月,u看书.ukanshuom 而且,在西江月里,他见到了端木景澄。 竟是端木景澄派人把人绑来了,他又惊又怒,就要布置人手把端木景澄永远留下,要不是他感觉到沈珞言的气息有些特别,决定看看再说,他的人早就包围西江月了。 后来见沈珞言装晕,他也恍然。 以沈珞言的医术,区区的返魂香还真是难不倒她。 既然沈珞言没事,所以他就只揍了端木景澄一顿,毕竟,还得留着他的命给小言儿凑银子呢。 他不能坏了小言儿的好事。 但端木景澄竟然把主意打到小言儿身上,可不能轻易放过他,银子劫了,让端木景澄再好好享受一番小言儿为他配制的药吧! 沈珞言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突地道:“你知道我被端木景澄抓走了?” 北辰云熙与她目光相对。 沈珞言的目光明明清澈纯净,却又如水般深不见底,在这样的目光里,是了然,是肯定,而不是疑问,也不是试探。 他默了默,才道:“我知道,所以我揍了他一顿!” 沈珞言笑着摇摇头道:“你何须如此?我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北辰云熙眨了眨眼睛,小言儿这么说,是表示她并没有生气?他本来还担心她会觉得他多事!他脱口道:“可我想帮你分担一些!” 沈珞言眸光深了深,看着他没说话。 这样的目光让北辰云熙又有些心中没底了,上辈子的错过,让他心中很有些患得患失,更担心她会如上辈子一般,逃不开那样的命运。 他早早布局,看着她一步步走到今天,他想伴着她,护着她! 第四百八十一章 心意 北辰云熙还记得,在庆安寺的禅房之中,明心和尚说过,沈珞言的命中注定要心碎而死,就算他改变了她嫁给北辰皓的事实,而娶了她,也不过是换个人让她心碎而已。 他绝不信所谓的命中注定! 他也不相信,如果他娶到小言儿,怎么忍心让她心碎? 如果他能改变她嫁给北辰皓的所谓的命中注定,就能改变让她心碎的命运! 可现在好像他一件事都还没有达成。 他是不是太过着急了?会不会适得其反? 其实有些话,是不应该说出来的,刚才这句话实在是到了嘴边,没有忍住。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这是他内心所想,然而,他担心会被小言儿所不喜。 他装着若无其事地微笑着,其实心中很是忐忑,像一个等待着审判的囚犯。 沈珞言唇角慢慢现出一丝笑意,她的眸色晶亮,仿若映着满天星光,她声音低了下去,道:“我很开心!” 北辰云熙一怔,继而反应过来。 这是对他刚才这句话的回复? 小言儿没有怪他多事,反倒说她很开心? 不不不,这不是开心不开心的问题,小言儿的意思莫非是…… 想到这里,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更多的是心花怒放的狂喜,他不自觉上前一步,到了沈珞言面前,喜悦地道:“小言儿,你……你知道我的心意?” 沈珞言微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又不是傻子,如果说之前她不知道,只是经历过西城之事,经历过武定侯下天牢,以及知道麟王就是云熙,云熙就是麟王之后,她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一些的。 与其说太子到了武定侯府,他每天都来,不如说,他借口探望太子,才每天都来。毕竟,每次来,他去太子那里不过一会儿,多半时间都是陪着她的。 不过一直以来,她并没有那么清楚自己的内心。 直到今天早晨,听端木景澄说她是和北辰云熙一起合谋时,得知北辰云熙也到了城外,她心中还是有些小欣喜的。那种意外的,惊讶的,却有小小欢喜升腾的心思,突然冒出来时,她清楚地感觉到了。 就在前一会儿,北辰云熙说是来看她的,声音低到几乎不可闻,可是她一向耳聪目明,其实是听见了的。 北辰云熙喜悦地握住她的手,像个孩子似的笑了起来,道:“那么,小言儿……” 沈珞言并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心中怎么想的,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她道:“我很确定,我心中是有你的。不过,还没有到那个程度,你懂的?” “懂!”虽然沈珞言说的程度是哪个程度并没有明确的界定,但是,北辰云熙能懂,那表示他在她心中已经是不一样的了。至少,已经不是普通的朋友了。 这一步,他已经努力了许久。 这已经足够让他欣喜了。 他抓着她的手,眉开眼笑。原本就是画中走出来般的人儿,这笑容,还真是养眼。他一双眼睛仿佛黏在她的身上一般,怎么看也看不够。 之前看,既怕她感觉无礼,又怕她恼。现在不一样,小言儿说她的心中也有他,小言儿说,她明白他的心意。 看着北辰云熙笑得那么开怀,这情绪感染了沈珞言,她道:“干嘛这么看着我?又不是今天才认识!” 北辰云熙声音温柔如春风,柔漾如春水:“就想一直一直这么看着你!怎么看也看不够!” 这就是所谓的情话? 沈珞言错愕了一下,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明明很直白很肉麻,却让人心中升起丝丝缕缕的甜蜜。 她抬起眼,目光撞进他的眼中。 他目光温柔如海洋,将她沉溺进去,吸引进去,两人四目相对,目光胶着,虽无言语,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 “咳!” 一声轻咳,让沈珞言抽回手来,人也退后一步,回头道:“爹!” 这儿是去竹兰轩的必经之路,她在这里遇见北辰云熙,两人在这里说话,就算有下人,也会避开去,所以沈珞言也没有什么顾忌,但没想到沈云霆刚好出来看见了。 沈云霆目光复杂地看了北辰云熙一眼,看着沈珞言的目光却是一片慈父的慈祥,笑容满面:“言儿,听说你回来了,我正准备去看你!” 她去双溪谷好几天,虽有交代,毕竟是几天没见,沈云霆在失去儿女之后,对这个女儿的安危,很是担心。 虽然知道这个女儿本事不俗。u看书 kanhu 但就是知道,才更担心。 越是有本事的人,所接触的也都是同样的人,而且,木秀于林,他担心她所接触的那个圈子里若有人对她不利,对方手段更强。 这次沈珞言可是四天没有回府了,他不看一眼怎么放心? 没想到刚喜滋滋地准备去映月轩,大老远的就见到沈珞言和北辰云熙双手相握,四目相对,那般的含情脉脉,他大老远都感觉出来了。 突然就有一种自家的大白菜,要被猪拱了的感觉。 每个当父亲的心中,在自家女儿初长成时,大概都有这种复杂的心理。 被自家老爹看见,沈珞言就算再洒脱,终归还是有些不自然。 不过,沈云霆没有提,北辰云熙不在乎,沈珞言当然也只好当成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沈云霆向北辰云熙拱了拱手,道:“殿下这是来看太子殿下的吗?” 北辰云熙道:“正是,皇兄在侯府叨扰这么久,给侯爷添麻烦了!” 沈云霆笑道:“刚才太子殿下还在念着麟王殿下呢,你们真是兄弟情深!” 北辰云熙笑道:“还好还好!” 看他们一来一往毫无意义的寒暄,沈珞言受不了地道:“既然是去看太子殿下的,你就去吧。别在这耽搁了,正好我还有事和我爹说呢!” 北辰云熙很受伤,小言儿在老爹面前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撇得太清了,不过,小言儿有令,他立刻就去。 北辰云熙往竹兰轩去后,沈珞言笑道:“爹,刚才我正准备去看你来着!” “是吗?爹怎么觉着你是半途迷路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只是有1点 看着沈云霆含笑的眼眸,沈珞言知道他在打趣自己,笑着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道:“才不会呢!爹不是准备去映月轩的吗?这次我得到一包好茶,去烹给你品品!” 沈云霆知道她是转移话题,不过也没究着不放,顺着她的话头笑道:“你爹是个粗人,好酒还能品一品,好茶可品不出来!”虽是这么说,却也乐呵呵地往映月轩去。 沈珞言烧水烹茶,她倒也没说谎,的确是前几天刚弄到的好茶,不过她自己都还没有品尝过,她太忙了。 正好,和爹爹一起品品,如果确实不错,就把这种茶叶也纳入她的生意之中来。烧水烹茶的过程可不短,不过,沈珞言并不觉得长,和沈云霆说说话,时间很容易过。 她发现,自从她的第一家铺子,九芳堂开张之后,她就开始变得忙碌了。生意上了正轨,但是,有更多的生意在等着她。铺面,田庄,商号,而且还要建连锁,不仅如此,中间还得雇人,培训。光是培训,就是各方面的。 而沈珞言更倾向于去人牙子那里买一些十二到十五岁之间的孩子,这些人全都是卖的死契,那些个孩子若是卖到别家里去,不过是做小厮下人,但是在她这里,稍加培训后,就是各方面的人才,而且,这个年龄段,可塑性强。做得好的,以后她还可以还他们自由身,这对他们也是一个激励。 而那些人的能力并不是一样的,有的适合做生意,有的适合做苦力,有的喜欢打探消息,有的嘴甜心巧,有的善于管理田庄,有的在习武上面有天份…… 她还得适当的因才而教,尽量不将他们埋没。 所以,这样和沈云霆烹茶闲聊,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了。 当然,在沈珞言的心里,生意重要,可是,陪父亲喝喝茶,聊聊天,比生意更重要。 她以前不知道有亲人是什么样的感受。 到这个世界后,虽然刚开始就感觉到沈云霆的父爱,但是她知道她是窃得的,这些原本只是属于原身,终归还是心中有些不安。 直到后来把一切都说明白了,沈云霆待她并没有半丝改变,她心中也才真正安定。这个人,不仅仅是原身的父亲了,也是她的父亲。 亲情是这世间最普通平凡却也最打动人心的。 她很珍惜! 一杯茶喝过之后,沈云霆在斟酌半晌,终于道:“言儿,你是真的……喜欢他了吗?” 沈珞言心中暗暗好笑,她这个爹呀,其实从看到的那一刻起就想问了吧?只是一来在顾及她的情绪和颜面,二来在想怎么样跟她谈起这件事吧? 这忍了半天,终于是问出来了。 只怕刚才这甘美的茶水,他并没有喝出什么滋味来。 沈珞言心中好笑之余,又有些异样的情绪,这就是亲人关心爱护的感觉么?虽然一向独立惯了,很多事都是自己拿主意,丝毫也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眼光,但是现在,她还是挺在意沈云霆的。 因为这是她的爹。 有父亲关爱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哪怕再坚强再独立,没有亲人就没有倚靠,上辈子的她就是这样。 沈珞言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道:“有一点点喜欢!” 她说的是实话,友情至上,恋人未满,可不就是有一点点喜欢? 沈云霆手里端着茶杯,本来是要送到嘴边的,却忘了喝,瞪大眼睛道:“只是有一点?但我看见……看见……” “你看见的没有错,爹爹,你在担心?” 沈云霆迟疑着问道:“爹记得,当初,庆安寺小和尚空空送你回来的那一次,那个人……” 沈珞言坦言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沈云霆惊呆了,那个时候,麟王就和言儿这么熟了吗?他以前和麟王从没交集,那次青柳河边回来,麟王的马车突然挡在前面,也曾让他暗生警惕,只恐这位以坑朝臣为乐的麟王殿下准备坑他了。 当时他想的是,他倒是无所谓,也没什么可坑的了。只是言儿在马车上,断不能让言儿在受到惊吓之后再受到伤害。好在那时候麟王只是路过,说了几句话就走,并没有做任何事。 后来又见着他几次,甚至,麟王还把他从任子希安排的杀手手中救回去,也算是于他有恩,只是他没想到,那个在言儿房梁上的人,会是麟王。 那言儿和他认识也算不短时间了,看书 .ukansh 交集也许比他预计的还要多。 他叹了口气,道:“言儿,我原本以为,以你的性子,你会选一个普通一些的人。” 普通一些的人?沈珞言咀嚼着沈云霆这句话,觉得有些意思。 她好像的确是这么想的,选一个远离那些朝堂争斗的人,选一个和她有同样志向的,想从商道走出一条路的人。 她失笑道:“爹还是懂我的。其实我也是想选一个普通一些的人,至少不要是皇子。爹爹十年军功,却因一战之败而受尽冷落和嘲笑,让我对权力中心并没有什么兴趣,甚至厌恶。爹爹所受的不公道,我都看在眼里,我为爹爹不值。可是感情这回事很奇怪,完全不由自己做主。不过爹爹放心,有一点点喜欢而已,还没到沉陷的地步,再说,我的要求很高的,他也未必达得到。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沈云霆惊道:“慎言啊言儿,关于我的事这种话不能说了。” 他是朝臣,食君禄,雨露雷霆皆是君恩,战败被贬,冷居京城,就算心中有再多的委屈,也不能诉之于口,被有心人听得,还以为他是在恚怨朝廷,这是会招大祸的。 他不怕下天牢入地狱,也不怕刀斧加身法场砍头,可是他还有言儿呢。 他一死不要紧,言儿会受到牵连。 若他背着污名而死,哪怕言儿没有被连坐,也会被那些流言包围。 沈珞言笑微微地道:“放心爹爹,这里就我们父女两个,不会有谁听到的!”至于能听到的那个人,本身就是个离经叛道的人,不会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第四百八十三章 风险比较大 沈云霆提醒了女儿一句之后,又回味起她后面的话来,还没到沉陷的地步?这句话怎么听着有点冷漠的味道? 沈云霆不傻,这些天麟王几乎天天来看太子,而在太子面前不过是溜一圈就走,结合他看见的,立刻就想到麟王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麟王的性子洒脱随性,是最不像皇子的皇子,但再不像皇子,也是皇子。其实这些年在京城里所受的那些冷遇和屈辱,哪怕沈珞言没有说出来,沈云霆心中也未必就没有一些失落和委屈。 战败的责任压在他一个人身上,他被愧疚包围折磨,可是当他知道,原来造成这一切的,竟然是罗新昱想要夺他边境兵权的一个阴谋,他不过成了朝堂权力的牺牲品的时候,他心中哪能没有恨与怨? 边境将士浴血,可朝堂只为了权力与地位,就罔顾那些将士的死活,把他们当成棋子。 牵扯在其中的,是二皇子。 为了培养军中势力,那一战,死伤的一万多将士,都成了牺牲品。 所以,沈云霆希望沈珞言选的夫婿,是个远离朝堂的人。一旦涉及朝堂之争,人心之诡,显露无遗,一朝富贵,一朝祸起,谁也无法预料,不如过普通平静的生活。 不过,言儿若真是喜欢了,他当然也只能建议不能阻止。 他也是过来人,知道情之一字,不知何时所起,一往而情深,便已经不能抽身。一如当年,他遇见言儿的娘亲时。 可言儿说,她还没到沉陷的地步。 这话说得很是冷静,很是冷情。 看着眼神清澈,心思沉静的女儿,他忽然觉得,自己也许是多虑了。 不过,既然言儿还没有沉陷,那有些话,他便可以说了。他道:“不管你喜欢了谁,爹爹都不会反对。只是爹爹更希望你不用去承受那些人心之诡,朝堂之算,不用去面对那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 沈珞言饶有兴趣地道:“爹爹的意思,似乎是不太赞同我和北辰云熙走得太近?” 沈珞言的开门见山让沈云霆一时失笑,他道:“爹爹并没有不赞同,爹爹只是觉得,风险比较大而已!” “爹爹所说的风险,是什么?”沈珞言心中升起调皮的心思,笑吟吟地追问。 沈云霆叹道:“太子殿下的伤,说是意外,可天下哪有那么多意外?身边多少人随扈?可一样坠入算计之中。自太子伤后,京城的形势,变化之大,连我这个远离朝堂的人都感觉到了。每个皇子都有拥趸,你爹我迟钝,远在边疆不知道,早在四年前,就是一颗棋子,被别的棋子给顶替掉了。” 他看着沈珞言,语重心长地道:“所以,哪怕是不想夺嫡的皇子,路也比别人艰难。看着荣宠风光,但真正等待的命运是什么,实在难以预料!那些争斗,太残酷,爹爹只要你一辈子平安喜乐,就心满意足了!” 沈珞言笑道:“爹爹放心,喜欢不等于爱,爱也不一定要嫁。这个世上,很多东西和我想的不一样,而且很多事,也不是我能接受的。爹爹说不嫁皇子,我很认同,我只是个女子,那些个朝堂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我不感兴趣,也不想理会。但男人三妻四妾,身边女人一堆,这点我就不能认同。所以你女儿我这辈子大概都是嫁不出去的。爹爹你得准备养女儿一辈子了!” 她说她来自不同的世界,这在父女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沈云霆恍惚了一下,自知道他的女儿已死,现在的言儿是另一个女儿,他就在心里区分为大女儿,小女儿。可是平时在他眼里,其实大女儿也好,小女儿也好,都是面前的言儿,只有在这一刻,才会有区分。 他明白言儿有很多想法,与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她更独立,更有想法,也更敢想! 似乎,也更不用他担心。 不知为何,他反倒有些同情起北辰云熙来。 他这个独立特行的女儿,北辰云熙虽然得到她的好感,但要真正得到她的认可,只怕还任重而道远。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了起来,一口把杯中茶干了,道:“好茶,好茶!” 沈珞言:“……” 这也太敷衍了吧? 好茶是品的,尤其是这种茶,饮之沾唇啜一小口,让滋味慢慢在舌尖漾开,茶香弥漫味蕾,才能品出这茶味的精华。 可爹爹这一口猛灌,uu看书uushu 可不就是传说中的牛饮? 但很快,沈珞言也摇头失笑,她想多了,品赏也好,牛饮也好,只要爹爹高兴,这茶的使命就算完成!至于茶品如何?茶质如何?茶味如何?适合不适合拿来天珩推广,那是她这个生意人的事! “好香,好香!” 父女两个饮茶谈笑时,外面一个声音朗朗笑道。 沈云霆看向沈珞言,笑而不语。 沈珞言嘴角抽了抽。 北辰云熙还真是只到太子那里报个到,又转回来了。而且,茶虽香,也没香到这么夸张吧?再说,他十二岁封王,宫中的赏赐定然不少,什么好茶没见过? 爹爹的意思再明白了没有,他在笑:是来找你的! 父女两个不过对视一眼的工夫,北辰云熙已经走进厅中,他对沈云霆拱了拱手道:“沈侯,打扰你们父女品茶了。实在是这茶味好香,我寻着味儿就闻来了。” 沈云霆肚里好笑,寻着味儿闻来的?是目标明确直奔来的吧?这映月轩的前厅,他来了不知道多少次了,还需要寻着味儿闻来? 他虽是武将出身,但并不莽,莽人是当不了将军的。他当然不会揭穿,笑道:“殿下来得正好。我只是个粗人,言儿要拉着我品茶,我只懂酒,哪懂茶?哪里品得出什么味儿来?你来陪言儿慢慢品,我还是回去喝酒去!” 沈珞言:“……” 刚才还不同意呢? 刚才还对北辰云熙和她亲近颇有些担心呢? 刚才还说要叫她远离朝堂之争皇子之身过平安喜乐的平静生活的呢? 怎么北辰云熙一来,他就变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你想做皇后吗? 北辰云熙却是眼睛发亮,沈侯太够意思了,他那三坛玉梨春埋了十年,正准备挖出来呢,明天着人送两坛来。 他笑道:“沈侯有命,不敢不从!” 沈云霆:“……” 好小子,打蛇随棍上啊? 要不是言儿性子特别,有主见有决断,他觉着北辰云熙喜欢上言儿任重道远,才不会成人之美! 沈云霆走后,沈珞言似笑非笑地看着北辰云熙。 北辰云熙若无其事地走近,还猛力嗅了嗅,道:“这是什么茶,怎么这么香?” 沈珞言好笑地摇摇头,为他斟了一杯茶,道:“品品?” 北辰云熙老实不客气地端起杯子,轻啜了一口。 沈珞言:“……” 年纪轻轻的,怎么是个斜眼?刚为他倒的茶还在冒着热气,他端起的杯子只有半杯,她喝过的。 北辰云熙让茶味在舌尖漾开,细细感受着那回甘的滋味,赞道:“好茶!闻之清香遗韵,品之滋味回甘,舌底生津,齿颊留香!” 沈珞言白眼,端杯慢慢喝,这茶她喝过一次,也很喜欢,便拿了一些回府,平时慢慢喝。 “你怎么不说话?我品得不对么?”北辰云熙坐到她的对面。 沈珞言道:“残茶比新斟的更好喝吗?” 北辰云熙笑得春风得意,道:“那也得看什么残茶,你喝过的怎么能叫残茶?残茶本来不好喝,不过你喝过的,那就更好喝了!” 沈珞言:“……” 北辰云熙这画风不对呀,虽然之前他也开玩笑,说话也没有什么顾忌,但是这一言不合就把肉麻当饭吃,她有些不习惯了。 北辰云熙放下杯,隔着桌子握住她的手,唇边还是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却满透着认真:“小言儿,给我时间,我不会让你卷入任何的尔虞我诈之中,我会让你过平安喜乐的,你想过的那种生活的!” 刚才的话,他果然是听见了。 沈珞言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过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生活?”平安喜乐,是沈云霆说的。 北辰云熙眨了眨眼睛,有些懵,难道小言儿喜欢过那种朝堂噬血,权谋覆国,尔虞我诈,诡谲百谋的生活? 又或者,她是想成为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想成为凤冠加身,母仪天下的那个人? 如果是,那也可以! 北辰云熙摸了摸下巴,太子就住在隔壁院子里呢,他是不是可以考虑让太子的腿再断一断? 只要小言儿要的,哪怕是皇后,也不是不可以。 北辰云熙认真地问道:“小言儿,你想做皇后吗?” 沈珞言诧异,看他一本正经的神色,笑骂道:“你有病吧?我没事做什么皇后?” 北辰云熙道:“做皇后不好吗?” 沈珞言嗤之以鼻:“和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表面风光无限,实则有苦自己知?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北辰云熙微微一怔,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这场景,够凄凉的。 仔细想想,父皇的那些个妃子,从来都是一代新人换旧人,谁又能恩宠多久?父皇从来不缺女人,他万花丛中过,点滴不在心,可那些女人呢? 他的母嫔端嫔,年纪轻轻便伴青灯,在住处建一个小佛堂,天天念经问佛,看似与世无争,可她若无怨,言行怎会如此刻薄?哪怕是佛法,也消不了她心中的恨意?她若是不恨父皇,为什么要故意与父皇所立遗诏反向施为? 北辰云熙道:“谁说做皇后一定是和一堆女人抢一个男人?那也得看你嫁的是谁!”辈子,她选择的是北辰皓。她在外为他出生入死,散尽家财,助他大业得成;他不但没有给她皇后的位置,反倒要除之而后快。 好在这辈子她没有那些不好的记忆。 沈珞言不知道北辰云熙意有所指,道:“你想多了,不管是谁,只要身在皇位,都是会变的。这世间最难测的就是人心,最易变的,也是人心!” 北辰云熙很是诧异,这话岂不正是北辰皓上辈子的写照?他探究地看着她,道:“你为何有这样的感慨?” “大概是见得多了!”沈珞言笑。 她的笑容明朗轻松,还带着一丝俏皮,北辰云熙放了心。笑道:“说的是,易变的是人心。不过,我很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小言儿不想做皇后,那原定的计划不变。至于吗小言儿担心的,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空口白话,u看书 .ukanh.cm只能让时间来证明。 他拿出一叠银票,道:“这是你的?” 沈珞言挑眉。 北辰云熙笑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昨夜从端木景澄的人手里打劫所得!” 沈珞言笑道:“你劫来的就是你的。至于我的那份,端木景澄会备好的!” 北辰云熙笑道:“你给太子治腿伤,他大概不会给你医药费,这些银子,就当替他付了!反正都是取自太子,管他哪国太子?” 他说的好笑,沈珞言还是摇了摇头。她现在培训人手,建立一个个培训点,的确需要大把的银子,虽然她的生意已经越做越大,但货物周转到变成可以流动的资金,中间还是会有一个过程的。 不过,她不想用北辰云熙的银子。如果有一天,她缺钱,找他借,或者拉他投资,那是另一回事。 北辰云熙叹了口气,道:“那还是老规矩,用之于民!” 这下沈珞言接了。 沈珞言所在的那个世界,中医已经式微,西医几乎取代了中医的地位。但是她知道,那是因为很多中医知识已经失传的缘故,老祖宗传承了几千里的东西,活人无数,都是瑰宝。 这个世界,治病救人全是中医,把脉,针灸,望闻问切,而且对一些疑难杂症很有研究。 她的医术传承自师父凌冽,凌冽常感叹世间中医学所存不多,难以发扬光大。她想集这边中医之大成编纂成书,哪怕不是同一个世界,也算告慰师父的在天之灵。 所以,她在做生意之初,便在各个地方开设医馆,延请当地名医。 因是免费为穷人治病,花费不小。 第四百八十五章 选对了 之前北辰云熙惩治那些个纨绔拿过来的银子,她便投入医馆之中。 这是利民的好事,而且也能方便她更好的研究记录那些疑难杂症的治疗之方,让她能把这个时代的中医精粹编撰成书。 医术钻研,编撰流传,病有所治,疑难杂症不再夺走病人性命,这是造福几代人,代代传承的好事。 不过,在办医馆之初,沈珞言给每个坐馆医者,掌柜,伙计都下了严令,只适当收取一些比较贵的药材费用,遇上真正的穷人,连药材都不收费,所以这也是个无底洞,需要填补大把的银子进去。 北辰云熙给她的那些银子,她都花在那些医馆中。 这件事北辰云熙也知道,而且很赞同。 毕竟,那都是天珩的百姓,他身为皇子,为百姓做点什么,也是应该。 北辰云熙道:“你做的是大功德,要是缺银子,就跟我说!”大不了他再去坑一些朝臣。 那些朝臣身在高位,养尊处优,若只是靠俸禄生活,靠自家商铺赚的银子,他也不会动。但凡贪墨的,收受贿赂好处的,父皇管不过来,而且管得过来也会睁只眼闭只眼,毕竟,水至清则无鱼,哪个朝臣不会贪一些收一些贿赂呢?只要不是太过份,都可以囫囵过去。 北辰云熙坑的,其实都是这些人。 像上次的王彰,大概可以算是例外,他没有贪墨,但是他富而吝。感叹王彰上辈子因吝丢命,北辰云熙这也算是点化他,今生的命运怎么样,因为北辰云熙的重新来过,有些事情发生了改变,他也不知道。 但经过上次的大出血,如果王彰还不能把钱财轻看一些,那也是他的事。 银子的归属说定后,两人才真正开始细品这茶,茶香弥漫,氛围温馨,北辰云熙很满足,要是以后的日子都能这样,和小言儿朝夕相对,不再分离,那该多好? 但这样温馨的气氛很快被打破了,秋兰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急声道:“姑娘,那个人快死了,想要见姑娘!” 沈珞言站起身。 北辰云熙也看过去。 秋兰口中说的那个人,他们都知道。 是上次许宅遇袭中一个重伤垂死的侍卫张力。当时见他还有一口气,当然是加紧救治,不过他一直昏迷不醒。 受伤太重,还中了毒,哪怕是沈珞言,也没法救他。只是替他除了毒,又延了他这些天的命而已。 当时同样受伤垂死的还有两个,那两个的伤更重,已经死了。 三个人之中,有两个人和太子血型匹配,可以进行眼角膜移植,张力是其中一个。 另一个到死时都没有醒来,沈珞言不愿意在没经本人同意的情形下取下他的眼角膜。其实在这个时代,在权贵的心中,侍卫所有的一切都属于他们,命都是他们的,何况眼角膜? 但沈珞言有自己的坚持,那是医者对伤者本人的一份尊重,那是医德! 张力不在武定侯府,而是京城的医馆。 沈珞言在京城的医馆有两家,虽不如妙春堂的规模,但是开张半年多来,也收治病患不少。 张力整条腿被斩断,刀入肺腑,伤得极重。虽醒了,但是也许只是回光返照,时日不多了。 两人立刻往医馆去。 在医馆的一个隔间里,男子面容苍白,毫无血色。他不但断了一条腿,而且失血过多,身上的毒素虽是清去了,但也只是一口气吊着,苟延残喘罢了。 身为医者,面对重患救之不及,沈珞言心中并不好受。 张力目光吃力地看过来,他看到了北辰云熙,又看到沈珞言,还有医馆的一个医士,他的目光有些迷茫,不过慢慢聚焦,最后定定地看在北辰云熙的脸上。 他断断续续地道:“殿下……我……我同意……” 他所说的同意,是指当初沈珞言提出来的,要他的眼睛。 北辰云熙眼中一凝,上前一步,道:“张力,你还有什么心愿,本王定会助你达成!” 张力吃力地道:“我……娘……妹妹……” 北辰云熙道:“本王知道了,你娘亲自有人奉养,你妹妹也会有人好生照顾。” “谢……谢……” 随着他说话,有气泡从嘴里不断喷出,每个字都非常艰难。说完这几个字,就好像已经耗尽了一生的力气。 北辰云熙扶住他,低声道:“你先好好养伤,别想其他!如果你的伤能好,uu看书 w.uukanshu.cm 你的还是你的!” 张力听懂了,北辰云熙的意思是只要他的伤好了,他的眼睛还是他的,他苦笑了一下,他这个样子,还哪能好?就算好了,整条都被斩断了,也不能再在殿下身边侍候了,就是一个废人。 现在母亲和妹妹有了依靠,他一死也算是有了价值,还有什么牵挂? 当天晚上,张力便没有熬过去。 在端木景澄疼到怀疑人生的时候,曾想这时候的沈珞言,是不是正在某个地方偷笑。 其实他是想多了,这个晚上沈珞言很忙,仿无菌室里,蜡烛通明,如同白昼,沈珞言和青萝彻夜未眠,在为太子换眼。 那是个极精细的手术,青萝是兴致勃勃,叹为观止。 如果说以前她对沈珞言还是很不服气的,现在已经是五体投地般地拜服了。 太子的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走路已经无大碍。 恢复了正常走路姿势的太子对于眼睛一样能治愈,简直觉得如同做梦一般。 不过眼睛要恢复,还要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里,他仍然只能以武定侯府为家。 太子府里,因为他的失踪,本就剩下不多的慕僚也都走了。 纵火焚尸案子现在已经闹得很大,太子也不是一无所知,不过北辰云熙叫他放心,不必理会那些,当他完好地出现在父皇面前时,朝中的格局定已经发生了大的变化,那时候,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自韩鲸案后,太子大概有些明白了,这个五皇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能直切要害。 他很庆幸自己当初选对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苍阳人与狗不治 手术很成功。 这种手术于沈珞言来说,其实只是小手术。 不过这里环境不允许,设备器械都不完全,所以难度加大了。北辰云熙也等了一夜,见她终于走出门,他先是打量她一眼,见到她眼中的疲惫,心疼地道:“一夜没睡,辛苦了。去好好睡一觉,把精力补回来。” 沈珞言笑道:“我还有事!” 北辰云熙道:“是去西江月吗?我替你去!” 沈珞言摇头笑道:“我可没这么娇弱!还是我自己去一趟,你也一夜没睡,自己找地方歇歇吧!”不过一夜没睡而已,她撑得住。 北辰云熙道:“那我陪你去!” 沈珞言道:“不用!我会快去快回的。” 她这样坚持,北辰云熙也很无奈,只得答应。不过想来端木景澄现在形迹败露,是不会也不敢再有别的动作了。 沈珞言换去手术服,便叫人备车出城。 府里人事简单,而且都是信得过的,今天赶车的是元志。 沈云霆知道沈珞言一大早就要出门,也很无奈,他的言儿太有主见,而且有自己的事在做,他身为老爹,好像什么忙也帮不上。 嗯,对了,沈伯奎那边的账,该算一算了。这件事上次他就准备做了,言儿叫他延后,他已经延了这许久,出了族,与沈伯奎再没有关系。现在有些布置,可以开始发挥作用了。 自昨夜下了决定之后便派人盯住武定侯府的北辰轩接到消息,有些意外:“她一大早就出城了?” 下人道:“是,武定侯府的马车出了门,就往西城门去了。” 北辰轩沉吟,是武定侯府的马车,看来并不是出远门,那么今天必定回来? 很好,沈珞言,可别怪本王毒辣,若你不是选错了人,你本可以比你的堂姐更加风光,本王会给你更多的看重与怜爱。既然你弃本王于敝屣,就别怪本王送你进地狱! 襄命之人,他得不到,别人也休想得到! 沈珞言到西江月时,钟拓正在门外等待。 马车停下,沈珞言下车时,钟拓看着她的眼神,阴冷又忌惮。 倒不是他知道沈珞言是用毒才使得端木景澄乖乖地放了她,端木景澄好面子,知道毒发时自己忍痛的样子很狼狈,当然是把所有人都赶走了的。 钟拓只是想着自家主子明明对这个女子势在必得,然而天珩京城里折了古康一众,在这里,明明已经把人掳来,最后主子不但放了人,还要费尽力心筹银子。 也不知道这女子使了什么妖法。 身为一个忠心的下属,他觉得这个女子很危险,甚至会影响主子的一些决定。主子身边出现一个不可控的人,这风险很大,他很想一剑杀了。 可是没有主子的命令,他又不敢轻举妄动。这使得他看着沈珞言的眼神,就像一条准备伺机而动的毒蛇。 沈珞言当然感觉到这份杀机和敌意,只是杀机虽有,却不浓厚,说明还没胆子动手,沈珞言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她道:“端木景澄呢?” 钟拓冷声道:“我家殿下的名讳,岂容你随便称呼?” 沈珞言轻嗤:“名字取来不就是让人叫的吗?他是你家殿下,又不是我家殿下。再说了,我于他还有救命之恩,你们苍阳的人,都这样忘恩负义对吧?以后我会注意的,苍阳人与狗一定不治!” 钟拓大怒,刷地拔剑,指向她的面门,怒喝道:“你敢再说一句?” 沈珞言轻轻伸手,按在剑身上,把那剑推开,眼也没扫一眼钟拓,淡淡地道:“我说你们苍阳的人忘恩负义,以后苍阳人与狗我不治!” 她的眼神疏淡清冷,却有一股威仪,明明是浅淡的声音,却好像每个字都有重量。 钟拓跟着端木景澄,手底下也是有人命的,那种杀气,比一般人要强,可是好像对面前的少女没有用,相反,他反倒慑于她的气势之中,虽是气得七窍生烟,可是手中的剑却没有刺出去,反倒晃了晃。 沈珞言忽地笑了一笑,嫣然道:“如果你再拿剑对着我,我会考虑向你主子收点惊吓费,精神损失费!你猜,他会不会给?” 钟拓脸色微变,他觉得面前的少女虽然含笑,却有如罗刹的笑脸,美则美矣,却要人命。 这女子怎么这么可恶? 精神损失费又是什么鬼? 他相信这个女子真的做得出来,如果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主子又要多惹麻烦,uu看书 这绝不是一个忠心的侍卫该做的事,哪怕当面被骂,这口气,他也只能忍了。 钟拓悻悻地收了剑。 沈珞言轻笑一声,道:“这才对嘛!其实你也不敢杀我,何必把剑拔出来。这样无功而返,除了丢你家主子的人,一点用处也没有!” 钟拓:“……” 这是他见过的最可恶的人,没有之一。一个女子,说话怎么这么可恶? 他一口牙都要咬碎了,却只能忍着,忍得额头青筋直冒,恨恨地道:“主子在等你,跟我来!” 沈珞言摇头,端木景澄这样妖孽,他的属下可比他正派多了。 再次见到了端木景澄,今天的端木景澄看起来很是不同,沈珞言看了好几眼,才反应过来,这货脸上的伤也好得太快了。 昨天看到他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现在就青紫全去,还拿着把折扇轻摇,这故作潇洒的样子,还是有几分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的。 见沈珞言果然来了,端木景澄很高兴,习惯性地张口要说话,只是喉结滚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沈珞言看他眼圈发黑,心里暗笑,看来昨夜,他是没有睡好了! 她自己配的药,发作时候有多疼虽然她没有体验过,但却能想像。 用这药招待端木景澄,看来很合适! 看着笑吟吟的沈珞言,端木景澄真是又气恼又悻悻然。 他打量着沈珞言,想着今天一早才收到的飞鸽传书,眼里突然闪过一抹笑意,潇洒地坐下,十分惬意地拿眼望沈珞言。 沈珞言瞥他一眼,道:“又想使什么坏呢?银票准备好了没有?” 第四百八十七章 卖你1个消息 端木景澄无奈地转回头,在纸上写:“解药呢?”明明张口可以问的事,却因为发不了声音,还得动笔,这让他觉得非常不方便。 沈珞言看他,微笑着不说话。 端木景澄叹了口气,把旁边一个木匣推过来,当着她的面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 也亏得他在天珩京城这边派人经营已经有几年,不然,匆促之间,还真拿不出这十几万两。 但即使如此,也算是让他们够呛了。 至少一年的收入,白忙活了。 沈珞言拿出来点数,端木景澄睥睨一眼,写道:“本宫是什么人?难道还会少你的数量不成?” 沈珞言道:“那可难说,别人我都信,就你信不过!” 端木景澄:“……” 沈珞言点过数后,从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瓷瓶,道:“内服,咽下去就见效!” 咽下就见效?这么神奇? 昨夜端木景澄疼到把被子都咬出洞来了,当然是赶紧拿在手中,揭开盖子,放在鼻边嗅嗅,一股辛辣的气味冲出来,这辛辣之中还带着一些呛鼻的怪味,似臭似酸。 端木景澄看着沈珞言,一脸怀疑。 这味儿,也太难闻了吧? 沈珞言耸耸肩:“良药苦口利于病,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是不懂吧?天下有好吃的药吗?” 端木景澄无奈,现在他好像没有别的选择,只得咬咬牙,一仰脖子,把那药汁倒进喉中。 然后…… 他的眼睛直了。 一团火从口中流到喉中,所过之处,如熔岩淌过地面,他能感觉到,从舌到喉,口腔内每一点肌理,都已经被烫熟了。 不是真的熟,药也不是热的,而是那种辛辣。 如果光只有辛辣也就算了,还有一股子臭味,臭到他连隔夜的饭都想吐出来。 这么臭,平时他就是闻一闻也是不愿意的,何况喝下去? 还不止辣与臭,还有一股子连腮帮子都酸掉的感觉。 五味之中,竟然占了两味,还多一个臭味! 端木景澄的眉眼脸容本来是极好看的,此刻却抽搐扭曲变化着,时面排成个人字,时而排成个一字……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脸部表情了,实在是那种种滋味混合在一起,让他整个人都傻了。 他只能听凭自己的本能反应。 什么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都见鬼去吧? 外因他能忍,可这些,他真实承受的,那酸到极致,臭到极致,辣到极致的味儿搅和在一起,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木了。 这滋味,和河豚毒发作时身体所承受的有得一比。 他说话漏风,声音挤压到怪异地道:“这是……什么……做的……好……怪……” 沈珞言道:“浑天藤,勾骨草,驴粪蛋熬酸青梅,火炎草煮地龙汁,加起来味儿可能是不大好。不过大补啊!” 端木景澄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就算他是高高在上的苍阳太子,他也知道驴粪蛋是什么东西,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货,沈珞言竟然用这些熬在一起给他当解药? 他咬牙:“驴粪也能当解药,你故意的吧?” 沈珞言悠然,扬着手中的银票,声音里透着义正言辞:“你可以怀疑我的医术,但不能怀疑我的职业道理,收钱办事,我岂会敷衍?当然是给你用最有效最好最合适的药材,至于能不能当解药,现在岂不是最好的证明?” 端木景澄掐住自己的喉,没错,在极酸极辣极臭之中,他虽然脸上抽搐,有片刻简直是生不如死,但是现在,他能说话了。 看着少女悠然的笑脸,他却再没有想将她留在身边的心思。 他还是喜欢娇y软听话愿意自己到他怀抱中任他予取予求的女子。 不过,就这么放过沈珞言,他可不甘心。 他眼珠骨溜溜地转了转,又露出一丝笑容来,顺手捡起刚才因怪异难忍的感受而扔在一边的折扇,摇了摇,道:“看在你的药的确是很有效果的份上,本宫也卖你一个消息,不过本宫没有你这么黑,这条消息,只要一百两。超值,而且,你绝对感兴趣!” 沈珞言凉凉地看他,站起身来,端木景澄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这人身在权谋的中心,从小就是在权谋中长大,更是在权谋中站稳了脚跟,成为胜利的那一个,这样的人,要算计起人来,uu看书.uukanshu.co 想必也有很多办法,她虽不怕,但是有这闲时间,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呢。 见沈珞言竟然一点也不感兴趣,端木景澄很无奈。 他这么说没有什么不对,已经吊足了胃口,换成任何一个人,不是都愿意花一百两银子的吗?毕竟,她手中的十万两银票,刚从他这里拿到,都没捏热乎,一百两之于十万两,实在微不足道吧? 要不要这么抠? 银子是小事,这个消息,要不卖出去,他才是真的不甘心。 眼见得沈珞言直接向门口走去,端木景澄立刻道:“你就一点不好奇?虽然你长得漂亮,但天珩京城里,还是有别的漂亮女子的,为什么天珩的那些个皇子,个个都想娶你?” 沈珞言白眼,鄙夷地道:“你病得真不轻!哪些个皇子说要娶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端木景澄道:“就算你否认,本宫就不信你完全不知情。晋王对你青眼有加,刻意讨好;三皇子待人远如天上之仙,对你却温煦如春风;鲁王才回到京城,太后寿辰那天几乎就请天珩皇帝赐婚;还有麟王,从没和哪个女子走得近,偏偏对你与众不同……” 沈珞言皱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端木景澄笑了,道:“一百两银子!” 沈珞言转身又要走:“爱说不说!” 倒不是她小气,而是端木景澄那胸有成竹的眼神,让她心中突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来。凭感觉,端木景澄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是真的,而且,会让她受到冲击。 大概是出于一种本能,她觉得她应该离开,不要听端木景澄胡说八道。 第四百八十八章 留下来过年? 端木景澄急步上前,道:“你以为是因为你长得漂亮吗?你以为是因为你性格好吗?你以为是因为你与众不同吗?都不是!” 他用残酷的声音一字字道:“而是因为你有一个别人没有的命格!襄之命格!襄的意思你知道吧?得你之人,能事半功倍,直上青云!所以,他们才像蝶儿逐花,围在你的身边。不过是想让你成为他们的襄助而已!” 沈珞言的脚步顿住了。 端木景澄笑了,他是在乎一百两银子的人吗? 他更在乎的是,小丫头让他吃尽苦头,他也得报复回去。 这世上最残酷的报复,是用真话,是用真相!揭开残酷的真相,让她看到事情的本质,让她知道一切缘由,打破她心中所有的美好,折磨她的心! 恶毒吗? 不! 他是在帮她。 帮她看清楚每一个人! 没准她看清那些人的真实面目之后,会觉得他才是最好的那个,毕竟,虽然他对她不怎么样,但毕竟他是真实的。 而且,他已经身在这个无人扞动的位置,并不需要借助于她的命格。 沈珞言停下的时候,仔细想了想,端木景澄很善于对付人心,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连她都差点上当。 她冷笑:“你想多了,我不是什么襄之命格!”而且,有野心的皇子多了,端木景澄连三皇子都算在其中,完全是拉人凑数。 三皇子北辰临枫与她的几次交集,寥寥可数,而且也是因为北辰云熙。 平时北辰临枫见到她,不过点头微笑而已。 不过北辰轩北辰皓的态度是有些奇怪。 她又不认识他们,他们的示好显得莫名其妙。 但要因此就觉得是什么奇怪的襄之命格,是因为得她者可以青云直上,这就好笑了。 她的消息网虽然不曾重点打探朝堂的消息,却也知道一些,同样有野心的,还有六皇子呢,七皇子好像也并不怎么安份吧?但他们可没有任何异常。 端木景澄见她停下脚步,神色就笃定了,他最擅长的,就是杀人诛心!没有的事,他都能无中生有,何况这件事,的确是有? 他慢慢笑道:“你可以不信,不过,这襄之命格,似乎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别人想要还要不到呢!你若不信,何不上庆安寺去问个清楚?” 庆安寺? 见沈珞言神色淡漠,只是停顿了一下就往外走。 端木景澄又在后面高声道:“庆安寺的明心和尚,年纪虽轻,却有些本事。你去问他!出家人不打诳语,他定然不会相欺!” 沈珞言已经走了出去,她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好像没有听见端木景澄的话。 走出端木景澄的房间,到了甲三院内,钟拓一众,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主子对这个女子明明是有企图有想法的,就这么放她离开了? 他们在等待主子的命令,只要主子一声令下,他们就会上去把人围了,抓住,带走! 但是,直到沈珞言走出了甲三院,也没等到主子的命令。 直到好一会儿,主子的房间门才打开,端木景澄神清气爽地走了出来。 天下原本没有人能算计得了他,既然被算计了,当然是反算计回去!能叫他吃亏的人,还没有生出来呢! 钟拓道:“主子,就这么让她走了?” 端木景澄扫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不这么让她走,难道把她留下来过年啊?”现在,就算沈珞言改变主意要跟他走了,他也得看完戏后再说。 天珩的京城,皇子争嫡,风起云涌。 这些都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他在这里这么长一段时间,早就看得清楚。 至于沈珞言,这个丫头比他想像的要强,也要有手段,他倒要看看,除了对付他的这些手段,她还会不会有别的手段。 另外,那几个皇子想要得到襄之命格的女子,不管真心也好,假意也好,现在都得费一番周折了。 他就是要把这一池水搅浑,越浑越好。 沈珞言上了马车,元志一扬马鞭,马儿就回城去了。 走了一段路,沈珞言突地道:“转道,去庆安寺!” 元志有些诧异,去庆安寺都不是同一个方向,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不过,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必是去庆安寺有事待办。 前面不远就是一条岔道,从那条道,可以绕去东面,不用穿城而过,会近一些。uu看书wwuknshu 马车里,沈珞言略略拧眉,她想起很早之前做过的一个梦。梦里她披甲上阵,殚精竭虑,的确是助一个人得了天下,最后死于那人之手。现在想起,那份难以置信的悲怆,被欺骗背叛的愤怒,倾尽所有却惨淡收场的伤心,对人心狠毒易变的心寒,还那般清晰。 对了,还有个老和尚在狂笑,说那就是她的命。 她上次上庆安寺,就想问问明心,庆安寺里有没有那个老和尚,可是没有见到明心,甚至太后的那幅多寿图,也不知道明心是用了什么办法,或者说派了谁,直接拿到她的房间桌上的。 这个和尚的确有些奇怪。 就凭他没见着自己,就知道自己想要求一幅字送给太后当寿礼,而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东西放在她的桌面上,这便有些让人难以想像了。 马车在路上奔驰,元志赶车虽稳,但这里的官道不怎么好走,车还是有些摇晃,晃得沈珞言有些烦乱。 她好像不止做过一个梦。 但是,只要她是个披甲女将军的模样,那梦醒来就记得分外清楚,包括梦里的那些情绪心情。 沈珞言撩开车帘,探出头,对元志道:“再快一些!” 她的声音很平静,元志却听出一丝急切。他道:“是,姑娘!那你坐稳了!”一扬马鞭,鞭梢落在马臀上,马儿吃疼,跑得更快,马车原本平稳中带点轻晃,现在就有点颠簸了,不过沈珞言毫无所觉。 从西江月往庆安寺,马车快马加鞭,也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还有多。 动身时太阳刚升不久,等到了翠望山脚下,已经晌午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有点饿了 看着上山的路,元志又加了一鞭子。 他们连早膳都没用,这一路上根本没有可以吃饭的地方,现在又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他要不快点赶车,要是赶不上庆安寺的午膳,就连午膳都没得用了。 元志肚子饿得咕咕叫。 车到半山腰,眼看着已经赶不上午膳了,元志有些沮丧,好饿,等姑娘办完事进了城,他定要大吃一顿。 他的肚子开始欢快地唱起歌来,咕噜噜的声音使他觉得很难为情,幸好马车走动有声音,姑娘在马车里听不见。 沈珞言忽地道:“停车!” 元志急忙一勒马缰,那马希聿聿一声长嘶,被勒停当地。 元志道:“姑娘有什么吩咐?” 沈珞言道:“有点饿了!” 元志:“……” 姑娘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他也饿了,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想去庆安寺吃斋饭,山路走不快,也还得半个时辰呢。 饿了停在半山腰,他怎么觉得这么奇怪呢? 沈珞言道:“下车休息一会儿,那边地势平,让马儿也吃口草!” 马儿有得吃,可他没得吃,他总不能和马儿一样把青草当食物,元志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几声。 沈珞言下了马车,对元志笑道:“我知道你也饿了,这翠望山的野物可肥了,你会生火吧?” 元志怔怔地看了沈珞言一眼,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生火他当然会,他身上就带着火折子呢。 他点了点头。 沈珞言道:“你把马车先停在路边,让马儿吃点草,那边有条小路,看见没?从那条小路过去,有一片地儿适合生火烤东西吃,捡柴生火的事交给你了,我去打猎!” 说着,她走进树林子里。 等她走了元志才反应过来,姑娘是个女子哎,打猎这种事不是应该他来干的吗? 还有,虽然他是很饿,但这里是庆安寺山下,佛门之地门前,她堂而皇之地打猎烤来吃,会不会有些不对? 虽然这么想着,元志还是老实地去捡了柴,这里枯枝很多,他快手快脚的不一会儿就捡来一堆,他把火生上。 看着小火燃烧,元志正想着姑娘那娇小单薄的身子骨在这山间行走,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危险?就是没有危险,但是野味跑得可快了,姑娘定难打到吧?要不他也去打猎,免得一会儿姑娘空手而回,既不好意思,又没东西吃? 这想法还没有付诸行动,就见沈珞言提着两只已经处理干净的山鸡走了过来。 这速度,简直像是直接过去取的一般。 两只哎。 姑娘说这里的野物肥,果然没错,这两只山鸡可不就肥得很?够吃了! 这儿是个背风弯,离山路有一段距离,马车停在路边,也不怕影响别人上下山,元声还有些担心:“姑娘你不是有急事吗?” 沈珞言一边把山鸡串上,在鸡肚子里填了一些树叶,放火堆烤,一边道:“天大地大,哪有吃饭大?再急的事,不也得先填饱脖子吗?而且我想了想,也不是很急,其实上不上山都不要紧!也许我要找的人,会自己找上门来呢?” 元志:“……” 他觉得姑娘年纪虽小,但是论起通透来,他拍马都赶不上,只是到底是小姑娘,想一出是一出啊。 不过没关系,反正他是武定侯府的下人,侯爷是他的主人,姑娘是他的少主人,主人有交代,他照办就是了。 看着姑娘认真地翻着山鸡,元志自告奋勇:“姑娘,我来吧,仔细把你的手弄脏了!” 沈珞言笑道:“你会烤吗?” 元志想了想,摇摇头,他不真不会。比如刚才,姑娘在鸡肚子里塞的是什么树叶,做什么用的,他就一无所知。他是个糙爷们,也就会用火烧熟而已,要想烤出什么味道,那是肯定不能。 他什么都能下口,但是姑娘定然是吃不下。 沈珞言道:“你赶车累了,一边休息吧,我来就好!” 元志看着认真拨弄火堆的沈珞言,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和庆幸。 他不是没见过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但凡有什么事,只会颐指气使,不把下人当人。但他们很幸运,侯爷从不把他们当下人,而是拿他们当兄弟。 姑娘也和侯爷一般,看他们的眼神,从来都是平等的,没有居高临下,也从不颐指气使。 叫他安然坐在这里享受姑娘烤好的野味,他还是坐不住,他道:“我去喂喂马!” 沈珞言笑道:“好!” 元志又道:“姑娘是在哪里处理的野味?你找到水了是不是?我让马去喝点水!” 沈珞言指指右前方,uu看书.uans 道:“那边有条小溪!” 元志立刻就去了,沈珞言继续烤鸡。 她还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小的瓶子,瓶子打开,里面是极细的粉末,她将粉末匀称地洒在鸡身上。 那些粉末不是盐。 或者说,不仅仅是盐。 其实这是沈珞言自制的烧烤粉,里面是各种调料的混合。 这是从最初发现双溪谷,在溪边烤鱼吃来的灵感。再美味的东西,没有适当的调料,吃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所以她便制了些,随身带着,又不占地方,却能备不时之需! 山鸡肥硕,火势不大不小,不一会儿,山鸡烤出的油脂淋到火堆上,香气扑鼻。 这是快熟了。 沈珞言给山鸡翻了个身,整只鸡烤得外表金黄,让人食指大动,香气也越飘越远。 就在沈珞言把那只完全烤好的山鸡拿下,正准备撕下一只鸡腿的时候,一个俨然的声音带着责备道:“佛门净地,竟然杀生以饱口腹之欲,真是胆大包天!” 沈珞言头也不回,道:“所以呢?” “所以,这只山鸡必须给和尚!”那俨然的声音尾音上扬,带着几分迫不及待! 沈珞言道:“给你吃了,我们就不够吃了。想吃可以,拿东西来换!” 话音才落,一只野兔就被扔在沈珞言的脚下。 沈珞言:“……” 这是早就算计好的吧? 她翻了个白眼,道:“佛门生地,一个和尚又杀生又要吃鸡,真是胆大包天!” 第四百九十章 酒肉和尚 右侧的树下,站着一个白衣和尚,那和尚二十七八岁,是个俊俏和尚,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和尚。 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眼巴巴地看着沈珞言手中烤得金黄的烧鸡,一副食指大动的样子。 这不正是明心和尚和空空小沙弥吗? 空空道:“女施主姐姐,你烤的东西真香!” 沈珞言笑道:“还更好吃呢,你想不想吃!” “想!” 当着主持的面,诱拐小沙弥吃肉,沈珞言绝对是第一个。 不过,这住持亲手把一只野兔扔在沈珞言的面前,那诱拐小和尚吃肉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沈珞言把山鸡递给空空,空空大喜,立刻接了过去,撕下一半拿给明心,自己抱着另一边就啃,一边啃还一边道:“师叔祖说嘴里淡出鸟来了,要带小和尚打打牙祭!” 沈珞言:“……” 她面前两个,是假和尚吧? 明心干笑一声,道:“小孩子别瞎说话,有得吃赶紧吃,一会儿没吃的了。”说着,拿起手中的半只鸡也咬了一大口,吃得满嘴流油。 沈珞言无语地道:“明心大师,不知道让京城中人看见这样的你,还有没有人给庆安寺供奉香火?” 明心道:“好吃!”又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施主,你太着相了!” 沈珞言:“……” 这和尚,当着她的面吃鸡,还说她太着相。 她漫不经心地道:“你们寺里的圆叶和尚还好吧?” 明心一怔,嘴里含着一口肉,道:“你说圆叶师叔?他不住寺里啊!再说,你怎么可能认识他?” 沈珞言心中一跳,真有这个人?是明心的师叔?她继续闲聊般地道:“前些日子还见了,那和尚七十多了,长须拂胸,眼角的皱纹能夹死几只蚊子,竟然是你师叔,我还以为是你师叔祖呢!” 明心边吃边道:“哦,你还真见过,他就长成那个鬼样!他年纪是大一点,不过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他呀,六根不净,五蕴不空,一点不像出家人,哪像和尚我,慈眉善目,慈悲为怀?” 空空在一边道:“师叔祖,你好像是在骂人!” 明心伸出油手在他的光头上一摸,道:“空空错了,师叔祖明明是在骂狗。你还小,分不清,所以还是多听少说,知道吗?” 空空懵懂地道:“哦!”低下头继续啃鸡! 沈珞言:“……” 她看了明心好几眼,那个当初主讲佛法的白衣和尚,好像自带光环,身上似有佛光,一派世外高僧的模样,让人不敢轻视他的年轻。 可是现在面前这个,不会和自己一样,是穿越来的吧? 还是明心被夺舍了? 明心瞥他一眼,一改刚才的大口狼吞虎咽,开始优雅吃鸡,道:“你太着相了。和尚我跟你不一样,和尚有千面,你见到的不过一两面而已,别大惊小怪!哎,你烤的鸡很好吃啊,这只和尚也要了,和尚一会儿赔你四只,好不好?” 沈珞言觉得面前的一切真是诡异,她继续装着漫不经心地问道:“襄之命格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 “襄命为什么要破解?”明心手中拿着一只鸡腿,咬了一口,随口道:“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他突地了然地挤了挤眼睛,道:“是不是那几个皇子开始纠缠你了?” 沈珞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端木景澄说的竟然是真的? 沈珞言还是不死心,又问一句:“襄之命格有何依据,这世上有襄之命格的人多吗?” 明心吃人嘴软,知无不言,看她一眼,一副你真是见识太少的眼神,鄙夷地道:“要是多,那岂不就是烂大街了吗?襄之命格,除了出生的时辰特殊,还需满足金木水火土五个条件。金裂木焚水困火浴土存。两世一心,凤凰涅盘,缺一不可!” 沈珞言皱眉。 金裂,是指飞机失事坠毁? 水困也不难理解,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可不就是从水中来? 火浴,飞机失事时焚毁燃烧,她也算是浴火穿越而生。 两世一心,是指她拥有上辈子的记忆吗?两辈子的记忆存在一个人身上。 但木焚和土存是什么鬼? 不过听明心说得神神道道的,好像很难得的样子。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因为襄之命格,能助人直上青云,所以,这才是他们靠近她的原因? 她早就奇怪了,几乎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uu看书 .uukanshu 北辰云熙就一直在她的身边。 如果说青柳河边的救命是巧合,如果说庆安寺里他的受伤是无奈,那之后呢? 之后分明是有意接近了。 以他和明心的关系,定是早知道她是襄之命格? 北辰皓亦是同样莫名其妙,翠望山腰的巧遇,她突然坏掉的马车,这中间看似巧合,却都透着很浓重的人为痕迹。 北辰皓也就算了,她原本也只当他是陌生人。 但是北辰云熙呢? 她以为她触到了世间的真心,其实她什么都没触到,一切不过是假象而已? 明心和空空吃完一只鸡,觉得实在太好吃了,把另一只也拿走了,不过,他说话算数,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便又弄来四只山鸡。 沈珞言都怀疑明心是不是在某个地方养着一群山鸡,想吃就去抓了。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翠望山这个地方,山高林茂,又因为山上有佛寺,野味不少。明心看似大袖飘飘,想必身手还是不错的,在山上捉野味,也和在他家后院捉是一样的。 沈珞言无语地把这些东西提去溪边处理,再回来重新烤。 可怜元志饿到肚子空空,饮完马后回来,却发现山鸡还没好,而且只有一只,但是架子上却多了一只野兔。 好在他捡的柴多,一会儿就烤好了。 元志饱餐一顿,沈珞言把旁边的三只鸡扔给元志,道:“拿回去给兄弟们下酒!” 元志纳闷:“姑娘不是要去庆安寺吗?” 沈珞言道:“不去了,回吧!”她想去庆安寺,无非是求个答案,现在什么都知道了,还去做什么? 第四百九十一章 你也是襄命 回去的路上,沈珞言的情绪有些低落。 她想了很多,越想,心中就越乱。 一直到回了武定侯府,她才从这份情绪中抽身出来,觉得很好笑,她这是怎么了?感情这种东西,原本就只是一种奢侈品。 何况她又没有陷进去,不过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而已。 但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受伤,从没人拨动过她的心弦,现在突然有这么一个人出现,让她心中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感受,谁知道,一切美好都是假象! 这种心中微动,却发现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失落感,愈发明显。 沈云霆迎面而来,手里提着一柄剑,沈珞言奇道:“爹这是要去哪里?” 沈云霆见到女儿,立刻知无不言道:“这柄剑放了三年,都有些生锈了,别拿到铁匠铺去加加火,重新锤炼锤炼!” 沈珞言明白,这一定是爹爹以前的佩剑。 爹爹的战场受伤,回到京城之后,只怕就没怎么摸过这柄剑了。 之前他腿残志消,即使看到这剑,也不过触景生情,让人心情更加沉郁而已。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的腿伤已经好了。虽然治疗的过程十分痛苦,可现在他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武将对待自己的爱剑,大概就和少年对着自己的青梅竹马一般。虽然爹爹暂时用不上,却不想这剑就此蒙尘生锈。 不过需要去铁匠铺淬炼的剑,也好不到哪里去。 等以后他会为爹爹找一柄好剑! 见沈珞言看着他,沈云霆解释:“爹爹只是不想这把剑锈坏了!” 沈珞言笑道:“爹爹是武将,剑是很重要的,还是得保持时时锋利的好,万一哪一天就要用到了呢?” 沈云霆嘿然笑笑,眼神中却有一抹黯然。 沈珞言也没有多说,刚得知的消息让她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其实沈珞言并不知道,她原本应该是从西城门回来,但因为中途转道去了庆安寺,最后从东城门回来了。所以,西城门那边一场针对她的暗杀,扑了个空。 得知自己派出的人无功而返,北辰轩暴跳如雷,既然准备除掉,一次不成功,那就要重新部署了。 他一面着人再留意武定侯府的一切,一面准备着联络朝臣。 老六不是查到太子已经死了吗? 父皇差不多也该下决定了。 这中间,要是能让老六犯个错,那才是万无一失。 但是,这事比较难。 老六现在在负责太子别院被焚一案,现在光只是查出太子可能在其中,便是立功,要找到他的错处,并且让父皇不考虑他,还得好生合计一下。 他不自觉地就走向后院。 现在晋王府还没有正妃,后院里没有正经主子,勉强算得主人的,也就是沈颖怡了。 北辰轩这两天对沈颖怡分外好,沈颖怡原本还担心父亲是太子属官,会让北辰轩心有芥蒂,不过看来是她想多了。 对这样的生活,她很满意。 尤其是知道今天北辰轩已经派人对沈珞言动手,她待在后院里,虽不能出门,心情却是无比雀跃的。 沈珞言若是死了,她才是真正的高枕无忧。 毕竟,只要沈珞言还活着,难保北辰轩心里不会想着这个襄命的好处。得不到才要毁灭,要是能得到呢? 听到下人报说王爷回府了,而且直往后院而来,沈颖怡立刻到镜前照了照,镜中的她仍是花容月貌。 沈府虽然娇养她,但是一个四品官的底蕴,怎么比得上一个王府? 她觉得自己肤色更好了,更细嫩了,比未嫁之前更加容光焕发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有王爷对她宠爱的缘故,这份宠爱,她定要永远保持。 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什么不妥之后,沈颖怡立刻迎了出去。 走出门,迎面看见身穿锦衣,金冠束发的北辰轩,锦衣衬俊颜,金冠显墨发,真是唇红齿白,气宇轩昂,沈颖怡越看越爱,也越发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充满了骄傲。 她蹲身行礼道:“王爷,妾身有礼了!” 北辰轩扶起她,温和地道:“这里又没外人,何须如此多礼?” 沈颖怡顺势站起身,柔声道:“王爷辛苦了,妾身炖了莲子银子汤,清热润肺,滋味补提神,妾身这就叫人端上来。” 北辰轩本来因为派出的人扑了个空心情甚是不爽,不过,看到沈颖怡这般知冷知热的样子,那丝不快顿时烟消云散,他把沈颖怡拉进怀里,感叹道:“怡儿,uu看书ww.uukansu.co你真是一朵解语花。今天派出去的人扑了个空,那沈珞言太狡猾了,竟然没有原路回城。这次算她好运,下次,她就没有这样好运气了!” 沈颖怡一听,原来扑空了,那么说沈珞言逃过一劫了? 她心中虽有些遗憾,不过,北辰轩并没有改变主意,再说,现在岂不正是她表现的时候?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柔声道:“王爷是天命之人,一个襄命,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就算是真的,还能左右天命不成?” 北辰轩喜欢听这话,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笑道:“说起襄命,你似乎也是襄命之人。” 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 那可不也是极好的命格? 沈珞言心中欣喜,她一直就想让人知道她的命也是顶好的。但任何人说这句话,也不如北辰轩说来让她欣喜。 北辰轩笑道:“所以,本王有你这个襄命之人襄助,根本不希望沈珞言那个所谓的襄命。” 沈颖怡声音温柔得似乎能滴出水来:“王爷是妾身的天,妾身愿意将所有的福气都给王爷,王爷得偿所愿,便是妾身得偿所愿!” 北辰云熙今天没有去武定侯府,太子的手术很成功。 其实就算他没有亲在现场,对沈珞言的医术,他也是极有信心的。 上辈子他那一箭,把北辰皓射了个对穿,胸y前对穿,这根本是不可能生还的伤势,然而,沈珞言仍然把他从鬼门关给抢了回来。 对比那样的伤势,太子治腿伤,换眼,比起来难度都不如。 虽然有些想去见小言儿,但是有些事他也必须安排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礼单 刚处理完手中事的北辰云熙,没料到府中会来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管家来报,安王求见。 北辰云潇这几天可算是春风得意,虽然这个差使是北辰云熙帮他得到的,但北辰云熙很清楚,这是父皇的意思。 现在北辰云潇前来找他,一定是无事不登门。 这个六皇弟,之前只和太子走得近,但是太子要寻找毒医弟子的时候,他虽表现积极,但光打雷不下雨,别人不知道,北辰云熙却是很清楚的。 毕竟,太子若有事,他是嫡子,机会大许多。 在会客厅里,北辰云熙看见这个六皇弟,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大。 不过,北辰云潇与太子毕竟是亲兄弟,他们更相像一些。 北辰云熙道:“今天起什么风?六皇弟竟然会到我麟王府来?” 北辰云潇笑道:“五皇兄,你这话说得就太生份了,咱们兄弟年龄相仿,本应该是更亲近才是。本王是来谢谢皇兄在父皇面前的襄助之情!” 他案子都快要查完了,现在来谢谢,不是太言不由衷了吗? 北辰云熙往他手上直看。 北辰云潇奇道:“五皇兄看什么呢?” 北辰云熙淡淡地道:“哦,六弟说来谢谢本王,所以本王想既然是谢谢,六弟定是备了不少礼物,不知道礼物在哪儿呢?” 北辰云潇失笑道:“那些朝臣都传说五皇兄现在对银钱的喜欢已经越来越厉害了。其实五皇兄何必去坑那些朝臣,也弄不来多少银子。若是五皇兄愿意,其实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弄到银子的!” “比如说呢?”北辰云熙嗤之以鼻地道:“那些朝臣肥得很,本王今天敲一点,明天敲一点,够本王过得滋润了。若有大把机会,你以为本王不愿意?父皇肯给本王这么大把的机会吗?他不把本王扔进天牢里就好了。” 在这点上,北辰云潇倒是颇为认同,不过,他笑道:“五皇兄是不是对本王说的机会有什么误解?这机会也未必需要经过父皇。若是五皇兄愿意,小弟愿意给五皇兄送条财路!” 北辰云熙感兴趣地道:“哦,说说!本王就觉得六弟的格局不应该这么小,既然是感谢本王,怎么着也该有拿得出手的东西才是。” 北辰云潇脸上笑意不变,心里却在鄙夷北辰云熙的贪。不过他转念又想,贪才好,身为皇子,却贪这些东西,可见就是眼光短浅胸无大志。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 北辰云熙不接,很是轻蔑:“礼单?这么少的礼单?” 北辰云潇:“……” 他心中的鄙夷又添了几分,却耐着性子道:“五皇兄看看就知道了。” 