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恶魔》 作品相关 《天使与恶魔》 作者:古灵 《天使与恶魔(上)》 带赛吗? 狸狸上星期二,小狸一早九点就有课,可是因为天气太冷,被窝太暖了,真的很不想从梦中回到现实,于是从八点闹钟响一直赖床赖列快10点半左右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爬起来刷牙、洗脸,准备上课,出门时大概已经11点了。 话说小狸骑到半路,停在某个路口等红灯时,脑中还在想著要怎么跟老师、同学解释早上为什么没去上课,等等要跟老师讨论什么,天啊!时间怎么都不够用啊!? 就在小狸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时,突然听到后面几声很急的喇叭声,那时小狸直觉的以为又是某辆很白目的汽车想要右转,所以才按喇叭,没想到当小狸眼睛一瞥后照镜,却看到一台超巨大的不明物体非常给他笔直的往前冲过来! 在小狸还来不及反应那是什么玩意时,就听到好大的“砰”一声,然后我的脑中完全一片空白,一切发生得太快了,等到小狸的魂回来时,才发现自己和宝贝已经倒在地上,浑身痛得要命,几乎爬不起来,躺在地上稍微回想了一下,才总算惊觉:ㄎㄠ~~~偶被撞了!⊙_⊙之前听出过车祸的同学说她在车祸发生时,从被撞飞起来到倒地的那瞬间,脑海里飞快的闪过许多过往的回忆,当时小狸听了只觉得好神奇,好像拍电影的感觉,不过,那天小狸只觉得根本是骗肖a! 小狸被撞的那一刻心里想的是:“什么?”一直到例地后,意识恢复的那一刻,还是:“什么!?” 以前总是看著别人发生车祸,没想到总算轮到小狸了,如果是因为骑车不小心被撞,那也没话说,可是我在等红灯耶!等红灯也会有事!? 难怪狸爸建议我不要骑车改开车好了,看看,那天被撞的除了我以外,还有另一台骑机车的小姐和一辆小轿车,大家的车都被撞得惨不忍睹,可是在场的人里只有小狸挂彩! 幸好现在是冬天,小狸只要出门就全身包得跟棕子一样,所以身上除了肩膀扭伤和大腿上一大块擦伤外,其他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小狸肉多,撞一下痛过去就算了,只是可怜我的小宝贝,前面的面板被撞掉一块,万向灯也掉出来了,实在惨不忍睹,哦喔!还有我可怜的后照镜,ㄍ暗,我前天才换新的耶! 原本小狸还在想说到警局作个笔录就赶快赶到学校去,可是头好昏喔!就稍微揉了一下,被旁边另一个被撞的阿姨看到了,她很好心的跟警察ㄅㄟㄅㄟ讲,说不定我被撞到脑震荡啊什么的,小狸本来还想跟他们讲说我真的没事,不想去医院,话才刚出口,救护车就来了。 是谁说台湾的警察和救护车没效率的? 到医院后,他们一直问我有没有头很晕?有没有很想吐?原本小狸还被问到有点小不耐烦,因为真的没有事嘛! 可是照完肩膀的x光后,小狸开始担心会不会脑袋瓜真的被撞傻了,所以就问医生说要不要照头部x光,结果那位医生大哥很酷的跟我说:“等吐了再照!” 从车祸那天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小狸的肩膀还是不能提重物,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痛,每次换衣服时痛一下,心里就多一分对那个烂司机的怨恨,不过另一方面,也算不幸中的大幸啦!1那么大台的拖吊车撞过来,小狸没有手断脚断的住院去,也算幸运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很赛,连小狸去看中医推拿时,那医生听完我的车祸经验后也说:“你前几天不是才骑车滑倒?怎么现在又出车祸了!?” 唉……我也不想啊…… 赛到像小狸这种地步也很难得耶!我真的应该去拜拜了…… 序幕 太阳,黯淡了。 月亮,淌著血。 天,被乌云蒙蔽。 海水,是浓稠的艳红。 天际劈下银白的巨刀,拳头般大的冰雹如雨点般落下,震动大地的雷鸣狂吼著天的怒气。 屋倒了,城塌了。 山在崩,地在裂。 风在狂啸,暴雨凌虐。 火山咆哮,海岛湮灭。 世界正在崩溃,因为末日即将降临…… “为什么?雅娜尔,为什么?我用我整个生命爱你,这还不够吗!!” “我看不见。” “看不见什么?” “看不见你的爱。” “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相信我?” “把你的心给我。” “你知道我没有心的,雅娜尔。” “那就把你的灵魂给我。” “雅娜尔,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没有心,也没有灵魂!” “那就表现给我看。” “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在那座最接近天的世界巅峰上,一对男女相对而立。 那男的,飘逸的长发犹如乌鸦一般墨黑,神态是绝对的傲慢,像是一个孤高尊贵的王,又像是至高无上的主宰,冷酷的黑眸中却带有一丝悲伤,一丝无奈的,不被接受的悲伤。 那女的,银白发丝散发著柔和的月色光芒,宛若枯木第一枝新芽那般翠绿的瞳眸充满慈悲,全身包裹在无限和谐温柔的雾氲中,高贵而优雅。 “我并不想这么做……” “所以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 她无言,拔出双刀剑;他立刻理解了,也抽出自己的长枪。 “下一回,雅娜尔,下一回我一定能够通过你的试炼!” “我会期待。” 于是,两人不约而同露出温柔的笑靥,旋即同时将武器送入对方体内,两人同时倒下,瞬间,一道刺目的金光冲破乌云直射而下,大地亦裂开一道燃烧著熊熊烈焰的无底深渊…… 轰轰轰轰轰轰轰! 然后,天际打下七响仿佛狮吼般的雷鸣,大地终于停止了震动,满天乌云悄悄散去,明灿灿的太阳再次金光闪闪地照耀在清澈如镜的海面上,世界在刹那间归返平静。 于是,这世界继续转动,生命也继续繁衍,无论是天和天上之物、地和地上之物,或海和海中之物。 直至一千三百五十年之后…… 第一章 路希。斐尔斯,这世上最车运的阳光宠儿,含著金汤匙出生,是父母珍宠的独生爱子,二十三岁便成为全球首富之一,拥有令人难以置信的财富,可以说在地球上已找不到什么他渴望不到的事物了,不过个性单纯的路希欲望并不大,只要能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便足以令他心满意足地笑口常开了。 除此之外,他还是这世上最美丽的男人,绚烂夺目的金发宛若拂晓第一线曙光,湛蓝的瞳眸更有如明净的天空那般清澈,五宫轮廓分明,容貌完美得不可思议,又有世上最纯真无邪的气质,比水仙更超脱尘俗,比白荷更纯洁无垢。 他就如同拂晓的明星般耀眼,比最美丽的天使更美丽。 更教人嫉护的是,他曾经得到过这世上最美丽的女人,虽然他并不爱她;也曾有过一个这世上最可爱的孩子,可惜太早逝。 他们母子俩于一年多前的一场车祸中同时过世,但是他并没有难过多久,葬礼翌日,他就继续快快乐乐地尽情享受无忧无虑的日子。 没有人责怪他,因为熟识他的人都知道,他本人是相当漫不经心的,特别是在某些方面更是迟钝得几近于脱线,譬如他总是无法理解为何有那么多女人喜欢缠在他身边,也不太懂得要关心除了自己以外的事物,就好像小孩子一样,只懂得关心自己。 他才二十五岁,连要担心年老的问题都还早得很呢! 直到有一天——“路,有空吗?帮我签一下……嗯?” 捧著一大叠文件,罗弗寇脚步猝止,惊讶地推下一下鼻梁上的眼镜,不可思议地盯著那一整面电视墙,每一幅萤幕都足足有五十寸大。 这不奇怪,虽然这是办公大楼,但是向来不懂得工作为何物的路希并不需要任何办公设备,只需要有他和沙利叶为伟大的老板做丰做马便足矣,所以,办公设备都在他的副总裁办公室,以及沙利叶的执行副总办公室内;至于总裁本人的“办公室”里反倒只摆设著与玩乐有关的各种设备,玩不过瘾再从另一座专用电梯溜出去找乐子。 奇怪的是,以往那一整面电视墙上播映的不是电影就是电视节目,而且都是各种各类的搞笑片,或者电动游戏、网路游戏,甚至卡通影片,就是不曾出现过任何负面性的影像,直至此刻…… 罗弗寇怔愕的眼逐一扫视过每一幅萤幕,它们各别的画面都不同,但景况之悲惨却是同等沭目惊心,惨不忍睹。 现在是在放映今年最热门的灾难片吗? “……1999年8月17日,人口稠密的土耳其西部发生强达芮氏六点七级的大地震,由于地震发生在凌晨三点,大部分人都仍在睡梦中,以致造成大约一万七个人丧土。时隔不到三个月,人们还没有从八月的大地震灾难中恢复过来,土耳其又发生了第二次大地震……这次芮氏7。2级的地震发生在11月12日晚间7点之前,目前至少有三百多人丧生,一千多人受伤……” “……由地震引起的一系列爆炸造成火灾,其中部分遇难者是在火灾中被烧死的。人们极度恐慌。和上次地震后一样,生还者使用丁子镐或用手在瓦砾中挖掘,试图找到他们的亲属或朋友……” “……救援人员正在倒塌房屋的瓦砾中搜寻幸存者。当地医院里满是受伤者,医生们说,他们现在急切需要大量的止痛片以及其他基本药物……数百名士兵被派到受灾地区进行安顿以及搜寻工作。来自土耳其以及世界各地的救援人员陆续赶抵该地区……” “……救援人员正急切地尝试救出数百名被困在地震废墟下的灾民,这些灾民已经在天寒地冻中被困了超过三十六个小时。土耳其政府说,三百七十多人已经证实丧生,另外有两千九百多人受伤,还有数以百计的人不知所踪……土耳其经历了第二次大地震后,由于天气寒冷、救援物资不足,可以找到更多生还者的希望进一步破灭……” 而路希,那个世上最美丽的男人,罗弗寇的老板,澄蓝的瞳眸失神地盯住电视墙,双膝曲起贴在胸前,两臂紧紧地抱住自己,像个受到惊吓的小娃娃,整个身子蜷缩在宽大的沙发里,彷佛自闭症患者一样前后摇晃著,绽露在他美丽五官上的表情是一种罗弗寇从未见过的奇异神色,仿佛作梦般的恍惚,而且嘴里还呢喃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话。 “……七印……开始……” “路?”罗弗寇语气担忧地低唤。 “……祈祷声……祂听到……” “路?你怎么了?”罗弗寇忍不住推推他。 “……七印……七印……” “路?”罗弗寇放下文件,更使力推他。 但路希依然故我,双眼发直地紧盯在萤幕上,仿佛深陷在一场诡异的梦境中清醒不过来。 “……必须……去找她……” 罗弗寇不安地蹙拢眉宇,随即拿起电话按下内线键。 “沙,我在路这儿,过来一下,他又不对劲了……不,更严重……我叫不醒他,你最好快点过来……”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在一秒钟之内飞过来。 恰恰好十分钟后,沙利叶才慢条靳理地出现。 “我们的大少爷又怎么了?” 任何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沙利叶与罗弗寇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人,罗弗寇褐发褐眼,脸孔端正四方,鹰勾鼻上挂著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是个精明强悍、冷静狡黠的德国人。 至于英俊潇洒、玩世不恭的沙利叶则是苏格兰人,有一头醒目的褚红色头发,一双带有魔力的绿眸,以及一张足以将死人说活的嘴,只这些就足以蛊惑任何人按照他的心意去做任何事,即便是疯子在他面前,也会乖乖俯首听命。 这两个在一般情况下不太可能凑在一起的人,除了同样是二十九岁之外,唯有一点是共同一致的,而这点,也就是促使他们同心合力守护在路希身边的缘故。 对于路希,他们是死心场地的效死忠。 而且这“效死忠”三个字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即便路希要他们立时立地毙命在当场,甚至是毫无缘由的,说不定只是路希一时兴起想瞧瞧死人的模样,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死给他看。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们生来就是要效忠路希的。 “又在神游太虚了!”罗弗寇无可奈何地说,沙利叶弯下腰去仔细审视路希那副重度智障的模样,右手在他眼前挥了两下;路希却连睫毛也没有动一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这样多久了?” “不知道,我一进来,他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而且……”罗弗寇转眼朝电视墙看过去。“你瞧,他以前从不看这种东西的。” 站直身,沙利叶瞥向电视墙,眉尾惊讶地挑了一下。“他看这种东西?” “对。”罗弗寇再次用力推推路希,尝试要让路希清醒过来,但路希仿佛中邪了似的仍兀自喃喃自语著。 “……找她……我要找她……” “他到底要找谁?”沙利叶狐疑地抚著光滑的下巴。 “你问我我问谁?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我怎么可能知道!每次清醒过来他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了,想问也无从问起……”罗弗寇扶了一下眼镜,叹气道: “真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毛病,那些笨蛋医生也检查不出来,如果他继续这样愈来愈严重怎么办?” 二十五岁就开始进入老年痴呆期,也未免太可悲了吧? “真是麻烦!”沙利叶嘀咕著蹲下,却忍不住好玩地拿手指头戳戳路希白皙细致的脸颊,再捏捏他完美的鼻子;后者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三个月前,八月十八日。”罗弗寇不假思索地说出准确日期,那天恰好是路希的妻子和儿子双双因车祸去世的周年忌日。 “啊!对,那天电视上在报导什么十字连星奇观,说什么地球在四方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行星拉扯之下会四分五裂,换言之,就是世界末日终于来临了,害我差点没笑死,路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咕哝了一句话……” “开始了。” “没错,‘开始了’。”沙利叶抬眸望向罗弗寇。“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全然不知。” “我也不知。”沙利叶喃喃道,又看回路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之后他便开始不时出现这种恍惚状况,老说一些谁也听不懂的话,恍惚程度也愈来愈严重,嗯哼哼,我在猜想……” 他慢吞吞起身,装模作样地拍拍罗弗寇的危头,“嗯嗯,老兄,”一脸凝重的表情,眼里却飞跃著戏谑的神采。“你要节哀顺变啊!我可以断定他必然是自闭症终于发作了,或者是人格分裂精神异……哎哟!你干嘛捶我?” “谁教你在这种时候还要开玩笑!”罗弗寇恨恨道。 沙利叶耸耸肩,迳自走向吧台。“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所谓不是吗?反正有我们照顾他嘛!” “话虽如此,但……” “行了、行了,不要担心了好不好,老兄?”一手白兰地、一手酒杯,沙利叶又踱回来,“我保证他没事行不行?”说著,他吊儿郎当地随手斟满一杯仰首喝干,再嘻嘻一笑。“瞧,我现在就可以证明给你看!” 声落,毫无预警地,酒瓶作120度倾斜,散发著呛鼻酒味的液体即哗啦啦啦地往那个犹在魂游九天的家伙头上倾泄下去。 “你在搞什么鬼?”罗弗寇惊叫。 沙利叶笑得更乐,继续倒,还哼曲子———it`sahappyday。而那家伙,在前半瓶时居然仍自顾自作梦,“要找她!要找她!”的喃喃说个不停;后半瓶,那家伙才突然住口,可是依旧没有什么特别反应。 直等到整瓶威士忌即将倒光,他才猛地打了一个哆嗦,惊呼著跳起来,美丽的蓝眸吃惊地看看自己——现在才感觉到自己被淋了满头满身的酒,再将错愕的视线栘向得意洋洋的沙利叶,又转注他手中的空酒瓶片刻,最后回到自己身上。 他用力抽了一下鼻子,皱眉。“你知道我不喜欢白兰地,下次换葡萄酒。” 语气泰然自若,仿佛被淋了一身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合他的口味就行了。 “ok,noproblem!”沙利叶兴高采烈地此了一个ok的手势。 罗弗寇两眼往上一翻。“你们两个真是不正常!” 沙利叶没理会他,迳自拎著空酒瓶回吧台。“来一杯?” “好,”路希若无其事地扒了一下湿淋淋的头发,抹去脸上的酒渍,恰然自得地又坐回沙发上,还发出奇怪的噗哧噗哧声,好像他原该就是这样一身臭酒味。 “麻烦给我一杯红……” “路!”罗弗寇不敢相信地怒吼。“去洗澡!” 路希又皱起眉头,旋即再次闻了一下身上的酒味,咧咧嘴。“唔,好吧!威士忌的味道的确不太好。”他起身走向浴室。“啊!对了,我要找人。” 罗弗寇与沙利叶惊讶地柏顾一眼。 “找谁?”他终于知道自己到医在作什么梦了吗? “不知道。” “那要怎么找?” “不知道。” “他是什么样子的总该知道吧?” “她。” “她?” “对,‘她’,我只知道是她,至于什么样子,多大年纪,完全没概念。” 罗弗寇难以置信地推了一下眼镜。“那不是一点线索也没有?” “没错,一点儿也没有!”路希愉快地说完,即进入浴室里。 “喂喂喂,路希,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罗弗寇大声抗议。“既不知道要找谁,也没有一点线索,地球这么大,怎么找?” “你以为我当初为什么坚持要把总公司从美国迁到这儿来?”路希的声音从毛玻璃后传出。 “这儿?罗马?”罗弗寇讶异地重复,又和沙利叶相觑一眼。“五年前你就知道她要到这儿来?怎么会?” “因为这儿是圣地。” “圣地?你是说梵谛冈?”罗弗寇愈来愈迷糊,总觉得跟路希在一起愈久,他的脑袋也被“污染”得愈来愈不灵光了。“她为什么要到梵谛冈来?” “不知道。” 罗弗寇揉著太阳穴,开始觉得头痛。“那么你又为什么要找她?” “我们约好了。” “约好什么?” “……约好什么?” “这个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吧?” “告诉你什么?” “你刚刚说你们约好了,所以……” “咦?我刚刚说我们约好了?”玻璃门倏地拉开,湿淋淋的脑袋狐疑地探出来。“有吗?我刚刚说什么了?谁跟谁约好什么?” “你刚刚明明……”罗弗寇顿住,瞪著那张无辜又迷惑的脸无言片刻,摇摇头,捏著鼻梁。“算了,这个姑且不管。可是,路,就算我们把全世界的女人全找来给你,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你到底找到那个女人没有?” “不知道。” 沙利叶急忙抓住罗弗寇,因为后者咬牙切齿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已经准备要一头撞进淋浴间里,把路希抓来掐住脖子摇到他清醒为止。 罗弗寇是世界上最冷静的男人,只有在对上路希时不是。 “冷静一点、冷静一点!”沙利叶安抚道,一边把罗弗寇推向吧台。“让我来,你去喝杯酒冷静一下!”再回过头来注视著毛玻璃后的人影思索片刻。 “好吧!路,你打算如何找?” “出去找。” “然后?”沙利叶耐心地再问。 “不知道。” 沙利叶闭上眼,默默地从一数到十,再睁开。“我明白了,你打算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外面乱撞?” 唰一下,毛玻璃门再次拉开,路希笑咪咪的脸出现。“答对了!” 随手扔了一条浴巾给他。“你为什么要找她?” 路希慢吞吞地把浴巾围上腰间。“不知道。” “为什么我好像早就知道他会给我这种答案呢?”沙利叶喃喃道,又扔了一条浴巾给他擦头发。“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 “下午。”路希一边揉擦头发,一边踏出浴室走向衣橱。 “真急。”沙利叶嘟囔。“你要谁陪你去?” “你!” 两人不约而同朝罗弗寇那边看去,后者已恢复冷静,并且很理智的下定决心不再理会这件无聊的事,以免自己提早被送人疯人院。 “让沙陪你去,我忙得很,没空处理这种‘小事’。”罗弗寇面无表情地把文件送到路希面前。“请签名,谢谢。” 在路希签名时,他又说:“我有预感,这种天灾人祸绝不仅只如此而已,可能会愈来愈麻烦,我们必须先行做好应变措施,整家公司又只靠我一个人,我可没有时间陪你们玩游戏!”语毕,拿回路希签好名的文件即庄严的转身欲待离开。 “罗。” 罗弗寇停步,回首,询问的目光自镜片后投向那个随时随地都散发出清纯光芒的“男人”。 “你在生我的气吗?”无辜的蓝眸自浓密微翘的长睫毛下小心翼翼地瞅著罗弗寇,美好的唇弧上挂著一抹讨好的笑,那抹笑容使那张美丽的脸孔化为可怜兮兮的模样,额前还垂著一络潮湿的金发,像极了不小心做错事生怕挨骂的小男孩。 罗弗寇不觉叹了口气。“没有,我没有生你的气。” “你很累吗?”路希很“体贴”地再问。 罗弗寇不禁又叹气,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真的对路希冒火。“不,我不累,只是很讨厌出这种意料之外的事,凭添许多无谓的麻烦。” “要我帮忙吗?” 他要帮忙? 帮倒忙? 罗弗寇差点嗤之以鼻地翻白眼给他看。“谢谢你,不必了,我处理得来。” 这家伙不给他找麻烦已是上天保佑,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在他的电脑图表上玩游戏?还是替他的合约添上几只史奴比作点缀? “那……”路希瞥一下沙利叶。“让沙留下来帮你吧!我只是出去逛逛而已,不需要‘保母’陪我。” 这话确实没说错,连续一个星期,他只是漫无目的地开车在路上闲晃,晃得沙利叶屁股发麻主动投降,决定丢下路希自己去晃,他肯定能晃得“有意义” 一点,直至罗弗寇把他抓回公司里去帮忙为止。 不过,谁也没有想到路希这一晃就是将近一年,天天在罗马街头巷尾到处乱逛,不行开车的街道就走路,那样光芒四射,比太阳神阿波罗更醒目漂亮的男人不知引来多少狂蜂浪蝶的追逐,他却一概置之不理,只专注于盲无头绪的追寻。 直至翌年十月底万圣节前三天,他在艾斯奇里诺的早市上瞧见一位正在购买水果的女孩子,终于歇下寻找的脚步,痴痴望著那女孩流口水。 “上帝,好美的女孩子!” 他终于找到了! 如果说罗伦佐区是罗马的廉价区,艾斯奇里诺区就是罗马的平民区,也是中国大陆移民的聚集地,倘若康豆芽能够自己做选择,她会选择住到罗伦佐去,并非因为她这个台湾移民排斥中国移民,而是她随时都穷得连隔天的早餐都没著落。 她之所以会住在艾斯奇里诺,原因是她只能在这里找到免费的住处,一间仅有两坪大小的储藏室,提供者是四位合租公寓的同校女同学,条件是她必须负责替她们洗衣、打扫和购物,这就是她必须付出的“房租”。 此刻,她拿著购物明细正在进行一天一次的购物,幸好她们也不是真的非常富有,只是爱摆阔,摆阔的东西她们自己会去选购——二手名牌,所以交给她买的东西通常都不会太多,大都是一些日用品之类的物事+“小姐,你真美!” 冷不防地,自她背后传来一个诚心诚意的赞美,清朗的嗓音中流露出无庸置疑的惊叹,显见说话的人确实见到了一位真正的美女,并惊为天人。 这种话绝对不是在跟她说,豆芽心想,依然自顾自的挑水果。 换作其他人,或许会忍不住好奇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奇*书*网^.^整*理*提*供)样的美女能让男人发出如此惊愕的赞叹,但她不会,美女是她在这世上最痛恨的事物之一,如果她有那种能力的话,她会效法希特勒灭绝犹太人的精神,去灭绝这世上所有的美女。 对,统统送进毒气室里,欣赏她们的痛苦挣扎一定很痛快;或者提供医院作生物实验材料,看支离破碎的她们还能美到哪里去! “小姐,我能不能请教你的芳名?” 啧,好逊的搭讪方式,难怪人家不理睬他! 她暗忖,移动几步,继续挑选另一种水果,直到一只手轻轻搭上她的肩头,她方始一愣,那清朗的声音多了几分央求再度响起。 “小姐,请别这么狠心,给我一个机会吧!” 嗄? 疑惑地回过身去,在发现自己正对著一副宽阔的胸膛之后,豆芽立刻把视线往上抬,蓦而双眸一亮,不禁为眼前男人那不可思议的美丽而一时看呆了眼,如同市场内其他人一样。 不是她眼花了吧!世上真有如此美丽的男人? “我叫路希。菲尔斯,请问小姐的芳名是?” 咦? 他一出声,豆芽即刻回过神来,并惊愕地猛眨眼。 他在问她吗? 不,绝不是她! 她立刻回头往后张望一……不,两下,一下左边、一下右边,随即转回来,困惑地攒起了眉。 奇怪,她后面没人呀!那他究竟是在对谁说话? “小姐,没错,就是你,我是在对你说话。” 闻言,豆芽马上张大眼再抬眸看上去,旋即发现对方那双清澈如海洋般澄蓝的瞳眸内所映照出的影像正是她…… 她? 豆芽愕然的指住自己的鼻子,见对方毫不犹豫地颔首,她更是无法置信。 他瞎了眼吗? “小姐,你真的好美!” 不,他是存心捉弄她! 她立刻瞪给他愤怒的一眼,“无聊!”再回到水果摊去继续挑她的水果。 男人漂亮到这种程度已是没天没理、可恶至极,理该日日遭受天打雷劈,夜夜辗转不得安宁;既然幸运逃过一劫,还不躲在家里修身养性,居然仗恃著自己的美貌跑出来到处嘲弄别人,更应该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上天真是没眼,为什么他还逗留在这人世间? “小姐,对不起,我确实是很唐突,但你是如此美丽,我无法不……” 她要杀了他! 不,为这种无聊男人坐牢实在下值得,反正各种恶毒的嘲讽她都已听到麻痹,足够编上一本厚厚的“毒舌大全”,区区几句暗讽,根本没必要生气,当作没他那个人就行了。 尔后,不管那个美丽的男人又说了些什么杂七杂八,天上星星、地上狗屎,她全当是公猪叫春,兀自挑选她的水果,付过帐后即转身迳行离去,再也不曾多看那男人一眼。 但漫步过了两条街后,她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迟疑一下,迅速往后偷瞥一眼,错愕地发现那个男人竟然跟在她后面。 他想干嘛? 强暴她? 不,不可能,相信即使她自己脱光光躺在大街上任人蹂躏,最有可能的后果是招来一身脚印,绝不可能有人会对她感“性”趣。 抢劫? 这更是没可能的事,看看她身上穿的衣服就该知道,她已经穷到连内衣都要当掉了! 那他究竟想干嘛? 啊~~知道了,他一定是跟人家打赌,赌她会不会上他的当之类的,而且赌注还满大的,所以他才不肯轻易死心。 拜托,请别当她是白痴好不好? 这种幼稚的无聊游戏她不晓得碰过多少回,哑巴吃的烂亏也不知道吃过几百万次了,想再让她上当? 请上帝来吧! 于是,她的脚步加快了,专挑人多的路走,拐过来再绕过去,毕竟这是她的地盘,没三两下就把那个男人甩掉了,在确定再也没有任何人跟在后面之后,她才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回公寓的路上走。 他最好输得连裤子都脱掉! 第二章 “这么早。” “不早了,都快九点了!” “我要的东西呢?” “你要什么?” “洗发乳。” 豆芽自纸袋里取出洗发乳交给对方,她的雇主之一,再把剩下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记事本搁在一旁,好让其他三人在拿去各自的东西时,顺便写下隔天要她买的东西或做的事。 由于她们个别上课的时间不同,下课后各自有各自的节目,因此,五个人虽然住在同一间公寓里,碰面的机会却少之又少。事实上,开学一个多月了,她连她们的名字都还搞不清楚,索性用雇主a~d来分别她们,这样方便多了。 反正她们也没有和她交朋友的意愿,她更没有兴趣和她们套交情。 “明天有空帮我整理房间吗?”刚刚回房的雇主a又探出头来。 “明天我有课。” “今天呢?” “什么时候?” 她负责打扫,但不包括她们的房间,因为她们不信任她,如同她不信任她们。 除非真有必要,她们才会另外花点小钱让她替她们整理房间,而且她们会在一旁“监视”她有没有顺手摸定首饰或化妆品、卫生棉之类的小东西。 “半个钟头后。” “可以。” “整理干净一点,明天晚上我的男朋友要过来。” 每日,她都是早早便起床,洗衣打扫之后,如果没课,她就先去早市购物,然后到占罗马广场区流连寻找灵感,再找个僻静处画几张设计草图,直至下午三点半再去上班。 如果有课,则上完课后直接去上班,譬如这天,打扫好雇主a的房间后才十点半,她决定还有时间到广场区去画几张图,唯有在那种诉说著历史沧桑与神话的遗迹中,她才能找到平静的心与丰沛的灵感。 或许她真是有点怪异吧! 罗马的十月底已有相当凉意,微微的风带来几分寒瑟,为图雷真广场遗迹的残垣断壁更添几分萧索,塌陷不全的拱廊边,白砖的阶梯上,豆芽发了一会儿呆后,才拉拢了薄外套,翻开素描簿,开始专心画图。 一旦开始画起设计图来,她总是格外专注,浑然不觉时间流逝,也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她,直至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味传来,一份外带的烤鸡和咖啡出现在眼前,她才愕然抬起双眼,继而失声惊呼。 “耶?怎么又是你?” 昨天在早市上莫名其妙跑来向她搭讪的那个美丽得不可思议的男人,竟然又出现在她面前,并笑吟吟地指指手表。 “你不觉得饿吗?午餐时间过去好久了!” 怎么可能会饿? 这几个月来,她早就养成只吃早餐,其他两餐省略的习惯,胃已经萎缩到随便扔给她一把鸟食就可以喂饱的程度,哪里还会饿? 不过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难不成他跟踪她? 男人咧著洁白的牙在另一块白石头上坐下。“昨天我跟丢了你,所以今天特地再到那里找你,果然又看见你,所以我就跟著你回到公寓,又跟著你来到这里。” 他真的跟踪她!? “你到底想干什么?”豆芽又气又恼地质问。 “我想跟你作朋友嘛!” 朋友? 哼!对她来讲,这可是个禁忌名词。“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挑上她来捉弄? 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一副很好骗的样子吗? 或者是因为…… “因为我爱你。” 豆芽呆了呆。“嗄?”等等,他现在说的是哪一国话,为什么听起来会令人背脊一阵发冷? “真的,第一眼我就疯狂的爱上你了!”男人的表情非常认真,口吻更严肃,还慎重点头以加强语气,“不过真奇怪……”忽尔又转困惑。“我好像已经爱你好长好长一段时间了,起码也有……唔,好几百……不,千年以上……” “你有毛病!”豆芽脱口道。居然对她讲这种话,听得她鸡皮疙瘩集体竖立,毛毛虫全身到处乱爬。 也许这种恶心的话他已经覆诵过成千上万次,对象从初生幼儿到只剩下半口气的老太婆,从绝世大美女到科学怪女人,就他而言,这种话可能就像吃饱饭剔个牙那么简单又平凡无奇。 但她可不是,就连那个拐了她所有积蓄的前任男友也只不过含含糊糊地说了一次喜欢她而已,她怎么受得了他这种“震撼教育”! “没有,我没有生病,”男人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我的身体一向很好,从小到大没生过病。”顿了顿,再得意地补充,“连感冒也没有!” 他是白痴吗? 不,他不是白痴,他是在演戏! 他到底跟人家打了什么赌,为什么如此执著地不肯死心? 豆芽咬紧牙根,压下发飙的冲动。“我说,先生你……” “路希,我叫路希。菲尔靳,”路希忙道,湛蓝的瞳眸里流露出讨好的意味。 “你可以叫我路。” 她又没有问他叫什么! “不管你叫什么名字,先生,我已经够辛苦了,请你不要再骚扰我,增添我的烦恼好不好?”她的语气里已经闻得出火药味了。 路希的笑容僵了一下,有点讶异地看著她,仿佛不能理解她为何不高兴,一会儿后,突然把外带的纸袋放到她膝盖上。 “我知道了,你饿了,所以心情不好,你可以先吃……” 她也没有问他可不可以先吃午餐! “我不饿!” “可是你还没有吃午……” 简直不敢相信,他到底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呀? “我没有吃午餐的习惯!”豆芽恼火地叫。 “为什么不吃?”路希困惑地审视她。“你好像有一点瘦……” 何止一点,她根本是骨瘦如柴,好像刚从集中营里逃出来的难民。 “不需要你来提醒我,先生!”豆芽恨恨地打量他那一身名牌服饰。“我猜想像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少爷可能不太清楚贫穷这两个字的意义,所以我来为你解释一下,贫穷的意思就是没钱吃饭,ok!” “没钱吃饭?”路希浓密的睫毛眨了两下。“那可以到不必付钱的餐厅吃饭嘛!” “少唬我了,这世上哪有那种餐厅!”豆芽嗤之以鼻的哼给他听。 “你不信?我带你去!” 咦?他要带她去? 不是吧!真的有? 豆芽狐疑地瞅著他上下打量,蓦而恍悟地啊了一下,随即愤怒地拒绝上他的当。 “不必!”他想必是打算带她去那种贵得坑死人的餐厅大吃一顿,然后再找机会开溜,于是她就会因为付下出帐单而被抓到警察局,或者留在餐厅里洗碗、拖地,做奴工来抵债,而他和跟他打赌的猪朋狗友们则躲在一旁看戏偷笑,一边讨论下一个要打什么赌或找谁做牺牲品。 “但是……” “没有但是!总之……”她已经失去所有耐性了,“请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说著,匆匆将外带纸袋放回他手上,再把素描簿收进大背袋里。“我绝不会上你的当!”语毕,不待他回应,迳自起身愤然离去。 路希呆呆的看著她气唬唬的背影,困惑地抓抓闪耀著灿金光芒的头发。 上当? 但他是真的叫路希。菲尔斯,并没有骗她呀! 世上孤僻的人不少,那种人通常看别人不顺眼,别人也看他不顺眼,但不知为何,豆芽更是格外的令人看下顺眼,无论走到哪里,愿意接近她的人半个也没有。而这种情况在她进入大学之后更形严重,因为同学们不但看她不顺眼,更嫉护她。 嫉护她的才华。 她的人虽长得乏善可言,偏偏在时装设计方面的才华得天独厚得教人莫名其妙,当其他同学仍在摸索设计概念时,她已能画出一张张漂亮的设计图,而且风格优雅、品味独特,即便偷了她的设计草图也无法拿来当自己的用,因为她的风格谁也学不来,任何人一看就知道是谁设计的,最多只能当作参考罢了。 令人看不顺眼,又拥有教人嫉妒的才能,而且一点“贡献”也没有,难怪没有人愿意接近她。 有如此刻,教授正在讲解打版制作基础,所有同学都坐在前排座位仔细听课并作笔记,只她一个人孤伶伶的坐在最后面角落——他们不愿意和她坐在一起,她也不想和他们混在一块儿。 但她比其他任何人都要来得更认真听课,因为将来试作成品时,她可没有能力负担制作失败的损失。 “服装打版是服装精神所在,无论是领子、袖子、裤子、裙子等,都各有各的打版方式与变化,如何透过最基本的打版原理,并从多方观察中拓展我们的思考范围,进而提升……” “教授,请问什么是直觉设计打版?” “那是一种只利用一件最基本的打版,根据来自身边环境的灵感,促成崭新快速作品的方式,但那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讲解告一段落之后,教授要求大家当场试作,以便了解同学们究竟理解多少。 过了一会儿,教室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出奇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当豆芽开始怀疑是不是大家全溜光了之际,蓦又涌起阵阵惊叹的窃窃私语声,她耸耸肩,兀自专心制作她的打版至完成后才抬头张望,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挑起大家的亢奋情绪。 是哪位名设计师来参观吗? 不是! “天!”豆芽呻吟著埋起头,像鸵鸟一样。“居然跟到这里来了,他为什么就是不肯死心呢?” 就在邻位座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金发蓝眸的年轻男人,他那无与伦比的美貌是导致那片刻出奇静默的王因,也是牢牢吸引住教授和众同学们眼光的缘故。 数十道难以置信的惊愕目光仿佛无形的箭矢般黥得豆芽龇牙咧嘴,他们无法相信那样美丽绝伦的男人竟是来找那个他们最看不顺眼的女孩子,偏偏那男人深情款款的眼神注定的目标就是她。 她要亲手掐死他! 仍然埋著脑袋装作在努力制作打版,豆芽咬牙切齿地低声问:“你究竟想要怎样?”他最好不要说他要追她! “我要追求你啊!”路希也很配合地小声回答。 无辜的色笔成了代罪羔羊,“喀!”一下被怒火压断了笔芯。 “我在上课耶!” “我知道、我知道,你尽管上你的课,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已经打扰到她了! “我是说,你怎么可以随便跑进来?” “我要找你啊!” 他们讲的义大利语是不是不同族,为什么老是差一点? “要找我也不能随便进来,这里是教室,你不懂教室的意思吗?就是上课的地方,只有要上课的人才能进来,ok?” “那我旁听好了。”路希“从善如流”地说。 有没有人可以替她翻译一下呀? “你就不能饶了我吗?”拿出最后一分耐性,豆芽低声下气地央求。“求求你找别人吧!我保证其他任何人一定都很乐意任由你偷拐欺哄骗!” “但我不爱别人,只爱你呀!”路希低柔的呢喃,唇畔上绽放的灿烂笑容犹如艳阳般暖暖地融化了寒瑟的秋意,眼眸像深蓝色的大海,痴痴望定了豆芽。 “还有,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叫路希。菲尔斯。” 谁管他叫猪叫狗叫虾蟆! “请你别再说那个字眼了好不好?” “什么字眼?” “爱!” “可是如果我不说的话,你如何了解我有多爱你?” 倘若不是在课堂上,她一定会拿素描反往他头上k下去! “闭嘴!” “……你生气了吗?” “废话!” “为什么?” “因为你骚扰到我了!” “对不起,我不说话了,等你下课后,我再告诉你我有(奇*书*网^.^整*理*提*供)多么爱你。” 爱她? 谁信! 能够面不改色地说她美的人,很显然是个惯于漫天扯谎的大谎言家,一辈子说老实话的次数可能用双手十指就数得出来了! “……好,但是你不能再盯著我看!” “没问题!” 于是路希喜孜孜地转去盯著教授讲课——盯得教授差点咬到舌头,心里开始计画著下课后要带他到哪里去倾诉哀曲。 没想到教授一下课,他立刻陷入千军万马的重重包围中,那个大方地问他是谁并要求和他约会,这个故作端庄地把手机号码偷渡进他的裤子里,甚至还有人趁乱把两颗大木瓜贴在他身上滚来滚去——义大利女人就是这么热情。 豆芽见机不可失,立刻表演了一手精湛的大街脱逃术,眨眼间不见人影,一时闯不出重围的路希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豆芽飞也似的逃走干焦急,但在确定再也追不上之后,反倒不在意地耸耸肩。 也许她喜欢享受被“追求”的滋味。 好吧!没关系,反正他知道她在哪里上班,再追过去就是了! “卡露蜜呢?” “在熨衣间。” 急著找人的男人立刻往最后面的熨衣间快步走去,探头一看,他要找的人正在熨烫一件长裤。 “卡露蜜,那个先放下,跟我来!” “经理,”瞧见经理一脸米田共的表情,豆芽纳闷地放下蒸汽熨斗。“有事?” 不会是客人挑剔她修改得不够完美吧? 卡露蜜是豆芽的义大利名字,但是她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也不明白养父为何会替她取这种优雅的淑女芳名。 像“豆芽”这种杂草似的名字比较适合她,不是吗? “有位客人买了许多衣服,但全都需要修改。” “那就量好了拿来改呀!”怕赶不及客人的时限吗? 经理咳了咳。“他要你去替他量身。” 豆芽呆了呆。“我?”没有哪里搞错吧? “对,他指定要你。”经理不情不愿地证实她的疑问。 “为什么?”豆芽脱口道。 他比她更想知道为什么! 经理板著脸。“记住,客人至上,我们不能问客人为什么,也不能拒绝客人的要求,明白吗?” 义大利的时装业领导世界潮流,虽然大部分的商业集中在米兰,但仍有许多顶尖设计师是以罗马为根据地,或者在罗马设有专卖店,而这些店多数聚集在罗马最高级、最昂贵,堪称顶级商品流行第一线的康多提街,这条街可以说是设计师名店的天堂,也是罗马最美丽的散步及购物街道。 豆芽便是在康多提街上一家优雅且高档次的服饰名店二楼负责修改工作,从下午三点半到晚上七点半,而店内除了她这个劣级品之外,上自经理下至店员都是帅哥美女级的高档货,但由于她工作既认真又仔细,而且不用面对客人,因此,经理尚能容忍她这颗“屎”混在这锅“美味的粥”里。 但现在居然有人不挑高档货反要劣级品,这确然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豆芽迟疑著。“真的要我去?”不怕客人见了她反悔,一件都不买了吗?“我是说,让苏菲亚她们为他服务不更恰当?” “他指名要你!”经理重申重点。 指名要她?这可真是奇怪,究竟是谁呢? 又犹豫了一下,“好吧!”豆芽低应,然后疑惑又有点不安地尾随在经理后面走出修改室进入对面招待室,一见到那头闪亮的金发,不觉呻吟出声。“老天,不要又来了!” “好,卡露蜜,菲尔斯先生就全权交给你了!” 全权交给她? 是说可以任由她把他改造成一只名符其实的猪头吗? 好像不可以。 由于经理仍在另一边横眼监视她,豆芽只好按捺下将“菲尔斯先生”一脚踢下楼的冲动,拉长著脸领著路希进到小隔间的量身间里。 “请脱外套,‘菲尔斯先生’。”冷著声音,豆芽没给他好脸色看。 路希毫不在意地褪下外套,依旧笑咪咪地俯眸凝视她为他量胸围,似乎对她矮小的个子感到很有趣,好半天后,他才突然开口。“卡露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豆芽寒寒地打了个哆嗦,搓搓手臂落下一地鸡皮疙瘩,再继续为他量臂长,当作没听到。 “头一眼见到你,我就感觉仿佛一道雷劈在我头上……” 那道雷怎么没劈死他! “……那一瞬间我就知道了,你就是我一辈子在追寻的女人……” 他这一辈子还真短! “……不,我追寻了上千年……” 就知道,男人改口比女人还快!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甚至为你死……” 那他一定已经死过成千上万次了,他是不死老妖怪吗? “……相信我,嗯?” “信你?”豆芽终于出声了,“我又不是白痴!”她嗤之以鼻地喃喃咕哝,并蹲下去量度裤长。 路希沉默片刻,忽地抓住她的两手将她硬拉起来,再引导她平掌贴在他身上。 “瞧,我的心为你跳动得宛如奔驰的骏马,我的热血只为你沸腾……” 下巴猛一下掉到地上,豆芽的脑袋仿佛被大雨清洗过的粉墙,瞬间变成一片空白,只傻傻地瞪著自己的双手,一手贴在他胸口上,一手贴住他…… 亢奋的男性! “……你以为这是能假装的吗?” 慢一步才惊觉自己的手究竟包住了什么“东东”,豆芽不禁失声大叫,并仿佛被火烫著似的抢回手来藏在身后。 “那是什么?”叫完才暗骂自己问了什么蠢话,那种又硬又长,还藏在那种特定部位里的东西,不是“那个”是什么?铅笔盒? 眉毛挑了一下,湛蓝的双眸盈起暧昧的眼波。“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吗?那我告诉你,这是……” “我知道那是什么,”豆芽面红耳赤打断他的“解释”,尴尬的眼神到处乱飘,往上是他炽热的眼神,往下是他“沸腾的热血”,上下部火热得令人呼吸窒息,她实在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不用你来告诉我!” 四处流浪的目光终于落在看来应该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的胸口,“我…… 我是问你想干什么?”随即惊恐地往后跳了好几步,像青蛙一样。“等等,别再靠过来了!”她再次失声惊叫,并伸直双臂阻止他继续逼近。 “我要告诉你我想干什么呀!” “站在那里说就可以了!” “这个……”路希无辜地眨著眼。“最好用身体来解释比较容易了解。” “不必!”豆芽尖叫,继续往后退直至贴上门板,赶紧反手往后摸住门把。 “总之,我……我已经量好了,就这样!” 眼见她慌慌张张地夺门而逃,路希不禁困惑地攒眉不已。 她不喜欢用身体来解释吗? 还是害羞? 秋天是罗马最多雨的季节,有时还会连下好几天的大雨,停也不停一下,特别是在十一月里,这是罗马一年中最为潮湿的月份,而且经常有强风暴雨,紧接著下来又是蒙蒙细雨的阴郁冬天,搞得人闷闷地郁卒到极点,也许就是因为如此,一个半月下来,原先打定主意绝不上当的豆芽还是忍不住决定投降了。 