北辰云熙这才一副我给你面子,就随便看看的表情,把这张纸接过来,目光一扫,发现原来竟是地契。 一张地契! 北辰云熙眼底划过一抹深色,不过一闪而逝,反倒抬头道:“本王虽然银子不多,但也不缺一张地契。” 北辰云潇道:“五皇兄,你也不看看这地契是哪里的地契,这是沙州的一片矿山,山上是铜矿,你知道铜矿有多值钱了?你竟然还看不上这张地契?” 北辰云熙嗤笑道:“六弟,本王就算耳目闭塞,也知道沙州这片,是官府在开采,私采有什么样的罪名,你我都清楚。莫不是六弟觉得本王去天牢的次数太少了?” 北辰云潇心里几乎要怒骂了,但此刻却不得不再解释,道:“这矿山之前是由官府开采,不过后来矿产出越来越少,那些个尸位素餐的地方官员便报了个矿已采完的奏折。既然没矿了,有司便将这块地卖了出去,是小弟我派人买了来。其实他们开采出来的,不到三分之一,还有大把矿脉。这么说五皇兄清楚了吧?哪怕你没日没夜去采,那也是属于你自己的产业,谁也找不着你!” 北辰云熙轻轻弹了弹纸面,道:“那六弟要把这矿山送给本王,条件是什么?” 能出手这样大的手笔,可不会是为了感谢他在朝堂上助他得到查案子的机会。 北辰云潇笑道:“五皇兄就是爽快,跟五皇兄说话,本王喜欢!”他站起身来,走近两步,这才道:“五皇兄对许宅的纵火案怎么看?” “那案子不是你在查吗?” 北辰云潇看着麟王这副漫不经心事不关己的样子,u看书 .uukanshu 心想自己真是糊涂了,这位五皇兄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少年童子就敢拼杀战场的人,京城的荣华富贵让他钻进了钱眼里,行事又没章法又恣心所欲,他问他有什么看法,可不就是糊涂? 他干脆开门见山地道:“太子皇兄的玉玦从不离身,竟然出现在火场之中,这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父皇这两天都辍朝了,给本王也下了严令,要尽早破案。本王目前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北辰云熙听得老大不耐烦地道:“那些尸首都烧成了焦炭,也分不清楚谁是谁,这说明不了什么。父皇之前也辍朝过,你有线索就尽早破案,父皇一高兴,还能早日临朝……对了,只要朝中不出乱子,父皇临朝不临朝,有什么要紧?你到底想说什么?” 北辰云潇推心置腹地道:“五皇兄,父皇和你的态度一样,都觉得烧成那样,看不清面貌,便不肯承认太子皇兄也在其中。但是,发生的事终究已经发生了,总归要面对现实。父皇也不能因为太子皇兄的事就一直消沉下去,只有新太子立下,朝中安定,一切才能走上正轨!” 北辰云熙看着他不说话。 绕了这么大个弯,北辰云潇算是把自己的意思给透露出来了。他定是已经联络了朝臣要上折请求另立太子。毕竟在许多人心中,太子就算没死于这场大火,身残目眇,也该另立了。只是立谁的问题。 北辰云熙慢慢笑道:“五皇弟似乎势在必得啊!你别忘了,二皇兄……” “二皇兄不足为虑!”北辰云潇打断他道:“五皇兄既已玉成云潇一次,就再玉成一次可好?” 第四百九十三章 贪得无厌 北辰云熙眯了眯眼睛,道:“如果二皇兄不足为虑,那你何须本王玉成?本王现在日子过得好得很,你要弄个矿来给本王,本王岂不还得分心派人去开矿?你还是收回吧!” 北辰云潇眼里顿时闪过一抹冷色,这个矿每年至少能得十万两银子。他为了让北辰云熙站在他这边,也是蛮拼的。 但北辰云熙竟然拒绝了。 这只说明两个问题,要么北辰云熙不想站在他这边,十万两银子还打动不了他;要么北辰云熙是真的不想糁和。 他锐利的目光盯着北辰云熙,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但他失望了,北辰云熙还是那样,神色随意,散漫似满不在乎。如果是别人露出这种神色,可以怀疑他是装模作样,但北辰云熙的这神态却是一直跟随着他的,冲到十二岁起,或者更早。他就这样万事不在心,我行我素,不在意别人的态度和想法。 北辰云潇有些不甘心,但他知道不能逼北辰云熙太过,如果用一座矿,只是换北辰云熙的两不相帮,那也是值得的。 一座矿的代价虽然很大,但得到那个位置就富有四海。区区一座矿又算得了什么? 这笔账划算的很。 想到这里北辰云潇笑道:“五皇兄就不用跟小弟客气了,皇兄行事恣意潇洒,出手豪阔,手无余银,这座矿就当是小弟为皇兄帮补家用!皇兄只管笑纳,之前所说,皇兄不必放在心上,你我兄弟之情无价,有形有价的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又冠冕堂皇。 北辰云熙看了他一眼,笑道:“六弟馈赠,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六弟就把矿上的工人一起赠予本王吧!” 北辰云潇心中虽然觉得北辰云熙太过贪得无厌,但是拿人手软,想必他不会再与自己作对。今天来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一半,他笑道:“那是自然。五皇兄,以前小弟没有接手多少实务,都是几位皇兄在为父皇分忧。这次查案,小弟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东西!一切都是皇兄帮忙,小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凡小弟有的好处,也必不少皇兄那一份!” 看来还是不死心,还想诱之以利! 北辰云熙笑道:“咱们已经身为皇子,天皇贵胄,锦衣玉食,地位尊荣。实务不实务的,本王不感兴趣,不论谁在皇位上,总少不了本王的那份俸禄,费那事干嘛?累成狗不也只是一日三餐?” 北辰云潇看了他一眼,眼里的鄙夷一闪而过,权势之于男人,难道不应该和宝剑之于剑客,红粉之于佳人一般的重要吗? 听听,北辰云熙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别人说这话,或者是掩饰,是标榜,但他的皇兄皇弟中,大概只有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说这话,才真是出自真心。 只是这样的真心,让他鄙夷。 见北辰云熙没问他的案子如何,也没有过问太子如何,而且连旁敲侧击的意思都没有,北辰云潇觉得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北辰云潇走后,看着手中的那张契纸,上辈子,这座矿山,是北辰皓的产业。 但是没想到现在会落在他的手上,而且是北辰云潇给他的。 那么上辈子北辰云潇原本要收服拉拢的人,便是北辰皓了,只是北辰皓表面不争不抢,兄友弟恭,把瞪着太子之位眼睛都盯红了的,而且实力最强大,最名正言顺的北辰轩和北辰云潇都迷惑住了。 两个人在那里争得你死我活,头破血流,却被被称号轻描淡写的逐个击破了。 北辰云熙真的相信襄命之说。 如果上辈子没有沈珞言的强大财力,就算北辰皓有一座矿山,他也没办法去收买那么多人。 而夺嫡之争白热化,要是没有沈珞言深受重伤的他,早就没命活到坐稳帝位! 上辈子,他所拥有的所有的一切前提建立在太子身残目眇,无缘帝位的前提下。 而现在,原本应该于此时嫁给了北辰晧的沈诺言,现在与北辰皓并没有多少交集,而且她从根本上断绝了诸皇子夺嫡的可能性! 只要太子伤愈,北辰轩也好,北辰牿也好,北辰云潇也好,他们所有的算计都只是一个笑话。 上辈子沈珞言不遗余力救治的是北辰皓,而这辈子她救治的是太子,难道这就是这座矿山到自己手中的原因? 北辰云熙不用想也知道,uu看书 wwuukanshu 从他这里离开之后,北辰云潇定然也是会去找北辰皓的,毕竟现在北辰云潇并不知道北辰皓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必然认为他是一个更好收买拉拢的对象。 不知道这次他给北辰皓的代价会是什么? 但那些都不重要。 轻弹手中薄薄的纸张,北辰云熙觉得这矿山应该是属于小言儿的。不过,昆山那块地儿又苦又累,事情又繁杂,管理的活儿也不轻松! 这种烦杂的事,他处理就好,到时候小言儿只管收银子就行。 嗯,他的一切都是小言儿的,只要小言儿愿意,她想要的自己都会努力去达成! 许于进来汇报,端木景澄的队伍,已经启程,这次他没有玩什么花样,直接往苍阳方向去了。 端木景澄这次也算是偷鸡不着蚀把米,十多万两银子对端木景澄来说不算多,但是端木景澄留在京城里面的势力却因为这十多万两银子而浮了一些出水面。 重生而来的北辰云熙当然知道苍阳在天珩京城安插有探子。只是京城里面人那么多,实在是难以去一一寻找。 现在端木景澄自己露出了他的尾巴,正好清理一番,免得以后这些势力为祸。 其实端木景澄未必不知道这次他要失去一些什么,或者他已经做好了安排,舍弃哪些,哪些继续蛰伏。 但能挖出一部分,便算不小的收获。 只要五王夺嫡的事情不会再起,哪怕端木景澄留有那些势力在,也掀不起风浪。不会像上辈子那般,内忧外患,使得天珩京城里一片血雨腥风。 第四百九十四章 先睡1觉吧 占着知道上辈子的事人便宜,北辰云熙很多事都预先做了防备。任何事要想成功都不是一蹴而就的,未雨绸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才能真正使事情不再朝上辈子的方向走。 这两天,北辰云熙忙得去见沈珞言的时间也没有。 但肃清了端木景澄在京城安排的三处人手,一处是商铺,一处是城门守卫,另一处,竟是一个六品武备参将。 商铺倒也罢了,但城门守卫和六品武备参将,却是比较重要的。 这也许不是全部,不过当天晚上暴y露出来的只有这些,再多的线索也没有了。 在天珩京城这样的地方安插人手,最少都要几年的功夫,即使只是拔除这三处,也让端木景澄损失不少。 沈珞言自从翠望山回来之后,好像也把当初上山的目的完全忘了,西城的庄子里采购了许多东西,山腰的院子里,会有人过来拖走。 而双溪谷中要的东西,却是沈珞言叫院子里的人把东西送到山上某个地方,然后让柳出云自己去取。 这使得柳出云怨声载道,据理力争,非要多争取一次挑战的机会。 沈珞言倒也爽快,让他搬完后,一顿再把他揍扒下了。 这一顿拳脚工夫比试,沈珞言也算是把这几天心中还存积的郁气给真正消散了,下手一点儿没留情。 这次不计算在十次之内,柳出云全无心理负担,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死狗一般躺在地上,怨念满满:“就没见过这么心肠歹毒的女子,又要指使本公子干活,把本公子当苦力使也就算了,竟然还当沙袋打!” 沈珞言毫不客气:“你连我这么个小姑娘都打不过,还好意思称江北第一剑?你没看我都没打你的脸?信不信我在你脸上补上两个黑眼圈?” 柳出云顿时闭嘴,眼珠转了转,又语气好得不得了地道:“你揍了半天也累了,要不我去打点野味,咱们填填肚子?” 没办法,双溪谷那四个小鬼也就能把东西煮熟,吃得他嘴里一点味也没有。沈珞言烤的东西好吃,可难得她动一回手。不趁此机会要求要求,那才白挨揍了。 沈珞言道:“你烤?” “当然是本公子烤了!”柳出云义正言辞:“你这么个小丫头,长得那个妖孽样儿,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本公子烤着,你在一边看着就行,不过看火加作料的事,你得帮忙。” 沈珞言好笑地道:“行了,你去准备吧!” 柳出云这人虽然傲娇了点儿,但江湖人的豪阔气派一点不差,不就是为了口吃的,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哪能还不顺手满足他小小的要求? 梦回他们还得指望着他好生教导呢。 山上树高林密,对于柳出云这样的高手来说,要打几只野味跟玩似的。他说到做到,果真是清理干净,自己生了火,一切准备妥当了,才坐在一边等吃。 沈珞言看看旁边一大堆野味,嘴角抽了抽,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是多架几个烤架,正好,也给梦回他们打打牙祭。 她边烤边问道:“那几个小家伙的天赋怎么样?” 柳出云凉凉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地道:“马马虎虎。” 他当然不会说,这几个小家伙像玩命似的,这才几天功夫,已经能爬上去四五丈高了。虽然有青藤凸石,但他们不会武功,也不懂轻功,凭借的可是一股蛮力。 就是学认字差一些,但是勤奋啊,四个人还很团结,他其实是挺满意的。但是绝不能让沈珞言知道他已经有心收那几个小家伙为徒了。 沈珞言用商量的语气道:“过几天我再送几个来?” 柳出云瞪大眼睛:“你认真的?你当我那里是什么?” 沈珞言扬扬眉笑道:“是你答应的,只要根骨不错,我能找到多少,你就能教多少!” 柳出云:“……” 他好像被坑了。 闻了一下木架上烤野味的香气,他又悻悻地想,反正他很快就会打败这丫头,只要打败了她,管她弄来多少人,他一个也不用再理会了。 沈珞言把烤好的野味用绳子坠下山谷,她没有下去,她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城。 这趟不止给山上院子里添了补给,也给双溪谷备了不少存货,再说,有柳出云在呢,她很放心。 仍是从西郊庄子里坐马车回去,不过赶车的是元志。uu看书.uukashu.co 元志赶车稳且快,而这些天她为了省时间,也不方便每次雇车,沈云霆心疼她,干脆把元志给拨到映月轩专门给她赶车了。 山上的庄子,以及双溪谷的事,沈珞言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所以元志连同马车是在庄子里等着她的。 离城门还有两里多地的时候,元志突地道:“姑娘,我怎么觉得这心里好像有些发慌?好像被人盯着一样!”他一个青年男子,对一个小姑娘说心里有些发慌,不觉有些难以启齿,只是这几天跟着沈珞言奔走,亲眼见识过之后,觉得姑娘是很厉害的。 他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么说不是害怕,而是提醒姑娘。 沈珞言撩开帘子往外看了一眼,道:“就地休息吧!” 元志有些不解,这儿是官道,不过这个时间点,官道上行人很少,这里一片尤甚,官道左边是一片稻田,右边是一片荒地,长着齐腰深的各种灌木野草,风一吹,草木低伏,胆小的走在这里都瘆得慌。 压根看不见人影,但那灌木野草,却又好像全是人影,着实让人疑心生暗鬼! 就算要休息,难道不是再走两里路,赶紧回城回府再休息么? 不过,他还是把马车停了下来。 沈珞言笑道:“这赶了一天车,也怪累的,你先睡一觉吧!” 元志纳闷,从西郊庄子到这儿,也就几里地,还是赶车,他并不觉得累呀!他刚想表示他精神好得很,能一口气赶着马车回城里,突然就真的觉得很累,打了个哈欠,身子往后靠在车厢上就睡着了。 沈珞言从他身侧过去,下了马车。 第四百九十五章 并不是江湖人 沈珞言向前走了几步,在离马车七八米的地方停下,站在官道上,她的目光很平静地扫过那片灌木野草地,声音清冷:“跟了一路,还不出来?” 一阵风过,灌木丛中又是一片草木哗哗的声音。 沈珞言道:“既然你们不出来,那我就走了!” 早在元志觉得被人盯着之前,沈珞言就知道他们被人跟上了。 大概是离开西郊庄子半个时辰后,后面就若隐若现的杀气。 沈珞言上辈子虽是医者,也是杀手,对杀气相当敏感。她还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对危险感知的敏锐和对杀气辨识的敏锐。 刚开始,她不确定这杀气是不是冲着她来的,及至到了这里,杀气已经很浓了。 浓到连元志都感觉到了。 这麻烦,总不能带到城里去,沈珞言就想在路上先解决掉。 对方是六个人,身手都不弱,六个人一拥而上,她的胜算不大,不过,她另有别的倚恃。何况,与其让对方像毒蛇似的伏在暗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发难,如果等他们先发难,元志身在赶车位,很可能首当其冲,成为他们先动手的目标。 元志是父亲身边的旧人,父亲把人交到她这边,是为了让她有人可用,不是为了让她带具尸体回去的。所以她决定,不如她先发制人,打乱他们的部署。 让元志先睡着,是不想把他卷入混战。元志若醒着,肯定不会在一边看着她独自迎敌。而他虽是军中淬炼过的人,和真正的江湖人还是有区别的。 来的那些人,身手都不弱,就算不是江湖人,也是精心蓄养的暗卫死士。 只要她没事,他就没事。 沈珞言的“走了”两字话音刚落,“嗖嗖”两声破空的声音,就直奔她而来。 这两声分外劲急,带着一份黑沉的,恐怖的死亡气息,划破空气,扑面而来。那是两支箭,是直奔着沈珞言的,沈珞言反倒松了口气。 她特别站在离元志不近不远的位置。 这样,如果这些人连元志一声算计进去,她也方便施救。 沈珞言一偏头,让过一支,身子一侧,又让过一支。 接着,灌木中杂草丛里,冒出一个一个身影。 果然是六个。 他们衣着各异,身形高矮胖瘦都有,不过都是男子。脸上蒙了蒙面巾,看不到他们的脸。 可沈珞言知道,他们的面相都很普通,普通到走进人堆里就看不见了。这也是为什么他们穿着不同的衣服出现在这里。因为只要拿下蒙面巾,混进人群,他们就很容易脱身。 只是,这里是荒郊啊。 看来,他们的确是想如果在城外找不到机会,就在城里动手?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看来他们的幕后,有个身份特别的主子。 这些人走出藏身地后,便不再停留,连一句话都不多说,拔出武器就冲向沈珞言。那两名拿弓箭的男子,把弓放在一边,也加入了战团。箭支在他们肩头露出来,白羽轻颤,丝毫也没有影响他们的行动。 沈珞言迅速分析,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他们有六个成年男子,居然没有丝毫犹豫地一拥而上。 看来这些人并不是江湖人。 江湖人总会顾及一些颜面,在占据优势的时候,不妨摆出一副一对一的公平姿态。哪怕不是一对一,至少也不会六对一。 他们连这点也不顾忌,看来,他们就是某个有身份的人私蓄的杀手。 冲在最前面的是个瘦子,瘦得如同一根竹竿,他使的是一对蛾眉分水刺,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噬血的光。 沈珞言微微侧身,出掌拍在他的手腕,将他的攻击拍得偏了一些,险之又险地从双刺之下避开。 大概是沈珞言这一下躲得并不是很高明,另外五人又生恐功劳被这瘦子得到,各种武器都向沈珞言招呼而来。 沈珞言低头侧身整个人一个空旋,仍是险之又险地避开那些攻击。这六人一招落空,下一招又至。这次,却已经开始讲手法了,将沈珞言前后左右的退避空间都给封了。 沈珞言的身法本来就是在方寸之间腾挪,寻找稍纵即逝的机会,以快打快。 所以,这六人的攻击快而绵密,而沈珞言的闪躲也极为巧妙。 顷刻之间,双方就交手十多招。 这六人攻守呼应,又是群起而攻,u看书 ww.uukanshu 按说是占尽了优势,应该是势在必得,但每次都是差一点点,几乎是擦着沈珞言的衣衫而过,却没有伤到她。这让六个人原本就没有轻视的心,更加凝重起来,攻击也越发凌厉了。 以空手对白刃,这么下去情势可不利,沈珞言脚下飞踢,挡开一柄刀,右手前划,左拳向下,挡开另两件武器,弯腰低头,在一柄刀和一柄剑的空隙里一闪而过,脚尖微挑,身子后仰侧翻,手极快地从一个意想不到的角度斜插而至。 瘦子只觉得手腕上一疼,似有什么尖利的东西扎进了他的手腕,他急忙缩手,但手却已经握不住,一柄分水刺脱出手掌。 而这时,沈珞言收起了手中的银针,将那柄分水刺接在手中。 有了武器在手,沈珞言心思一定,左手一扬,冷喝道:“返魂香!” 一团白色的粉雾从她的手心散开。 六人吓了一跳,急忙向侧避让,同时一边摒住呼吸,一边挥袖驱散白雾。 沈珞言觉得有些可惜,她手中没有返魂香,这只不过是极为普通的金创粉。不过,扔掉一包金创粉的效果也是不错的,六人的一个怔神和退避,让她找着机会,分水刺划过右侧那个胖子的腿。 白光闪闪的刃面拉出长长的血花,那胖子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沈珞言正想补刀,后面的攻击已至,她只能再次迎战。 这些人要杀她而后快,她下手也不会容情。至于他们的幕后之人,也只能等一会儿抓个活口再看了。 瘦子惨叫一声,捂着脖子上的创口倒下了,他的另一柄分水刺,也到了沈珞言的手中。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不同的路数 少了两人,压力顿轻。 而刚才沈珞言对胖子和瘦子的袭击,不过是瞬息之间,高手相争,争得本来也只是瞬息之间。 沈珞言双刺在手,对面又少了四个人,她刚才被密不透风般围攻的劣势顿时扭转。 半个时辰后,沈珞言将剩下的一柄蛾眉分水刺扔在地上,另一柄,刺在一个杀手的心口。 六个杀手,全部除掉。 这些杀手,身手好的,已经是一流中阶,身手差的,也是二流高阶了。不论他们身后是谁,这么大手笔一下子出动六个,可见对她这条命的势在必得。 沈珞言把自己可能存在的仇人梳理了一遍,无论商场上的竞争对手,还是类似于耿真真这种龃龉小仇,显然都没有达到要动用六个杀手杀之后快的地步。当然,他们更没有这样的能力。 这样的杀手培养一个都不容易,没有五六年是培养不出来的,而且,培养的过程中,要耗费巨大。 哪怕耿真真的父亲是平阳侯耿雄,也不可能拿六个培养到这程度的杀手给耿真真出气。 宁国公当初派来围杀沈云霆的,那是国公夫人能调动的暗卫,其中没有一个一流身手的。只是对付沈云霆这种沙场杀伐的武将,又因伤腿残的人来说,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她到底碍了谁的眼? 沈珞言蹲在地上仔细地查看那些杀手的特征,普通到走进人群就难以认出的脸,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身材,武功却极好。 沈珞言得出结论,这并不是从小就培养的杀手,他们是被招揽的江湖人。 但是,被招揽的时间也不短,至少两三年了。在打斗中,他们的身手因为养尊处优而有些迟滞,被她轻易地找到破绽。但即使如此,她还是能看出来他们各自不同的路数。 能让身手高强的江湖人为其所用,花费的银子一点不比从小培养暗卫少,但只要是招揽的江湖人,就有隙可查了。 沈珞言的身上溅了一些血,这场暗杀因为对方的气息暴露,并不是很成功。这大概也是这六人太过自负,觉得面对一个小丫头,根本不用太过在意的缘故。 沈珞言没有受伤。 但是肩上和背上的衣衫都被划开了。 也就是说,她差一点受伤。 这几个人合击之术还是很厉害的。 沈珞言上了马车,坐在另一边车辕上,轻轻扬了扬马鞭,马儿扬蹄,不急不缓地往城门口走,至于这些在官道边的尸首,自然会有人处理的。 也许他们的主子,比她更担心这些尸体会被人发现。 这两天沈府里迎来一件大事,据罗新昱那边派人带过来的消息,太仆寺卿即将告老还乡,这个位置空缺。 这是比詹事府少詹事还要高一阶的官职。当然最重要的,不是高一阶,而是只要他能谋到这个职位,便算彻底的摆脱了太子府了。 只要他不再是太子属官,就能名正言顺的站在北辰轩这边。 不过,虽然这算是内部消息,就算沈伯奎想要,别人也想要,先得到消息,不过是可以先去疏通关系。走在别人前面,成功率就高得多。 这个消息让沈家母子都很高兴。 这个从三品的官职,他们势在必得。 沈家自沈云霆出族以来,好像运气都好了不少。 但现在的沈家,自二房出族,被沈珞言那臭丫头坑了不少银子之后,沈家外强中干。不过想到沈云霆现在还是待罪之身,与他们撇清关系省得受连累,这也是值得的。 太仆寺卿掌马政,属兵部,这就得去兵部疏通了。 当然,以他的职位和身份,现在是够不着兵部尚书的边,这件事,先找兵部侍郎层层往上疏通也是一样的。 他打听了兵部左侍郎邓珏山的爱好,知道他喜欢珠玉,就恳求了老夫人,把当年皇宫赐下的品相好的珠玉挑了几件贵重的送了过去。 老夫人知道儿子是为了谋官,也是为了给沈家一个好的前程,在这点上,她虽是有些肉痛,但没有省。 若是之前,邓珏山大概也不会把这几件珠玉放在眼里,毕竟想谋这个缺的,拿过来的东西都不差。 但现在不一样,沈伯奎的女儿是晋王身边的人。 晋王若能更进一步,这沈伯奎的地位可难说得很。与其到以后再反过来从他这里讨人情,不如现在先卖个人情。uu看书 .uuknshuco 邓珏山亲自见了沈伯奎,其实沈伯奎一来他便知道来意,但硬是经过了一番寒暄之后,等沈伯奎隐晦地表明了来意后,邓珏山这才很热情地表示他一定尽力,但是,他尽力没有用,因为他上面还有兵部尚书。只有兵部尚书点了头,那太仆寺卿便没有悬念,是沈伯奎的囊中之物了。 为了表示诚意,邓珏山还告诉沈伯奎,这兵部尚书姜炳沣是个难以打动的官,但却是个难得的孝子,姜炳沣的父亲最爱的是南山先生的画,若是能寻得一幅,有姜老太公的一句话,兵部尚书那儿就算搞定了。 得到这个推心置腹的内部消息,沈伯奎当然是心花怒放。邓珏山的态度,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怡儿高嫁,沈家的好日子来了。 他的前程,文博文浩的前程,都不可限量。 沈伯奎喜滋滋地回了沈府,把这个消息告诉沈老夫人。 听说沈伯奎有八分把握能得到这个缺,沈老夫人也很高兴,还给老侯爷上了一柱香。 万事具备,但南山先生的画不仅不便宜,还难买到。毕竟是四百多年前的古人,现在存世的画本来就不多。何况太后也喜欢南山先生的画,这就使得市面上更加有市无价了。 沈伯奎眼巴巴地看着老夫人,脸带苦涩:“娘,这个缺儿子一定得补上,只有走出了这一步,儿子才算与那个废物太子彻底划清了界限,而且,儿子能成为兵部的人,以后的前途,才更宽广。” 老夫人叹息道:“可哪里去找南山先生的画?就算是找到了,现在家里是什么情况?咱们还有银子去买吗?” 第四百九十七章 封笔之作 沈伯奎意态坚决地道:“只要找到了画,一切都好说。银子可以筹,大不了,咱们把房子抵押了,凑足银子先把画换回来,等儿子补了缺,还愁不能把房契赎回来吗?” “这是祖产!”老夫人皱眉顿足! 沈伯奎陪笑道:“娘,儿子知道是祖产。所以当初二房出族的时候,被沈珞言那个丫头那般刁难,儿子千难万难都把祖产给保住了。儿子心中,祖产的份量也很重,但是儿子若是不能官运亨通,这祖产不也早晚保不住?再说了,儿子只是用来做抵押,会很快赎回来的。娘信不过儿子,难道还信不过怡儿吗?有怡儿在,现在的困难都是暂时的!” 沈老夫人左思右想,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她叹气道:“你还是先想办法打听到哪里有南山先生的画卖吧!” 沈伯奎这几天派人打听南山先生的画,分外留心。 只是那些字画行里,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只要出现,就会被买走。 而别人的私藏,当然也是不肯让的。 沈伯奎急得胡子都捻断好几根,又听说已经有人走通了兵部尚书那边的关系,连邓珏山都催他早点想办法。 沈伯奎想找沈颖怡问问晋王府里是不是有收藏,沈颖怡如今刚得北辰轩的宠爱,听了这话,语气中便有些不耐烦:“爹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太后爱南山先生的画整个京城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要是晋王府里有南山先生的画,一早就送去慈宁宫去了,哪里还会留着?” 皇上侍母至孝,能讨好太后的事,这几个心有打算的皇子谁愿落在人后? 就在沈伯奎着急上火的时候,还是邓珏山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他府上有个下人在茶馆里听说有支从苍阳来的商队,手中有一些古玩字画,听说都是不凡,要价极高,想必其中有好东西,他可以去看看。 沈伯奎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立刻着人打听那个商队的情形。 这一打听还真打听到了,那支商队是第一次来天珩京城,带的不仅有古玩字画,还有玉器,不过数量并不多,已经有几个人从他们手中买到好东西。 他们就住在城南的锦江客栈中,已经准备三天后就离开了。 沈伯奎急令家人备了马车,赶去锦江客栈。 这商队十来号人,包了整个后院的房间,负责人是个四十余岁的精瘦男人,自称名叫施潜。当沈伯奎说明来意,并问他们有没有南山先生的字画时,施潜摸着自己刮得溜光的下巴,眼里带着生意人特有的那份精明,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道:“说来也是这位尊客有缘,咱们商队在沙州有个当铺,一个落魄老秀才来当过一幅画,他自称是南山先生的第十一世孙,家道中落,不得不把祖传的画当掉。这次画作恰恰好带来了,尊客要过目么?” 沈伯奎大喜,他万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施潜倒也爽快,真从屋里拿出了一个包装严实的画轴,当着沈伯奎的面,画轴一点点展开,那是一幅长河落日图。 但凡文人,对南山先生的印鉴和画风都略有知晓,施潜把那画平摊在桌面上,虽不让沈伯奎碰触,但却允许他凑近了看。 这点沈伯奎也是理解的,毕竟是传世四百多年的东西,哪怕再轻的触摸,也很可能会破坏了这幅画。 他仔细观察了纸张,印鉴。 很陈旧的纸张,上面留下的,也是确是南山先生的印鉴,就连长河落日图这幅画,沈伯奎也是听说过的。 据说南山先生晚年某天登高望远,看落日沉入地平线,心生感慨,回来后画了这幅图,传言子孙:人生苦短,际遇难料,一生有如日头,如今他已日暮西山,作了此画,存世的画作便凑足十幅之数,从此封笔。之前九幅皆流落出去,这长河落日图,便是他留给后世子孙的一点念想。 施潜之前的画暗合这传言,不过沈伯奎还是很谨慎,看了又看,最后确认无疑,这的确是那原本留存南山先生子孙后世,却被不肖后代拿去当铺的十幅存世之作的一幅。 沈伯奎问道:“这幅画是个什么价位?” 施潜微微笑道:“此画不卖!” 沈伯奎急了:“为何不卖?” 施潜解释:“此画虽与尊客有缘,却无份。u看书 .uansu 前天也有一位公子前来寻此画,许了三日之期,回去凑银子去了。等他来取了画,咱们商队正好回程。在下是个商人,须当讲信用。自然不能再卖与尊客了!” 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了,沈伯奎想到那悬在眼前的太仆寺卿,又看眼前这幅有市无价的画作,道:“原来如此,敢问那位公子出价多少?” 施潜道:“八万两!” 这个价位吓了沈伯奎一跳。 南山先生的画是很难得,价位很高,但是一幅画卖到八万两,着实让人咋舌。 施潜似是解释又似自辩:“尊客莫要以为是在下讹人,实际上,南山先生此画的价值,与其他画作皆不相同。其他画作几经转手,早就流传于世,只有此画因是子孙代代相传,保存完好,而且极少出现于世,但天下却有关于此画的猜测和传说。不要说八万两银子,就算卖到十万两,也不贵!” 沈伯奎也知道这个道理,何况刚才他亲自验过,确定是真迹,若能将南山先生这封笔之作当作礼物,可比他其他的作品更有份量。 他心中沉吟了一回,道:“那位公子许三日之期,今天已经第三日,他却尚未来到,想必是不想要了。” 施潜笑道:“不会,那位公子爱不释手,连眼珠子都差点掉在画上出不来。大概只是筹银艰难一些。再说今天还没结束,他定会来的!” 沈伯奎心中飞快转着念头,露出几分微笑,道:“施先生既是生意人,此画既是商品,那么卖给谁不是卖?你等那公子两日了,也算全了信义!不若将此画卖我,你们也能早日启程回去!” 第四百九十八章 帮衬 施潜摇头:“不成!那公子若来了,画却已经卖了,在下岂非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做生意是长远大事,失了信义,这样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任是沈伯奎再说,施潜也不同意。 不过最后他松了口,今天就是第三天,他只为那位公子等到晚上。 沈伯奎心中大喜,但喜过之后,他又开始忧了,八万两啊,他现在哪来这么多银子? 之前筹银给沈珞言,就连姚氏的嫁妆都给拿出来了。 但这幅画他是势在必得的。 沈伯奎急忙回去筹银子,为了怕之前那位公子真来将画买走,他还把童珉留下,让他注意着点,若有人去找施潜,一定要多留些心。 毕竟这事关他升迁的大事。 听说他真找到了南山先生的画,沈老夫人先是大喜,但听说竟然要八万两银子,这却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期,他们以为最多二万两就能买到一幅。 八万两虽多,他们有什么办法?当然是筹啊! 沈伯奎有些头疼,他想起邓珏山对他说的话:“南山先生的画虽好,但沈大人何必费这个事?眼前有佛,哪需要上西天呐?沈大人这是舍近求远啰!” 沈伯奎当时没有琢磨过来,此刻眼前一亮,对,怡儿,他去找怡儿,晋王殿下对她不错,赏赐也多,她上次回娘家时的一套头面,就值不少银子。 当然,邓珏山的意思他也回过味来了。他还想着女儿嫁给晋王的关系,所以邓珏山比他官阶高三阶,对他却礼数不缺,态度极好。这便是与晋王攀亲的好处,可他怎么没想过,直接求晋王呢? 晋王一句话,或许他连八万两银子也省了。 不过,晋王地位尊贵,叫沈伯奎直接去求晋王,他还是心中没底。再说,若银子可以解决,就不用麻烦晋王了。 听沈伯奎说明来意,沈颖怡心中涌上一些不快,爹爹为升迁奔走她是赞同的,但是把希望全寄托在她这里,岂不是可笑么? 她刚嫁过来多久? 晋王对她虽是信任宠爱,那也是因为她乖巧听话,能给晋王出谋划策。如果她一再帮补娘家,而且拿出巨额的银票,晋王肯定心中不喜,晋王若心中不喜,就会心生龃龉,必然对她不如以前宠爱。 她辛辛苦苦地走到今天容易吗?好不容易嫁过来,还好凭着她的聪慧让晋王看重,怎么爹爹一点也不体谅她,光知道要从她这里捞好处? 沈颖怡的不悦实在掩饰不住,声音也有些生硬,道:“爹,我这才嫁过来几天啊,哪里能拿出这么多银子?” 沈伯奎也是急了,见沈颖怡这样的神色,心都凉了半截,接着就是一股怒气,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道:“当初要不是为了想尽千方百计想把你嫁给太子为侧妃,疏通关系花费甚巨,哪至于这么捉襟见肘?难道你不清楚,我们好了,你会更好!没有一个可以倚靠的娘家,你就是无根之木,难道你不想沈家飞黄腾达吗?” 沈颖怡一听心里更是悻然,费尽心机定下太子侧妃这个婚约,结果就传出太子受伤致残,害得她不得不抛头露面用尽百般手段去接近北辰轩,最后甚至在太后的寿辰上不顾名节地豁出去。 要不是这个爹爹画蛇添足,她至于那么费力,最后还被人笑话,被人不喜,只能做晋王侍妾吗? 要不是他没有眼光,她不但能做晋王侧妃,还不用在太后寿辰上冒那么大的险。 她不是不知道爹和哥哥有了好的前程,她的地位更稳,但爹要谋好的前程不是应该量力而行吗?遇到困难不是应该自己解决吗?怎么倒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当她是摇钱树不成? 沈颖怡脸色不太好看,道:“那些陈年旧事,爹爹还拿来嘴边说,难道不怕王爷听见?你这是要毁女儿的前程吗?” 沈伯奎吓了一跳,他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这里不是沈府,而是晋王府,万一哪个下人耳尖嘴多,后果很严重。 他忙笑道:“爹真是口不择言了,怡儿你别放在心上。那些陈年旧事爹不提,不提!不过怡儿,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好歹也帮衬一些,等以后爹补了那个缺,那好处是整个沈家的。” 他眼珠转了转,觉得现在是说的时候了,便又话锋一转,道:“怡儿呀,银子的确是要得太多了,uu看书.uan 爹一时根本凑不齐。但王爷是什么身份?若有他一句话,也许根本一分银子也不用花,爹直接就能补那个缺了!” 沈颖怡知道晋王所谋有多大,而且也是她所愿,自嫁过来之后,晋王有些事也没有避她,加上她时不时有些小聪明,让晋王对她欣赏,还主动对她说起过一些事,倒让她的眼界不似在闺中时候。 听了沈伯奎的话,沈颖怡立刻就拒绝了。 她道:“爹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姜尚书迂腐得很,让王爷去求他,岂不是让王爷送个把柄在他手上?”若王爷只想当王爷,当然可以去开这个口,但王爷辛苦树立的贤明公正形象,岂能因为给爹爹谋一个缺就破坏? 不要说王爷不会答应,她都不允许。 她感觉自己的话说得太过硬了,缓了语气又道:“爹爹,王府开支也大,并没有多少余银,如今我就拼着被王爷责罚,从王府的私库里拿出二万两借给爹爹!” “二万两,不够啊……” 沈颖怡脸色沉了下去,神色不悦地道:“爹爹,但凡有一丝能力,女儿能不盼着爹爹更好吗?爹爹只知道二万两不够,可爹爹知道不知道,我私自动用这二万两借给爹爹,都需要向王爷怎样的求恳?若是王爷心中生怒,从此见弃女儿,会有什么后果,爹爹不知道吗?” 沈伯奎赶紧闭了嘴,是的,他现在希望的,可不就是女儿能得晋王的心,这才是以后的盼头吗?若是他为了眼前的小利,把女儿的前程断了,那岂不也是断了沈家的前程?这么一想,他无奈地道:“二万两就二万两吧!” 第四百九十九章 借据 沈颖怡扬声道:“来人,备笔墨!” 沈伯奎心想怡儿是不是叫错了?难道不是叫人取银子,备笔墨有什么用?莫非是想赠给她哥,祝文博金榜题名吗?他笑道:“笔墨就不用了,那些府里给你哥置办了不少。” 沈颖怡看他一眼,眼神带点疏冷:“爹爹要借走的,是我动用的王府的私库,这么大一笔银子,女儿也没法交代,爹爹需要写下借据免得怡儿难做!” 沈伯奎:“……”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了这个女儿的前程,沈府里花费的连二十万两银子都不止,光是为了打肿脸给她凑陪嫁,也凑了五万两。今天想在她手中拿二万两,还要写下借据。这让沈伯奎感觉到一种类似于屈辱的东西。 但他又想,怡儿说的也不无道理,她也有她的难处。 若是为着二万两银子让晋王不喜,不再宠爱她,那一切不是完了吗? 既然是借的,虽然他要还,但怡儿在晋王面前就好交代了。 那边笔墨已经备好,沈伯奎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心情复杂地写下了借据。 沈颖怡着人去取银票,还不忘叮嘱沈伯奎:“爹爹,凡事不要操之过急,王府看着家大业大,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宽裕,以后女儿可能帮不到爹爹什么了!” 沈伯奎:“……” 怡儿这是在告诉他,以后这种事少来找她的意思? 他心中有些悲哀,女生外向真是一点也不假,他的怡儿这是在嫌弃娘家给她添麻烦了。 不过,这份悲哀在拿到二万两银票之后稍缓解了一些,他出了王府,决定还是回去和母亲商量一下,还有六万两银子的缺,而且只有短短半天时间了。 姚氏的嫁妆已经没有了,老夫人手里倒是还有些私房,上次拿出了一些,现在再去求一些,沈老夫人看到儿子又来求磨她的私房,心中实在不愿,但事已至此,她若不帮,难道看着那个缺被别人补走不成? 她思前想后,拿出了一颗夜明珠,十分肉痛地道:“这颗珠子,是皇宫给沈云霆的赏赐中最贵重的了,应该也能值个二万两。这也是我手中最值钱的东西,我手中也就这点家底。能帮你的,也就这么多了。” 沈伯奎看着那颗珠子,心中震惊之极。 沈云霆在边疆那些年,但凡立功的捷报传来,宫中都有赏赐,但是都由母亲收了,只把极少的一部分放在公中的仓库里。连沈伯奎都不知道到底赐了些什么,现在看来,沈珞言那臭丫头说三万两银子搬走,还真不算狮子大开口,毕竟,宅子值二万两,光这颗珠子,也值二万两,还有别的赏赐算起来,沈府还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只是,那大便宜不在他的手中,而是在老夫人的手中。 小心翼翼地接过夜明珠,沈伯奎其实是不信老夫人所说手中就这点家底,他是不信的。他扑通就跪在老夫人的面前,神色凄哀地道:“母亲,儿子都是为了沈府能够飞黄腾达,光宗耀祖,如今一文钱逼死英雄汉,母亲你再帮帮忙,无论如何,也得再帮衬一些,二万两银子,不够啊!母亲,上次为了买下这宅子,儿子是连湘雅的嫁妆都用光了,但凡有一丝办法,也不能从母亲这里拿。可现在实在没办法啊!” 看着沈伯奎泪流满面的样子,沈老夫人也有些不落忍,这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她不帮,谁帮?左右那些东西,也都是二房当初挣来的赏赐,现在二房都出族了,为了沈家,就拿出来给大房用吧。 沈伯奎细数着从老夫人手中弄到的,脸上还是不见喜色,沈老夫人试探地道:“还缺多少?” 沈伯奎叹道:“母亲,还缺二万多两!” 老夫人一听脸色也变了,她连最值钱的都拿出来了,还拿了那么多银票,怎么这里好像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填不满? 她也叹了口气,道:“为娘全部的家底都已经掏给你了,再是不够,我这把老骨头也不值钱,再帮不上了。” 沈伯奎道:“母亲言重了,儿子以后有了银子,定把今日借母亲的双倍奉还!母亲,你忘了吗?咱们沈家不但文博有出息,怡儿也今非昔比,儿子今天去找她,她直接就给儿子动了王府的私库,拿了二万两给儿子。困难只是暂时的,等儿子谋到那个缺,uu看书 wwuukanshu.co 沈家就会翻身了。” 这番话说得老夫人心里舒贴了些,叮嘱道:“好了,为娘自是支持你的,你快去想别的办法吧!” 沈伯奎从老夫人那里出来时,心中已经安定不少。 八万两已经只差二万多两了,他用这么短的时间筹到这么多银子,连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 但走着走着,他心中升出一丝不甘来。 为了沈家,姚氏的嫁妆全部都补贴出来了,三房也同样在享受沈家的好处和余荫,遇到什么事,三房却从不出头。上次为了买下这个宅子,他东奔西走连老鼠洞里的余粮都扒出来了,三房住着两个院子,却只出了三千两银子。 凭什么好处他们享着,每次连个零头都不出? 他可是知道,三房周氏的嫁妆也不少,光旺火的铺子就有两个。 对,虽是他谋缺,但是好处还是整个沈家的,所以,三房也应该出一些。姚氏的嫁妆能全用来打点,周氏的嫁妆也是可以的。 得知沈伯奎是来要银子,沈明坤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道:“大哥,上次要三千两过去才多久?你现在又来要,小弟又变不出银子来。再说,大哥要谋缺,这是好事,但也得量力而行,咱们府里没这么多银子,公中的银子都被大房花了,咱们也没说什么,现在还要逼三房的私房银子,逼你三弟妹的嫁妆,大哥觉得合适吗?” 沈伯奎心中暗恼沈明坤不顾大局,但若撕破脸,他就什么都得不到,所以,他诱之以利苦口婆心地道:“三弟,咱们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大房好了,三房还能差吗?” 第五百章 给本小爷停下 沈明坤心中暗暗冷笑,大房好了,三房未必能沾多少油水。 可现在大房还没好呢,就各种剥削三房。 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来,那份不满也只能积压在心里。 沈伯奎又恳切地道:“三弟,大哥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来求你。” 沈明坤道:“大哥,上次你也是这么说的。” 沈伯奎道:“三弟,就当大哥向你借的,等大哥补到了那个缺,定会先还你的银子。大哥虽没什么大的本事,但也不能昧了弟妹的嫁妆。有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现在我沈伯奎的兄弟,可只有你一个。自家兄弟不帮忙一把,难道看着大哥我山穷水尽,功亏一篑吗?” 话说到这份上,沈明坤默然了。 现在三房论地位不如大房,儿女还小,以后还得仰仗大房的多了去了,若是咬紧牙关不帮忙,大房定心生怨恨,以后兄弟之情都难以维持;但若是帮这个忙,却是要真金白银的。 他的薪俸都交了公中,只靠着周氏的嫁妆想以后为孩子们谋个好的出路,现在要把周氏的嫁妆给拿出来,先不说周氏那关过不过得去,他心里都过不去这个坎。 再说,大哥说得好听,以后会还。 谁知道以后还是不还? 若大哥谋到那个缺,地位高了,飞黄腾达,颖怡又是晋王身边的女人,他怎么找大哥要还银子? 若是大哥花了银子谋不到那个缺,又哪来的银子还他? 沈伯奎见沈明坤的心思有了松动,立刻道:“三弟要信不过大哥,大哥给你写借条。只要三弟帮大哥解了这燃眉之急,以后三弟就是大哥的恩人了。” 沈明坤心中还是不情愿,他突然想,这个大哥嘴里说得比谁都好听,但从小到大,有好处都是大哥的,从没想到过他。反倒是那个被出族的二哥,哦,现在已经不是二哥了,反倒是沈云霆,先是为他找了一份不错的差使,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又默默地帮助,这才应该是哥哥的样子。 可惜沈云霆虽然像个哥哥似的帮了他,却没有眼力见,竟然惹怒皇上。 他怎么摊上的都是这样的哥哥呢? 一这想着,他心里一边哀声叹气,答应去找周氏说说这件事。毕竟那是周氏的嫁妆,哪怕他是夫君,也不能擅自做主。 周氏自是不同意,沈明坤只得跟她言明利害,又说把沈伯奎之前的话说了一遍,周氏万般不情愿,但为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以后可能要靠大房提携,加上沈伯奎又说会写下借据,这才勉强答应。 只是她的嫁妆里,最值钱的也就只有那两间旺铺的地契还值些银子了。 周氏拿出旺铺地契,沈伯奎写下借据,拿到地契便兴冲冲地离去。 这两间旺铺,大概能抵万儿八千两银子,那就只差二万两了。 他还有一条路,那就是把房契抵押去借银子。对方要的是银票,所以珠子和旺铺也得找个识货的变卖。 但去哪里找这样的大主顾还是个问题,毕竟,六万两啊。 最有钱的是谁?官与商。但身在朝中,那些有钱的朝臣们也是不敢太过张扬,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一个财大气粗的商人。 想来想去,沈伯奎想到了前不久认识的商人王昌岳,王昌岳本是宁州人,到京城来两年,完全站稳了脚跟不说,据说生意做得还不小。 听到沈伯奎说明来意,王昌岳叹气道:“沈大人,一口气拿出这么多的现银,我也是吃不下的。不过我可以帮你牵牵线,沈大人这里有好货,不愁卖不出去。” 王昌岳说做就做,不过是半个时辰,就真找来了两个商人,这两人都是京城商人的后起之秀,和王昌岳一般,精明能干,最后,一个花二万两买下了珠子,另一个拿走了沈宅的房契和周氏嫁妆中的商铺地契,拿出了三万两银子。双方还立下了契约,只要一个月内,沈伯奎能拿出百分之三的利息,便能将这三样东西原样赎回。 手中捏着八万两银票,这个过程竟然只花了半天,沈伯奎觉得一切顺利得像做梦一样,这预示着他沈伯奎运气好了,才能这样顺风顺水。 他拿着银票立刻赶去了锦江客栈。 施潜再见到他,就热情了许多,原来之前那位公子还是没有到,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u看书 .uukanshu 看来这画,他是真不要了。 沈伯奎大喜,而施潜只是个生意人,谁买画不是买?既然不会损及他的诚信,他也就很爽快地和沈伯奎一手交银,一手交画了。 南山先生的画终于在沈伯奎的手中了,这可是价值八万两银子的画。他小心翼翼地收起,带着童珉喜滋滋地出了客栈,往家里走,明天把这画送给姜大人的老父亲,事情就成了。 那边,施潜将八万两银票收进怀中,立刻吩咐道:“趁着天色未黑,赶紧出城!” 整个商队在短短的一刻钟里,就退房离开,也是他们行动快,刚刚出城,城门就关上了。 沈伯奎有画在手,心愿得了,高兴之极,他小心翼翼地攥着画轴,好像捧着稀世珍宝。 童珉道:“老爷,咱们是直接回府吗?” 沈伯奎看看天色,天已经黑了,回府要绕过半个城,他道:“抄近路回府吧!越近越好,越快越好!” 童珉也明白,老爷拿到了决定他前途的东西,当然是赶紧送回府去。 童珉特别挑了一条最近的路线。虽然有些地方很偏僻,但可以提前半个时辰到沈府。 正是晚饭时间,街道上显得冷清许多,童珉赶着马车穿过了一条巷子,只要走过对面一条偏街,经过裕胜胡同,再转两条街道,就有笔直的路到沈府。 马车里,沈伯奎道:“再快一点!”还要赶回去吃晚饭呢! 毕竟是南山先生的真迹,明早送走,今天他还可以临摩一晚上。 正满心喜悦之间,突然后面一个声音嚣张地叫道:“喂,前面那辆车,给本小爷停下!” 第五百零一章 秦王府小公子 这声音狂妄无礼,嚣张傲慢,满透着轻视和轻蔑,居高临下又不可一世。 这条街偏僻,前后也就这辆车,随着那狂妄的声音响起,便有马蹄声传来,显然,这些人是直缀着他们,目标明确地追来的。 沈伯奎心中涌起一丝不悦,他好歹也是个四品朝廷命官,女儿还嫁给了晋王,被人这般呼喝轻慢,着实让人气恼。 童珉道:“老爷……” 沈伯奎冷冷道:“不用理会,继续走!” 老爷发话,童珉一扬马鞭,马儿丝毫没停。 见自己的话被当成了耳边风,后面那人也恼了,只听驾驾几声轻喝,接着便是急促的马蹄声,沈伯奎的马车被拦住了。 还是那个狂妄傲慢的声音道:“听说你买到了一幅好画?拿出来,小爷要了。” 这南山先生的画,现在可是沈伯奎的命根子,花了他那么多银子,费了那么多事,好不容易才拿在手中,竟然有人直奔这幅画而来。沈伯奎心中又恨又怒,马车被挡,也走不了,他撩开帘子,怒道:“你是何人?” 一个年轻男子,带着两个下人,这年轻男子不过二十岁,穿着一身金线绣花的锦衣,金线在衣袍下摆绣的是一只虎,但这男子却尖嘴猴腮,脸色白中泛青,一看就是酒y色过度所致,他白眼上翻,神色极是傲慢,张嘴就骂:“好你个老东西,叫你停你不停,找死是吧?” 沈伯奎也被气得不轻,他好端端的走在路上,招谁惹谁了?这年轻男子年纪可以当他儿子不说,拦下他的马车反倒还骂他一顿。 沈伯奎正要发火,那边童珉急忙低声道:“老爷,这是秦王府小公子!” 沈伯奎吓了一跳,秦王府? 当今皇上只有两个儿子封了亲王,分别是晋王和鲁王。天珩所有的爵位之中,只有亲王世袭罔替,哪怕是郡王,除了达成硬性条伯之外,也是一代减一等。所谓的硬性条件,如武定侯府这种一定要在战场上待满几年,并立下战功的规定便是其一。 这位秦王,也是世袭的王爷,但他却不姓北辰。叫湛立凡,是异姓王,已经传了四代。 据说第一代秦王湛奇炽,与那一代的皇帝相识于江湖,两人结为兄弟,数次救了皇帝的性命,还在那位皇帝夺嫡之中立下大功,皇帝即位后,第一个就是封其为王,世袭罔替。 湛奇炽也是个聪明人,立马交出手中的权柄和兵力,安心做个富贵王爷。并且告诫子孙安守本份,不可惹事生非。 因此,接下来的几代秦王,虽富贵荣华,地位尊贵,但不参与政事,不涉及兵权,不惹事生非,安享富贵,十分低调。直到这一代,这位湛立凡一直没有嫡子,请封庶长子为世子后,年近五十却得了这个嫡子,欣喜若狂,取名湛得宝。世子已经封了,总不能无故去请改封,湛立凡觉得对不起这位嫡子,加上是老来得子,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从小就宠得无法无天。 湛立凡很清楚,一个亲王府,就算后代子弟嚣张一些,仗势欺人一些,只要对皇帝绝对忠心,皇帝是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计较的。而世子湛北江也因为这个弟弟而身份尴尬起来,平时当然是对他有求必应。 湛得宝有老爹的默许,有世子庶长兄的宠爱,简直是无法无天,欺男霸女,争风吃醋,很快就在京城里闯出一个纨绔的名号。名声不怎么好,听说还逼死了好几个人,但是,他没有直接闹出人命,皇帝那边虽然知道,果然只是一笑置之。 提起秦王府,别人最先想到的可不是世子湛北江,而是湛小公子得宝。 虽然湛得宝在京城里的纨绔之名无人不知,但沈伯奎与他没有交集,这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本来想喝斥反骂回去,现在只能讪讪地闭了嘴,对方是王府小公子,哪怕是异性王,那也是王爷。 他一个四品少詹事,惹不起。 湛得宝看到沈伯奎在听说他的身份后便瑟缩的眼神,很是得意,连同他身边两个长随也趾高气扬。 湛得宝扬着马鞭,高高在上,斜睨着沈伯奎:“老东西,本小爷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的无礼。小爷也不让你吃亏,你那幅画,卖给小爷!” 沈伯奎急了,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买到的,他急忙下了马车,陪笑道:“小公子,uu看书 .ukanshu 您高抬贵手,这画在下有很重要的用处!” 湛得宝恼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本小爷也有很重要的用处。本小爷又不是不出银子,你连本小爷的面子也不给?” 沈伯奎拱手道:“小公子高抬贵手,这画真不能让!”让了他还怎么去谋那太仆寺卿的位置?他又没这么好的祖宗,能为他挣来世袭罔替的荣华富贵。 “哟嗬,给你脸了是吧?老东西,小爷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吗?”自己出银子买画,这老东西东推西推的,这是不把他当回事了? 沈伯奎都要气懵了,到底是谁欺负谁?世上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湛得宝一挥手:“你们两个把他抓起来!” 两个长随立刻过去,一左一右扭住沈伯奎,这边童珉要上前帮忙,湛得宝一指童珉:“不想死的你就上!” 童珉吓得赶紧后退,这是秦王府的小公子,比秦王世子还金贵,他要是上前,老爷是四品大员,还能没事,可他只是个小小管家,肯定第一个遭殃。 湛得宝看见沈伯奎被制住,很是得意,大摇大摆地走到马车前,一掀帘子,探头进去一看,那马车内部空间就那么大,画轴放在一个长形的圆筒里,正好好地躺在马车中。湛得宝眼前一亮,这圆筒的样子和那人描述的一样。 万花楼的头牌婉灵姑娘后天生辰,他有一份博美人一笑的礼物了。那个刘破立还想跟他争,真是瞎了眼,他能凑齐那些银子吗? 他将画轴捞起,向上一抛,再轻松接住,哼道:“这画,本小爷要了!” 第五百零二章 跟踪 沈伯奎拼命冲过来想要保住他的画,但是被两个长随一左一右抓住胳膊,他一个文人,连挣都挣不动,就不要说冲过来护画了。 湛得宝看着沈伯奎一副要拼命的样子,气恼地道:“好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他走上前,一脚就踹了过去。 这一脚正踹在沈伯奎的肚子上,沈伯奎只觉得肠子都被踹断了,整个人都疼得缩了起来。 其实湛得宝平时被酒y色淘空了身子,这一脚倒未必有多重,但沈伯奎从小习文,身子骨可不像沈云霆那般能扛能打。这一脚他哪里受得住? 湛得宝还不解气,好好的跟他说听不懂是吧?看他那如丧考妣的样子,看着就来气。他冲上去又是两巴掌,把沈伯奎打得脸侧向一边。 沈伯奎心中又气怒又屈辱,可他既无力反抗,也不敢反抗,童珉那边,有心上来帮忙,但是一来他也打不过两个人,二来只怕真动了手,反倒给自家老爷招祸。 湛得宝手都打疼了,终于解了气,指着沈伯奎哼道:“小爷又不是不出银子,你要画,再买一幅不就得了?” 湛得宝最近爱上了万花楼的婉灵姑娘,可这婉灵姑娘性子清傲,喜欢风雅的男子,对湛得宝不冷不热。前一阵有个叫刘破安的读书人得了婉灵姑娘的青眼,这让湛得宝恨得牙痒痒。 据说这刘破安对婉灵姑娘也是一片真心,准备在婉灵姑娘生辰的时候送一份大礼,婉灵姑娘也很期待这份礼物。 打听到这消息的湛得宝哪里能让他如愿?在刘破安回去筹银子的时候,把他拦住一顿揍,揍到连他爹娘都认不出来了,才逼出他想送的礼物是什么。 湛得宝立刻就带着长随去刘破安说的地方,原来刘破安就是和沈潜约定拿画的那位公子。湛得宝正遇上沈潜带着商队离去,沈潜告诉湛得宝,那幅画已经有人买走,刚走不远,大概还能追到。 湛得宝这才一路追过来。 现在画在手中,想到婉灵姑娘看到礼物后的反应,湛得宝的心情都飞扬起来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往地上一扔,道:“咱们走!” 说着,他翻身上马,那两个长随也各自上了马,三骑风一般地离去了。 童珉急忙去扶沈伯奎,沈伯奎的嘴角破了,身上挨了好几下,画还被抢了,虽然留下了银票。 现在也没有办法了,湛得宝是秦王府的小公子,他们惹不起,沈伯奎和童珉捡起散落地上的银票,一点数,发现才一万两。 他花了八万两,买到那幅画,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以一万两强行买走。 光这一趟,他就亏了七万两。 没有画,就意味着他无法走通兵部尚书这里的门路,升迁的机会渺茫。 不能升迁,他就还是太子少詹事,另外,他还欠下了一大堆的债务。就算他能把沈颖怡那里二万两银子的借据拖下去,但是房契呢?三房的商铺地契呢?到了时间没银子赎回来,那些就都不再是他的东西了。 甚至整个沈家,都可能要流落街头。 这样的结果,他怎么承担? 童珉小心翼翼地看着沈伯奎有些木然的脸,试探地道:“老爷,现在咱们回府吗?” 回府?还怎么回府?画没了,银子也没有,这一万两,有什么用? 他再买不来一幅南山先生的画,他原本触手可及的升迁,变成了一场梦。 沈伯奎没有回府,他找了个小酒馆,喝闷酒发泄。 他心中甚至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一切都完了,他的希望,就毁在了一个纨绔的手上。 闷酒越喝越精神。 这沈伯奎平日官场迎来送往的手段一点不缺,酒量本来不太差。他便服出来,反正也没人知道他是谁,喝闷酒又怎么了?哪还需要顾什么形象? 这一喝,就喝到了酒馆关门时候,小酒馆里关门早,亥时末刻,便来请沈伯奎离开了。 沈伯奎提着一坛酒,童珉跟在后面提心吊胆的。 身为沈伯奎身边的近人,他很清楚今天的打击对沈伯奎来说意味着什么。可谁叫对方是秦王府的小公子,他们惹不起呢? 童珉都垂头丧气了,想到首当其冲的沈伯奎,童珉都替他觉得难受。 沈伯奎爬上马车,童珉无精打彩地赶车。 这时候街道上行人更少,路边的商铺也都关门闭户沉入梦乡了。童珉没有赶多快,已经不需要再抄近路回家,而且也不着急了。uu看书uukanshu. 马车露过那家八珍楼,就见几个醉醺醺的身影脚下踉跄虚浮地下楼来,他们高声说笑,在酒楼门前分开,其中三人正好是往沈伯奎这方走。 童珉远远地看见这三人,脸色一变。 在马车里听到声音的沈伯奎也挑开帘子看过去。 还真是冤家路窄,那锦衣华服,尖嘴猴腮,喝得脸色通红的,可不就是湛得宝吗?他身边那两个长随也喝了不少,正对湛得宝恭维着。 长随甲对湛得宝道:“公子,咱们回府吧?我去牵马!” 湛得宝得意地从拍拍腰间画轴,吐字不轻地道:“回……回什么府啊?本小爷要去见婉灵姑娘!” 长随乙笑道:“公子不是说这是要后天才送给婉灵姑娘,给她惊喜的吗?” 湛得宝哈哈笑道:“对对对……惊喜!本小爷今天只是去那里过夜,可没说……没说就送给她。走,万花楼去!” “那还牵马吗?” “牵……牵什么马?” 八珍楼离万花楼并不走,穿过一条小巷子就到了,也难怪他们不骑马。 沈伯奎突地低声道:“把马车停在路边,咱们跟上!” 童珉有些反应不过来,那是秦王府小公子,难道老爷还想从他手里再把那画抢过来不成? 他悄悄地把马车停在路边的阴影里,看着湛得宝三人进了小巷子,主仆两个人忙跟上。 这条小巷子只有十几丈远,两边的房屋都是面大街,背向这小巷子,平时这里也没有人。走在这里,有些阴森。 不过主仆三人喝得醉步踉跄,自然是毫无感觉,更不知道有人跟踪。 第五百零三章 无毒不丈夫 其实决定跟上时,沈伯奎也没有想好。 直到他无意中摸到怀中的一个纸包,纸包里是迷蒙粉,只要闻到粉末,人就会昏迷不醒。这还是他准备用在沈老夫人身上的。 他想着如果沈老夫人不肯拿出银子,万不得已之下,他只好先把沈老夫人给迷晕了,然后找找她的小私库,把银子筹齐了再说。不过后来沈老夫人拿出了那颗夜明珠,又拿了银票,想着相差没有那么多,他也就没有用这种手段了。 毕竟这手段用了,母子的情份可就真没有了。 现在对方只有三个人,而且都喝醉了,他手中有迷蒙粉,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这个纨绔不会认识他,中了迷蒙粉,也不知道是谁对他们下手。 他只要拿到画,一切就都回到他想要的状态,反倒多赚了一万两银子。 其实沈伯奎是条阴险的毒蛇,在暗处有许多手段,但他是个很怂的人,除了背后使心计,这种迷晕抢画的行为,他是做不出来的。但今天他喝了不少酒,酒壮怂人胆,加上想起之前湛得宝对他的打骂,以及抢走八万两的画却只扔下一万两银票的嚣张跋扈,这口气梗在胸口消不去。 三个人走着走着,随从乙就讨好地道:“公子,你说的那啥画,真有那么好吗?怎么婉灵姑娘就喜欢那样的,说到底,不也就是一张纸吗?” 湛得宝拍拍腰间,很是得意,道:“管它什么纸,只要婉灵姑娘喜欢就行!” 随从甲道:“要不公子给咱们也开开眼呗!” 湛得宝鄙夷地道:“开……开什么眼?本小爷都没打开过,你开什么眼?当然是留到给婉灵姑娘……开眼。” 随从乙立刻讨好地道:“公子高见,婉灵姑娘见到画,不定有多高兴呢。尤其是咱们公子连第一眼都舍不得瞧,先给婉灵姑娘瞧,婉灵姑娘还能不感动吗?婉灵姑娘生辰那天,公子定是婉灵姑娘的帐中之人!” 听到这里,沈伯奎更放心了。 见湛得宝是和人在八珍楼喝酒,若是有人见过了这画,他拿去给了姜老太爷,那抢画的事还是会败露。 原来没有人看过,连湛得宝都没看过,这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前面三人走得东倒西歪,不过说起婉灵姑娘来,却是兴致盎然,当然,主要是两个随从在讨好主子。 沈伯奎悄悄拿出了纸包,又在自己的鼻孔里塞了布团。 他快走两步,本想兜头把纸包里的粉末洒在他们头顶,等他们昏迷了,拿了画轴就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把画拿走的会是他。 但是他毕竟是个文人,心里一紧张,脚下就落得重了些。 湛得宝三人虽然都醉醺醺的,但是有人靠得近了,感觉还是有的,就在沈伯奎的手洒出去的瞬间,湛得宝指着他道:“小爷认……识你!” 话音没落,劈头盖脸的白色粉状物就把三个人都罩住了。 不到片刻,两个随从砰地倒在地上,沈伯奎手脚发抖,去拿湛得宝腰间的圆筒。这湛得宝竟然还没倒,他紧紧抓住圆筒,叫道:“老东西……小爷……饶不了你……” 沈伯奎和他用力撕扯,湛得宝终于受不住迷蒙粉的药力,昏迷在地。 沈伯奎把圆筒抢在手中,揭开盖子,小心地抽出里面的画轴,展开来,没错,这的确就是那幅《长河落日图》,而且湛得宝三个人没有说谎,他们强买了去,根本没有打开过。 沈伯奎急急忙忙地把画放回去,紧紧塞好盖子,把圆筒抱住,就准备走。 童珉心里想,自家老爷这是抢了秦小公子的画,虽然这画本来就是老爷的,可秦小公子一定不这么想。这件事想来真是太可怕了,老爷不肯息事宁人,他这做下人的,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好在画轴终于拿到手中了,童珉松了口气,回去之后,他得好好的吃一顿压惊,毕竟之前老爷喝酒的时候,他只是勉强吃饱。 沈伯奎走出七八步,突然猛地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童珉没防,差点一头撞在他的背上。 只听沈伯奎道:“不成!” 童珉不解地道:“怎么了老爷?”莫不是老爷想通了,退财消灾,当没有来过这里,要把画放回去? 但沈伯奎下一句话,却把他吓得面无血色。沈伯奎道:“杀了他们!” 童珉惊声道:“老爷,uu看书 .那是秦王府小公子!” 沈伯奎眼里闪过一丝阴狠,声音中透着一股厉色:“便算是秦王府小公子又怎么样?这个巷子根本不会有人来。再说,刚才他认出我来了!” 如果刚才湛得宝就这么昏迷过去,不知道是什么人拿走了画轴也就算了。但是湛得宝却看清了他的脸,就算他喝醉了,但是难保他醒来不会记得。 既已动手,似乎左右都是一个结果。 已经动手了,不管他拿不拿走这幅画,都已经得罪了湛得宝,得罪了秦王府。 他不过一个四品文官,就算升迁了,从三品在秦王府的眼里,不也是草芥一样的存在吗?像一只随时可能被捏死的蚂蚁。 他不想做蚂蚁。 他更不想招惹秦王府这么大个仇家。 那最好的办法,反倒是趁着暗夜无人,这里又夜黑风高,把这三人一起灭了口。秦王府找不到是谁杀了他们,这仇就不算结了。 无毒不丈夫! 这时候的沈伯奎脑子分外清醒,而且,因为酒劲上来,他也分外大胆。这个念头,平时他是绝不敢想的。 童珉吓得手足发软,但是,沈伯奎一个眼神过去,他就不能不硬着头皮上前。 这里虽没有人,又是半夜时分,杀人这回事,还是要速战速决的。 童珉根本不敢下手,沈伯奎是个文官,平时自诩斯文,以手无缚鸡之力为荣,也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 好在湛得宝的两个长随都带着刀。 这本是他们用来耀武扬威的东西,今天却是正好成为夺他们命的工具。沈伯奎见指望不上童珉,自己咬着牙拔出刀来。 第五百零四章 不能留 沈伯奎之前并没有用过刀,但是这一刻,他无师自通。 他看了一眼那夜色之下泛着白光的刀锋,眼中是一种决绝和怨毒,不是他要杀人,是这湛得宝自己找死。 如果他不抢自己的画,他走他的阳关道,自己过自己的独木桥,根本不会有任何交集。他抢了自己的画,偏又还这样漫不经心地走进无人的小巷子,给了自己动手的机会。 所以,他命该绝,怨不得自己。沈伯奎狠狠地一刀扎进了湛得宝的心口。 湛得宝连哼都没哼一声就死了。 血液溅起,有几滴落在沈伯奎的脸上,是温热的。 沈伯奎的脸色起了变化,有了一些疯狂,也有了一些狠厉。他转过头看着童珉。 童珉看到这样的眼神,吓得双腿发软,几乎挪不动步。 沈伯奎面无表情地道:“这两个交给你!” 童珉哭丧着脸,刚想说他不敢,但是沈伯奎只是看过来一眼,童珉就差点吓得失禁。他抖抖索索地道:“老……老爷……他们没有看见老爷……是不是可以……” “不行!”沈伯奎眼神凶狠,带着一抹噬血而疯狂的光:“今天晚上知道湛得宝从我手中得到画的,还有他们!他们不能留!” 童珉结巴道:“可……可是……” 沈伯奎转头看他,眼神深暗,童珉缩了缩脖子,老爷的这眼神他能看明白。他亲眼看见了老爷杀湛得宝,若他不动手杀随从,老爷会把他一起给杀了。 他不想死! 既然是非杀不可,留得越久越不安全,他明白易晓这个道理。他过去要拔另一个长随的刀,可是太紧张,拔了两次都没有拔出来。 沈伯奎把手中还带着血的刀塞进童珉手里,冷冷道:“动手!” 童珉闭着眼睛,在两个随从身上胡乱扎了几刀。 湛得宝虽然平时没少欺男霸女,作威作福,但他一定做梦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死在这样一个无人经过的小巷子,死在这样一个黑夜。 童珉把两个长随杀了后,沈伯奎又逼他在湛得宝身上扎了两刀。 第一刀扎下去后,童珉已经麻木了,老爷让他扎,就扎吧! 一地的血,幸好是夜里,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人是杀掉了,不用担心画轴的事暴露了,沈伯奎心情一松,害怕的情绪就蔓延开来。童珉坐在那里全身发颤,瘫痪一般,连站也站不起来了。 主仆两人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紧张,沈伯奎心中的害怕不比童珉少,但是他既然能下了杀人的狠心,至少在这种环境下,要比吓傻了的童珉强。 他用力拉起童珉,压低声音喝道:“你想死吗?还不快走!” 主仆两个跌跌撞撞地原路返回,他们眼睛发直,身上带着血迹和血腥。但即使这样,沈伯奎仍然没有把画轴扔下。 几乎是爬上了马车,童珉把车赶得歪歪斜斜在街面上像画曲线。不过这时候,沈伯奎不会怪罪他,要叫他把马车赶好,也不可能。 沈伯奎提醒童珉尽量走不会有人走的街道,好在这里离沈府已经不太远,道路熟悉。一来此时已经很晚,二来的确选的无人走的街道,他们没有遇到一个人。 沈伯奎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主仆两个悄悄把车停在府门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把身上沾了血的衣衫脱下提在手中,从后面的角门溜进了府。 为什么不走正门?当然是正门过去怕遇上巡夜的下人,多个人知道他们这么晚回,就多一份风险。 后面的角门平时都是从里面闩着的,不过那一带的院墙不是很高,这时候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之别,沈伯奎让童珉踩在他的肩上爬过去,把角门打开,两人进了院子,悄悄把门关好,把那包血衣包上了石头,扔进人工湖中。 这样哪怕衣服再被捞起来,上面的血水也泡干净了。 何况,谁知道人工湖里沉了几件血衣? 做完这一切,沈伯奎又警告童珉把今天晚上的事忘掉,要是敢在外面多说半个字,他就要童珉好看。 其实他不说,童珉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毕竟,他也参与了。 湛得宝身上还有两刀是他扎的,哪怕当时扎的是尸身。 这种事,只能烂在肚子里,不要说说出来后老爷不会放过他,便算是秦王府,也不会放过他全家。 在沈伯奎和童珉因杀了人急匆匆地回到沈府的时候,也正是沈珞言被人设伏回武定侯府不久时。uu看书 . 沈珞言把所有人梳理了一遍,对于谁对她有深仇大恨,竟然要半路设伏,也没有什么头绪。