她实在受不了了! 相信这世上绝没有人禁得起路希那种疯狂似的“追求”,每天每天,他不是一大清早即捧著一大束鲜花在公寓门口对她绽开媲美阳光般璀璨的笑脸,就是伴随她在早市购物,还殷勤的替她撑伞;不然就到学校陪她“旁听”,听不懂的马上去问周公;或者在她专注绘图之际,突然冒出来催促她进午餐。 就算她不理会他,央求他,咒骂他、驱赶他,甚至用他买来给她吃的午餐丢得他抱头鼠窜,他却始终笑容满面,依然故我。 最可怕的是他每天都会跑到店里头去,花了多少钱买衣服都不关她的事,反正富家大少爷就是喜欢燃纸钞来点烟,但他每次都要求重新为他量身——“我瘦了。” “昨天你才说你胖了,需要重新量身!” “对,所以我努力减肥,今天就变瘦了,自然需要再重新量身。” “那明天呢?是不是要说你长高了?” “有可能啊!我还年轻嘛!” “是喔!那后天呢?变矮了?” “不,下面‘长大’了!” “……” 好吧!客人至上,量就量! 在经理警告眼神的威吓下,她只好乖乖的一再为“本店开幕以来最慷慨的客人”提供量身服务。 然后,在量身间里,他更不吝于展现出自己是一匹多么健康的优良种马——下面每天都像大树一样长得“又高又大”,随时都准备好要披挂上阵,每每骇得她狼狈万分地夺门而出。 她原打算向经理抗议,可是转眼再一想,这种话说了有谁会相信?说任何女人被任何男人骚扰都有可能,但她? 连她自己都不信! 左思右想,她还是决定继续忍气吞声下去,免得自讨没趣招来耻笑,甚至可能出现更糟糕的状况——经理反诬她想藉机敲诈客人,于是很客气地请她回家吃自己——愈想愈寒心,还是忍一忍算了。 是中国人说的:宰相肚里能撑船,她的肚子里驶下了什么船,总还能养几条金鱼,横竖只要她有耐心一点,总有一天他也要认输吧? 才怪! 不管她多么坚持,他就是比她多一分顽固,始终那么有耐心地追蹑在她身后,无论她如何冒火、抗议,他一慨置之不理,还装得那么无辜委屈的样子,好像他才是被遗弃的孤儿。 她已经快被他逼疯了! “好吧!你说吧!你到底想如何?”要她干嘛都可以,上床也行,只要能尽快摆脱掉他,她不计任何牺牲。 “跟我约会!”满盈希冀光芒的蓝眸闪闪发亮。 “约会?唔,这个嘛……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不过是约会而已,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当然要考虑!”为了打发掉他,她不计任何牺牲,但总得是她负担得起的牺牲,倘若后果是她得背起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债务,她可不干! 不过,如果她小心一点,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 也罢,反正只是一次约会,时时刻刻放警觉一点,无论如何不要被他陷害到,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然后…… 她就自由了! “什么时候?” “耶诞夜。” “好吧!” 不过还真是奇怪,他到底跟人家打了什么赌,值得他耗费这么多时间、金钱和精神在她身上呢? 第三章 愉快地吹苦口哨,沙利叶挥舞著前一晚签好的合约进入罗弗寇的办公室里,得意地丢到罗弗寇面前。 “成了!” 说他是公司的执行副总,不如说他是公司的超级公关,举凡有什么搞不定的大案子或大人物,全权交给他去处理一定没问题,而他也只不过是请人家吃顿饭,再抛出几个“媚眼”就搞定了,难怪罗弗寇老爱嘲讽他是男女通吃的“※男”。 “完全按照我们的条件!” 傲然呈上自己的丰功伟业之后,他更是走路有风的转身离去,打算去好好槁赏自己一下。但在临踏出门槛之际,他不禁犹豫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啊!对了,少了罗弗寇的冷嘲热讽。 狐疑地回过身来,果然瞧见罗弗寇仍呆望著手中的纸张发愣,根本没注意到他这小小的“伟大功勋”。 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于是他又大步过去,唰的一下自罗弗寇手中抽来那张纸。“信用卡帐单?瞧你看得眼睛发直,肯定不是你的,而是路……”顿一下,蓦然吹出一声惊愕的口哨。“啧啧,同一家服饰店居然能签出这种天价,不如把店买下来算了!” 他惊叹地摇摇头,继续看下去。“哎呀!每一天都有,难怪……咦?康多提街?奇怪了,他的衣服不都是在维内多街量身订作的吗?” 康多提街是罗马最昂贵的名店区,但人称“大使区”的维内多街却是比康多提街更奢华、更高档的名流区,是超级名媛绅士与富商名流才有资格光顾的购物街,一般升斗小民连逛也不敢去逛,怕眼睛脱窗。 罗弗寇背往后靠,沉吟著推推眼镜。“近两个月来,他都住在这里,根本没有回撒拉瑞亚大道的宅邸去。” “是吗?” 两人静默片刻,不约而同朝那扇通往路希“办公室”的门看过去。 有问题! 路希是男人。 没错,所以他应该买男装。 也没错,他买的应该是男装。 可是罗弗寇与沙利叶一踏入路希的“办公室”里,却赫然发现他们仿佛置身于女装店内,前后左右,包括床上、沙发上、桌上、地毯上,全都是一件件高尚优雅的女装,蕾丝花边、轻彩淡纱、清薄的开工米、斜纹布、天鹅绒和法兰绒,还有各种各样的配件。 而路希则双手擦腰伫立在正中央,好像无敌大将军正在检阅军队,那双宛如天空般明朗清澈的蓝眸举棋不定地游栘四顾。 “路?”老天保佑,他最好不是想穿那些东西! “啊~~是你们,正好,来……”一见到他们,路希马上兴高彩烈地顺手抓起一件洋装来往自己身上比。“帮我看看这件好不好看?我自己逛了好几天,只要看中意就买下来,但就是无法决定哪一件最好!” 罗弗寇和沙利叶的表情突然变得有点扭曲,额上还有无数条黑线和几滴冷汗,两人相互睇视一眼,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 上帝,这不只是有问题,问题可大条了! “看在老天的份上,路,我们怎么都不知道你有变装癖?或者……”两人胆战心惊地再次相觎一眼。“你改行作同性恋了?” “呃?”路希不解地瞥他们一眼,再转回去自顾自的打量比在身上的洋装,然后摇摇头,扔开,再拿起另一件精致典雅的小礼眼喃喃自语,“唔……我还是觉得这件最适合她。” 她? 罗弗寇两人不禁同时松了一大口气。 幸好,原来是她,是买给她……等等,等等……她!? “你找到她了?”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 “找到啦!”路希漫不经心地回道,边仔细斟酌为那件小礼服挑选配件。 “什么时候?” “万圣节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你们没有问啊!”退后一步,路希抚著下巴审视那件已搭配好皮包、鞋子的小礼服,总觉得还少了一点什么。“奇怪,少了什么呢?” “好,那我们现在问,她是谁?” “女人。” “废话!不是女人难道是男人?”罗弗寇啼笑皆非地道:“我是说,她是什么样的女人?”最好不是那种别有企图的女人! 路希瞥过去一眼,好像能了解罗弗寇的言下之意——他要找人去查查那女人的底细。 “大一学生。”话落,他忽地想到什么似的弹了一下手指。“对了,首饰!” 眼看路希身子一转又打算外出,罗弗寇急忙抓住他。 “慢著,你还没告诉我,那女人是念什么大学?家住哪里?还有……” “你去忙你的公事,少管我的闲事!”路希很不客气地拒绝罗弗寇的多事。 罗弗寇爱查什么人尽管去查,唯有豆芽,他不想让任何人、任何事骚扰到他们之间的进展。 款?闲事?他居然说少管他的闲事? 这么多年来辛丰苦苦的做牛做马,为他承担起一切,关心他、照顾他,他竟敢说少管他的闲事! 罗弗寇不禁勃然大怒,正想追出去狠狠揍那个没良心的家伙一顿出出气——忠心归忠心、出气归出气。 不料他才走出半步,就被沙利叶一把揪住。 “等等,罗,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沙利叶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就连爱莲和他儿子,他都不曾亲自为他们买过任何东西,可是这回他却……”环顾四周。 “亲自去为那女孩子挑选衣服首饰,这不是一种很值得慎思的状况吗?” 一言惊醒梦中人,怒气瞬即消失,罗弗寇顶了一下眼镜,同样环视左右一圈。 “嗯、嗯,确实。” “何况,他也从不曾用那种语气和我们说话,可见……”沙利叶深思地扶著下巴。“他是真的不想让我们打扰到他和那个女孩子的交往。” “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他很单纯,不懂得看人,若是被人骗了怎么办?”沙利叶拍拍他的肩。“放心吧!他们才刚认识不到两个月不是吗?记得他和爱莲也足足交往了五年多才结婚,所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调查那个女孩子,只要耐心一点,等他心情好的时候再来设法说服他,这样或许比较妥当,我想你我都不想真的惹火他吧?” 沙利叶的暗示不知道让罗弗寇想到了什么,他突然打了个寒颤。“不想!” “我也不想!”沙利叶咕哝。“所以,就这样吧!” 罗弗寇犹豫一下。“那我们现在能做什么?” 沙利叶耸耸肩。“替他付清帐单啊!” “帐单?唔,你想……”罗弗寇语气怀疑地咕哝。“那家店不会和那个女孩子有关吧?” 沙利叶瞟他一眼,又一次耸耸肩,无语。 不是才怪! 如果说这世上真有衰神,她敢肯定路希就是她的衰神! 豆芽第一万次如此认定,也第一万次认为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答应他一次约会就可换回她的自由与平静。 值得! 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当那些过去连眼角都不屑于瞄过来一下的女同学们又主动跑来跟她“聊天”的时候——“卡露蜜,路希怎么好几天没来了?”同学a。“这我怎会知道!”自他们定好“约会”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不再出现,好几天没见到他,真是神清气爽啊! “那你跟路希到底是什么关系?” 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这种恐怖的名词,请千万不要乱套到她头上! “没关系他为什么老是来找你?” 他无聊! “这种事请你去问他,别来问我。” “我猜他是想假藉来找卡露蜜的机会,看看我们学校里是否有他中意的女孩子。”同学b中途打岔进来,两句话就把豆芽归类于任人践踩的踏脚石。 “说的也是。”同学a。全世界的大学生都是一样的,男生的本分就是把美眉和打炮,女生的本分就是泡哥哥和卖骚。 念书? 等有空时再说吧! “那为什么他从来没有打电话给我们,也没有和我们任(奇*书*网^.^整*理*提*供)何人约会?”同学c。“我们之中没有他中意的女孩子?”同学b,“喂,他眼界也未免太高了吧?” 同学d。“他眼界高是应该的,你们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始终无语旁听的同学e也插进嘴来了。 其他同学相觑一眼,各个面露困惑之色。 “对喔!这点倒是奇怪得很,依他的优雅谈吐、绅士风采以及高尚品味的衣著来看,多半是个教养良好的富家公子,特别是像他这么美丽的男人,我们不应该不知道,可是,我们确实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谁啊!”又好看又多金,这么高档的上流货色,怎么可能会让她们疏忽了这么久呢? 优雅?高尚?绅士? 哇哈哈哈!豆芽差点大笑三声再吐给她们看。 “都不知道?”同学e咧出得意的笑。“那当然,他根本不是我们这一层级的人嘛!” “不是我们这一层级的人?请翻译一下。” 同学e耸耸肩。 “简单的说,他是那种在‘大使区’购物消磨时光的贵族,了了吧?” 在民主世纪的今天,义大利的社会阶级观念却依然相当重,名流绅士与一般平民彼此壁垒分明,各有各的生活圈,少有机会凑在一起,不过,一般平民还是会望著天边羡慕那些生活豪华奢侈的“贵族”们——如果她们也是其中之一那该有多好! “大使区?”大家异口同声惊喘,包括豆芽在内。“你怎么知道?” “看他穿的衣服不就知道了,不是亚曼尼、班尼顿就是范伦铁诺,整套衣服外加鞋袜配件穿下来,起码要好几百万,说不定上千万里拉都有呢!” “上帝!” 众人拚命抽气,豆芽抽得最惊恐。 他说要带她去吃圣诞晚餐,天知道这一餐吃下来会是几百万里拉,若是一个不小心被他“陷害”成功,她这辈子光是忙著还债就够呛了! 呜呜,她可不可以后侮? “真希望他能找我共度耶诞夜,听说上流社会的耶诞派对很炫啊!”同学a。“那可不一定,”同学e嘟囔。“得看是哪一种耶诞派对。” “请再翻译一下,谢谢。” “只是听说啦!是不是真的我可不知道。”同学e说:“听说上流社会的年轻人觉得光是到国外度假不过瘾,所以,他们会自己举办耶诞派对——整人派对。” “整人?” “对,整人,而且这种整人派对有两种,一种比较斯文,是那种自认有品味、有格调的年轻人举办的;至于另一种派对既邪恶又放荡,是那种被父母宠坏的年轻人举办的。” “先说说斯文的。” “很简单,他们会在两、三个月前就锁定某个对象,不一定是男或女,但必然是那种看上去不容易上当的人,然后派其中一人去钓那个对象上钩。在派对上,那个一无所知的对象会被灌醉……” “我知道了!”同学b。“让她或他当场出尽洋相!” “不止当场出洋相。” “轮暴?” “不,那太没格调了;而且他们也不屑于和那种对象上床,他们有他们自己的标准;最重要的是,他们担心事后那个对象会闹上门去,他们不想让父母知道这种事,特别是对象若是女孩子的话,你们知道,上了床后麻烦就多了。” “那么……裸奔?” “也不能上报。”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么?” “既然是斯文的方式,其实也不会太恶劣,譬如男人的话,他们会把他打扮成妖娆女人的模样,然后设计他摆出各种见不得人的姿势来照相,再贴到那人的学校或公司里,让他备受同事或同学的嘲笑;如果是女人的话,则让她学狗舔地上的东西吃,或学公狗撒尿之类的。” “这样已经够恶劣了!”同学d喃喃道。 “幼稚!”同学c咕哝。 “确实,这是幼稚,还算不上恶劣,另一种派对才真的够恶劣!”同学e赞同的道:“那种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不怕上报也不怕惹祸,因为他们有强硬的背景,父母总是一再为他们惹出的祸擦屁股……” “所以,他们的派对才是真正的整人派对?” “没错,而且他们的目标不止一个,手段也不是钓人上钩那么温和,他们总是在耶诞夜当天强行绑去三至五个平时就看不顺眼的人,然后替那几个倒楣鬼注射毒品,接下来看是要轮暴、裸奔或拍a片,随便你们说,你们想得到的他们都做得出来,就算惹出祸来……” “也有父母承担。”同学d。“对。” 片刻静默。 “真恶劣!”众人异口同声大骂。 恐怖! 豆芽听得直冒冷汗。 那种人真该被抓去坐上一百年牢,幸好她身边没有什么上流社会人士……呃,除了路希…… 不会吧? 对罗马人而言,耶诞节是个家庭团聚的节日,这年的耶诞节是星期一,再加上翌日的圣史蒂芬日和周六、日共有四日连休,除了罗马当地学生之外,远地的学生都早已启程回家去欢度佳节。 但对豆芽来讲,这是个倍感寂寞的假日。 周六、日,她照常上班,周日晚下班时,路希并没有按照约定时间来接她,于是她猜想或许只要她答应了约会,他就算赢了赌注这么简单,所以他不会再出现了,换句话说,她终于摆脱他了? 唉!早知道一开始就答应他了。 不过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那么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点的失望,也许是因c?)为这天是耶诞夜,当其他人都在团圆共度佳节时,她也很希望能有个人陪陪她,不过这也不是很重要,反正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过日子了,再多一个寂寞的夜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由于她连买个小蛋糕的闲钱也没有,所以这天她下班后只去买了一个小布丁代替耶诞蛋糕,聊胜于无,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万万没想到她才刚回到公寓门口,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嘎~~的刺耳煞车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耶诞夜要买束鲜花这么困难!” 呃? 她才刚疑惑地回过身去,整个人已被胡乱塞人一辆宾士轿车内,还没坐稳,轿车已呼的一下飙出去。 “幸好,我订的是九点的桌位,应该来得及……啊~~安全带!” 裹著黑色晚礼服的手臂急忙横过来帮她系上安全带,由于她仍陷于极度震惊当中,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他怎么真的来了!? “我已经帮你预约美容沙龙的造型师,她会帮你化妆换衣服,一切我都帮你准备好了。” 美容沙龙?造型师?化妆?换衣服?一切都……准备好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赌局尚未完成,还有下集等待播出,也或许真正的赌注内容现在才开始展开。 也许是他的朋友想要看她会不会乖乖的任由他摆布,而他则必须负责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糗,更甚者,说不定他们想看到的是她在很得意的状况下出糗而不自知,这样更可笑,不是吗? 好吧!反正面子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让她活得更好,只要能摆脱他的纠缠,再多出点糗、多受点嘲弄又有何妨,反正她也没剩下多少面子,就全送给他了吧!如此一来,今夜过后,他应该不会再来纠缠她了。 于是,在做好最坏的打算之后,豆芽镇定地跟随路希来到……老天,维内纳街的美容沙龙! 同学们说的果然没错! “这里……这里……”豆芽几乎不敢下车。 “听说爱莲最喜欢到这家沙龙来作美容。” “爱莲?” “我的妻子,她在一年多前因车祸去世了。” “哦!抱歉。”没想到他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是个鳏夫了。 一踏入沙龙里,近十位男女不一的美容师便殷勤地迎向前来,自那些美容师抚著额头呻吟,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豆芽可以看出她这个“平民”的外表有多么令他们吃惊,她那一身陈旧的衣服又有多么令她们厌恶鄙夷。 没办法,她只是个“贫”民嘛! 之后,任由他们在她脸上、头上,身上作“加工”,直至完成,她都不曾往镜子里多看一眼。 往好的方面想,相信他们再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她改变成配得上王子的大美女,看了也只是让自己失望而已——麻雀变凤凰终究只是个童话故事;往坏的方面想,说不定他们是打算把她化妆成一个夸张又可笑的小丑,那倒下如不看。 唯一令她感到惊讶的是,她身上的银色小礼服、黑色皮草大衣、珍珠小提包和鞋子都是崭新的名牌货,而且非常合身、合脚。 “你怎么知道我的尺寸?” “我问你们经理,你们经理问你的同事……” “我的同事怎么可能会知道,所以她就来问我,”豆芽接著说:“我还在奇怪她为什么突然跑来问我那种事呢!” 不过,生平第一次有机会穿上这种连作梦也不敢想像的奢侈品,确实满足了她小小的虚荣心,尤其是戴在她耳上、胸口的绿宝配珍珠钻石的耳环和项链,不管是真是假,还真是美啊! 无论如何,他在搭配首饰配件这方面倒是挺有一手。 然后,他们来到一家私人俱乐部,她以为时候到了,一定有很多年轻男女在里头等著笑死她! 但还是没有,罗曼蒂克的幽暗灯光下是一桌桌的情侣,根本没有人分心注意到他们,也没有人能看清他们,而且侍者并非带领他们到雅座,而是进入一间豪华的包厢内。 侍者一退出,路希便递给她一束爱丽丝与郁金香的混合花束。 这真是奇怪,他从来没有问过她,她也没有告诉过他,但他竟然知道她最喜爱的花是爱丽丝和郁金香。 “喜欢吗?”这是头一回,他亲自安排这一切,而非假手他人。 喜欢什么?这束花?还是这间包厢? 怔愣地望著那副灿烂得好像在闪闪发亮的笑容,豆芽认真思索他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精神与金钱,只为了一个赌注,值得吗? 接著,侍者送来带苦味与香单芬芳的开胃酒。 “如果你愿意的话,餐后我们去跳舞,好吗?” “跳舞?” “或者听歌剧?” “歌剧?”他究竟打算什么时候才要结束这一切? 直至侍者送来佐餐红酒请客人先品尝一下时,豆芽终于恍然大悟。 “菲尔斯先生,78年的barbarescosanstefanodineive。” “我看看……嗯,可以。” 懂了,现在她真的懂了,他不是和人打赌,而是被朋友们推举出来钓她上钩的人,就如同那天同学们所说的,她是今年被他们锁定的目标,将会在整人派对上被恶整的对象。他说餐后要去跳舞,恐怕就是要带她去那种“斯文”的整人派对,所以他必须趁现在先灌醉她。 好吧!如果只是那种程度的恶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还能忍受,那已经比在孤儿院被欺负,或者被养父虐待好上千万倍了,反正过了今夜之后,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为这美好的夜晚,干杯!” 沿著杯沿上方,四目相对,那双蓝眸在浪漫的烛光下显得格外晶莹剔透,宛若最纯净的蓝宝石,有一刹那间,豆芽犹如被那双纯净却又隐约泛著一丝神秘气息的蓝宝石摄去心神一般,精神一阵恍惚,但很快的,在他眨了一下眼之后,她即刻回过神来,并耸耸肩。 “干杯!”干杯就干杯,随他们了! 于是一杯……两杯……三杯……四杯……五杯……六杯……七杯……八…… 现在是第几杯了? 第四章 自懂事开始,豆芽一直没有机会尝尝酒味,只听人说过劣酒只适合让酒鬼当水喝,而好酒则令人回味无穷。 的确,那宛如红宝石般的深红色泽,甜美的香气中带著红莓、雪松的香味,含在嘴里有著浓郁、柔软、细致如丝绒般的口感,入喉后带出成熟甜美的果香余韵,充满高雅的风格,教人禁不住一口接一口。 然而酗酒的后遗症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豆芽抱住脑袋呻吟著坐起来,奇怪的是,她不会头痛,却有十足天昏地暗的感觉,而且胃里头好像刚塞入一百个披萨一样涨得想吐。 起码,一切都过去了! 她自我安慰地暗付,然后慢条斯理地睁开眼睛,预计会看到自己那窄小又昏暗的储藏室……不,房间,没想到…… “上帝,这是哪里?”她失声惊叫。 阳光由露台穿透进来,照亮了这个典雅又宽敞的房问,十八世纪风格的家具和织花窗帘,拼花地板,大理石墙壁配以模塑离饰的天花反,灰棕色和浅绿色的装饰色调柔和宁静,间以义大利和法国骨董作点缀…… 这绝不是储藏室! 她拚命摇头,仿佛想摇去这份“幻觉”,蓦觉一阵寒冷,下意识拉起被子来掩上,旋即失声惊喘,此刻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不会吧? 她掀开被子…… 会! 茫然地呆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放下被单。 原来像她这种货色也有人要。 自我解嘲地苦笑了一下,再回眸望向身旁,没人,可是枕头很明显地凹了一块痕迹,有人睡过,想来那人一定也喝醉了,否则绝不会和她上床,事后他一定后悔得要死,所以一醒来就溜之大吉! “到底是谁?”她喃喃自语,没心情哀悼自己那不值钱的第一次,只担心那人付了房钱没有? 光是看装潢,她就知道自己付不起这种大饭店的住宿费。 仿佛在回答她的疑问似的,浴室门突然打开,一个腰部围著浴巾的男人吹著愉快的口哨出现,一见到她清醒地瞪著他,立刻绽露出她早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灿烂笑容,还多了一点额外的味道——好像刚吃饱正在打嗝的猫。 “你醒了?我以为你会睡得更晚,所以先去淋浴,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先去泡个澡,然后我们再……” “等等!”豆芽依然震惊地瞪住他。是他!竟然是他!但……“为……为什么你还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已经落跑了吗? 路希愣了愣,随即又微笑起来。“这种日子我不想一个人吃早餐,所以,我想等你醒了以后再一起去吃……” “谁要跟你一起去吃早餐!”豆芽没好气地说:“我是说,你不是应该回家了吗?” 路希又愣了一下,继而恍然大悟。“你想回家再吃早餐吗?也可以,那我等你洗……” 老天,跟这个人讲话一定要比上帝更有耐心! 算了,计较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总之,整人派对已经结束,他再也不用死缠著她不放了,就算她吃了一点亏也不要紧。再乐观一点想,起码在她死了之后,墓碑上绝不会有“老处女”这三个宇出现,“我不想跟你一起吃早餐,” 豆芽漫不经心地说,一面四处张望寻找衣物,准备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 “也不会跟你回家,ok?” 闻言,路希立刻垮下了脸,蓝眸委屈地瞅定她。“可是,今天是我们新婚的第一天,你不认为我们应该……” 喀咚一声,豆芽突然从床上不见了,路希连忙跑过去,想看看她摔到哪里了,但才跑到床尾,床沿已先冒出一双惊惧的眼。 “你你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我说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你不认为……” “新婚?”豆芽尖叫。“谁跟谁?” “你跟我啊!” “你……”颤抖的指尖指了指他,再转向自己。“还有我?” “没错。” 昏倒! “你你你你……”豆芽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不但和我上床,还趁我酒醉哄我和你结婚?”太可笑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路希摇头否认。“是你逼我和你结婚。” “呃?”他在说什么,她怎么听不懂? “我是想和你结婚,但不想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结婚,我想要为你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你昨晚逼我非要和你在那座教堂里结婚不可……” “教堂?”豆芽呆呆地重复。他不是带她去参加整人派对吗?怎么会跑到教堂里去了?教堂里有整人派对? “……用过餐后,我要带你去跳舞,但是你坚持不想坐车,要走路,没想到才走到圣安德烈亚教堂,你又说不走了,我以为你是想参加教堂里的子夜弥撒,就带你进入教堂,可是在弥撒中途,你突然提起……” “今晚派对结束后,你就不会再缠著我了吧?” “派对?什么派对?” “整人派对啊!” “整人派对?我想你是哪里误会了,我从来没有打算要整你。” “那你为什么要缠著我不放?” “因为我爱你呀!” “我不相信!” “你要如何才能相信我?” “现在就跟我结婚!” “咦?” “哼!我就知道,你说什么都是骗人的!” “我没有骗你,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不想这么匆促……” “我不要盛大的婚礼,我要现在就结婚!” “……这样你就会相信我?” “对,现在结婚我就相信你!” “好吧!那我们现在结婚吧!” “所以我们就……”豆芽咽了口唾沫。“结婚了?”在一无所觉的状况下,她结婚了? “没错。” “上帝!”豆芽再次惊喘。 “对,”路希愉快的点头。“就在上帝的见证之下。” “耶稣!”豆芽呻吟著低哺。 路希认真地想了一下。“好像没看到耶稣,不过,我想祂应该也在。” 豆芽狠狠的瞪他一眼。“不,我不相信神父会为我们证婚,我喝醉了呀!” “确实,”略希赞同道:“神父也劝你酒醒之后再结婚,但是你……” “我……”豆芽不觉又忐忑不安地吞了一下口水,“又做了什么?” 路希耸了耸肩。“你没做什么,只是威胁神父如果不替我们证婚的话,你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 “你爬在贝里尼所做的天使雕像身上,威胁说要打破它的脑袋。” 豆芽瑟缩了一下。 “所以神父只好为我……”路希忍俊不住地咳了咳。“以及爬在天使雕像身上的你证婚。” 豆芽难以置信地怔仲半晌。“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路希忙道:“神父确实为我们证婚了——虽然你一直爬在天使雕像身上下肯下来;我们也在教堂的婚姻纪录簿上签了名——在神父证完婚,你从天使雕像身上跳下来之后;戒指虽然是临时找来的——一对结婚六十年的老夫妻好意临时借给我们,但你放心,我今天会……” “那证人呢?证人呢?”婚姻没有见证人是不行的,这必然是无效…… “参加子夜弥撒的人都是,大约有七十多个人。” 天哪!这也未免太多了吧! “上帝!”豆芽再次呻吟,更大声。 “确实,上帝也是证人之一。”路希呵呵笑。 他为什么这么快乐? 豆芽纳闷又心有不甘地注视他愉快的表情。“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婚?” “离婚?”路希的笑容消失了瞬间,几秒后又回来。“不,我是天主教徒,天主教是不允许离婚的。” 不离婚!?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结婚?”豆芽忍不住又拔高嗓门尖叫。 “因为我想和你结婚啊!” “你又见鬼的为什么想和我结婚?” “因为我爱……” “闭嘴!”豆芽狂吼。 路希悚然噤声,不知所措地望著她,不了解她为什么那么生气? 她不想结婚吗? 可是,明明是她逼他立刻结婚的呀! 豆芽喘著气,瞪住他,好半天后,她突然站起来。 “我要去洗澡了!”一说完马上又龇牙咧嘴地蹲回去。“shit!” “对……对不起,”路希愧疚地嗫嚅道:“昨晚我喝得也有点过量,所以不太能控制自己……” “不要再说了!”豆芽又呻吟。 “……呃,也或许是我太久没做有点生疏了,所以……咳咳,放心,下次一定会更好,我保证!” 天哪!谁来告诉她,该如何让他闭嘴? “啊~~对了,我去帮你放热水,泡泡水可能会好点!”语毕,路希即匆匆跑回浴室。 拥著被子坐在地上,豆芽沮丧著睑欲哭无泪。 原来“酒醉误事”就是这么一回事! “再一杯?” “……” 在义大利,什么时候喝什么咖啡可是分得清清楚楚的,浓缩咖啡爱几时喝就几时喝,但卡布其诺只有在早上才可以喝。 吁著气,豆芽已经灌下第四杯卡布其诺,希望能让脑筋更清醒一点,对面的蓝眸小心翼翼地颅著她,两人都穿著浴袍分坐餐桌两旁用早餐——豆芽忙著灌咖啡,路希忙著吃浓稠的喇叭状酥皮点心。 她一放下咖啡杯,路希立刻殷勤地再为她斟满,她端起来,旋即又放回去。 “想到了,我还不满二十,是未成年……” “不用担心,”路希胸有成竹地道:“认识你三天之后,我就告诉律师我将会和你结婚,请他预先去处理好可能会发生的任何状况。” “天哪!才三天你就……”豆芽听得张口结舌。“呃,怎……怎么处理?” “我也不知道,不过这应该也是可能会发生的状况之一,所以他应该早就处理好了,我想。”他微笑。“你知道,他是很厉害的。” 连他的律师是谁她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知道那位伟大的律师厉不厉害? “说不定他最近比较笨一点,所以还没处理好!”豆芽没好气地说。 路希耸耸肩,起身去打了一通电话,回来后更是眉开眼笑,豆芽看得一颗心直往下掉落到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 “ok!” 他ok,她就不ok了! “你究竟为什么要跟我结婚?” 路希睇视她片刻。“你又为什么不想和我结婚?” “因为这是不可能的事呀!”豆芽挥著手大叫。 “为什么不可能?” “你……”豆芽咬牙切齿。“仔细看过我没有?” “你好美!”路希毫不犹豫地赞叹道:“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 豆芽呻吟,脑袋往前跌进她的酥皮点心里。 “卡露蜜?” “别叫我卡露蜜!” “那……那……” “豆芽,我叫豆芽!” “豆芽?”路希似乎有点困惑。“呃,好吧!豆芽,你……还好吧?” “不好,一点都不好!”豆芽埋在酥皮点心里继续呻吟。“你的眼睛有毛病,而我不知道怎么搞的陷入这一片混乱,我可能还在作梦,对,我在作梦!” “豆芽,嫁给我真的这么不好吗?” 听出他语气里的难过,豆芽不觉慢慢抬起头来,小小的脸蛋抹上一层糊糊的肉馅,看上去好像没发好的面团,还有两颗葡萄干,可笑极了;但路希只是温柔地凝视她,体贴地用餐巾拭去她睑上的馅糊。 “如果你跟我一样,那我也许不会反对和你结婚,毕竟除了你之外,大概也没有其他人愿意和我结婚了。可是……”双眸悄悄抬起,随即又自惭形秽地垂下。“你不是,你才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男人,又是出身上流社会的……的……” 话声忽地停顿了几秒,两眼再狠狠扬起,自怜的眼神又转愤怒。 “不,不对,我们根本没有结婚,该死,我差点上当了!”她用力推开qi書網-奇书他,猛然起身。“我就说嘛!难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告诉你,不管你是为什么用意要这样欺骗我,但我是绝不会上当的!” 欺骗?上当?谁跟谁? 路希一脸茫然地看著她怒气冲冲地跑进浴室里换衣服,门砰一声关上,他只好贴在门外倾听里面继续传出一连串的怒骂。 “该死,你真的很会演戏,我差一点点就被你骗到了!总之,你要是担心我会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而缠上你,那就不必了,我有自知之明,ok? “真是该死的该死,我早就该知道上天不会对我这么宽厚,每当我觉得顺遂一点的时候,老天就非插一手进来找我麻烦不可,我还不够忍耐吗?我吃的苦还不够多吗?到底还要我怎样?好吧、好吧!尽管来吧!反正我就这么一个人,随便你爱怎么整就怎么整,来吧!” 里面的怒气呼啸到这里,冷不防地,门扇狠狠地被拽开,路希吓得一路退到露台前;豆芽下巴高昂地快步定出,依然是昨夜的小礼服和皮草大衣,因为没别的衣服可穿了。 “总之,你不要再来烦我,也不必担心我会去缠你,ok?” 这回是大门被砰一声关上,路希满头雾水地呆站在原处。 他骗她? 但……他们是真的结婚了呀! 怒气冲冲地回到公寓里,换下小礼服之后,豆芽才发现小珍珠提包里还放著绿宝耳环和项链。 八成不是真的,应该没有刻意拿去还给他的必要吧? 至于小礼服和皮草大衣,就算还给他他也穿不下,要给他当垃圾不如她留下来充作“预备金”,当有急需时,她就可以卖了它们来度过难关。 对,权充是她的补偿金! 而后,先顺手将首饰丢进书桌抽屉里,她又匆匆跑出房间去接电话。 “pronto(喂)?……加班?可以啊……好,我立刻过去……” 十分钟后,她已准备好要出门,半途又转回去接电话。 “pronto?” “卡……呃,不,豆芽,我没有骗你啊!” 豆芽不敢相信地看了一下话筒,怀疑电话是不是接错线了,再搁回耳旁。 “你到底想干嘛?” “我在教堂,你不要出门,我立刻过去接你,神父可以证明我没有骗你!” “不必,他一定和你串通好了!” “神父不能说谎。” “那你叫我见的一定是假神父!” “豆芽……” “够了,路希,你想继续玩下去,可以,但麻烦你找别人玩,我不像你那么有钱有闲,ok?” 可怜的话筒被狠狠地掷回话机上发出黥耳的哀鸣,不到五秒钟,又挣扎著呻吟起来,豆芽理也不理,迳自按下留言键出门去。 “现在没有人在家,请于嘟声后留下您的……” 门开,一颗红茸茸的头颅探进来。 “路,你在吗……啊,在!” 沙利叶与罗弗寇先后进入,沙利叶直接走向酒吧,罗弗寇则停在路希旁边,皱著眉头打量那个又捧出一副被遗弃小娃娃模样给人看的大男人。 “你又怎么了?”转眼望向萤幕,两道眉毛更是打出好几个死结。“怎么又在看这种东西?空难……海难……地震……森林火灾……洪水……母鸡集体自杀?这到底是什么?” “2000年灾难大集合!”沙利叶自酒吧那边叫过来。 罗弗寇白眼一翻,推了一下眼镜。“真是够了,路,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路希不语,颓丧地把脑袋埋进双膝里。 “路,你……咦?”罗弗寇本待再追问,双眼突睁,讶异地盯住路希的左手,即刻忘了前一秒要问的问题。“那个……请问是什么?”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结婚戒指,但早在爱莲和孩子的葬礼结束之后翌日,路希就毫不留恋地把结婚戒指取下来了。更何况…… 那好像不是原来那只结婚戒指吧? 路希瞄了一下自己的左手。“我结婚了。” 罗弗寇怔了一秒,旋即张大口欲待失声惊叫,但就在同一瞬间,酒吧那边抢先疾射过来一道酒香扑鼻的喷泉,恰好喷在罗弗寇胸口,顿时把罗弗寇那张大大的嘴给喷得冻结住了。 好半天后,他才慢条斯理地阖上嘴巴,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下胸口,再咬牙切齿地转向酒吧那头,沙利叶那张想爆笑又怕惹火他的尴尬表情正对著他。 “该死的你……” “对……对不起,我……哈哈……”沙钊叶打著哈哈,连忙取了一条毛巾跑过来为罗弗寇揩拭胸前。“我也是吓了一大跳嘛!” 罗弗寇冷哼,愤然抢过来毛巾,并拍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沙利叶耸耸肩,退开坐到路希面前,认真地端详他片刻。“我说,路,你刚刚说的……呃,我没有听错吧?” “我结婚了。”路希又重复了一次。 “果然没听错!”沙利叶喃喃道:“怎么这么快?” “不快啊!我见到她的那一天,就想和她结婚了!” 沙利叶和罗弗寇相腼一眼,后者立刻丢开毛巾也在一旁落坐。 “她的背景?”罗弗寇很理智地提出最现实的问题。 “不知道,”路希咕哝。“那个不重要。” 不重要才怪! 罗弗寇推了推眼镜。“是谁先提出要结婚的?” “她。” 果然! 罗弗寇又和沙利叶交换一眼,两双目光中闪现出同样的鄙夷和轻视——对那无耻的女人。 “所以你们就结婚了?” 路希沮丧地颔首。 “既然结婚了,你又为什么是这副样子?”罗弗寇冷静地再问:“因为她提出什么令你伤心的要求吗?”譬如关于财产方面的要求之类的。 “不是。”路希摇头。“她不相信。” “不相信什么?” “不相信我们结婚了。” 罗弗寇呆了呆。“嗄?” “她不相信我们结婚了。” 结婚就结婚了,有什么好相不相信的? 罗弗寇揉著太阳穴。“你能不能告诉我们详细情形?”该死,他的头又痛了! 路希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开始叙述,从耶诞夜到翌日,一五一十全部透露出来,毫不隐瞒。 “原来如此,她喝醉了,没有那份记忆,所以不相信你们结婚了。”罗弗寇恍然道:“那之后呢?” “我去公寓找她,她就从后门溜走;我去学校找她,她那些同学就团团围过来使我无法脱身;我去服饰店找她,她拒绝为我量身,经理威胁要炒她鱿鱼,我只好投降。”苦恼地抱住脑袋,路希喃喃道:“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罗弗寇不由得大皱其眉。那个女人的反应实在超出他的想像之外,这种男女问的感情纠葛他更下懂,根本无从思考起,又如何能告诉他该怎么办才好? 所幸的是,他不懂,沙利叶懂。 “听你的口气,她好像并不愿意和你结婚?”说起来实在令人不可思议,竟然会有女人不愿意嫁给路希?简直匪夷所思,但,事实好像正是如此。 路希苦笑,默认。 “为什么?” “我也不太明白,好像是……是……”蓝眸困惑地眨了一下。 “她觉得配不上你。”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路希犹豫一下。“也许……是吧!” “那么,我想……”沙利叶沉吟著。“或许你应该让我们去和她谈谈,说不定她会听进我们的话……” 四目再度相对,他若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头,罗弗寇也跟著颔首。 当然,不只谈谈,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打探出“对手”的底细和企图,这才是最优先的要务! 建筑于1930年代的罗马大学是标准的法西斯风格,庞大、白色和具压迫感;夏天时可以看到学生们坐在外面草地,或者栖息于巨大的阶梯上;但在冷飕飕的冬天里,只见匆匆路过的学子们,不见驻留闲聊的年轻人。 “它应该快下课了。” “她一定会经过这里吗?” “会,她离开学校必定从大门出来。” 面对罗马大学大门的大学路对面,三个男人在车上等待著。 “你会如此疯狂迷恋她,她一定很美,会比爱莲更美吗?”沙利叶好奇地问。 “当然,她比爱莲更美十倍……不,百倍!” 真有那么美的女人,那还算是人吗?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爱过爱莲。” “是没有,我在高中时,父亲就替我安排了爱莲作未婚妻,但是……”路希说得漫不经心,兀自把美丽的脸庞贴在车窗上望住大学门口,期待能早点看到豆芽的倩影。“我并不太喜欢她。” “为什么?她不够美、不够温柔体贴吗?” “不是她不够美、不够温柔,事实上,她说她从十岁起就开始被教导成为我的妻子,而她也确实是路希。菲尔斯完美的妻子,一个……”路希顿了一下。 “温柔美丽的洋娃娃……” “洋娃娃?”沙利叶淡淡一哂。“说得好!” “……我不喜欢洋娃娃,所以,倘若不是父亲要求我和她交往,我也不会和她交往;倘若不是父亲要求我和她结婚,我更不可能会和她结婚……” “你不会是要告诉我,如果不是你父亲要你和她上床,你也不会和她上床吧?” “父亲说他想要抱孙子,所以……” “上帝,居然有这种男人!”沙利叶呻吟。“你知道有多少男人为爱莲神魂颠倒吗?你竟然……算了,反正爱莲也死了。那么,你爱这个卡露蜜?” “疯狂地!” 这么爱? 这可麻烦了,倘若那个女孩子没什么不良企图,也不是什么心机深沉的狡诈之徒,那还好办,若是正好相反的话…… “啊~~她出来了!” 闻言,沙利叶和罗弗寇连忙学路希一样把脸贴到车窗上,三张脸三片扁柿子。 “哪一个?哪一个?” “最右边,绑著一根长辫子,背著一个绿色大提包的那个。” 雨个男人顿时目瞪口呆地张大嘴。 “黑……黑色外套,咖啡色长裤?” “没错,就是她!” 唰一下,两个男人额头上全布满了黑线条。 “确……确实是她?” “是她呀!” 冷汗滴落。 “你……没看错?” “就算她烧成灰,我也不会看错!” 脸色开始发青。 “上帝!” “她真美,不是吗?” 美? 他的眼睛有毛病吗? “瞧她娇小玲珑的身材多迷人啊!” 娇小? 那根本是几根骨头撑著一颗人头嘛! “不过我最爱她的眼睛……” 请问她的眼睛在哪里? “……如翡翠一般的新绿……” 原来他有色盲! “……宛若月光般银亮的发丝……” 非常严重的色盲! “……完美的五官……” 再加上乱视! “……你们瞧她全身都在散发光芒……” 还有散光! “我真是爱死她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颅。 他的审美观有问题? “路。” “嗯?” “你……觉得你自己长得如何?” “很不错吧!我想,不过男人好看没什么用,不是吗?” “那么琪娜呢?” “琪娜?啊~~我表妹?呃……虽然不想这么说,但她那一副尊容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很好,到目前为止都很正常。 “爱莲?” “她很美,但还是比不上卡露蜜+” 原来,他审美观上的问题只出在卡露蜜身上! “卡露蜜才是世界第一美女?” “正确!”路希衷心赞同。“你们不是要和她谈谈吗?” “呃……”沙利叶勉强勾了一下嘴角,“再考虑一下,我认为我们最好对她的背景多了解一点再去和她谈,或许比较容易说服她。” “嗯,有道理,那么你们可以直接向律师索取报告书,我相信他一定请人去调查过了。” “好,那我们走吧!” 