有这个能力的没这个必要,有这个恨意的没这个实力。 那些杀手的尸身沈珞言检查过,虽然知道他们是江湖人,只是被人豢养起来,一时也不知道他们的真正身份,只能让人去查。 不过去查总是需要时间的。 这种不知道暗地里那双毒蛇眼睛的主人是谁的感觉不怎么好。而且,对方没有得逞,难保不会还有第二次,甚至更多次。 之前回来的路上,元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就睡着了,等到被沈珞言推醒,马车都走了一段,几乎到城门口了。 而那时候沈珞言已经身在马车里,他根本没看见她身上被划开的衣衫破洞和衣上溅的血迹。到了武定侯府,又已经天黑了,这一路,血腥气也消散了,加上沈珞言的刻意遮掩,根本没想到暗杀上面去的元志哪里知道就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整个过程,元志都不知道,当然也无从对沈云霆说起。 沈珞言也是松了口气,这件事她会慢慢查,还是不要惊动更多人为好。不过以后出门,马车里得备用衣衫,幸好是坐马车一路回,而且有夜色遮掩,不然,这划破并沾血的衣,得多打眼? 下了马车,打发走元志,借着天色往映月轩去,这时候,她很庆幸武定侯府里人不多,只要回去映月轩,换了衣衫,就没人知道她今天遭遇的凶险了。 “言儿,你回来了!”一个轻快的声音迎面而来,沈珞言懵了。 第五百零五章 他没这个能力 沈珞言眼观四路地走进映月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呢,就见到院子里,迎面而来的身影,魁梧挺拔,满面含笑,看着她的目光温和慈爱。 只是,那温和慈爱的目光突然就变得凌厉起来,那满面含笑的脸容突然就变得浓眉紧锁,他紧走两步,急步上前,眼底深处竟然还带着一丝恐慌,声音都变了:“言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沈珞言:“……” 她这么小心翼翼,可不就是不想惊动任何人,尤其是沈云霆吗? 沈珞言忙笑道:“爹,我没事!” 沈云霆眼里满是担忧和愤怒,声音里隐含着杀气:“还说没事,你都受伤了,这么多血!” 其实她身上不过是溅了几滴血而已,这是对方有六个人的缘故,要是人少一点,她完全不可能让血溅到自己身上。现在天色又晚,灯笼蒙昧,他怎么看出那星星点点是血迹的? 沈珞言忙拉住他的手臂,道:“爹你别激动,这不是我的血,是别的人。只是衣衫被划破了。” 见沈珞言声音沉稳,神色镇定,眼神清亮,沈云霆心中的担心和恐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又上下打量她一眼,确定她没事之后,才沉声问道:“你遇到了什么?谁干的?元志呢?他没有在你身边?” 沈珞言轻描淡写地道:“几个小毛贼,在我打发走元志买东西的时候动的手。不过他们都被我收拾了。” 沈云霆看着她的眼睛,她眼里的光还是那么清澈澄净,还带着淡淡的轻松的笑意。他从来不知道,言儿除了医术之外,身手还这么好。 幸亏她身手够好。 他可不相信对方是什么小毛贼。 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如果还有小毛贼横行,那整个京城都会乱了。京兆尹和京畿卫又不是吃素的。 沈云霆缓声道:“言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爹!你就算不说,爹也查得到!” 沈珞言叹了口气,这是糊弄不过去了? 算了,对真心关心着自己的人,其实要撒谎也是很费劲的,虽然她的本意是不想让他担心。既然他已经发现了不对,越遮掩他越担心。 看着他那焦燥的眼神,想到之前见她身上有血以为她受伤时沈云霆眼里的那抹恐慌,沈珞言的心里其实很暖。 这大概就是被亲人担忧的感觉? 以前她从没体会过有亲人是什么滋味,就算之前,沈云霆对她十分慈爱,那也是因为原身的缘故。现在,沈云霆知道她不是原身,但是仍然将她当成疼爱的女儿,这份亲情,难得又珍贵。 沈珞言道:“爹爹,进屋再说吧!”在院子里说这件事,有下人过来看到听到,终归是不好。 沈珞言当先走进偏厅里,找着火折子,点亮了烛火。 这和刚才夜色中不同,变得明亮了,沈云霆再次打量她身上的血迹和衣衫划**,发现血迹不是来自衣衫划**,确定沈珞言说的没有错,她真的没受伤,那些血都不是她的,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但是有人对言儿动手,而且还几乎让她受伤,这却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沈珞言斟酌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他们跟了我很远,杀气连元志都感觉到了。在离城郊两里多地的地方,我让元志把车停下,那些人身手很好,我不想元志无端丢命,所以用银针刺了他的睡穴。对方一共六个,我都除掉了!” 沈云霆变色道:“对方身手好,你反倒让元志置身事外?多个人也能多个帮手啊!我让他跟着你给你赶车,是让他保护你的安全的!” 沈珞言摇头:“我带出去的人,想让他平安回来。再说,那些人还对付不了我。但元志若是动手了,我护不住他。” 沈云霆摇头,叹了口气,虽然他在意沈珞言的安全,不过,元志也是他当年在战场上的亲兵,他视为袍泽兄弟。沈珞言这么一说他就懂了,对方太强的时候,元志的身手不够看,哪怕动手,也不过白送性命。 他的亲兵,都是刀剑场上滚爬出来的,以一个人对付十个普通壮年男子不在话下,但沈珞言既然觉得他的身手不够看,只要动手就会丢命,那对方有多强? 或者说,他好像还低估了他的言儿。 言儿把对方都除掉了,言儿岂不是更强? 看着沈云霆拧着眉有些迷糊的样子,uu看书 .uukanhuom 沈珞言道:“爹爹,你知道不知道江湖人把武者身手是怎样划分的?” 沈云霆点头:“听说过!有把子力气,但没有章法只知道瞎打一气的,是不入流。懂些招式,会些章法的,才算入流。入流之后又分三流,二流,一流,超一流,绝顶高手。每个阶都有三个阶段,分为初中高三阶,但超一流却有四个阶段,初中高之外,还有个巅峰阶段。冲过了巅峰之后,便是绝顶高手。进入超一流的,便是宗师阶段了,绝顶高手,世间极少。” 沈珞言道:“那你觉得元志现在的身手,在什么阶段?” 沈云霆中肯地道:“他是军中历练出来的身手,战场拼杀出的本事,又是我当年精心挑选的精兵,勉强也该够得上二流初阶了吧?” 沈珞言点了点头,道:“但是那些杀手,最弱的,都是二流高阶了。” 沈云霆不说话了,二流高阶,他遇上六个,也对付不了。言儿说,是其中最弱的。他觉得口干舌燥,不自禁问了一句:“那最强的呢?” “一流中阶!” 沈云霆不说话了,最强的那个,比他还强。 对方出动六个对付言儿一个小女子,这是动的必杀之心。他眼神一厉,沉声道:“是沈伯奎派人做的?” 沈珞言笑道:“他倒是有这个心,但没有这个能力。六个这样的高手,他养不起!也请不起!”其实最开始沈珞言也这么猜测过,毕竟经过出族那段时间的事,她前前后后让沈伯奎这种嗜钱如命的人拿出不少银子,肉痛得很。沈伯奎对她的恨意,那是恨不得扑过来一口一口咬死她。 第五百零六章 好好算1算 沈云霆轻轻拍拍她的头,道:“好吧言儿,你早点休息,这件事,我会去查!” 沈珞言展开笑颜,脆声应道:“好!” 看到言儿眼中的孺慕之色,沈云霆心中柔软之余,更是添加了满满的对那幕后之人的恨意。是谁把手伸到他的言儿面前? 他沈云霆是有些废物,但是不代表就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 他一定会查出幕后之人,为言儿讨个公道。 沈云霆正准备回去安排,沈珞言却拉住他的衣袖:“爹!” “言儿还有什么事?”沈云霆立马回身,眼中的凌厉之色尽去,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来。 沈珞言眨着眼睛,笑道:“你刚才过来,不是有事跟我说吗?” 沈云霆错愕,接着一拍头,他倒是把这件事忘了。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还有叠起的薄薄纸张,递给沈珞言道:“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沈珞言嘴角抽了抽,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爱好,就是搜罗一些奇特的小玩意儿送给她,还有一些首饰什么的,像要把中间失落了十年的父女亲情补回来一般。 映月轩里已经堆了不少沈云霆送来的东西了。 不过,看着沈云霆殷切的眼神,沈珞言还是不忍拒绝这份疼爱的,她伸手接了过来。没急着看纸张,倒是把小盒子打开了。那小盒子十分的小巧精致,掌心般大,上面缕刻着花纹。 打开盒盖,入眼是一颗圆润的珠子,比鸽子蛋小不了多少,透着莹黄色的光。 珍珠? 沈珞言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答案,珍珠不是这个颜色,应该是莹白色的。她道:“夜明珠?” 沈云霆微笑道:“是,一颗夜明珠。” 沈珞言是个识货的,道:“这珠子挺少的吧?应该也很珍贵!” 沈云霆道:“拿给你玩的,管它贵不贵!”二万两银子,也不便宜,不过,只要言儿高兴。 这些年来,他亏欠言儿太多,亏欠一双儿女太多。 儿子早已身死,女儿也已香消,幸得老天垂怜,送来了言儿,这是他唯一的女儿了。 沈珞言笑道:“谢谢爹!” 沈云霆笑道:“再看看这个,看你喜欢吗?” 沈珞言依言打开那叠起的纸张,发现竟是地契房契,南城里两家商铺的地契房契?那两家商铺沈珞言知道,她也有铺面开在那里,是两家生意不错的商铺! 商铺也就罢了,另一份,竟是沈府大宅的房契地契? 这地契房契,沈老夫人和沈伯奎不是应该像护命根子似的护着吗?怎么会出现在爹爹手上? 看到女儿疑惑的眼神,沈云霆道:“言儿,这些年里,明知道恪儿的死另有隐情,明知道当初爹爹是如何战败身残,明知道你在沈府没过上好日子,爹爹却什么也没有做,你是不是觉得爹爹很没用?” 沈珞言摇了摇头,虽然之前对沈云霆沉寂到近乎窝囊般的性格,沈珞言不太认同,但是,亲情这东西滋生在心里之后,亲人之间,哪有嫌弃?有的,只是理解。 她缓缓地道:“我知道爹爹是孝子,爹想兄友弟恭,想一家和睦。何况不论是恪哥哥的死,还是当初他合谋安插在战场上的手脚,都没有确实的证据,因为猜测就与母亲兄弟翻脸,爹爹不是这么鲁莽的人!” 沈云霆苦笑一声,这苦笑中带着浓浓的自嘲和愧疚,道:“爹爹以为,在战场上拼杀,保住祖宗传下的爵位,但算不辱先人之名。可爹爹在战场出生入死的时候,却连自己的儿女都护不了,爹爹枉为人父!他们加在我身上再多的手段,我也忍了,可他们这样对待我的儿女,我心里恨啊!你说的没错,我还想兄友弟恭,一家和睦,我还想母慈子孝,天下哪有不是的父母?但是,因为我被下天牢,他们却是迫不及待的要与我划清关系,将我出族。这样落井下石的人,哪里是家人?既然不再是家人,那我儿女的仇,因我而死的袍泽兄弟的仇,就得好好算一算了!” 沈珞言心中有了些猜测,道:“这珠子,也是沈家那边的?” 沈云霆唇角泛起一丝苦涩,道:“这珠子,本来就应该是你的。爹爹当年也立下了一些战功,每次皇宫都有赏赐,而爹爹的赏赐,理当是你的,可它们全都落入了沈家的公中,u看书 .uuau.cm落入了沈老夫人的私库!” 赏赐珠子和金银,沈珞言知道这很正常,那这商铺呢?上次为了三万两,姚氏把她的陪嫁商铺给拿了出来,这两家商铺,与姚氏没有什么关系! 沈云霆瞟了一眼那商铺,道:“想必是为了筹银子拿出来的,这个不用管。听说这两家商铺还挺旺的,言儿你拿去,赚些银子自己零花!” 沈珞言笑道:“爹爹这是让沈伯奎大出血了?” 沈云霆摇摇头,声音很沉痛:“言儿,你知道爹爹最后那场败战,死了多少人吗?” 沈珞言没有说话,她知道! 沈云霆咬牙切齿地道:“七千三百人,那七千三百人,是我的前锋营,是我的亲兵,是我的兄弟,是我的袍泽!他们原本不该死,或者说,他们至少有一大半,不会死去。因为沈伯奎安插在我身边的秦令春,因为我中毒后影响了心性,才做了那样不理智的错误决定,把他们送进了敌国的埋伏圈。这些人命,每一笔,都是血债!恪儿的死,还有……珞言的死,那是爹爹的私仇;而那七千三百的袍泽兄弟之死,爹爹有罪,而沈伯奎为了一己私利,断送的每一条人命,他也休想逃脱责任。你说过,爹爹之前没动作,是查无实证,也是顾念亲情。现在,爹爹已经查到了实证,是他们亲手斩断了这份亲情,所以,到了他该为自己做出的事偿还的时候了!” 沈珞言听怔了,听起来,好像爹爹私底下做了大动作。这大动作,会让沈伯奎血债血偿?那么这些不过是第一步,接下来会怎么样,她好期待! 第五百零七章 什么时候开始 沈云霆道:“商铺和宅子都是你的了,不过这件事,咱们不宜出面,爹爹会派人收回来。你受过的所有委屈,爹爹也都会为你讨回来!” 沈珞言明白,后面一句话,沈云霆虽然看着她,其实是对原身说的。 毕竟,她来到沈家,还真没受什么委屈,但凡有事,她当场就报了。 其实如果面对的是原来的女儿,沈云霆也不会把这些说出来。但是面前的女儿不是那个闺中弱女,她的本事,也许比自己做还强。 这让沈云霆一边欣慰与有荣焉,一边觉得自己应该更加努力。不然,身为父亲,保护不了女儿,反倒要被女儿来照顾,那多丢人? 沈云霆考虑得很周到,其实就算沈云霆不派人去收,她也有的是人派去收,还让人查不到她的身上来。 她已经不是两年前初来这个世界的她了。 沈珞言笑道:“好!不过爹爹要小心些,沈伯奎这人心思歹毒,手段心计都不差。”爹爹一个武将,和文人玩心计,不知道玩得过不?她得留意一下! 沈云霆也笑了,道:“快去把沾了血的衣服换了,好好睡一觉!爹的事,你放心!” 沈云霆回竹兰轩后,沈珞言还在偏厅里坐了一会儿。 她想闷声发大财,建商业王国,远离权力纷争,远离皇室,好像有些不太实际了。虽然从商这一块,少不得与官府打交道,也少不得要结交一些权臣,但那种为商业需要而结交,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这种初衷现在越来越难保持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她收治端木景澄开始?还是为太子治伤腿后开始? 或者应该追溯到更早。 是因为她那所谓的襄命,所以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她不能按自己的想法生活吗?那么原身的死,是与她的襄命有关呢,还是因为她对沈伯奎一家太过信任? 但现在的生活,和她原本的计划也没有偏离多远,她的人生,还是可以由自己做主。只不过……她勾了勾嘴角,这日子,似乎更加精彩了! 想必像今天遭遇的这种暗杀,以后还会有。 她的想法没有错,培养自己的力量,让自己拥有强大的实力,既是保护自己的方式,也能以不变应万变。 回到内院,沈珞言让秋兰准备热水沐浴。 身上还有血腥味,虽是别人的血,终归不好闻。当整个身子沉浸在温热的浴桶中时,沈珞言整天的疲惫都因此而消散。 她揉着自己的前额,微微闭着眼睛,翠望山西面的那处温泉别栈,建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就投入使用吧! 第二天一早,沈伯奎便将那幅《长河落日图》送去给了姜炳沣的老爹。 姜老爷子听说竟是南山先生的画,惊喜之极。沈伯奎顿时觉得,哪怕他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这一切,也是值得的。 他虔诚又小心地把图展开,请姜老爷子鉴赏。 姜老爷子爱如珍宝,小心翼翼地凑近了去,一点一点地看,似乎要将眼睛黏在上面。过了一会儿,他忽地抬起头来,笑道:“沈大人,这幅画不便宜吧?” 沈伯奎谄媚地笑着,讨好地道:“不贵,不贵,只要老爷子喜欢就好。” 姜老爷子一只手负在背后,神色很矜持,笑道:“喜欢自是喜欢的,南山先生的画作,岂止是喜欢?” 沈伯奎委婉地表达了他的意思,希望姜老爷子能帮他在姜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姜老爷子一口答应,十分爽快。 沈伯奎非常高兴,昨夜他一夜没有睡好,心中极是不安恐惧,那血淋淋的画面老在眼前晃,他一边安慰自己若不这么做,不但画得不到,还得罪了秦王府,那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是那秦王府小公子自寻死路,怪不得他。 而且,他又回想了整个过程,并没有外人看见,这件事不会败露,这才勉强心定。 此刻,看到姜老爷子对他的客气,看来这南山先生的画,效果果然不小,若不是有这幅画,姜老爷子知道他是谁?又怎么会对他这么客气呢?他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毕竟,谁会想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一个朝廷四品文官,会去做那些江湖暴y徒才会做的凶残之事呢? 邓珏山对他推心置腹,指的方向是明路,只要有姜老爷子一句话,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坦荡的通途了。 沈伯奎心满意足地离去了。uu看书 uuknhu.om 他前脚刚走,后脚姜老爷子的脸色就变化了,他对身边的人吩咐:“快去请老爷来!” 下人赶紧去请姜炳沣了。 京兆尹孔尉均觉得很头疼,有早起挑近路买菜的百姓在一个巷子里发现了三具尸体,这在京城来说,可以说是极为恶性的案件了,毕竟这是皇城之中。 发现尸体的地方属西城,理当由西城都司负责,但自贾有德被贬黜,新任的西城都司廖祖平行事谨慎,胆子还有些小,当他的人认出这尸身竟是秦王府的小公子湛得宝的时,他都吓得坐在地上了。 西城都司哪里敢擅专,赶紧报与了孔尉均。 听说秦王府的小公子连同他的随从竟然被人杀了,孔尉均也是惊得不轻,秦王府小公子能成为京城有名的纨绔,那还不都是被王府里宠出来的,现在竟然死了,只怕不找到凶手,京城里都要闹得不安生了。 不止京兆尹惊动了,京畿卫也一样惊动了。 京畿卫夜里还有巡城之责,这条小巷子里死了这么一个身份不一般的王府子弟,京畿卫也是吓了一跳。 看到尸身时,孔尉均虽没吓得坐到地上,但脸色也是苍白。 身为京兆尹,他看过的恶性案件现场也不是没有,比如许宅那个就更惨,不但人死了,尸身还烧成黑炭了。 可架不住这人是秦王府小公子啊!是秦王最疼爱的嫡子,是连庶长子的世子都要讨好的小公子。 他派仵作先现场验了尸身,杀他们的刀,还是他们随从身上的刀,而且,他们竟然毫无反抗,只有湛得宝的神色有些不对。 第五百零八章 他得留着 湛得宝的神色是鄙夷愤怒的,好像一只蝼蚁竟然敢冒狠大人物一般的鄙夷,更有被冒犯的愤怒。 他的双手也很奇怪,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看来他是与凶手有过当面相对,而且认得出凶手身份的,大概正因为这样,才会被杀死。 他挣扎的姿势虽有,却并不强烈,结合他两个随从死时的形态,仵作得出结论,这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形下被杀的。 尸身身上没有伤痕,不存在被打晕。 那么就是药物了。 仵作又从三具尸身的鼻孔之中弄到极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粉末,经过仔细辨认,确定那是一种叫迷蒙粉的粉末,迷蒙粉只在黑市上有,类似于迷y药的效果。 原来湛得宝和随从是中了迷蒙粉之后,在无知觉的情形下被杀的。 得出初步结论,也只是知道了他们的死因,但是凶手是谁并没有什么头绪。 秦王湛立凡和世子湛金虹都到了,看到那个的确就是他们疼爱的湛得宝时,湛立凡恸叫一声:“我的儿啊……”身子踉跄,向后就倒,湛金虹好一点,虽也是满脸悲痛,但急忙扶住湛立凡,场面好一阵混乱。 等湛立凡悠悠醒转,立刻责令京兆尹一定要早点找到凶手,他要把凶手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湛得宝的尸身,甚至都没有到义庄去停放待再次验尸,被秦王府的人带回,停灵准备安葬。秦王湛立凡不允许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孤零零地停到义庄去,更不允许他和普通人一样接受仵作一再对他的身体翻弄不敬。 至于查找凶手?刀伤很明显,还需要查吗? 孔尉均叹了口气,幸好他已经让仵作先行验过了,这样身份特殊的子弟遇害,让他们办案的也很难做。 湛立凡走的时候给孔尉均和京畿卫统领下了严令,三天之内,他要看到凶手。负责京城安定的两个人都在这里,竟然还能发生他的儿子被杀之事,湛立凡看他们的眼神,就像看凶手一般。 他还会去请皇上做主,毕竟,哪怕是长子遇害,他也没这么悲痛,这可是他的嫡子,他年近五十岁时才得的一个嫡子。 湛得宝被人杀了的消息迅速传遍京城。 虽然这件事有人暗中烧香觉得是老天有眼,收了这祸害,但终究是杀人凶案,京兆尹和京畿卫的压力很大,开始了全城排查。 沈伯奎送出了画后,便回到府里安心等好消息了。 这两天不用上朝,等到上朝的时候,说不定尘埃就已经落定,他就等着走马上任了。 这次算是赚了,原本是八万两银子买的一幅画,但湛得宝扔给了他一万两银票,他少花了一万两。 这一万两够把三房那两间商铺赎回来的,不过,沈伯奎不准备这么做。 老三凭什么就一分不出呢? 这一万两他得留着。 他正在书房里数着那些银票。 想想以前沈家还是武定侯府的时候,还是很宽裕的,二房得的赏赐多,沈云霆的俸禄也全交给了公中,不要说一万两银票了,就是五万十万,他也花过。 自从沈云霆回来之后,这日子好像不如从前了,为沈文博铺路花了十几万两,他谋这个少詹事的缺花了好几万两,为了沈颖怡能成为太子侧妃,花了十几万两…… 而后,就是各种花钱花钱,如流水一样的花钱,公中的花光了,私库的花光了,现在把沈云霆也出族了,连这沈府的地契都没有了。 好在一切很快就会过去,他沈伯奎要出头了。 这一万两银票留着,以后再打点别的。 正在构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 沈伯奎吓了一跳,忙把银票藏好,这银票,可是连姚氏都不能知道,那娘们就是个泼妇,现在更是见不得银子,见了就跟见到她亲娘似的,握在手中就休想放开了。 当然,也是因为现在的沈府太过捉襟见肘,日子穷了,便越发小家子气了。 他以为来的是姚氏,但是门一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童珉。 童珉脸色苍白,额头的冷汗冒了又冒,好像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沈伯奎刚想斥责,张了张口换成一句:“你来干什么?” 他的书房,除了沈文博,是不让人轻易进来的。 童珉嘴唇哆嗦着道:“老爷,不好了,不好了……” 这惊慌失措的样子让沈伯奎心中不悦,uu看书 .uukanshu他让开门,道:“进屋再说!” 童珉进了书房,沈伯奎向外看看,确定外面没有人,这才把门关上,对童珉斥道:“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到底怎么了?” 童珉嘴唇干裂,声音干涩,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惊恐,道:“发现了……发现了……” 昨夜的事涌上沈伯奎眼前,他只觉得眼前一黑,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童珉的肩头,尽力压抑着声音里的恐慌:“发现什么了?说!” 童珉抖抖索索地道:“尸身被发现了,京兆尹和京畿卫都惊动了,大理寺和秦王府也惊动了,在悬赏排查凶手!” 什么尸身,谁的尸身,沈伯奎清楚得很,他看着已经吓得六神无主,脸色苍白,一个劲冒虚汗的童珉,故意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淡淡地道:“发现了就发现了,就在巷子里,又没有遮掩,还能不发现?但与你有什么关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童珉张了张嘴,像一条落到岸上快要干死的鱼,嘴唇翕张,想发出声音,却没有发出,最后艰难地道:“可是……” 沈伯奎手下猛地用力,在他肩头重重一捏,语气也变得十分严厉:“没有什么可是,这件事与你与我都没有关系,你是听不懂吗?这件事没有人知道,你给我忘了,忘得干干净净,不然,我饶不了你!想想你那一家子,你那小孙子,才刚出生两个月吧?” 童珉在他的厉喝里怔怔地惊醒过来,看到沈伯奎布满血丝的眼睛,那眼睛里的血好像要冒出来,一片血红,那样狠厉,那样噬血般的凶残,他吓得说不出话来。 第五百零九章 这倒有意思了 在童珉心中的沈伯奎,一直是文人的典范,彬彬有礼,斯文温和,虽然对下人有种居高临下的高傲,但是那不正是读书人的傲骨和优越吗? 但现在的大老爷,好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昨夜的一切发生后,童珉回去缩在被子里做了一夜的噩梦,眼睛一睁开全是血,一闭上也全是血。 他想起他把刀怎么刺进那两个随从的身体,又想起那血溅在脸上身上的感觉。 刺下去的时候没有这么害怕,当回想的时候,却是每回想一次,就更害怕一些。如果对方只是个平民百姓,他可能觉得没什么,毕竟他身在一个高门府邸里做官家,也不是没有做过什么阴暗的事。 比如把那些不听话的下人活活用鞭子抽死,虽然不是他动的手,他却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死前再凄惨,死状再狰狞,他也没放在心上。 又比如把那些不合主家心意的奴婢下人卖进最肮脏的地方,看着他们绝望又恨意满满的眼神,他也觉得没什么,他是管家,他会怕一个贱皮子? 可那个人是秦王府的小公子啊,是小公子身边的随从啊,他竟然动手把他们杀了,童珉快要疯了。 幸好这些年在沈家磨练了这么久,也不是完全没有见过世面,他仔细地想既然没有人看见,那定是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和老爷一起做的。 只是想想不放心,还是去街上打探一下消息。 结果,就听说尸身被发现,惊动的都是大人物,因为秦王府小公子身份太尊贵,那些人都出动了,会一起办案。童珉就吓坏了,赶紧回来给沈伯奎报信。 沈伯奎的眼神紧紧锁定着他,童珉想到自己那一家子,想到刚出生的小孙子,知道老爷这话不但是提醒,也是威胁,他若不把那件事烂到肚子里,他一家都保不住。 而他若闭紧了嘴咬紧了牙关,什么也不说,装着什么事也没有,只要老爷不会有事,他也不会有事。 他急忙点头,把头点得像鸡啄米似的,语无伦次地道:“小……小人知……知道!与小人没……没关系!小人只是……看见有人死了,吓……吓的!” 沈伯奎哼了一声,道:“你这副模样,是要引所有人怀疑吗?”他瞪了童珉一眼,不耐烦地道:“算了算了,这些日子你还是不要出府门了,省得被人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你别的事也别干了,文浩大了,文定也不小了,以后都需要独院,我准备派人把毓秀院给清理出来,正好派你去,你也静静心!” 毓秀院是沈府西北角最偏僻的,荒废了多年的院子,据说这个院子是沈伯奎的爷爷时候荒废的。 沈伯奎的爷爷有个宠爱的小妾心思歹毒,把另一个小妾的儿子害死了,事情败露,沈伯奎爷爷便把人关在这个院子里,小妾在这个院子里上吊了。这个院子被视为不祥之地,加上沈府够大,不缺这个院子,便一直荒废着。 童珉当然听说过这件事,不过事隔多年,这事早就淡去了。再说,童珉不但亲眼见到被打死的下人奴婢,还亲手杀过人呢。 他道:“是,老爷!我带人去打扫!” 沈伯奎看他一眼,眼神不善:“你还想带人去?不过一个院子,擦擦洗洗的事,院子里就有水井,打扫的时候都不必出院子,你还准备带一大帮人去?你是没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吧?我是要你去借打扫静心,带人去惹人怀疑吗?还是你当管家当久了,这种打扫的活儿,已经不会做了?” 童珉忙道:“是是是,是小人考虑不周,小人一个人打扫,一个人打扫!” 现在他巴不得有个不见人的地方一个人待着,那毓秀院可不就是这样的地方吗?一个花园隔开了院子,连老鼠都饿跑了,里面除了结网的蜘蛛,再见不到活物。他巴不得在那院子里待上几天,这件事的风头过后再出来呢。 沈伯奎扫他一眼:“去吧去吧,别偷懒,晚点我会亲自去查看你打扫的效果!” 童珉急忙去了。 沈伯奎看着他匆匆忙忙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抹阴暗之色,毓秀院够偏僻,童珉在那里不用担心! 本来昨天逼着童珉杀死那两个随从,还逼他在湛得宝身上扎了两刀,就是把他拉为从犯,让他不敢乱说话。 可童珉的承受能力太差了,看书 uukansh 他一个文人都没有吓成什么样,那童珉却吓得脸无人色的。真是不中用! 武定侯府,任楷把京城里的消息汇报给沈云霆:“沈伯奎一早就去了姜尚书府,见着了姜老太爷,把那幅画送了过去!” 沈云霆道:“姜尚书今天应该是去巡防军务,不在府中,沈伯奎这是特意挑了姜尚书不在府的日子,倒也有心!” 任楷道:“是,姜尚书巡防军务,还要出城去京郊军营,怕不得晚上才能回来。” 沈云霆点了点头,神色淡淡:“那也无妨,既已入局,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妨?”他可以不计较自己的一切,但那些被他害死的袍泽的仇,他不能不报,就让沈伯奎一辈子待在大牢里吧! 任楷想起什么,道:“侯爷,这中间还有一个插曲呢?” “哦?” 任楷笑道:“施潜那边刚传消息过来了,在他们出城的时候,秦王府的小公子也来买这幅画。施潜告诉他,已经卖给别人了,那秦王府小公子就追了过去。” 沈云霆神色一动,道:“秦王府小公子?今早传出被杀的那个?” 任楷道:“除了他还有谁?” 沈云霆眸色微深,缓缓道:“以湛得宝那种嚣张跋扈的性子,既然是要来买画,买也好,抢也好,那是非得到不可。可他竟然没有得到,而且,还死在一个小巷子里!这倒有意思了,去查一查!” 任楷道:“是!” 沈云霆看他一眼:“不是叫你去查秦王府小公子的死因,而是查从沈伯奎从施潜手中买到画后到今天早上的所有的行踪,一点都不要漏了!” 第五百一十章 紧张 任楷笑道:“侯爷不会以为是沈伯奎吧,他有那心,也没那胆,有那胆,也没那能力。湛得宝虽是纨绔,论起打架来,可比沈伯奎强,何况身边还带着两个长随!那两长随也是入了流的身手,平时三五个人不能近身,还带着刀呢!沈伯奎一个文人,哪有这本事?” 任楷是沈云霆在军中时的参将,一起出生入死过,所以现在虽名是主仆,两人说话却十分随意。 沈云霆道:“不论有没有关系,都给查清楚了,此事不容有失,咱们那些兄弟,可不能白死。弄清楚一切,才好安排下一步!” 任楷脸容一肃,道:“是!” 秦王府小公子湛得宝身死的消息当然也从别的渠道传到了沈珞言这边,不过,沈珞言并没有在意。那湛得宝不过是京城众多纨绔中的一个,死了倒省得祸害人。 她去竹兰轩看了太子的情形,太子的眼睛今天可以拆纱布了。 有青萝的悉心照顾,虽然太子被当成小白鼠一般,但是他恢复得的确快了许多。 沈珞言去时,太子正负手站在窗前。 他的眼睛上还蒙着纱布,不会看得见窗外有什么,可他负手而立,面向窗外的样子,却仍然透着一份威仪。 毕竟是太子之贵,从小培养训练出来的气势和骨子里天生的贵气相融合,使他尊贵有之,沉稳有之。 青萝站在一边不甚情愿,显然是她在太子的要求下扶着他站在窗前的。 见沈珞言进门,青萝不情愿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几步上前,热情地道:“师父,你来了!是不是来拆纱布了?” 沈珞言嘴角抽了抽,从什么时候起青萝开始叫她师父的?这个最开始傲气自信的少女,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大概是从治好欣儿之后就变了,看她的眼神热切之极。 连她吩咐照顾太子,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也被青萝当成了美差。 那叫一个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沈珞言道:“别叫师父了。来,扶殿下到床上坐着。” 太子道:“不用!” 他只是一只眼睛有事,现在两只眼睛都被纱布缠着看不到一丝光亮,但是他不想像个废人似的什么都要别人帮忙。 他转过身,向着床边走,方向感还不错,只是在床尾磕了一下。 青萝过去扶他,哼唧唧地道:“你是殿下,你说不用就不用。但是你要磕了碰了,疼的还不是你自己?万一给磕摔了,难道还再给你找一只眼睛去?你真是最不听话的病人了。” 太子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这些天青萝可没有把他当太子,完全把他当个病人,该训就训,该斥就斥,该强y迫着就绝不温柔,太子不听话,她有的是手段治他。 太子明白自己的处境,完全是一副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态度。 不过被训的时候怒了也会来一句:“放肆,你敢对本宫无礼?本宫定会严惩!” 青萝定会快嘴快舌地还回去:“哟,殿下,您这伤还没好呢,就开始翻脸不认人过河拆桥了?我只是个医者,殿下身份是尊贵,可我不图殿下什么呀,只求殿下做个安生的病人,好好的恢复。这样殿下可以早点不用见到我这个讨厌的人,我也不用侍候殿下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岂不是你好我也好?” 往往把太子噎得说不出话。 沈珞言看着青萝和太子的表情,不禁好笑,道:“拆纱布只是第一步,看看是否有排斥现象,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进行修养。殿下还要耐烦些。” 太子对沈珞言倒是很客气,道:“有劳沈姑娘了!” 沈珞言动手拆纱布,太子很紧张,青萝也很紧张。 太子紧张中透着激动,他以为他的眼再不会好了,从此以后,只能眇目生活下去,被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没想到他还有能恢复正常的一天。但是他也很担心,沈姑娘所说的排斥,就是失败的意思? 青萝的紧张,却是她自己要见证医术的另一个奇迹。 明明摔断了腿,成了瘸子,竟然还能恢复如初,这种手法,她以前是没敢想的,尤其是当时看见沈珞言怎么把太子的腿划开,怎么把那长好的骨头再给敲断,她觉得要她来做,她做不了那么冷静沉稳。 还有把人肚子剖开再缝上,人还能活,现在欣儿恢复得很不错了。 这已经够神奇了,uu看书w.ukanshu现在,竟然还有给人换眼。失明的眼睛,换上别人的眼睛,就能再见光明。 她心中早已经不仅只是用仰望来看沈珞言了,看着她的眼神,如同看神只。 沈珞言对青萝这样的眼神是很不解的,这在她上辈子的世界来说,并不算什么高难度的手术。 而且,这个时代的中医,比她上辈子所接触到的高度更高,更全面。 在沈珞言的轻声提示下,太子极慢地睁开眼睛,那只新换了眼角膜的眼睛,原本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在,竟然见到了一线光明。 那光明慢慢的变成一片白色,眼前的床,窗子,面前的女子,都映入眼帘,刚开始带着一丝模糊,接着,慢慢清晰起来。 他看见了沈珞言脸上的笑容,看见了青萝眼中的惊喜和激动! 太子也很激动,他急忙扑向那边的铜镜。 镜子里,他看到了自己的脸。 俊朗的容颜,尊贵的气质,长身玉立的身影,沉稳的气度,这些,是他本来就有的,他看的,是他的眼睛,他受伤的那只眼睛,他原本已经失明的那只眼睛。 那只眼睛和完好的另一只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没有痕迹,也不丑陋。 他不再是瘸子了,也不再是眇目了。 北辰云熙说,即使身残目眇,为什么不争取一下?谁说身残目眇就不能成为一代明君?但他清楚,他或许可以达到,可是他会付出多少,会有多么艰难,这根本难以想像!甚至有可能穷尽一生,哪怕达到,一样会被人私底下耻笑。 但现在,一切担心都不用了,一切困局都解开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有些变了 太子的眼眶有些湿润了。 他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这样一天,还有恢复到完好状态的一天。他北辰云峰,终于可以像以前一样,不被人用异样目光看着,好好做他的太子。 他欣喜地回过头来,看着沈珞言,声音里透着几分急切,不复之前的沉稳:“沈姑娘,本宫的眼睛,是好了么?” “目前看来,没有排斥现象,只要再休养一段时间,殿下就可以恢复如初了。”沈珞言微笑。在这个世界做成这样一例手术,她也很高兴。 太子高兴之余,突地道:“咦,五皇弟好像有几天没来了!” 之前虽然北辰云熙醉翁之意不在酒,但来了之后,还是会来看看他的情况的。一个每天都来的人,突然几天不来,总归会有些不习惯。 沈珞言默了默,北辰云熙的确是有几天没来了,自从她在翠望山得到那个答案之后,不,应该说是前一天,他便没有来过武定侯府。 太子看向沈珞言:“沈姑娘,你知道五皇弟去哪了吗?” 沈珞言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知道!” 太子语气中带着喜悦,道:“本宫如今眼睛重现光明,真想与五皇弟痛饮三百杯!” 沈珞言煞风景地道:“殿下本来只是一只眼睛受伤,算不得什么重见光明。另外,如果你想再割一次,不妨喝酒试试!” 太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讪讪的。 那种疼痛,谁也不会想要再承受一次。 沈珞言对青萝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之后,便离开了。太子看着沈珞言离开的背影,冲青萝呶呶嘴:“喂,你有没有看出来,沈姑娘今天情绪不太对!” 青萝不满:“殿下,我有名字的,我不叫喂。师父今天情绪正常得很,怎么不正常了?你本来就不能喝酒!” 太子:“……” 算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这还跟他抬上杠了。看在她这段时间照顾他的伤情份上,他大度,不跟个小丫头计较。 从竹兰轩出来,绕过一条青草铺满的小径,往东北方向走,那儿是映月轩。 两个院子也不分什么内院外院。 这宅子和沈府比起来小得多了,也就三个小院。 竹兰轩和映月轩之外,还有一个前院,沈珞言让人收拾整理后,专门用来会客用。 虽然武定侯府的客人是少了点,而沈珞言的生意虽已经做得大了,不过她自有场所,何况她还经常易容改头换面的,极是低调,不会把生意场拉到家里来。 武定侯府人事简单,都是信得过的。不像之前的沈府那样,一大家子人,各怀鬼胎,各有各的心腹。 这也是沈珞言宁愿不要那么大的宅子,只收了三万两就搬了的缘故。 不过现在,那么大的沈宅,地契房契都握在她手中呢,老爹说,拿给她玩! 一直以来,在沈珞言的心中,沈云霆因为当年连累那么多同袍身死之后,骨子里有愧疚把他折磨得有些颓废,更因为自己身残,人生无望,他想对女儿好,但女儿对他却冷淡甚至充满了恨意…… 各种打击,让他看到了他人生的失败,不但颓废,而且窝囊,因为他看不到他还有可以振作的希望或理由。 那样的沈云霆,除了对她好之外,其实算是一无是处的。 但是对她真心疼爱,这便够了。 她没想到,治好他的腿,帮他找出真相之后,沈云霆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不再颓废,又恢复当年战场上的沉稳将军模样。 不过,把地契房契拿给她,叫她随便玩这种,脑回路还是挺特别的,但沈珞言很喜欢。 她不缺房契地契,但她喜欢这房契地契是老爹拿给她的,并宠溺地一副只要老爹在,天塌下来老爹给你顶着的感觉。 被人疼爱的感觉,被亲情滋润的感觉! 沈珞言勾了勾唇角,心中某种不知名的郁结,又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身后慢悠悠地道:“小言儿,你一个人在笑什么?” 随着话音,身侧的树影动了动,带起一丝儿风。沈珞言眉心微微一皱,她闻到了一丝血腥气。 面前的男子穿的还是一身青衣,不过衣服的款式有所不同,衣料是一样的,碧鹤青罗。 他长得那么好看,这衣衫被他穿出了风华无双的感觉。沈珞言当然知道她放在商铺里寄卖的碧鹤青罗被人整匹买走的事,看来就是被这货给买走了。uu看书ww.uuansu 这衣衫上连个破口都没有,那么他并没有受伤,但那血腥气来自哪里? 沈珞言决定不去理会这件事,北辰云熙于她来说,不过是比陌生人多了一些接触,勉强得算上朋友而已。 这是在她不知道真相的情况下。 现在,她什么都知道,带着目的接近她的人,她为什么还要在意? 她还是在笑,但是笑容却有些变了。 如果说之前的笑,是不自觉露出的,释然且清浅的笑意,现在的笑,却是疏冷中带着淡漠的笑意。 她道:“殿下是来看太子殿下的吧,他眼睛已经拆了纱布,再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北辰云熙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他能感觉到沈珞言态度的变化。 这几天里他要处理一些事,甚至出了京城,去了池州一趟,今天赶回来,在路上还遇到了一场伏杀。 伏杀他的人,也着实可笑,竟是林江。 上辈子,林江是北辰皓身边得力的爪牙,他斩断沈云霆手脚,在他身上下了致命之毒,使悲痛的沈珞言不查中毒,他还带着人围住沈珞言,要杀了她,是自己赶到把他杀了。 不过自己也不过比他晚死一会儿。 这辈子,他早早的就把林江的脸毁了,还狠揍了他一顿,当然,当时北辰皓就在身边,他虽然是想直接杀了林江,北辰皓把人给护住了。 后来他也没为个小喽啰费神,但是林江自己送门来,还带着十几个人,想将他除掉。 北辰云熙可不认为林江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是他这位四皇兄,终于开始对他动手了? 第五百一十二章 谁告诉你的 北辰云熙突然想到一种可能。 北辰皓就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当初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持,他是怎么利用沐乘月的?现在他既然开始对自己动手,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会对小言儿动手。 北辰皓是知道沈珞言是襄命之人的,有些人对得不到的东西会不择手段的去得到,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也会毁掉。 他不担心自己被北辰皓惦记,但是他怕沈珞言遇到危险。 所以,他衣服都没有换,就急忙来到了武定侯府。 当然是翻墙,走正门的话只会为沈珞言拉来更多的关注和仇恨,他不想让她因为自己受到哪怕一丝伤害。 但是沈珞言一开口,他就觉得不一样了。 他凝目看沈珞言,声音低沉:“小言儿,你怎么了?” 沈珞言看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挺好的吗?” 北辰云熙道:“这几日,我有些事情去处理了!” 沈珞言抬眸,微微一笑,目光清泠如水,道:“殿下,我和你一直只是合作关系,只等太子殿下伤势好了,咱们也算是两清了。你的事,不用向我交代说明!没这个必要!” “小言儿,你到底怎么了?”北辰云熙上前一步,这才几天不见,到底发生了什么,小言儿都和他生份起来了。 她以前可不是叫他殿下的,她直接叫他的名字。 很久以来,他的名字,只有她这样叫,两个字,云熙,亲切又特别。这是别人没有的特权,因为没有他的许可,别人不敢这么叫他。 沈珞言不是一个喜欢藏着掖着的人,何况她既然之前把他当朋友,有些事,便就此说清,她淡淡地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襄之命格的?” 北辰云熙错愕了一下,襄之命格的事,她竟然也知道了? 北辰云熙道:“谁告诉你你是襄之命格的?” 看来他真的知道,而且,他是想瞒着她的! 沈珞言道:“谁告诉我的并不重要,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北辰云熙道:“很早之前!” 沈珞言的心沉了沉。 很早之前,果然! 所以,他之所以靠近她,不是因为她本身,而是因为襄之命格? 明明之前就想到过这种可能,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可是她还是想听他亲口说,结果,她听到的,和她所预料的,是一样。 看着眼前那澄澈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受伤,北辰云熙恍然,他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凝目看着她,挚声道:“不管你是不是襄之命格,于我来说,都是一样。请相信我,我只想你过得好,你若开心,我便开心!与你是什么样的命格无关。因为我要的,我会自己去争取去创造去获得,不会利用我爱的人!” 沈珞言的目光撞进他的眼眸里,那是一片深沉如海的眼神,但是那样的深沉之中,却又带着向她敞开一切的坦然,那眼神浩瀚如星空,把她的眼神吸了进去。 沈珞言没有出声。 北辰云熙有些急了,他声音中带了一点焦灼的嘶哑:“小言儿,你不信我?” 沈珞言看着他的眼睛,缓缓摇头,道:“我信你!” 换了别人,她不信。 但是,北辰云熙,她信。 不为别的,大概只为北辰云熙并没有对那个至尊位置太过在意。 如果她知道这件事情是在两个月前,她也许不会信,但现在,她是真的信。 襄之命格,是为了能得到襄助之力,更进一步。他如果想更进一步,那第一件事,不就是让太子没有翻身机会吗? 毕竟,现在没有人比太子更名正言顺。 而且,只要太子的伤好了,也没有人能扞动他的地位。 但是是北辰云熙亲自找的她为太子治伤治眼。 他只需要听之任之,太子就会被皇上废黜,无关德行,无关能力,只为那形象无法再成为天珩之主。 治好太子,意味着他和他别的兄弟,都没有那个机会,但他还是这么做了。这还不足以说明他的心意吗? 那么就算她的襄之命格有那么神奇,但他心不在寻个高位,她对他的帮助,也有限得很。其实,这也是这几天里,沈珞言在思索之后得出的结论。 北辰云熙没料到沈珞言这么快就信了他的话,在沈珞言问出那句话之时,他的心里是忐忑的,是不安的,毕竟这也算是他瞒了她。 可他的来历那样匪夷所思,uu看书 ww.uuknhu.cm 他又怎么敢对她说明一切真相? 他松了一口气之余,不禁笑道:“你既信我,怎么还吓我?对我这般冷淡,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沈珞言瞥他一眼,道:“殿下想多了,我之前待你和现在待你有什么不同么?” 北辰云熙带着几分委屈道:“小言儿,你以前不叫我殿下的!” 沈珞言无语道:“不过一个称呼而已。殿下,太子殿下是不是可以换个地方休养了?武定侯府里住着这么一尊神,实在叫人寝食难安!” 虽然太子现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养伤。 但是那些人已经对太子动过一次手,必然会再次动手。 就算北辰云熙把痕迹抹得挺平,但难保不被人查到他所在的地方。若再来一次许宅事件,沈珞言不用想也知道老爹沈云霆定然会舍命相助。 为了老爹的安全,似乎也应该防火防盗防太子吧? 原来她是因为这个,北辰云熙道:“原来小言儿担心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做了万全安排,许宅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而且,他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了。”他看着沈珞言,忽地道:“昨天西城郊外发现几具尸体,后来又被人迅速处理,那手法,与你手法有些相似。那些人,是冲你来的?” 沈珞言挑了挑眉,她的人正在查那些杀手幕后之人是谁,怎么北辰云熙也会知道这件事?难道那幕后之人没有第一时间把那些尸身处理好吗? 而且,她出手时候很谨慎,他竟然能看出与她的手法相似? 这个人,幸好不是敌人。 沈珞言点了点头,道:“我杀的!” 第五百一十三章 圆叶和尚 北辰云熙点了点头,丝毫也不意外,道:“你没有受伤就好!”他又道:“那些人,我知道是谁!” 沈珞言道:“是谁?” 北辰云熙眼里闪过一抹冰寒厉色,缓声道:“晋王!” 沈珞言一怔,晋王? 见鬼了,她和晋王之间没有什么交集吧?如果说有,那也唯有和沈颖怡之间有龃龉。她对付沈伯奎一家,其实只是小试牛刀,并没有下狠手,但是沈伯奎一家已经是恨她入骨。 可要说沈颖怡因为这个能说动晋王对她下杀手,这似乎也不可能。 毕竟,她好歹还是武定侯之女,再落魄的武定侯,那也是侯爵,她若真的被暗杀了,可不像沈恪当年,只是一个孩子的夭折,必然会引起一些风波。 北辰轩就不怕因此影响他的前程? 突然,她心中一跳,想到一种可能。 她看着北辰云熙,道:“这襄之命格,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有谁知道?” 她可不想自带仇恨体,那种成也襄命,败也襄命,荣也襄命,辱也襄命的尴尬局面,才真是让人无语。 北辰云熙神色有些复杂,片刻才道:“有一个人肯定是知道的,晋王是否知道,我并不清楚。”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北辰云熙看着她,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沈珞言默了默,是的,她已经猜到了。 他的皇兄皇弟之中,对她态度异常的,就只有北辰轩北辰皓。 北辰轩对她的示好莫名其妙,北辰皓更是奇怪,才回京城,那场人为的偶遇,绝对不会无由。一个从没见过的人,突然用那种方式闯入她的生活,总不会无缘无故。 至于太子和北辰临枫,她与他们也有接触,太子平日里行止之间带些居高临下的矜傲,但那是他身份使然,她对他谈不上好感与恶感,不过是还北辰云熙的一个人情。而太子对她,虽和颜悦色,也不过是为了她能治好他的伤。 他对她没有那种势在必得之心! 而北辰临枫,那样出尘脱俗的一个人,像天边的一抹云,清淡随意,清浅淡然,好像没有什么是他放在心上的。 他连王爷的爵位都辞去了,平时也是游离于朝政之外,只寄情山水之间。与她虽有点头之交,但是他的洒脱与随意之中没有功利与算计,让人感觉很舒服。 这两个人自然不是。 沈珞言想起明心说过的话:襄之命格,除了出生的时辰特殊,还需满足金木水火土五个条件。金裂木焚水困火浴土存。两世一心,凤凰涅盘,缺一不可! 她微微拧眉,道:“命理推算,涉及到很复杂的东西,不是谁都能算出来的吧?” 北辰云熙皱了皱眉,明心,这和尚虽然不太靠谱,但是这种事,应该不会到处乱说才是。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黎妃是黎氏家族的嫡女,黎家当年有个很有名的和尚,法名圆叶,曾和明心齐名,两人都是庆安寺主持人选,佛法精通,也精通命理。明心成为庆安寺的主持之后,他便愤而离开。 他怎么忘了,上辈子,北辰皓当皇帝之后,将一个叫圆叶的和尚拜为国师,圆叶,正是那个和尚。 他好像忽略了这个人。 这个人在北辰皓夺嫡的路上定然也做了不少事。 一个不安份六根不清静的和尚。 北辰云熙想到这个人,口中立刻就说了出来:“圆叶和尚!” 沈珞言微微一怔,她梦中的人,之前在明心那里证实确实存在,没想到,连北辰云熙也知道这个人。 她道:“我知道这个人!” 北辰云熙意外,小言儿怎么会知道这个人?这个人直到北辰皓占据京城之后才出现。前期一直没有露面,如果他不是经历了上辈子,他都不会知道这个人。 毕竟,庆安寺里,也是把这个人逐门寺门的。 看着北辰云熙的眼神,沈珞言解释:“梦中见过!” 北辰云熙失笑,梦中?别人说这样的话,他也许会觉得是敷衍,是应付,但是沈珞言的眼神很认真,他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那么说,她虽然没有上辈子的记忆,但是,她偶尔的梦中,会有上辈子的碎片? 沈珞言目光深暗,意味不明:“你不信?” “信,或者你的身手和医术,也是梦中学会的吧?”北辰云熙笑了。 沈珞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的身手北辰云熙好像一直很了然,uu看书 .uukanhu这是让沈珞言很奇怪的一个地方。第一次见,他就知道她不是普通的闺秀,知道她会武功,会医术。 她一直没有细想,他是怎么知道的? 好像他一早就知道,而她也一早就接受他的知道。 沈珞言道:“跟我来!” 北辰云熙笑了,这才是他和小言儿的正确打开方式!之前小言儿的疏淡让他可是提着一颗心,只怕上辈子那可怕的命数到底无法改变,她的心里,还是住进那个人。 沈珞言直接去了映月轩。 北辰云熙跟在她的后面。 两个人都是那般漂亮出众的人物,即使只是走着,也是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不过,对于北辰云熙的到来,武定侯府的下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映月轩前厅里,北辰云熙停下脚步,看着空荡荡的厅堂,道:“小言儿,武定侯府下人太少了,够用吗?要不我给你送些人来?” 沈珞言道:“人多是非多!”不是通过了她的考查的人,她是不会轻易收的。 北辰云熙道:“我送来的人,不会给你添麻烦。” 他当然懂得沈珞言的意思,也知道她的顾虑。 沈珞言本身也是有很多秘密的,这些秘密他从上辈子与她的接触之中知道一些,但是却不知道缘由。就好像他知道她会武功,会医术,却不知道她师从何人。 沈云霆的身手,撑死了也就是二流中高阶水平,但沈珞言显然不止,就算青出于蓝,也不会这么离谱。何况,沈云霆回京城才几年?他也没有这个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培养出一个超过他的高手! 第五百一十四章 2世为人 比如沈珞言的医术,那就比武功更加神奇了,医术这回事,不像武功,关在府里苦练就行,医术是必须要结合实践才能精进提升的,这点沈珞言之前也不具备。 上辈子他派人查过她的所有的一切,她没有师父,就好像一夜之间,她什么都会了。 一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的。 他曾想过,她是不是也是和他一样,重生而回,但是她之前并不认识他,所以这个答案被否定了。 沈珞言还是摇头,笑道:“我身上秘密太多,不想太多的人知道!” 北辰云熙几乎倒抽一口凉气。 他吃惊地看着沈珞言。 相识这么久来,大概她是头一次对他这么不遮不掩,这样坦然相告。这让他的心情激动又雀跃,欣喜又意外! 一个人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对另一个人这样坦然这样不遮掩? 除了信任,还有一份亲近吧? 他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心情,露出一个温煦的微笑,道:“那小言儿是想把秘密告诉我了吗?” 沈珞言点头笑道:“可以呀!”她眉眼弯弯地道:“在告诉你之前,你是不是也可以告诉我,你想要的是什么?” 北辰云熙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沈珞言打断他:“别说什么不会利用所爱的人。这句话的确是挺让人感动的,但是,也挺让人怀疑的。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当初接近我,就不是无意,而是有心!我虽然自信,却不觉得有让你这样的人一见钟情的可能。你若无所求,不可能在见我一面之后,便认准了我!那次青柳河边,你本不该出现在那里!” 北辰云熙深深地吸了口气,在心里轻叹一声。 小言儿到底是敏锐的,这个问题,他知道她定会怀疑,定会问,她果然问了。 面前少女盈盈而立,像一支花,一片云,外面的阳光透窗而入,正好落在她的身上,仿佛给她罩上了一层光晕,让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北辰云熙知道,她的疏淡是真,疑惑是真,如果他不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能解开她心中的疑惑,她会把自己包裹起来,推开他,推得远远的,不再对他敞开心门,让他之前的所有的努力都白费。 也许一切就会如上辈子一样发展。 这不是他想看到的。 但是,他能怎么对她解释? 如果如实以告,会不会吓到她? 可不如实告诉她,以她的聪明,以什么理由可以让她相信?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中种下,她以后也不会再信任她。 只是,那么匪夷所思的事,告诉她后,会不会吓到她?或者说,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个怪物? 纠结着的北辰云熙眼底现出一丝痛苦,他想到上辈子,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咽尽最后一口气时的场景,他多么无力,多么痛苦? 那样的痛苦,他不想再经历一次。 他对小言儿,本来就不该有任何的隐瞒。就算小言儿一时接受不了,那也不怕,他会让她知道,他这辈子,都只是为她而活。 他看着沈珞言的眼睛,那眼神温柔中带着一丝哀伤,痛楚中带着一丝释然,柔声道:“小言儿,其实,我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沈珞言:“……” 她嘴唇微张,惊愕地看着他。 别人说,经历一次生死,便有如两世为人。 但那只是死里逃生。 北辰云熙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看到沈珞言眼里的震惊,北辰云熙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有些无奈,却又有些轻松。 这个秘密,他一直压在心底,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他可以瞒着任何人,但是,他不能瞒小言儿,尤其是小言儿问起来的时候,他更不想随便找个理由来搪塞。 沈珞言试探地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北辰云熙伸出手,把正发怔的沈珞言拉住,神色中带着几分严肃,道:“小言儿,接下来我所说的话,你也许不会相信,但是我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 “好,你说,我信!”沈珞言并没在意被他牵住的手。 北辰云熙的脸色让她隐隐有一个猜测,这份猜测让她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或者,是即将见到同类的喜悦?但是,穿越这回事,总不可能像大白菜似的,随便就能遇到。 北辰云熙道:“小言儿,你相信一个人可以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活一世吗?” 沈珞言呆了一呆,那就是重生了? 难道北辰云熙是重生的? 见沈珞言发怔的表情,uu看书wuukans 北辰云熙有些紧张。 她会怎么看他?觉得他是妖孽,是怪物?觉得他不祥?还是对他避而远之? 如果小言儿不能接受,从些将他当成怪物,远离他,他又该怎么办? 他压抑着心中紧张的情绪,一瞬不瞬地看着沈珞言,这个他一直守着的秘密,说出来之后, 沈珞言缓缓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只是这记忆,并不同于北辰云熙所说的记忆。因为她的上辈子,与这个世界毫无瓜葛。 她意识到一件事,如果北辰云熙是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活一世,那是不是表示他能预知一切? “你为何会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活一世?” 这下轮到北辰云熙怔了怔,小言儿看他的眼神虽然有些惊奇,但是没有嫌恶,没有害怕,没有异样的鄙弃和疏远。她这是接受了他的说法,并且相信她说的是真的? 北辰云熙怅然道:“因为我死了!” 沈珞言:“……” 当然是死了才会重生,不死怎么重生?这冷笑话一点不好笑。 北辰云熙轻声道:“带着一辈子最大的遗憾死了,所以,大概老天看我可怜,给了我重新来过的机会!” 沈珞言也有些伤感起来,上辈子她也有遗憾,可是她虽然有再活一次的机会,却远离了那个世界,心中的遗憾也永远无法去抚平了。 沈珞言觉得有些混乱了,如果他是重生一世,那他上辈子也遇到过自己?可她才穿越过来,北辰云熙上辈子遇见的那个,是自己,还是原身? 第五百一十五章 遇上的是谁 这个问题,好像只有北辰云熙能回答她? 可是穿越这样的事,她又怎么会告诉别人?上辈子她和北辰云熙熟吗? 想了想,她才心情复杂地问道:“既然你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你知道我爹后来上过战场了吗?” 北辰云熙看着她,眼里漫过一丝沉重的悲伤,那份悲伤像潮水,将沈珞言席卷进去。 再上战场,沈云霆当然是有的。 北辰皓夺得京城后,天珩内忧外患,天珩东方的大裕国,原本是天珩的附属国,但却勾结谷梁,发动侵国之战,那时候因为五王夺嫡,天珩隐有乱势。 池州被北辰皓的人占据,北辰云熙即使不想因内耗而便宜外敌,但是他的人马如果去边境,却得先和北辰皓的人打一仗,那才是真正的内耗,这一场仗下来,谁也别想守住池州了。而且,还会被虎视眈眈的敌人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当时,谷梁和大裕国的大军已经连下池州五座城池,都快打到池州腹地了,势头非常猛,沈珞言要亲自带兵去,沈云霆心疼女儿,自己主动请缨。 北辰皓当然也不想池州被攻破,沈云霆的主动请战,正合他的心意,于是,沈云霆带兵五万,在池州收复失地,并且驻守在那里。 有沈云霆在,谷梁和大裕国的阴谋没能得逞。 但当北辰皓缓过手来之后,就让自己的心腹把池州驻军的兵权拿在手中,把沈云霆调回去了。 然后就是后面的表面荣养实际架空,再到后来把他关起来却嫁祸给麟王,引得沈珞言和麟王之间误会重重仇深似海。 北辰云熙默默地点了点头,他这里只是一点头的瞬间,沈珞言的心就沉了沉,她推断出了很多事。 北辰云熙上辈子遇到的人,是她,不是原身。 其实她早该想到,既然青柳河原身就死了,那原身和北辰云熙还能有什么交集? 既然沈云霆能上战场,说明他的腿伤好了。原身不会医术,那治好沈云霆的,自然是她。 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中片断,每次醒来,都能记得,而且,梦中所经历的那些,会改变她的心绪,也就是说,她会因为那个梦中所经历的事影响现实中的情绪,哪怕过后不久她就能很好地调整过来,但是被影响了就是被影响了,这与她一惯的冷静沉稳根本不相符。 只是,毕竟只是梦,她才没有认真去想过。 直到现在,当北辰云熙说他是带着记忆重活一世。 那些梦中的片刻,是不是她上辈子重活所真切经历过的?所以,那些梦中的情绪,才会延续到现实之中? 也就是说,她不只是活了两辈子,其实中间还有一辈子,只是她没有记忆? 其实之前,北辰云熙曾经给她讲过一个故事,那个故事里,隐晦地表明了他和别人是不同的,他的身世是不同的,表明了他对她也是不同的。但他点到为止,以故事的形式来说一件事,似真似假。这样匪夷所思的事,他说得隐晦藏掖,她虽有猜测,终究还是当成故事听了。直到今天,他用这样正式的,这样肯定的,这样直白的方式,和她说一件别人难以相信的事实。 如果她没有那些记忆,她一样不会相信!可她有! 沈珞言目光之中有细碎的光,但那是因为她心情复杂而眼神变化的光,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么上辈子,我也是襄命?” 北辰云熙点了点头,如果不是襄命,北辰皓怎么会那么恰到好处地对她雪中送炭? “那我……襄助了谁?”肯定不是北辰云熙,因为北辰云熙说过他是带着一辈子最大的遗憾离世的。 如果他做了皇帝,还有什么遗憾? 其实如果北辰云熙知道她这样的想法,定会苦笑。他上辈子虽然起兵伐北辰皓,只是因为北辰皓弑君杀兄弟,手段卑鄙血腥,而且有那遗诏的存在,他身为人子,不能不为死去的父皇做点什么。哪怕身后有拥护的人,哪怕他麟王的大军的确是北辰皓最头疼的存在。可谁知道,那并不是他的本意。 当皇帝,站在那个至尊位置,这也许是很多男人的梦想,但他不想! 北辰云熙看着她没有出声。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如果告诉她,她会依从上辈子的选择吗? 可是,连重活一辈子的事都说了,再在这件事上藏着掖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过,北辰云熙转念又想,他既然已经决定不隐瞒,就把什么都说了吧。至于怎么选择,那是小言儿的自由,他只能尊重,不能改变。 他缓声道:“你襄助的,是北辰皓!” 沈珞言呆了一呆。 北辰皓! 她竟然会襄助北辰皓? 如果她真心助一个人,那对那人必是从心里接受,就算不是爱得刻骨铭心,至少也是爱着的。但这辈子重见北辰皓的那一刻,在翠望山中的小道上,uu看书 .uunsu.cm 为何她没有那种感觉?反倒是一种……她说不上来的,似乎是敬而远之,不太舒服的感觉? 她有梦,有梦中的片断会回想起上辈子发生过的一些事,甚至还梦到战场,梦到圆叶,就说明她对上辈子的事并不是完全斩断。 沈珞言摇摇头,道:“北辰皓不是个好人!” 北辰云熙眼眸顿时深了,上辈子的她可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北辰云熙很快就明白是什么原因了。 当你孤立无援,整个世界都背叛你,所有人都用异样眼光看你,你在他们眼里是怪物,是嘲笑的对象,你走出去,被人砸臭鸡蛋烂菜叶,你感觉不到安全,更感受不到尊荣,活得不如一条狗。 但这时候,突然有一个人并不像那些人一样,他不用异样的目光看你,他给予你信任,相信那些泼在你身上的污水都与你无关,他给予你温暖,给予你安全感,在他的眼里,你看得到尊重。 这岂止是雪中送炭,这几乎是灰暗日子的一缕光,是所有的希望和温暖。 那个时候,最脆弱的心门被打开,他住了进去,就此,只会根深蒂固,他的所有的缺点,你都不会在意,因为,那份温暖,足以融化那些,让你只看见他的好。 所以上辈子的小言儿,她不是毁在识人不清,不是毁在错信于人,而是北辰皓出现的时机太对太巧了。 所以上辈子的沈珞言,眼中最好的,最值得信任的人,是北辰皓。 而这辈子,没有那些不堪,没有那些脏水,没有那沉到地底满眼黑暗时的孤立无援,北辰皓在她眼里,不是上辈子的北辰皓。 第五百一十六章 推断 北辰云熙脸上的笑容加大加深,似春风吹暖的湖面,层层漾开。 他用力点头,道:“对,他不是什么好人!” 沈珞言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她问道:“你重生在哪一天?” 北辰云熙这时候真是知无不言,沈珞言怔了怔,就比她来到这个世界早不到一个月啊。她道:“所以,其实上辈子我也没比你多活几天?” 北辰云熙看着她,没有说话。 那些惨痛的记忆,她不记得最好。 沈珞言也没有在这里纠结,过去的不在她记忆中的事,纠结也没有用处。她只是确定了几件事:第一,北辰云熙带着上辈子的记忆,所以知道她是襄命之人。但是,他无意皇位,因此,他待她之心,虽然现在不确定是为了什么,但至少,应该不像北辰皓那样,是为了利用。至于为什么她知道他无意皇位,从他亲自找她为太子治伤,为太子的事这般尽力就能看出来了。 第二,北辰云熙的来历并不普通,而她的来历也恰恰好一样。如果说北辰云熙是个妖孽,那她同样是个怪物,在这个世间,两个人算是同病相怜吧! 沈珞言看他,道:“你真的不去看看太子么?” 北辰云熙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他刚才说的事很平常吗?带着上辈子的记忆重生啊,这难道不是一件匪夷所思难以接受的事吗?但小言儿是不是接受得太快了一点? 甚至,到现在,小言儿看他的目光和神色,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他本来担心的事,一件也没有发生。 他本来害怕出现的情形,并没有出现。 小言儿待他,还和不知道这件事时一样。 