罗弗寇始终无言,因为,他实在找不出话来。 那个女孩子是美女? 那他就是茱莉亚。罗勃兹! 路希又窝在他的专属大沙发上“欣赏”他的灾难百态,罗弗寇则忙著客串女佣为他收拾“办公室”。 “你为什么要看那种东西?” “她不相信我。” “所以?” 路希不语,罗弗寇摇摇头。 “这些女装要收拾到宅邸去吗?或是要留在这里?如果要留在这里,我们得另外再隔一间更衣室出来,你知道,这些女装实在太多了!” “随便。”路希没精打彩地叹气。“或者把它们统统堆在我身上,看看能不能闷死我算了!” “你在说什么鬼话!”罗弗寇啼笑皆非地放下满手衣服,到吧台去倒了一杯酒给他,“哪,montepulciano,你最喜欢的。”再安抚地搔搔他的金发。 “别再烦恼了,无论如何,我们会替你想办法搞定,你也知道,沙什么都不行,就是人际方面最厉害,没什么人是他搞不定的!” 路希沉默片刻。 “说的也是。”一口饮尽酒,放下。“那他呢?” “到律师那儿去了。” 话刚说完,沙利叶即捧著两封厚厚的牛皮纸袋一头撞进来。“拿到了、拿到了!” “那,赶快,一起看!” “哇,好厚一叠!” “不是‘前科累累’,就是记录太详尽。” “看了就知道咩!” “那要从哪边开始?啊~~这边、这边……” “我看看……呃……啊~~原来她是孤儿……” 第五章 如果说富士比也有世上最悲惨人物的排行榜,大概没有人会反对将她——康豆芽列入名单之一。 天知道究竟是父母养不起她只好随地乱丢“垃圾”,或者是要湮灭出轨的证据,小豆芽一出生即被扔在垃圾堆里自生自灭。 其实,若是这样直接完蛋大吉倒也省事,偏偏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小娃娃却在临上天堂的前一刻,被路过翻垃圾的乞丐婆给捡了去,想说抱著她去乞讨说不定能多要到几个钱。 结果真被乞丐婆料准了,确实是多要到了不少钱,但全给乞丐婆买酒喝去了,没几毛钱用在小豆芽身上,两天才给她喝一瓶奶,每天“上工”前换一次尿布,这样都没饿死、烂死,也算是奇迹一件了。 不过,酒虽然不是毒药,喝多了还是会死人的,四岁那年,小豆芽还没饿死、烂死,乞丐婆就先泡在酒瓶里醉到地狱里去了! 于是小无名氏被送进了孤儿院,不但终于有了户口,还得到了名字——康豆芽,健康的豆芽是也,虽然她一点也不健康,不过总比院里其他那些康青椒、康冬瓜或康萝卜好。 管他是青菜或豆腐,有得吃、有得住就行了。 但也许是连上天都看不得她过好日子,她在孤儿院里的日子也不好混,因为其他院童们都特别喜欢欺负她,不时集体围殴她,或者抢她的食物、恶作剧整她,要是大家一起吵起架来,“代表”大家挨骂受罚的肯定是小豆芽,因为保母老师也不喜欢她。 “是谁先动手的?” “豆芽!是豆芽!” “不是我!不是我啊!” “大家都说是你,那就是你!不听话的小孩要惩罚,走!” 于是小豆芽一次又一次被关进黑漆漆的禁闭室里孵豆芽——为了省电费,顺便省饭钱、水费——不准吃饭、不准洗澡。 这样两年下来,小小的豆芽逐渐领略到怨恨这两个字的意义,怨欺负她的院童,也怨冤枉她的保母老师,更怨这个不公平的世界。由于小孩子不懂得隐藏自己的心事,心里所想的全表现在眼底,这样坦白的反应自然会为她招来更恶劣的后果。 “你这是什么眼神?恨我吗?” “……没有,老师。” “你以为闭上眼,我就看不出来了吗?你这孩子真是忘恩负义,也不想想是谁给你吃穿住,是谁照顾你、教导你,不感恩图报也就罢了,居然还恨起我们来了,真是没良心,太可恶了!” 结果,院童们更喜欢欺负她,保母老师们也愈加讨厌她了。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这样人见人厌的小豆芽居然也有人要领养,八岁那年,正准备移民到义大利的徐家挑中了她带回家,可惜欢天喜地不到三个月,她就明白自己不过是换个火坑,掉进另一种地狱里去了。 原来是徐家男主人有虐待狂,由于好几次差点把自己的妻女虐待死了,在移民前夕,他决定领养个不可爱的孩子带到义大利去尽情虐待个够。如此一来,既可以随时兴起就动手“玩”两下,也不用战战兢兢地顾虑下手太狠,反正是没人要的垃圾生命,就算不幸死了,他也不痛不痒。 有钱人总以为只要有钱,什么事不能干。 “不要叫我爸爸,我不是你爸爸,那不过是户口名簿上的记录而已,一点意义也没有!” “那要叫什么?” “叫伯伯。” “……伯伯。” “对,你听苦,只要你乖乖听话,伯伯会供你吃、供你穿、供你住,还会给你许多许多零用钱,也会让你去念书;但是如果你敢随便乱讲话的话,我就要把你关起来,让你永远不能再到外面去,也不能和任何人说话!” “乱讲什么话?” 这话问得太多余,当天晚上她就很清楚的了解到徐家“伯伯”不准她乱讲的是什么话。 她可以在徐家拥有一席容身之地,但得乖乖逆来顺受各种非人凌虐,而且不允许反抗,更不允许多话,不幸重伤被送到外科诊所,还得推说是她脑筋有问题,喜欢自己虐待自己。 由于当时尚年幼,也因为徐家男主人恐吓在先,所以起初她不懂得要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任由怨恨的意念继续在心里发酵。 不过,小孩子终究会长大、会学习,会开始懂得要保护自己。 小豆芽不再只懂得怨恨,她开始会动脑筋,十四岁那年,小豆芽决定和徐家主人摊牌交换条件——“除非伯伯答应我两个条件,否则,我就要把伯伯虐待我的事说出去!” “你以为人家会相信你还是我?” “我有证据。” “什么证据?” “就算我再怎么会虐待自己,也没办法在自己背上留下那些伤痕qi書網-奇书吧?医生伯伯不说话是不想多事,因为他和伯伯你是好朋友,但如果我去找警察呢?” “……什么条件?” “请伯伯替我在银行里存一笔费用,一笔足够我念完大学的费用,在高中毕业之前,伯伯爱如何折磨我都请随意,但高中毕业之后,我就要离开这个家了。” 依据过去的经验,就算她能即刻离开这个家,其他地方不一定会更好,但如果她继续忍耐到高中毕业即可换来未来独立的本钱,她愿意再多受一点苦,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可以。” “好,那我们说定了!”这么多年的折磨下来,她已经深刻的了解到人只能靠自己,决心要自己开创自己的未来,不想一辈子被人家欺负下去。 除了她自己,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让她依靠。 然而,即使是如此渺小的愿望,上天也要刁难,她甫升高五(注),徐家主人便因为脑血管破裂暴毙,换言之,徐家不需要她了,这时她才发现徐家男主人根本没有遵守诺言为她在银行存下半毛钱,而徐家女主人也不打算再为她付出任何费用,甚至准备将她扔回台湾去自己吃自己。 照常理来讲,来自台湾的华侨回到台湾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对于成长于义大利的豆芽而言,义大利才是此刻的她最熟悉的环境。 事实上,她连中国话都讲不太轮转了,一旦回到台湾之后,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所以只好自动滚出徐家,再也不花徐家半毛钱,甚至把名字也改回原来的姓氏,这样徐家女主人该没有理由把她扔回台湾去了吧? 横竖还有十几年辛苦攒下来的零用钱,省吃俭用也是能捱过去,水深火热的地狱她都活过来了,还会怕什么穷困日子? 但事实是,她一出生就注定过不得顺遂的日子。 高五上即将结束前半个月,一位女同学突然跟她亲近起来,满诚恳地说要做她的朋友。 “别老是独来独往,跟我作个朋友嘛!” “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你愿意和我作朋友?” “没办法,我就是看不得人家孤孤单单一个人嘛!” 于是,她交到生平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朋友,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傻傻的相信不疑。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人主动亲近她,她怎能不欣喜得变笨了呢? 不久,这位“好朋友”又“好意”把一位看上去挺老实的设计学院学生介绍给她。 “你不是说很喜欢设计时装,所以,毕业后要进设计学院吗?喏,他也是学服装设计的,我曾经把你画给我的设计图拿给他看,他说很不错,不过,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我认为你可以把画好的草图全部拿给他看看,相信他一定可以给你很多宝贵的意见。” 不知是上天的补偿,或是米兰这种充满艺术气息的环境影响,豆芽从小就很会素描画画,高一开始偏好时装设计,高三时决定将来要进设计学院,之后便尝试投稿到学生时尚杂志上,没想到竟能获得编辑的赞赏,要求她固定提供设计作品。 她很高兴,也很得意,但还不至于到忘形的地步,她知道自己的设计思考上仍有偏差,但不知差在哪里,能得到内行人的指点,正是她所渴望的。 然而令人惊讶的是,高五下刚开学,那个长相挺英俊的男孩子竟然直言喜欢她,她期待他能给她一点意见,他却要追求她,满嘴的天花乱坠骗死人不偿命,哄得她晕头转向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的艺术天分若是有他那张嘴一半功力,早就是世界闻名的设计师了。 “我是个名符其实的丑八怪,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美女看太多了,然后我才明白,表相的美是如此肤浅、虚伪,现在人工美女那么多,你以为那就是真的美吗?不,像你这种发自内心的美才是真正的美,你的坚强、你的独立、你的上进心,让你整个人散发出如此绚烂的光彩,你都不知道在我眼里的你有多美!” 当然,这些都是不花钱的甜言蜜语,听听就算了,但当时的她不懂,只以为终于让她碰上一位不重外表的男孩子。 长这么大,头一回有异性主动亲近她,她又怎能不昏头呢? 直到高五下即将结束之前,那个混蛋卷走了她所有存款以及设计草图,这才省悟自己是天底下最白痴的大笨蛋!最糟糕的是没有人相信她的话,而他也打死不承认拿过她任何东西,所以她什么也要不回来。 “要人家相信你,必须先去相信别人”,这种随口胡诌的狗屎话,从今尔后她全当放屁! 经此一事后,她也彻底觉悟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将永远是孤独的,不会有任何人真心想要亲近她,也不会有任何人真心想和她做朋友,更不会有任何男人真心喜欢她,所有企图接近她,说要做她的朋友,或者向她示爱的人,都是没安好心眼的坏蛋。 一辈子,她都会是孤孤单单的! 她必须先认清这一点,才有办法筑构起够坚固的防卫网保护自己,让自己不s$!再上当,不再受到任何伤害,然后,她才能够继续走下去。 这趟人生旅程,她只能一个人走! 如今,既已走到这种地步,她只能放弃进米兰im设计学院的计画到罗马去,因为罗马大学愿意提供她奖学金;又屈就自己做公用女佣以换取住宿,再另外打工赚取生活费,这样总算勉强捱过来了。 生活依然那么辛苦,日子始终那么难过,为什么平平都是人,她就得活得这么可悲呢? 只因为她生来就没人要吗? 这世上的孤儿又不止她一个人。 还是因为她长得实在很抱歉,小小一对老鼠眼,只要一低下眸去看课本,老师就k过来粉笔骂她上课偷睡觉;鼻子像莲雾,喘个气就好像风箱在鼓动,还可以瞧见两个宇宙大黑洞;嘴巴是名符其实的血盆大口,几乎占去了半张脸,头发稀稀疏疏还有少年白;皮肤又干又黄,身材又瘦又小,前面是洗衣板贴上两片烧干的荷包蛋,后面是飞机场跑道;屁股不晓得长到哪里去了,十九岁的年纪看上去像九岁,既难看又惹人厌,想倒贴人家都引不起人家的兴趣呢! 也对,这副德行连她自己看了也讨厌,吃饭时不小心看到镜子里的尊容都会吐出来,除了瞎子,又有谁会喜欢? 有,智障! 只有瞎子或智障有可能喜欢她,但是她不甘心,所以,这趟人生旅程,她宁愿自己一个入走下去,直到终点站…… 注:义大利的学制和台湾略有不同,小学五年,中学三年:高中五年(分有文学、科学、艺术、技能等四类组),公立大学四~五年,毕业后相当于硕士。 “难怪她这么不相信别人!”路希喃喃道。 “换了是我,大概也差不多。”沙利叶咕哝,“不过这份报告可真详尽呢!” 罗弗寇不变的实事求是。 “因为调查的人把她的日记拷贝一份回来了,”沙利叶指指桌上另一封牛皮纸袋,比他们手上这一封更厚。“应该在那里头。” “这是犯法的吧?”罗弗寇推推眼镜,很不以为然地嘀嘀咕咕。“未得屋主同意偷偷潜入人家家里,这是窃盗行为,又未得同意私自拷贝人家的日记,这是侵犯隐私权,还有……” “你真罗唆!”沙利叶不耐烦地拿起另一封牛皮纸袋,正要打开,冷下防一只手横过来夺去。 “慢著,交给我,她的日记只有我能看,你们不准动!不过……”路希困惑地盯住手中的牛皮纸袋。“有一点我实在无法理解,她明明如此美丽,宛如天使一般,为什么……” 罗弗寇与沙利叶不约而同翻了一下白眼。 “够了,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要说服她相信你并不容易……” “那怎么办?”路希焦急地问。 沙利叶耸耸肩。“只有先说服她给你机会。” “你办得到吗?” “我会尽全力,不过……”沙利叶上下打量他。“你最好先去把自己弄整齐一点,否则,她会认为你没有诚意哟!” 路希仿佛被针刺到屁股似的猛一下跳起来。“我去淋浴!” 支开路希后,沙利叶立刻卸去轻松的外貌,换上严肃的表情。“你认为呢?” 罗弗寇顶了顶眼镜。“没有和她当面谈过话,我什么也不认为。” 沙利叶颔首。“我也是,除非和她谈过,否则,我也不敢肯定她是不是那种别有企图的女孩子。” “如果不是呢?” “那就帮他们,尽管她的容貌实在令人不敢领教,但,路爱她,这就够了。” “那如果是呢?” “立刻判出局!”沙利叶毫不犹豫地比了一下出局的手势。 罗弗寇哼了哼。“她出局,路那边怎么办?” “唔,这个嘛……”沙利叶沉吟著。“嗯,这实在是令人伤脑筋,路的脾气你我都清楚,如果……呃,算了,到时候再说吧!” “无论是或不是,情况都很麻烦。” “那倒是,唉!为什么那女孩子就不能像爱莲那样温驯呢?” “路不喜欢爱莲。”罗弗寇点出事实。 沙利叶窒了一下。“该死,路的品味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的品味也不怎么正常。”罗弗寇嘲讽道,“我的品味哪里不正常了?” 沙利叶不服气地反问。 “你喜欢……” “坏女人,”从旁骤然岔进来一个声音。“而且要很坏很坏的坏女人,这才不正常。” “那种女人才有味道嘛!”沙利叶咕哝。 罗弗寇连忙起身去拿浴巾扔给路希。“你的头发该修了。” “待会儿就去。”路希蒙著头说:“帮我挑一套衣服。”然后坐下,继续擦头发。“无论如何,我只要卡露蜜,所以……”浴巾稍扬,露出一双深黝的蓝眸,蓝眸中隐隐浮现一抹严厉的冷酷之色,令人不寒而栗。“我绝不容许你们判她出局!” 哎呀!他听到了。 沙利叶装了一下鬼脸,罗弗寇正大光明的躲在更衣室里打死不出来。 “哈哈,只是说说而已嘛!”沙利叶打著哈哈,见路希眼中的森冷依然不变,不禁又吐了一下舌头。“呃,我说,路,倘若我们能说服卡露蜜给你一个机会的话,我建议你,先让她生个孩子,女人嘛!她们可以不要男人,却心甘情愿被孩子绑死,这是她们的天性。” 为了消弭路希的怒火,免得自己枉死当场,只好先献上诡计一条,尽管罗弗寇躲在更衣室门后拚命对他瞪红眼,他睬也不睬。 老命要紧! “是吗?”路希眼中的阴鸷果然消失了,又回复往常的纯真无邪。“那如果她不愿意那么早生呢?” “不会,”沙利叶摇头。“我有预感她不会那样想。” “为什么?” “因为她是个孤儿,孤儿最渴望的就是亲人,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所以先让她生个孩子,利用孩子来绑住她,这是最可靠的办法!” “可是……”路希仍有疑虑。“她还是可以带著孩子离开我呀!” “你这个白痴!”沙利叶叹道:“我刚刚才说过,她是个孤儿,孤儿最清楚没有父母的悲哀,不管是没有父亲或没有母亲都一样,所以,她绝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尝受到那种辛酸,明白了吗?” 路希恍然大悟地啊了一下。“明白了!” “明白了最好。”沙利叶暗暗挥去冷汗。“好,赶快换衣服准备出门吧!” 总算逃过一劫了。 所以说,要讲悄悄话一定要躲到厕所里头去讲! 她需要一台电脑。 由于下学期开始要上电脑色彩学和数位设计基础,所以豆芽需要一台电脑,但是她没有,也买不起。 即使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电脑如同电话一样普遍,但她就是拥有不起。 虽然大学里有电脑教室供学生使用,但也不是二十四小时开放,她没有把握能在开放时间内完成作业,因为她对电脑并不是很熟练,又必须打工,时间非她所能自由掌控,所以,她非得买一台电脑不可。 可是,钱在哪里? “卡露蜜,菲尔斯先生已经半个月没来了。” 听到这种肯定兼询问的句子,豆芽马上端出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面对服饰店经理谴责的表情。 “是。”她知道经理想问什么,但是除了这个字,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回答。 她又不是酒店里负责拉客的公关小姐,店里做再多的业绩也轮不到她分红,客人来不来关她什么事? “好吧!那,你下学期能不能继续来上班?” 经理这一问,豆芽头就大了。 “这个……下学期的课到底是如何排法她也不知道,如果时间不恰当的话,她就不能继续来打工了。”对不起,我还不能确定。“这个问题比没钱买电脑更严重,不能打工的话,她要如何过日子?吃空气、喝凉水? 准七时半,豆芽下班了,拉拢了外套衣领,迎向凄恻的寒风。 她的衣服都是捡徐家三个姊妹不要的衣服来穿,反正她的个子矮小,大些小些都无所谓,虽然陈旧了一点,样式既不适合她也不合身,但质料很好,还是满保暖的;教人忍受不了的是饥饿的感觉,为了想省钱买电脑,她硬是把一天中唯一的一餐也减了一半量,不过才一个多礼拜而已,她已经饿得想吃掉自己了。 所以,当人家说要请她吃晚餐的时候,即使脑袋里非常坚定又毅然地否决掉,但嘴巴却——“康小姐。” “呃?”豆芽愕然止步,循声望去,“你们叫我?” “对。” 豆芽疑惑地打量对方——两个高瘦的陌生男人,警觉心立刻上扬至临界点,“你们是……见鬼,怎么又是你!”她愤怒地瞪住躲在罗弗寇和沙利叶身后探头探脑的路希。 半个月没见到他,她以为自己应该为终于能摆脱他而感到轻松无比,但此刻再见到他,她却发现自己竟然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放弃她,下一秒钟,才刚松出的那口气又被抽回去。 老天,她怎么可以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这是错误的,大错特错! 惊吓之余,她立刻用愤怒来武装自己,也用愤怒把那种错误的想法赶出脑海,更用愤怒来警惕自己——千万不能再上当了! “居然找帮手来,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干架?” 路希马上自罗弗寇身后消失下见,豆芽见状,虽然愤怒,但仍忍不住差点笑出来。 亏他长得那么高又那么显眼,真不晓得他是如何把自己藏起来的。 把自己缩成一团毛球? “康小姐,请别生气,我叫沙利叶,他是罗弗寇,我们是路的好朋友,并没有什么恶意,”沙利叶赶紧使出他最有魅力的眼神,拿出最蛊惑人的声音安抚她。“只是想和你谈谈而已。” “谈什么?谈他?”但是豆芽好像没看到他的眼神,也没感觉到他有多迷人,依然恶声恶气。“免谈!” “那……”沙利叶暗暗端详对方,忽地福至心灵地提出邀请。“请你去吃晚餐可以吗?” “好!”话一脱口即捂住自己的嘴巴,豆芽眼露吃惊,表情懊恼,似乎自己对自己的冲口而出也感到非常意外。 “你又没吃午餐了!”路希突然又冒出来。 “你管我!”豆芽老羞成怒地吼过去+“我关心你啊!” “不必!” “你会饿死的。” “那也不干你的事!” “你为什么一定要节省成这样?要买画纸?画板?彩色笔……” “买电脑。” “我买给你。” “买给你自己吧!”豆芽敬谢不敏地冷哼,“谁知道你又在使什么坏主意!” “没有啊!”路希委屈地瞅著她。“我这么爱你,怎么可能……” “不要对我说那种话,我不会上当的!” “但你是我的妻子啊!我不会骗……” “不听!不听!不听!”豆芽双手捂住耳朵大叫。 不愧是男女通吃的“※男”,走遍天下无敌手的超级公关,只这样来回听几句,观察片刻豆芽的神色反应,沙利叶居然已能了解到大概的状况。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这个丑女孩并没有什么坏心眼或狡猾心机,但是防街心理比北约防卫系统更坚固,绝非三朝两夕可以突破得了,毕竟,她的防卫心理也是将近二十年来一点一滴逐渐巩固起来的;“我想站在这里吵不太恰当,还是先去用餐吧!” “好!”豆芽再度脱口而出,也再度捂住自己的嘴,眼神尴尬。 好丢脸,原来肚子饿的时候不但控制不了胃的哀鸣,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 三个大男人目瞪口呆地盯著那位个头只有他们三分之一的小女人狼吞虎咽地吞下近两人份的套餐,心里头直在怀疑——那些食物都塞到哪里去了? 开胃菜尚未上桌之前,豆芽已经把那一盆热呼呼的现烘面包以及香肠片尽数解决掉了;接下来是开胃菜:酥软香甜的地中海蜜瓜搭配细腻偏咸的帕玛火腿薄片;头盘:炸鳕鱼条和培根乳酪蛋汁面;醒胃菜:蔬菜水果沙拉;主菜:炖牛尾和鲜鱼大豆汤;甜点:提拉米苏和水果,最后是一杯香醇的浓缩咖啡。 这样一整套全餐大多数人都吃不完,她不但全吃光了,而且每次吃完自己的份之后,她总是会咕哝一句“你不吃我吃,别浪费了”,然后很大方地把路希的餐盘光明正大的交换过去,其他两人的套餐她却看也不看一眼。 有趣! 沙利叶噙著揶揄的笑,瞥一眼刻意把餐食留下来给她吃的路希,再看看毫无羞赧之态地吃掉两人份套餐的豆芽,若有所悟地暗自点头。 看样子这个小女人的防卫系统也不会很难突破。 上过一次床之后,即使她想否认彼此的关系,这种男人与女人之间的亲昵感还是会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她毕竟是个女人。 “满足!”豆芽挺著胃,心满意足地叹息。“这样起码可以撑上半个月了!” 三个男人再次瞠大眼,错愕地面面相觑。 不会吧?她打算吃过这一餐后,就可以顶上半个月不吃东西了? 沙利叶猝然失笑,“我突然发现,路希和康小姐颇有异曲同工之……之…… 呃……”他耸耸肩,没说完,怕说完会被卫生眼k死。 总之,绝不是妙。 豆芽狐疑地瞟他两眼。“要说什么就说吧!不过听不听在我。”肚子里装了两份套餐,她实在气不起来了,就姑且听听他们又要拿什么鬼话来骗她上当。 沙利叶思索片刻,决定直捣核心。 “康小姐不相信你已经和路希结婚了?” “不信!” “那么要如何你才肯相信?” “无论如何我都不信!” 真干脆! “你不信神父的话,那教堂婚姻记录簿你也不信吗?” “你们有钱人什么事都可以作假!” 真多疑! “请罗马市长作证?” “你们是上流社会的一窝蛇鼠,他当然帮你们!” 真难搞! 好吧!那只剩下一个办法。 “那我们反过来说好了。”沙利叶温和的微笑。“请问康小姐,你有什么地方值得路希这么坚持针对你,非得一路整你到底不可?” 问她? 她还想问他呢! 眼神迟疑了两秒,“那要问你们啊!”豆芽马上又反击回去。“也许是我什么时候不自觉地惹火了他,让他下定决心非得整死我不可;或者他就是纯粹看我不顺眼,不整死我不爽!” “问我们?”沙利叶笑得有趣。—以我看,完全没有!而且路希的个性很单纯,你要是真惹恼了他,我保证,他绝不会让你‘不自觉’,倘若他看你不顺眼,他连一个字也不会跟你交谈。“”你是他的朋友,你自然是替他说话。 “豆芽连一个字也不信他的。 “说的也是,那我们再换另一个角度来讲好了。”沙利叶很有耐性地保持微笑,“凡事有正面也有反面,你可以为了保护自己只看对自己有利的一面,但对路来讲,这又何其不公平,他是真心真意在付出……” “我不……” “你不相信,我不怪你,因为我也不太相信他会爱上你,我想你应该知道原因是什么……”路希瞪过来一眼,沙利叶装作没看到。“但是,当他告诉我他疯狂的爱上你的时候,我知道他没有说谎,因为他从来不说谎,不是他太老实,而是他根本不懂得说谎……” 豆芽嗤之以鼻地哼了哼。 沙利叶不在意地轻哂。“总之,如果你老是这样为了自卫而断然否决每一件事的另一种可能性,我敢肯定你的生命永远不会有进步,因为,你不给自己任何机会。人如果不懂得冒险就只能停在原地踏步,这点你应该能了解,所以你不认为应该给他,还有你自己一个机会,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证明他是真心喜爱你的吗?” “可是……” “请先听我说完……”沙利叶抬手阻止她的反驳。“好,如果这种说法你依然不能接受,那么我们可以再来谈谈现实的问题。据我所知,你现在的境况并不好,就算他真的要整你,你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但反过来说,就算是假的好了,假作菲尔斯夫人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好处?”豆芽怀疑地斜睨著他。“会有什么好处?” 沙利叶微微一笑。“也许你知道他很富有,但不知道他富有到什么程度,我来告诉你,他富有到无论你开口要求什么,他都能为你达成愿望,就算你要月球上的岩石,他也能为你买一艘太空梭飞去替你拿回来。综合以上各点,你不笨,应该可以自己斟酌出做何种决定对你自己最有利,对不?,” 豆芽拚命眨著小老鼠眼,“你是说……”偷瞄路希一眼。“要我利用他?” “没错,”沙利叶滑稽地挤眉弄眼。“既然你认为他为了某种不可知的理由要欺骗你、玩弄你,打算一路整你到底,那么你反过来利用他也没什么不对,你讹我诈,很公平啊!|奇+_+书*_*网|所以你净可以利用他来解决你的困境,让你自己过得舒适一点,就算是报复他的坏心眼好了,他要整你,你偏偏不给他称心如意,还利用他,这不是很有意思吗?” 他拚命鼓励她黑心一点,说得豆芽直发愣。“那……那他……他……” “他会心甘情愿让你利用,以换取证明他爱你的机会。” 豆芽沉默了,半晌后。“但如果他是……”忽又停住。 沙利叶流露出了然的眼神。“如果他是真的爱你,他更不会在意被你利用。” 又沉默了,好半天后,豆芽才轻细地问:“我要如何利用他?” “搬去跟他住在一起,让他照顾你。” “住在一起?”豆芽惊呼。“但……” “不必但,我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沙利叶泰然自若地端起咖啡来轻啜一口。“其实这个问题很容易解决,路的家相当大,你可以自行选择一间中意的房间住下,不一定要和他睡在一起。” 路希又开始瞪眼了,沙利叶依然装作没看见。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既然已经睡过一次,再睡两次、三次或四次、六次、八次,甚至往后的每一个晚上,只要是同一个男人,应该没什么差别,对不对?” “谁……”豆芽脸像番茄一样红了起来。“谁说没有差别!” “的确有差别!”路希突然打岔进来。“那天晚上她醉得什么都不清楚,我想对她来讲,第二次才是第一次,不过这样也好,第二次不会痛,她正好可以好好享受一下,不必像第一次一样痛得掐住我的脖子好像摇鸡脖子一样摇个不停……” “你闭嘴!”豆芽老羞成怒地咆哮、路希呆了一下。“我说错了什么?” 罗弗寇蒙著脸双肩抖个不停,沙利叶更是趴在桌上摇得整张桌子都在晃动。 “天哪!天哪!天哪!”他呻吟不已,笑意浓浓。 豆芽脸更赧。“不准笑了!” 罗弗寇与沙利叶仍在抖,路希茫然不解。 豆芽火了。“你们再笑,我要走了!” 路希一惊,急忙一拳一个k过去?“不准笑了!” 那两个快抖散骨头的家伙这才勉强收起笑意,再把咖啡一口喝光,终于回复平静——回家再笑。 “总之,住在一起不一定要睡在一起,就算睡在一起也没差,反正是同一个男人,不是吗?”沙利叶笑咪咪地说。 “当然不是!”豆芽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过……”她又沉吟片刻。“我会考虑。” 闻言,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大口气。 终于搞定了! 第六章 豆芽并没有考虑,她不敢考虑。 无论任何事,当你放了希望下去,即便只是一咪咪,失望时也会比完全不抱任何希望更惨痛百倍,这种经验她丰富得很,随手一掏满满都是,所以她根本不敢考虑,然而现实却逼得她不得不往某一条路走下去。 一条千年前就注定要走的路。 “听说下学期电脑课都排在下午喔!”同学a。“那不就一星期有两天下午有课罗?”同学b。“没错,如果上午也能排课就好了……” 好极了,她不能继续在服饰店打工了! 豆芽沮丧地暗忖,开始绞尽脑汁思索:她还能打什么工? 然后,上学期结束前一星期的周末夜,难得的,豆芽的四位“雇主”竟然都在家,她们在讨论另一件现实问题。 “下学期我要搬到罗伦佐区,”雇主a。“上课比较方便。” “我父亲调职到罗马来,公司在泰斯塔奇欧区提供一栋住宅给他,所以下学期我也要搬走了。”雇主b。“事实上,我妹妹后天就会先过来熟悉一下环境。” “那我的房间让给你妹妹住,”雇主c。“我要搬去和男朋友同居。” “既然你们都要搬出去了,那我也要另外找地方住,”雇主d。意思就是说,她们不提供免费住处了。 现在,她连住处也没了! 豆芽不禁苦笑不已,还真让沙利叶那张乌鸦嘴给说中了,就算路希真的要整她,她的状况也不会此现在更凄惨。 看来,“利用”路希可能是唯一可走的路了! “你需要电脑是吗? 那先到我的办公室看看,看你喜欢哪一种的,我就买哪一种的给你。” 疾转方向盘,路希快速地说著,神情兴奋莫名,抑止不住狂喜的心;而乘客座上的豆芽则好奇地东张西望,这边摸摸、那边探探,这是她第一次坐他的跑车,不同于上回的轿车,这辆跑车还真是拉风。 “这车……很贵吧?” “不贵、不贵,合美金二十五万而已。” 屏息三秒,继续呼吸。“你到底有多富有?”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计算过。” “……如果我要你把所有的财产全部移转到我名下……”豆芽试探地说。 “可以啊!”路希毫不考虑的应允了。 “你白痴啊你!”豆芽不禁脱口大骂。“哪有人这么爽快就答应把财产全送给别人的,起码要犹豫一下啊!” “……好,我犹豫好了,可以啊!” “你……”豆芽哭笑不得地瞪住那张美丽的侧脸。“算了,你住在哪里?” “撒拉瑞亚大道。” “贵族区。”豆芽低喃。 “那里到你们学校很方便,我可以每天接送你上下课。”路希体贴地提议。 “不用。” “那你午餐一定要吃。” “你是老母鸡吗?” “不是。你午餐一定要吃!” “……”她就偏不吃,看他能怎样! 之后,他们来到路希的“办公室”里,豆芽错愕qi書網-奇书地愣了半天。“这是你的… …办公室?” “对。” “请问你在办什么公?”如果这样他还能办得了公,她也能跳芭蕾舞了。 “我不懂办公,公事都交给罗弗寇和沙利叶去办。”路希很老实地坦诚他的无能。 “你大学到底都念了些什么?吃喝玩乐?”语气充满了嘲讽。 “东方语言。” 豆芽怔了一下,疾转回身,表情错愕。“东方语言?” 路希笑吟吟地把钥匙扔在矮几上。“主修中文。” 豆芽更惊讶了。“你会说中文?” “不是很标准,不过,大致上都还听得懂,”他走向吧台,“所以我感到有点奇怪……”打开冰箱取出果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豆芽应该是一种蔬菜的名字吧?” “你没记错,孤儿院里每个人都是用蔬菜的名字来命名。” 豆芽好奇地摸摸大型电动游乐机,再经过弹子枱、电动机车枱,往上看,居然还有篮球框,一整面玻璃帷幕,一整面电视墙,浴室、更衣室是雾面玻璃隔间,足够睡上三个人的巨大弹簧床,六台电脑,吧台…… 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半件办公用品,连办公桌都没有。 “你们院长一定很爱吃蔬菜。”路希递给她一杯果汁。 “也许吧!”豆芽一口气喝干,再把空杯子还给他。“既然你不办公,来公司干嘛?” “签名。” 豆芽以不可思议的眼神注视他片刻,然后摇摇头。“佩服!” “挑吧!”路希一一打开每一台电脑。“你喜欢哪一种?” 豆芽看了半天。 “其实我对电脑并不了解……” “你要做什么?” “绘图。” “我知道了,我会帮你订一台最适宜绘图的电脑。”路希爽快的说:“现在,要不要到我家看看?” 豆芽犹豫一下。“好,不过先说好,学期结束我才会搬家。” 但是一到达路希位于撒拉瑞亚大道的家,她后悔了,杵在他家前面,打死不肯进去。 “为什么不进去?” “这就是你家?” “对。” “不对!” “呃?” “这不叫‘家’,这叫城堡!” “城堡有围墙,这里没有围墙啊!” “没有围墙的城堡!” “哪里是城堡,这明明是凡维特尔设计的别墅,怎么会是……啊~~你…… 不喜欢?” “这不适合我。” “哦……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屋宅?” “温馨的‘小房子’。” “我懂了,我会另外找一栋‘小一点的房子’,如果来不及装潢,我们就暂时先住办公室好了。” “很抱歉,那也不叫办公室。” “那叫什么?” “游乐场。” 豆芽的行李差不多都打包好了,仅剩下一些零碎的小东西,只要随便找个箱子扔进去就行了。可是…… 为什么她总觉得少了什么东西呢? 不过,她认为不会是什么重要物品,事实上,她根本没什么重要物品,所以也没有刻意去想到底是少了什么东西。直到这天晚上十点多,她和路希约好翌日搬家的时间,刚放下电话准备去睡觉,电话又响起来了。 “pronto?……是你,什么事……咦?为什么?可是我要睡觉了,明天要搬家了耶……好嘛、好嘛!你说哪里……” 三十分钟后,豆芽来到南罗马的阿文提内高级住宅区,其中一栋宅邸正在举行生日晚宴,她猜想过生日的主人一定是年轻人,因为客人大多数是年轻人,而且晚宴已经结束了,年轻人们正在跳舞。 但是,那个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之姿在等候她的却是一个倨傲的中年人,而中年人身边则围立著几个年轻人,其中两个正是把她招来的雇主b——莲达和她妹妹丽达。 “耶!那个不是我的吗?”豆芽惊讶地指住丽达身上那套绿宝首饰。“你偷我的?” “我不是偷!”丽达涨红脸大叫。“我……我只是借用一下嘛!” “没有经过我的同意?” “你……你不在啊!” “所以你就可以随便进我的房间,随便拿我的东西?”豆芽气愤地大叫。 “我的房门有上锁耶!” “姊姊有钥匙!” “咦?”没想到妹妹会把事情推到她身上来,莲达吓了一大跳。“这……我原本就有所有房间的钥匙,因为租约是我签的嘛!” “那你也不能……” “别再说这个了,这个不重要,”为免她再追究下去,莲达连忙转移问题。 “重要的是你那套首饰,究竟是打哪儿来的?” “首饰?”豆芽狐疑地看看丽达,再望向神情严肃得有点可怕的中年人。 “人家借我的。” “借?”莲达嘲讽地哈了一声。“谁会借给你那么贵重的首饰?” “贵重?”豆芽蹙眉。“不会吧?那又不是真的绿宝……” “是真的!”中年人终于开口了。“而且是从我手里卖出去的,你知道价值多少吗?告诉你,那绿宝石总重232克拉,价值……” “不必说了!”如果是真的,对她而言那必然是天价,她听都不想听。“不管是真是假,那都是人家借我的,不可以吗?”她早该想到了,既然那家伙那么富有,当然不可能买仿制品。 “你……”中年人轻蔑的眼神在她身上绕了一圈。“会有那种朋友吗?” 原来如此,他们以为这是偷来的赃货吗? “你们谁有手机借我一下?”豆芽咬牙切齿地问:“我通知那个人来,你们去问他吧!”如果他会来的话。 中年人一声不吭把手机递给豆芽,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路希的手机号码。 “喂,路希……你这个混蛋!”她说的是中文,因为不想让人家知道她说什么,但由于她已经十几年没讲中文,所以说的有点怪腔怪调,有的字还发错音,听起来很可笑。“你是库意的是不是?” 见大家都瞪著她,她下意识背过身去。 “机然买那么贵冲的首饰,你想※害我吗……听不同?你不是说你听得同中文……我说的粉区块?你才区块!混蛋!现菜你给我听著,如狗你是库意要※害我,那你可以该使丢笑了,因为人家想误赖我是小头,说不停等一下就要罢我差到警察及去。如狗不是的话,你就马上给我困过来!” 喘了几口气后,她才继续报出她所在的住址,而后关机,把手机还给中年人。 “他立刻过来。”她说,再小小声补充,“也许。” 然后,她发现有更多人围过来看热闹,知道内情的人忙著向不知情的人解释,于是愈来愈多轻蔑的视线投注在她身上,莲达赶紧把丽达身上的首饰拿下来交给中年人,中年人理所当然的接收下来。 没有人相信豆芽的话。 半个钟头后就会知道路希是不是故意陷害她的了,豆芽暗付,这将会是史上最漫长的半个小时。 十分钟够了。 十分钟后,屋外车道上猝然传来一声又长又尖锐的紧急煞车声,紧随著一阵急促的跑步声,十秒钟后,一位美丽又高雅的男人即出现在众人眼前,彷佛炽热的光源般为这黯夜带来一片亮丽的光芒,众人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他身上,惊叹声此起彼落,原先生硬的气氛也自然而然被融化了,“你……” “等等,请先让我搞清楚……”站定在豆芽面前,路希直喘气,他说的中文比豆芽正确多了。“你刚刚是说我要陷害你,然后人家说你是小偷,要把你抓到警察局去,对吗?” “对!”豆芽忿忿的点头。“没错!”虽然很高兴他这么快就赶来了,但被诬赖的感觉还是很不爽,令人情不自禁回忆起孤儿院时期的童年往事,有够悲惨! “可是……”路希苦笑。“我还是不懂啊!” “那个……”豆芽指指中年人手上的绿宝首饰。“他们人为是我头来的,明明是你接我的!” “认为,偷,借。”路希喃喃纠正她的发音,“我想你还是说义大利语比较好。”然后徐缓地转注中年人。 中年人一脸不敢置信的错愕表情,还有一点惶恐。“菲尔斯先生,我……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那个一身破旧的丑女孩,竟然会认识这位连他也高攀不起的人物。 “那是我买来送我妻子的,你有什么疑问吗?”路希淡淡地说。 “妻子!?”中年人惊喘,脸发绿,此他手上的绿宝首饰更绿。“她……她是菲尔斯夫人!?”这太过分了吧? “她是我的妻子。”路希探臂亲昵地环住豆芽,却被她气愤难消地推开,他那张美丽的脸也跟著垮下去。“我想我再也不会到你店里买首饰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菲尔斯先生……夫人,我……我……”中年人不知所措地呐呐道,旋即想到最重要的事,连忙诚惶诚恐地把绿宝首饰还给路希。 “实在很抱歉,我……我……我没有话说,但我是真的很抱歉,真的!” 路希不再理会他,兀自把一张讨好的笑脸凑到豆芽面前,“这个……”他想把首饰再还给豆芽。“你的。” 但豆芽不肯要,两手都藏到身后去。“我不要!”而且转身就走。“我要回去睡觉了!” 路希忙追上去。“我送你!” 不一会儿,车声又起,那对美丑极端相异的夫妻离去了,众人却仍呆立原地,张张脸都是一副备感困惑的神情。 他们究竟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翌日,豆芽在客厅等候路希,她那几位雇主以前所未有的热络态度围绕在她身边,各个都热情得好像她们是几百年的老朋友似的,所图何事在她们贪婪的眼里写得明明白白的。 “就这样分开,我们一定会好想念你的!” 听她唱歌! “是啊、是啊!有空就找时间聚聚吧!” 可惜她很忙,没空! “或者,请我们到你家玩?” 自己去玩手指头吧! “喏,先把我们的手机号码记下来。” 123456了……记好了!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和我们联络啊!” 慢慢等著吧! 同居四个月,在她们眼里她一直是只丑陋的小老鼠,总是以不屑的态度冷淡以对,在这分离前一刻,她们竟敢要她相信她们有多情深意重! 下辈子吧! 半个钟头就好像半年那么久,好不容易,路希来了,豆芽赶紧开门迎接大驾,恨不得早点离开那四……不,五个势利鬼。 “咦?你怎么也来了?”豆芽纳闷地问,再望向畏畏缩缩躲在沙利叶身后的小老鼠。“他又是怎么了?” “他说昨晚你很生气,怕你今天又说不肯搬去他那里了。”沙利叶笑得很乐。 豆芽耸耸肩。“如果不搬去他那里,我就没地方住了。” 路希一听,立刻眉开眼笑地眺出来。“我帮你搬行李!” 豆芽的行李并不多,连一辆旅行车都装不满,不过十五分钟后,他们已上车驶往目的地了。 “咦?怎么走这条路,不是应该走诺曼塔纳路吗?” 路希与沙利叶相觑一眼,目光闪烁。“呃,那边尚未装潢好,如果你不想住撒拉瑞亚大道的别墅,那就只好先住办公室。” 对于这种回答,豆芽毫不起疑。 夜里,因为路希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大床,这么冷的天气,豆芽也不想睡地上,迫不得已只好跟他睡在一起。 “你不准乱来喔!”她千嘱咐、万交代。 “是是是。”他唯唯诺诺。 他不会乱来,夫妻之间的任何暧昧行为都是“依法行事”,所以那不算乱来。 因此当夜深时,豆芽在睡梦中不自觉地偎向暖呼呼的热源——路希怀里,他也就顺势“依法”为所欲为。 事毕,尚未喘过气来,豆芽便狠狠k了他一拳,差点把他的鼻子给k歪了,但仍然没有任何怀疑。 男人嘛!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小弟弟! 三个月后,豆芽怀孕了,她还是一点疑心都没有,全然不知路希趁她不在的时候,私底下和沙利叶与罗弗寇开香槟大肆庆祝阴谋得逞。 “成功了!” “你确定这样她就不会离开我了?” “她没有说要拿掉吧?” “没有。” “这不就是了!” “好极了,现在我们可以搬到新房子去住了!” 可是——“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新家!” “……还是不对!” “呃?” “这不叫‘家’,这叫豪宅。” “豪……宅?” “对,我要的是‘小房子’,不是豪宅!” “哦~~好吧!我再另外找栋更‘小一点’的房子好了。” 结果,他们依然住在路希的“办公室”里…… 一个多月后——“这栋可以了吗?” “这叫大庄园,也不叫‘家’!” “‘豪’不行,‘大’也不行吗?‘”不行!“ “……哦!” 又一个多月后——“这总应该行了吧?” “……为什么一定要有几十间房呢?” “意思就是说……” “不行!” “怎……怎么还是不行!” 再一个多月后——“那这个行不……” “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庭园大一点没关系,可是我就是不喜欢房子太大,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 “原来如此,早说嘛!” 另外一个多月!? “这个可能不……” “好漂亮!” “咦?漂……漂亮?” “虽然还是有点大,但,我喜欢这种建筑风格!” “可是这栋房子又破又烂,好多地方都要拆掉重建,起码得整修三个月以上耶!” “没问题,我能等!如果可以的话,顺便把那边的树林整理一下,还有前面做个小喷泉之类的……” “呜呜,感动,好不容易让你满意了,可是……为什么是这么烂的房子呢?” 一个星期后——“菲尔斯先生?” “神父?” “是,我想通知你一下,菲尔斯夫人来过了。” “咦?她终于去找你了?” “是的,她来向我询问耶诞夜的事。” “你老实告诉她了?” “是,我老实告诉她了,包括她吵闹著说要睡在圣坛上过新婚夜的事,当然,我也把教堂的婚姻记录簿拿给她看过了。” “她相信你?” “是的,她相信我,并没有如菲尔斯先生所言那样怀疑我是假冒的神父,不过之前她已来过许多次,但没有直接来找我,我想她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是主持这座教堂的神父,等她确定之后才来找我问话。” “所以,她终于相信我们是真的结婚了?” “是。” “太好了!”路希欢天喜地的放下电话。“哦耶!” 傍晚,豆芽一回家……不,“办公室”,路希便像只蚯蚓一样扭到她身边,一脸暧昧的笑。 “豆芽。” “干嘛?” “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办登记了?” 豆芽瞄他一眼,默不吭声地把身分证件拿给他,路希当即兴奋地用力抓住她重重啵了一下。 “我爱你!” 脸红了,豆芽赧然回过身去。“我要去洗澡了!” “我跟你一起洗!” “不要,我现在……不好看!”何止不好看,简直丑死了,就像一根牙签上戳著一颗鱼丸。 “怎会……”路希双臂温柔地自后环住她,两只手掌占有性地包住她浑圆的腹部,唇瓣温存地在她后颈上流连。“你好美,一直一直都好美,我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人!” 话落,他又在她后颈上亲了一下,全然没有注意到豆芽红红的脸色瞬间变黑了,还有点阴沉…… “……这是美国最恐怖的一天,根据bbc报导,美国东部时间早上8点45分,一架喷气式客机撞入纽约世界贸易中心此塔楼。18分钟后,另一架喷气式客机从相反方向高速而精确地撞向世贸中心的另一座大楼,大楼随即发生巨大爆炸……” “……正在佛罗里达州参加一项教育会议的美国总统布希旋即发表简短的电视讲话,表示两架飞机撞毁纽约世贸中心的事件,显然是对美国的恐怖主义攻击。布希在声明中称,他已命令官员‘追踪和抓捕’元凶……” “……在世贸中心被撞击后不久,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也遭到袭击。一架飞机在早上9点47分撞向美国国防部所在的五角大楼,国防部大楼部分建筑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五角大楼的一个侧翼楼结构倒塌……在五角大楼遭袭的同时,美国国务院门外也发生一起汽车炸弹爆炸事件……” “……10点30分,一架被劫持的飞机在靠近宾夕法尼亚州匹兹堡附近的萨默塞特县机场周围坠毁。美国联合航空公司后来证实,从新泽西州纽瓦克起飞前往旧全山的联合航空93号航班在10点钟起飞之后不久坠毁……连串事件后,美国举国进入戒备状态,政府下令所有机场暂时关闭。华尔街股市停市……” “路!问题大条了,你最好抽空回美国一趟,不然……咦?” 沙利叶难得一脸凝重地撞进来,却在门口骤然煞住脚,紧随在后的罗弗寇停步不及一头撞上来。 “搞什么鬼,你……” “嘘,你瞧,路怎么又在看那种东西了?” 一整面的电视墙又是尸横遍野、灾情惨重,路希再度蜷缩成一团,像个自闭症儿似的前后摇晃著,嘴里则呢呢喃喃一些不清不楚的话。 “……我以为她已经相信我了,原来……原来她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为什么……” 沙利叶眨了眨眼。“他跟卡露蜜吵架了吗?” 罗弗寇想了一下。“好像没有。” “那他怎会变成这样?” 罗弗寇推了一下眼镜。“脑筋打结?” 沙利叶耸一耸肩,迳自走向吧台拿了一瓶威士忌,想想,放回去,换葡萄酒,且还是路希最喜欢的montepulciano,然后来到路希身边。 “路?”再给他一次机会。 “……七号开始吹了……要快点……要再快一点……” 好吧!你自找的。 清澈的深红宝石色液体宛如红丝绒般流泄而下,在路希身上注满淡淡的紫罗兰与玫瑰香气,同时也把他染成了一个闪亮的红人。 “……不相信我……七号……开始吹了……快点……要再快……呃?” 酒瓶转正,移到沙利叶嘴边倾泄下最后几口。“啧啧,真香!” 路希怔愣地看看自己,再看看沙利叶伸出舌尖来舔舐唇畔。“好喝?” 沙利叶比出大拇指。“非常!” “那就好。”抹了一下脸,再爬一下头发,“也给我一杯如何?”路希若无其事地说。 罗弗寇叹气。“路,去洗澡!” “可是很香耶!”路希抗议。 罗弗寇扶一下眼镜。“好吧!随你,如果你不在意卡露蜜瞪眼的话。” “……我去淋浴。” 玻璃门拉上,水声传出,罗弗寇与沙利叶一左一右靠在玻璃门两旁。 “路。” “嗯?” “卡露蜜呢?” “去打工,不是为薪水,是为学习,她说的。” “她仍在打工?可是这样不是很辛苦吗?她……呃,什么时候生?” “耶诞节前后,我也说她这样太辛苦,可是她说不关我的事!”无奈的叹气声。“起码她改上早班了。” 罗弗寇与沙利叶四目相对,交换无线电报。 “她还是不相信你们已经结婚了?” “我想应该相信了,神父告诉我她偷偷跑去问过他,也让她看过教堂的婚姻记录簿了。” “看来她是相信了,那么……房子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前几栋房子她都不满意,所以这回我带她亲自去挑,是她自己看中意的,现在正在整修装潢。” “这样还有什么问题?” 又叹息。“我也不知道啊!” 罗弗寇翻翻眼,再挥挥手,意谓:换你了!换你了! 沙利叶考虑片刻。“路,对于刚刚你在看的电视报导,我们认为……” 玻璃门唰一下拉开,冒出路希困惑的脸,满头泡泡。“什么电视报导?我刚刚在看什么?” 又来了! 沙利叶闭闭眼。“总之,现在美国出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真的?”美丽的蓝眸惊讶地睁得老大。“什么大事?” “歹徒劫持客机去撞纽约双子星大楼和五角大厦……” “上帝!” “……美国经济本就已陷入疲软的状态,这事件必然会带来更负面性的影响,而过去十年来,美国一直是促进全球经济增长的推动力,也就是说,全球经济也会受到波及,因此……” “我听不懂,”路希苦著脸。“麻烦你用我听得懂的语言说好吗?” “很简单,你必须跟我回美国一趟,”沙利叶立刻把足以高谈闾论上一整天的长篇大论简化成一句话。 “但我不想去那……” “先别说不,路希,我建议你顺便带卡露蜜去走定,改善一下你们之间的状况。我认为这半年来你们的关系会毫无进展,有可能是因为她看不惯你这种成天游手好闲、虚度时日的生活态度。你要知道,她是个认真生活的人;而你却成天吃喝玩乐,生活毫无目标,就像那种到处蠕动的寄生虫,扭呀扭的难看死了,我想她必然是对这样的你感到很失望,所以,我认为你应该让她看看你并不是个一无是处的人,如此一来……” “我去!”不等他说完,路希即勇敢的举手喊“有”,旋即又放下。“可是,我如何说服她陪我去呢?” “嗯……这个嘛……”沙利叶抚著下巴沉吟。“她早晚要辞掉打工,但如何让她提早辞职……呃,让我想想,你先把澡洗完吧!” 五分钟后,路希淋罢浴出来,一眼即瞧见满墙电视都是国际时装表演的新闻。 “那是什么?” “国际时装表演对设计师是一项很重要的资料搜集工具,”沙利叶扔给他浴巾,并替他挑选服饰,罗弗寇负责说明。“我相信卡露蜜一定会感兴趣。” “不过发生了沙利叶说的那种事,纽约的时装表演能举行吗?” “当然要举行,一切都已筹备妥当,势必非举行不可,只不过……”罗弗寇斜斜地朝沙利叶瞟去一眼。“呃,可能会稍微延后一点。” “哦!那,如果你们认为没问题的话,就这么办吧!” “没问题,”沙利叶把衣服递给路希,并拍拍他的肩头。“我会跟你们去,原则上公事由我处理,你只要负责出席一些会议和宴会……” “宴会可以,但会议……”路希困扰地搔搔金发。“我不懂啊!” “放心,我会奉陪到底,你只要依照我的暗示进行就可以了。”沙利叶更使劲地拍拍他的肩。“表现给她看,嗯?” “没问题!”一提到“她”,路希马上又威武雄壮起来了。 “你不用去接她吗?”罗弗寇岔进来问;“她不要我出现在她四周围,”说到这,路希眨个眼又变成一团麻糬,他委屈地嘟喽,一边拉上长裤。“真不明白为什么?” 罗弗寇与沙利叶相视苦笑。 只有他不明白。 “那你最好听她的,不然……” 门突然打开,一个瘦小的孕妇背著大包包进来,一见到罗弗寇两人即露出意外的表情。 “咦?你们来啦?有公事……啊!那是什么?” 好奇的视线立刻定在电视墙上流连,大包包滑下手臂掉在地上,豆芽著迷地走向那一幕幕时装表演的报导画面,路希忙上前去通知她好康的。 “国际时装表演,你想去看吗?我们一起去纽约,然后……” 而沙利叶与罗弗寇则不约而同盯住豆芽打量不已,满脸困惑。 她依然是个丑女孩,稍微多了一点肉,但仍是个瘦排骨,还挺个大肚子,模样满可笑的,服饰虽然是名牌货,但样式都很普通,看来她也知道容貌庸俗几近于丑陋的自己不适宜穿太惹眼的衣服。不过……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顾一眼,旋即又转回去盯住豆芽。 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不太一样了呢? 啊!是了,她的头发好像浓密了一些,而且掺杂其中的白发竟然若有似无地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芒;还有,她的眼睛也好像大了一点,鼻孔和嘴巴则小了一些,原来的单眼皮偶尔会突然跑出双眼皮来;皮肤……嗯,好像也白了一咪咪,举手投足之间隐隐带出一股淡淡的优雅。 她的确不太一样了,但是…… 为什么呢? 是因为怀孕的关系吗? 第七章 “你在纽约也有房子?” “我本来就生长在纽约。” “哦!那应该叫老家,那你老家在哪里?” “长岛。” “长岛?不会是那种……” “对,就是那种你不想住的那种……那种……城堡。” “……” “放心,我们不住那里,可以吧?” 所以,路希带著豆芽来到上东区的罗威旅馆。 “我想,你会喜欢这儿?”路希充满期待地睇视著豆芽。 只一眼,豆芽便漾开了愉悦的笑容,缓步走入房内,感受那乡村别墅式的温馨气氛,徐徐浏览那烧木柴的壁炉、蕾丝窗帘、图书室、鲜花植物、大理石浴室、全套厨房设备等,装饰融合法式艺术、东方风味于一炉,风格高雅卓越。 它没有四季饭店那般新颖现代化,也没有卡力旅馆的时尚奢华,却恰恰合了她的品味。 “我喜欢。” 路希立刻展开一脸纯真的灿烂笑容,“你喜欢就好。”他提起行李走向卧室。 “累了吧?要不要睡一下?行李我来整理就行了。” “好。”那张舒适的床教人一看就想爬上去,“你把外衣挂上去就好了,内衣我来整理。”豆芽一边脱鞋上床,一边有趣地看著路希笨手笨脚地打开行李盖,才取出一件上衣就翻倒整个行李箱。“路希。” “嗯?”路希漫不经心地回应,对一个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事的人来说,整理衣物实在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工程。 “你和爱莲是在这里结婚的?” “是啊!不过,我们是住长岛的家里。” 见他大手一捞就想把所有衣服全捞在一堆,“停!”豆芽忙喝止他。“麻烦你把我和你的衣服分开挂好不好?” “哦!”衣服又落回地毯上,路希想了想,干脆蹲在地上整理。 “路希,你一定很想念爱莲和儿子吧?” “不会啊!” “不会?”听说爱莲好美,他的儿子也好漂亮好漂亮,他怎么可能不想念? “我又不爱她,是我父亲要我和她结婚的,也是父亲想抱孙子我才和她上床,没想到爱莲才刚证实怀孕,父亲就去世了,孩子出生之后也都是爱莲和保母在照顾,我根本没看过他多少回。” “那是你的儿子呀!你怎能这样不闻不问?”豆芽不满地控诉。 “我又不会哄婴儿!” 这又不是会不会哄婴儿的问题,难道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亲生骨肉吗? 也许会被遗弃的孤儿就是因为有这种不负责任的父母,不然,怎会有人忍心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那么……”豆芽抚著自己的肚子。“你也不会在意这个孩子罗?” “当然会!”路希猛然抬起头来,愤慨地大声否认她的指控。“那是你生的,我当然会在意!”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呀!” “为什么?”仍旧是同一个问句,“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豆芽慢吞吞地躺下去。 “这不是你有什么值不值得我爱的问题,我说过,初见面的头一眼,我就疯狂的爱上你了,”路希又看回地毯上一堆衣眼,皱眉头研究该从哪里开始这一项伟大的工程?“没什么原因,就是那样!” “所以我更无法理解呀!”豆芽喃喃道:“爱莲那么美你下去爱,不,不一定要爱莲,这世上有那么多美丽高贵又优雅的女人让你去爱你都不去爱,偏偏要爱我这个丑八怪……” “谁说你是丑八怪?”路希再次猛然抬头,愤慨之色更深。“你明明如此高雅美丽,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来得更美,更……” “我要睡觉了!” 豆芽突然翻过身去背对他,路希不禁懊恼地闭上嘴,困惑地心想他到底是哪里又说错了? 他说的都是事实啊! 他说的都是该死的谎言! 豆芽恨恨地暗忖。 她明明是个丑八怪,这么明显的事实,谁也无法否认的真相,他偏偏要睁眼说瞎话,顽固地坚持她是美丽的,这样她如何能相信他说爱她的话不是谎言呢? 是谎言! 全都是该死的谎言! 但,如果真是谎言的话,他到底为什么要和她结婚?又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为什么要对她呵护备至?又为什么要对她那样温柔体贴?为什么要这样表现得好像真的很爱她,使她忍不住浮现一丝丝喜悦与希望,以为他也许、说不定,可能是真的爱她…… 然后下一秒钟,他总是不忘及时来一句,“你好美!”让她喜悦的心一回又一回的跌落谷底,就好像坐摩天轮一样起起落落。 她恨死了这种感觉! 她恨死了自己为什么要上他的当,限死了自己为什么要相信他,虽然只是一咪咪、偶尔一瞬间,但仍是白痴到极点的愚蠢行为! 她怎能相信他呢? 他是个爱说谎的男人啊! 她实在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原因要做这种事,因为太无聊吗? 因为太无聊,所以故意造成这种状况,以便时时刻刻捉弄她,以她的可笑反应为乐趣,他把这一切当作是一场游戏,是吗? 有钱人真是猪头! 早知道会搞成这样,她就不来“利用”他了,如今想离开他也不行,不为她自己,只为孩子,她不想让孩子尝受到她曾经历过的辛酸与痛苦,只好继续“赖”在他身边,继续搭坐摩天轮起起落落,继续咒骂自己的愚蠢,直到有一天,他玩够了这场游戏…… 她是白痴! 在纽约要看流行第一线的服饰,非麦迪森大道与第五大道莫属,想当然耳,价格超级昂贵是必然的,但仅是看看的话就不需要在意那么多,只要小心别把口水流到展示橱窗玻璃上就行了。 路希开会,豆芽不方便跟去;路希参加宴会,豆芽也推说太累不想去;路希不敢勉强她,只好不情不愿的被沙利叶一步一回头的拉走,结果他前脚一出门,豆芽后脚就溜了出去。 逛时装店去也! 911事件后,出入美国的观光客明显减少了,但在多采多姿的上中城,类似她这种纯游览的观光客依然不少,所以她也不会觉得不自在,唯一不太方便的是,她的英文不是很灵光,听还好,八成能懂,但要她开口的话,简单的基本对话还能应付,稍微复杂一点她的舌头就会打结了。 伫立在纽约最高档、最有生气的57街口,豆芽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往西走。 一路慢慢走来,悠闲地仔细浏览各店家的橱窗,经过伯尔贝利商店、爱马仕商店以及香亲儿商店的服饰部,然后,她看见横在前面的宽阔大马路上,一长串世界上打扮最入时的仕女和穿著最优雅的男士在沿街漫行。 “这就是纽约中城的核心第五大道吗?” 她自言自语地咕哝,同时莫名其妙地被一队状似观光旅行团的人群推挤入东南街口的箱型大楼,流线型装饰派艺术风格的花岗岩大楼内是纽约最古老的零售公司——蒂芬妮珠宝行。 “唔,首饰是服饰最重要的搭配,看看也好。” 很多人都会被蒂芬妮的名字吓住而不敢进去,其实里头仍可找到一些便宜物品,尤其是三楼,那儿出售小摆设和工艺品,在最里面角落有一张零星“便宜” 东西柜桌,譬如你可以花不到20美元买一只利摩日细瓷义大利咖啡杯和碟。 “哇,这种东西我不会在义大利买吗?” 喃喃嘟囔著,她又回到贵重首饰楼层,专心浏览那些典雅昂贵的首饰,边暗自思忖这款首饰适合搭配哪一种服饰? 然后,她停在一朵精致迷人的爱丽丝胸针前,再也舍不得移开脚步。 高雅的紫钻花瓣基部缀著俏丽的黄水晶,鲜艳的祖母绿叶片与茎梗上有几滴晶莹的水滴,在端庄中散发著青春气息,是一件非常精细优雅的作品,令人爱之难舍。不过…… 还真是昂贵到不行啊! “买不起就不要占著位置流口水,快快让开位置给买得起的人吧!” 在说她吗? 豆芽瞄过眼去看了一下,身体已经准备要挪开了。但…… 不,不是在说她,是在说正面柜桌前的旅行团成员,而说话的是一个黑衣女人,黑发黑眼像东方人,冷艳瑰丽的五官却像西方人,睥睨的神情像英国女皇,妖异的眼波流转却又像夜之女魔。 至于伴随在她身边的黑衣男人更教人心惊,俊美得不像人,同样黑发黑眼,冰冷的气势令人不寒而栗,邪恶的眼神散发出残酷的气息,仿佛撒旦在寻觅最终的猎物,只一眼便足以使人冻结。 男人们全都骇得两腿打架,女人却仿佛中邪似的盯住黑衣男人流口水,恍惚失神地看傻了眼。 不过,豆芽只觉得这对男女邪恶得令人讨厌,那黑衣女人像淫荡的埃及艳后,而那黑衣男人虽然俊美,却还是比不上路希,所以她不以为然地多看了他们几眼之后,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欣赏她的陶针。 黑衣男人眯了眯眼,没有吭声,黑衣女人却冷冷地瞪过眼来。 “丑八怪,还不赶快滚开!” 啊~~不用问,这回一定是在说她了。 豆芽慢条斯理地横过眼去。“我看我的,你看你的,我又没有碍著你。” “碍眼!”黑衣女人轻蔑地斜过来一眼立刻又收回去,好像连看都不屑看她。 “你会影响我挑选的心情,最好识相点自己滚蛋,不要让我叫经理来赶你走,那可不太好看!” 豆芽耸耸肩,突然指住那枚爱丽丝胸针。“小姐,我要买这枚胸针。” 闻言,不仅店员愣住了,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瞪住她,怎么看都不觉得她买得起那么昂贵的饰品。 “小姐?” “啊!”店员回过神来,“当然,请坐一下!”然后连忙招手唤来专门负责交易的另一位店员。 “夫人,请问您是要签卡吗?” 豆芽默默取出路希为她办好许久,她却不曾使用过半次的钻石黑晶卡交给店员,众人惊喘,黑衣女人则微显惊讶的多看了她几眼。 “夫人,您要下耍多挑两样?譬如这条项链……”店员殷勤地为她介绍。 “搭配胸针正好……” 正好勒死她! 但在黑衣女人半嘲讽半讪笑的目光下,豆芽还是忍不住又多挑了好几样,那可怕的数目使她在签帐时手禁不住微微颤抖,店员一把发票递给她,她立刻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收藏起来。 明天就来退货! 以前的她,绝不会做这种冲动的傻事,但自从她怀孕之后,三不五时就会脑筋发霉,做一点事后保证后悔到想喝硫酸的举动。 譬如一时“心血来潮”把路希关在门外,不让他回自己的“办公室”睡觉,导致翌日上班时间,罗弗寇一本正经的跑来敲门问她,“请问路希为什么会睡在我的办公桌上?” 诸如此类之糗事层出不穷,她每次都很后悔,但还是一犯再犯,她只好安慰自己,生产过后也许会恢复正常,现在,姑且让她任性一点吧! “夫人,请问您是要现在带走,还是……” “不,请帮我送到这边。” 豆芽留下旅馆的房号,随即匆匆离去,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签下更恐怖的天文数字,临行前,下意识又朝那对黑衣男女瞥去一眼,对方依然瞪著她,不知为何,她有预感,他们很快又会再见面。 世界真有这么小吗?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打了一整天瞎睡,好不容易开完无聊的会,一踏出会议室,路希马上精神百倍起来,一路计画要带心爱的老婆到哪里吃上一顿浪漫晚餐的回到旅馆内,没想到一眼便瞧见豆芽沮丧著脸呆坐在床沿,身旁还有一个大袋子,他不禁关心又好奇地上前摸摸她的额头。 “没发烧啊!”再翻一下袋子,“啊~~你自己一个人去逛街吗?怎么不等我回来陪你一起去?”说著,他顺手取出蒂芬妮珠宝行的蓝色礼盒一一打开。 “好漂亮,你的品味不错嘛!特别是这枚胸针……” “不要说了!”她也喜欢那个胸针,可是……“我明天就要拿去退货!” 路希怔了怔。“为什么?” 豆芽闷不吭声地把收据拿给他,路希只随意瞥了一眼。 “怎样?” “怎样?”豆芽惊讶地重复,然后用力戳戳那张收据。“你没看清楚上面的数字吗?” 路希又瞄了一下。“看清楚了,怎样?” “又怎样!”豆芽不耐烦地又戳戳收据。“这辈子别说是签,就连作梦我也没想过买个东西会买出这种数字,天哪!我简直是超级大白痴,怎会……” “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路希困惑地摇摇发票。“这数字又不大。” “不大?”豆芽不敢置信地尖叫。“你到底有没有真的看清楚啊?那……” “再多三个零我都签过,这又算什么?” “你……”豆芽张张嘴,阖上,旋即又张开。“总之,明天你替我拿去退掉!” 没错,跟他谈金钱方面的事根本毫无意义。 路希看看那些首饰,再瞅向她。“你不喜欢?” “喜欢,可是……” “喜欢就留著嘛!” “这种东西我又用不上!” “明天你陪我去参加晚宴,那就用得上了!” “不要!”她才不要跟去丢人现眼! 路希耸耸肩。“留著欣赏也不错嘛!” 白眼一翻,“我没那么无聊,闲闲没事去欣赏这么昂贵的东西!”豆芽没好气地说。 “那……那……”路希无助地掹抓金发,忽尔想起什么似的啊的一声。“别谈这个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时装表演的事。” 豆芽双眼天一亮。“廷后的时间决定了?” “不不不,不是那个,那个尚未决定。”路希一面说,一面若无其事地将收据纳入皮夹里,再把首饰收好放进床边抽柜内。“我说的是时装界翘楚圣洛朗,他决定要退休结束四十年来的设计生涯,在退休之前,他要在巴黎举行最后一场高级成衣时装展,时间是明年1月22日,有兴趣吗?” “当然有兴趣,可是……”豆芽思索著。“我要上课,那时候也不晓得放假了没有。” “那个到时候再来伤脑筋,既然你有兴趣,我就先订下一张邀请函罗?” “好吧!” “那我们现在去吃晚餐吧!”他半拉半扶著她起身往外走。“沙说要请我们去吃法国餐喔!” “但……”豆芽回眸瞄著床边抽柜。“那个……” “还是你不想吃法国餐?” “呃?不是,我是说……” “那我们去吃中国料理好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那……” “印度料理?” “跟你说不是……” “泰国料理?” “路希,你……” “中东料理?” “……” “日本料理?” “闭嘴!” “……” “法国餐!” 算了,以后出门逛街,自制一点,别再干这种蠢事就是了。 她的自制力荡然无存!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碰上那个黑衣女人的嘲讽眼神,豆芽的自制力马上宣告破产,更可悲的是,无论她怎么躲,总还是会碰上那个黑衣女人。 