他的确需要去看看太子了,这次过来,也有事要对太子说。 算起来,太子离开朝堂,安心在这里养伤,时日已经不短了。 对于一国储君,监国太子来说,皇上没有另立太子,都已经是特殊对待。 另外,老六那里查到的一些东西,大概也快呈交父皇了,这个结果,足以引起小小的动荡,太子差不多也得考虑复出的事了。 北辰云熙又想起一件事,他道:“北辰轩派人暗杀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他蹦哒不了几天了。不过这几天出门留意一些,他也许还有第二次手段。” 沈珞言笑道:“你出手了?”沈颖怡千方百计嫁给北辰轩,为的可不仅是晋王侍妾的位置。可她从商这么久,根据搜集的资料和与北辰轩接触几次,就推断北辰轩大概只是一个炮灰。 一个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表现得那么势在必得的,在别的领域没有什么,但是在夺嫡之争中,定是最先被出局的。 北辰云熙眼里星光闪耀,笑得很是随意:“有所图的人,才会有所动作,想要对他动手的,自然有人。再说,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如果北辰轩不是在听说太子可能治好伤,急怒之下派出了杀手,哪怕他野心再大,没被人抓住把柄,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北辰轩也好,北辰皓也好,于沈珞言来说,都只是陌生人,哪怕北辰云熙说她上辈子襄助的人是北辰皓,沈珞言的心里也没有丝毫的波动和涟漪。 这一天,于北辰云熙沈珞言来说,也许只是普通的一天,就算北辰云熙说出了自己重生的事,但这件事沈珞言是不会乱说的,自不会引起什么波动。 然而,这一天,却是不寻常的一天。 秦王湛立凡最疼爱的嫡子死了,秦王府一片愁云惨雾不说,秦王妃更是哭晕几次,秦王换上朝服,哭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震怒,责令京兆尹联同大理寺限日破案。 本来就是大案子,加上皇帝亲下圣谕,大理寺卿亲自出马,和京兆尹孔尉均碰了头,再次带着仵作去了秦王府,湛立凡本来态度坚决不许人动他爱子遗体。毕竟,仵作验尸得再次翻看伤口什么的,就得把尸身搬来搬去,翻来翻去。 不过,大理寺卿苦口婆心,秦王勉强同意。大理寺的仵作和京兆尹的仵作同时出手相验,最后孔尉均和邵敬源得出了几点结论: 一、从湛得宝死时的表情来看,湛得宝认识凶手,至少之前是见过这个凶手的。这也是为什么凶手在用了迷-药的情形下,还把他杀死的原因。u看书 wwuuansh 二、这凶手知道湛得宝的身份,也许曾被湛得宝欺负过,而湛得宝又知道他的身份,秦王府不是他能惹得起的,所以才会一不做二不休! 三、凶手身份不高也不低。身份太低的人,湛得宝视之为蝼蚁,欺负过后,不可能全身而退;身份高的人,湛得宝也不敢欺负得太狠了。他虽是纨绔,但对三品以上的朝廷命官,还是不敢无法无天的。 四、虽然不排除是往日仇恨积怨,但看刀伤,不像熟手行事,能在当时环境下下手,而且就地取材,用的是湛得宝随从的刀,说明事发突然,临时起意。但是这份决断,显然凶手是有几分见识的。也确定凶手与湛得宝不是旧怨,而是新恨。 得出这几点结论,要排查的范围就缩小了许多。 京兆尹和大理寺办案的捕快们拿着湛得宝的画像,满街的问当天湛得宝的行踪,和见了什么人。 沈伯奎运气不错,湛得宝抢他的画时,是在偏街,身边只跟了两随从,沈伯奎这边也只有童珉,并没有别人知道。所以哪怕那些捕快们把整条街的人问过了,也没能牵涉到沈伯奎的身上来。 身在沈府的沈伯奎并没有出门,天色傍黑的时候,他到了毓秀院中。 本来是荒废的院子,经过童珉大半天的打扫,倒是有了点模样。看见沈伯奎到了,童珉立刻迎过来,擦着汗道:“老爷,小人今天打扫了一天,一个人,没有叫任何人帮手!” 这讨好中带些畏惧的语气,让沈伯奎笑了,他负手打量一眼,点头道:“做得不错。现在,你的心平静了吗?” 第五百一十七章 天知地知 童珉连连点头,道:“平静了,老爷,平静了!” 他敢不平静吗?如果他再不平静,老爷让他一直守在这个院子里,那他岂不是完了?这个院子这么孤寂冷清,下人都不会来,就算把这院子送给他,他还瘆得慌呢! 要不是借着拼命干活来减少心中的恐惧,只要想到昨夜那血淋淋的场面,他都全身发抖。 沈伯奎满意地道:“很好!打扫的也挺干净!既然你心情平静了,我也放心了。”他拿出一锭银子,递给童珉:“赏你的!” 童珉大喜,现在老爷手中的银子有多难出他是知道的,但因为昨夜与老爷有了共同的秘密之后,老爷对他可好得多了。 童珉感激地双手接过,向沈伯奎表忠心:“老爷,您放心,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 沈伯奎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看见就不该拿到嘴里说。虽然只是对他说,但叫他怎么相信? 他和颜悦色地对童珉道:“我自然是知道你的忠心的。不过,现在外面不太平,得等这阵风头过去了,才能真正放心。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院子里住着吧!” 童珉一听,顿时满嘴发苦,他所担心的还是发生了,老爷果然要他就在这院子里住下。 不过,他转念又想,老爷的担心不无道理,其实不用老爷说,他也不会出门。当天晚上,老爷处理过痕迹,不会被人发现的,但他要到外面跑,那就说不定了。这种惹祸上身的事,他是断不会做的。 再说,他打扫了一天的院子,也看出来了,这院子虽然荒凉偏僻,可院里一应设施什么都不缺,他为沈家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还买不起这样一个院子。可是沈府家大业大,一个宅子里却有好几个这样的院子,多到要荒废。 童珉立刻满口答应。 他猜,老爷定是因为他知道他的秘密了,所以准备把这个院子给他全家住。一来收买人心,二来也可堵住他的嘴。 看来昨天晚上,他虽吓得要死,却不是全无收获的。 沈伯奎道:“你在这里的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吧?” 童珉忙道:“没有,老爷交代过,小人一切听老爷吩咐,不敢告诉任何人!” “那就好!”沈伯奎道:“你在这里住上几天,风头过后,这宅子就给你一家人住。不过现在,这里只能住你一个人。” 和童珉之前想的一样,童珉心中更开心了。 又得了银子,还又能得宅子。他这是时来运转了吗? 看着童珉喜形于色的样子,沈伯奎道:“带我看看你今天打扫的地方。” 老爷这是要看他今天这大半天有没有偷懒吧?童珉殷勤地道:“老爷请!” 童珉带着沈伯奎把他今天打扫出来的地方一一指给沈伯奎看,他倒的确很尽心,打扫得也很干净。 末了,还指着院中的井道:“这井虽然多年不用,但竟然没有干,小人今天也清理了一回。” 沈伯奎感兴趣地道:“哦,这井竟然还能用?” 说着,便凑近了往下看。 童珉很得意。 突然听得水声咚地一声响,沈伯奎惊声道:“糟了,我的玉佩!” 童珉看过去,果然见沈伯奎腰间空空,他一直挂着的那块玉佩不见了。 沈伯奎急得整个都差点钻到井里去了,童珉忙拉住他:“老爷,小人下去帮你捡上来。” 童珉找来绳子绑在腰间,另一头系在井岩上。一边准备下井,一边道:“老爷您别急,这井没多深,我定能找到玉佩。” 沈伯奎欣慰地道:“幸好有你在,不然我还得去叫别人来抽干了井水。” 童珉被夸,甚是高兴,刚才老爷都给了一绽银子,又许诺以后把这个院子给他一家人住,老爷待他,实在是太好了,现在老爷有用到他的时候,他岂会不尽力? 下到井里,半边身子泡在水中,井水有些凉意,童珉借着井口的微光,一头扎进水里开始摸玉佩,但当他摸了半天没摸到,冒出水面的时候,突然头顶有东西落了下来。 他一个不防,额头上被砸个正着,头顶一阵阵发晕。接着,便是断掉的绳索掉落井底。 正疑惑间,头顶一暗,井口被堵住了。 童珉大吃一惊,颤声道:“老爷……” 沈伯奎冰冷毫无温度的声音冷冷道:“我想了想,你在这里更安全。你就在这里待着吧!” 就在井底待着?那可是会死人的! 童珉到这一刻,uu看书 ww.ukanshuco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本来他不是没有设防,从昨天晚上到再见沈伯奎之前,他一直提心吊胆,固然是因为湛得宝的死,还害怕被沈伯奎杀人灭口。 毕竟,这世上最能守得住秘密的,只有死人。 可是沈伯奎来了之后,又是对他下禁足令,还许他不能出门只是暂时的,等风声过后会给他整个毓秀院,甚至还给了他银子。 他的心防一步步地褪去。 他觉得老爷待他一片真心,他也该回以一片真诚,直到此刻,被石头砸破了头,又被困井下,他才感觉到绝望。 如果不是这院子被他打扫得太干净,老爷找不到更多的石头,他是不是会直接把他砸死在井下? 现在他虽然没有死,可和直接砸死有什么区别? 绳子另一头,已经丢下井,他受着伤,井水那么冷。 他心中害怕,忘了饥饿,听从老爷的吩咐努力打扫院子,连午饭也没吃,现在天都黑了。 又冷又饿又伤又困,井底还有水,他哪里还有活路? 这毓秀院偏僻之极,平时不会有人来。就算有人来,谁又知道他在井下呢?也许明天,老爷就会直接下令,把毓秀院封了。 这样,老爷杀死湛得宝的秘密,随着他的死,就只有老爷自己知道了。 老爷果然是打的好算盘啊。 想到他一家子,他在沈府多少年了,最后竟然落得这样一个结局,童珉痛哭失声。 然而此刻,沈伯奎可不会因为他的痛苦而改变主意,砸下那块石头,就好扔掉了他心中的石头。 这个秘密,天知地知,他知! 第五百一十八章 走1趟 沈伯奎走出毓秀院的时候,非常小心。 他先从门缝里看了看四周的确没有人,这才把院门打开一个刚供人通过的地方,鬼鬼祟祟地闪身出来。 难为他一个文人,这动作的敏捷程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练家子呢。 沈府那么多的院子,只有这个荒院天井中有一口井,沈伯奎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一早就做好了打算。 等到走出院子,再回头看时,这毓秀院还是被荒废的院子,这里不会有人来,谁能想到沈府的二管家,就在这个荒院的井底呢?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回去文渊榭。 宅子大了,要避开下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 现在仍是姚氏主理中馈,沈府的日子捉襟见肘之后,夜里点亮的灯笼的数量也减去了三分之二。 暗光幽幽,颇有几分阴森。 沈伯奎刚开始也有些发憷,但是想到亲手把刀扎进湛得宝身上时,想到亲手把石头砸下,把井口封起时的情形,他心中竟涌上几分疯狂之感。 他都杀过人了,难道还怕鬼吗? 活着的人他都不怕,死了还能奈他何? 至于童珉的失踪,童珉老婆儿子儿媳都在沈府当差,如果他家人问起,姑且说派他出远门办事去了吧。 把一切后路都计算到的沈伯奎更加放松了。 他甚至露出一丝笑意。那种解除了后顾之忧的轻松释然的笑意。 到了文渊榭,姚氏竟然也在。 以前沈府家大业大,钱多财多地多商铺也不少,她要管的事多了。但沈伯奎谋官用掉一部分,沈颖怡婚事用掉一部分,给沈文博提前疏通关系用掉一部分,买宅子用掉一部分,沈颖怡嫁妆再用掉一部分…… 这么一来一去,田庄少了,商铺没了,存货空了,仓库都饿得死老鼠了。姚氏也就轻闲了。 姚氏迎上来:“老爷,正等你用晚膳呢,你去哪儿了,那么久?” 沈伯奎看着姚氏,眼底有一丝嫌恶。 向姚氏娘家借钱,只借到一千两,还要还,想想他就觉得亏得慌。难道他加官进爵之后,身为姻亲,姚氏的兄弟不会享受到好处吗? 而且,现在的姚氏性子暴躁,动不动就发火和他闹,把夫妻间的一点情份都快磨没了。一个半老徐娘,真以为元配这个身份就这么不可扞动? 要不是看在文博兄妹几人的份上,他一早就把姚氏休了。 心中一边乱七八糟想着,一边大步往院子里去,随口道:“男人的事说了你也不懂,别管那么多!” 这是被鄙视了,换以往姚氏又得暴跳如雷地和沈伯奎闹,那壶茶水里的药会让人血液里潜着暴躁因子,而且还会极缓慢地侵蚀身体健康,沈珞言一点手脚都没动,一点料也没加,这还是当初罗新昱给沈伯奎的原汁原药。 不过,虽然姚氏性子暴躁了许多,却知道沈伯奎这段时间奔走,是为了太仆寺卿这个位置。若是他官升一级,她的面上也有光。妻凭夫贵嘛! 所以她丝毫没有生气,令人把热过的饭菜端上来,侍候沈伯奎用晚膳。 沈伯奎心中高兴,破天荒还自斟自饮了几杯。 这边晚膳撤了下去,他正拿着一支牙签在戳牙,邹闽脚步匆匆地来了,他老远就道:“老爷,京兆尹大人来了!” 京兆尹三个字让沈伯奎心中一跳,他又看了看天色,现在天已经全黑了。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非要这么急? 不过,想到之前已经处理了童珉,昨天晚上的事更是没有留下任何的线索,他离去的时候还清理过现场。这件事不会有人知道是他做的,便又镇定下来,道:“把人请进来!”说完又道:“算了,我自己去迎!” 京兆尹官职比他高,自从沈颖怡嫁给晋王后,他心中升起优越感,颇有些目中无人。但是,那也看对谁,他刚才顺口一说之后就马上意识到不对。 沈伯奎带着邹闽到了前院,那边孔尉均已经进了门。 京兆尹大人过来,邹闽也没敢拦着,孔尉均已经快走到前厅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京兆尹的衙门捕快。孔尉均也不是穿着常服,而是穿着官服。 这是公事公办的架势? 劳动京兆尹亲自登门,而且还官服加身,这中间透露的是什么讯息,沈伯奎有些心中没底,不过在官场摸爬滚打这些年,这点镇定功夫还是有的。 之前孔尉均也到府上来过两次,u看书..co 不过那是因为这府还是武定侯府,沈珞言那个臭丫头引得几个皇子殿下玉趾降临,孔尉均是来处理纠纷的。沈伯奎心中把这几天的事过了一遍,自这里成了沈府后,一直很安静,没有沈珞言那臭丫头胡作非为,理当惊动不了京兆尹的大驾才是。 沈伯奎笑着,语气中带些试探地道:“孔大人,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请进前厅奉茶!” 孔尉均负手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地道:“奉茶就不必了。本官前来,不为别事,是有人将沈大人告下了,本官例行公事,得请沈大人到京兆尹衙门一趟!” 沈伯奎心中一怔,其实也是大大松了口气,有人把他告下,且不说是因何事,严重不严重,但是,这也透露并不是为湛得宝的事。 只要不是杀人的事,都不是大事。 沈伯奎顿时镇定,道:“孔大人,不知何人告了下官,下官好歹也是四品京官,虽是位卑言轻,也不是谁想告就能告的!总得有些证据,有些缘由才成!” 孔尉均亲自前来,也是考虑到沈伯奎是四品京官,由一个九品以外的捕头,只怕还请不动他。 孔尉均道:“这么说吧,沈大人可是曾送了一幅画到姜府姜老爷子手中?” 沈伯奎心中直皱眉,私底下走关系送礼,本来是极为隐密的事,姜老爷子拿到画那么高兴,怎么一转头还会把这件事说出来? 孔尉均能知道,自然是姜府传出的消息。 他无从抵赖,再说,那也不是什么大事,画是他从商队手中买的,中间的波折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赝品 沈伯奎点了点头,道:“姜老爷子喜欢画作,而我恰好得到一幅好画,所以请姜老爷子赏鉴。” 他又道:“我虽是文人,对画所知却不多,与其让一幅好画在我的手中糟蹋了,不如送给识画赏画之人,这也算是让这画有所归处!” 孔尉均笑了笑,这话说得还真是冠冕堂皇,若姜老爷子不是有个做兵部尚书的儿子,就算有画作名品,他会送去给姜老爷子吗? 当然,这画孔尉均只是在心里鄙夷了一下,脸上仍然笑着,笑意有些浅淡,道:“沈大人不知道吧,你送给姜老爷子的那幅画,是赝品!” 沈伯奎眼睛猛地睁大,什么?那是赝品?他花八万两银子买来的,仅只是赝品?当时他仔细看过,他虽然对书画不是很精通,但是南山先生的印章和画的特质,甚至包括纸张,那陈旧的模样,他都经过细致的检查,不应该是赝品。 孔尉均看到他如被雷击般的表情,好心地道:“这是一幅高仿赝品!” “什么来处?”沈伯奎在听说是赝品时心就凉了半截,他好像忽略了什么。对,刚开始把画拿给姜老爷子的时候,姜老爷子很高兴,整个人都恨不得凑到画上去,那喜悦的模样,叫他打心底里高兴,姜老爷子越喜欢,自然越会向姜尚书美言。 他太开心,以至于忽略了,好像姜老爷子直起身来,眼神就有了些变化,但当时他没有注意。 他也不想送赝品的,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 八万两银子买了一幅赝品,买真品也不过这么多银子啊。他这时亏到姥姥家了。 是不是姜老爷子见他送了赝品,所以把他告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反倒松了口气。 如果他送的是真品,只要传出去,他一个行贿的名声肯定是跑不掉的,但既然是赝品,假的东西也就谈不上行贿了,他反倒更安全了。 不过,不能凭白被人讹走八万两银子,他得吩咐下人赶紧去找那支商队。就算他们离开了,也得追回来,竟然敢拿赝品充真品卖给他? 他也笑了笑,道:“孔大人,是姜老爷子把下官告了吗?” 孔尉均见他一副轻松的模样,摇了摇头,道:“沈大人有所不知,这幅赝品是有来处的!” “哦,赝品也会有来处?” 孔尉均道:“孔大人可听说过,鲁州秦家遭劫,一夜之间被灭门的事?” 沈伯奎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什么遭劫,什么被灭门,与他有什么关系?孔大人提这个干什么?难道是与这幅画有关系? 孔尉均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件案子事由太大,已经提交了刑部,提交刑部的案件,那都是震动整个天珩的大案件。” 沈伯奎听得一头雾水,孔尉均说的他都懂,他不懂的是,这与那幅画有什么关系,与他有什么关系? 但有一点是清楚的,就是并不是因为送了赝品被告了,而是可能涉及到了鲁州秦家被灭门之事。 他立刻道:“孔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幅画,是我买来的!” 孔尉均道:“沈大人,画出自你手,至于你怎么得到的画,在这里说的是不算的,你得随本官前往京兆尹一趟,刑部的大人在等着呢!” 和沈伯奎说这些话,已经是他给足了面子,如果沈伯奎不肯去,少不得还得动点强制手段。 沈伯奎心里是万般不情愿的,不过又想,他怕什么呢?花银子买货,买到赝品,他同是受害者,他到时甚至还可以把那支商队告下来。说不准还能追回那八万两银子。 退一万步讲,就算这画有点惹事,一时说不清楚,难道这些人还敢把晋王侍妾的父亲给绑了不成? 太子伤残失踪,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六皇子那天面圣虽是小范围的,但是这件事还是传出了一些,很多人都有这种猜测。 除太子外,晋王可是现在朝中最有望成为太子的皇子之一。 沈伯奎有恃无恐地道:“既然如此,那下官就随孔大人去一趟,下官定知无不言!” 孔尉均道:“请!” 沈伯奎肯自己随他去,也省得动手,谁面上都不好看。 到了京兆尹,刑部果然有负责这件案子的人员已经到了,来的是刑部的主事范元朗,正四品,在官阶上,和沈伯奎是平等的。 不过现在,范元朗是为了查案而来,而沈伯奎却是那个待查之人,uu看书 .uukans两者立刻就有了区别。 从范元朗这里,沈伯奎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请他来这里。 姜老爷子发现那幅画是赝品之后,又想到儿子曾对他提过,某个在天珩影响巨大至今没有破案的灭门案中,有一幅赝品画是其中的关键。 当时他没有惊动沈伯奎,而是在沈伯奎离开后,便着人去叫姜炳沣,不过沈伯奎运气不错,姜炳沣在巡视京郊驻军,晚上方回。 得知老爹这里有那件案子的重大物证,而且,这物证是沈伯奎送交过来的,姜炳沣觉得此事事关重大。 这沈伯奎是什么意思?把贼赃送到他府上,送给他老爹,若不是老爹对画作研究颇深,一眼看出这是赝品,如果不是他早就在闲聊的时候与老爹聊过那件案子,老爹岂不是要中招? 这是算计到他的头上了? 带着微微的愤怒,加上那件案子上交到刑部后,皇上也是知情的,这样的大案子,刑部备了案,不查处清楚,让凶犯伏法,案件便不会销。 他立刻就带着老爹去了刑部。 天色已晚,其时刑部只有当值的主事范元朗和两个执事,听说两人前来报案,范元朗令其中一个执事飞报已经回府的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来访,刑部尚书立刻回去。 姜老爷子把那幅画拿了出来,刑部尚书和范元朗亲自验过,确定就是那幅关系着秦家命案的画时,这画的主人,沈伯奎,当然就得请来问话。 但沈伯奎的女儿嫁给晋王,现在是晋王身边得宠的女人,他们也不便在情况不明时对沈伯奎太不留情面,这才折中一下,请去京兆尹衙门! 第五百二十章 吓到了 鲁州秦家,上三代曾出过一任大学士,大学士那可是朝中一品,文官之首,读书人之楷模。后来秦大学士告老还乡,爱好书画,最喜临摩南山先生画作,不过为了防止市面上真假难辨,这位秦大学士每每临摩之画,都会付之一炬。 他耄耋之年,寻到南山先生后人,并亲眼看到了《长河落日图》的原作,回来之后,用一个月时间,临摩了十几幅作品,挑了一幅最满意的出来,其他的都付之一炬。 这是他唯一留下的一幅作品。 其实,虽然这是赝品,但这幅画的本身价值其实不低。 甚至秦大学士也没有隐晦他临摩了这幅赝品,不少文人甚至慕名而去。 这也是秦大学士留下的作品之中,极有名气的一幅。 秦大学士死后,这画同样成为传家之物。 秦家遭遇灭门,财物被洗劫而空,这画便是其中之一,说是贼赃也不为过。 当时曾有人定下根据这幅画来寻找凶手的策略,但这幅画却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事已经过去了两年,现在,这画出现了。 出现在沈伯奎的手中,而且,送给了姜老爷子。姜尚书怎么会不怀疑他别有用心?别是想嫁祸吧? 虽然沈伯奎只是个文人,而且鲁州与京城相隔遥远,可是这些人记起,两年前的沈伯奎还不是太子少詹事,那时候,他领的是工部的缺,曾经去过鲁州某处河堤。 结合事情的主线,加上有这幅画,让人想不怀疑沈伯奎都难。 当范元朗把事情说了之后,沈伯奎也吓到了,他只是想升官加爵,可不想和命案扯上什么关系,尤其是还是秦大学士后代子孙的全家灭门案件。 他立刻把怎么去请兵部侍郎邓珏山求计,邓珏山怎么告诉他有支商队手里有好东西,可以去那里试运气什么的,竹筒倒豆子一般,都说了。 当然,路遇湛得宝,画被抢,他再怎么反抢回来,又杀人灭口的事,当然不会讲。 这事竟然还涉及到兵部侍郎? 但是从沈伯奎的话中,兵部侍郎邓珏山也不过是提供商了一个信息,这件事与他没有多少关系。 现在天色已晚,总不能这个时候去麻烦邓大人。 但沈伯奎,却是不能放回去的。 经过商讨,按正常程序,先将沈伯奎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 虽然根据他所说,也许这件事与他无关,但也得验证过才知道。 请邓珏山的事明天办,不过去找那支商队,却是必须马上办。 这件事,孔尉均很客气地对沈伯奎说了,沈伯奎为了表示自己是坦荡的、清白的,很配合地表示同意。 孔尉均是个能臣,也是个行事善于变通的人,沈伯奎住进的是一间相对干净清净的囚室。并表示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证明沈伯奎所说是真,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放出去。 在囚室中的沈伯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相对这种说得清的案情,只要湛得宝的死查不到他的头上,他就不会有事。 还有,这件事晋王很快就会知道,他到底是晋王喜欢的人的父亲,他在囚室中关着,晋王脸上也不好看,晋王若是过问,他出来得更快。 虽是觉得这件事与自己不会有什么关系,最多一夜明天他就会自由,但沈伯奎在囚室里却没能睡个好觉。 他这囚室是比较干净,可整个牢房都带着一股霉味儿,地方狭小,床是没有的,只有地上铺着的干稻草,稻草上也带着霉味,不远处别的囚室的犯人还不时惨声怪叫,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滋味着实不好受。 从小他就是沈老夫人眼中的宝,后来十年寒窗虽然辛苦,但有武定侯府这么大的家业在这里,好吃好喝,还有专门的书僮侍候着,比起沈云霆来,不知道要轻松多少。 他什么时候吃过这些苦? 这种境遇是他完全不敢想像的。 他不禁想起当时沈云霆在天牢里住的那些日子。 天牢里可比京兆尹的牢中更加阴森恐怖,他只是去天牢里走了一趟,也觉得头皮发麻,沈云霆住了那么多天,竟然没有疯掉。 幸好他只会在这里住一夜。 睁着眼睛到天亮,他显得委顿不堪,但是他的眼里却很兴奋,一夜过去了,该追的人定已经追回来,邓大人那里,也会查问到真相。他也是受害者,这件事,完全与他无关。uu看书 .ukansu.cm 其实这件事,孔尉均也好,范元朗也好,都没准备去邓珏山的府上问,反正明天有早朝,下了早朝,顺便问一嘴就行了。 只是他们不知道,早朝的时候,会发生一件让他们也意料未及而且震动朝野的事。 早朝,众臣分站两边,皇帝坐上龙椅,众臣行礼平身之后,皇帝目光俯视着阶下的众朝臣,道:“众卿,谷梁郡主恳请和亲一事,各位有什么建议?” 当即有礼部大臣站出来,义正言辞:“皇上,此事断断不可。谷梁郡主说是和亲,却是要叫我天珩男儿远赴谷梁,这是娶呢,还是嫁呢?天珩泱泱大国,皇上之子皆是龙子。龙子凤孙,远赴谷梁娶亲并长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天珩皇子入赘谷梁,这如何使得?” 的确,现在天下三分,天珩,谷梁,苍阳三国鼎立。 当然,也有大裕,炎夏这样的小国,但都是这三国的附属国,向其中一国称臣上贡,不能算是单独的国家。 天珩与谷梁苍阳两国,还是有国力强弱的。 谷梁最强,天珩与苍阳差不多。 所以,谷梁不过一个郡主成婚,不是郡主远嫁,而是要让天珩的皇子前去迎娶,而且在谷梁长住。 说的好听叫迎娶。 说得不好听,连入赘都算是客气,那根本就是做人质。 这个事情已经说了一个多月了,谷梁的使臣也来了一个多月了。现在还住在皇家别馆之中好吃好喝的供着,等着天珩这边的决定。 那使臣表达了谷梁皇帝的意思,结为姻亲,两国便是秦晋之好,以后互不相犯,互通有无! 第五百二十一章 深明大义 用婚姻结盟,这在国与国之间并不是什么大事,和亲远嫁,这是身为公主的使命。 但和皇子有什么关系? 谷梁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说话的这位是礼部的右侍郎,今年已经七十有八,这么大的年纪,早该颐养天年,不过他对于礼部之事,于礼仪礼尚之事,比礼部尚书还要精通。 若不是他年纪太大,礼部尚书也不会是赵盛元了。 这位礼部老臣的一番话,引得很多人点头。 当然,也有人提出异议,谷梁并没有说是入赘,虽然去谷梁迎娶,而后住在谷梁,有些不妥,但是过个几年,娶妻皇子再呈报谷梁皇帝回来省亲,谷梁皇帝定不会不近人情。 皇子携妻儿而回,若是谷梁那边催了,便以多日不见,留皇子多住些时日,若谷梁那边不催,便不再回去,有何不可? 就算谷梁那边催了,想不回去,照样可以不回去,当初可没说是入赘,只是去迎娶。皇子都拖家带口的回了天珩,两国的联系已经建立,断不会为了这么小的事翻脸。 亲事结成,事情婉转求圆满,岂不比如今硬梆梆回绝,引起两国交恶为好? 朝臣们分为两派,一时争执不下,两边吵得面红耳赤。 皇上有些头大,这两头说的都有道理,但他们好像忽略了一件事,对方使臣说得明白,他们郡主是千娇百贵的人物,要嫁只能嫁天珩的皇子。 他的儿子娶妃,虽说大半是他这个父皇之命,但这可事关远路迎娶,还身为人质,他的儿子若不情愿,他这个做父皇的,也不能逼迫。 还有,这个问题,问那些大臣没有意义,他们的出发点都是国家的脸面,却不会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出发。 皇上抬了抬手,向下微微一压。 看到手势,原本争得激烈的两帮大臣们顿时收声,一改刚才口沫横飞脸红耳赤据理力争的模样,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皇上把目光投到次两阶的地方,那里是他的几个儿子站着的地方。 众臣恍然,他们在这里争有什么用?最后要去的是皇子。 就看皇上准备舍弃哪个皇子。 至于哪个皇子愿意去? 那是不可能的。 谷梁那位郡主年方十五,虽然现在从二皇子到八皇子,每一个年龄都适合,但是,有皇了的身份,便可以肖想皇位的尊贵。 答应去谷梁迎娶郡主,就表示他放弃了天珩这边那个最尊贵的位置。 哪怕几年之后能风光回来,那时候,这个位置与他还有什么关系? 所以,众臣也和皇上一样,把目光落到几位皇子身上。 今天,除了太子,几位皇子都在。 连北辰云熙也来了。 没办法,皇上已经派了太监去通知这阵时常不上朝的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 北辰云熙是不想上朝,北辰皓是为了麻痹众人,掩饰自己的野心,表现得他并不怎么在意那个位置,所以只是偶尔上朝。 不然,今天也来不了这么齐。 想到刚才他们争执的,可是这其中一位皇子的未来,有些大臣便觉得讪讪的。 皇上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一一扫过,问道:“这件事毕竟与你们有关,你们来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北辰轩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若两国交好,可免刀兵之争,可免百姓受苦,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身为皇子,享受了皇室的尊贵和荣华,本该承担身为皇子的责任。儿臣愿往!” 他的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也算是为众皇子开了个好头,皇上很高兴。 但他却笑骂一句:“你尽想什么美事?你娶了侍妾的事,谷梁使臣已经知道,你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众臣也很配合地笑了,一边心想二皇子真是深明大义,不愧为在场诸皇子之首,有兄长之范,这二皇子的贤名,果然实至名归!就算二皇子在谷梁的考虑之列,他们也不能同意呀,如今太子失踪,是生是死不得而知,若太子已经不测,这样深明大义和贤德皇子,不正是太子人选吗? 北辰轩道:“儿臣原本是想为父皇分忧,倒忘了儿臣是娶了侍妾的人。” 谷梁他当然不愿意去,所以谷梁使臣来到没几天,他就通过各种手段把这消息让谷梁的使臣知道了,甚至还故意陪着沈颖怡在别馆外面某处转了好几回,一幅郎情妾意的模样。谷梁使臣在面见皇帝的时候,uu看书 .uuanshu.cm才特别附加了这一条。 其实他娶的不过是个侍妾,连正妃都算不上。由此也可见那位谷梁小郡主有多被看重。 当然,也有不少人猜测,连个侍妾都容不下,那该是多么善妒?善妒的女人丑恶,那小郡主长得定也不好看。 北辰轩之前做足了准备,现在更是在朝堂上做足了姿态,看到众臣们的眼神,他心中冷笑不止,这群蠢货,真当他想去谷梁么? 他眼角余光扫向身侧几位皇弟。 北辰临枫衣袖飘飘,哪怕上朝,他也是被准许可以不穿朝服的,他穿的是一身月白色衣衫,越发衬得如流光回雪般的飘逸出尘。 他什么也没有说。 不过,众臣们都忽略过了他,毕竟,这位皇子太过出尘,也许在他的心里,根本不涉及凡俗情爱。因为没有一个女子配得上他,那谷梁小郡主不要说长相怎么样,便这善妒的脾性,便是不合适的。 要知道以三皇子这样的风华绝世,那是所有人心中的谪仙,是供人瞻仰,不是让人亵渎的。在天珩是这样,在谷梁也会一样。 他们看向四皇子北辰皓。 北辰皓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也上前一步,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二皇兄说的有道理。不过这人选,还得斟酌一下。儿臣记得,谷梁使臣好像还提了几点要求!” 皇上和众臣们都点了点头,那谷梁使臣岂止只是提了一点要求?那不像是为郡主选夫婿,倒像是为公主选夫婿一般,要长相俊秀却又不能阴柔无阳刚之气的;要文武双全不能粗鄙的,要未娶妻妾洁身自好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皇上什么意思 谷梁使臣说过了,他们这位虽是郡主,但是和公主是一样的。所以,要为郡主选的夫婿,那是一点也马虎不得的。 这些个条件,罗列起来十条八条,一点也不算多。经过他们挑选过后,符合这样的条件的,才能做郡主的夫婿。要不然,他们回去在皇上面前都无法交代。 北辰皓叹道:“儿臣本想自动请缨,但是儿臣一介武夫,当不得文武双全,行事更是粗鲁,只怕连使臣这一关便过不了,不要说那位娇贵的郡主了。” 众臣们看着长相俊朗,带着战场上杀伐刚劲之气的北辰皓,默默地把其实他好像符合要求的话吞了下去。 既然他自己都说了他不适合,他们还能说什么?鲁王是亲王,谁知道皇上怎么想的呢? 北辰云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一个个都说得这么好听,其实还不是在推? 为什么推?不就是还想着那个位置吗? 皇上道:“老五,你说呢?” 皇上竟然直点麟王?众臣微怔。 北辰皓目光转了转,道:“父皇英明,父皇果然目光如炬,咱们兄弟几个之中,要说最合适的,还真只有五皇弟了。以前五皇弟戴着面具,无人知道他长相如何,现在面具一摘,他竟是我们兄弟之中最英俊最好看的那个!五皇弟长相出众,龙章凤姿,气质夺人,皎月流光,可不正和谷梁使臣所说的要求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北辰云熙敢和他抢女人,那就把他支出去,远远的支走,他就不信,北辰云熙娶了谷梁的郡主,沈珞言还会嫁给他。 等北辰云熙在谷梁待个几年再回来,他和沈珞言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而且,他娶到沈珞言,有襄命之助,太子之位算什么?到时候皇位宝座上,应该已经易主。 众臣们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皇上竟然点了麟王的名,难道皇上的意思,是想让麟王去? 麟王这个人去了好。 一来他的确长得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一般,若不是行事太恣意随心,不去捉弄那些大臣,以他十二岁就能立功封王的神迹般的经历,他本来可以享受万千荣光,让人敬仰爱戴。 但是他在京城里搅得鸡飞狗跳,多少朝臣吃过他的亏? 那边礼部尚书悄悄地捅捅中书令王彰,悄悄道:“皇上英明!” 礼部尚书赵盛元家几乎是麟王的私库,上次还在那里拿了一支珍贵的人参,赵盛元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现在皇上有心让麟王去和亲,那岂不是要走一个祸害吗? 王彰在青州赈灾的时候,可没少被麟王算计折腾,连自己家的银子也是被麟王一点一点抠出来投到灾民身上了,他对麟王定然也是恨之入骨。这种事,有鲁王殿下起头,由王彰这个中书令来推波助澜,满朝文武声援,麟王一个的声音,便会被淹没。 王彰看了赵盛元一眼,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站在原地。 赵盛元有些诧异,王彰这是怎么了?从青州回来,他天天跳脚骂人,恨不得咬掉麟王身上几块肉。现在竟然息了声气,这么好的机会报复回去,都不把握了? 王彰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是有些抠抠索索,手时银子紧得很,但是他又不傻。 之前被怒火充斥了头脑,又因银子一次一次被麟王逼走,杀了麟王的心也有。但是回京城这么久,他慢慢回过味来了。 青州之灾灾情重大,青州的官员能力之强,行事之积极,出谋划策之尽心,简直是让他叹服,正因为有人可用,人人办实事,人人积极办事,所以他省了多少心。他去的时候,还庆幸青州那边官员不错,但后来他回过味来了,如果青州官员真的这么能干,这么为百姓着想,这次的大灾本不会造成这么严重的后果。 而且,灾情发生后,报与朝廷,就算用的八百里加急,也要几天传到,那些天里,他们似乎没有做过什么。只等麟王殿下到了,那些官员的行事风格才陡然一变。 青州之灾那么严重,那些官员后来捐出的银子,竟然多到让他眼花。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真是一点也不夸张。 可之前为什么他们都不拿出来? 麟王看似在听曲喝酒无所事事,但麟王所到之处,众官员人人脸上变色,干活更加卖力,都捋起袖子自己开干了。 当时他气愤于麟王逼他捐银,uu看书 .uukasu.cm现在想来,若不是麟王逼迫,那些官员又岂肯捐银? 若不是有麟王在那里坐镇,青州之灾岂能那么快就处理得利索?比他预计的还要提前了半个月。 而麟王半点功劳不要,青州赈灾所有的功,都是他王彰的。 他回来之时对皇上哭诉,皇上把麟王关了几天天牢,又赏赐了他不少银子。 刚开始他还挺解气的,回京之后也见过几次麟王,他还有点担心麟王会不会因为他的哭诉被皇上关进天牢的事对他报复,但麟王并没有。 后来,他也慢慢回想青州的事,想得越多,却越觉得羞惭。 麟王只是不想居功,其实青州赈灾,他所做的有限得很。若不是麟王已经把那帮地方官给收拾得服服贴贴,但凡谁给他掣肘,他一个文官,哪怕是钦差,又能有什么办法? 结合这些年麟王所做的事,他心里有条模糊的线被一点点连起来,这些年麟王在京城里臭名昭着,但真正细想他做下的那些事,又有哪件事是不是让弱势者大快人心的? 原左丞相文牧棠,贪墨也就罢了,还欺男霸女,与原京兆尹史通程沆瀣一气,那些被他们欺压的百姓敢怒不敢言,哭诉无门,麟王上来就动鞭子,打得那叫一个解气! 王彰为人是小气过头,但还有文人的风骨,古板中有刚直,是个复杂的人,但不是不明是非的人。 现在,礼部尚书明显是想公报私仇,而且,要他出头。 王彰在心里冷笑,当他傻的么?麟王走了,他们就好为所欲为么?京城里还真少不得这么一个小阎王。 第五百二十三章 多自信 王彰竟然不出头,赵盛元有些奇怪。 这老头之前骂麟王都跳着脚骂了,现在有机会不抓住,也是个只会背后骂骂的没用东西。 听了北辰皓的话,皇上的眼眸深了许多,神色还如之前,问道:“云熙?” 这就是还要听北辰云熙自己的想法? 北辰云熙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道:“谁爱去谁去,本王心里有人了!” 这是在朝堂,他这个白眼翻得都只见眼白了。 皇上:“……” 他怎么觉得这白眼是在翻他呢? 刚才他说什么?他心里有人了?皇上立刻兴致勃勃地道:“哦,是谁?” 北辰云熙继续翻白眼:“别来赐婚那一套,本王看上的女子,本王自己追!” 皇上:“……” 众臣:“……” 这意思就是,他还没追到呗! 这也是奇了怪了,皇子看上的人,一道圣旨赐婚比什么都省事,还荣光,这位麟王要自己追就算了,以他这恶名远扬的名声,要自己去追,谁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呀? 不对,重点好像不是这个。刚才皇上笑了? 皇上不是在问谷梁和亲之事吗?怎么听说麟王心里有人了,脸上就笑得跟朵花儿似的? 北辰皓默默退后一步,他感觉自己做了一件蠢事。 虽然在场所有人中,没有人比他更希望让北辰云熙做那个和亲的皇子,既能解决谷梁那边的事,又能把北辰云熙这个和他作对的家伙远远支开。但是他(扌喿)之过急了。 他应该不出声不开口,在众人面前继续做个安静的与世无争的皇子,刚才太急于把北辰云熙支走,冒头了,只怕会引人注意。 幸好,父皇好像没有在意。 毕竟,谷梁那边催得紧了,父皇也想早点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北辰轩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北辰皓心中是冷笑的,他看了北辰云潇一眼,北辰云潇这段时间成长得很挺快的,也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了。 皇上把话题拉回来,目光扫过几个儿子:“朕说过,迎娶之事,朕绝不勉强,既然无人愿意,这事容后再议。众卿有本奏来,无本退朝!” 北辰云潇道:“父皇,儿臣办案之事,已经有了结果。” 皇上皱了皱眉,当初查出有太子玉玦在现场,他其实一直提着一颗心,只是他是皇帝,不能把心中的隐忧表现在脸上。现在听说北辰云潇查到了结果,他立刻道:“说来!” 北辰云潇目光扫了一眼满满当当的朝臣,这虽不是大朝会,但是四品以上官员都在。 他道:“父皇,儿臣与大理寺刑部一起办纵火焚尸案,已有结果!” 他换了一脸沉痛之色,扑通跪下,神色悲悯哀凄,眼中有泪光闪烁:“父皇,太子皇兄他……他怕是已经不在了!” “什么?”皇上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北辰云潇流泪道:“父皇,儿臣也不敢相信,但是查到的结果,便是如此。” 皇上眼睛变得血红,他咬着牙,几乎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是谁干的?” 太子已伤残,碍不着别人什么事,早晚会从这个位置上下来,竟然还有人容不下他? 本来他还抱着侥幸,但是老六查了这么久,若不是有根据,也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眼里翻腾着的是悲伤的怒火,这是一个失去儿子的父亲的愤怒,而这个失去儿子的父亲,还是天子,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北辰云熙想起上辈子,北辰临枫的死讯传来时,那翠望山南的土地变成红色,无辜百姓被指为杀害三皇子的盗匪,天地变色,草木同悲,那个真正动手的人,却成了最后的赢家。 这辈子很多事发生了改变,三皇兄还在朝堂上站着,北辰皓之前一直暗戳戳地在北辰轩的身后,北辰轩对谁动手,他就暗中再推一把,所以最后,北辰轩伏法,他却什么事都没有。 这次,北辰云潇查到的那些,定也有北辰皓的手笔在其中。 他扫了一眼正自我感觉良好的北辰轩,这得是多自信,心多大,才会仍然这么信心满满? 他用的虽是死士,可他以为死士都死了,这些秘密就不会被揭出来了吗? 北辰云熙一副事不关己闭目养神的样子。 北辰皓低声道:“五弟,太子皇兄惨遭不幸,你为何如此幸灾乐祸?” 说是低声,但是他这话,却恰好能让皇帝和身前身后的人听见。 北辰云熙扫他一眼,u看书wwuukash 这是想把他推到谷梁去不成,现在又来挑他的刺了。 皇帝果然怒了,狠狠瞪了北辰云熙一眼,眼睛血红地对北辰云潇道:“说!” 北辰云潇从袖中拿出厚厚的一道折子,双手呈上去。侍候御前的公公忙接了过去,递给皇上。 皇上接过来,看了两折,脸色就变了,那阴郁的模样,隐忍着暴怒,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天空。翻看折子的手青筋直冒,很显然,折子里的内容,让他怒火难抑。 皇上看完了,众臣们却都有些噤如寒蝉,实在是皇上此时的脸色太过可怕,那阴鸷的目光,眼里带着血红的丝,仿佛要择人而噬,杀气腾腾,却不知道到底是冲着谁,但天子之威,谁敢撄其锋? 只怕谁先开口,就会先承担皇上的怒火。处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就是即将承受皇上怒火,被烧得灰飞烟灭的那个人。 皇上把折子合了起来,声音冷得像冰碴,看着北辰云潇的眼神,既有愤怒,又有打量,既有怀疑,又有极淡的哀伤,他一字字道:“你就给朕查出这些?” 众人不知道折子里写的是什么,对皇上暴怒的火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大理寺卿出班,道:“启奏陛下,安王殿下折子中所言,并无虚假,并无构陷,请皇上明鉴。” 虽然折子是由六皇子呈上去的,但整个案情的查办和定案,却是大理寺刑部一起做的。 皇上现在竟然在质疑六皇子,这就是否定他们所做的事。虽然那个结果的确是触目惊心,可事实就是事实,再触目惊心,再难以置信,那也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第五百二十四章 拿下 皇上阴鸷的目光扫过邵敬源,又在北辰云潇脸上扫过。整个人好像瞬间就老了好几岁,折子里把一切都列得明明白白,他岂不知这是证据确凿的事?但知道容易接受难。 尤其是,他还真考虑过太子的人选。 此刻,他一句话不说,众臣也不敢说话,整个大殿的气氛好像凝滞,每个人都有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要说唯一轻松的,大概只有北辰云熙。 大殿里气氛这么紧张,却好像与他无关,他神色淡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退到后面,半靠着那根雕龙大柱,闭着眼睛,好像要睡着了一般。 这儿是皇上的视角盲区。 北辰皓有心再栽一根钉子,上上眼药,但是这时候,有可能适得其反。 皇上终于动了动,他嘴唇干裂,声音嘶哑,似是耗尽全身力气,声音却是无比苍凉冷硬:“来人!” 殿前禁卫军闻身而动,他们甲胄严整,刀枪耀目,步履整齐,却又好像要踏破这殿中的石板,只一队不到百人,但气势如虹,就好像一支军队闻声而动。 殿前禁卫,那是禁卫中的精英。 众臣噤声,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过吓人了。皇上现在正在暴怒边缘,虽然不知道他要抓的人是谁,但是,一会儿就能知道结果,他们还是在一边看着好了。 劝? 怎么劝?且不说是谁干的,奏折里写的什么只有六皇子和同样办案的刑部尚书以及大理寺卿知道,就算知道是谁,这事涉及太子之死,谁敢劝? 谁劝谁就是同谋。 别主犯是谁都不知道,稀里糊涂就做了同谋,弄不好还来一个满门抄斩。 这帮大臣平时小事就躲得比什么都快,何况这种涉及身家性命的事。 但是他们也着实好奇,太子那样儿,竟然还跟他过不去,那不是傻吗?他们隐隐能猜到应该是一位皇子,毕竟,太子活着不碍别人的眼,碍到的,只是皇子们的眼。 就在众臣猜测的时候,皇上一指北辰轩,沉声道:“拿下!打入天牢!” 这一声简直石破天惊,晋王贤名在外,平时行事,也是兄友弟恭,如今太子伤残,论长是他,论嫡是六皇子,这是最有希望的两位。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眼见得御前禁卫军如狼似虎地上前,扑过去要将北辰轩拿下了。 北辰轩是懵逼的,明明一切了无痕迹,为什么还是会查到他身上?要知道那些死士的身份来历,他都着人抹得干干净净。不可能有任何纰漏才是,是哪里出了问题? 但心中虽然怀疑,他却一步跨出,跪在地上,连跪带爬地膝行着,口中更是急声高叫:“父皇,父皇,此事定与儿臣无关,儿臣是冤枉的呀!父皇,求您明查!” 吏部侍郎高力杭急忙出班,道:“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是否有什么误会?切勿因一面之词而误拿好人。此事大有蹊跷啊!” 皇上冷冷扫他一眼,高力杭是北辰轩的舅舅,当然是要向着北辰轩的,毕竟,他们把所有的资源和财力投入,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北辰轩的身上,这些年,高家暗戳戳在做什么,皇帝清楚得很。 都是他的儿子,只要行事不要太过,他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但是,太子死了!他选定的储君,先是无缘无故的从马上跌下来伤了腿又伤了眼。对太子来说,他的人生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从云层跌落尘埃,可即便这样,竟然还保不住一条命? 他面无表情地道:“有何蹊跷?” 殿前禁卫军两人上前,一左一右按住了北辰轩,北辰轩不敢挣扎,也挣扎不了,禁卫军的手粗重,但凡他挣扎,吃的苦头更多。他只哀哀地,用委屈的语气,隐忍又绝望的眼神,死死看着皇上,声音凄哀,道:“真的不是儿臣,父皇,真的不是儿臣呀!” 这样的眼神,几乎就让皇上心软了。 到底也是他看重的儿子。 可越是寄予厚望,此刻心中就越发生气。 有刚性兑付话北辰轩不能说,毕竟他若说明,反倒显得别有用心。但他说不得,高力杭说得,这个时候,高力杭当然不能袖手,他急忙跪下道:“皇上,您想想,自太子伤后,晋王殿下一直规规矩矩,勤勤恳恳,行事有度,举止有方,为皇上分忧,为黎民解困,京中还在盛传晋王殿下的贤名!如今事态不明,uu看书ukanshuco 直接打入天牢,万一中间有什么误会,岂不是于晋王名誉有损?” 有人撇嘴,晋王关一次天牢就名誉的损,那麟王呢? 见皇上气息都粗重了,却什么话也没有说,高力杭再接再厉地道:“皇上您想想,太子殿下身子骨不太好,皇上对晋王殿下又看重有加,还曾想过为晋王殿下延请名师。殿下是个聪明人,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呢?” “所以,你觉得不是?”皇上神色意味不明,声音里透着恻恻寒意! 高力杭道:“陛下圣明!晋王殿下占尽优势,为何会自毁前程?陛下请想,若晋王殿下承受这不白之冤,得利的会是谁!” 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只差说现在太子死了,二皇子若是获罪,那最后得利的便只有六皇子了。六皇子是此案的主理之人,难保他不会做些手脚,构陷于人,自己好收渔翁之利。 毕竟现在争太子之位都快争到明面上来的,可不就是论长的北辰轩,和论嫡的北辰云潇吗? 高力杭这话说得很高明,北辰轩暗中做过些什么,高力杭不是一无所知。但现在把事件一性质往夺嫡上面引,而且现在北辰轩的确占据优势,说别人构陷,皇上必会心生怀疑,这于北辰轩有利! 北辰轩恰到好处,痛哭流涕地道:“儿臣冤枉,父皇为儿臣做主!” 北辰云潇难得的并没有站出来说什么,高力杭把话说得这么难听,他竟像没有听见似的。 皇上脸一沉,把奏折重重砸下去,砸到了北辰轩面前,怒气冲冲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第五百二十六章 蛇打7寸 北辰轩看着皇上的脸色,心中微微一沉,舅舅都已经隐晦地提到这是夺嫡的手段,是别人对他的栽赃陷害,怎么父皇竟然一点都没有迟疑?难道哪里出了问题? 他疑惑地捡起地上的奏折,打开来了看,他的脑子里也是一阵阵发懵。 他派出的人的身份竟然查出来了,细致到他们什么时候被他训练成死士,还伴有证据。 这还不算,奏折后面,还提到了,翠望山上,他曾对三皇子北辰临枫的设伏,以及太子之前跌马受伤的事情。 很细致,每一个疑点,每一条罪状,都伴随着所有的证据。 北辰轩看到这些,脸色变得煞白。 他以为痕迹早就抹掉了,以为一切都不会被发现。但是这些,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北辰轩白着脸,他知道他不能承认,但凡承认了,他这一辈子也就完了:谋害太子,构陷兄弟,手足相残,暗谋夺嫡…… 不论哪一条,都是杀头的罪。 他绝不能坐以待毙。 这些事,他一件也不能认! 他磕下头去,口中叫道:“冤枉啊父皇,这些事儿臣都没有做过。儿臣对皇兄只有敬重佩服,和三皇弟更是无怨无仇!儿臣最重手足之情,怎么会犯下这等大错。父皇,儿臣绝没有做过呀!” 北辰临枫那清风朗月般的神色微微变了一下,怎么这奏折里还提到了他的事? 他走过去,从北辰轩手中抽过奏折,翻开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瞳孔一缩,脸色微变,他当时中伏,诡异重重,他也想不到谁会对他动手,他无意于那个位置,连王爵都辞而不受。 要不是五弟相救,他就没命了。 事后,他也查过,但对方痕迹抹得很干净,虽有怀疑,却查无实据。他也无法因为那份怀疑而有所动作。再说,他厌倦那些尔虞我诈之争,这件事过去之后,既无实证,他便放下了。 没想到,竟然是北辰轩做的。 北辰云潇这次也算是下了狠手。 如果单单只是这次的纵火焚尸案件,纵使他办得漂亮,但高力杭一口咬定与夺嫡之事有关,多半是构陷。加上朝局现下的确是要有新的太子出现,众皇子暗地里想要这太子之位,也不是什么秘密,皇上很清楚。 涉及夺嫡之争,皇上便会多想,只要多想,便是疑案。但凡疑案,又是皇子身份,这疑点利益便归于北辰轩,他就不会有事! 高力杭和北辰轩都很清楚,所以才咬死不肯承认。 然而,北辰云潇身边也是有高人的,太子伤后,皇后的父亲,英国公苏司翎,便把重心转移到北辰云潇的身上。 对他来说,不论北辰云峰还是北辰云潇,都是他的亲外孙。北辰云峰折了,还有北辰云潇,定要不遗余力地把北辰云潇推到这个位置。 北辰云潇接手查案,这是办实事,也是在皇上面前露脸的机会,必须做得漂亮。 既然此案背后北辰轩已经浮出了水面,那就深挖一下。 北辰轩不是没有把痕迹抹干净,也不是做事浮躁的人,他很谨慎,以高力杭为首的舅家势力,以及后宫之中高贵妃在皇上面前的宠爱,以及京城里他刻意营造的贤名,这都是他的资本。 可他做得再精细,谁料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 他所做的一切,北辰皓都知道。 北辰皓寻着时机,一件件一点点地暗中放着线索,让北辰云潇可以顺藤摸瓜,查到那些被隐藏的东西。可笑北辰云潇还以为他是凭着自己的精明和细致,才发现那些线索的。 如果现在的纵火焚尸是栽赃,是构陷,但是,加上太子当初为何会受伤的真相,以及三皇子被刺的真相,这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夺嫡,哪里是什么构陷? 北辰轩说冤不冤,说不冤也冤。 因为这些事,他的确做过。他起心对付太子的时候,就分析过了,如果太子有事,能和他有一争之力的,便是北辰临枫和北辰云潇。 父皇更喜欢三皇弟,每回看着三皇弟的眼神中的疼爱,明显到让人嫉妒,哪怕太子有事,只怕父皇也会偏向三皇弟。 虽然三皇弟辞了王爵不受,但是太子袍服加身,有哪个人能抵抗这种诱惑? 他并没有把北辰皓北辰云熙放在眼里。 北辰皓当时在军中,一介武夫,哪比得上他京中经营多年? 北辰云熙更不用说了,uu看书ww.uuka小时了了,大未必佳,就说的他。 当然,北辰轩也谋划着对北辰云潇动手,只是没有成功。而且高力杭劝阻了他,真这么做了,也太明显了。幕后之人岂不是呼之欲出? 但不论是对北辰临枫动手也好,对太子动手也好,他的谋划并没有那么周全,其实都是北辰皓暗中补刀的。 北辰轩不知道,他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其实他并不是黄雀,不过是只可怜的螳螂。 所有人都以为北辰皓在边境的军中,却不知道他经常暗中潜回来。而且他在京中铺开的消息网,能让他第一时间得到有用的消息。 有北辰云潇的明查,加上北辰皓在暗处的推动,北辰轩所做的那些事,完全瞒不住。 北辰云潇查得欢喜,京城人都知道,太子之位要么论长,要么论嫡,就算皇上喜欢哪个皇子,也得顾着大臣们的谏言。他最大的对手是北辰轩!现在有机会挖出北辰轩做过的事,一举将他打入地狱,北辰云潇岂会留手? 北辰皓也很高兴,他不要这种功劳,北辰云潇查得越多,案子就办得越漂亮,这是事实不错。但把兄弟赶尽杀绝这个名声,是跑不掉的。 他一步步收拾,先利用北辰云潇把北辰轩拿下,以后再收拾北辰云潇就是。 北辰轩这时候还在垂死挣扎,北辰皓心中冷笑。 他暗中出手,又岂会给北辰轩翻身的机会,当然是一击而中! 北辰云潇上前一步,道:“父皇,可要提人证?” 北辰轩心中一沉,他竟然还有人证? 他怎么会有人证? 人证是谁? 第五百二十六章 留了1线 皇上的脸色很难看。 太子纵使不能再做太子,那也是他的儿子。 他伤了,皇上是想让他荣华富贵过下辈子的,封个王,封块富饶的封地,让他安稳富贵一生,他这个父皇也算尽到了为父之责。 所以看到太子尽心去办韩鲸的案子时,他心情是极为复杂的。太子的能力是有,可为什么就没有这份运道呢? 他以为太子不过是运道不好,哪知并不是,坠马事件竟然不单纯。 太子身边被人安插了人手而不自知,这是太子的大意。但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知道夺嫡之争中,很多事都防不胜防。 可太子已经不可能再为太子,他们还要赶尽杀绝,皇上的心中哪能不怒? 虽然皇家亲情凉薄,但那到底是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他咬着牙,怒道:“拿下,打入天牢,退朝!” 没有要提人证! 这里是朝堂,是早朝,大小官员几十个。 晋王的罪已经明确,因为折子里已经提到了证据,皇上已经确定,那些都是真的。提人证?不过是再次证明这件事确凿无疑是北辰轩做的。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皇上颜面何存? 另外,北辰云潇的奏折中,也确定太子应该是死了。 他失去了一个儿子,却得知那个儿子是另一个儿子所杀,心中既痛又恨,既恼又怒,既殇又悯,更有一份悲凉沧桑。 他还没死呢,他的儿子们就开始盯着他的位置了。 众臣们早就觉得这气氛压抑之极,而且听到的是石破天惊的消息。 对太子的死他们没有那么多想法,太子伤后,很多人心中都在想着继任的太子会是谁,在他们的心里,太子已经不算储君,只是一个还坐在那个位置上的皇子。 但是太子之死竟然是北辰轩做的,这就触目惊心了。 一不小心就得知了皇室的一个大秘密,看到皇上压抑着的震怒,还有一个失子父亲的悲伤,他们谁也不敢多待。 北辰轩当然是押进了天牢,高力杭心中着急,却无计可施。只得匆匆离开去想对策了。 这边北辰云潇也准备走,不过才出了大殿,侧后面的道上转来一个小太监,他急步赶过来,叫道:“安王殿下留步!” 北辰云潇心情是喜悦的,外公教的打蛇打七寸,果然精准而有力。 小太监的叫声让他停下脚步,小太监行礼道:“殿下,皇上召见!” 北辰云潇眼睛眯了眯,道:“带路!” 小太监头前引路,引着北辰云潇七拐八弯地走,一直走到了御书房。 北辰云潇有些意外,父皇在这里召见他?不会是假的吧?他怀疑地看了小太监一眼。 小太监在御书房停下来,道:“殿下请!” 北辰云潇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御书房也不是没有来过,他在外面拱手行礼道:“父皇,儿臣云潇请见!” 皇上的声音闷声道:“进来!” 原来父皇真的在,北辰云潇松了口气,推开门走进去。 御书房里只有皇上一个人在,身边连个太监都没有。 北辰云潇老老实实过去磕头请安。 皇上坐在御案后,目光冷冷,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半晌没有说话。 北辰云潇跪在那里,一时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他既不敢起来,也不能抬头看,只得伏在地上,忍着膝盖处硬物硌得疼痛。 好片刻,皇上才冷冷说了一句:“抬起头来!” 北辰云潇心里直打鼓,父皇这态度不对呀。他这案子办得漂亮,父皇在朝堂上没有片言只语的嘉奖,也没有赞许,虽是把北辰轩打入了天牢,对他却一句话也没有说。他以为父皇令小太监叫他来,是单独对他奖赏的,没想到父皇的眼神那么可怕。 他只敢把头抬起一些,没有直视皇上的眼睛。 皇上目光锋锐,声音冰冷:“这个案子,能够挖到这么深,你费了不少力吧?” 北辰云潇中规中矩地道:“为父皇分忧,自然是不遗余力!” 皇上声音还是不悦,道:“那是你皇兄!” 北辰云潇目光中有什么东西闪过,他缓缓开口:“父皇,儿臣明白,父皇定是觉得儿臣挖得太深,对二皇兄没有留有余地。但是父皇,太子也是儿臣皇兄,三皇兄同样是儿臣皇兄!太子殿下坠马被刺,三皇兄遭遇埋伏遇刺,虽然他比太子皇兄运气好一些,没有受到什么伤害。uu看书 .uukansu但这些手段,这些龌龊肮脏、狠毒无情的手段,就可以当没有发生过吗?父皇,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儿臣并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儿臣只是老实尽心地办好父皇所交代的事。父皇若有责罚,儿臣领受!” 这一番话,义正言辞,有情有理,而且北辰云潇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却又透着股一往无前的坚定。 皇上紧紧盯着他,北辰云潇也坦然直视。 片刻,皇上哼道:“你倒是有理了!” 北辰云潇眼神动了动,心中已经有点明白皇上的意思了,皇上不是责备他,只是对他把案子查得那么彻底,没留一点余地,等待北辰轩的,只有贬黜治罪,心里不舒服罢了。他垂下目光道:“父皇,您定觉得儿臣行事太过不知道圆滑,二皇兄是儿臣皇兄,儿臣却没有给他留一线。其实这件案子,儿臣已经留了一线了!” 皇上皱眉:“你还留了一线?” 北辰轩做下那些事是让他暴怒,只是身为一个父亲,他又有些伤感。但听说北辰云潇还留有一线,难道北辰轩做下的,还不仅只这些? 看着皇上怀疑的眼神,北辰云潇从袖中又拿出一个折子。 皇上:“……” 还真有。 刚才在朝堂上,他只递了一个,原来他还有一个。虽然这个折子要薄得多了,却让皇上的心里沉甸甸的。 他这个做父皇的,是多失败?他道:“别跪了,平身吧。折子呈上来!” 北辰云潇站起,双手呈上折了。 他分外庆幸昨天和外公商量过,原本还不明白外公的用意,现在他是真的明白了。 第五百二十七章 都闹起来吧 皇上把那折子翻开,折子上的内容看得他额头青筋又冒了起来,他匆匆看了一遍,脸色一沉,把那折子狠狠往地上一掼,呼吸不稳地怒声喝道:“出去!” 北辰云潇退后两步,似不想被暴怒的皇上怒火影响到。但他也没有走,他拱手揖道:“父皇,此折所奏,儿臣原本不准备让父皇知道!毕竟是手足兄弟,儿臣不想做得太过。父皇放心,折子里查出来的东西,儿臣也没让刑部和大理寺知晓。怎么处置,一切都看父皇的意思。儿臣告退!” 皇上气得喘气,奏折上的内容使得他原本苍凉的心更添了几分寒意。 他起身,脚下晃了一晃,竟好像有些站立不稳一般。 他缓缓地走到奏折前,慢慢地弯下腰去,把折子捡了起来,明明是薄薄的折子,竟好似有千斤重一般。 皇上的脸色,似乎也苍老了不少。 他现次回到御案前,颓然坐下。 太子没有伤时,朝政清明,有太子为辅,政事轻松。 自太子伤后,他已经承受了身为一个父亲的无奈和悲伤。没想到,那仅仅只是开始。其实早在纵火焚尸案发生之后,他虽把这件案子交给了北辰云潇在办,皇宫里的暗卫也派了出去查办此事。 暗卫的折子昨天送到时,他心中隐有猜测,以至于竟然不敢翻看。准备今天早朝之后再说。 但早朝时,安王的奏折,将他的猜测赤果果地剥离,变成事实呈放在他的案前。 但那些还不是全部,还有这折子上的东西。 皇上颤抖着手,把暗卫呈上来的折子也打开来,逐字逐句地看完,好似心上再被划了一刀。血淋淋的,痛! 两份折子来自不同的人,北辰轩固然罪证确凿,还有另一个人,也参与其中搅风搅雨。寒心!着实寒心! 皇上想扔掉它,但是他知道,事实是扔不掉的。 何况,他虽是父亲,也是皇帝。 闹吧,一个个都闹起来吧,他倒要看看,这个太子之位,这些个畜生准备怎么争! 现在,他有些感同身受秦王湛立凡失去儿子的悲痛了。 湛家那个小子是混帐了一些,逼死过人命,不过他身后是秦王府,只要不是亲手杀的,有的是人替他开脱顶罪。 湛立凡把这个小儿子宠到了骨子里,但这小子在京城里被人杀掉,想到湛立凡痛哭流涕的样子,皇上决定再给京兆尹和大理寺加点压。 这案子必须要早点破! 晋王府,沈颖怡炖了银耳雪莲粥,粥还温热,等到晋王下朝,正好可以喝上温度适中的粥,这是她的一片心意,也是她的体贴细致。 这些天里,她的知冷知热,偶尔还能出谋划策,让北辰轩对她越来越看重了,北辰轩说过,再过两个月,他就会去请求父皇收回当时的成命,他要将她提为侧妃。而且,他保证,他府里只会有她一个侧妃! 这让沈颖怡心花怒放。 果然是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啊! 唯一还有些遗憾的是,王爷派出去杀沈珞言的人,竟然失手了。 第一次落空,第二次失手,沈珞言真是命大。 不过没关系,第三次她一定逃不掉。 沈颖怡正在构想未来的美好,突然一个下人急急忙忙冲进来:“夫人,不好了!” 沈颖怡皱了皱眉,什么不好了,她好得很。她眉眼一冷,喝道:“掌嘴!” 这段时间,仗着北辰轩对她的宠爱,加之晋王府没有像样的女主人,她使了些手段,在晋王府的内院之中,不但说一不二,而且有了权威。 但没料到那下人竟然道:“夫人,你还有心情让小人掌嘴?王爷都被关进天牢了!” 什么? 沈颖怡猛地站起身来,她心中更怒了,喝道:“来呀,把这胡言乱语的狗奴才拖出去杖毙!”王爷怎么会关进天牢?这狗奴才竟敢瞎说。而且,她说掌嘴,狗奴才竟然不自己掌嘴! 那下人急了:“夫人,小人说的是真的,你不信问王爷行一呀!” 这些个下人对沈颖怡的作威作福其实是很反感的,一个小小的侍妾,搞不清自己的身份,把自己当成女主人了。但谁叫她是晋王的女人,晋王对她还不错,所以有事他们还是得向沈颖怡汇报。 沈颖怡蕨明白,这种事借下人几个胆子,也不敢胡言乱语,她提起裙摆,道:“行一在哪里?带我去!” 免了杖毙的下人忙道:“他在前厅,u看书.uukanshu小人带您去!” 沈颖怡走了几步,忽地回头,道:“叫他来见我!” 下人目瞪口呆,但很快就明白了沈颖怡的意思。心中更是鄙夷和愤怒:这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被打入天牢这是多大的事,这个女人这时候还在摆夫人的架子。一个侍妾而已,他们称她为夫人,她就真当自己是夫人了? 不过下人没有多说,转身出去了。 听了下人的转告,行一皱了皱眉,还是跑了一趟。 当知道北辰轩竟然真的因罪打入天牢,沈颖怡惊呆了。 怎么会这样呢?她才过了多久的好日子?王爷怎么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的! 对,上次沈云霆也被关入了天牢,不也过不久就出来了吗?何况王爷是皇上的儿子,又是京城里有名的贤王,王爷在朝中也有势力,那些人定会帮他的! 王爷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想到这里,她收敛了脸上的惊慌失措,召集了王府的下人,道:“王爷不会有事,你们各司其职做好本份。如果谁敢乱传谣言,别怪本夫人不客气!” 行一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一些,不管她是出于什么目的,不过这时候这样的反应很适宜。难怪王爷对她高看几分! 众人心事重重地各干各的去了。 沈颖怡虽然觉得沈云霆能出来,北辰轩更能出来,但是心中到底有些没底。这时候,她就想到父亲了。 她立即着人备了马车,去往沈府。 在沈府里,她没有见到沈伯奎,一问才知道,沈伯奎被关进了京兆尹的大狱! 第五百二十八章 人心不古 沈颖怡惊得差点坐倒地上,这是怎么回事?王爷被关进天牢了,爹爹被关进京兆尹的大狱之中?爹怎么会被关? 对这事,姚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昨夜沈伯奎没有回来,今天一早,姚氏就赶紧着人给沈文博传了信。 现在沈文博也闻讯回来了。 晋王北辰轩的事他们管不着,也办不了,更帮不上忙,不过沈伯奎的事,他们是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把人给捞出来的。 就在皇上着小太监把北辰云潇叫去御书房的时候,朝臣们正三三两两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孔尉均紧走两步,追上前面的邓珏山,道:“邓大人,请留步!” 邓珏山回过头,道:“原来是孔大人,孔大人有什么事?” 孔尉均笑道:“受人之托,向邓大人打听点事!” 两人虽然没多少交情,不过现在都是笑脸迎人,看起来氛围分外的融洽。得到邓珏山的允可,孔尉均便问起他是不是向沈伯奎建议送画给姜老爷子,还提到一个商队手中有好东西的事! 邓珏山一听,眼里就闪过一丝恼意。 这个沈伯奎,才刚给他送礼没两天,转头就把他给卖了?朝廷命官受贿,这可不是小罪名。 虽然孔尉均问的是别的事,但是他与沈伯奎的结识和交谈就缘于接受了沈伯奎的礼物之后。此刻邓珏山的心里只有恼怒,但脸上却丝毫都没表现出来,只是奇道:“孔大人这是从哪里听来?沈大人是太子少詹事,又和晋王大人有亲,本官能高攀上吗?” 邓珏山兵部左侍郎,从二品,说高攀不上,当然是不可能的。他既提到太子,又提到晋王,不过是告诉孔尉均,这个人摇摆不定,是个小人,他的话不可信。自己与他更没有交情。 孔尉均道:“这么说,邓大人并没有给他建议送什么画,也没有提过什么商队?” 邓珏山正色道:“自然没有!本官并不知道什么商队,再说,好生生的,本官为何要建议他送画给姜老太爷?” 沈伯奎送礼也好,和他密谈也好,都是只有两个人在的情况下。没有外人,沈伯奎这么说,他不认,孔尉均没有证据,还能把一个从二品的兵部侍郎怎么样不成? 孔尉均笑道:“下官明白了,打扰邓大人了!” 邓珏山道:“倒是不打扰。不过,现在京城的官场风气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了?那些个人为了升官晋级,什么谎都敢扯,什么人都敢攀!真是无法无天!” 孔尉均道:“可不是,现在案子也难办。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邓珏山眼神动了动,道:“原来孔大人问本官话,是为了办案子。是什么案子?” 孔尉均打了个哈哈,道:“也不是什么大案子,陈年旧事,陈年旧事!” 这样敷衍的哈哈声邓珏山可不信,不是什么案子?陈年旧事?陈年旧事还究着不放的,能不是大案子?不过,案子没破之时是需要保密的,这点邓珏山也知道。 这件事让他心中暗自警醒,以后再收礼,可得小心再小心。像沈伯奎这种一转头就把他卖了的人,还是少来往。 至于沈伯奎牵扯进了什么案子,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小人!最好是受到惩罚! 若是在早朝之前,或者他会有别的想法别的心思,但早朝上,晋王被打入了天牢。 安王殿下的那份奏折里写的是什么他们虽然没有看到,但从皇上的表情,晋王的片言只语,以及三皇子的脸色,他们也能猜到一二,晋王,多半是要倒了。 既然晋王都要倒了,谁还把沈伯奎当回事? 孔尉均在邓珏山这里得到的答案他当然没有全信,沈伯奎交代的事情不止这一起,他要反复求证。 比如,不仅派人去追商队,找沈伯奎所说的那个叫施潜的人,还得去找买下沈伯奎夜明珠和房契地契的商人王昌岳。 还没有找到人的时候,沈伯奎便继续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 刚开始沈府这边只知道沈伯奎被京兆尹请走,一夜未归,不过很快沈府的下人就打听到老爷是被关在牢城了。 从学院回来的沈文博带着衣物和吃食,过来探监。 本来姚氏要来的,不过,被沈文博和沈颖怡拦住了。 他们这个母亲,现在行事越来越没有分寸,让她去,不但什么忙都帮不上,可能还会惹出什么事来。u看书 .uukahu.co 沈文博毕竟是太学的学生,结识的人都是贵人,那一份学子气质倒是让狱卒高看两分,收了银子,就让他进去探望了。 沈伯奎在牢里不怎么好,京兆尹孔尉均并没有苛待他,单间的小囚室,地上铺的稻草也是干净的。 但是养尊处优的沈伯奎受不了,除了送来的饭食粗劣难以下咽之外,还有些焦虑。不是应该一早就把他放了吗?这都下午了,竟然还没放。 接过儿子送来的吃食,他也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的。沈文博皱了皱眉,叹气道:“爹爹,到底是怎么回事?娘也说不清楚,儿子过来问问你,弄清楚情况后,儿子才好去疏通关系!” 沈伯奎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道:“没什么事,放心,爹爹是清白的!”他嘴里含着一大口饭菜,说话吐字不清,还噎得直翻白眼。 他早就饿得慌了,早饭他是一点没尝,午饭也是一口没吃,都发霉了,又粗糙,刮喉咙。那能叫饭食品么?儿子送来的,才能叫饭食! 沈文博耐着性子道:“爹爹说得详细一些。” 沈伯奎还真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道:“这件事爹能处理,你回太学去好好学,秋闱就到了,争取连中三元,光宗耀祖!” 连中三元? 沈文博嘴角抽了抽。 解元,会元,状元,几十年都没能出个连中三元的,真要连中三元了,那在整个天珩都是要轰动的。沈文博虽在太学,论做学问,他可并不强。 不过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把沈伯奎说的话分析了一下,都是有人证有人可询的事,看来爹爹是不会有事! 第五百二十九章 惹不起 沈文博放心了,回去告诉姚氏和沈颖怡不用太担心,爹爹说没事。 他看了,爹爹住的囚室是特别安排的单间,而且爹爹穿的是常服,不是囚服。这说明就算是京兆尹那边也没有把爹爹当成真正的犯人看,只等事情问明白,洗脱了爹爹的嫌疑,他就能出来。 沈颖怡原本想就晋王被打入天牢的事回娘家求个计,结果遇上这样的事,也没心思说了。而且她心里更明白,哪怕沈伯奎没有关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一个四品少詹事,面对皇子的事还能有什么办法? 晋王被打入天牢的事沈颖怡虽然有蜜汁自信觉得他不会有事,但一天人没出来,总归是担心。她来沈府不过是来求个心安,其实一点用也没有。 这时候她完全忘了,当初为了自己,二万两银子还叫沈伯奎写借据的事。 回程的路上,她想来想去也觉得心里不得劲。 她从小就不甘心在人之后,尤其是在沈珞言之后,终于如愿了,风光地成为晋王的女人,而沈珞言现在婚事都没定,还不知道以后嫁不嫁得出去呢。王爷已经对她下了杀心,她不会活多久。 可还没来得及得意呢,怎么王爷被打入天牢,爹爹又进了京兆尹的大牢?倒霉事都赶一块儿了? 下午,沈伯奎这个案子终于有了结果。 刚接到皇上口谕令加紧办湛得宝被杀案的孔尉均嘴角都起了泡,他也想早点办,但是那案子全无头绪,还是先把沈伯奎这边的案子给结了。 竟然真的有商队,但是不止一支,而是两支。 都是昨天天黑之时出城,连夜赶路,这中间还真透着一些诡异,莫非沈伯奎所言属实?但邓珏山说过,并没有提到什么商队,也没有提到什么画。一切,还是要等提审后再说。 沈伯奎说过,那商队的领队叫施潜,一问,其中一支商队的头儿还真叫这个名字。 孔尉均办事还是很谨慎的,两支商队的领队都带了回来,而且整支商队都扣下来了。 协助办案,两支商队的人虽然急于赶路,也没话好说。 提审的时候,是要下差的时候了。 孔尉均认命地加班,毕竟,若是沈伯奎真是无辜,今夜是不能再在大牢里关一夜了。四品朝廷命官,还是要有体面的。 那个叫王昌岳的商人,也着人去叫了。当堂对质,是非曲直很快就能明了。 提审的时候,为了照顾沈伯奎的身份,孔尉均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并没准许百姓在外观审。 不过给这个面子,不是因为晋王,毕竟晋王现在都已经押入了天牢。 而是因为他是太子少詹事,算是太子旧人,虽然这个旧人,做的事一点不像太子旧人该做的事。但太子已故,能少让人说闲话就少让人说闲话了。 大堂里,清正廉明的牌匾之下,孔尉均当中而坐。大理寺少卿在一边听审,毕竟人是京城里的人,而且不一定是犯人。 虽然审案是在一种轻松的让沈伯奎很满意的环境下进行的,不过,孔尉均该问的并没有少问。 沈伯奎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除了与湛得宝有关的一切片言只语没提之外,其他的倒是没有丝毫隐瞒。 孔尉均道:“你一个人去的?” 沈伯奎顿了顿,道:“和下人一起去的。” “是哪个下人,本官依例,也要叫来问话!” 沈伯奎心里咯噔一下,竟然还要问童珉的话?童珉这会儿该断气了吧?就算没有,他也万不能把童珉说出来,然后就孔尉均见到他。 有封到井里这一回,童珉定然不会再替他隐瞒,就算没有这么一出,公堂之上何等森严,童珉那胆子,也扛不住。 现在他有些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先把童珉处理了。 他道:“既是例行程序,自然应该,不过当时下人只是负责赶车,并没有进门。” 孔尉均道:“例行问话而已。” 这时候,两支商队的领队都过来了。 孔尉均道:“不知道沈大人在他们谁的手中买的那幅画!” 沈伯奎一看,面前两个男子,左边这个褚衣男子白白胖胖,右边个土黄衫子男子黑脸多须,他摇头道:“孔大人,卖我画的那人叫施潜,并不是这中间的一人!” 那白胖男子惊讶地道:“我就是施潜,我什么时候卖给过这位老爷画了?” 沈伯奎怒道:“胡说,我认识的施潜并不是你!” 孔尉均提醒道:“按沈大人所说,uu看书 ww.ukanshu 本官已经排查了这一个月来到京城的商队,就只有这两支,并没有别的商队了。而且,你说商队领队叫施潜,这个领队正是叫施潜,现在你又说不是从他手中买画。沈大人说的,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沈伯奎一听,这可不是个好话头。他忙道:“孔大人,那叫施潜的领队三十多岁,不胖不瘦,看起来一副精明样子!的确不是这个人呀!” 之前邓珏山的话孔尉均没有全信,但现在他说这个施潜不是他买画的施潜,孔尉均也不信。 他不是单纯地把人找过来,而是进行过详查,确定这商队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商队里有哪些人。之前他们问过锦江客栈的掌柜的,住他们客栈的那支商队,就是这些人。施潜也是这个施潜,现在沈伯奎说不是他们,可根本没有第三支商队。 沈伯奎在说事情经过之时,眼神略有闪烁,莫不是在说谎? 不过,他把这份怀疑压下,却问施潜:“你们和他完成交易,为什么要匆匆出城?” 当时施潜一众是赶在城门未关之时最后一批离开,他们离去,城门也关了。 这算是这支商队唯一的疑点。 施潜眼神闪烁了一下。 沈伯奎道:“孔大人英明,若不是心中有鬼,何必逃跑?” 施潜支吾了一下,道:“大人明鉴,小人并没有卖画给这位大人,小人是不认得这位大人的。小人之所以连夜出城,赶紧离开,是因为惹不起一个人!” “谁?” 施潜似是还有些害怕,小声道:“秦王府小公子!” 第五百三十章 谁在撒谎 听到秦王府小公子几个字,沈伯奎心中不由一紧。 这边孔尉均也是一怔,怎么这里还有秦王府小公子的事?他们离城,秦王府小公子当晚就死了,这中间,怕不是有些联系。 当然,他确定湛得宝的死与这支商队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当晚不在城中。 他立刻道:“胡说八道,秦王府小公子和你一个商队领队风马牛不及,何须害怕?” 施潜垂下头去,低声道:“小人的商队什么货品都收,转手卖差价,一年前,小人从黑市得到一幅画……” 听到画字,沈伯奎心跳都加快了,这个施潜根本不是他见过的那个施潜,为什么他会提到画?难道真有这么巧合? 还有,他见到的那个施潜哪里去了? 孔尉均面无表情:“你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说呀!” 施潜嗫嚅道:“小人也不是太懂画,不过那画来自黑市,来历不明。小人只是想转手卖个好价钱,但小人胆小,画在手中,一直不敢出手。这湛小公子想要买一幅画来送给百花楼的头牌婉灵姑娘做生辰礼物,不知道从哪里探到小人手中这幅画,非要小人卖给他。小人见他真心想要,当时也是猪油蒙了心,这画小人得到手,只花了五千两,便开价一万两银子。本是不想与这湛小公子做成生意。毕竟小人只想将这画卖给富商,官家的人,小人不敢沾染,再说小人在京城做生意,是听说过湛小公子名声的!没想到,湛小公子没有讲价,竟然真出了一万两银票买画,小人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当,一来怕湛小公子拿回银子,二来怕湛小公子得知这画来历不明,所以赶紧出城,准备回乡!” 沈伯奎此时已经惊到失去言语,一幅画,湛得宝,一万两银票…… 怎么会这么巧合? 这中间到底有什么是他所不知道的? 他觉得中间好像有什么阴谋,而他就在其中,但是,他看不透那因,更看不透那果。 孔尉均却是大吃一惊,如果这个施潜没有说谎,湛得宝手中应该有一幅画。湛得宝死在那个巷子里本来就很诡异,不过,结合施潜所说,他和百花楼的婉灵姑娘关系不浅,那条小巷子再往前不远,可不就是百花楼? 湛得宝尸身边并没有那幅画,也就是说,那画被别人取走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找到那幅画,就能知道凶手是谁?甚至很可能就是凶手拿走了那幅画。 虽说现在是在查三年前秦大学士后人被灭门的真相,但是,湛小公子的死是新近京中的大案,能从这里找到线索,也算是意外的收获。 孔尉均问道:“你卖给湛小公子的那幅画,是什么画?何人所作?” 沈伯奎心中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听见那白胖的施潜道:“是南山先生的《长河落日图》!” 沈伯奎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他怒道:“胡说八道!那《长河落日图》分明是另一个施潜卖与本官的,你何时卖给过湛得宝?”湛得宝是从他手中抢的,他又反抢回来。 他从没见过这个施潜,要是湛得宝手中有一幅《长河落日图》,又何必抢他的?这个施潜明明是在说谎。 可沈伯奎另有一层心慌。 这个施潜为什么要把《长河落日图》和湛得宝联系到一起? 他很确定,当时那巷子里不会有其他人,那么偏僻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必经之路,而且他还检查过。 据孔尉均所说,这人带着他的商队都已经到了燕州地界,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不应该知道。 可他却说得头头是道。 现在看来,孔尉均竟然好像还有些相信他?孔尉均看自己的眼神太不对劲了。 施潜缩了缩脖子,显然对于沈伯奎的怒火和官威他有些害怕,但他仍是道:“小人句句属实。小人连在黑市上得到画,什么价格,赚了湛小公子多少银票都说了,哪敢有丝毫隐瞒?” 南山先生的《长河落日图》,一幅真品,一幅是秦大学士所临摩的赝品,赝品虽不如真品珍贵,也价值不菲。 孔尉均想到一个问题,如果是两幅,那只是有了线索。如果是同一幅,那意味着什么? 这个猜测让他十分震惊,他当下沉了脸,冷笑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连本官也敢欺瞒?谁不知道《长河落日图》是南山先生封笔之作,u看书 .uukashu.om 哪怕是在黑市,你区区五千两就能买到?再说,你既买到,又岂会不知道价值,一万两银子怎么肯卖?”市价最少也值五万两。 施潜听了,如释重负地笑了,他神色间有些得意,又有些卖弄,眉飞色舞地道:“大人有所不知,那画不是真品,是赝品。小人行商多年,对一些轶事典故还是知道不少的。一百多年前秦大学士曾经临摩出一幅可以以假乱真的赝品,自秦大学士后代遭遇横祸,那画就不知所踪。小人在黑市得到的,就是秦大学士临摩的那幅。小人也知道那幅画能卖到二三万两银子,但不是来历不明吗?赚五千两小人已经心满意足了!” 很好,解释得通,而且想法很正常。 这证明,就是那幅出现在兵部尚书老爹家里的那幅赝品。 湛得宝从施潜那里花一万两银子买来的,结果这幅画却被沈伯奎送给了姜老太爷,沈伯奎的画是哪里来的? 细思极恐! 见孔尉均看自己的脸色都变了,沈伯奎也知道这个施潜所说的话对他太不利,他急忙道:“孔大人明鉴,下官手中的那幅画,的确是下官购买所得,为此,下官还典当了宅子,还有家里的铺面,方才凑够八万两银子啊。下官事先并不知道是赝品,还以为是真品!此事千真万确!” 他万没料到,不过是买一幅画,竟然与三年前的秦氏后人被灭门一案有关。他自己花了银子,很是心安,哪怕在京兆尹的大牢里住了一晚,也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筹银艰难,每一步都是有人证明的。 这个施潜,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只想脱身 沈伯奎唯一的底气就是,能证明他才是买画的那个人的证人,不止一个。 邓珏山那边孔大人定是问过了,他应该会帮自己,毕竟有晋王的面子在。沈伯奎当然不知道晋王已经被打入天牢的事,他在大牢里住了一晚,沈文博虽然来看他了,并问询了情况,但是没有告诉他晋王的事。 就算邓珏山不帮自己,只要说两句实话,毕竟那实话并不碍着他什么。 退一万步讲,邓珏山那里不行,不是还有王昌岳吗?这可是他的朋友,他筹银的时候,是王昌岳找了两个朋友帮他,他才能把房契地契变成现银票。 对,还有房契地契在呢,到时候谁去收房收铺,顺藤摸瓜,也能寻根溯源,在这点上,他真没有说假话! 何况,童珉已死,只要杀人的事不被查出来,谁买的画其实不要紧。 他现在只想脱身。 至于银子,亏了就亏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王昌岳不是快要到了吗? 孔尉均内心里虽然更加相信施潜一些,但是,又觉得沈伯奎的话也不是全然不可信。总之,这一切还是得听过多方证据后再来判断。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嗵嗵嗵”的鼓响。 那是京兆尹衙门前的鸣冤鼓。 这鼓可不是能被随便击打的,谁敲响了这鼓,首先不问案情,都得先打二十大板再说。二十大板那是要把人打得屁y股开花的。不过,鸣冤鼓响,不论是早晨,还是半夜,不论是在闲时,还是在忙碌之中,京兆尹都得立刻开衙受理。 所以,若不是真的有冤情,谁会拼着受二十板子的罪来敲这个鼓? 这都快天黑了,而且正在审沈伯奎这个案子,又冒出个敲鸣冤鼓的,孔尉均道:“把人带上来!” 他不知道施潜和沈伯奎谁说了谎话,但这个敲鸣冤鼓的人来得正好,二十大板当堂就打,也叫他们知道说谎要付出的代价,先起个杀鸡儆猴的作用! 人被带进来了,是个三十余岁的壮汉,脸上有几道抓挠的伤印子,衣衫也破碎了几处,似是新破的痕迹。 二十板子是当着沈伯奎和施潜打的。 那一声声沉闷入肉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沈伯奎的表情很淡定,他甚至还带着一份事不关己的悠闲。不过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心中的震撼。 这是故意给他下马威吧?这是孔尉均不相信他吧?要不然,何必让他观刑? 施潜抹着额头的汗,白白胖胖的脸上都是牙痛的表情。至于另一个商队领队,因为既不叫施潜,又没有入住锦江客栈,更没有卖画给沈伯奎,所以先就带下去到别的房间里候着去了。 二十大板打完,本来挺壮的一个汉子,背上一片血。但他竟然站得直直的,抿着唇,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既然行刑的场面都没有避沈伯奎与施潜,那顺便问问案子,如果是普通的案子,也不用避他们两个了。 孔尉均一心想着把这击鸣冤鼓的案子速战速决,然后再来审理沈伯奎这边,毕竟,这中间可能有湛小公子死亡的线索。 他一拍惊堂木,道:“堂下何人,报上名来。何事击鸣冤鼓?” 那汉子跪在地上,磕头道:“大人,小人刘三五,是吉祥赌坊的掌柜,小人要状告四品少詹事沈伯奎沈大人!” 孔尉均一怔,怎么一个赌坊还能与沈伯奎扯上关系? 沈伯奎表示自己也很懵逼,他不认识什么赌坊的人。 孔尉均眯眼道:“所告何事?” 那汉子道:“前几日,沈伯奎到我吉祥赌坊赌牌九,输没了银子,便拿了几张房契作抵,小人今日去收房,却被沈家人打了出来,小人气愤不过,这才来求大老爷做主!”说着,他还看了沈伯奎几眼,眼神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沈伯奎大惊失色,怒道:“胡说八道,本官什么时候去了赌坊?什么时候赌过牌九?更不曾给过你房契,本官的房契,换来的银子是用来买画的!” 孔尉均看这刘三五的表情,是真认识沈伯奎,但沈伯奎的惊怒呢? 他说他花八万两银子,在施潜手中买了画。 但是施潜站在他面前,他又说不是这个施潜。 他说房契地契筹的银子是为了买画,可现在有个赌坊的掌柜却说他是输了银子将房契地契相抵的。uu看书 .uukanhu.om 画到底是谁买的? 这个问题是个关键。 虽然从目前的证据看来,应该是湛得宝买的,但是还要佐证一下。且再看看。 那刘三五听了沈伯奎的咆哮,撇撇嘴,满是不屑地道:“沈大人,你怎么能这样呢?当时你说官员狎赌不太好,问有没有又好玩又安全的地方,所以我着人把你安排在上房,和你对赌的,也是有头有脸有银子的主顾。你现在翻脸不认。你输了房契地契,你家里人还不交房,你身为朝廷官员,就可以出尔反尔吗?小人今天拼着被打二十大板,也要请大人做主,宅子铺子,小人肯定得收回!” 沈伯奎听他说得有鼻子有眼,心中大震,忙对孔尉均道:“大人,千万莫信他的一面之辞,断无此事。本官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更不可能把房契地契输掉。” 孔尉均看着刘三五,道:“你说当时安排和沈大人一起赌的人,也是有头有脸有银子的主顾,你倒是说说,都有些什么人?” 刘三五立刻就说了两个名字出来。 孔尉均看捕头:“立刻去请!” 他今天拼着不按时下差,加班也得审出个结果来。 如果是施潜和刘三五说谎,他得让他们知道,京兆尹的大牢里空着呢,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如果是沈伯奎在说谎,那他就该松口气了。 因为湛得宝买的画,竟然出现在沈伯奎的手中,还送给了姜老爷子。沈伯奎怎么得到的那幅画?那还用说吗? 何况之前他和大理寺卿分析过案情,对那凶手的身份背景有过猜测,这么一想,这沈伯奎竟然也是挺适合的。 第五百三十二章 旋涡 捕头去请刘三五说的人,这边的案子继续审。 反正刘三五告的人也是沈伯奎,两案并在一起就是。原本只是审三年前秦大学士灭门的案子。现在涉及到湛得宝的案子,情况发生变化,孔尉均派人去大理寺请大理寺卿也一起过来。 毕竟,刘大学士后人灭门案一来年代久了,二来这是京兆尹这边负主责。但是湛得宝案子,却是京兆尹与大理寺那边共同办理。 两个衙门相隔也不是很远,听到消息的邵敬源,竟然是骑着快马来的。 看见堂前的沈伯奎,邵敬源也是惊讶的,晋王对太子动手,那是为了夺嫡,沈伯奎卷到这个案子之中,又是因为什么? 经过一刻钟的休息,邵敬源让京兆尹继续审理,他在一边听审就行,孔尉均也没有推辞,孔尉均一拍惊堂木,案审继续。 这次上堂来的,是三个年轻男子,他们衣衫华贵,眼神大胆地在大堂里打量,虽然对孔尉均这个堂上上官行礼,却并没有惧怕心理。 这几人,是京城里的衙内,仗着父亲和祖父的余荫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孔尉均道:“张公子,赵公子,李公子,你们前天晚上见到湛小公子是什么情形,赶紧说来!” 提到湛小公子,这几个纨绔就收敛了许多,其中一个还缩了缩脖子,不过,那不是因为怕孔尉均,而是想到湛得宝竟然被人杀了,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张公子先开口:“回大人,我等三人前天本来是去八珍楼喝酒的,路遇湛小公子,便一起去喝酒了。喝完酒,我们什么都没干,就分开了。”当然,这三位当时是在街上游荡了好一回,又去青楼找了乐子,最后才回家的。 赵公子小小声地道:“大人,湛小公子遇害,与我们真没有什么关系,我们顶多……顶多就是劝了几杯酒,早知道,我们就不拉他喝酒了。” 这几个人只是叫来问话,并不是犯人,孔尉均对他们倒还客气:“湛小公子当时就没有跟你们说过什么?” 那李公子想了想,一拍脑袋道:“我想起来了,湛得宝说他得了一幅画!” 沈伯奎心一沉。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好像掉进了一个漩涡之中。 这一切,那么巧合,却又那么诡异。巧合到让他害怕,诡异到让他吃惊。 他跟踪着湛小公子的时候,可不就是看见他从酒楼下来,和几个人作别吗? 就是这几个人。 他只看到画轴没有被动过,却忘了,湛小公子是长着嘴的,和几个人喝酒喝高兴了,有一幅好画的事,怎么会不说? 孔尉均抓住关键,追问:“得到?怎么得到的?” 赵公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自然是买的,听说花了一万两银票!” “谁手里买的?”孔尉均追问。 “这个湛小公子没有说!我们不知道。”三人摇头,李公子挤着眼睛笑道:“不过湛小公子说了,买来是准备送给婉灵姑娘当生辰礼物,讨美人欢心的。” 沈伯奎脸色煞白。 什么买的?明明是从他手中抢的。 八万两的东西,扔下一万两银票,不是抢的是什么? 但是他不能反驳,他突地心中一动,道:“既然湛小公子是花一万两从施潜手中买到的,用的是哪里的银票?那一万两银票可在?” 赵公子道:“没细问,不过湛小公子手里的银票,都是宝通号所出,整个天珩都能通兑的,一百两票面一张的那种。这个大家都知道!” 沈伯奎觉得找到了突破点,虽然有些事还是不利,但从这里可以证明施潜在说谎,多证明一个人在说谎,他就多一份自证的机会。 施潜惊讶,道:“为何还要看小人手中的银票?”他眼神有些闪躲,更多的是不情愿。 沈伯奎心中冷笑,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一万两银票在他的手中,他可是一两没花出去,施潜要能拿出同样的一万两才怪。 孔尉均果然因为施潜的不情愿而皱了皱眉,道:“施老板,既是将银买货,那卖家的银票总是在你这里,拿出来看一看吧!” 沈伯奎冷笑道:“你总不会说已经花光了吧?”不过这么短短的时间,他若敢说花光了,这于自己才更有利。 施潜道:“还在小人手中,只是这财不露白,小人拿出来,几位大人可要保证小人的安全啊!” 孔尉均:“……” 竟然是因为财不露白而迟疑?京城出了几起案子,u看书 . 要是这施潜再因为财露白而有个什么事,他这京兆尹也不用当了。 他面色微沉道:“放心!拿出来!” 施潜为难地道:“要在这里么?” 孔尉均也是服气的,他声音严厉几分:“就在这里!”要是换个房间去,就算真的拿出一万两,只怕沈伯奎还有别的话说。 施潜见实在无法推托,这才为难地伸手解衣! 他脱掉了外裳,还在解。 满衙门这么多人都在,大理寺卿也在观审,他在这里宽衣解带是几个意思? 施潜苦着脸道:“这个……藏得有点深,嘿嘿,嘿嘿……” 敢情他是贴肉藏在身上? 在场很多人其实都是能理解的,毕竟在外行商,财不露白,这么大一笔银票,那还不得赶紧的藏好? 直到解开最后一层,露出他白白胖胖的肚皮,好多人都笑出了声。他肚子上捆着一块长布袋,把肚子上的肉勒得一层一层的。 施潜从长布袋中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大型锦囊,解开束口的细绳,从里面掏出一叠纸张。 那是银票。 一百两银子一张的票面,盖着宝通银号的印章,印章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不会有人伪造。 沈伯奎张口结舌,他原本以为这会是一个线索,是一个可以揭穿施潜说谎的突破点,但是施潜真的把银票拿出来了,他似乎失策了。 一个商队的领队,跑大老远行一趟商,有一万两银票也很正常。 不过,为什么是一万两?锦囊之中刚好一万两。 第五百三十三章 各执1词 沈伯奎觉得他又找到了一个破绽,他厉声道:“你既然一幅画就卖了一万两银票,为何你手中就仅有这一万两?这银票分明是你卖别的货物的银票吧?京城里大部分的流通银票都是宝通银号的,你有宝通银号的这些银票也不足为奇!” 施潜默默地把手伸进长布袋,从里面又拿出一个锦囊,里面竟然还是银票。那里面的银票就散得多了,有一百两的,也有五十两的,二十两的……有宝通银号的,也有汇存银号的…… 这下,沈伯奎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施潜却苦着脸对着孔尉均道:“大人,这是小人辛辛苦苦赚的银子,不是呈堂证物,大人你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 孔尉均脸都黑了,这个施潜,难不成以为他会借呈堂证物的名头把他的银子昧下来不成?就算他敢,这里还坐着大理寺卿呢! 他哭笑不得地道:“收起来,胡说些什么?” 施潜却是一幅喜形于色如释重负的样子,当着众人的面,把锦囊又塞了回去,再把布袋好生生地缠在腰间,肥肉坠下,刚好盖住了布袋,他再穿好衣服,再次站在众人面前时,已经是个俨然的胖子。 几方佐证,似乎能说明施潜说的是真话,沈伯奎在撒谎。 孔尉均脸色也不太好了,对沈伯奎道:“沈大人,现在你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湛小公子买的画,会在你的手中,而且,由你送给姜老太爷了吧?” 沈伯奎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如果他没有动手杀了湛得宝,现在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心中没鬼。 可如果不杀湛得宝,以湛得宝那个性子,他还不是没有好日子过?而且还直接亏七万两银票。 在以前他倒也不介意用七万两攀上和湛得宝的关系,哪怕只是一点点关系,但是现在他穷得很,这些银子是他东拼西凑的。 本以为天衣无缝,他连唯一活着的见证人,身边的心腹都杀掉了。 谁知道这哪里冒出个施潜,张嘴就胡说八道。可偏偏他的话还有酒楼和湛得宝一直喝酒的三人佐证。 卖他画的那个施潜去哪里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伯奎完全想不通,不过,叫他认罪,那也不可能。 他当即道:“孔大人,不管你问多少次,下官都只能告诉你。下官是以为那画是真迹,花了八万两银票买来的,为了凑足这八万两,下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施潜也不是我见过的施潜,他为什么这么说,下官感觉这是个阴谋。大人若是不信,可以等王岳昌过来之后问问。在下筹银的时候,和王岳昌说过用途!” 孔尉均也不是个糊涂办案的人,既然还有人证,多方佐证是没有错的,正好刚才有衙役来报,王岳昌已经到了。 孔尉均道:“好吧,既然沈大人坚持,那就传王岳昌!” 沈伯奎心中一轻。 只要孔尉均肯传人证,他就能自证清白。然后绕过杀人的事,更撇清自己与秦大学士后人被灭门一案的关系。 随着孔尉均的话,王岳昌带到。 身为商人,没有功名,他立刻跪在地上。 孔尉均也不拖泥带水,直接道:“王岳昌,你左手之人可认识?” 王岳昌抬眼一看,道:“回大人,小人认识,这位是沈大人。” 孔尉均道:“这位沈大人说前天为了筹银买一幅画,卖给你一个珠子,卖给你两个朋友房契和地契。可有此事?” 王岳昌老老实实中规中矩地道:“沈大人卖给我一个珠子倒是有此事,沈大人急需要用银子,我想我也不缺这点银子,好歹认识一场,便买了下来。” 沈伯奎再松了口气,好在这个王岳昌没有撒谎。 孔尉均道:“你的两个朋友是哪两个朋友?本官派人去叫来一并问话!” 王岳昌奇道:“什么朋友?沈大人卖我珠子的时候,并没有别人在场,大人说的是谁?能不能给个提示?” 孔尉均:“……” 沈伯奎:“……” 沈伯奎上前一步,气急败坏地道:“王岳昌,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当时明明是三个人。” 王岳昌一脸懵逼的样子,接着不悦地道:“沈大人,在下虽是商人,但讲究信义,急人之难。你当时急需要银子,我便出手买下了你的珠子,你现在非要提还有什么朋友,你是想拿回珠子,还是想干嘛?” 有问题! 沈伯奎觉得自己头都大了,uu看书 .ukan为什么这几天发生的事都这么诡异? 孔尉均观察着两人的神色,道:“什么珠子,多少银子?” 王岳昌道:“是颗夜明珠,似乎是宫中出来的,品相还不错,我出了二万两。” “珠子呢?” “卖了!”王岳昌道:“在下二万两银子转手卖的,中间一文银子的差价都没赚!就只是帮帮沈大人。” 沈伯奎说他凑了八万两。 五岳昌说二万两,那还有六万两银子的缺呢?每个人一套说辞,谁真谁假现在不能判断,但是,从这些供词来看,沈伯奎与湛小公子案肯定是有联系的。 那刘三五鄙夷地看着沈伯奎,突地轻哼了一声。 孔尉均正沉吟,听见声音看过去,不由笑了,他倒是把这个人给忘了。他道:“刘三五,需要下去先裹伤吗?” 刘三五立刻磕下头去,道:“小人不怕疼,但是小人要是收不回沈宅的房子,肯定会被东家赶出去的,大人给小人做主啊!” 孔尉均道:“你且一边候着。”他说的那三个人,这会儿也该到了,衙役是分头去找人的,也不会给他们串供的机会,等那三个人到来,就能确定沈伯奎说的是真是假! 刘三五道:“谢大人。” 孔尉均状似随意地道:“刘三五,你说沈大人到你吉祥赌坊里输没了银子,这才把房契和商铺的契约拿来做抵,那沈大人到底输了多少银子?” 刘三五回忆着道:“具体多少小人也不知道,只有和他对赌的人才会知道。小人估摸着,应该也有二三万两吧!” 下面衙役来报:“赌客常世新,乌海甲,赵方田到了。” 第五百三十四章 赌资 衙役说的这三人,就是刘三五之前提到的和沈伯奎对赌的赌客。 沈伯奎心中有一股怒火,为什么他说的话没有人信? 真是荒诞,他什么时候和人对赌过?他没有见过的人,这些人休想叫他莫名其妙地认下来。 他筹银子是为了买画,这些人这般扭曲事实,到底是想干什么? 是故意把他和谌得宝联系到一起? 想到这里,沈伯奎心中有些不安。 三个赌客带上来,报了姓名。 沈伯奎吃惊:“是你们?” 其中两个,可不就是吃下他宅子铺子地契的那两个商人,王昌岳的朋友吗? 他一指这两人,对孔尉均道:“孔大人,这两人就是我和你说过的,王昌岳的朋友。他找来买下我宅子和铺子的人!” 常世新那人一脸懵懂:“是你?”又道:“宅子铺子?那不是你当时拿去和赌坊换筹码了吗?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买下的了?” 赵芳田也道:“沈大人一掷千金,豪赌时候气势非凡,怎么现在又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莫不是输不起,现在在想什么计谋要我们把赢的银子吐出来?” 乌海甲沈伯奎不认识,他庆幸地笑道:“嘿嘿,幸好我当时赢得不多!” 孔尉均目光带着询问,看向捕快,几个捕快眼神回应,表示他们是分别请来,中途并没有任何交谈。 孔尉均道:“你们是在哪里赌?” “吉祥赌坊。” “上房雅间!” 这位沈大人输了多少银子? 常世新道:“那我可就不知道,我只赢了三万多两。” 赵芳田:“我只两万多。” 乌海甲:“八千!” 加起来六万两的样子,在赌场换筹码,估价的过程中压点价,这个很正常。二万两银子的珠子,借来的二万两银子,加上房契商铺契,这个数字少是少了些,但也勉强对得上。 沈伯奎见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心中大震之余,更多了一份恐慌,这些人,是专门针对他的? 他厉声道:“你们都在撒谎,都在胡说八道。阴谋,这是个阴谋!你们的目的地什么,说?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孔尉均瞥了气急败坏的沈伯奎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要嘴硬吗?他的话太多漏洞,现在被一个个证人指证揭穿,还妄图掩饰,真是可笑。 他淡淡地道:“赌资之事,与本官无关。不过,既然刘三五告到了本官这里,本官先判这一件。虽是赌资,但愿赌服输,本官给你三日时间搬家。三日期限过后,宅子,商铺归于执契人。若有人执意不走,视为自愿留下与执契人为奴!” 刘三五大喜,道:“谢谢大人替小民做主!” 孔尉均哼了一声,道:“吉祥赌坊设赌使人倾家荡产,其行可恶……” “大人,大人明鉴!”刘三五急忙道:“吉祥赌坊从来都是来去自愿,既然涉赌,便有输有赢。输的固然惨,但那些赢的,却也欢欢喜喜!若是人心不贪,不想着不劳而获,安心过日子,咱们赌坊也做不成他们的生意。咱们赌坊做的,是想一本万利者的生意。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且,咱们赌坊每年还拿出好几千两银子济贫呢!” 这拿银子出来济贫之事确实有,虽然其中有些贫者,就是在他们赌场里贫的。但刘三五说的也没错,进赌场大门,是这些人自己的选择,若不是他们想一本万利,何至于血本无归? 贪字害人!想不劳而获之心不死,他们早晚也是这样的下场。 孔尉均哼道:“念在你已经被打二十大板的份上,本堂不追究,以后但行恶事,数罪并罚。退下吧!” 刘三王喜悦地磕头,口呼青天大老爷,退下去了。 沈伯奎气得七窍生烟,他知道现在孔尉均已经相信了刘三五和这些人的话,不然,也不会这么判。什么叫若三天不走,便视为自愿为奴?他好歹也是堂堂四品朝廷命官,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等出了这个公堂,他得再去晋王府走一趟。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这些人这么针对他,就是打晋王的脸,晋王不会放过他们的。 孔尉均道:“沈大人,现在该说说那幅画怎么在你手中了!” 沈伯奎怒道:“本官已经说得很清楚,那是本官花八万两银子买的。本官府中家传的夜明珠卖了二万两,u看书 .uukanshu.c 王昌岳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宅子商铺共兑换三万五千两,本官还从晋王府夫人手中借了二万两!”说到晋王府夫人几个字,他眼神冷了些,道:“本官写的借据还在,你们不信去问晋王府夫人要!” 孔尉均失笑道:“沈大人,晋王新娶的这位如夫人是你的女儿,这件事我们都知道,父亲向女儿拿银子,却写什么借据,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不过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既是湛得宝买的,怎么会出现在你的手中。你非要说是自己买的,也行,除非你有证据可以证明。若没有证据,本官便只能判定是你抢湛得宝的画又杀人灭口!” 沈伯奎眼底深处的恐慌一闪而过,现在能证明是他买的画的人,大概只有童珉了,但是童珉被他扔石头砸伤了头,又封在井里,经过一夜又一天,冻也冻死了。 该死的湛得宝已经对着那三位纨绔公子说了一万两银子买画的事,还有人证,先入为主之见若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怎么破解?他还能找到谁证明他是买画之人?除非找到那个拿了他八万两银子的施潜。 但之前孔尉均不是说了,锦江客栈之中只有这一支商队,只有这一个施潜。 是哪里出了问题? 是谁在对付他? 他和谁有这样的仇恨,要这样对付他? 这时候,捕头从侧后面悄悄走到孔尉均的身侧,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孔尉均顿时冷笑一声,对沈伯奎道:“沈伯奎,你没有证据,也没有证人。但本官现在有新的人证,你若不从实招来,本官便让人证来替你招吧!” 第五百三十五章 人证 孔尉均之前还客气地叫沈大人,现在已经直呼沈伯奎。 沈伯奎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他语气中的严厉,他心中又恼又恨,但现在他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指望晋王知道此事后来过问,他才好把这件事的诡异之处请晋王派人去查。 至于孔尉均说的人证,他并不担心。 什么人证?能证明什么? 就算还是证明那画是湛得宝买的,那也只是画的去处而已。湛得宝的事,他是绝不会认的。 他认不起! 孔尉均扬声道:“带人证!” 角门开处,一个人眼神惊慌,神色惊惶,额头上缠着一块白布,白布上还渗出血迹,颤颤巍巍地走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本来强自镇定着的沈伯奎看见这个人,眼瞳猛地缩起,眼睛却瞪得溜圆,整个人后退一步,震惊中带着惊恐,脸色变得煞白。 这样的表情,自然是尽收众人眼底。 孔尉均道:“看来沈大人是认识此人了。” 这个人,竟然是童珉。 怎么会?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明明被自己骗下井底,被自己用石头砸伤,还把井口封了起来。 那井壁是向内倾斜的光滑石壁,又无绳无梯,他怎么可能上来? 是鬼? 鬼这个字,让他抖了起来。 难道真的是冤鬼来索命来了? 孔尉均道:“堂下何人?是何身份?” “小人童……童珉!是……是沈府的二管家!” 孔尉均道:“你因何鬼鬼祟祟想要逃出城?” 童珉瞄了沈伯奎一眼,脸色发白,嘴唇颤抖,道:“小人……小人……” “说!”一声厉喝伴随着惊堂木的一声巨响,童珉吓得身子一颤,急忙道:“小人……小人杀了人……小人不是自愿的,小人是被……被逼的!” 沈伯奎:“……” 在见到童珉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事情要坏。 他苦心掩藏的一切要浮出水面。 哪怕是秦大学士后人灭门案的嫌疑落在身上,也比现在强,至少,那只是嫌疑,没有确切证据,可是他杀死湛得宝,童珉不但是同谋,更是最有力的人证。 但更让他震撼的不是这个,而是,明明应该已经死了的童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天意?难道是湛得宝的鬼魂去救了童珉? 这样的震惊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童珉的话音,在他耳朵里形成嗡嗡的声音,那声音巨大,直击心弦,震得他头脑发晕,完全无法思想。 孔尉均道:“你杀了谁,还不从实招来!”刚才捕头说城门口有个人没有路引,神色仓惶想要出城,城守觉得此人有异,拦下他问话,他竟吓得拔腿就跑。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城守立刻就把人抓住了,正好捕头经过,稍加询问,得知这人是沈府的下人,在捕头的逼问之下,他不打自招,捕头当然是立马把人带过来。 孔尉均那边虽有猜测,但没有人证物证,顶多只是嫌疑,是无法直接定沈伯奎的罪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童珉结结巴巴地道:“……老爷带着我跟踪到巷子里,老爷拿出一包药粉,没想到湛小公子回过头,看到了老爷,他说不会放过老爷的。老爷吓坏了,我们拿了画,准备走,老爷说,湛小公子认出他来了,只有杀了湛小公子才安全。老爷把刀扎进了湛小公子的肚子上,好多血……老爷还逼我杀那两个随从。我要不杀,老爷就要杀我……” 虽然他说话因为害怕而有些颠倒,但是却也说得清楚。 而且,他不是从买画开始说起,是从看见湛小公子出酒楼开始说起。 沈伯奎脸色惨白,但这时候兀自强撑,怒道:“胡说八道,你这是污陷,好你个刁奴,是你杀死湛小公子的是不是?”他转过头看着孔尉均:“孔大人,这刁奴偷盗府里财务,曾被我惩罚,他怀恨在心,所以攀诬!” 孔尉均看着他不说话,攀诬?能把当时的情形说得那么清楚,每个细节都不遗漏,除了本身就在现场,并亲眼所见,哪能做到这个地步? 沈伯奎死死盯着童珉,眼神里满是警告。 童珉看懂了他的眼神,但是他仍是道:“老爷,你也别怪我!你逼着我杀死湛小公子随从,又逼着我在湛小公子身上再刺一刀,我本来什么都不会说,也不敢说的!你为什么还要把我骗到井里,uu看书 .uuknshu 拿石头砸我,又把井口封住?你既然要杀我灭口,我还怎么敢为你保密?” “是谁救了你?”沈伯奎知道,童珉说出来的这些,和尸体身上的伤口吻合,而他杀人灭口的事,也使他无法翻身。 秦王府湛家,不会放过他的。 这样的灭顶之灾,皆因为当时一念之差。 可他花了八万两,被湛得宝就那么抢去,是个人也会不甘。他只是一个赌徒,赌了最后一把,输到血本无归。 沈尉均和邵敬源都有些呆住,他们之前是有猜测,但是猜测不等于事实。再说,沈伯奎的模样,太过文弱了一些,这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文人模样,谁能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拿起杀人的刀? 现在这个结果,得来太过简单,反倒让他们有不真实的感觉。 似乎背后有一只手,把凶手一步步推到他们面前,让凶手无所遁形。 不过,他们也松了口气。皇上令他们限期破案,现在这个结果,比皇上限定的期限,要提前了好几天。这大概是他们办的最复杂却又最简单的一个案子。 沈伯奎惨笑一声,再也没想着怎么去把这件事遮掩,因为完全遮掩不了。现在他只想知道,都那样了,童珉为什么还能不死。 其实当时在井底的童珉,头上被砸破,四肢无力,冰冷的水直往嘴里灌,他整个人都向井底的淤泥之中沉去。他以为他必然会死了,可是他似乎看见井口出现了一丝极微弱的光亮,接着,垂下来一根绳子。 只是他已经无力抓住绳子,大概猜到他的状况,不一会儿,顺着绳子滑下来一个人。 第五百三十六章 以后会去观刑 那人到了井中,把绳子绑在童珉的腰间,上面有人把他拉了上去。 而后,救他的人也上去了。 童珉全身湿冷地躺在井边的地上,劫后余生,让他有做梦一般的感觉。这个院子一向荒僻,沈伯奎非常放心。 而救人的人弄出的动静也一点不小,同样没有惊动任何人。 救他上来的那人晃亮了火折了,他才惊讶地发现,救他的,竟然是侯爷。 沈府把侯爷出族,当时大老爷是准备连侯爵一起夺过来的,只是陈情表送上去皇上没有同意。 侯爷身边的,他也认识,是阿忠。 他万没料到,他以为他跟对了主子,以后大老爷必然是飞黄腾达的,侯爷自身难保。 但谁知道,在大老爷要把他灭口的时候,救他的却是侯爷。 让童珉有些不解的是,他眼中的侯爷,窝囊又废物,平时府里都是大老爷一家把持,但是此刻见到的侯爷,目光凉凉,但整个人却有一种如山般沉厚稳定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仰望。 童珉本来就做了亏心事,沈云霆的目光扫过来,他就有一种什么都被看穿的感觉。 阿忠道:“童珉,你该知道,侯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救你!” 童珉急忙跪下,大老爷对他下黑手,想一想他就害怕,他的家人都在沈府,如果他敢说出来,大老爷不会放过他的家人的。 沈云霆淡淡瞥他一眼,道:“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你的家人就安全了?从你动手杀人那一刻起,你和你的家人都别想有好下场。” 童珉极有眼力见地跪倒在沈云霆面前:“求侯爷指引一条活路!” 沈云霆淡然:“你的活路本侯是没办法了,不过,你的家人,本侯倒能保他们无事!” 童珉思前想后,心知他手上沾了鲜血,能让家人无事已经是意外之喜,当即答应。 沈云霆也没让他做什么,不过是让他若是到了公堂上,便将沈伯奎一路跟踪湛得宝并怎么杀了他的事说出来。 不过中途童珉怕死,想悄悄逃走,然而他既无路引,自己又做贼心虚,在城门处,被堵了回来。 回来之后,他这才知道是小瞧了侯爷的力量。所以老老实实的按沈云霆说的,把当时经历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此刻,面对沈伯奎的质问,童珉心中并没有愧疚。 是大老爷先要杀他灭口的。 他不过是反击而已。 他道:“救我的那人说了,大老爷伏法的时候,以后他会去观刑的!” 观刑?那不就是去看他怎么被砍头?是谁,这么恶毒? 沈伯奎恨意难平。 他觉得老天太不公平了,他花了八万两,不过是为了求官升一级,摆脱太子党的帽子。 可是却遇上湛得宝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要抢了送给美人,逼得他杀人。这能怪他吗?这一切,不是湛得宝自找的吗?可为什么他却要因为杀了这样的人而获罪? 想一想,其实他早就是晋王的人,当初帮着罗将军算计沈云霆的时候,就算是晋王的人了吧?他只要等等,等晋王到了那个位置,还怕他不能飞黄腾达吗?可他太心急了,一个太仆寺卿就让他昏了头。 现在事实俱在,人证齐全,沈伯奎再无从抵赖,不过,他心中还想着,晋王殿下定会为他疏通关系,至少可以保他一命。 秦王府的人再厉害,那不也只是异姓王吗?而且已经历了好几代,和皇上亲生的儿子怎么能比? 沈伯奎被关进牢中时,还死死地盯着童珉,这个狗奴才,竟然命大不死。还敢把他给招出来。 面对沈伯奎的目光,童珉反倒不怕了。 反正他杀了人,也是要死的,老爷杀了人,也是一样要死的。他们虽然一个是主子,一个是奴才,但死的时候,还不都是一刀斩断脖子? 脑袋掉了去见阎王时一个样子。 老爷还要怨他?老爷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做主,谁又给了他自己做主的机会? 因童珉的要求,两人不在同一间囚室。一辈子在沈伯奎面前低头做人,讨好谄媚,现在没几天好活了,他不想再做沈伯奎的奴才! 对于这样犯下杀人罪行的死囚,这么点小小的愿望,孔尉均这边给予了满足。 沈伯奎以为自己是运气不好,其实,不过是他当年种下的恶果,今天到了还的时候。 他能为了一个爵位,对年幼的侄子下手,联合外人夺沈云霆的兵权,又想把沈云霆的女儿养废,最后还撺掇着老夫人一起将沈云霆出族。甚至和端木景澄密谋,想把沈珞言掳走。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在他不遗余力的狠绝无情之下,uu看书 uukanshco把沈云霆心中的亲情一点一点磨掉。 之前沈云霆一直没有什么动作,当然,也是因为证据不足的原因。但这次沈云霆出手,原本是想让沈伯奎牵连进三年前秦家灭门案,让他尝尝被人陷害的滋味,再把当年他和罗新昱勾结,派人潜入军中,插手军务,致战事失败,损失万余将士性命的所有罪证一起揭出来,连同罗新昱一起扳倒。 别问为什么不直接抛罪证,如果直接抛出来,反倒让人怀疑动机,也会让罗新昱有所警觉,但是沈伯奎先涉案,而且涉的是与当年的事全然无关的大案,罗新昱不会有怀疑。再由沈伯奎来牵出当年旧事,加上晋王对太子的幕后毒后,种种事集在一起,也算是向当年涉及那场战败的所有幕后之人一起讨回公道了。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手机端:https:/ 做过的事,便要承担后果。天网恢恢,若是老天还没织出这张网,那便由他来织。 但是,他想到,沈伯奎为了谋官,会筹集八万两银子去换一幅画,才安排了施潜。只要沈伯奎拿着那幅画,再送给姜老太爷,便算是跨进了秦氏灭门案的套子之中。 但他却没想到,湛得宝这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又去抢了他的画,让沈伯奎在心理极度不平衡之下,恶向胆边生,直接夺画杀人。 这中间的小插曲,完全不在沈云霆的计划之中。 第五百三十七章 连累 湛得宝的死讯传来,沈云霆有所猜测,只是没有直接证据,虽然没有人看到沈伯奎和湛得宝之间有什么交集,但是施潜传了消息给他,湛得宝也想要这幅画。被湛得宝盯上却没有得到,湛得宝却死了。 沈伯奎做事小心周到谨慎,痕迹都抹掉了,而且没有人发现。 从他当时逼着童珉也参与其中,便知道哪怕是那样的时候,他仍是没有吓傻,还知道善后。 只等他缓过来,他会把所有的痕迹抹得更干净。 沈云霆还会给他这个机会吗?当然不会。 施潜,王昌岳,刘三五等人的证词,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却让沈伯奎的话显得漏洞百出,让孔尉均对他产生怀疑。及至童珉的出现,成为压死沈伯奎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是多过几天,给沈伯奎反应的时间,哪怕是童珉出堂做证,沈伯奎定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打破心防。 但最开始的切入点是鲁州秦家被灭案,他又笃信自己买画的时候手续齐全,筹银的过程不难佐证,及至情形急转直下,突然就转到了湛得宝的案子。 他做贼心虚,失了方寸,等到意识到是背后有人推动这件事时,已经认了罪。 沈颖怡回到了晋王府,想着应该进天牢去探望一下,毕竟,身为晋王的女人,哪怕晋王明天就会放出来,那现在不正是她表忠心的机会吗? 她这样娇滴滴的身子,跑到那阴森恐怖的天牢里去,还不足以证明她对晋王的一片真心吗?同过患难的人儿,总是会在男人心里留下一笔的。 沈颖怡这么想着,就着人去准备了,衣服得送上一套干净的,还得做上王爷最爱吃的。 刚刚准备好,沈颖怡自己也打扮了一番,带着几个下人,还有十个王府的府兵,坐上双马的豪华马车,排场极大地准备出门。 还没走到门口,管家匆匆跑进来:“夫人,不好了……” 沈颖怡脸色一变,现在她最讨厌听到这样一句话,偏偏还老听到,她脸色不沉。这时候管家可顾不得她的脸色了,急匆匆地道:“夫人,外面一队禁军把王府围住了,说是……说是要封禁王府,还要……还要抓人!” “抓谁?” 管家看了她一眼,王爷下天牢,整个王府里,和王爷了亲的,那不就只有面前这位了吗? 沈颖怡也想到这一点,她有些心慌,怎么王爷下狱还不够,还要来抓住人?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王爷下狱的事还没有弄清楚呢,怎么还轮到她了? 她嫁给晋王,可不是陪他一起蹲天牢的,而是来享荣华富贵的。 管家摇了摇头,知道他也不敢说呀,王爷做的那是大事。成功之后,那是泼天富贵,但是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何况,王爷现在也不一定就没有翻身的机会。新81中文网更新最快 电脑端:https:// 这种事,谁能说得准呢? 只是这位夫人花容失色的样子,也太没见识了。 禁军把沈颖怡并王府里一些有职位的人都抓了,一起关进了天牢,把其他人驱散。 管家一看这架势,心里有些打鼓,为什么要把晋王府其他下人都驱散呢? 难道这次,王爷不能翻身了吗? 北辰轩看见连王府下人也被关进来时,脸色变得惨白。 老六这次下手真的很黑,他翻出那么多旧案,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的证据,哪怕有些证据并不那么完善,但是这么多件事积在一起,不但有针对太子的,还有针对北辰临枫的,针对北辰云熙的,北辰云潇的…… 桩桩件件,时间更是横跨四年。 要不是北辰云潇这次把这些全都挖出来,他都没计算过这四年时间里,他做过多少事。 可是他做了那么多的事,却因为心太急了些,在得知太子的腿伤竟然有毒医弟子为他治疗,并极有可能治好的消息后,他便铤而走险。 这一次,果然全盘皆输了。 本来他还抱着几分幻想,父皇会念及父子亲情,但王府的人都一起下了大狱,那还有什么指望? 沈颖怡被关在北辰轩的隔壁。 当她被粗鲁地推进囚室时,一边吓得尖叫,一边怒喝:“放肆,我是晋王府的人,你竟敢如此无礼!” 天牢的狱卒眼光都毒着呢,听了只是冷笑,也不回击。 门哐地一声关上了,还有铁链的哗啦声,好像敲击在人的心上,沈颖怡瑟缩了一下。她前一会儿还在锦衣玉食的王府里,怎么后一会儿,就到了这阴森森的天牢? 她一眼看到旁边囚室里的北辰轩,立刻就像找到了依靠似的,双手抓紧栅栏,哀哀地叫道:“王爷!” 北辰轩看到沈颖怡哀伤的模样,uu看书 .uuansh心里也是有些怜惜的,只是现在,他自己也自身难保。他亲眼看过北辰云潇和大理寺呈上的奏折上写的是什么。 他隔着栅栏握住沈颖怡的手,心中五味杂陈,低声道:“怡儿,连累你了!” 沈颖怡看到他颓废的样子,只不过一天时间,丰神俊朗出去的晋王殿下,就成了身穿囚衣的阶下囚,这变化太大,让她无法接受。 她道:“王爷,这只是暂时的,对吗?您还是会出去的,你有机会出去的对吗?” 北辰轩看着她期盼的眼睛,默了片刻,终于艰难地点了点头。对着沈颖怡,他说不出那个残酷的结果,当然,他心中同样带着期待! 他期待父皇还会念父子之情,还能对他网开一面,那样他还能出去。 但是,他犯的是谋杀储君的大罪。 那和造成反也没有多少区别。这样的罪,按例是当斩的。 只是看父皇心中,这个储君的地位有多重了。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毕竟,太子的腿伤有望治好,眼睛有望恢复,这都只是极隐秘的消息,父皇应该不知道。 见北辰轩点头,沈颖怡的心安了些,只要能出去,一时的苦算得了什么?庆安寺的上签是做不得假的,东风若与便,扶摇上青天。 她岂会因为这么小的一件事,就此被连累? 第五百三十八章 拎不清 沈颖怡立刻泪盈盈地道:“王爷,你都瘦了。妾身本来准备了你最爱吃的,还有你最喜欢的衣服,要拿来给你的。但是那帮人野蛮粗鲁,什么都不许妾身带!” 其实不过一天多,也瘦不到哪里去。 不过,从意气风发的王爷到颓然沮丧的阶下囚,心绪变了,精气神也变了而已。 北辰轩关了这么长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三十九章 2条路 沈颖怡早就不想再扮好姐姐了,她也知道现在沈珞言变得聪明了,扮了也没有用,她走到沈珞言的面前,道“沈珞言,你为什么要把假酒卖给我爹?” “谁告诉你这是假酒?”沈珞言瞥她一眼。 沈颖怡逼视着她“你把这酒当桃花红卖给我爹,可这酒根本不是桃花红,不是假酒是什么?” 沈珞言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语含讥讽“大堂姐自从和晋王定下亲事后,连智商都后退了?还是觉得有晋王殿下撑腰,就可以信口开河了?我什么时候把桃花红卖给大伯了?” 沈颖怡被抢白,心中恼怒之极,她涨红了脸,道“你还不承认?我爹就在这里,你还要狡辩不成?” 沈颖怡道“沈珞言,你别不承认,这酒是你这儿买的没错吧!” “没错啊!” “这酒不是桃花红,对不对?” “嗯,大伯说过,这酒不是桃花红,颜色不对!”沈珞言很配合! 可是她这样的配合,落在沈颖怡的眼里,那就是嘲讽,就是挑衅,就是故意的,她冷笑道“你都承认了,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竟然连长辈都骗,简直是太过份了!” 沈珞言唇角微微勾起,看着沈伯奎,轻嘲道“大伯,你是不是对大堂姐说了什么,让她产生了这样的误会?” 她叹了口气,一脸痛心疾首,道“我从来就没有说过这是桃花红,这是我买来孝敬我爹的!路上遇见大伯,大伯热心询问,我碍于情面,才请大伯帮验了一下酒,然后大伯就非要买这两坛酒,本来我是不愿意的,就是怕大伯买到酒了,就翻脸不认人!我都准备去竹兰轩了,大伯还拦住我!我想自家人,若是我不给这个面子,岂不是不敬长辈?没想到,我的担忧竟然变成了真的!” 沈伯奎差点气晕过去,当初沈珞言是不肯卖,他以为占了大便宜,好话说尽,才让沈珞言答应。可他哪里料到,那根本不是桃花红呢? 现在好了,银子花了,还要被这死丫头气。看她说得一脸诚恳,说的好像真的一样。现在他算是明白了,这死丫头定是挖了个坑给他跳呢! 不行,银子一定要要回来! 虽然这么做是有些不要脸,但是和二千两银子比起来,不要脸就不要脸吧。 沈伯奎当下便沉着脸道“珞言,如果不是你欺骗我,我怎么会执意要买下这两坛酒?现在什么话都不用说了,酒还给你,银票还给我!” 沈珞言看了一眼那两坛酒,轻笑道“大伯,是你傻还是我傻?你把酒坛封口打开了,这是来讹我吗?就算欺负人,也不带这样的吧?” 沈伯奎怒道“我怎么会换酒?你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谁知道呢?”沈珞言轻哼一声。 看到沈珞言这样的表情,沈伯奎气得七窍生烟,他发现他完全占不到便宜。 酒是他非要买的。 当初是他说这不是桃花红。 他还立了字据。 不过这死丫头倒是没有提字据! 姚氏喝骂“沈珞言,你是我们养大的,没想到竟然养了头白眼狼!你现在倒学会骗自家人了。你还不把银子还回来!” 这个更厉害,上来直接用上了泼妇的招数! 沈珞言冷笑一声,道“大伯母,我是在沈府养大的,我爹当年在战场,每个月除了俸禄,还给公中一百两。我和哥哥每个月需要花掉三百两银子吗?这样的优厚条件,可大伯和大伯母是怎么做的,你们一个主管武定侯府外事,一个主管内事,却让我两岁的哥哥死在乱葬岗!我一个人一个月能花掉三百两银子吗?大伯母说是你们养大了我,亏心不亏心?” 沈伯奎和姚氏不由对视一眼,这丫头竟然跟他们算这笔账? 她以前哪有这么精明? 现在把话说得这么明白,这是根本没有顾及什么情面了。 她这是撕破脸了? 一个晚辈,竟然跟长辈这样说话,姚氏心里有一个狠毒的想法,沈颖怡已经冷笑道“沈珞言,若问亏心不亏心,这句话应该还给你。当年沈恪的事,是意外,我爹我娘这些年对你多好?几乎比对我还要好!你竟然揪住当年的意外事一直不放?你目无长辈,狂悖无礼,真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所以,你想怎样?” 沈颖怡声音尖刻“今天给你两条路,要么你弄两坛桃花红来,要么,你把二千两银票还来!要不然,这件事传出去,我看你还有什么名声!” “噗哧!”沈珞言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她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松松地道“银货两讫,便代表交易完成。你们现在来赖我,可赖不上!银子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是不会还的!我这里也不招待,你们回去吧!” “沈珞言,你就真的不要自己的名声了吗?”沈颖怡万料不到沈珞言不但不害怕,竟然还是这样的表情。 沈珞言挑眉,笑道“我不卖,你们非要买。现在买了,你们又要退!敢情什么事都是由你们来做主?对不起,u看书 .ukanshu.co本姑娘不惯这毛病!你们要不服,去告官啊!” 沈伯奎三人没料到沈珞言竟然是软硬不吃,还有恃无恐地叫他们去告官。姚氏知道映月轩的下人不多,她冷笑一声,道“你不给是吧?那就搜,搜出来为止!”她身后的丫鬟婆子们听了,个个都跃跃欲试。 自从三姑娘把院子里的人精减之后,同等级的丫鬟婆子,每个人都拿着比她们高三倍的月例,早就把她们羡慕得不行了。当时不少人想托关系进映月轩呢,只是沈珞言一概不要。让她们心中又恼又恨。现在倒是好了,可以暗戳戳报复了! 搜这回事,她们在行,保证让整个映月轩比狗啃的还干净! 沈珞言眯了眯眼睛,眼里闪现一丝冷意,看着姚氏丑恶的嘴脸,轻嗤道“大伯母现在的吃相可真难看!不过这里是映月轩,可不是你们想搜就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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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乱 赶出去了几个字让沈云霆大怒,他不经意间一抬眼,这才发现,这门楣上面的匾额,是簇新的“沈府”二字,早就不是武定侯府了。 言儿报喜不报忧,只说一切很好,原来她在沈府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沈云霆喝道:“那三姑娘现在在哪里?” “小人……不……不知道……” 沈云霆也猜到他并不知道,将他往地上一扔,大步往里走。这门房虽只被沈云霆随手一扔,并没有用力,但沈云霆是习武之人,他还是被摔得龇牙咧嘴。 可是看着大步进门的沈云霆,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身上疼不疼?急忙起身一手按腰,往前追。 不过,他可追不上沈云霆。 沈云霆也没去别的地方,他先去了竹兰轩,竹兰轩里原本的布置都已经变了,一个他身边的下人都没有了,这个地方被开辟出来做了沈文浩的院子。沈文浩喜欢这个地方,他还是个半大孩子,正照着自己的意愿胡乱折腾。 沈云霆不想和个孩子计较,转身就去了映月轩,映月轩当然也没有了沈珞言,连院名都改了,改成了蝴蝶阁。 担心沈珞言受了委屈的沈云霆折转身去文渊榭,文渊榭里倒是没有跑空,而且迎面碰上了沈伯奎。 沈伯奎倒是一眼认出了沈云霆,虽然也诧异于他的腿竟然进了一回天牢反倒好了,可是看他一身布衣,眼里又有了几分鄙夷。皮笑肉不笑地道:“原来是沈侯爷,沈侯爷竟然出了天牢?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只是沈侯爷跑到我们沈府干什么?” 沈珞言那臭丫头讹完一次又一次,现在公中都已经干净得比他的脸还干净了。 再过两天就是沈颖怡出嫁的日子,为了买下这个宅子,花了三万两是凑齐了,但沈颖怡的嫁妆没有着落,没有办法,他只能去借了高利贷,那高利贷息钱多高啊,九出十三归,可是,为了给沈颖怡一份体面的嫁妆,他也别无选择。 现在见到沈云霆,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是他生的那个女儿,沈家现在哪里能这么穷? 好在女儿出嫁的时候,会收到很多礼,能填补一下,先把高利贷的窟窿给填了。 现在见到沈云霆,他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 沈云霆却是直接到了他的面前,声音冷如冰霜:“言儿呢?” 宅子没有他的份没关系,甚至爵位被移也没关系,只要言儿没事。若是言儿有事,他会毁了整个沈家。 见到沈云霆择人欲噬般的眼神,沈伯奎恼了:“我哪知道那死丫头在哪里?也许死到哪个死人堆里了……” 话没说完,他就觉得眼前一黑,接着,一阵剧痛传来,原来,沈云霆听他竟然咒自己的女儿,直接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以前念及兄弟之情,哪怕知道他对战场上的自己做过什么,他也没有对他们有什么动作,没想到现在他们竟然还变本加厉! 沈伯奎嗷地疼叫一声,他是文臣,心思弯绕,立刻捂着眼睛大叫道:“私闯民宅,沈云霆,你是想再进天牢吗?来人,来人啊,把这个私闯民宅的人拿下,扭送官府!” 随着他的叫声,整个文渊榭都被惊动了,下人们纷纷冲进来,还有沈家的护院,也带着家伙冲了进来。 这边沈云霆听到私闯民宅几个字,又怒了,这宅子本是武定侯府,现在他回来,倒成了私闯民宅,言儿也不知所踪,他心中又恨又怒,抓住沈伯奎又砸了两拳。 要不是不想闹出人命,他没有用内力,这两拳非把沈伯奎砸死不可。 但饶是如此,沈伯奎也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杀猪般地惨叫。 姚氏扑上来就挠人,尖声道:“沈云霆,你把我们沈家害得还不够吗,竟然还来这里闹?沈珞言那丫头已经被赶出去了,你也滚,滚啊!” 其实沈珞言是把宅子卖给他们了,不过沈家人要面子,沈珞言搬走之后当夜,沈伯奎就给所有人下了令,只说沈珞言是被赶出去的,那些下人不知道,姚氏知道,但是姚氏这时候只想狠骂,当然也是不会说出实情。 沈伯奎不想理这个女疯子,退后几步,这时候,护院们手中的武器都往他身上招呼起来,他也不客气,出拳出脚,和这些护院战成一团。 这样的混乱,当然是把整个沈府都惊动了,沈老夫人被秦嬷嬷扶着,急步往这边来,大声喝道:“逆子,你都被出族了,还来沈府撒野,谁给你的胆子?” 不过一会儿工夫,uu看书ww.uukashu 那些护院就躺了一地,沈云霆没有理沈老夫人,他向沈伯奎逼近:“言儿在哪里?” 沈伯奎也不知道,他本来想骂几句,但是刚才被打的地方生疼,而且,沈云霆逼近的目光很吓人,他一步步地走,就好像有一座山一步步向他逼近一般。 沈伯奎嘶声怒道:“那个死丫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要找她,却乱葬岗,来我沈家做……啊……” 沈云霆一步上前,一摆手就把挡在前面的姚氏甩开,伸手一探,抓到了沈伯奎的脖子,他整个人有如修罗临世,身上散发着通天的煞气,如果沈伯奎不提乱葬岗,他还不会如此,但乱葬岗当年丢弃了沈恪的尸身,这也是沈云霆心中的疼,尤其是知道这件事大房在中间起着关键作用的时候。 难道说,言儿也被他们害死,丢弃在乱葬岗了? 这时候的沈云霆,有一种毁天灭地的心,他一字字道:“你是说,言儿死了?” 如果沈伯奎应一声是,他就直接扭断他的脖子。 沈伯奎刚才也就是恼恨二房,呈口舌之快,现在见沈云霆竟然来真的,而且他的眼神里的杀气,如同实质,他心中一吓,腿上一热,竟然失禁了,口中急忙叫道:“没没……没有……” 刚才沈云霆的气势,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直到一股臭气传来,才让他们回过神来,老夫人急忙叫道:“造孽啊,沈云霆,你没死在天牢里,还想要行凶吗?住手!” 第五百四十一章 判 皇上在考虑应该怎么处置晋王。 对兄弟下这样的毒手,而且,谋害的还是太子,先是致伤,接着是致死。若是太子没伤,朝局会这样风起云涌?几个皇子之间会这样暗流汹汹? 太子可是从小就培养的储君! 谋害储君,按律当斩,满门连坐。 然而,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啊。 就在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四十二章 悔 沈云霆搜集到的证据,如果由他自己呈递,必会引起别人的质疑。 北辰云熙暗中安排下,着人留下线索,引着北辰云潇去查。 这和北辰皓的手法一样,不过,北辰云熙做得更高明一些。 北辰临枫如谪仙般的面容上有一丝悲凉,兄弟相争,皇位不定,不死不休。皇家的亲情,真是太过凉薄。六皇弟的沾沾自喜,在眼里那般的刺眼,四皇弟的阴冷,如同暗处窥视的毒蛇,七皇弟八皇弟的跃跃欲试,五皇弟的置身事外…… 这浑水,他不想趟。 如果说之前沈文博还抱着几分希望,待圣旨下后,他才真的绝望了,沈家连续三代都不得再参加科考,不能科考,不能入仕,还有什么前途? 沈明坤有些庆幸,幸好他当机立断,立刻写下了出族书。他不再是沈家的子孙,以后沈家的事与他没有关系,也牵连不到他身上。 这沈家子弟接二连三出族,在京城,也是一起奇观。 不过,沈云霆的出族,是被落井下石,而沈明坤的出族,却是自己为之,是大难来时各自飞。 沈明坤出族书递交有司的时候,圣旨还没下,因此沈伯奎的连坐,的确是连不到他的身上。只是沈明坤自以为聪明之举,以后会招来多少鄙夷和耻笑,他是全然不管了。 关于沈老夫人,皇上那里另有一道旨意。 在她年纪大了的份上,这次不连坐,但褫夺诰命夫人的尊荣。因为这诰命夫人是当时沈云霆为她求得的,沈云霆出族这么久了,现在这诰命的称号也是收回来的时候了。 沈老夫人原本想着指望大房能飞黄腾达,眼见得大房日子越来越好了,长孙即将参加秋闱,定能拿得名次,开始入仕,长孙女又嫁给了晋王,富贵荣华在眼前,然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一向沉默逆来顺受的二儿子,被她赶出家门,除没族藉。 她一向听话言听计从的小儿子,抛下沈家,带着妻儿搬离,搬走的时候,还顺走了许多值钱的东西。 沈家一片愁云惨雾。 姚氏回了娘家,她没拿到休书,姚青山没让她进门,姚青山怕被连累。 姚氏其实也不是不想拿休书,只是沈文博被赶出太学书院,她心里都被这件事占据着,就把沈青山的话忘到了脑后。现在圣旨下了,哪怕她再拿到休书,也没有用了。 沈家的下人树倒猢狲散,谁都怕被连累。 杀人这样的大罪,他们只在茶余饭后听说过,那都是江洋大盗干的事,可是他们家的老爷竟然也杀人,想想都害怕。 姚氏见娘家无望,也指望不上别人,立刻带着沈文博,沈文浩,沈颖雪,把府里细软一卷,跑了。 沈老夫人发觉不对时,整个沈府几乎已经人去屋空,最让她撕心裂肺的是,姚氏不但卷走了沈家公中那点银子,还把老夫人的私库也给偷走了。 老夫人这次才是真正的呼天抢地。 可惜,之前还有人理会她,现在,哪怕她眼泪哭干,也没有人理她了。 带着房契地契来收宅子的人把她扔了出去。 着曾经的高门大户,现在沦落成这样,围观众人不免唏嘘。 有人小声道:“当初沈家要是不把武定侯出族,说不准这沈家根本不会败落呢。至少,这沈老夫人也不至于落到现在无依无靠。” “可不是,武定侯倒霉了,这沈家就把他赶出去,现在沈家自己倒霉了!” “听说没,听说没?这沈伯奎可不止杀了秦王府小公子,他之前还和罪将罗新昱勾结,给自己亲兄弟下毒,你说这人是不是傻?” “可不就是傻的吗?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还读圣贤书呢,连这个道理也不懂!” “依我,这沈家就是自作自受,自己儿子做这样的事,当娘的哪里会毫不知情?还不是偏心眼呗!” …… 那些议论声不断地往沈老夫人的耳里灌,以前她是尊贵的诰命夫人,别人高她几眼,现在她只是一个杀人凶手的母亲,还被赶出了宅子,被儿媳孙子抛弃。 她很后悔,应该听沈明坤的,把沈伯奎一家出族,可她当时却对沈伯奎有谜之信心。 那些异样的眼光和议论声,让她抬不起头来,她颤巍巍地站起,急步拐进了小巷子。 她知道沈明坤住在哪里。 就算沈明坤写下出族书,让她呈交给有司,但好歹还是有母子之情的,她现在毫无着落,一点家底也被姚氏卷走,如今不知她们的去向。她只能去找沈明坤,沈明坤总不能不管她这个母亲。 要是沈明坤敢不管,她就去告他忤逆! 沈明坤是发现情形有点不对,急急搬走的,新的宅子并不大,只是一个小院子,三间房。里面两个下人,这还是周氏娘家的陪嫁。因为地段不好,卖不到好价钱,才没被沈伯奎借走! 现在沈明坤带着周氏,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住进来,显得非常拥挤,而且住惯了好地方,再住这 个破落小院,难免叫人心里不平衡。 周氏埋怨沈明坤,要是那两家铺子还在,只要赚上一两年,他们就可以添置一个好的宅子。u看书 .uuknshu 沈明坤心里也充满了怨气,道:“你就知足吧!要不是我当机立断,现在咱们都被沈伯奎连坐,咱们的孩子也三代不能参加科举,那才是大头!” 周氏一想,也是这个道理。 她该恨的不是沈明坤,而是沈伯奎。还有处处站在沈伯奎那边的老夫人。当初二房得了皇宫多少赏赐?每年都有,老夫人一点都没有拿出来给三房,估计全都便宜大房了。 这个时候,沈老夫人找上门来,沈明坤心里也怨啊,他干脆门都没出,让周氏去应付! 周氏哪里能给她好脸色? 得知沈老夫人的来意,周氏堵住门口,话不太好听:“据我所知,你手中的私库,还有不少值钱的东西吧?你带来了多少?” 这意思是叫她把私库的东西拿出来,才会收留她? <> 第五百四十三章 安置 老夫人愤愤地道:“被姚氏那个恶女人给偷走了!” 她私库里的东西若还是在,何必要老三一家收留? 周氏冷笑了:“那你应该跟着她呀!好东西都给了大房,人却要跟着我们,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再说了,咱们明坤已经出族,在名义上来说,都已经不算你的儿子了。你还是去找你的儿子吧!” 老夫人急了:“什么出族?那只是老三的权宜之计!” “不管权不权宜,出族就是出族,咱们和你,也沾不上什么关系。既然你的好处都给了大房,你就去找大房,咱们可不是冤大头!”周氏说着,把门砰地关上了。 回到院内,周氏对沈明坤说老夫人手中的私库都让姚氏得了,现在跑来是求收留的。 沈明坤悻悻地道:“说什么私库,还不是二哥的东西,这些年被大哥搜刮得差不多了,最后一点,还被姚氏给偷走了。你说的对,凭什么好处都大房得,责任都得我们扛?你做的对!” 被周氏关在门外的沈老夫人抬起手来想再拍门,但是,终究还是没脸。 在沈老夫人无处可去,离开沈明坤的住处,在街头踯躅,最后昏倒街头的时候,一个四十余岁的男子走过来,摇着她的肩头,将她摇醒,道:“老夫人,请跟我来!” 沈老夫人虽然头晕眼花,饿到无力,仍然警惕:“去哪里?” 那男子样貌忠厚,对沈老夫人的警惕视如不见,道:“老夫人没有住处,有人为老夫人准备了住处!” 沈老夫人不信,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但是她又想了想,现在她身无长物,手中小包袱里的这点衣服,也不值几个钱,她还怕什么? 她跟着中年男子走过两条街,在正要不耐烦地问什么时候才能到的时候,中年男子停下,道:“到了!” 这是个独门小院,院里还有一个仆妇。 那仆妇竟是老夫人身边的秦嬷嬷,秦嬷嬷道:“老夫人,奴婢又能侍候你了!” 老夫人还有点晕,道:“你怎么会在这儿?” 秦嬷嬷抹着眼泪道:“自大老爷判了罪,下人们都充入官家重新安排,有人把我买了下来,带我来到这里,没想到是叫我继续侍候老夫人!” “买下你的是谁?” “就是刚领老夫人过来的老钱!” 老夫人把老钱叫过来,道:“你的主子是谁?” 老钱仍是忠厚的样子,道:“主子说,稍后会过来的。” 老夫人非常意外,这个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大难来时各自飞的时候,谁还会管她的孤苦无依?再说,她手中已经没有银子,也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等到沈老夫人安顿下来,又吃了秦嬷嬷为她准备的饭菜。 只是家常饭菜,两荤一素,饿了半天的她,如吃蜜饴。 之后,她参观了她的新居,那是个和沈明坤现在住的院子差不多大的地方,不过起来要好一些,如果不是在沈明坤那里被拒之门外,沈老夫人定要嫌弃这个地方,但有了之前的狼狈和无助,现在有了地方住,已经是意外之喜,她生恐这院子的主人没有收留的心思,有些忐忑地等待着。 一个多时辰后,院门开了,在房中的沈老夫人听见老钱道:“侯爷,您来了!” 侯爷? 沈老夫人急步出屋,那从门口走进来的,可不就是沈云霆吗? 沈老夫人又惊又喜,叫道:“云霆,原来是你,娘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娘的!” 沈云霆了一眼,老钱和秦嬷嬷会意,立刻退了下去。 沈云霆目光平淡地着沈老夫人,她脸上的惊喜和意外于他来说,丝毫也没有触动,更没有喜悦,他拱手行了一个礼,道:“沈老夫人!” 这是客气疏离的礼,却不是儿子见母亲的礼。 沈老夫人一怔,苦涩地道:“你叫我什么?你居然叫我沈老夫人?” “难道不是吗?”沈云霆淡淡地道:“天牢里,沈老夫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沈云霆也记得清清楚楚,沈老夫人就不要提什么别的了。” “既然你不认我这个母亲,为什么还要安置我?” 沈云霆道:“听说你在街上走了两个多时辰,没人理会,我念你年迈,把你安顿在这里,让你食能饱食,衣能暖身,不至于露宿街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云霆,你真要对娘这么绝情吗?”老夫人见沈云霆要走,急忙喊。 沈云霆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目光平静,静到深邃,静如一片死水,他盯着老夫人的目光,让老夫人感觉到一丝死气沉沉的气息。 他的声音低沉而冷漠:“当初,恪儿遇害,你后来明知道是沈伯奎做的,你做过什么?沈伯奎与姚氏一心将言儿养废,她在府里,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你明知道,你又做过什么?这些年,沈伯奎一家如何对我,如何对言儿,你都清楚,你又做过什么?我被打入天牢,生死难料,你又做了什么?沈老夫人,不要说别人绝情,这句话从你嘴里说出 来,很可笑!今天我来你,以后,我都不会再来。我只能让你吃饱穿暖,保不了你锦衣玉食。你好自为之!” 说完,沈云霆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老夫人着他的背影,好像全身再无一丝一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地。uu看书 .ukansh 她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么多年,她眼里只有沈伯奎一家,却不知道,已经寒了另两个儿子的心。 现在,一个儿子不认她,一个儿子不管她!从此,她只能在这个小院里孤独终老。 其实沈云霆对她已经很不错了,至少特意为她买下了秦嬷嬷来照顾她,采办的事有老钱。相比较那些要为衣食发愁的人,有人能让她吃饱穿暖,就不知道要比多少人幸福。 走出小院,外面任楷在等着,沈云霆上了马车,道:“侯爷,现在去哪里?” 沈云霆道:“天牢!” 任楷明白,再过五天,就是沈伯奎上刑场的日子了,侯爷这是去他的。 任楷挥鞭,马车往天牢方向去。 <> 第五百四十四章 做你的小白脸 ♂5♂2♂♂ 栖月楼,在城郊三十里处的山下。 说是楼,其实是。片大型的建筑群。 沈珞言在那里发现。眼温泉,便买下那块地,在那里建了。个集娱乐,休闲,美食,购物于。体的带着现代化理念的古代客栈。 东面的酒楼城提供各种特色美食,听说里面的厨师手艺堪比御厨。 南面客栈区,精致的客房小院,掩映在青山绿树之间,客栈里把温泉引进来,建了温泉池,客人可以泡温泉澡,每个小院里都有。个独立的温泉池,既舒适,又清静。 西面是休闲场所,不是青楼,在这里可以听书,听歌,听戏……说书的,唱歌的,唱戏的,都是。水的年轻俊俏男女,不过,都是卖艺不卖身!如果有客人仗着身份无理取闹?立刻就会有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人把他们扔出去,并且以后栖月楼再也不欢迎他。不止这些,在这里还可以小赌怡情,不但可以赌牌九,还有。种叫麻将的东西,深受客人喜爱。 北面,则是购物之地,那里有成衣店,各种款式的新衣,挂着琳琅满目,让不想买的人都忍不住试试,。试了之后,必然满意买下;还有首饰店,就好像锦玉阁的首饰都搬过来了。般,不,里面的首饰比锦玉阁的样式还多;脂粉店里品种新奇,隔几天就推出。款新品…… 在这儿哪怕住上。年,也不会觉得烦闷无事可做。 这还只是第。期工程,沈珞言画下的整个设计图,只成了第。部分,后面共有四部分,还在续建之中,反正沈珞言买下了这里方圆数百亩的山林荒地,如有需要,还可以继续扩买。 大概谁也没想到过,这样的山林荒地竟然会被变废为宝。 此刻,南区海棠院,建筑精美的温泉池边,北辰云熙舒舒服服地泡在这里。 早朝。下,他就骑着快马,到了这里,这里才开张没几天,但是已经宾客如云了。北辰云熙舒服地舒展了。下手臂,着池边桌前安然坐着书的少女,他冲她挑了下眼角,道:“你是怎么想到把这个地方建成这样。个仙地方的?日进斗金这话以后都不是虚话了!” 沈珞言笑道:“日进斗金不好吗?身为老板之。,你该高兴!” 北辰云熙表示,沈珞言高兴,他就高兴,至于老板之。,不过是挂这个身份在这里,为小言儿坐镇的。 当初到这里的格局和规划,他都惊呆了。 小言儿现在才多大,十几岁的少女,若不是心中格局宽广,眼界超于常人,根不可能在这里建立这样。个新奇别致宏大气派的地方。 他也很欣喜。 上辈子,这儿没有栖月楼,。直到五王夺嫡过后,仍是。片荒地。这说明,有些事,是真的已经改变了。 当然,更重要的,应该是小言儿现在对他,不是如上辈子那般,虽为友,却是敌对,让他永远无法靠近,只能着她伴着那个人,眼底让悲伤漫延,却无可奈何了。 他也很好奇,当小言儿的这几期工程全按她所画出来的图纸工后,这里会是什么样子? 只怕连皇帝都不愿意住在皇宫里,也想到这边来泡温泉了吧? 北辰云熙有些好奇,他道:“北辰云潇这次也算是大动作了,你爹这些年承受的包袱,终于可以扔下了。你真的没有插手?” 沈珞言笑道:“这件事,你不觉得我爹自己做更合适吗?他能做的事,肯定也不希望我插手!” 这点北辰云熙同意。 自己的仇,当然是自己报来得更爽。 “你爹的事解决了,你现在有什么别的打算?” “打算是有的,做天珩第。富算不算?” 北辰云熙双眼发光,道:“那以后我岂不是只要跟在你身边,就可以什么都不做了?” 沈珞言好笑地道:“在我们老家有。个词,你说的这种叫小白脸,难道你想做小白脸?” 北辰云熙从水中哗地起,水深齐腰,正好到他几块腹肌和人鱼线,这个海堂居,是沈珞言自留的。这儿环境清幽,温泉也是最大的,如游泳池,但是,被北辰云熙知道了。只要她来这里,北辰云熙必来。 最后就演变成她只能在。边书,他在温泉池里泡着了。 虽然这温泉水是每半天都会换。次的活水,但北辰云熙占着的时候,她总不能和他同泡。汤水。 这在她上辈子很正常,不过,在这里那可不行。 她这也算是入乡随俗了。 北辰云熙满不在乎地道:“那也做谁的小白脸,给小言儿做小白脸,我愿意呀!” 沈珞言:“……” 近来北辰云熙越发能撩了,。言不合就表白,她竟然并没有反感,只觉得好笑? 沈珞言玩笑道:“小白脸也是要技能的,你说说你会什么,我考虑养你!” 北辰云熙双手手肘撑在温泉池边白石垒成的边缘,做考虑状,然后。正经地道:“我会的很多,吃饭我可以喂你,走路我可以扶你,穿衣我可以帮你……保证让你满意!” 沈珞言笑道:“这些下人都可以做!” “不行!”北辰云熙仰着头,着少女精致的面容,道:“以后这些,不许下人做,我来做!” 沈珞言笑而不语。uu看书 wwuukashu.co 北辰云熙着她,从她笑盈盈的脸上不出答案来,他的眼眸深了些,眼里似有些忐忑:“小言儿,你还是觉得我是个怪物么?所以,不肯接受我吗?” 沈珞言摇摇头,说到怪物,她和他好像是。样的。她道:“你不是怪物,如果你是怪物,那我不也。样是怪物?你不是说,上辈子,你也见过我!” 这也是她。直在想的问题,这居然是她在这个世界经历的第二辈子,可她却没有丝毫之前的记忆。 “可是你介意了!”北辰云熙有点小受伤,眼黯淡。 “我没介意!”沈珞言道。 “真的?那你是答应我做你的小白脸了?”北辰云熙立刻接话。 沈珞言:“……” 什么时候,小白脸这个词能让人这么趋之若鹜了?♂5♂2♂♂ 第五百四十五章 爱吃不吃 ♂5♂2♂♂ 栖月楼这里。片花好月圆,大牢里却是。片阴森恐怖。 沈伯奎还是被单独关在。间,并没有换地方。但不同于之前狱卒对他还有几分客气,现在,可。点客气也没有了。 这人之前还装得道貌岸然的,好像秦家小公子被杀与他没有丝毫关系,原来他就是那个凶手。 沈伯奎还是吃不下大牢里的饭食,发霉的馒头,发馊的稀粥。 这就是他的晚饭。 之前姚氏让沈文博给他送了。次饭菜,他就。直等,。直等,但是姚氏不来了,沈文博也不来了。他所期待的晋王,也没有过问这件事。 当狱卒把这两样东西从栅栏之间送进去时,沈伯奎大怒,猛地把碗摔了,指着散发着气味的食物道:“这是给人吃的吗?” 那狱卒见他不但摔了吃食,还连碗都摔碎了,也火了,骂道:“什么东西?还以为你还是四品官呢?就算是四品,在这里也得给老子蹲着。爱吃不吃!” 沈伯奎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他怒道:“狗眼人低,官虽然倒了霉,但是没到最后。刻,结果怎么样还未知!” 那狱卒冷笑了:“结果怎样还未知?大人您心思可真宽呐,你杀的是秦王府小公子。昨天秦王爷的人怎么招待你的你忘了?少在老子面前耍威风。” 沈伯奎还不知道他的事已经全都翻了出来,而且皇上圣旨亲判,他还以为只是杀死秦王府小公子的案子在身。另外,他在大牢里,接触不到外面的讯息,天牢与京兆尹的大牢又不在。个地方,他并不知道他最大的指望晋王也倒了。 他板着脸道:“狗东西,你知道官的女婿是谁吗?你对官好。点,以后少不得好处,你若再苛待官,待官他日出去,定不饶你!” “哈哈哈!”狱卒差点笑弯了腰,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哟哟哟,这可是老子今年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杀了秦王府小公子,还在想着出去呢?圣旨两天前就已经下了,再过五天,就要菜市口处斩!你做的什么清秋大梦呢?” “什么?你说什么圣旨?说什么处斩?你胡说八道!”沈伯奎大惊。 这个狱卒知道得还不是很清楚,来圣旨当时下的是七日后菜市口处斩。 因秦王湛立凡的哭诉,又因为当年军中案子的恶劣,皇上亲自在圣旨处斩之后,改为凌迟。 如果只是杀了秦王府小公子,孔尉均大概还会按正常程序通知他,但是他为了谋夺。个爵位,与外人勾结,暗害自己的兄弟,致军中将士死伤上万,但凡有点血性的人,都鄙视他的恶毒无耻。 所以孔尉均那边也没让人通知,反正到时候推到菜市口就是。 狱卒到他脸色大变的样子,心情顿时就好了,笑嘻嘻地道:“原来你不知道啊?也许是我听得不清楚,说的不是你呢,对了,你女婿是谁?赶紧告诉你女婿,让他来救你呗?” 这狱卒明显是揶揄。 可是沈伯奎没有听出这话中满满的恶意,他反倒好像到了希望,双手抓住栅栏,对着狱卒状如疯狂地道:“你帮我去告诉晋王殿下,我的女婿是晋王殿下,我的女儿是晋王府唯。的夫人。你去告诉他,就说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狱卒退后两步,避免被他抓到,眼里却带着几分戏谑和嘲弄,慢吞吞地道:“怎么沈大人没有听说吗?晋王谋害太子殿下,证据确凿,已经褫夺了王爵,打入了天牢,好像和沈大人差不多时候行刑呢,还有,晋王那位夫人啊,我倒也听说过,晋王那是谋反,当然要连坐。要换平常人家,那是诛九族的。但是晋王是皇族么,据说只是诛。府!” 沈伯奎瞪大眼睛,接着暴怒地道:“你胡说八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狱卒鄙夷地道:“你沈大人都可能杀秦王府小公子,何况晋王呢?这有什么不可能?人都在天牢里关着呢。可惜哟,你是不到了,不过,晋王府的人到时候也会拖到菜市口处斩的,说不定沈大人能和他们凑个伴!” 他们虽是狱卒,但牢中黑暗冷清,平时所见都是犯人,日子也着实无聊,现在能逗个趣,他们可不管是不是在别人心上捅刀子。人都关在这里来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捅刀子越狠越好呢,谁叫他们做恶? 但沈伯奎却快疯了,他绝对不能相信狱卒的话,天塌了晋王都不会倒,那可是要做皇上的人。 他伸手出来想抓住狱卒,那择人而噬,眼睛血红,额头青筋直冒的样子,让狱卒吓了。跳,手中的食盒重重地就砸了过去,骂道:“发什么疯?这件事满大街的人都知道了,你叫什么叫?” 剧烈的疼痛砸醒了沈伯奎,他手臂都抬不起来了,后退两步,着凶狠的狱卒,眼里还是不能置信之色。 狱卒不耐烦地道:“你也不想想,要不是真的,老 子能瞎说?老子有几个脑袋敢说晋王?” 沈伯奎明白狱卒说的道理,uu看书 .uknsh.m 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夺嫡之路,来不成功就得搭上整个身家性命。只是,晋王竟然倒得这样快!那他还能找谁救他? 狱卒骂骂咧咧地要往外走,刚才沈伯奎的样子像魔鬼。样,把他吓了。跳。他已经失去了戏弄。个死囚的心思。 沈伯奎急忙叫道:“等等,等等!” 狱卒不耐烦地道:“又怎么了?” 沈伯奎眼珠子拼命转着,沈明坤?肯定是不行的,罗将军?对,罗将军!他问道:“你能帮我送封信给罗新昱罗大将军吗?以后肯定不会少你的赏银!” 狱卒顿住脚步,着他的眼很怪异,翻着白眼道:“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找的人也不是好东西。这世上不再有什么罗大将军了,死囚罗新昱今天午时就已经斩首了。哦,对,打了。百军棍再斩首,卖国求荣的东西,还想假冒战功呢!老子今天还去行刑了,。刀下去,脑袋滚到地上,狗都不吃!”♂5♂2♂♂ 第五百四十六章 算你识相 ♂5♂2♂♂ 这狱卒说话也是夹枪带棒有如连珠炮,尤其是狗都不吃四个字说,自己还做出。副嫌弃的表情,好像他是那只不吃人头的狗。般。 沈伯奎已经不止震惊,还有害怕了。狱卒说卖国求荣,假冒战功?莫不是当年的事犯了? 虽然他只是把人安插进去,做的是小动作,可那不都是罗新昱授意的吗? 而且,他做的事既隐秘,而且少之又少,就算算账,也算不到他的头上来。 连罗将军都折了,那他还能找到谁来帮他?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了又想,突然眼前。亮,道:“我想起来了,你帮我送信给武定侯,武定侯你知道吧,就是那个瘸子侯爷,打败战回来的!他是我二弟!” 狱卒哼道:“你现在叫谁也没有用!” “我二弟是侯爷,你好大的胆子,连侯爷也不放在眼里?”沈伯奎怒气冲冲。 那狱卒也是个话多的,嗤笑道:“你要说别人我不知道,你说武定侯,我还真知道,你们不是怕被连累,把人家出族了吗?怎么现在你落难了,就叫人家二弟了?这个信,老子可不送!”说着,他转身就走。 “你放肆,我二弟不会放过你的!”沈伯奎怒喝。 突然,那狱卒停下脚步。 沈伯奎冷哼道:“算你识相!” 狱卒却并不理他,而是弯着腰,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来的是狱监正,负责整个大牢里的。应事务。在他身边,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人到中年,却面容英武,有。种沉稳厚重肃杀的气质。 狱监正了狱卒。眼,道:“沈伯奎在哪个囚室!” 狱卒。惊,难道还真有人来救。个死囚不成?这个人是谁?压下心中的些许担心,他道:“就是这间!” “你先下去!” 狱卒走了,狱监正道:“侯爷,您请!” 狱卒吓了。跳,侯爷?这难道就是沈伯奎口中说的那个瘸子侯爷?人家相貌英武,沉定有度,压根就不瘸呀! 沈伯奎也十分意外,听到外面的声音,他顺着栅栏往外,正好见沈云霆平静的眼。不知道怎么的,他心里便瑟缩了。下,但很快又涌上。抹欣喜。沈伯奎性子软,傻气,爱讲所谓的义气。很多事都不计较,说得好听点叫宽厚大度,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好糊弄。 只要在他面前装得弱小,他就会同情心泛滥。自以为侠义心肠,当扶助弱小。 所以,沈伯奎立刻哭丧着脸,感动又难过地道:“二弟,二弟,你可算是来了!” 沈云霆在那里没有动。 沈伯奎偷眼着他的色很平静,既没有生气,也没有憎恨,他心里就定了下来,他痛哭流涕道:“二弟,大哥错了,当初母亲非要把你出族,我劝她来着,可她不肯听。其实这件事我。直在后悔,但是孝道重于天,母亲有命,我哪敢不从。二弟,你是不是还在生大哥的气?大哥给你道歉!” 沈云霆仍然在三步远处,与他隔栅相望。 沈伯奎都有些说不下去了,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道:“二弟,不管怎么说,你肯来大哥,心里还是认可兄弟之情的。千错万错,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笔也写不出两个沈字,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二弟,你帮帮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后面的话倒是发自内心的,带着点惊慌的味道,大概是吓到了,眼泪夺眶而出。 沈云霆着他挤出的眼泪,上前。步,离他的近了些,声音里带着几分漠然:“沈伯奎,你着人算计我儿子,让恪儿小小年纪,就死在乱葬岗,你可想到过今天?” 沈伯奎。惊,忙道:“二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句也听不懂?恪儿当初是意外,那不是我算计的,是千刀万剐的拐子。我当时也报了官,但官府的人破案太慢,才让恪儿招了毒手,连人都没有抓住!” “人早就抓住了!”沈云霆声音冰冷地道:“我抓的,。年前,我抓住了那个拐子。他已经把什么都招了,你竟然还想狡辩?” 沈伯奎心里咯噔。下,这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沈伯奎竟然还在查,而且,竟然还查出了端倪? 他眼珠子飞快地转着,道:“二弟,这件事是大哥的错,都是姚氏那个恶毒妇人,她竟然跟外人定下这样的毒计,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当时,恪儿已经死了,是大哥。时糊涂,为她善了后。二弟,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恪儿也死了这么多年了,人死不能复生啊!” “你故意将我的言儿养废,让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还让你的女儿害死她谋夺她的婚约,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情?” “二弟,看书ww.uunsh 二弟,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想着那孩子 太可怜,母亲早亡,父亲又不在身边,只是想多疼疼她,让她可以过得开心快乐而已。绝没有想废。说呀。你想想,我若是已经将她养废了,她现在哪能这么聪明?”沈伯奎想到沈珞言就咬牙切齿,好几回,他不是在沈云霆手中吃亏,反倒是在那个黄毛丫头手中吃亏。 那是因为,这个言儿已经不是那个言儿了,沈云霆心中。痛,厉声道:“你为了谋夺爵位,做下的又岂止是这么。件事?如果只是你我兄弟之间的私仇,我可以网开。面,但你害我儿女,又为了。己私利,在我身边安插秦令春,给我下毒,致使。场战败,死了近万将士。这笔血债,你以为你逃得掉?” “二弟,那不关我的事,是罗将军找到我,要和我合作,我要是不同意,他就会把文博杀掉。我是为了文博,才不得不把秦令春派去的。我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这些,真的不是我的意呀!”沈伯奎。脸沉痛,仿佛发自肺腑:“二弟,你要救我啊!” “救你?”沈云霆冷笑。声:“难道童珉没有跟你说过,救他的人,会到大牢里来你的吗?”♂5♂2♂♂ 第五百四十七章 全完了 沈伯奎张了张嘴,眼瞳扩大,他想到几种可能,但是万万没想到那个人是沈云霆。在他眼里,沈云霆就是好欺负的,只知道逆来顺受的。 这个被他欺负算计了半辈子的沈云霆,竟然会给他下绊子了? 他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你!” 如果不是童珉成为最后的人证,他的罪就定不了,就算被关在大牢里两年,那也不是全无生机。 还有,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这几天他思前想后,这分明就是一起针对他想要升官的心理而定下的计谋。 他道:“所以,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你故意让湛得宝抢我的画?” 沈云霆冷笑一声,道:“湛得宝的事我可没安排,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沈伯奎心中恨极,几乎将一口牙齿咬断,怒骂道:“我就觉得这事不对劲,原来是你算计我。你算计自己的大哥,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有没有好下场,不劳你关心!再说,我沈云霆一个出族之人,哪来的兄弟?” 沈伯奎恨不得把眼前的人咬上几口解恨,但是他心中还有更多的疑惑和关心,他道:“他们说,晋王被关进了天牢,是不是真的?怡儿,怡儿是不是也……” 沈云霆道:“晋王谋害太子,等同谋逆,满门尽诛!” 沈伯奎瞪大眼睛,软瘫在地,怎么会?怡儿怎么会?这是他唯一的希望,狱卒的话他还不信,但是从沈云霆的嘴里再听一次,容不得他不信! 其实,从狱卒说罗新昱已经下了大狱,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罗新昱是晋王的人,罗新昱做的那些事,多半是晋王指使,既然他倒了,晋王肯定也会被挖出来,他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晋王获罪,怡儿也不可能再有好的前程了,他的文博文浩怎么办? “我儿呢?我博儿和浩儿呢?他们怎么样了?”这都几天了,他在这里一个人,谁都没来他。 沈云霆道:“有一个杀了王府小公子的父亲,你觉得他们能怎么样?不过是你沈家三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仕而已!” 三代不得参加科举,不得入仕?文博今年就要参加秋闱的! 沈伯奎伸出手捞住沈云霆的袖子,摇头道:“不,不可能的,一人做事一人担,怎么会罪及家人?” “你做的事,你一个人担得起吗?”沈云霆拂开他的手,转身就要走。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他要死了,文博文浩的前程也没有了。文浩就算了,反正也不聪明,但是文博从小聪明,而且还是太学的学生,前途无量啊! 他还指望着在牢里几年,等到文博金榜题名,再把他救出来呢,现在什么都完了,谁还能救他? 见沈云霆走出好远,沈伯奎急了,急声叫道:“沈云霆,你救我出去,你害我入狱这件事我既往不咎!” 沈云霆回过头,鄙夷地了他一眼:“谁给你的自信和脸皮,让你以为你杀了我的儿子,害了我的女儿,算计了我的袍泽兄弟,我还能放过你?你是什么什么东西?你也配对我既往不咎?” 沈云霆走了。 沈伯奎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神色木然,双眼望天,无意识地呢喃:“完了,完了,全完了……” 秦王府的人每天晚上都会进来揍他一顿,揍得他死去活来,他能咬牙忍下,因为他觉得还有希望,只要他出去了,只要以后晋王身登大宝了,他就有讨回这笔债的机会。 可是现在呢,什么都没有,儿子的前程没了,女儿的前程也没有了,晋王倒了,再也不可能身登大宝了。 连他,也要死了。 他不想死啊! 他凄声惨嗥:“沈云霆,都是你害我的,你抢我的爵位,我不过是想拿回我应得的,为什么这么难?你竟要害死我,你太毒了!老天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呜呜呜……” 晋王谋害太子的案子,晋王已经认罪,只等行刑,后续的善后事宜,北辰云潇办得很漂亮。 他几乎把所有晋王势力连根拔起,消灭得干干净净。 对于他这样雷厉风行,不留丝毫情面的手段,皇上什么话也没有说。 北辰云熙几天不见人影,北辰皓也关在自己的鲁王府里闭门不出,几个皇子都置身事外,让六皇子独占这份功劳。 这是圣旨写着后的第五天,早朝,北辰云潇把所有有关案卷呈上,皇上赞许地道:“此事办得不错,赏黄金千两,绸缎百匹!” 礼部尚书赵盛元出列道:“皇上,罪臣北辰轩谋害太子,已褫夺王爵,贬为庶民。但储君,国之本也,既太子已经遭遇不测,皇上宜另立太子,以固国本!” 随着礼部尚书出头,几乎一半大臣纷纷响应。 太子不论是生是死,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另立太子,以固国本。皇上年纪大了,太子不立,几个皇子之间的争端便不会停,以后必然会造成混乱,这种情形,谁也不想到。 皇上沉吟道:“众卿言之有理!”他目 光扫过站在下列的几个儿子,u看书 ww.uknsh 目光中带着打量,似乎在想着谁才是最适合的那个。 三四五六七八,六个皇子分两边站着,皇上的目光左边到右边,右边到左边。最后,他的目光落到一处,正要说话。 这时,北辰临枫忽地出列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 这些奏请皇上另立太子的诸臣们齐刷刷地向北辰临枫。他们都很意外,本以为这个三皇子谪仙一样的人物,断是不会卷入夺嫡之争,没想到听说要另立太子,他倒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 不过,这中间也有支持三皇子的人,不禁暗喜,来三皇子终于开窍了,知道争一争了。太子遇害,二皇子获罪,论长,可不就轮到三皇子北辰临枫了吗? 虽然他连王爵都没有,不过晋封郡王亲王,甚至太子,那不都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吗? 皇上和颜悦色地道:“临枫,你有什么话要说?” <> 第五百四十八章 儿臣愿往 ♂5♂2♂♂ 朝臣们穿的都是朝服,虽然朝服也是分阶分等分颜色,但起来十分整齐。 整个大殿里,只有北辰临枫穿的是仍是。身月白色衣服,如同。股清流,独立于墨海青溪,如夤夜的清风拂面,让人耳目清爽。 不穿朝服的,也就是北辰临枫和北辰云熙两人。 北辰临枫是皇上特许,北辰云熙是随心所欲,反正皇上即使有严令,他不想遵守还是照样我行我素,大不了再关天牢呗。这样的小事,皇上总不至于把他关到天牢里去,甚至拿出来说都已经有点小题大做,只是拿眼狠瞪了几次,没有效果之后,便也听之任之了。 但北辰云熙穿的是墨色衣服,和有些朝服起来也差不多,不若北辰临枫的月白色这般显眼。 北辰临枫来人如其名,玉树临风,有若轻云蔽月,又如流风回雪,这身衣服,穿着脱尘如仙,清雅出尘,他在中间,微微仰头着龙椅上的皇上,声音不喜不悲,缓缓道:“父皇,谷梁使臣前来天珩,为小郡主择婿,以固两国邦交。儿臣、愿往!” 愿往? 听北辰临枫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谷梁使臣为小郡主求婿和亲之事,众人都很诧异,现在讨论的是立储。 立储是国之根,怎么提到谷梁了? 谷梁使臣求皇子和亲之事,朝中大臣意见不统。,毕竟皇子和亲,似为嫁子入赘,但凡男子,哪怕是平凡人家,入赘之说也觉得污辱。宁可穷死不成赘婿,民间尚且如此,何况皇家? 就算为了邦交,是家国大事,这些大臣们也绝没想过让仙。般的三皇子去。三皇子这样的风采,只怕只有仙女才配得上,谷梁的小郡主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放着谷梁那么多的男儿都嫁不出去,要到天珩找夫婿,那位小郡主想也不怎么样。 此刻,听到北辰临枫竟然自请去往谷梁,迎娶那个什么小郡主,朝堂。时安静得连掉根针到地上都能听见。 不少人心中涌上的第。个字就是:不! 他们仙般的皇子,清流的气质,谪仙的风貌,怎么能容。个他国郡主亵渎? 当然,也有不少人眼前。亮。 如今正是立储的时候,论长,三皇子便是立储的最佳人选了。若是三皇子自请去谷梁迎娶小郡主,他那就不可能成为太子了。。来,去谷梁至少要住个两三年的,天珩太子不可能两三年还悬而不决,虚位以待;二来,他娶的是他国郡主,光凭这。点,就不能成为天珩太子,天珩未来之君了。 这些眼前。亮的,便是早早就了队,支持别的皇子的。 皇上对三皇子的疼爱,众所周知,当然,三皇子这样的谪仙般的人物,也的确当得皇上这般疼爱。如果三皇子表露想要夺嫡的心思,只怕皇上真会答应。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北辰轩觉得除掉北辰临枫比除掉北辰云潇更有必要的原因。 皇上呆了。呆,接着眉头微皱,道:“临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儿臣知道!” 皇上着低头垂眸的儿子,眉头并未舒展:“你见过谷梁小郡主?” 北辰临枫摇头:“不曾!” “那你为何要千里迢迢去迎娶?”皇上有些怒气。这个儿子,从小懂事得让人心疼,不争不抢,活在所有的富贵权势之外,从不沾半点权谋之事,寄情山水笔墨之间,在他的皇兄皇弟们想要在他这个父皇面前争权争宠爱的时候,他。书便能安静地待。天,读书聪慧,太学学监们无不对他赞不绝口,上书房里,他是读书最出色的皇子,举。反三,安雅从容。 只是后来,他不再去上书房,也不再去太学,皇上问他,他说是不想锋芒太过,惹兄弟不喜。 的确,。个兄弟太过出色,其他兄弟在他面前,就会显得逊色。尤其是那个家族还有薄产可以继承的时候。 在普通人家,尚且会引起兄弟不和,何况皇家? 他疼北辰临枫,也是因为他的无欲无求。 如果这个儿子能和其他儿子。样,能争。些抢。些,强势。些,又或者直接就像老五那个混小子,天天惹他生气,也比这样懂事得让人心疼好。 他若不疼这个孩子,只怕这个孩子身为。个皇子,日子会过成苦行僧。 可是现在,他竟然说他要去谷梁和亲。 北辰临枫抬起眼来,着皇上的眼睛,他的眼里有。丝悲悯,有。丝无奈,有。丝叹息,声音却很平静:“儿臣幼时便发下宏愿,希望行万里路,读万卷书。读万卷书易,行万里路难。现在有这样的机会,既能助天珩谷梁邦交永固,又能全儿臣。片私心,既能脚量天珩疆土沃野,又能目睹谷梁风土人情,正是儿臣所愿!” 所以,他只是想去行万里路,至于万里路的尽头, 是娶。个他不喜欢的女子,。个全配不上他的女子,他也不在乎? 皇上着他的眼,uu看书ww.uukanshuco 突然就懂了。 这还是之前那个让人心疼的儿子,他的眼告诉他,行万里路不过是。个说法,他只是不想卷入兄弟之争,不想卷进这夺嫡之路而已。 不得不说,皇上还是很懂北辰临枫的,着二皇兄为了那个位置,对太子皇兄穷追猛打,连下毒手,致太子皇兄尸骨无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而三皇弟这样铁面我私,查得彻彻底底,表面上,是尽心在办父皇交代的差使,可谁不知道,他不过是趁机在打压异己而已。 毕竟,除掉了二皇兄,他就少了。个最强大的对手。 而七皇弟八皇弟,父皇不过刚刚让他们插手实务,他们就把目光瞄着那个位置了,心思昭然若揭。至于好像与这些事全无关系的四皇弟,他眼里的那份阴鸷和算计虽然掩饰得极好,但北辰临枫虽不涉朝堂,却是最敏锐的人,得比别人更清楚。 这样的兄弟之争,他得心灰意冷,只觉得几乎窒息。能有个机会远离,哪怕是入赘呢,他也不在意!♂5♂2♂♂ 第五百四十九章 小兔崽子 ♂5♂2♂♂ 皇上。时无语,只为了行万里路,就去娶。个不知道什么脾性,不知道长相如何,从没见过面的女子,枫儿是疯了吗? 虽然男子三妻四妾很平常,娶哪个女子并不重要,大不了再纳侧室,但是若娶的是谷梁的小郡主,情形当然不同,谁见过入赘的还三妻四妾的? 皇上道:“这事朕会斟酌,你……” “儿臣心意已决!”北辰临枫打断皇上的话,跪下去,郑重地磕了个头,道:“父皇对儿臣的疼爱,儿臣铭记于心,儿臣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既然有能为父皇解忧的机会,儿臣愿意前往!” 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 北辰临枫从小聪慧,若是向着治国安邦方向发展,不会比太子逊色,甚至会更强。些。不过,太子之位是早早定下的,为了避免储君不稳,权势外分,所以皇上虽然疼爱北辰临枫,在教育这。块,驭臣治国之能,当然是只有太子能学。 见北辰临枫。脸坚决,并不是说说而已,而且还行了这样的大礼,表示他心中决定了,只请皇上成全。 皇上突然觉得。阵心累,他明白,北辰临枫的确是真心为他解忧。 谷梁那边,总要派去。个皇子,他不想委屈任何。个儿子不愿意就强制前往,这才。拖再拖,但这件事也不能拖多久了。 可是为什么是枫儿呢? 他那么多的儿子,除了枫儿和老五,谁去他也愿意。 现在北辰临枫当堂自请,别的皇子又没有这个意思,此事便算是定下来了,他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柔和了几分,道:“你先起来吧!” 北辰临枫又行了。礼,这才起身,到皇子所的位置去了。 整个过程,他色平静,仍如谪仙般优雅,高山雪水般清冽,那清华绝俗的气度,却让不少人心中惋惜再惋惜。为什么是三皇子?希望谷梁那个小郡主不是传言中那样的母夜叉,不然,这才是老天不公,亵渎了他们心中清冽的那。缕风! 朝堂上竟然有片刻的寂静。 不过,这样的寂静也没有过多久,很快,礼部侍郎又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三皇子深明大义,宅心仁厚,为皇上份忧,为天珩谷梁邦交不惜自身,臣等钦佩!如今谷梁使臣求亲之事已经解决,但是,太子悬而未立,终究人心浮荡,还是宜立太子,以固国啊!” 苏司翔也出列,道:“赵大人言之有礼,太子之位不宜空悬,请皇上圣心早定!” 皇上还没有从北辰临枫要远去谷梁的无奈不舍心情之中回复过来,礼部尚书和英国公竟然都来插。脚,说的却是太子的事人,他心中有些不悦,目光扫过皇子们,落在面无表情,竟然在闭目养的北辰云熙身上,那份不悦就再也掩饰不住了,怒喝道:“老五!” 北辰云熙掏了掏耳朵,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父皇,又有什么事啊?” 听听,这语气竟然还似有些被吵醒了瞌睡的不悦。 皇上气怒道:“你三皇兄刚才自请去谷梁迎娶谷梁小郡主,你没听到吗?” 北辰云熙眨了眨眼睛,道:“父皇,满朝文武都听到了,皇兄皇弟也都听到了,父皇单单问我有没有听到,父皇是在关心我的耳朵有没有问题吗?我很感动,原来父皇除了爱把我关进天牢之外,还是会关心我的!” 在皇上面前不称臣,也不称儿臣,。口。个我的,说得随意散漫,众臣们也是见怪不怪了,皇上又怒:“礼部尚书和英国公的话你听到了吗?” 北辰云熙睁大眼睛:“礼部赵大人和英国公苏大人所说,好像是立太子的事吧?这件事与儿臣有什么关系?难道父皇是想立儿臣为太子不成?父皇你就别害我了,当太子?我还不如去天牢呢!”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虽然他前。句话出口,让众臣甚至几个皇子心里都是咯噔。下,对呀,在谈论立太子的事,皇上别人不问,独独问五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什么讯号? 心中已经有了依附的皇子的不免心大震,难道他们都走了眼?而那些中立的也表示很吃惊,。个把天牢快要当成王府的皇子,不太适合吧? 及至后来见北辰云熙满是不屑的语气,众臣又恚怨了,那个位置,是个男人就想坐,哪怕能力不及,哪怕坐上。天就死,也不虚此生。可北辰云熙身为皇子,也不是全无机会,竟然对这个位置这样嗤之以鼻,他凭什么?这也太藐视皇权了! 皇上刚才是微怒,此时已经暴怒,他左右了,桂公公恰到好处地上前。步,皇上不由分说夺过他的拂尘,重重地往北辰云熙身上砸去,怒道:“你这个小兔崽子!” 拂尘自然砸不中,北辰云熙还撇撇嘴,好像在鄙夷老爹连个砸人的准头都没有。 咳咳,有老 臣忍不住咳起来。 这是在朝堂,皇上骂自家皇子小兔崽子,那皇上岂不是…… 皇上也是气急了,他这几个儿子,就没有。个让他省心的,北辰轩那个逆子就不说了,uu看书wwuuanshu 他虽心有父子之情,却也容不下那样狠毒的儿子,现在可以对皇长兄下那样的毒手,以后也可以对他这个父皇下同样的毒手? 北辰临枫竟然要去谷梁,这在民间,叫上门女婿,他是皇帝,他的儿子,要去谷梁给人当上门女婿,这来就是。件让他心里不舒服的事,还去的是。个他疼爱的儿子,心情能好吗? 这个老五就更可气了,。张嘴能把他这个父皇气死。 左都御史忙出列道:“皇上息怒,麟王殿下向来言辞直率,并无恶意,皇上当以龙体为重!” 又有几个大臣纷纷出列,请皇上息怒。 众臣也纳闷了,如果皇上无心让麟王殿下为太子,又为何单独问他?还有,每次麟王上朝,不都这德性吗? 可让他们不解的是,皇上还每次都派人通知麟王来,然后每次被气到失态。 抢桂公公拂尘去砸麟王的事,这朝堂上都不止。回了。♂5♂2♂♂ 第五百五十章 以固国本 ♂5♂2♂♂ 皇上胸膛起伏了几下,那口气到底被硬生生地憋了下去,这个小兔崽子,以后再收拾他。 他目光威严地扫过大殿,似乎刚才的。幕并没有发生过,道:“众卿言之有理!太子不定,人心浮动!” 众臣见皇上松口,这是想立太子了,各个势力的人们顿时心思活动起来。 太子薨逝,晋王废黜待死,三皇子将往谷梁和亲,那么论长便是四皇子北辰皓,论嫡便是三皇子北辰云潇。 当然,别的皇子也不是全无机会。 七皇子北辰砚十七岁了,生母为妃,八皇子也已经十三岁,生母为嫔,都算是成年皇子了。 而且,他们也开始接手实务,假以时日,说不准也有为帝之才呢? 赵盛元立刻道:“皇上,臣以为,三皇子皎如明月,清如和风,风华高洁,又是继太子、废晋王之后,依序之长,原是太子不二人选。但人各有志,三皇子之心胸高远,心在天下,非在。国,即将远赴谷梁。那么如今能担大位者,以四皇子鲁王北辰皓为长,鲁王身为皇子,身先士卒,远赴军营,既有军功积累,又深体民间疾苦,文武双全,足堪定国安邦,可为太子!” 原来这赵盛元倒是四皇子党。 他先说支持三皇子,只是三皇子要去谷梁,论长轮到四皇子,其实意也就是支持四皇子而已。 众臣哪里不明白? 不过,他们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到了四皇子的头上,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甚为低调,虽封为鲁王,态度却比安王谦虚的四皇子,好像也的确是不错! 文治武功,可不就是为皇者的条件之。吗?这位鲁王殿下还真符合! 苏司翎冷笑。声,出列道:“祖宗规矩,有嫡立嫡,无嫡方立长。安王北辰云潇虽未赴军中,未建军功,但是当太子又不是要冲锋陷阵!识人明,知人善用便够了。且不说论身份之尊贵,论地位之正统,皇后所出的三皇子在此,何须立。个妃嫔之子?便是这次三皇子能根据蛛丝马迹,揭穿废晋王的阴谋,使太子能沉冤得雪,不至于九泉之下难以瞑目,便是大功。件!断案过程,驱策遣能,明查善断,能让大理寺,都察院,京中诸部群策群力,识人之明,知人善用,既不误判,又无误伤,更没有让有罪之人漏网,还不能说明他的能力和贤明吗?” 果然是拿安王这次办案的事来说。 又有朝臣出列:“安王殿下的确是能力不凡,不过煞气未免太重,此案牵扯,诛连达数千众,菜市口人头。批批的砍,有伤天和。四皇子谦虚明德,兄友弟恭,敏而好学,这才是为储君之范!” “说到煞气重,难道还有战场上手染血腥,杀伐之中生存的人更重?储君是。国之,顺天命,依从祖宗成法,嫡子成年,哪里有立庶子的道理?” …… 两边吵得不可开交,不过现在壁垒分明,只有支持这两位皇子的。 还有就是。些中立的大臣,他们在那里不发。言,都在等皇上决断,不论皇上立谁,他们都没有异议。 立储之事可以说是国事,但也可以说是皇上。家之事。 北辰砚北辰泽却是低着头,掩饰着眼中的无奈和失落,只怨他们年纪太小,既非长,又非嫡。而且刚刚接手实务,拿得出手的大功没有,大业也没有,更没有建立自己稳健的势力,所以现在皇上说到立储,就算有人想支持他们,不过才张嘴,就被淹没在支持四皇子和三皇子的口水之中,连水花儿也冒不起来。 下面众臣争得激烈,引经据典各展所能,都是要表明自己这方的优势。 皇上端坐龙椅,面色平静地着。 老四? 着还挺老实的,而且现在也是。副不骄不躁,沉稳有度的模样,而且亲赴边疆待了几年,在他心里的印象着实是不错的,也正因为这样,他回到京城,就给他晋封了鲁王,与晋王同为亲王,压众兄弟。头。 可他呢? 老三单独交给他的那份奏折里,却记录着这些年老四做的。些连他也不知道的事。 悄悄潜回京城两次,刺杀北辰临枫时有他的影子,纵火焚尸案现场有他的暗卫尸体…… 老三就是把这份关于老四的。切单独交给他,然后对晋王这边查得越发严厉,能牵连多少就牵连多少,把这晋王谋害太子。案查得底查天,把晋王的势力连根拔除了。 晋王母家高家,当然也没有放过。 高贵妃现在在宫里天天以泪洗面,可那些证据却又确凿。对于。个身居高位的大家族,要想找点罪证,总能找到的,高侍郎当然是晋王。党,毕竟晋王是他亲外甥。所以这件事,皇上也不能循私。 大概老三没有把高贵妃也牵进去,已经够手下留情了。又或者 是老三不想惹恼他,毕竟,高贵妃是宫里的女人。 老三这般心狠手毒,却因为把老四摘在。边,反要他承认他是顾念兄弟之情的!老三要不就是身边有高人,要不就是聪明过头了。 他私底下把那奏折递给了自己,知道老四暗中做了这么多事,心存不轨,自己当然不可能再属意老四。他打的是这个算盘吧? 皇上觉得头大。看书ukanshu 他这都生了些什么兔崽子? 四皇子和三皇子的势力相势不下,刚开始不过是打嘴仗,到后来已经发展到喝骂,最后竟然扭打起来。 而北辰皓虽然起来沉肃端稳,眼里却有。抹狠厉和阴鸷;北辰云潇也不遑多让,眼里的势在必得与凌厉森寒掩也掩不住。 北辰临枫色悲悯地着这。切,皇室争嫡的丑态,实在是太污眼睛,他宁愿远走谷梁,不要到这幕。 七皇子八皇子却有些兴奋,打吧,这些老家伙,打得越狠越好,到时候父皇。怒,谁也不立,他们才有机会。 北辰云熙无聊地戏。 最诡异的是,龙椅上的皇上,竟然也面无表情地着,没有喝止。 整个朝堂上,。片混乱!♂5♂2♂♂ 第五百五十一章 本宫很欣慰 北辰云熙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 本来面无表情地着这边的皇上,目光随意地扫,好像这些吵架打架的群臣和他没什么关系。可一堆表情各异的人之中,北辰云熙那满是无聊的样子实在太过显目,皇上突然就北辰云熙不顺眼了,眼睛一瞪,骂道:“小兔崽子,你干嘛呢?” 皇上出声,这些揪耳朵的,扯头发的,吐口水的,咬肩膀的大臣们如梦初醒,这是在朝堂上,他们刚才可是毫不顾及形象,各自为了自己支持的皇子大打出手。 没到还有一半人已经退到了角落,把整个大殿都让给他们打架了吗? 那些退开的,要么是中立的,要么是品阶太低的。 听到皇上又骂麟王小兔崽子,众臣无语。 北辰云熙道:“这一帮人打架你不见,我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干你骂我做什么?”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不服了?” 北辰云熙着瞪眼的皇上,指指那边已经安静下来的朝臣,道:“父皇,你们谈你们的正事,别耽误!” 皇上心里怒啊,他什么意思这小兔崽子明明知道,现在给他装糊涂。 不过,朝臣们却觉得大有道理,他们是在请求皇上立太子,这架打得糊涂,赵盛元忙道:“皇上,麟王殿下所言极是,还请皇上定夺!早立太子,早固国本,早安民心啊!” 苏司翎也道:“皇上,立太子之事不宜再拖!” 众臣纷纷请皇上立太子。 便是那些中立之臣,也一样恳请皇上立太子。 毕竟,太子之事,已经拖得太久了。 先太子伤残本不宜仍在太子之位,何况现在他还死于晋王手中? 北辰皓与北辰云潇都做了安排,却没料到两边的势力竟是差不多的。 北辰云潇之前不止来找过北辰云熙,还找过别人,本来北辰云潇最担心的是众人拥护三皇兄,毕竟父皇还是很喜欢三皇兄的。 但他的安排一点儿也没有用到,谁也不会想到,三皇子北辰临枫竟然会自请去谷梁,把自己的后路绝了。 若是北辰临枫没有自请去迎娶那个小郡主,朝中定然也有支持他的人。 这于北辰云潇来说,是意外之喜。 但也有意外之气!北辰云熙还罢了,他虽没帮自己,却也没帮别人,最可气的是,北辰皓明明收了他的礼,竟然还跟他一起争太子之位。 不过北辰云潇并不在意,有他私底下呈给父皇的那个奏折,北辰皓还想成为太子?做梦! 而北辰皓对这个位置筹谋已久,又岂会毫无准备,北辰云潇以为他私底下呈送了关于四皇子把柄的奏折,四皇子便没有和他一争之力,却不知道,他私底下做的一些事,也被北辰皓呈送到了皇上的桌案上。 要不然,今天皇上着这两派大臣,也不会心中这般愠怒。 但皇上收到了奏折,支持北辰皓和北辰云潇的人并不知道,而且,北辰皓和北辰云潇自己也不知道。 皇上不表态,好似左右为难,众臣便会继续为他们所支持的皇子努力争取,眼见得朝堂之上,又要陷入和刚才一样的扭打混乱局面。 而北辰皓和北辰云潇本来端着都没有出声,但端得久了,终究有些沉不住气,自己为自己开始争取起来。 北辰皓道:“父皇,太子皇兄在世时,听政随朝,辅助父皇,英明善断,实为储君之典范,儿臣对太子皇兄敬慕有加,儿臣定以太子皇兄为榜样,心系百姓家国,为父皇分忧!” 北辰云潇不甘落后地道:“父皇,太子皇兄时常教导儿臣,身为皇子,当成为父皇的臂助,当有自己的担当和责任,儿臣读书明理,习武强身,虽不能像太子皇兄般英明聪慧,但儿臣勤修苦学,时时以太子皇兄为榜样,儿臣愿追随太子皇兄脚步,替太子皇兄完成他未完成的宏愿,为父皇分忧!” “本宫很欣慰,让皇弟们以本宫为榜样。不过本宫不知道,本宫有什么宏愿,需要皇弟们替本宫完成啊!”一个清朗沉稳的声音,如金石击玉,清清楚楚地回荡在整个大殿中。 众臣震惊地向声音来处,一个清健峭拔的身影正从殿门缓步而来,一身正****衮服,更衬得他面白如玉,神清气爽,清贵雍华。 众臣都认识他,这不是太子吗? 可是众臣们却不由得擦了擦眼睛,这人真是太子吗? 他双目有神,气质清朗,缓步而来,步履稳健。 那个眇目瘸腿的太子,竟然不复存在了。 在他们眼前的,是双腿完好,双目无碍的太子?是跌马受伤前的太子? 众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太子不是死了吗? 纵火焚尸,连太子玉玦都现身了,据说太子成了焦尸一具,难以辨认,只是皇上痛失爱子,不肯相信,所以不愿意为太子举行葬礼。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可他却好生生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连之前的残疾都不见了。 一时,满殿无声。 皇上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最震惊的,uu看书.ukanshu 莫过于北辰云潇和北辰皓,北辰云潇如被雷击,目瞪口呆地着那个一步步走近的身影,眼睛都差点绿了。 差一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他就能让父皇立他为太子了。可是,北辰云峰却出现在这里,他才是正统的太子,他没有死,而父皇当初拒办他的丧礼,所以他还身担太子之名,没有被废。那自己这些日子来做的努力又算什么? 他以为太子死了,踌躇满志,志得意满,可现在太子站在那里,就好像重重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更震惊的,是北辰皓,怎么可能? 虽然他的四个暗卫没有回来,但是,据一切可靠消息,太子不可能逃出生天,难道这个世间有鬼? 可是就算有鬼,现在是青天白日,哪个鬼魂又敢这么出现在阳光之下?出现在朝堂之上? 北辰云峰竟然没有死?他不但没有死,还治好了眼睛和腿?这怎么可能? <> 第五百五十二章 冒充 那些正为各自为自己支持的皇子发力,准备捋起袖子再打一架的朝臣们都呆,傻了。 如果太子还在,他们请立太子,这是多么荒唐的一件事?他们所支持的皇子,在太子面前算什么? 整个京城都传了太子死讯,为何太子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朝堂之上,而且,连那眇目瘸腿之伤都不见了? 刚才还全力支持北辰云潇的苏司翎,在震惊之后,却突地泪流满面,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呀!” 北辰云潇暗暗咬牙,他知道,只要太子出现,这个舅舅,就不会支持他了。苏司翎所要支持的,不过是皇后所出的嫡子,他的亲外甥。 太子和他,都是皇后所出,都是苏司翎的亲外甥。 与其支持一个和四皇子势均力敌,不知皇上心意如何的外甥,当然是支持本来就在太子之位上,大难不死的太子。 就在众臣震惊,皇上吃惊,满堂无声的时候,北辰皓突地上前一步,道:“父皇,此人实乃胆大包天,竟敢冒充太子皇兄,出现在朝堂之上,其罪当诛!” 这一声,将刚刚回过神来的众臣又几乎齐齐地震晕过去。 鲁王殿下在说什么?冒充? 这世上竟然有人敢在朝堂上冒充太子? 北辰皓面目森寒,声音冷肃,一字字道:“众所周知,太子皇兄遭遇不幸,眇目瘸腿,这世上纵使有高明的医术,瘸腿可以复原,但眇目如何能治?便是御医院的医正,大概也没有让人瞎眼重明的本事,何况恢复到和未伤时一样?何况,代表着太子皇兄身份的玉玦在杀人焚尸的火场出现,众所周知,玉玦在则人在,显然皇兄当时就遭遇了不测!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位,根本不是太子皇兄,他是冒充的!”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毕竟,眇目重明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了,这世上哪里有这么高明的医术? 北辰皓沉声道:“父皇若是不信,何不将御医院的医正唤来,问问他,眼睛伤了,可以重新复明?” 难道面前这位太子,竟然真的是假冒的? 众臣面面相觑。 太子身形挺拔,稳步上前,给皇上行礼后,这才目光淡淡扫过北辰皓,眼神清冷,声音中带着淡淡轻嘲:“来本宫的出现,打破了诸位的计划,所以,现在准备直接不承认本宫这个人了么?” 赵盛元咬了咬牙,出列,道:“皇上,鲁王殿下所疑,也不无道理,毕竟断腿重复已经是匪夷所思,眇目重明,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啊,太子是为国之本。若被有心之人窃之,国将不国!” 赵盛元刚才已经明明白白地支持鲁王了,表明他已经依附了鲁王,鲁王成为太子,他则风光无限,更上一层,说不定还能赐爵晋封,光宗耀祖。但鲁王若是不能成为太子,他这个鲁王党,则前途尽毁,再也别想得到重用了。 虽然赵盛元在见到太子的那一刻也深表后悔,为什么他不多等等?这么早站队,很可能最后只是一场笑话,甚至把自己的前程也搭上了。 但实是当初的情形太不明朗,他又有些把柄被四皇子抓住,加上他四皇子雄才大略,心存高远,一定是能笑到最后的那个。这才一无返顾地成为四皇子党。 本来他也几乎成功了。 如果太子不在了,纵使有六皇子私呈皇上的那份奏折,但是皇上也未必不考虑北辰皓,毕竟,六皇子也不干净,何况,为成为储君各凭本事,有些手段在所难免,越是有手段有谋略有能力,才越可能使国祚兴盛,绵延长远。 但这些是建立在太子不在人世的基础上的。 太子不但在人世,而且,已经恢复如初,那就另当别论了。 既然全无机会,那就只能咬死面前的太子,是冒充而来。毕竟,便算有医术高明者能断腿重续,可除了鬼神之术,谁能让人眇目复明?这一切太过了匪夷所思,要颠覆人们的认知了。 这世上,哪会有这样的医术? 四皇子党如梦初醒,立刻附议,提出疑点,七嘴八舌却众口一词说太子是假的,是有人冒充。 北辰云潇铁青着脸沉默片刻,也出列道:“四皇兄所言极是,太子皇兄之伤,根本没有复原的可能,不可能两个月不见,他就突然恢复如初了,儿臣也觉得,必是冒充!” 原本支持六皇子的苏司翎没有动,他在迟疑,毕竟这件事是有些难以想像。他想要的是,是他的亲外甥成为太子,但如果这个是假的呢? 后戚一派以他为首,他陷入纠结之中, 也有不是后戚的支持六皇子的臣子出列,声援四皇子。 朝堂之上,顿时又是一片怀疑之声,直指太子是为假冒。 太子唇边挂着清冷的微笑,道:“父皇,儿臣是否假冒,父皇定能认得出来!” 北辰皓急道:“父皇,为保险起见,何不宣御医院正前来?” 皇上唇边的胡子颤了颤,收敛神情,面无表情地吩咐:“宣御医院正!” 北辰皓松了口气,只要父皇肯宣御医正,这 事便好办,uu看书 wwukanshu 说明父皇也心存疑心,到时候御医正的话,父皇便能听得进去了。 北辰云潇很是不甘心,他都做到这一步了,怎么就差那么一点点? 要是太子迟来一会儿,只要父皇宣布他成了太子,太子再来,也只能当前太子了。 皇上既然宣了御医正,众臣们便等待御医院院正前来,在等待的时候,不免拿眼着太子,太子相较几个月前,气息沉稳了许多,往那里一站,便有一种稳肃端健,雍华清贵的人君之范。 这样的气度,这样从骨子里生出的高贵,这样自小受到良好教育才能拥有的气质,又岂是一个普通人想要冒充便能冒充的? 众臣心中心思各异,但也不少人心中暗猜,虽然这气质这面貌这气度,都不可能是冒充的,但是瞎了的眼睛能复明,而且跟之前有没有分别,那除非是神仙之术吧?这世上哪会真有神仙?难道真是冒充? <> 第五百五十三章 庸医 皇上目光在北辰云熙的脸上扫了又扫,又在太子的脸上扫了又扫,眼神深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但他面无表情,并没有说话,众臣揣摩,皇上心中定也不太确定吧? 太子之事,可容不得丝毫错处。 若是被人冒充了,这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御医院院正到!” “宣!” 随着皇上下令,御医院院正进殿,御医院正五十岁,但深谙养生之道,起来才四十许,脸容清癯,享受四品俸禄,但却与四品京官有所不同。毕竟,御医院不涉政事。 这位院正叫巫文清,他走上前来,跪下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皇上!” 等巫文清站定,皇上问道:“巫卿,朕问你,这世间医术,腿断可能重复否?” 巫文清低眉顺眼,垂头,神色恭肃:“回皇上,医书有载,若腿骨断,只须矫正骨型,让断骨生长,假以时日,便能恢复。只是其间容不得丝毫差错,不然,则永远难复!” 赵盛元立刻道:“巫大人所说,腿骨断,是指新伤,还是指旧伤?” 巫文清道:“自然是新伤。旧伤腿骨已经长成,至瘸,还怎么矫正?” 左都御史颜刑舟提出异议:“巫大人,你说旧伤便已经不可矫正,是否太过武断?武定侯沈云霆致瘸已经两年,但前段日子,本御史见到他瘸腿已好,行动无碍,难道两年之伤,不算旧伤?” 巫文清一怔,沈云霆自从天牢出来之后,便不再装瘸,但是他不是招摇的性子,也不常出门,知道他腿伤已好的人并不多。巫文清身在御医院,有点清高自许,还真没有听过。 他目光动了动,道:“倒也不是不可复,但是,需要割开皮肉,打断已经长好的腿骨,让其再行恢复,其过程,残忍且血腥,奇疼奇痛,应该没有人可以忍受!” 右丞相姜颉道:“巫大人,御医院中不是有一种可以让人失去知觉的药物吗?服此药之后,是否可以忍受这样的奇痛?” 巫文清目光在空中与北辰皓不经意般交汇了一次,这才缓缓道:“不能!” 北辰云熙轻嗤一声,道:“你不能,怎见得别人不能?本王当初在战场的时候,一个将士被敌兵斩断了一条腿,他一手拿着断腿,一手撑地,硬是爬出了一里路,直到被同袍发现抬回营中。这样的奇痛,军中任何一个小兵都能忍受!” 赵盛元立刻道:“可太子殿下不是小兵!”言下之意,小兵在战场上,摸爬滚打,杀伐受伤,能忍受疼痛,但是太子身在京城,锦衣玉食,断断不能忍受那样的痛楚。 太子的声音朗朗道:“巫大人所言不差,这种奇痛,一般人的确难以忍受,换着未伤之前的本宫,也断然不能忍。但是受伤是个好的体验啊,本宫身历那么多事,心绪不免变化,身之疼痛虽然难忍,但与心之疼痛比起来,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之前太子面向皇帝,又是站在前排,巫文清并没有见,此刻,听到太子发声,他吃了一惊,目光不由自主又极快地掠向了北辰皓。 赵盛元在那边也接收到了北辰皓的眼神,他干脆再次问道:“那么巫大人,就算断腿可以重续,有人可以忍受那样的奇痛,那么眇目可否重明?” 巫文清断色摇头:“不能!” 他回答得太过太坚决,倒是让众臣们都有些错愕。 巫文清似是为了佐证自己所说,续道:“一个人的眼部,是身体最柔软最脆弱的部分,却也是最复杂的部分,那里的血管错综复杂。就算挖出一只完好的眼睛填入那只坏死的眼睛,也不是放进去就能了事,还需要所有的血管和筋络对接,里面只要有一根血管对接不上,有一根筋络对接不对,也永远别想复明。除非神仙,谁能给人换眼?” 左丞相崔会元突然道:“巫大人,你能治河豚毒吗?” 巫文清摇头,道:“河豚剧毒针尖大小就能致人死地,无解药,我不能治!” 崔会元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又接着问道:“那有人能治吗?” 巫文清道:“无解药之毒,发作又快,食之应无幸理!”说完之后,他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变幻。 崔会元道:“可是当初苍阳太子在八珍楼误食河豚中毒,原本也应无幸理,却被人所救了!” 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那位苍阳太子端木景澄在京城里太过高调,而且那中毒事件,也闹得极大。当时御医院去了不少御医,巫文清因为为后宫一位娘娘治病,没有去现场,但也听说了。 听崔会元又提此事,巫文清道:“苍阳太子身份尊贵,身边不乏奇人,不乏良药,而且吉人天相,臣猜测,他所中之毒也并不深……” “你不是说针尖大小便能致人死地吗?什么叫中毒不深?”颜刑舟问。 巫文清被问到结舌,讷讷道:“当时是因为有毒医弟子在,若换了旁人,定然不能!” 姜颉道:“也就是 说,河豚之毒,uu看书ww.uukanshu.om 理当是致命之毒,只要遇上医术高明之人,一样可治?那么是否同样可以套用,眼睛之伤固然难治,但遇上医术高明之人,同样可治?比如,那位毒医弟子!” 巫文清吞吞吐吐地道:“未……未必!” 北辰云熙挑眉笑道:“庸医!不学无术,自己不能,便以为别人也不能!” 巫文清面红耳赤,但很不服气,可他不敢跟北辰云熙对着来,被骂了也不敢还嘴,只是道:“能治河豚之毒者,未必能治眼睛之伤!” 太子声音朗朗:“父皇,儿臣不孝,让父皇担心了!” 皇上凉凉的目光扫过一众人等,哼道:“太子养伤的事,朕一清二楚,那些说太子是冒充的人,是不是要斥朕糊涂,觉得朕连自己的儿子也认不出来?” 这话可就重了,尤其是那些刚才还跳出来说太子定是冒充的人,他们吓得赶紧跪下,道:“臣无此意,皇上恕罪!” <> 第五百五十四章 打发 北辰皓脸色阴晴不定,父皇说太子养伤的事,他一清二楚? 也就是说,太子藏起来治腿治眼,父皇是知道的。那纵火焚尸,太子尸身不在其中,父皇也是知道的? 可既然父皇知道,当初北辰云潇递上那份奏折的时候,他为何还要那般悲痛?莫非只是做给他们看的? 父皇这是骗过了他们所有人?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五十五章 死罪可免 北辰皓跪下谢恩的时候,袖中的手指甲深深地刺进掌心,刺出了血。 这不是去就藩,这分明是被流放。 他一个亲王,封地至少应该两到三个郡,父皇不但只给一个郡,而且还是一个贫瘠的郡,这意思,简直不要太明显。 父皇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只差一点,他明明算计好了,太子为什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五十六章 鬼 武定侯,这狱卒当然听过,不就是那打了败战回来,差点被砍头,后来皇上圣恩浩荡,见他伤残,放了他一马,只是俸禄减半,罚闭门思过的武定侯吗?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蠢蠢欲动。闪舞小说网

武定侯,虽有个侯爵,但没权没势没地位。

若是有,也不会被皇上不闻不问连个求情的人都没有。

而且,这位早上才被送进来,听说大朝会上触皇上,皇上一怒,伏尸一片,这武定侯,怕是凶多吉少的了。

只没想到,他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而且,这个女儿竟然还送上门来。

这岂不是送上门的艳y福吗?

左边那狱卒嘿然道“小姑娘,你知道天牢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乱闯?”天牢分三部分,分别是外狱,中狱,内狱。外狱是那些罪不至死,或是待审的犯y人;中狱关的是秋后待斩的重犯;内狱关的是随时会被处斩的重犯。

这两狱卒虽在外狱,却恰好知道,武定侯被送在内狱之中。

这是随时可能被砍头的。

沈珞言当然不会再把扳指拿出来,只是凝着眉淡淡地道“所以呢?”

那狱卒立刻笑嘻嘻地道“我看你也不知道路,谁叫我心善呢,走,我带你去!”

另一个狱卒似有不满,不过接受到同伴的眼色之后,没有说什么。闪舞小说网

沈珞言道“有劳!”

那狱卒道“跟我走!”

天牢在地底,因为不见阳光,四面墙壁上都点着长明灯,倒也不影响视力,那狱卒在前面走,见沈珞言真跟了上来,心中得意地笑。

他转了个弯,往一条岔道上走,这里也是一排囚室,但这囚室是空的。

而且这里很偏僻。

沈珞言刚刚转入这里,那狱卒就不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之前那个狱卒也逼近过来。

两个人嘿嘿,在这小小的过道,一前一后把沈珞言堵住,他们准备把人抓了,拉进其中一间囚室,为所为。

这里既不会有人来,人又跑不掉。

沈珞言眼神一寒,脸上似有惊色“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嘿!”前面那狱卒不怀好意地笑道“小姑娘自己送上门,那我们就只好笑纳了。好好陪陪我们乐呵乐呵,我们高兴了,就送你去见你爹!”

沈珞言回头“你也是这么想的?”

后面那狱卒笑嘻嘻地吞了口口水,道“送上门的大家闺秀我们哥俩虽然享用过,不过像你这么水灵这么漂亮的,还真是第一次见。闪舞小说网放心,我们不要你的性命,而且,我们会很温柔的!”

两人说完,迫不及待地张开双手,合围而来。

沈珞言喝道“你们身为狱卒,竟敢欺y侮探视之人,还有王法吗?”而且听他们的口气,似乎不止一次这么做。

前面那狱卒哈哈笑道“王法自然是有的,若无王法,你爹怎么会关进来,我们怎么有这样的机会?我们只图色,不图命!乖乖的我们还会怜y香惜y玉,别自找罪受了。”

沈珞言道“我要叫人了!”

后面那狱卒笑道“你叫吧,大声点叫,这里鬼都不会来!你叫得越大声,我们越乐呵!”

鬼都不会来啊?

沈珞言勾了勾唇角,就在两人即将合围,快要碰到她的衣衫之时,她极快地低头侧身,同时扬手,指缝间夹着三根银针,三根银针分别刺入后面那狱卒的三处穴道。

那狱卒身子一僵,眼睛顿时变得血红,嘴张开,露出森森白牙,向着面前的狱卒扑去。

前面那狱卒吓了一跳,喝道“老王,是我!”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眼前一花,接着,那瘦小娇俏的女子,突然在眼前一闪,他看见她扬了扬手,似有银光在眼中一闪而过。然后,他就感觉到一股暴戾之气从心底升起,想要咬人。

面前那个,不就是那小姑娘吗?长得真好看,一身的细y皮嫩y肉,肯定很好吃,于是,他咧了咧嘴,露出牙齿,向前扑去。

沈珞言退在一边,看见两个狱卒红了眼向对方撞去,接着,开始互相撕y咬。

她刚才用银针封了他们的几处穴道,他们心智已失,而且没有痛觉,此刻只会把面前的人看成猎物。

至于他们能不能走出来,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们心中还没有善念。他们现在眼前看见,便是他们心中所想。若全是恶念,那便是不死不休,若存善念,还能保得一命。

沈珞言推开其中一间空囚室,一脚把两人踹了进去。

这两人浑然不觉,在囚室里扭成一团,像狗一样互相啃y咬。

很快有血花冒出,沈珞言没再看一眼,对这样的人渣,她根本不会留情,也不必要留情。

试想一下,之前被他们这么对待的女子,家人被关在这里,本来已经够惶然无助,还要被他们趁火打劫,是多么害怕绝望?可看他们得意洋洋的样子,又哪有半分心慈手软?

顺着原路回到之前的地方,沈珞言继续往前走。

不时有惨嗥声传来,那是中狱内狱之中,有狱卒在行刑。

说是不可动私刑,可这天牢里,典狱和狱卒便是最大,看谁不顺眼了捞出来用刑具招呼一遍,不过是在他们已经遍体鳞伤的伤处再添几道而已。

沈珞言心情沉了下来,爹的腿虽好了,为了掩人耳目才故意和以前一样走路,但是,被关到这里,要是狱卒们要行刑,他能无事吗?

他本身就受了十大板。

沈珞言加快脚步。uu看书w.kans

外狱守门的两个狱卒虽被她对付了,但沿路还有狱卒。不过,像之前狱卒那样的倒没有遇见了,沈珞言说了探监的用意后,有人给她指了路,她便一直往里走。

到了内狱,狱卒的态度反倒好了起来。听说她是来探望沈云霆的,立刻就有狱卒主动领路。

沈珞言往里走,这里更阴森,丝丝冷气从四面八方冒出来,有狱卒态度殷勤地直接把沈珞言引到最后一间囚室。

看见面前的情形,沈珞言“……”

这是囚室吗?

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算什么东西 太子缓声道:“二皇弟!” 北辰轩上下打量着他,刚才太子走过来的时候,他看得清清楚楚,太子走路并没有一脚高一脚低,这意味着,他不但眼治好了,腿也治好了。 他不但没有死,竟然还好生生的,连伤残都不见了? 可是自己呢?费了那么大的劲,付出了那么多,连人都关在天牢里了,那个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五十八章 死死盯住 沈颖怡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她会落到这样的结局。 她曾风光过,身为晋王府唯一的女人,在没有晋王妃的时候,她也被人尊敬地称为夫人,主管着整个晋王府的内务,得心应手,颐指气使。 然而,却是死在冰冷阴森的天牢,死在她以为会一飞冲天却跌入泥尘的北辰轩的手中。 她的手紧紧地攥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 捣乱 店铺里客人很多,但一直井然有序,像这种冲撞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 可这件事偏偏就发生了,。 崔菱急忙扶住颜瑾,侧头看去,只见那边一个穿着一身红衣的女子盛气凌人地道:“不买东西,挡什么道啊?” 颜瑾惊魂未定地站好,一看那个盛气凌人的女子,脸色也有些不悦,冷淡地道:“耿小姐,凡事都有先来后到,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红衣女子鹅蛋脸,肤色略黑,但长相还算漂亮,只是眼里的那份跋扈使得她多了几分刁蛮,反倒不那么讨喜了。这女子正是和沈洛言曾经起过争执的耿真真。 颜谨和白霖是带着善意而来,她不一样,她是挟着恶意来的。 她带着几分挑衅的看着颜瑾,向天翻了个白眼,撇撇嘴道:“原来是颜小姐,你们在这边站了半天也不走,这店又不是你们包下了。我是好心提醒你们一下,怎么就咄咄逼人呢?” 她又扫了旁边的白霖一眼,勾起唇来,声音不善地道:“没事挡什么道啊?” 那鄙夷而讥讽的眼神,分明在说,好狗不挡道! 对颜谨,她还留有一份客气,毕竟颜谨的父亲是从一品,对白霖她是完全不客气。 颜谨白霖气得脸色发红,有心与她理论,但这是别人新开的店子,第一天客人之间闹得不可开交,终归是不好。 不管店铺的东家是不是沈珞言,但她们刚刚收了别人的礼,总得给东家留几分情面。 再说俩人家教甚严,在大庭广众之下,像泼妇一样吵闹她们也做不出来。 崔菱上前一步,挡在三人中间,对耿真真道:“这位小姐,欢迎光临敝店,店中货品品种甚多,小姐,可到这边来看看!” 一旁的雨玳十分见机,笑容满面地道:“贵客这边请!” 耿真真脸色一沉,声音变得尖利起来,厉声道:“为什么要去那边?我就要在这里!” 颜瑾拉了白霖一把,道:“我们去那边!” 白霖的心中也有怒火,这耿真真不可理喻,平时她是不会忍让的,不过今天算是给九芳堂东家一个面子。 没料到白霖和颜瑾已经退让了,可耿真真却不依不饶起来,她上前两步,挡在白霖和颜谨的面前,道:“怎么,怕了?” 崔菱不着痕迹的侧过身来,脸上虽然仍带着笑意,但语气里面已经有了几分硬度:“本店刚刚开张,一切以顾客为上。这位小姐若对货品不满意,九芳堂自然会更加努力制造出新的更好的货品,请姑娘莫要骚扰小店的客人!” 耿真真大怒,连白霖和颜谨她也敢惹,沈洛言更是不被她放在眼角,对崔菱这样一个平头百姓,她自然是不屑理会,没想到这样一个小小的掌柜,竟然敢对她说话这样不客气。 她一甩手,巴掌就抽向了崔菱,蝼蚁一般的贱民,也敢对她无礼? 颜瑾喝道:“住手!”可惜她和白霖都不会武功,眼看那一巴掌就要抽到崔菱的脸上,忽然旁边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来,那只手看着很纤弱白皙,但抓住耿真真后,耿真真用力挣了挣了两挣,竟然挣不脱。 耿真真出身将门,自小练武,手腕上的力道很大,被人抓住后竟然连挣扎都挣扎不开的情形,她还没遇到过。虽然那也是因为高手不屑于和她一般见识,或是胜过她的人碍于她的身份,不敢太过让她没面子,也就把她给惯得自以为难遇敌手了。 她猛地回过头去,顺着那只纤细的手臂,看到手臂的主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是你?你怎么……” 颜瑾和白霖也很惊讶,她们以为崔菱必然要受这个巴掌,以耿真真的力道,这一巴掌下去,崔菱的脸至少得养上三天才能见人。白霖直接笑道:“沈珞言,你来啦!” 沈珞言黄衫明艳,蛾眉淡扫,清爽清灵,站在那里像一支新荷。 她松开手,耿真真退后几步,握住自己的手腕,感觉刚才被沈珞言握住的地方很疼。但她又没面子说出来,只怒瞪着沈珞言,冷笑道:“你终于舍得出现了?” 沈珞言没看她,对颜瑾白霖道:“没伤着吧?” 她从侧院过来时,刚好看见耿真真推开颜瑾,等她走近,耿真真又要对崔菱动手,她怎么可能让耿真真伤到颜瑾?那是她的人。 颜瑾两人道:“没事!” 耿真真平时就是那样跋扈,她们不会一般见识。那就是一个浑人。 沈珞言看了崔菱一眼,崔菱轻轻摇了摇头。 耿真真讥讽地道:“沈珞言,我以为你还要一直做缩头乌龟呢,还知道出来?” 沈珞言皱眉道:“耿小姐,你也算是出身名门。你与我之间的不愉快,何必牵扯别人?身份尊贵而无行,出身大家而失德,岂不惹人耻笑?” 耿真真尖声道:“我要针对的人就是你,你不服?” “我服与不服有什么要紧?你不过是要哗众取宠,右真只是为了针对我,又何必在这里,uu看书w.ukshu.cm影响别人生意?” 和耿真真的咄咄逼人不同,沈珞言神色淡淡,声音清浅,两人的气度高下立现! “本小姐乐意!本小姐就是要砸你的生意!”耿真真嘴角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得意而嚣张。 “不可理喻!” 沈珞言不想理会她,但这句不可理喻,让耿真真更怒了。她的确是存了心思让九芳堂今日开张不好过的,不论这九芳堂是不是沈珞言的,但沈珞言既然为九芳堂宣传,她这叫恨屋及乌。 这边的争执已经引起店内别的客人的注意,毕竟动静挺大。而且,颜瑾家世显赫,耿真真和白霖也不弱,再加上九芳堂新开张,看热闹和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还不少,崔菱知道,但凡开店,难免遇上一些故意找碴的客人,如果第一次处理不当,对店铺会有很大的影响。 沈姑娘虽然出现了,但她并不是以东家的身份出现的,处理这样的事,也是她身为掌柜的职责,她走到耿真真面前,道:“这位小姐,你是要买货品吗?” 第五百六十章 流云飞针 沈珞言看了掌柜的一眼,掌柜的秒懂她的意思,苦着脸道:“姑娘,这料子是您定的价,我们都没敢改。刚开始摆在显眼地方一个月,也没有人来问一问,咱们谁也没有见过这种料子,也不识得个好坏,没有人买啊,就慢慢挪到那里去了。” 价高,而且还只是单一的颜色,又非丝非罗非绸非缎,无人问津不是很正常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一章 跪下 一个人竟然能在飘动的布面上用极快极繁复的针法绣出一套花纹,还是暗纹,这手法,这速度,简直是神乎其技,不愧为神织。 这里的热闹早就吸引了不少人,之前怕受池鱼之殃的在门外看着,发现没有危险,也进来了,一时,小小的店门口都挤得水泄不通。 神织露了这手,那些个看热闹的也呆了,有两个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二章 慢着 沈珞言尴尬了。 就算神织是前辈,是传说中的人物,是天下四奇之一,是难得一见的高人,但是,这一言不合就要人跪下是什么意思? 那些看热闹的也呆了,这人虽是神织,但脾气也太大了吧?这位沈姑娘虽然现学现卖,但也算是神乎其技了,可那是她聪明,而且,是神织让她织绣,她才动手的,怎么反倒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三章 愿意相信 查看全部 最近阅读分类频道玄幻奇幻武侠仙侠科幻灵异历史军事都市言情现代言情校园言情古代言情女生频道经典美文穿越时空网游竞技小说同人未分类快速导航首页 >玄幻奇幻 >凰池 >第563章愿意相信目录设置书签评论第563章愿意相信 小说:凰池作者:楚千墨字数:2452 ?看着倒了一地的看热闹的人,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两人很有默契地挡在沈珞言的前面。 其实毒这种东西,挡在前面也无济于事,不过,这既是一种心安,也是一种本能的保护。 黑衣人意外地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能挡得住我的毒?” 其实北辰云熙北辰临枫并不是挡得住,不过是刚才这黑衣人进来时,眼里带着的杀气让两人心中警惕,便摒住了呼吸。 果然之后便是神织中毒,看热闹的人倒地。 黑衣人不知道是这个原因,看着北辰云熙两人的目光倒是颇为赞赏。只是落到沈珞言的身上时,又变得冷冷的。 感觉到这黑衣人对沈珞言态度不善,北辰云熙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不过黑衣人并不在意,他也没有别的动作,就看着沈珞言在柜台上鼓捣那三瓶药粉。 神织觉得腹痛如绞,不过他咬牙忍住。 这个黑衣人,对那些看热闹的人下的是昏迷之毒,对他下的却是另一种,也不知道对小姑娘下的什么毒。 他忍着疼痛,冲黑衣人道:“你若敢伤本尊徒儿,走遍天涯海角,本尊也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喝道:“闭嘴!” 他走进门来,下了毒,这人毫无察觉地着了道,现在连站也站不直,内力更是不能运用,却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走遍天涯海角?走遍天涯海角那不也一样打不过他吗? 神织懊恼自己刚才是高兴过了头,连警惕心都忘了。 不对,以他的身手,这世上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下毒的人可不多。 这个黑衣人是谁? 不是自己的仇人。 神织最大的乐趣是寻找天下奇丝奇材,用来织成各种不同的布料,经他之手,化腐朽为神奇。他的武功是很高强,在天下四奇之中,却是最弱的一个。 沈珞言先是给了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一人一颗药丸,接着又走到神织面前,递给他一颗。 北辰云熙两人直接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神织疑惑地看她,沈珞言道:“解毒!” 神织把药吃下,不禁苦笑,这小姑娘今天才认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不设防地吃并不熟悉的人给的东西。 不过,他现在什么力也使不出来,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拼一把。 再说,这小姑娘挺投缘的,他愿意相信。35xs 就在神织刚把药丸吞下去后,沈珞言突地手指一翻,指间一抹银光,那银光是一枚银针,银针极快地落在神织肩头,接着又是一枚,落在他的左肋,连着几针下去,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神织在她第一针扎下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要躲开,但是他根本动不了。 看到沈珞言的针不间断地往神织身上扎,黑衣人眼神微眯,不自觉上前一步,不过,北辰云熙两人快速电梯上前,挡在他面前。他便不再强求,站在原地不动。 沈珞言一共扎了十三针,但是神织身上只留着三枚银针。 过了三个呼吸时间,沈珞言便把银针拔了。 黑衣人只是冷冷瞥了北辰云熙一眼,并没有别的动作,不过,从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明显对北辰云熙他有些忌惮。 他傲然站在那里,睥睨地看着沈珞言和神织。 直等沈珞言把银针拔掉,神织才能动,他感觉腹内绞痛减轻了,可是喉中却是极痒,他忍了下没忍住,一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这一口血一吐,刚才郁滞的气息似乎突然就通畅了,他试着运了一下内力,本来不能运转的内力,也能运行周天。 那口黑血,就是他刚才所中的毒逼在一起凝成的。 神织哈哈笑道:“乖徒弟医术不错!” 黑衣人冷冷地道:“什么徒弟?你好歹也是四奇之一,身为神织,说话就这么随意?” 神织恼了,这黑衣人一言不合就下毒,他还没有找他算账,这黑衣人倒跳出来了。他瞪了黑衣人一眼,身上气势一涨,喝道:“你怎么说话关你什么事?” 黑衣人却看都没看神织一眼,转头看沈珞言:“本尊刚才用了四种毒,你只配了三枚药丸,而且你三枚药丸是同时配的,应该同方同源,可你给他们吃的是一样,你觉得你能解他们身上的毒?” 神织心中警惕,他以为是两种,原来竟然是四种毒。 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对视一眼,他们刚才摒住呼吸,但是那毒也能从毛孔之中渗入肌肤,所以他们其实还是中毒了,只是中毒比较轻。 沈珞言淡然:“我配的是两种药!至于我自己,不需要!”看似同源同方,但实际上,却是两种不同的药。 北辰云熙北辰临枫的是同样的,神织的是另一种。 黑衣人对整个店铺内的人都动手了,掌柜小二看热闹的倒一片,当然也不会放过沈珞言。只是沈珞言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毒。 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珞言一眼,刚才沈珞言只是在配药,自己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但现在她的脸色毫无异处。 黑衣人点了点头,显然认同沈珞言的回答,不过他又扫一眼一地的池鱼,语气中带着傲然:“那你准备怎么救这些人?” 被群攻到的看热闹的那些人,中的毒比较轻,沈珞言现在手中没有这么多。她只是来巡查商铺,哪里知道会遇到黑衣人这种一言不合就下毒的? 沈珞言在柜台拿过纸笔,写了一张纸方,拿给北辰云熙:“帮我去把单上的东西买齐!” 北辰云熙顺手就递给了北辰临枫,道:“麻烦三哥!”小言儿在这里,这黑衣人下手忒黑,他怎么放心?当然是要在小言儿身边,同进共退。 北辰临枫了然地笑笑,拿了单方,出店铺。 其实黑衣人这种行为,已经算是恶意伤人。但是他的是身份不用猜也知道是江湖人。江湖人行事有江湖人的处理方式,哪怕北辰云熙北辰临枫身为皇子,这时候也并没想着报官来解决这件事。 官府的人来了也没用,不过地上多躺一些人而已,照这黑衣人的手法,也许到时候躺下来的就不是人,而是尸体了。 :。: 小说推荐:影视世界无限传送门斗破之最强主角系统异案事务所浴血之都一剑一蓬莱孽缘之浮生如梦主神空间的道修江湖风云策网游天启大陆帝妃的逆天之路军婚撩人:少将娇妻太惹火医后倾天重生七零年代小军嫂你好,墨先生骗婚总裁:独宠小娇妻都市逍遥医圣老夫少妻的互撩日常试婚100天:夜少,宠上瘾重生小俏媳:首长,早上好!女总裁的神级高手上一章目录下一章第563章愿意相信,凰池-闪舞小说网 ?看着倒了一地的看热闹的人,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两人很有默契地挡在沈珞言的前面。 其实毒这种东西,挡在前面也无济于事,不过,这既是一种心安,也是一种本能的保护。 黑衣人意外地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们能挡得住我的毒?” 其实北辰云熙北辰临枫并不是挡得住,不过是刚才这黑衣人进来时,眼里带着的杀气让两人心中警惕,便摒住了呼吸。 果然之后便是神织中毒,看热闹的人倒地。 黑衣人不知道是这个原因,看着北辰云熙两人的目光倒是颇为赞赏。只是落到沈珞言的身上时,又变得冷冷的。 感觉到这黑衣人对沈珞言态度不善,北辰云熙的眼神也凌厉起来。 不过黑衣人并不在意,他也没有别的动作,就看着沈珞言在柜台上鼓捣那三瓶药粉。 神织觉得腹痛如绞,不过他咬牙忍住。 这个黑衣人,对那些看热闹的人下的是昏迷之毒,对他下的却是另一种,也不知道对小姑娘下的什么毒。 他忍着疼痛,冲黑衣人道:“你若敢伤本尊徒儿,走遍天涯海角,本尊也不会放过你!” 黑衣人喝道:“闭嘴!” 他走进门来,下了毒,这人毫无察觉地着了道,现在连站也站不直,内力更是不能运用,却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走遍天涯海角?走遍天涯海角那不也一样打不过他吗? 神织懊恼自己刚才是高兴过了头,连警惕心都忘了。 不对,以他的身手,这世上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对他下毒的人可不多。 这个黑衣人是谁? 不是自己的仇人。 神织最大的乐趣是寻找天下奇丝奇材,用来织成各种不同的布料,经他之手,化腐朽为神奇。他的武功是很高强,在天下四奇之中,却是最弱的一个。 沈珞言先是给了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一人一颗药丸,接着又走到神织面前,递给他一颗。 北辰云熙两人直接扔进嘴里吞了下去。 神织疑惑地看她,沈珞言道:“解毒!” 神织把药吃下,不禁苦笑,这小姑娘今天才认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这么不设防地吃并不熟悉的人给的东西。 不过,他现在什么力也使不出来,与其任人宰割,还不如拼一把。 再说,这小姑娘挺投缘的,他愿意相信。35xs 就在神织刚把药丸吞下去后,沈珞言突地手指一翻,指间一抹银光,那银光是一枚银针,银针极快地落在神织肩头,接着又是一枚,落在他的左肋,连着几针下去,几乎是在眨眼之间。 神织在她第一针扎下的时候,下意识地就要躲开,但是他根本动不了。 看到沈珞言的针不间断地往神织身上扎,黑衣人眼神微眯,不自觉上前一步,不过,北辰云熙两人快速电梯上前,挡在他面前。他便不再强求,站在原地不动。 沈珞言一共扎了十三针,但是神织身上只留着三枚银针。 过了三个呼吸时间,沈珞言便把银针拔了。 黑衣人只是冷冷瞥了北辰云熙一眼,并没有别的动作,不过,从他看过来的眼神,很明显对北辰云熙他有些忌惮。 他傲然站在那里,睥睨地看着沈珞言和神织。 直等沈珞言把银针拔掉,神织才能动,他感觉腹内绞痛减轻了,可是喉中却是极痒,他忍了下没忍住,一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黑血来。 这一口血一吐,刚才郁滞的气息似乎突然就通畅了,他试着运了一下内力,本来不能运转的内力,也能运行周天。 那口黑血,就是他刚才所中的毒逼在一起凝成的。 神织哈哈笑道:“乖徒弟医术不错!” 黑衣人冷冷地道:“什么徒弟?你好歹也是四奇之一,身为神织,说话就这么随意?” 神织恼了,这黑衣人一言不合就下毒,他还没有找他算账,这黑衣人倒跳出来了。他瞪了黑衣人一眼,身上气势一涨,喝道:“你怎么说话关你什么事?” 黑衣人却看都没看神织一眼,转头看沈珞言:“本尊刚才用了四种毒,你只配了三枚药丸,而且你三枚药丸是同时配的,应该同方同源,可你给他们吃的是一样,你觉得你能解他们身上的毒?” 神织心中警惕,他以为是两种,原来竟然是四种毒。 北辰云熙和北辰临枫对视一眼,他们刚才摒住呼吸,但是那毒也能从毛孔之中渗入肌肤,所以他们其实还是中毒了,只是中毒比较轻。uu看书 w.uukanshu 沈珞言淡然:“我配的是两种药!至于我自己,不需要!”看似同源同方,但实际上,却是两种不同的药。 北辰云熙北辰临枫的是同样的,神织的是另一种。 黑衣人对整个店铺内的人都动手了,掌柜小二看热闹的倒一片,当然也不会放过沈珞言。只是沈珞言从一开始就没有中毒。 黑衣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沈珞言一眼,刚才沈珞言只是在配药,自己并没有吃任何东西,但现在她的脸色毫无异处。 黑衣人点了点头,显然认同沈珞言的回答,不过他又扫一眼一地的池鱼,语气中带着傲然:“那你准备怎么救这些人?” 被群攻到的看热闹的那些人,中的毒比较轻,沈珞言现在手中没有这么多。她只是来巡查商铺,哪里知道会遇到黑衣人这种一言不合就下毒的? 沈珞言在柜台拿过纸笔,写了一张纸方,拿给北辰云熙:“帮我去把单上的东西买齐!” 北辰云熙顺手就递给了北辰临枫,道:“麻烦三哥!”小言儿在这里,这黑衣人下手忒黑,他怎么放心?当然是要在小言儿身边,同进共退。 北辰临枫了然地笑笑,拿了单方,出店铺。 其实黑衣人这种行为,已经算是恶意伤人。但是他的是身份不用猜也知道是江湖人。江湖人行事有江湖人的处理方式,哪怕北辰云熙北辰临枫身为皇子,这时候也并没想着报官来解决这件事。 官府的人来了也没用,不过地上多躺一些人而已,照这黑衣人的手法,也许到时候躺下来的就不是人,而是尸体了。 :。: 第五百六十四章 不许 老族长还在沙州老家,派人去接,哪怕快马加鞭,一来一回也得七八天。 沈伯奎摇头,道:“母亲,哪还能等到老族长来?现在形势一天一个变化,只怕老族长还没到,圣谕降罪便已到了。” 老夫人一想可不是吗?他们抢的不就是时间吗?她道:“那你说怎么办?” 沈伯奎道:“母亲,由您写个陈情折子,斥沈云霆忤逆不孝,请求爵位另封,并将沈云霆逐出家门,出族除名!我将折子呈报京兆尹,京兆尹处自会呈送皇上。至于老家那边,等事情尘埃落定了,再写一封信过去说明前因后果。” 这才是沈伯奎真正的用意,沈云霆现在也不能上战场,却一直占着武定侯的爵位,他是长子,把沈云霆出族除名,这爵位,理当落在长房。 沈明坤没有说什么,他知道,不论怎么样,这爵位也落不到他的头上。 对于把沈云霆出族除名,他没有意见。他有妻有儿,日子过得还不错,可不想为了别人受到牵连。 老夫人迟疑道:“这爵位还能另封?” 爵位一般是父传子,而且必须是嫡子,没有嫡子时,才会上折求封庶子,当然,沈家现在不会到这境地,老侯爷虽有几个妾,没有人生下儿子,而老夫人生的三子,都是嫡子。 老夫人担心的是,沈云霆正当壮年,虽触怒圣颜,皇上不喜,但毕竟他还活着,要把爵位再封回给老大,能行吗? 当然,如果能行,她也是愿意的。 毕竟,沈云霆犯事,都打入天牢了,凶多吉少!与其为一个保不住的儿子,不如把所有的好处和优势,都拿来培养另一个儿子。 反正不论哪个儿子得这个爵位,都是沈家的。 至于沈云霆失了爵位,又没了性命会怎么样,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老夫人立刻道:“好,我这就去!” 沈伯奎和沈文博对视一眼,父子两人眼里都有一丝得偿所愿的笑意。 沈明坤默默地看了一眼他们父子,心里生出一丝不愤来,这父子两个分明是早就打算好了,凭什么好处都该他们得?他得想着怎么为三房争取到最大的好处。 沈云霆被打入天牢的事,沈珞言已经知道了。 她并不意外。 只是,在听说沈云霆还被打了十大板时,她才皱了皱眉。 这在她意料之外。 她备了些伤药,带着一些吃食,带了任楷秋兰,去天牢探监。 天牢门口,戒备森严,守门处的士卒甲胄整齐,手按刀柄,神色威严。 见面前这小女子竟是要探监,他们直接挥手赶人:“去去去,这里是你们来的地方吗?还不走!” 沈珞言向任楷使个眼色,任楷会意,忙拿出一锭银子悄悄塞给那领头的,陪笑道:“军爷行个方便!” 那领头的把银子推回,脸色一厉,道:“天牢关押的都是重犯,不许探监,你们趁早哪来的回哪里去,不要惹事!走走走!” 银子居然都不好使了。 沈珞言皱了皱眉,银子不好使,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她举起左手来,左手拇指上,套着一个玉扳指,她凝眉道:“这是太后御赐扳指,有此扳指,连皇宫都去得,难道去不得天牢吗?速速放行!” 但愿麟王对她说的都是真的,这扳指除了能免一次死罪之外,还能当通行证用。 那领头军卒是个小校,并不认识这玉扳指,但是看沈珞言言行不俗,虽小小年纪,但眼神坚毅沉稳,整个人更是带着一种气场,那气场散发,让人不敢因为她的年龄而轻看,她的话,似乎自然带着一股信服力。 那小校不太敢确认,又凑近些看了一眼那玉扳指。 可这种太后赐赏之物,他一个小小的小校,又怎么可能见过。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探监去看望何人?” 要在平时也没有什么,今天天牢里关进了身份特殊的人物,他才连银子也不敢收,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不过面前只是个小姑娘,而且,这气场,这气势,让他把不准。 沈珞言本想说去看望沈云霆,不过,想到父亲的现状,只怕说出父亲的名字来,这小校还要为难。她眼神微动,道:“我来探望麟王殿下!” 原来是探望麟王殿下的?小校目光在沈珞言的面上转了几转,脸上也出现一丝笑意,道:“原来是探望麟王殿下的,u看书 .uukans 那你就请吧,不过,你可以进,他们两个不行!” 沈珞言回头对任楷秋兰道:“你们在外面等着!” 两人道:“是!” 小校道:“你进去寻狱卒,他们自会告诉你怎么去见麟王!”说着让开,让沈珞言进门。 天牢里光线阴暗,有淡淡霉气扑鼻而来,长长的走道显得分外阴森,不过,沈珞言仿若不见,自顾往里走。 过了这条阴森走道,前面就看见人了。 见来人是个小姑娘,而且只是孤身一人,那两个狱卒互看一眼,有些狐疑,喝道:“什么人?” 沈珞言答道:“探监的!” 能让门口小校放进门的,想必是验过身份的,两个狱卒目光在沈珞言脸上扫了又扫,这小姑娘长得真是花容月貌,而且,胆子也真大。 长成这样,还敢独自一人到天牢这种地方,要知道,这里胆子小些的男子能直接给吓哭了。 不过,小姑娘神色平静,不但没有半点受惊吓的样子,竟然还很镇定?这是底气?还是缺根筋? 左边那狱卒眼光闪了闪,道:“你是什么身份,要探谁?” 右边那狱卒一听就懂同伴的意思了,这小姑娘长得实在太水灵了,这天牢可是最阴森黑暗的位置。 阴森黑暗的,不仅指环境。 那些打入天牢的,没权没势没地位的,会有什么后果难说得很,就算丢了性命,到时候报个暴毙而亡,也没有人为他们出头。 沈珞言目光一扫,看见那狱卒眼里一抹邪光,顿时心中恼怒,但她还是面无表情地道:“我是武定侯之女,来探武定侯!” 第五百六十五章 是你这个老鬼 沈珞言都郁闷了,她叫谁师父好像与他无关吧? 神织恼道:“关你屁事?又想打架?” “打就打,谁怕你?”说的好像刚才打赢了一样,黑衣人不屑地道:“世人都传她是本尊的弟子,要么她真是本尊的弟子,要么本尊杀了她!你让她自己选!” 他这句话一出口,沈珞言北辰云熙对视一眼,脱口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六章 态度 神织不高兴了:“什么叫本?什么叫末?”谁说织绣是末?在他看来,除了织绣,所有的都是末。 沈珞言淡淡地道:“毒医前辈,我觉得我的医术不需要学了!” “你小小年纪,怎么这般自负?”毒医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但语气之中还是有几分傲气和优越,道:“你光会医术也没有用,这世上人心险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七章 共识 所以别看毒医现在是傲娇有点小脾气的样子,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但他真疯狂起来,却是能让这整个天珩京城都变成地狱。 再说,就算不冲毒医的本事,毒医的身份在这里,这点面子是要给的。 毒医和神织走到角落,两人嘴在张,却没有丝毫的声音传过来,显然,他们是在用内力聚音成线,只有他们彼此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八章 攀比 神织一看,这家伙竟然拿两件?他才一件,岂不是被比下去了? 他立刻又拿出一块黑竹牌,道:“这是神织门令牌,有这个,你就是神织门少主了!” 神织门成立江湖十几年,遍布三国,那些大的城中有名的织绣坊,基本上都是神织门的产业,这神织门可谓富得流油。 神织门的少主,这手笔还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六十九章 践别 神织的身份他们已经知道,又亲眼见到沈珞言跪下拜师,这些人看着沈珞言的眼神,如看神祇。这个女子的运气真是太逆天了。 神织这样的高人,别人见一眼也难,她只是一面,就能让人家高人主动收徒。 当然,沈珞言是展示了实力的,他们想想之前沈珞言的表现,又觉得,那也是实至名归,毕竟,不是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章 1起 北辰云熙默了默,他当然信,皇宫这个地方,亲情淡薄不说,那些兄弟还时不时想弄死你,如果你有心那个位置,会觉得成王败寇,但无心那个位置的时候,就不堪其扰。 而北辰临枫,偏偏还有些多愁善感的体质,经历过生死,经历过世间最凉薄的亲情,在见识到兄弟阋墙,恶毒手段频出之后,心灰意冷,是很有可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一章 父子 第二天一早,沈珞言果真随北辰云熙去往鲁州。 早朝过后,皇上把北辰临枫留下。 还有两天,这个儿子就要去往谷梁,皇上年纪大了,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柔软,离别之情涌上来。 尤其是,这个儿子从小就很懂事。 他聪明却懂得内敛,机敏却从不惹事,还有,他性子淡泊,很早的时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二章 也好 “胡说!” 皇上的眉拧得更紧了一些,不过,他并没有发怒。虽是责骂,声音也很平和,像是低斥一个胡言乱语的孩子。 北辰临枫轻声道:“父皇,虽然儿臣这几年是在做云熙的挡箭牌。因了儿臣的存在,因为父皇对儿臣的关心,没人看出来父皇真正疼爱的人是谁,但是儿臣其实也是很欢喜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三章 低估 冷锐的杀气,随着箭支裹胁而来,刚开始是一支,接着,便是咻咻之声不绝,一大片的箭支汇成箭雨,向这边急射而来。 这里还是麟州边界,没到鲁州境内。 但果如北辰云熙所料,暗杀已经开始。 当第一支箭划破空气的时候,北辰云熙沈珞言和程杭便已经迅速反应。 轰地一声,马车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四章 讨回来 毕竟是一场恶斗,三人身上沾了不少血,这一身衣服也是不能穿了。 程杭身上挂彩最多,好在都是小伤,不影响行动。只是他们的马被箭射死,马车也坏了,这儿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靠双腿赶路了。 至于这些杀手的尸身,也不用理会,程杭已经传了消息,他们的人会来处理。 程杭从马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五章 放火吧 北辰皓虽是皇子,而且这儿是他的封地,但刚到封余郡时,当地的人也没有那么买帐,尤其是驻军之将。 当然,也主要是官员,对于百姓来说,谁成为这个郡的主人,对他们都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要交赋税,还是要被压迫被奴役。 他们在这一片要兵力有兵力,要权力有权力,几乎如同割据一方的土皇帝,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六章 冲谁来的 北辰云熙眯了眯眼睛,甚是好奇:“你们原本想要对付的是谁?” 他很确定,虽然他站了出来,但是这些人看不清他的脸,可是他们却能马上分辨出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要换了别人,黑衣首领早就动手了,只是不知道北辰云熙的深浅,他没轻举妄动,道:“这只是误会,阁下不必多问。在下这里有一袋银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七章 星华门 程杭吓了老大一跳。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一个人也没有,他还以为那些人被这群黑衣人使了什么手段给迷晕了。现在他们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很显然他们不但没有中招,而且还一直关注着这边,那绝不是普通人。 这里果然是黑店?这些人是怎么冒出来的? 他们冒出来干嘛? 程杭暗暗戒备,已经准备一场恶战。 这次主子只带了他一个,身边的侍卫和暗卫们都被派出去另有安排,他只有一个任务,就是保护主子安全,必要时候,以命相护! 这些人并没有理会满地的尸首,而是直接来到沈珞言的面前,北辰云熙上前一步,挡在沈珞言的前面。 沈珞言笑着拉拉他的衣袖,道:“没事,他们是来找我的!” 这进,掌柜的已经抱拳:“门主!” 沈珞言道:“这些尸体处理一下。消息已经传出去,虽然他们信息有误,但瞒不了多久,你传信沐川,叫他们多加小心。” 掌柜的道:“是!”他一摆手,那些小二立刻去清理地上的尸体。 程杭看得一怔一怔的,这沈姑娘厉害呀,明明只是个娇弱的小姑娘,但她指挥若定的样子,分明是胸有成竹。 他都不知道,是主子现在面临的更危险,还是沈姑娘面对的更危险了。 他心里也有几分不满,沈姑娘既然自己本身也面对那么多危险,为什么定要跟主子一起?这不是使危险更加加倍了吗? 为了不引人注目,这一路,主子身边并没有带多少人。尤其是现在,只有他一人而已。 想要暗算主子的人,和沈姑娘的仇家一起,这一路上岂不是凶险重重?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就算自家主子没有危险,能陪沈珞言一起来鲁州,自家主子也是愿意的,毕竟这是他认定的人,保护好她,似乎也是自家主子觉得最理所当然的事。 不到一刻钟,院子里除了水的湿度和空气中淡淡的血腥,一切干净得好像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那些油脂燃料被清掉,血也被清洗,掌柜的和小二们也迅速消失在三人眼前。 程杭眨了眨眼睛,好奇道:“沈姑娘,请问你们是什么门?”听到他们叫她门主,之前他就好奇了。 “星华门!” 程杭眼睛瞪得老大,结巴道:“星……星华门?” 沈珞言看他一眼:“有什么问题?” 程杭口吃起来,这问题大了。 近两年来,江湖中崛起一个星华门,这星华门可不简单,虽然他们是以医闻名,听起来很弱,但是门里好手极多。 星华门医的不仅是病,还有这乱世穷凶极恶的人心。他们救人,也杀人。 那些滥杀无辜,恃强凌弱的,只要犯在星华门手里,便决计逃不过。当然,恶人杀不尽,但是,星华门这两年来除掉的恶人,也足以让人咋舌。 只是谁也不知道,星华门的门主是谁。 当然,星华门的门主沈珞言表示,他们并不是圣母救世主,只是星华门中人,基本上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他们或身负奇冤,或身负深仇……星华门,不过是为自己的门人讨一个公道罢了。 开在各地的医馆,也是由星华门打理。 北辰云熙倒没有意外,他道:“所以,你们所说的那批货,是百草山庄的?” 百草山庄地处深山之中,深山之中多良药。这百草山庄本来就是种药草出名,他们会在深山中守着一株药草,一代一代的守下去。 到这一代的百草山庄,他们守护了七代的一株玉雪灵芝收获了,但这消息却不知道怎么走漏了出去。 据说那株玉雪灵芝被百草山庄发现的时候,就有六百年份,守护七代,已经是千年了。 千年玉雪灵芝,只要出现在江湖上,那便是让人趋之若鹜的东西。 何况,百草山庄还不仅只这一种珍稀药材。 三个月前,百草山庄因这株玉雪灵芝,招来了灭顶之灾。一群江湖人冲进百草山庄,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本是世外清静地,一朝成为地狱血池海。 百草山庄的少庄主带着玉雪灵芝等三味绝世药材,找到了星华门。 据说这是百草山庄庄主的遗愿,只要他们能让少庄主活命,而且,这玉雪灵芝,他们希望是用到需要的人身上,而不是被人强取豪夺拿去牟利。 沈珞言配制药材治病救人,正好需要这玉雪灵芝,uu看书 uukanshu.om 年份越久,效果越好。 本来这些事虽由沈珞言掌握运筹,但玉雪灵芝影响力太大,那些心怀贪念的江湖人对星华门开始围追堵截。 他们不知道星华门门址之所在,但他们却知道星华门的门主在京城之中,那玉雪灵芝,也是要送到京城的。 他们在每条路上都安排人手,星华门无法把玉雪灵芝送到京城,沈珞言才亲自过来。 她准备过来的时候,恰好北辰云熙也要来鲁州,沈珞言计算过路线,一路做了安排。沐川等人送马之后,仍然是往京城方向去的,不过这只是声东击西而已。 毕竟在路上已经安排了人马,得知北辰云熙也要去鲁州,沈珞言才与他同路而行。 江湖人想要她的命,不过是因为玉雪灵芝,但是,想要北辰云熙的命的,却不仅是江湖人。 沈珞言得到的消息,北辰云熙虽是悄悄出了京城前往鲁州,但是行程还是有人探得,至少有十三路人马是冲他来的。 这一种,用刀山火海形容也不为过。 程杭以为沈珞言要沾北辰云熙的光,如果他知道这一路沈珞言的安排,就不会这么想了。 得知沈珞言是星华门门主后,程杭之前心中小小的怨气也消了。 他道:“这客栈……” 沈珞言微笑:“这是星华门的产业!” 难怪,之前有两家,路过的时候,沈珞言都不停下,直接来到这一家。 在北辰云熙沈珞言在客栈中遇刺杀时,京城,驿站急报传到。 皇上拿到那张急报时,脸色阴沉,继而暴怒,将御案上的东西全都扫翻在地。 :。: 第五百七十八章 急报 太监总管在一边服侍,见皇上如此暴怒,也不敢劝解。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无从劝解。 皇上手背青筋直冒,将那纸张攥紧,捏成一团,只觉得一股郁气沉积于心,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接着,他脸色苍白,脚下一个踉跄,向后便倒。 桂公公急步上前扶住,惊呼:“皇上……太医,快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七十九章 疑心 半个月后,他们到了鲁州塘枯郡,这是与封余郡相邻的一个郡。 从这里去往封余郡,路上有许多道盘查。 这北辰皓治理封余郡之后,还真把藩地当成了他独占的地方,从这点可以看出,北辰皓的野心大概还没有死。 不过,这里不是京城,所以,哪怕北辰皓有野心,要实施起来也并没有那么容易。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章 害羞? 武将不许勾连,文臣不许结党,这在任何朝代都是大忌! 其实那位驻军将领之前恰好是沈云霆的旧部,是新调到京郊驻军之中的,在休沐之时进城,与沈云霆遇到了,袍泽之谊,久别相遇,一起喝杯酒,这是很正常的事,但架不住有心之人的利用。 皇上大怒,当即将沈云霆下狱。 太子当然感觉到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一章 暖 随着声音,西面来路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人群向两边分开,一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缓步而来。 他金冠束发,衣饰华贵,俊脸不怒而威,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那是自小就养尊处优,呼奴喝婢所浸养出来的权贵之气。 不过,他的神色倒也并没有颐指气使的高高在上,虽也不怒而威,让人仰视,但神色还算温和。 但即便这样,黄欣燕惊惧的叫声还是生生的吓得卡在喉间,再不敢发出一声。 行一上前一步,沉声道:“殿下问何事喧哗!” 吕思琦一看是北辰轩,顿时双眼发亮,含羞带怯地上前一步,行了一礼,声音又娇又柔地道:“见过晋王殿下。劳殿下动问,是沈三姑娘和黄二姑娘之间起了争执!” 在场那些贵女见吕思琦几句话既讨好了晋王,在晋王面前露了脸,又不着痕迹地踩了沈珞言和黄欣燕。 而且,吕思琦的目光又柔又媚,看着北辰轩的目光好像要滴出水来一般,这眼神,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想一想,北辰轩虽然是二皇子,但也是早早封了王的,以后是会有封地的,而且,北辰轩还没有娶正妃,做一地的封疆之王的王妃,那也是富贵无限。 北辰轩冲着吕思琦淡淡颔首,转目看向沈珞言和黄欣燕。 黄欣燕急忙低下头,本来她也希望能和北辰轩更接近一些,可是现在她瘸着呢,而且脸上被沈颖莹打了一巴掌,还有指印没消,这个样子怎么能给晋王殿下看见? 只期望晋王殿下不会注意到她,以后,她再以更好的一面出现在殿下面前。 不过她显然多虑了,北辰轩的目光并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只是一掠而过,落在淡然站在一边的沈珞言身上。 他眼神微微一眯,沈珞言一身浅蓝轻衫,头发未梳髻,只是极简单随意地绾在脑后,可这个样子,却清丽而充满仙灵之气,那么干净而纯粹。 一个原本就极美的女子,少了脂粉之饰,纯然清水出芙蓉的清丽之姿,已是天生丽质难自弃,北辰轩的唇角上扬,走了过去,也不问谁是谁非,而是关切地道:“三姑娘,你可有受伤?” 吕思琦呆了一呆,黄欣燕更是怔住,伤的是她,是她!可晋王殿下眼睛里却谁也没看,反倒对那个毫发无损的人嘘寒问暖? 吕思琦跺脚道:“殿下,伤的是黄家妹妹!” 北辰轩目光微冷,扫了过去,吕思琦赶紧闭了嘴。晋王殿下平时极有风度,宽和有礼,虽没有三殿下的谪仙之气,但也是彬彬君子,但这不表示她就可以忘记高下之别,刚才说话一时没注意,此时却后怕起来,不敢再多嘴了。 北辰轩再上前一步,目光注视着沈珞言,好似周围所有人都是空气一般。 沈珞言退后一步,行了一礼道:“多谢晋王殿下关心,珞言无事。不打扰殿下雅兴,珞言先告退了!” 说着,她转过身,就往前走。 行一眼神微冷,还没有人对他家殿下这样冷淡,再说,殿下都没有说让她走,谁准她走了?他就要上前挡住,北辰轩摆了摆手,行一只得退后一步,眼睁睁地看着沈珞言离开。 他不解地回头,就见自家殿下嘴角含笑,目送着沈珞言走远。 行一目光闪了闪,自家主子虽是翩翩公子,温润有加,对人都是温和有礼,但还没见过主子这样看过一个女子。 他以后面对这位沈三姑娘,是不是要长点心?但他真不懂啊,论门第出身,沈三姑娘真是乏尚可陈,他是主子身边的近侍,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主子的王妃,若非朝中文官之首,丞相之女,那也应该是手握重兵的大员之女。虽然沈家是武侯之家,但现在已经名存实亡了,主子不应该看中这个女子才是。 不过,主子的事,轮不到他来置喙。 沈珞言的离开,带走一溜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但是沈珞言心里不但没有丝毫高兴,反倒对北辰轩更加戒备,不知为何,看见北辰轩,她心里并没有什么好感,而她当众来这么一出,在别人眼里那是亲睐有加,可在她眼里那是恶意满满,给她拉了一大波仇恨。 在这个世界获得重生,她只想过安安静静的生活,避开前世那些打打杀杀。甚至她的医术,她也只想用来自保。不想像上辈子那样,因为惊人的医术,惹来惊天的麻烦,死得不明不白。 在路上,她遇上一个小沙弥,正要向他打听住持禅室在哪里,那小沙弥七八岁,张嘴一笑,又急忙捂住缺了两颗门颗的嘴,很是不好意思,不过很快又抬头道:“女施主是不是住持师祖选定的抄经人?” 沈珞言道:“是呀,你也知道抄经人?” 那小沙弥露出天真而得意的笑道:“我当然知道呀,住持师祖说你这会儿也该有来了,叫小僧前来迎一迎!” 沈珞言目光动了动,明心和尚还真能掐会算不成?怎么就知道她要来?看小沙弥一本正经地自称小僧,样子又可爱又好玩,不禁捏捏他胖嘟嘟的脸,笑道:“那就有劳小师父了!” 小沙弥大概第一次被人叫小师父,uu看书.uukanshu 高兴得眼睛都亮了,立刻就带着沈珞言去往明心禅室。 明心住的禅室在东面,倒也不远,小沙弥在外面规规矩矩地双手合同,童稚的声音一本正经地道:“住持师祖,抄经的女施主到了!” 抄经的女施主是什么鬼? 沈珞言吐槽。 里面明心的声音道:“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小沙弥又合什行礼后便离开了。 沈珞言便往禅室走,里面明心悠悠的声音道:“一睁眼前世今生,一念转入魔入圣,一步跨沧海桑田,一梦醒天上人间!” 沈珞言的脚步就顿了一顿,这和尚明显话里有话,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既是明白人那就别说些似是而非的暗话。她猛地推开了门,但是里面的情形,却让她几乎惊呼出声。 第五百八十二章 好大 沈珞言一眼看到她的指甲,指甲上晕染,带着粉黛青光,这是九花飞天舞的一种变化。看她说话的口气非常大,而且,在场这么多人明显以她为首,但这人沈珞言真不认识。 颜瑾笑道:“沈三姑娘,三公主和沐郡主都对九花飞天舞很感兴趣,你不如好好介绍介绍?” 沈珞言道:“见过三公主,沐郡主,大家有礼了。九花飞天舞是九芳堂蔻丹的一种,有九阶九等,九阶为末,九阶一种变化,一阶九种变化,这是第二阶的九花飞天舞,共有八种变化,我手上这是一种,三公主,沐郡主,颜姑娘,白姑娘,你们这是四种,还有三种变化可以显示。平时用来赏玩,很是不错!” 这一说,引得三公主北辰烟等人很感兴趣,她旁边那个十四岁左右,眉目雅致,大眼闪亮的,便是沐阳王的女儿沐乘月,三公主看她,笑道:“这蔻丹有个舞字,但是除了色彩变化,光怪陆离之外,似乎与舞并不相称!” 沈珞言笑了,她五指轻轻一扬,做了个依次弯曲的动作。 众人眼前顿时一亮,顿时没有人再去质问这个字了,因为随着沈珞言手指这么轻轻一动,那真是如同舞蹈,指尖之舞,也如一个女子翩跹而舞,让人耳目一新。 北辰烟眨着眼睛道:“一阶是什么样的?你有吗?” 沈珞言摇头笑道:“这大概要等九芳堂开张的日子,去那里买了!” 沐凤舞好奇地道:“这九芳堂里都有些什么?” 沈珞言道:“就是一家包罗万象的胭脂铺!” 旁边那个绿衫女子冷笑:“包罗万象?好大的口气!只怕连出产桃花笑的谷梁染翰园,也不敢这样夸口。小小一个胭脂铺,能有一万种品类?” 沈珞言看过去,那女子十四五岁,唇薄脸尖,明明长相还算漂亮,但眼神之中却带着几丝刻薄。 她轻轻笑道:“包罗万象可能是有些夸张,不过,比京城里所有的胭脂铺的货品,会全一些,有特色一些而已。” 那绿衫女子是平阳侯府嫡女耿真真。 不过虽然同样是侯,平阳侯却是从一品,而武定侯只是从三品,中间相隔甚是悬殊,耿真真大概是被自家爹耳闻目染,知道武定侯的现状,看着沈珞言的目光带着几分轻蔑,毫不客气地道:“你改口还真快,谅你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满!” 沈珞言凉凉地扫了她一眼,道:“不读书真可怕!”她虽然想要和气生财,但不表示别人一再正面挑衅她还要忍气吞声。 耿真真大怒:“你什么意思?”这不是在讽刺她不学无术吗? 沈颖怡都惊呆了,她实在无法理解沈珞言的心思,好不容易能到这边来,还见到三公主和沐郡主,这耿真真明显和水榭里的贵女们亲近多了,她不想着好好的巴结,竟然还正面杠上了? 就算被轻视被骂,又不会少块肉,但是正面对上,会被赶出水榭的,难不成她还以为崔晓珏能站在她这边去得罪耿真真不成? 她有心想要去劝说两句,但一来她觉得沈珞言不会听她的,二来,她又想,沈珞言把这里所有的人都得罪了才好呢,她站在一边,总不可能被赶走,沈珞言放弃这个好机会,那是她蠢。自己一会儿可得好好和三公主等人亲近亲近,混个脸熟。 耿真真的怒火丝毫没有影响沈珞言,她轻描淡写,道:“包罗万象并不是指一万种,不过是品类多而已!” 有人莞尔,有人一脸看好戏的神态,还有人向沈珞言使眼色。不过沈珞言话已经说完了,而且安之若素地站在那里,显然说出的话是不可能收回,而且她也没有收回的意思。 耿真真眼神一冷,快步走上前来,指着她,气急败坏地道:“你什么意思?” “听不懂?”沈珞言目光微眯,看着那根指到面前的手指,神色认真,苦口婆心道:“所以说,要多读书!” 这下连北辰烟都噗哧笑了出来。 随着她这一笑,又有几个贵女笑起来。 或者她们之间的对话没有那么好笑,但是,耿真真的气急败坏,沈珞言的轻描淡写,却莫名带着一种喜感,让她们觉得,耿真真这是被戏耍了两次。 耿真真恼羞成怒,手握成拳,就向沈珞言揍了过来。 沈珞言袖中的帕子落地。 颜瑾道:“耿姑娘,怎可一言不合就动手?” 沈珞言没料到她说动手就动手,而且,当着北辰烟的面也没有收敛,不过,她现在身体融合度越来越好,哪怕耿真真的这一拳速度不慢,她啊呀一声,低下头去捡掉在地上的帕子,恰好躲过这一拳。 颜瑾话说完,两人攻的已经攻了,捡的也轻易避开了,攻的气势汹汹,倒是无意中避开的那个,很是诧异:“耿姑娘,读书宁神明理静气敛心,难道你觉得错了吗?你刚才是准备打我?” 北辰烟又笑了,转头对沐乘月道:“月姐姐,这沈三姑娘怎么这么好玩呢?” 沐乘月笑了笑,看书 ww.ukanhu 道:“胆儿也挺大!” 颜瑾打圆场道:“不是说好了是看蔻丹吗?怎么又聊起别的来了。这九芳堂既然有这么好的东西,开张的时候我还非去开开眼界不可。”她笑道:“三公主,沐郡主,你们也去吗?” 耿真真见沈珞言竟然躲过了,虽然悻悻,其实也有些庆幸,哪怕她父亲品阶高,但动手打了人,总归难以收场,便见坡下驴地哼了一声,没出声。 沐乘月唇角扬了扬,语气有些清淡:“本郡主和三公主若去,岂不是在为那九芳堂做了宣传?” 颜瑾怔了怔,脸上有些红,道:“我倒是没想到这一点,沐郡主身份高华,公主更是尊贵,何况皇宫之中便有上等胭脂,自然是看不上一个小小胭脂铺里的东西,倒是我失言了!” 她口中道歉,神色窘迫,但话意里,还是有些淡淡的揶揄。 耿真真立刻接口:“就是,一家小小的铺子也配请动三公主大驾。” 第五百八十三章 苦笑 顺着烛火寻找,虽未必能找到人,但有烛火的地方,总是有人还没有歇下。 虽然他们也可以找歇下的人来逼问鲁王住哪里,但毕竟误打误撞,问到有用讯息的可能性不大。 而有灯光的地方,弄不好就能歪打正着刚好找到北辰皓住处也说不定。 其实整个鲁王府,并不像外面的街道那样几乎笼罩在黑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四章 行吗 树下是空旷的中院,然而,前后左右,竟然有不下十人在里面按刀执守。 这十人气息沉凝,站在那里不动如松,但目光却有如鹰隼,想必点风吹草动,他们便会马上拔刀过去。 这十个人,可比外面那些巡卫的身手好太多了。从气息看,这至少也是一流初阶高手。 得亏这棵树够高,而且两人身影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五章 吃多了肥肉 撒出一半的粉末,沈珞言双腿用力,整个身子又绕了回来。 不过为了防止幅度大惊动树下的人,她并没有另找地方落脚,而是抱住北辰云熙的脖子,接着盘在他腰间的腿滑下,极快地落在旁边的一段树枝上。 枝叶不动,刚才的一切,恍如一梦。 北辰云熙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不过,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六章 苍阳使者 北辰皓笑容温雅,矜贵又雍华,道:“就此作别,不必远送!” 苍阳使者是个四十多岁的白面男子,无须,略显肥胖,穿着一身锦衣,倒像个商人打扮。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子,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精气内敛,看起来身后不比外面那十个弱。 这使臣虽是与北辰皓见了面,而且达成了共识,但是他毕竟是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七章 善于见机行事 这是一种很保守也很谨慎的方法,若是有人站在门口想要对他不利,他这么出其不意的猛冲而出,挥出匕首,外面的人十有八九会被伤到。 而且这个侍卫可没有留手,他用的是十成力。 一个一流高手的十成力,而且在出其不意之下,杀伤力惊人。 不过他却扑了个空,当他看见空无一人的院子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八章 用意 北辰云熙淡淡地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句话是不错,但是现在两国没有交战,而且,你也不是苍阳的来使,见的不是天珩的皇上,而是与天珩藩王密谋不轨,少给自己脸上贴金!” 苍阳使者正要说话,突然觉得肚子疼痛。 那种疼痛来得那样突然,好像整个肚肠都绞到了一处,又像有人拿刀一刀一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八十九章 有眼无珠 以前是蒙昧不明的,但现在储星亮,别的星就黯淡下来。 也许以前别的星相有帝王之命,但现在,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已经被太子夺去了光芒。 储星亮,这不是圆叶想看到的,当然,更不是北辰皓愿意看到的。 好在现在储星虽比以前亮,但是据外叔公所说,属于他的那颗星相,也并没有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章 什么样的母亲 在陈小姐认为是深恶痛绝的事,反倒是别的宫嫔们求而不得的。 陈小姐是幸运的,有些秀女到了宫中,几年也不得皇上多看一眼。她只被临幸一次,却怀了孕。幸好太监记过皇上的起居,不然,陈家小姐在宫里的日子更加难过。 但是即使如此,陈家小姐并不是自愿入宫,皇上大他二十多岁,而且宫中美女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一章 见官 这人冲着茶楼里众人喊:“你们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他们是江洋大盗,我一直追查他们,直到今天才找到。他们身上背着十三条人命,是人命啊,可是他们还在这里喝茶!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千刀万剐吗?” 众人原本被这人执刀行凶吓坏,听了他的高喊,又对北辰云熙和沈珞言露出惊惧的表情,行凶是可怕,但这两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二章 尊卑 尊卑?一个五品知府,竟然跟他一个王爷说尊卑?就算沈珞言的武定侯府,哪怕再落魄,也不是一个五品府台能比的。 这胡刚显然在这里作威作福惯了,眼睛长在天上。 何况,那个杀手很可能胡刚是认识的,从北辰云熙提着杀手后脖领进了大堂,他就势立刻跪下,却与胡刚不止一次眼神相触,要说不是用眼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三章 寻人立威 看北辰云熙面笼寒霜,沈珞言的脸色也不好,胡刚又不傻,这话当然不敢说出口。 不过不管他说不说出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此刻,胡刚的脖子还在北辰云熙的手指之下,那手指坚硬如同钢铁,似乎透着直透骨髓的寒意。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北辰云熙,心里在打着主意,只要他安全了,就派人去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四章 好些了吗 严统领关闭城门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但是北辰云熙早料到胡刚一死,必会关城门限制进出,所以两人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就出城了。 出城后离开官道,重新易容换衣,再回到官道上时,两位少年公子已经变成一男一女,而且容貌改变。 他们刚回官道上不久,后面就有统领府的官兵追了过来,原来,这严统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五章 摆驾 太子当然不甘心,若是这样他还保不住太子之位,他还不如找根面条吊死算了。 他伤成那样,因为能成为平衡几个皇子之间的工具,没有被废,战战兢兢地在太子之位好几个月。难道现在伤好了,反倒要被废?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好在,太子水深火热的日子没过多久,严统领的奏折八百里加急飞马快递京城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六章 能得心安吗 小佛堂很是清静,只听到木鱼声声,还有端嫔的嘴在轻动,发出极低的念经声,声音似乎虔诚,也似乎麻木。 日复一日,她已经念了无数遍经,敲坏好几只木鱼。 深宫虽然寂寞,但是真能伴清灯古佛的,总是不多。端嫔衣食无忧,这小佛堂的环境也比外面的梵山古寺要好得多。 所以,在这里修行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七章 天塌地陷 皇上脸色冷了下来,天子之怒,气势惊人,胆小者已经要战战兢兢,端嫔却无所畏惧,只是抬着眼,就那么面无表情地看着。 她的眼里有挑衅,却又带着一份死寂,森冷,阴郁。就好像一只伏在洞口的蛇,始终用它的毒眼看着这个世界,伺机咬谁一口。 在皇上的天子之威下,她还能这样,要么就是生无可恋,要么就是怨气已经让他无所畏惧。 皇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你还真是不怕死!或者你真以为朕不会对你怎么样?” 端嫔仍是与他对视,漠然道“嫔妾不过一条命,皇上想要,拿去便是!” 皇上脸色一沉,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脖子,端嫔脸色发青,却一点也不挣扎。当然,即使是挣扎,她也挣不开。皇上在当太子的时候就文武双修,端嫔不过是个深宫女子。 她的眼底深处带着恨意,和一份歇斯底里。 皇上是真想这么扭断她的脖子。 但是,当年他答应,不会要她的命。 圣旨金口玉言,怎能说话不算? 在端嫔只剩下一口气的时候,皇上手指松了。端嫔软倒在地,只觉得喉中火辣辣的疼痛,新鲜空气出租女涌进鼻中,她像一尾濒临死亡的鱼,喘着粗气,眼神凶狠。 如果可能,她也许会跳起来跳掉他一块肉,以解心头之恨。 这样的目光,让皇上更加恼怒,宫中选秀,在民间精挑细选,皆是自愿报名。他富有四海,还缺一个女人不成? 哪怕这些女子被自己家人出卖,她该恨的,难道不是自己的家人? 若不是看在她是麟王母嫔的份上,他哪里能容她这些年? 皇上走出门,一旁的桂公公赶紧迎上,皇上沉声吩咐“将端嫔打入冷宫!” 后面琉光殿的宫女太监们面如死灰。琉光殿这种光景也不是一年两年,端嫔晋位无望,宫里的日子不好不坏,但是他们早知道他们分到这里,摊上这么一个主子,只要不被砍头,便是天大的好运。平时战战兢兢,能找到机会去别的宫的,都去了。他们既没法离开,只能祈祷老天垂怜,能安稳活着。 担惊受怕这么多年,现在,端嫔果然被打入冷宫了。 他们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但骤闻此事,还是有天塌地陷般的感觉。主子打入冷宫,他们就更如无根浮萍了。在别人宫里当过差的,换新主子,不但难得重用,还要被嫌弃。 连桂公公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上来这琉光殿,每次都是气冲冲而走,桂公公都习惯了,但是,皇上气着气着似乎自己都已经习惯,怎么这一次,皇上大发雷霆,还要把这位打入冷宫了? 看来这次,端嫔是把皇上得罪狠了,以至皇上连麟王殿下的面子也不看了。 桂公公看了那小佛堂一眼,对这位端嫔,桂公公心里可生不出同情。端嫔对麟王的态度,就算别人不清楚,这位皇上身边当红的太监总管,也是知道的,对皇上冷淡不说,对自己儿子都冷漠无情,这样的女人,实在不值得同情。 桂公公把皇上的旨意传了下去,就匆匆跟上皇上的脚步。 皇上走得缓慢,桂公公低头跟在后面,皇上突然停下,桂公公差点撞到皇上的后背,吓了一跳,忙退后。 皇上倒是没注意他,只是轻声问道“你说,朕是不是有些过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何必计较?” 桂公公低头答道“皇上,雨露雷霆,皆是君恩,皇上做什么事都不过份!” 皇上回头瞪了他一眼,笑骂“你个老奴才,现在越发油嘴滑舌了。从你嘴里连句准话都听不到!” 桂公公陪着笑,笑话,他敢有准话?他只是个奴才,这宫里的个个都是主子,他哪里敢得罪?再说,又哪里有他说话的份?要不是他懂得这个道理,谨守自己的本份,又岂能到如今的位置? 皇上没再去别的嫔妃宫中,直接回了龙驭殿,龙驭殿的侧后方有个门,从门里进去,这里是皇上临时休憩的地方,但在这里也可以处理奏折,所以那边也有书架。 皇上进了这个房间后,就不让桂公公侍候着了。 桂公公正好也要去处理端嫔的事,便退下,着值班的太监在外面守着,皇上若有什么需要,立刻出现,别让皇上等。 整个房间里安静一片,皇上走到一幅山水画前,uu看书 ww.uuanh那画上浓墨重彩,晕染着一片雨中山川之景,壮美。 皇上凝视着画,久久没动。 过了许久,久到皇上从不知道神游何处的神思收回来,他才伸手抬起那幅画,下面有一个暗格。 他的手伸进暗格掀了掀,旁边的书架向两边移开,一个更小的暗室出现在眼前。 这暗室里说既简陋,又奢华。 这话没毛病。 之所以说简陋,是因为这室内地面上什么都没有,没有床,没有桌子,没有椅子,空荡荡的。 但是,奢华的在墙上,墙上挂着许多的画,那些画的木质卷轴,全是沉香木所制,沉香木素来便有一寸沉香一寸金的说法,沉香研制的粉末,小小一块,便能卖上极高的价。 可是在这儿,每幅画,皆是有卷轴的,卷轴,皆是沉香木的,满室无空处,入眼全是画。 画上是人物,一个女子。 只要稍看一眼,就能看出,所有画上,画的全是一个女子。或坐或站,或颦或笑,或忧或喜,或远或近…… 不同的衣裳,不同的样子,不同的姿态,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季节…… 但,却是同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二十余岁,眉目清雅,眼神灵动,并不是穿着宫中的衣服,她的每件衣服都很简单,但是仙气飘飘,如同飞天之凤,清逸却自有脱尘气质。 她好像住在山中,其中有一幅的背景,和外间那掩盖着机关的那幅水墨画相似。 那座山想必是天珩的境内某处。 皇上从左手边第一幅画看起,一直往后。神色专注,似沉浸在久远的回忆之中。 。 第五百九十八章 久远的故事 这些画,好像记录着一个故事,又或者,是一个人几年的变化。 左手第一幅,少女十六七岁,明眸皓齿,天真活泼,捧着一只小白兔,像山间的精灵。 第七幅画,女子十八九岁,眉眼之间盛着柔波,能把百炼精钢化为绕指柔。她穿的是一件红色的纱衣,这似乎是一件嫁衣,衣摆轻飘,有如天边的霞光。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五百九十九章 满朝皆惊 命令发出去,皇上自己却病倒了。 这一病,病了三个月。好在那时,朝纲已肃,七皇叔已被抓,再没有人敢觊觎皇位,何况,皇上虽病,人在宫中,不似之前连人都不见。 消息也传了回来。 杀死隐士一家三口的,是七皇叔余孽。 皇上为了一个女子,经常偷溜出宫,这个消息不知道怎么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章 身份 声东击西的打法很成功。 北辰云熙的对手没料到他能来得这么快,哪怕他身手不弱,但是遇上身手惊人,身法神出鬼没般突然就在眼前的北辰云熙,还是有丝毫的错愕。 虽然只是一瞬间。 但是高手相争,一瞬间足以定胜负。 不,于此时来说,是定生死。 那人感觉自己心口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一章 带飞 那柄匕首无声无息,角度刁钻,超一流高手的手段,眼力,力度,显然是不同的。 那边沈珞言也被几个人缠住,无法过来支援,见北辰云熙凶险,急叫:“小心!”整个人飞扑过来,口中喝道:“圆叶,你明知道他的身份,还敢行暗杀之事,难道你是要以下犯上吗?” 圆叶手中丝毫不停,面露狞笑,他要杀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二章 岿然不动 北辰云熙闭上眼睛,第一次,他感觉到有些无奈,为自己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反倒要让小言儿照顾他的无奈。但是,心中也填得满满的,被人在意着,关心着的滋味,原来这样暖! 沈珞言并没有马上去采药,她先把附近的痕迹清理了一下,又布置了几处疑点。 这样即使有人找到这里,也会被误导,一时半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三章 可惜 北辰云熙喝道:“胡说八道,她早就走了!” 圆叶不信。 北辰云熙冷笑,走回原位,坐下来,道:“你既然说她没走,那就当没走吧,爱走不走!” 圆叶目光闪动,刚才北辰云熙要走,他觉得那丫头肯定是在,北辰云熙是为了把他们引开,但是现在,北辰云熙不走了,他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四章 蚧蝟 圆叶在一瞬间的慌神之后,猛地凝力于手中,一刀劈出,正好劈在箭身,那箭被斩成两断,这才掉落地上。 另几人也纷纷效仿,终于把几支箭都斩断。 想着刚才追着人跑的箭支,他们都觉得匪夷所思。 只有圆叶,目光阴沉,刚才他可是想到了,箭支来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向右避,那箭支也向右折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五章 这是人吃的吗 出了树林往东,果然是官道,但是要走好一段,才有市集。 但北辰云熙身上有伤,去市集太远,沈珞言寻到一户农家,雇了一辆牛车,到了市集,才换上马车。 这次也没雇车夫,沈珞言自己乔装成一个小厮,自己赶车。 牛车破烂,沈珞言又把自己扮得普普通通,丝毫不引人注目。 大概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六章 去死 龙驭殿,此时上朝时间早就过了,听到暗卫汇报的皇上脸上不大好。 尤其是受伤两个字,让皇上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什么?受伤?谁干的?” 暗卫摇头:“还在查,并不知对方底细。” 皇上哼道:“小兔崽子,没事爱往外跑,伤着了吧!活该!这混蛋,都回了京城,也不说来看朕!”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七章 还没死 冷宫之中,玉嬷嬷脸上清晰的指印,但她不敢捂脸。 她想不明白,现在端嫔日子不好过,为什么宁愿自苦也不想她传信给麟王殿下?还有,娘娘竟然骂麟王是野种。 娘娘恨皇上,这份恨意她这个在娘娘身边的老人是知道的,娘娘心里一直有个人,玉嬷嬷也是知道的。 可把皇上的儿子叫野种,这种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八章 感怀 不过这次端嫔漏算了,北辰云熙回到府中之后,听沈珞言的话,安心养伤,不过,他已经备下了聘礼。 在准备向武定侯府下聘之前,他去皇宫再次见了皇上。 毕竟,就算民间男大当婚,父母在,也是需要禀告一声的,甚至只能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不过,他的婚事,也就禀告一声而已,不论皇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零九章 老爹 北辰云熙眼睛眯了眯,父皇好像老糊涂了,这龙驭殿后的机关密室,他竟然忘了避着自己? 北辰云熙侧过头去,表示他并不关心这些。 密室门开了,皇上走进去,等到室中,发现身后没人,他又探出头来,对着外面喝道:“臭小子发什么呆?还不滚进来?” 北辰云熙:“……” 好吧,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章 不算差 北辰云熙主动举起酒坛,道:“老爹,你也不容易啊,来,喝一个!” 皇上与他碰杯,一仰脖,坛里大概还有半斤酒,被他一口气灌了下去。 北辰云熙无奈地道:“喝慢点!这么大年纪了,悠着点儿!醉了怎么办?” 皇上嘿然,瞥他一眼,颇有几分不屑:“你醉了我还没醉!”这些年,这壁橱中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一章 请你帮忙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哪怕是早一刻,早一分见到你,也是好的! 两人目光相接,情愫萦绕,不需要言语。 过了一会儿,北辰云熙道:“对了,有件事请你帮忙。” “什么事?” 北辰云熙把画轴递给她:“看看!” 沈珞言打开,看了一眼,赞道:“清风随意,仙兰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二章 丧钟 沐阳王手握宁州兵权,这样的人,是不能与藩王结亲的,毕竟这样会被皇上忌惮。 但沐阳王还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这只能说明,北辰皓已经给了他底气或者保证,让沐阳王不会因为这门亲事而有所损失。 听到北辰云熙与沈珞言订下婚约的消息,还有一个人几乎气炸了肺,那是平阳侯的女儿耿真真。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三章 密诏何在 黎家家主黎禄卿,是都察院右都御史,从一品重臣,附议于他的,也都是重臣。 皇上的死,实在是太突然,后来北辰云熙问明白了,桂公公说,皇上去了一趟冷宫,回来之后,就吐血不止,再之后,御医束手,直接就驾崩了。 北辰云熙听到冷宫两个字,想到那个尖刻的女人,他悄然去了一趟。 满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四章 荆羿 太子震惊:“那何人是凶手?” 北辰云熙指了指西南方向。 太子先是一怔,继而明悟:“你是说,是老四的人?老四并没有进京,而且宫中父皇曾经肃清过几次,怎会还有老四的眼线?父皇驾崩之后,本宫已经着人留意黎妃等人行径,他们与那宫女也没有任何接触!” 鲁州,在京城西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五章 聒噪 白衣为孝,这是孝服。 那恣肆无忌的模样,那睥睨一切的气度,那漫不经心的神色,好像他不是在龙驭殿新皇登基大典。 好像这里不是以新皇为中心,而是他的主场。 不过,在十三太皇叔和黎禄卿等几个皇亲和重臣的反对,以及太傅丞相等大臣对黎禄卿等人的怒斥之下,这龙驭殿本来就乱得不成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六章 遗诏 竟然还真有遗诏? 众人比刚才听见兵刃之声更加惊讶,齐齐看向门口。 若真有遗诏,不管太子登基与否,都是名不正言不顺,何况,鲁王幽王诚王已经打出除恶讨逆檄文,正联络各部大军勤王。 所以现在阻止的黎禄卿等人,虽然吵得激烈,也不过是在这时候造造势,一来他们是北辰皓的人,当然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没有问题 北辰云熙慢吞吞地道:“本王看看!” 十三太皇叔护着“遗诏”,冲着北辰云熙瞪眼睛:“遗诏岂容轻亵?谁想看都能看吗?”黎禄卿一众也赶紧上前,把十三太皇叔护在身后。 北辰云熙笑了:“遗诏不给别人看,谁知上面写的和你念的是不是一样?这世上为老不尊的人多了,本王只信白纸黑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八章 伪 十三太皇叔也怒道:“荒唐,麟王,你从哪里弄来伪诏?” 有意思! 竟然直指他手中是伪诏? 左太师看着十三太皇叔,语气中少了几分尊敬:“敬王爷,两份诏书,一份乃皇帝诏曰,一份皇帝制曰。前一份,乃是代笔,麟王殿下手中这一份,却是先皇亲手所书,孰伪孰真,不需多说!”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一十九章 窝囊 一式三份,竟然是一式三份。 如果说有一份是做假,但是怎么可能三份都做假? 这三份放在三个人手中,不论镇国公,还是文博院院正的身份,都不可能相互勾结。 黎禄卿有些心慌,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转头道:“敬王爷,您是宗室之中辈份最高的王爷,您可见过这样的传旨方式吗?”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章 3息 北辰云熙并不急,他慢悠悠地道:“现在给你们三息的时间重新组织语言,本王等会再问!” 黎禄卿等人冷笑,这麟王威胁起人来,也没有什么诚意。不要说三息,就算三天三夜,他们怎么可能改变心意? 现在太子投鼠忌器,当着众臣,不敢行残暴之事,不敢落人口实,于他们来说,虽然一式三份的先皇亲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一章 护驾 北辰云峰目光扫过众人,缓声道:“其一,定帝号改元,大赦天下!其二,六皇弟于先皇停灵期间于皇宫暴毙,的确为人谋害,凶手未明,朕为君为兄,必将凶手绳之以法,以告慰六皇弟在天之灵;其三,鲁王北辰皓倒行逆施,污言中伤,造反作乱,平乱之事亦是当务之急!众卿且各抒己见!” 第一件事很快就确定下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二章 借人 “我家主子没在!”许于又打量了面前少年一眼,客气地道。 沈珞言看着他的眼睛,声音里有几分坚持,也有几分笃定,道:“我找云熙!” 许于眼神微闪,这少年是谁,为何知道主子的名字?他再次打量了一眼,面前的少年,身形似乎单薄,但却又有着不容忽视般的感觉,脸容普通,只一双眼睛如黑曜石一般,流光溢彩,仿佛吸聚了所有的光亮。 可他确定不认识。 他微微皱了皱眉,正想再次客气一点把人打发走,耳中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请她进来!” 这声音沈珞言却没有听到。 内力凝聚的声音化成一线进入的仅只是许于的耳中,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许于压下心中的疑惑,微微侧身,道:“请!” 沈珞言毫不意外,信步往里走。 许于跟在后面,看着那个信步闲庭的身影,又是纳闷又是好奇。这府邸不论是从外面哪个方向看,都废得不能再废了。他们出入的时间,也基本上不走府门,不会被人看见。 落在普通人的眼里,这就是一个长年大门紧闭,无人出入,荒弃多年的废院。 许于把人领进门,还没说什么,沈珞言却目标明确地直接往东面而去。 东面,那不正是主子所在的地方? 许于惊讶之极,难道是主子与这位早有约?所以,他才知道这院里有人,知道主子在什么地方? 许于跟着走了一段,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道:“退下!” 许于纳闷之极,脚步却立刻停顿了,见沈珞言抬眼看他,目带询问,许于拱手道:“请公子直接往前,我家主子在前面等着呢!” 沈珞言也没多问,微微颔首,便继续走。 许于站在路边,看见沈珞言熟门熟路一般上了东面那个三层阁楼。 第三楼上,云熙凭栏而站,旁边雕栏画栋,精致的浮雕缕刻,彰显着前主人的财大气粗。栏边有桌椅,桌上摆着两个精致小菜,一壶酒。 看着抬级而上的少年模样的沈珞言,他晃了晃酒杯,笑道:“沈三公子,别来无恙?” 沈珞言:“……”这家伙没事就在眼前晃,这才多久没见,还别来无恙呢。他虽是叫她公子,但沈三两字在前,很显然他也看出自己的身份了。她心中涌起一份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云熙,好像也对她熟悉得紧,能轻易识破她的易容,和麟王一样。 弄得她都有些怀疑自己的易容手法是不是退步了? 虽然心中存在这样的疑惑,不过她是个目标明确不会被轻易带偏方向的人。她开门见山地道:“我想跟你借个人!” 云熙挑眉,湛湛的目光闪动,满含惊讶地道:“你要借个人?借我吗?乐意效劳!” 沈珞言摇头,道:“你不行!” 云熙嘴角抽了抽,颇有些受打击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他清湛的眼神瞬间深不见底,目光灼灼地看着沈珞言。 沈珞言完全没有在意他话中的深意,道:“借不借?” 云熙看着她的目光有容忍,也有宠溺,含笑道:“你说你要借谁?” 沈珞言顿时了顿,道:“叶恬!” 云熙挑眉:“叶恬?你知道她是我的人?” 沈珞言神色平静:“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是会再次去寻找,但是不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人,甚至附近的渔民,农人,都说不出她们的来历和身份。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消失,多少有些奇怪,联系到后面对你的了解,我想,大概是你好人做到底,救人之后,刻意安排的人!” 云熙展颜笑道:“你怎么知道我好人做到底,我当时难道不能一走了之?” “若是当时一走了之,之后你也不会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沈珞言毫不在意。 云熙眉头跳动,沈珞言与他对视,两人目光相接,一个包容万物像黑夜的天空,一个却平静如不起波澜的湖水。 最后,云熙妥协道:“你说的不错,那是我安排的人。但是,你要找她干什么?” 沈珞言倒也并没隐瞒,她道:“我有一个病人,是个孩子,她的病很特殊,我需要剖开她的胸腔,清除所有病灶。这个过程,很凶险,也很精细,我一个人办不到,需要一个助手!” 云熙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喃喃道:“剖开胸腔?人还能活?” “别人也许不能,于我来说,却能!”沈珞言声音中带着浓烈的自信。 云熙很快收起了那份疑惑,可不是吗?那年,北辰皓身受重伤,血肉模糊,一支倒钩尖刺箭射进他的身体,本来是必死无疑的,后来,他却活了。那是因为,他的身边,有小言儿。 小言儿的医术,他知道很厉害,只是他不知道到底有多厉害,只是从她轻描淡写的这几句话里,云熙觉得,也许比他想像中更加厉害吧? 他好奇:“你怎么知道青萝……不,叶恬,你怎么知道她会医术?” 沈珞言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对于一个医者来说,对同行有着本能的敏感,当然,还有当初,叶恬……不,原来她的本名叫青萝,青萝身上那极淡的药香。 “好吧,我让她明天来找你!”云熙答应得很爽快!青萝的医术,也很厉害。他眼神微动,笑道:“不过,她愿意不愿意做你的助手,我不能保证!”她虽听命于他,是他的手下之一,但是青萝也很傲气,未必会同意去给别人做助手。尤其是对自己医术自信的情形下! “这个,u看书 ww.ukanshu我会和她沟通的!”沈珞言忽地道:“你很讨厌韩静芸?” “韩静芸,谁?”云熙应得很快。 “哦,没什么!”沈珞言道:“你肯借人,多谢你了!不过,人不用去沈府,你请她明天去九芳堂找我吧!” 云熙笑道:“好!” 韩静芸是谁?哦,对,韩鲸的女儿! 不相干的女人的名字,他压根没放在心上,以至于沈珞言一问,他真不是掩饰,那是自然反应。 小言儿突然这样问,是在试探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绝宠医妃,邪王你滚开》,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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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 冷宫 那几个在御书房张网和在窗外张网的,就是之前北辰云熙借去的暗卫。 北辰云峰看着北辰云熙的身影离开,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件事解决,也算是除掉了压在心头上的一块石头。 等到三王之乱平息,收复被苍阳大军夺走的城池,朝政归入正轨,他才算真正可以松口气。 现在他还有两件棘手的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四章 真相 当然,玉嬷嬷知道这时候她是万不能出声的,她很后悔,为什么刚才麟王殿下进来的时候,她不赶紧出去? 她感觉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不知道会不会被灭口。 端嫔猛地站起来,厉声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先皇把遗诏交给我,我不过是依照先皇旨意办事,你们才是乱臣贼子。如今成王败寇,你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五章 他的儿子 端嫔捕捉到他话里的词,他叫的是母亲,而不是母妃,这说明他的母亲果然不是宫里的人。端嫔笑了,她冷笑道:“那还不是那人在宫外留下的野种?”她满不在乎地道:“你打死我又怎么样?我就要说。有本事你杀了我呀!” 北辰云熙哼了一声,这世上嘴脏之人多了,他实在不必动气。他看着地上的圆叶,道:“这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六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北辰云熙眼神清冷,声音冰凉,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的确应该是尘封的记忆,除了你和这个和尚,只怕北辰皓,不,黎皓都未必知道。但是你对本王的态度,让本王生疑,本王亲自去鲁州去查了。得知陈家小姐的心上人叫黎崇因,原本是京城人,只不过是在这边的书院游学,与你街头偶遇,两人一见钟情,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七章 后悔 北辰云熙似是为了平复心中的愤然,端起茶杯,把已温的茶水一口气喝下去,又默了片刻,才道:“不仅如此,多少重臣直臣,因反对他的残暴,被他关入在牢,一时京中的所有牢狱,人满为患!” “那些被赶出京的皇子,全都死于暗杀之下了吗?” 北辰云熙摇头:“被他赶出宫的皇兄皇弟,虽在他派下的天罗地网追杀里,仍然有两个人逃出了生天。其中一个,仍然去往燕州他的封地。经过追杀之后,他知道这件事大有蹊跷,到了燕州,整合了当地的驻军,让燕州成为一块铁板一样的地方。就在这时,京城之中,皇上身边的老太监逃出了城,千辛万苦到了燕州,告诉他一个惊天秘密。皇上已被害,但留下了遗诏,遗诏传位于这位被贬谪出京的皇子。遗命燕州这位皇子进京勤王,救出京中其他的人。” 沈珞言脑中飞快地把当时的情形模拟了一遍,想到种种可能,最后有些担心地道:“身已在京城之外,虽有遗诏,行事也是困难重重!” 北辰云熙轻轻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虽有遗诏,却什么也做不了。得知父皇被害,逆臣窃国,京中忠直之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这位燕州皇子将遗诏公告天下,举兵勤王!但是,因为老太监出逃,这位宣和太子知道事情不太好了,联合那位在燕州的皇子的生母,另拟了一个假的遗诏,由燕州皇子生母公告天下,燕州皇子所持遗诏是假的,他这份才是真的,他才是皇上亲自选定的太子。燕州皇子生母声泪俱下,义正言辞地表示,先皇弥留之际,她亲伺汤药,皇上遗诏写成,她亲眼所见,而且先皇还将遗诏交托她来保管,断无第二份遗诏的可能。斥责燕州皇子心存窃国之念,天地难容!” 沈珞言想到这个可能,毕竟这个宣和太子在京城中,而燕州皇子却远离京城,这是最好的应对方法,只是她没想到,这中间还有一个燕州皇子的生母牵涉其中。 她轻轻叹道:“这宣和太子也太过卑鄙了,竟然挟持这位燕州皇子生母,这一着,又狠又毒又有效!” 世人都会相信亲情之下,人有偏私。若是这燕州皇子生母都说燕州皇子手中遗诏是假,她手中那份才是真的,除非老皇帝复生,谁能知道真相? 北辰云熙摇头,苦涩地道:“这燕州皇子的生母,并非被挟持,而是,她主动找到宣和太子,两个人合作了。宣和太子尊她为母,后来,更是封为圣母皇太后!” 沈珞言手中一动,茶水顿时溅出,还好此时茶水已凉,并无烫意。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人心之寒凉,着实让人震惊。 北辰云熙的声音逐渐平缓下来,之前他似在说自己的故事,现在,却好似在说别人的故事。他继续道:“因着这位燕州太子生母拿出的所谓遗诏,让这宣和太子形势大利。燕州皇子与另一位逃出生天的皇子,都已经出兵勤王。他一边派人去剿灭这两拨勤王军队,一边决定尽早登基,但朝中有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觉得事有蹊跷,提出疑议!宣和太子大怒,将他们尽皆下狱,大肆屠杀!” “你说的那个女子,她在哪里?”沈珞言不禁问出来,如果那个女子真是她,她断不会对这样的事不管不问。至少,她不会助纣为虐! 北辰云熙苦笑道:“天下勤王兵四起,她身入军中,正为她的夫君四处征战!” 沈珞言:“……” “她的夫君承诺她,此生不负,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她的相助下,宣和太子得了天下,在他登基那一天,与他有两岁儿子的太师之女封为皇后,又封下四妃,三宫六院,后宫充盈!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一个最虚伪的谎言罢了。他甚至放出她即将被处死的消息。燕州太子得知后,千里奔驰,只身回到京城。但那不过是宣和太子设下阴毒的计谋,两人被早就埋伏好的人射杀于京郊一片庄院之中!可怜直到最后一刻,她才知道她夫君的真面目,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欺骗和利用。她为她夫君付出的是全部,收获的,不过是无情的毁灭罢了!” 北辰云熙的声音到后面平静到木然,木然到不带任何情感,甚至草草地结束了这个故事。 沈珞言却听出了重点。 好一个鸟尽弓藏,过河拆桥的故事! 尽管北辰云熙没有细说,但是,能用那女子引来那燕州皇子,那燕州皇子对那女子,又岂止是用情这么简单? 京城之中是那宣和太子的天下,u看书ww.uuknshucm燕州皇子只身前来,不管是为救人,还是为见那女子最后一面,都是置生死于度外的。 这只是一个故事,可是为什么听到后来,她心中竟有丝丝绞痛? 就好像随着北辰云熙的叙述,她心中脑中,竟然自然地浮现出那样的画面,在那样的画面之中,她感觉到了那个女子最后的心痛和愤怒。 明明她很清楚这些事应是与她无关,可是她心中,竟有感同身受的悲凉和哀伤! 北辰云熙看着他,上辈子,他与她的交集并不多,而且,更多时候的交集,甚至是在战场上,是在彼此对立的层面上。 可是,他却能记得清楚,甚至她的眼神,她的动作,她穿什么样的衣服,梳什么样的发式,戴什么样的头饰…… 这辈子,他与她更加亲近一些,因为目标明确,他寻找一切机会出现在她的面前,助她暗中度过最狼狈的危机,但是上辈子留存下来的那份心酸和痛惜还在。 沈珞言一抬眼,就看见北辰云熙的眼神,原本湛湛清朗的双眸之中,是那种熟悉的,如梦中那般,满满的,漫天的悲伤和痛惜! 沈珞言觉得喉中干涩,吃力地道:“那个女子,用一生来终结一个悲剧,固然可悲。可终究是识人不明,咎由自取!可那燕州皇子,这这样的人送命,又可曾后悔?” :。: 第六百二十八章 不行 圆叶被绳子勒得很不舒服,他整个大头朝下,满身的血似乎都要往头顶上灌去。他嘶哑地叫道:“你要把老衲带去哪里?” 北辰云熙冷冷道:“去你该去的地方!” 圆叶急道:“我是出家人,自有佛法惩治,你不能以世俗的律法对待老衲一个出家人。” 北辰云熙冷笑道:“自当日你没有得到住持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二十九章 1个玩笑 景帝看着北辰云熙,道“五皇弟,朕将京城,将朕的性命一起交托给你!” 北辰云熙笑了笑,道“放心!” 虽然只有两个字,并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保证许诺,但是景帝还真的放下心中的石头。首发 北辰云熙出征的时候,去见了沈珞言。 武定侯去往西南边疆,这侯府里,就沈珞言一个主子。得知北辰云熙要去平乱,沈珞言随便收拾了一个小包裹,扮成男装,就随他出发了。 北辰云熙其实只是来道个别,不过沈珞言说了,打仗打不仅是武力,还有财力和后备。这两样,她恰好都可以办到,甚至她的人,还可以在军中效力。 得知沈珞言要随他出征,北辰云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沈珞言纳闷“这是什么眼神?”她瞬间了悟“上辈子,我也上过战场?” 其实她知道她是上过战场的,她想到那个梦,那个青年将军,那个青衣女子,还有那麟字大旗。这么问,不过是想从北辰云熙口中得到证实罢了。 她梦中的那些片段,便是上辈子经历过的事,所以,哪怕是梦中回想,也止不住的心中酸涩痛楚难当。 北辰云熙点了点头。 沈珞言又问“看来我是在帮北辰皓的?” 北辰云熙又点了点头。 沈珞言笑了笑,唇角微微上勾,露出一丝自嘲“看来我上辈子眼睛是够瞎的!” 北辰云熙看她,柔声道“小言儿,你别这么想,不管你是帮谁,不过是命运的指引罢了。每个人在天命面前,都弱小如蝼蚁。命运的转轮开了一个玩笑,但那不是你的错!我只是……心疼你曾经承受的……” 心疼她曾承受的?就算他没有细说,她也猜到,结局一定不太好,甚至很凄凉,或者说悲惨,所以,这也是他带着记忆而来,而她,却忘得干净的原因吗? 她转头看他,目光清澈,却透着几分自信“有时候命运会矫正它的错误,你信吗?” 北辰云熙点头,他当然信,如果不信,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辈子?面前的少女笑容明丽,神采飞扬,并没有因为上辈子的遭遇而心生阴霾,他迟疑了一下,终究问出“小言儿,你真的……能放下吗?” 明知道上辈子她是在帮着北辰皓打江山,这辈子,却与北辰皓为敌,她能放下吗? 沈珞言挑了挑眉,过了片刻,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上辈子为什么会选择他,会帮他!但是有一点我很确定,如果那个人是我,之所以帮他,有一个原因一定是因为他能更快结束战争,让天下不会有那么多无辜的人不断死去。” 北辰云熙回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是。 当初北辰皓占据皇宫,挟天子以令诸侯,纵使父皇被他害死了,但是也有许多不明真相的人奉北辰皓为正主,觉得麟王手中才是伪诏。 所以那时候,北辰皓占据了绝大部分的优势,助他平复天下,的确要快许多。麟王只是一个变数,而且这个变数,还是因为沈珞言而没有脱离轨迹。 沈珞言看向北辰云熙,声音清而有力“现在他是挑起战争的人,我不是救世主,但在力所能及的时候,我希望这个世界可以太平一点,何况,有你!”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很轻。 但是北辰云熙听清楚了。 因为有他,所以,这辈子她愿意随他出征! 心突然就被填得满满。 上辈子求而不得,此生终于圆满。 他得快点打完仗,把小言儿娶回家。 出征的时候,青萝非要相随,她是医者,若是军中有一个厉害的随军医生,可以拯救许多将士的命,但是战场是艰苦的,很多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弱女子? 沈珞言看着戎装在身的青萝,挑眉道“你想好了?” “我想好了,我认你为师,随师而行,没什么毛病。医是我毕生所追求的东西,不把你一身本事学到,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沈珞言“……” 她无语地道“我问的不是这个,你要知道,你若随我们出征,很多事,可能就错过了,比如……那个人!” 青萝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唇,在娇y嫩的唇上留下一抹白痕,她知道沈珞言说的是谁。 说的是新帝。 景帝在武定侯养伤的时候,几乎全是由青萝照顾的,在这里,他不是储君,只是病人,青萝和他平等相处,两人虽然时常斗嘴,景帝常被气得不轻,但气着气着,却气出一丝情愫来了。 两人之间有那一份朦胧的情意,沈珞言看得出来,景帝自己也知道,uu看书 w.ukanshu.cm 他曾几次来到武定侯府,想看的人,当然不是沈珞言,也不是沈云霆。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没有明说。 青萝默了片刻,再抬起头来时眼神已经坚定“我想过这个问题,这样离去是有一些不舍。然而,一入宫门深似海,如果从此与现在的生活再没有关系,去过另一种我完全陌生的,甚至厌恶的生活,哪怕那个人是对的人,我也不可能放下一切。也许我爱得不够深,也许,儿女私情在我的心里,并没有医术这么重要!沈珞言,并不是世上所有的人都有你这样的幸运,我选择一种生活,势必要斩断另一种生活,很疼,但我不后悔!” 她没有隐瞒,很坦然地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神色有几分寥落。 大军开拔出城,宫门次第而开,景帝带着几乘骑马飞奔出来,到得城门之外,只见远处黄沙滚滚,尘土飞扬,麟王已经出征。 景帝勒马,马儿在原地转圈,溅起一片尘雾,太子抿紧唇,看着远远的那片尘土飞扬远去的地方,眼底有一抹痛苦。 他是景帝,身系天珩江山社稷,无法任性。 他也明白,那个俏皮又古怪精灵的女子,她率性,活泼,调皮,娇俏,像一个精灵,满透着灵气,干净而澄澈,可后宫是个大染缸,不适合那样的女子!ァ新ヤ~8~1~中文網.x~8~1zщ 也许,江湖高远,于她,才是最好的生活! 。 第六百三十章 吾儿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欧巴小说网]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北辰云熙与沈珞言并绺而行,宫中的一切,他很放心,他已经把实情相告,他出征后,景帝应该会去处置圆叶和端嫔。 圆叶上辈子想做国师,而且做到了。但 那个他叫了二十年母嫔的人,从不曾给过他温暖和善意,如今,他也没有什么牵念。 只是,想起他的母亲,心情却不免惆怅。 先帝入皇陵之后不久,他曾单独去过皇陵,见过桂公公,桂公公交给他一封信,那是先帝留给他的信。 信中的内容,哪怕现在回想,还让他心情不复平静 云熙吾儿 此信留于你十八岁及冠之时,原本有些秘密,为父是想带进土里,但又觉得于你来说,太过于残忍。然,真相毕竟是真相,你有权知道。 我与你娘亲,相识于野,龙驭殿密室之中,你所见画像,便是我与你娘亲的相遇相知相爱相离。 有情人不得相守,家国责任于一身,为父此生不负天珩,唯对不住你娘亲及外祖一家。 他们以赤诚待为父,为父却还之以欺骗。 当年朝中动荡,为父牵念你母,朝野奔波,你母身怀有孕,为父欣喜若狂,然而为父私心,不想你随你母隐于山林,过默默无闻的日子。为父心中唯你娘亲一人,也唯觉得你娘亲所生的孩子,才是为唯一能继承为父一切的孩子。 为父不顾你娘亲的不舍,将你抱回皇宫,欲为你寻一个最合适的身份。 此事,为父深为后悔。 爱而不能守在身边,还夺其子,致母子分离。你娘亲当时定是恼恨为父的,为父枉为人夫,枉谈爱字。 尤其,此事成为为父再也无法弥补之痛,你娘亲和外祖一家,因为父连累,死于七皇叔余孽之手,为父赶去,不过是亲手收敛他们的尸骨! 为父带着你回宫之时,恰遇宫中黎嫔与端嫔同时分娩产子,端嫔之子生病孤弱,为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将那孩儿带回身边,只是那孩子们终究不治,两月后我将你以其子的身份送回她身边。 为父本想让你有一个好的环境可以安然长大,却不料端嫔许是知晓了你的身份,对你淡漠如路人。 亦是为父之失,致你从小到大,不曾感受过亲情之暖。 这便是你的身世,你非端嫔之子,端嫔也未视你如子,你心中无须对她期待。后宫女子众多,又有何人及你娘亲万分之一?可惜,为父当年虽爱你娘亲,却没有想透这个道理,失去之时,一切之悔之晚矣! 云熙,为父亏欠你娘亲一生,已经无法弥补,然后父可以弥补你,为父本想以皇位许之,可你不愿,反而为太子求三份诏书。为父不知你心中作何想,但你之所求,为父不忍拒! 武定侯之女,甚好! 为父见过他之后,有些明白为何你不要那至尊位置。 在这点上,你比为父强了千万倍。 若为父当初能放弃这个位置,与你娘亲归隐山林,又哪来你娘亲一家的惨死?我们本也该在有绿树红花、鸟语鹤鸣的山庄里,过幸福快乐的无忧生活! 云熙,为父不需你承担当国责任,不需你面对朝堂尔虞我诈,你若愿在朝,为父为你留有丹书铁券和遗诏,无人能动你性命。甚或,若你改变主意,想要那至尊位置,遗诏在手,你亦大有可为;你若愿在野,便携妻归去,勿效为父,被世俗所累,亏负心爱之人,一生痛悔! 为父年纪渐老,日夜思念你娘亲,深夜啼之,梦中会之,泣血思之,然梦醒空余枕边之泪,为父猜测,追寻你娘亲离去之时已不远矣! 你看到此信之时,为父当已不在人世,愿来生再续父子之情! …… 桂公公同时交与他的,还有一份密诏以及丹书铁券。免死的丹书铁券,哪怕犯下造反诛九族的重罪,凭此丹书铁券,亦可免死三次。 三次! 但凡丹书铁券,不是只能免死一次么?由此可见,先皇对北辰云熙,的确是恨不能倾尽所有。 密诏北辰云熙没有打开,直接让桂公公放在先皇的棺椁之中,但想来便是先皇信中所说,能“大有可为”之诏。 北辰云熙有些哭笑不得,父皇还给他留着这密诏,若是被景帝知道,怕要心生嫌隙。身在君位易生疑忌。 这信北辰云熙在心里不知道回味过多少次,uu看书 ww.uukashu.om每次心中都是不同的滋味。 父皇和娘亲是幸福的,毕竟在茫茫人海之中,遇到真心相爱的人不易。 然而父皇和娘亲又是不幸的,最美的时光,只有那么短短一两年。 人生本来应该有许多个一两年,普通人家的夫妻,可以恩爱白头,相濡以沫,可他们不能。 等战事结束,他会去寻到娘亲安葬的地方,好生祭拜。 北辰云熙猜得不错,景帝回到宫里后,赐了端嫔三尺白绫,圆叶凌迟。 端嫔,毕竟还是先皇的嫔的身份。 也看在北辰云熙曾叫过她那么久母嫔的份上,让她体面的死。 据说,端嫔不肯饮下毒酒,她觉得她的儿子会当皇帝,她还没有看见她的皓儿当皇帝,没有风光地当太后,怎么舍得死?最后,是两个太监帮了她,才完成皇命。 至于圆叶,景帝不能把对端嫔的恨意发泄出来,便全都出在圆叶身上,此人明知端嫔是后宫的女人,身为和尚,却与她勾搭成奸,让皇室蒙羞,而且,还意图让他们所生的野y种夺取皇位,如今天下的混乱,便是那野y种所造成,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那么多士兵死于非命,他们,是人之子,是人之夫,是人之父!却因为北辰皓的一己私利,沦为工具,沦为鱼肉。 凌迟之刑,足足行刑七天,割了七千二百刀。 七天里,圆叶惨叫不断,换了十八个手艺极高的刽子手。这些刽子手也很无奈啊,虽然圆叶不瘦,但一天一千多刀地割,前两天还好,后面几天,都已经割无可割了。 消息传到北辰皓军营,北辰皓脸色铁青。 。 第六百三十一章 奇兵 北辰皓还在宫中之时,就感觉到端嫔对自己的态度很特别,他们私底下接触过几次,端嫔看他的眼神,比黎妃看他的眼神,更疼爱,更隐忍,更欲言又止。 北辰皓刚开始没想这么多,只是觉得这是个可以利用的人,北辰云熙的母嫔啊,把她控制在手中,这是一个很好的筹码。 也许母子之间有一份天性,后来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三十二章 果真是襄命 本章节内容更新中... 第六百三十三章 斗志 百度搜索凰池天涯或凰池天涯在线书库即可找到本书最新章节. () 因战败而撤退,鲁王军队本来就像丧家之犬,如今困在火里,生途绝望。虽然火箭射来的方向很有针对性,并没有要将他们赶尽杀绝,只是封住他们逃生的道路。

可这不过是暂时,一旦他们改变主意,整片林子烧起来后,他们每个人都逃不脱变成烧猪的下场。

突然听到顾彦冬用内力传来的声音,这些士兵们被烟熏火燎正值绝望之际,好像看到前面乌云尽去。

当下就有好几个人扔了手中的兵器,双手抱头往外走。

北辰皓当即下令:“叛逃者,斩!”

顿时有一些将领手起刀落,将这些人斩杀。

然而,败势已成,军心溃散,哪怕是明晃晃的长刀,也阻不住失去斗志的心。

很多人哭着叫起来:“我不想和朝廷作对,我们加入军营的时候,也没有说是要和朝廷作对呀,放我们走,让我们走吧!我们不想子孙后代都被人唾骂!”

这是很多士兵的心声,他们打仗只是想博一个出身,让祖宗都以他们为傲。但与朝廷作对会是什么后果,他们每个人都很清楚。哪还来的出身?哪还来的封妻荫子?哪还来的安宗耀祖?

不诛九族,都是祖宗坟头上烧了高香!

虽愿意沦为棋子和炮灰?蒙在鼓里的时候,他们以为他们是正义之师,可现在新君已经登基,朝中重臣都验过传位昭书,确实无误!

那么哪来的篡位?哪来的弑父杀君?

有一个人叫出来,就有更多的人产生共鸣。到处都是冰冷扔在地上的声音,还有哭喊声,以及四处逃窜着抱头往林子外面冲的人。

那些将领手中挥着刀,拼命的去阻截他们。

顾彦冬满弓箭手们注意着林子里的情况,只要有人双手抱头出来,若后面有人追击,立刻就有一只箭射穿后面人的脑袋。

那些仓皇逃命的人仿佛看见了希望,只有冲出林子的十有八九都能保住性命。也有人奋起反抗,把拦住他们的人掀翻在地,然后拼命的往林子边缘冲。

想要逃离的这些人都是北辰皓后面训练的兵卒,忠诚度自不如从一开始就跟着北辰皓的那些兵将们。

北辰皓起事的时候,足足十二万兵力,远胜于顾彦冬的七万大军,几战下来,更是把顾彦冬的兵力消耗了一部分。他也损失了近两万。

这让北辰皓这边士气大涨,便是麟王接手军务,两军大大小小接触了十几回,各出机杼。

这算是第一次遭遇战,结果,他竟然败在北辰云熙的奇兵之下,还大意地中了埋伏。

现在形势极端不利,但也没有到绝望的时候。他厉声道:“怔着干什么?结盾阵!”

盾阵结起,大大小小的盾牌结成一面盾墙,挡住箭支,北辰皓组织人撤离。

有盾墙相护,顾彦冬的弓箭手们射出的箭支无法穿透盾墙,他们很快冲破林区,向着兴阳府去了。

马蹄乱踏,有如丧家之犬。投降的人也不少,十万大军,逃走的不过三万人,死伤一些,投降的便有近四万。

兴阳府北辰皓早就打下来了,此刻,在那边的营帐之中,北辰皓双眼赤红,这一败,伤了他的根本。

如果同样的人,同样的兵力,哪怕同样有奇兵,是顾彦冬领军,他丝毫不惧,能把顾彦冬的大军压得死死的,这一战若胜,他便打到麟州去,到了京城脚下。可惜,他遇上的是北辰云熙。

一个十二岁之后便没有再上过战场,混吃等死的纨绔,谁知道上了战场,竟然比顾彦冬这个长年浸染在军中的人还强?

这几场接触战,他把一切可能都算计在内,可是北辰云熙每次的反应都他意料之外!北辰皓不愿意承认他不如北辰云熙。但是事实却又让他不得不承认。

必须联合老七老八一起,把北辰云熙先除掉。

北辰皓很快与幽王诚王沐阳王合兵一处,鲁州,沙族,青州,宁州,都有他们的人马,虽然现在他们所占的地方,并不算多。但只要四路军连成一线,便会如滚雪球一般向整个四州发展,若是四州都成为北辰皓一众的囊中之物,天珩等于失去了半壁江山。

不过北辰云熙是不会让北辰皓的这个得意算盘得逞的。在北辰云熙屡次派出奇兵突袭,破坏,断粮,绝后路的各种算无遗漏的兵法谋算之中,四王军队久久不能合兵一处。

不过,四王的努力也没有白费,北辰皓与沐阳王的精兵,终于还是合在一处。

其时,北辰皓的鲁州封余郡,虽是他的藩地,却没能守住,被北辰云熙攻克。他退向沙州本是最近的路,只是七皇子在宁古郡,北辰皓对他不敢太过信任,取道琉江,从水路开拔宁州。宁州开化郡本王北辰云潇的藩地,u看书 uukanshu北辰云潇在京中死于圆叶之手后,沐阳王立刻出兵把他的人马和藩地都接收下来,现在宁州大半部分都掌握在沐阳王的手中。

北辰皓退往宁州的时候,自然是带着新婚的妻子沐乘月。

没有上辈子的乱相,北辰皓的求娶又早了许多,沐乘月没有机会和沐阳王定计再来个里应外合之势,她待在北辰皓的身边,与他夫唱妇随。

翁婿之亲,北辰皓相信沐阳王早就是与他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甩不开谁。

两人连同军中智囊商讨了几天几夜,准备在宁州下一局大棋,彻底将北辰云熙困死于宁州。

然而,此时的北辰云熙和沈珞言,却带着那千人高手,连夜快马突袭,奔往池州显平郡。

诚王北辰泽的藩地。

北辰泽生母也只是个嫔位,性子懦弱,娘家势力也不强。端嫔没能晋位份,是当初先皇与北辰云熙的交易。但这位徐嫔没能晋位份,则是因为她在宫中实在没有什么出色之处,又没有强大的助力,儿子也没长成。

北辰泽年仅十八,在三个作乱的皇子之中,他是最小的,池州在天珩之东,他与北辰皓之间一封书信往来,动用快马,也得近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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