那天之后的翌日,她以为到上西城就不会碰上那个黑衣女人了,没想到刚逛到第三家店就碰上了,然后那个黑衣女人不过多说了两句话而已,她又莫名其妙地签下另一笔天文数字,搬了一大堆时装回去。 天知道那些时装除了够时髦、够昂贵之外,根本就不适合她! 好吧!那她到中城总可以吧? 还是不行,那黑衣女人仿佛在跟踪她似的又让她给碰上了,于是她又选购了一大堆无用的鞋子,明明她只有一双脚;再隔日,她到剧院区,又挑了一大堆不实用的皮包,足够把她整个人装进去了;而后是却尔顿区,又是一大准帽子送到旅馆,虽然她从不戴帽子;接著是葛来美区…… 她不出门总行了吧? 躲在旅馆里,她开始认真研究应该如何把那些时装改成适合自己的衣服,因为路希坚持不让她退。 “你今天不出门吗?”正待出门的路希打开门又关上。 “不要。”咬著手指头,豆芽认真研究摊在面前的洋装。 路希在她面前蹲下,“那陪我出去好吗?”他讨好的央求。 “去哪儿?”豆芽看也不看他一眼。“开会?宴会?不要!” “不不不,不是,”路希握住她的手。“我今天不用开会,也没有宴会,我只要和沙以及在罗马的罗,用电脑视讯讨论几件重要事项,然后就自由了。” “哦……”豆芽终于分给他一咪咪眼角视线:“这样啊……” “到纽约之后,我一直在忙,没有时间陪你,”路希低低道,澄蓝眸子盈满歉意。“所以我打算今天好好陪陪你,你想到哪里我都陪你去,好吗?” 豆芽想了一下。“时装表演到底怎样了?” “我不清楚,待会儿去见沙时可以顺便问一下。” 豆芽又考虑片刻,“好吧!”起身。“不过他为什么不跟我们住同一家旅馆呢?还要这样来来去去,真麻烦!” “他说四季饭店的设备才符合他的需要。” “也对,他要办公事,四季饭店才有足够的设备。可是为什么你不需要呢?” “呃……这个……咳咳……” 因为他只是一颗活动橡皮图章。 “他是谁?” “麦尔。波任,南非的实业家,表面上。” “表面上?” “表面上。实际上他是南半球最大的军火商,有谣传说恐怖份子的武器都是由他供应的。” 沙利叶与路希相顾一眼,再回去盯住电脑萤幕。 “我们的生意项目虽多,但不包括军火,现在我们谈他做什么?” “因为现在他有许多动作都是针对我们,更正确一点的说法是,他在抢我们的生意,不择手段。”电脑音箱里传出的是罗弗寇的声音。 “为什么?” “这是我正在调查的重点之一,但问题是,我连他的来龙去脉都查不到,他好像是平空突然出现的,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也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那么雄厚的资本,总之,他是一个谜。”罗弗寇的声音很显然的有点困扰。 沙利叶沉默片刻。 “那么,你有把握应付他的‘攻击’吗?” “唔……老实说,十成把握是没有,不过也有八、九成。” 沙利叶吁了口气。“那就好。” “可是,我希望你们在那边也要帮点忙,他和他的妻子丝丽也在纽约,有机会的话,设法探探他们的底。”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也能入境美国?”沙利叶惊讶地问。 “他是军火商,不是恐怖份子,别忘了,布希的家族也是大军火商。” “说的也是。”沙利叶咕哝。“好吧!我会想办法。那……” “时装表演到底延期到什么时候?豆芽快开学了耶!” 路希始终没吭声,一插嘴吭声说的却是跟公事全然无关的“闲事”,电脑里的罗弗寇与电脑外的沙利叶不约而同叹了口气。 “恐怕她这趟来是看不到了,不是明年一月就是二月,到时候再带她来吧!” 路希面色一惨。“豆芽会杀了我!” 沙利叶叹得更大声,“由我来告诉她,行了吧?”回眸。“咦?她呢?” 路希没有回头。“她说她肚子饿了,到餐厅去吃点东西。” “那待会儿再告诉她,现在,我们继续讨论……” “还……还要多久?”路希呐呐道:“我想,不一定需要我吧?”沙利叶面无表情地瞪著他,电脑里的罗弗寇也面无表情地瞪住他,他不禁瑟缩了。“我……我也饿了嘛!” “不准饿!”电脑里的罗弗寇低吼、“你这死小孩,公司是你的,为什么你可以这么悠哉?”沙利叶也跟著怒吼。 “因为有你们在啊!”路希脱口道。 “帮我揍他!”电脑里的罗弗寇如是说。 沙利叶的手还没举起来,路希已经抢先眺起来逃到沙发后躲起来,只露出两只深黝的蓝眸眨呀眨的。 “我又没有说谎!”他委屈地抗议。 沙利叶哭笑不得地捂著脑门。“天哪~~让我死了吧!有这种老板,将来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倒不如现在就让我死了,起码我还知道我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路希再一次冲口而出。 “被你气死的!”沙利叶没好气地低吼。 两只眼变成两只半眼。“好嘛、好嘛!你们不要生气嘛!继续讨论就继续讨论嘛!” “当然要继续讨论!” “呜呜,好饿……” “闭嘴!” “那……那……我拿水果来吃可以吗?” “……” “倒杯酒来喝?” “……沙利叶,我建议你现在就把他掐死,然后我们一起‘畏罪自杀’!” “同意!” “咦?啊~~救命哪!杀人啊……” 一得知这趟来看不到时装表演,豆芽马上吵著要回义大利,表面上的理由是她即将要开学,不能不回去,真正的原因却是她不想关在饭店里长虫,但一出门又会碰上那个黑衣女人,一碰上那个黑衣女人她就会昏头,等她清醒过来时,手里又捧著一大堆会让她作噩梦的帐单。 大丈夫能伸能屈,小女子能逃就逃。 为免路希的财产全被她这个“败家妻”给挥霍光,她决定逃之夭夭,就不信那个黑衣女人还会跟到义大利去。 “我要回去了!” “豆芽,再等我几天嘛!”路希低声下气的央求,可怜兮兮的蓝眼眸可怜兮兮地瞅著她。“再几天就好,真的!” “不要!”吃了秤铉铁了心,豆芽决心要尽快逃离这块“不祥”的上地,再不走,搞不好下回客机就要撞到她头上来了。“我明天就要回去!” “豆芽……” “不要!” 见豆芽打死不肯改变主意,路希赶紧把求救的目光朝沙利叶丢过去,沙利叶不禁哭笑不得地翻了一下眼。 刚刚还抱头鼠窜的人,现在竟敢向“凶手”求救。 “卡露蜜,再多留几天也不行吗?”算了,谁教他是忠心耿耿的“奴才”呢! “不行!”依然是毫无转圜余地的口气。 沙利叶想了一下。“这样好不好,路希只要再开一次会议、参加一场宴会,其他时间都让他陪你,如何?” “不……” “卡露蜜,”沙利叶的表情非常认真。“我老实告诉你好了,有人在打击路希的公司,所以,这趟来美国对他来讲是非常重要的,你是他老婆,难道就不能体谅他一下吗?” “有人在打击路希的公司?”豆芽既惊讶又怀疑地看看他,又看看依然一副可怜样的路希。“真的假的?” “发誓!”沙利叶举著右手说。“绝不是谎言!” “很严重?” “不严重就不会特地回美国来。” “这样啊……”豆芽蹙眉思索片刻,然后叹气。“好吧!再几天。” “哦耶!”路希立刻像个孩子一样跳起来欢呼,再一步跨过去抱住豆芽。 “豆芽,我好爱你喔!” 豆芽红了一下脸,推开他。“喂,还有人耶!” “我没听见。”沙利叶窃笑著背过身去。“好了,既然问题解决了,那我要回四季去处理公事……啊~~对了,路希,千万别忘了明天早上的会议,还有三天后的宴会,ok?” “ok!ok!” “那我走了!” 沙利叶一离去,路希立刻又亲亲热热地环住豆芽。“说吧!你想上哪儿我都陪你去!” 豆芽仰眸怀疑地斜睨著他。“喂,刚刚沙利叶说有人在打击你的公司,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你为什么这么悠哉?” “因为……”路希尴尬地咧了一下嘴。“我也帮不上忙啊!” 豆芽掹翻白眼。“老天,长眼睛没见过像你这种老板,居然把所有公事全扔给别人,自己悠哉悠哉的吃喝玩乐,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自觉啊?” “什么自觉?”路希一脸茫然。 “自己的工作要自己完成啊!”豆芽重重地说。 “可是我都不懂嘛!”路希理直气壮地反驳。 简直不敢相信,不懂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吗? “你不会学吗?” “我没兴趣!” “你是小孩子吗?一定要有兴趣才肯做。”豆芽没好气地说:“是男人就给我做点事!” 好吧!她要他做他就做,可是…… “什么事?”路希很认真地问。 什么事? 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话呀! “既然是你的公司,你多少要负一点责任呀!” 好,他会负责任,但是…… “什么责任?” 差点昏倒! 豆芽不可思议地望住他半天。“拜托,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什么都不懂?连一丝一毫都不懂?” “懂什么?” 懂什么? 他居然问她懂什么! 豆芽怔愣地又注视他好半晌,然后往上看天花板。“上帝,我以为他只是不想工作,原来他是个白痴!” “我不是白痴,我很聪明的!”路希大声抗议。 “聪明?”豆芽嗤之以鼻地哈了一下,“好吧!你很聪明,但是……”她用力推开他。“你不是男人!”话落,转身要回卧室。 “不是男人?”路希皱眉认真想了一下,然后笑起来。“我当然是男人,不然你的肚子怎么大起来的?” 脚步顿了一下,旋即继续。“我自己吹气吹大的!” 笑容僵住。“吹……吹气?” “总之,不是你的,因为你不是男人!” 豆芽忿忿地进入卧室里,路希忙随后跟进去,见她忙著把整理好的行李再打开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她,怯怯地扯扯她的裙子。 “豆芽……” “别叫我!” “可是……” “你没救了!” “别这样嘛!豆芽,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认真做个男人!” “哦!是吗?那么你打算怎么做?” “每天跟你做爱做的事七次!” “……” “八次?” “……” “九次?” “……” “十次?” “……” “……豆芽,再多一点我会死的!” 待续她不应该出来的。 尤其不应该和路希一起出来。 如果早知会有如此恐怖的后果,就算打死她,她也不会和路希一起出来,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出来了。 虽然她事先特意选择近郊的野生动物保育公园为目标,以免又去碰上那个讨厌的黑衣女人,但就像是早已注定的灾难,他们还是去碰上他们了,那对邪恶的黑衣男人和女人,还有她和路希。 当时路希正在替斑马拍照,而她则看著另一边的长颈鹿,突然,她觉得好像有人盯著她看,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被毒蛇盯住一样,她不觉打了个寒颤,旋即掉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没想到竟然又是那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女。 那个令人不寒而栗的黑衣男人,以及那个妖异的黑衣女人。 “路希,我想回去了!” “咦?回去?为什么?”路希诧异地回过头来。“我们才刚到不久啊!几乎什么都还没看到,为什么要……” 然后,路希看到了那个黑衣男人,而那个黑夹男人也看到了路希,就在那一瞬间,风,静止了,小鸟也不再啾鸣,所有的动物都不安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游客们也惶恐地察觉到异样,不约而同转头四顾,正在考虑要不要赶紧离开。 而她,望著路希,骇异得忘了呼吸、忘了心跳。 然后,狂风突然猛烈的刮起来。 然后,地面开始震动。 然后,草地轰隆隆地爆裂开来。 然后,地狱之火猝然自地底裂缝中卷上来吞掉所有的动物和游客,只剩下她和路希,还有那一对黑衣男女。 然后,她开始尖叫,不停不停的叫……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万书网—http://.txt2017 [天使与恶魔2]《天使与恶魔(下)》 作者:古灵 声明:本书由万书网(.txt2017)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内容简介: 他到底是在跟谁讲话?是她?还是他以为的她? 而且他真的是太过分了,老是在她的背后污蔑她会毁灭这个世界! 真是够了!她是谁啊? 她只是个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的小女人,哪有那样的功力? 他别再净对著她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行吗? 她就是无法相信,那样出色的他会对貌不惊人的她爱来爱去爱不停,可……为何连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她正一天天变美?! 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序 只能用“ㄢ”来形容小狸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气过了,跟家人在家里大小声的话例外,反正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那狮子吼是谁飙出来的,但这天,我气到差点拿电话去砸人家的店! 犹记得小狸刚搬到桃园没多久的那几天,突然来了一场重感冒,感冒后的第三天,小狸觉得身体稍微好一点,就赶快夹带嘟嘟飙去狸家附近的“上x联x”去买热水瓶,感冒的缘故让小狸发现热水的可贵之处。 在那边晃的时候,发现很多满便宜的好康a,当时小狸还跟嘟嘟讲说,等以后再有钱一点,可以到这边来买家电用品,感觉比“全x电x”便宜很多。 没想到,小狸后来真的非常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作“便宜没好货”! 我们那时候买的热水瓶是气压式的,就是需要用手用力去压压压~上面的大按钮,然后热水才会跑出来,可是刚买来才用一个月左右的某一天,小狸正在泡茶时,那个大按钮也不知道怎么了,压下去后就再也弹不回来了,然后就一直卡在那,小狸拿钳子去给它抠半天,好不容易让它弹回来一点,可没隔两天,它又陷进去了,而且还有愈陷愈深的倾向,最后没办法,只好叫嘟嘟拿去给“上x联x”修理。 之后,据他们的说法是因为按钮被卡住了。 废话……啊不然是被黏住了喔? 热水瓶的事情还是小ㄎㄚ,最令小狸气到快爆炸的是电话,当时在买热水瓶时,小狸心想反正顺便嘛,就顺便买了个电话,很普通的电话喔!虽然这电话只是顺便跟著热水瓶的附属品,但是小狸挑电话的原则是:简单好用。 对,要简单,因为太复杂的容易坏,而且很难懂;好用,那是一定要的啦! 结果之后证明这个“简单又好用”的电话只是虚有其表,小狸被它看似简单的外表给蒙骗了! 要打电话? 可以,如果它今天心情好,可能话筒拿起来,大概等个五、六分钟左右,话筒中不闻寻常的嘟嘟声,只有莫名其妙的喀啦喀啦声,一直喀啦到它爽了俊才会开始给你闪红灯,再来个嘟嘟~~通知你可以拨号码打电话了。 如果它今天很不巧的给你来个耍任性、闹脾气,那抱歉,话筒拿起来大慨喀啦个两分钟,就直接进入一片安静无声状态…… 买来头一个月,小狸还没发现这副烂电话还有这个超级烂脾气,那时“单蠢”的小狸还以为是因为电池没力,结果换了好几颗新电池后,证明:它的确是个该拿去备案销毁的烂电话! 但是因为小狸平常很少打电话,所以还可以忍耐它比偶尔再经常一点的无理取闹,一直到今天下午,小狸因为不得已要打一通很重要的电话时,跟那副烂电话争执了很久,在带著很想把电话扔到墙上给它死的心情下,但是又没办法真的“侯伊西”,虽然它不能拨出去,但好歹还是可以接别人打来的电话,而小狸今天一整个下午都几乎在等电话哩!于是只好穿起外套,顶著寒风,亲自要把电话送去“上x联x”看看它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结果,小狸亲自把电话送上门后,对方却说因为产品已经买超过七天了,所以没办法换新的给我。 好,那维修呢? 维修可以啊,请过年后再来取货! 当场小狸的脸色就变得比外面的冷空气还要冻,然后拿著电话头也不回的踏出“上x联x”。 自此之后,小狸发誓即使全桃园……不,全世界卖电器的只剩下“上x联x”,小狸也不会再踏进他们店一步! 序幕“雅娜尔、雅娜尔,我最爱的雅娜尔,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 “……” “阻止他们吧!阻止他们毁灭这个世界,”温柔的、乌黑的唇瓣贴在她耳畔,冷幽幽的气息凄恻恻地呼进她心头。“你要我如何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阻止他们毁灭这个世界……” “……” “我爱你,雅娜尔,你也是爱我的不是吗?”充满爱怜的手温柔地覆在她的脸颊上。“但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天界去,你也不能跟我下地狱,所以你不能让他们毁了这个世界,这里是唯一能让我们共存的世界啊……” “告诉我,雅娜尔,告诉我该如何证明我的爱,我该如何做才能使你相信我?告诉我啊!雅娜尔,告诉我……” “……” “你要我的心吗?” “还是要我的灵魂?” “……” “可以,给你,现在我有心,也有灵魂了,如果你想要,可以,给你,统统给你,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部属于你的!” “……” “为什么不说话,雅娜尔,为什么不回答我?” “……” “我必须自己找出答案来吗?”怅然的叹息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好吧!我一定会找出答案来的,在他们……不,在你毁灭这个世界之前,我一定会找出答案来的!” 她? 毁灭这个世界? 真是够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你?很烦耶!跟你说别把这种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我是康豆芽,一个没人要的小孤女,不是什么雅娜尔不雅娜尔、天使不天使的,全都不是,ok?请你别再对我说那种话了,不然我跟你翻脸!” 好一阵子的静默后…… “豆芽,你……你为什么生气,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又闷不吭声地“落跑”了! 第一章 “你想到哪里,豆芽?” 捧著一张谄媚的笑脸,路希单膝跪在豆芽面前,澄蓝的瞳眸小心翼翼地瞅住她,豆芽却懒洋洋的看也不看他一眼。 “哪里都不想!” “不要这样嘛!豆芽,”笑脸一点也不气馁,再接再厉拉开嘴皮笑得更灿烂。“说嘛!无论你想到哪里,我都可以陪你去喔!” 豆芽没好气地横他一眼。“地狱你也去?” “地狱?”笑脸僵了一秒。“你……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豆芽起身离开沙发走开,路希跳起来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这个……豆芽,地狱不太好玩耶!你……”他垮著脸呐呐道:“不是真的想去吧?” 靠在窗傍,豆芽受不了地翻了一下眼。“我就是想去,怎样?” “那、那……”路希愁眉苦脸地左思右想。“好……好嘛!我陪你去,我陪你去就是了嘛!” “这么不情愿,”豆芽嘟喽。“谁要你陪我去!” 路希一惊,“谁说的?哪里的谁不情愿?没的事!”他讨好的、夸张的大笑三声。“哦耶!万岁,能陪豆芽甜心到地狱一游,我……” 老天,这家伙真不像男人,男人该做的事他一样也不会,整天只会吃喝玩乐,脑袋幼稚得跟白痴一样,不管她如何骂他、亏他、损他,他依然嘻皮笑脸的向她谄媚讨好,简直是从头窝囊到脚,实在想不透她怎么会爱上这种废物? “闭嘴!”豆芽忿忿低叱。 夸张的笑瞬间冻结,路希的嘴不知所措地又开又阖。 “我……我又说错什么了?” 真希望能少爱他一点,但就如同他曾说过的,这份爱来得实在莫名其妙,好像是从久远以前延续至今,明明那么唾弃他的无能、无用,更生气他找上她当这场无聊游戏的对象,却怎么也停不了这份爱。 豆芽叹息地咕哝,“你是白痴!”她也是。 路希瑟缩了一下,“那你到底要我怎样嘛?”他委屈地低喃。 懒得理会他,豆芽迳自拂开窗帘,眺向中央公园方向,隐约可见枫红几许,怡人的风迎面拂来,带来几分淡淡的秋意。 听说纽约的秋天是金红色的,但这里看不见。 “我们去郊外吧!”豆芽慢吞吞地说。 闻言,路希不禁松了一大口气,“郊外?”想了一下。“野餐吗?” “也可以。”豆芽放下窗帘,转身步向卧室。“听说布朗区的野生动物保育公园整个园区几乎都在丛林之中,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就不信那对诡异的黑衣男女也会到动物园那种地方。 “好,那我先打电话通知柜枱,叫他们明天帮我们准备野餐篮。” 路希兴高采烈的跑去打电话,豆芽则懒洋洋的和衣躺上床,不过眯了一下眼,意识便逐渐模糊起来。 不能怪她,大肚子的女人总是比较容易困倦。 朦胧中,仿佛里,她隐约感到似乎有一只不安分的蜜蜂在身上到处飞来飞去,挥挥手赶走,三秒后又飞回来。 这只蜜蜂一定很大,因为,它还能脱她的衣服。 “我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你也要?” “任何时候我都要。” “……”干扁四季豆他要,牙签戳肉丸他也要,他到底是饥不择食还是口味与众不同? “豆芽,我爱你!” 爱她? 是啊!他正在爱她的身体,男人是肉欲的动物,他们只知道这种爱,一旦撇开激情,他们懂得什么叫爱? 不,他们不懂。 是谁说的,失去了性欲、失去了野心、失去了自大,男人就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爱情那种东西根本不曾存在于那个躯壳里。 爱她? 不,在这种激情时刻,她不想去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只要此时此刻躺在他臂弯里的是她就够了,现实从来不会如人愿,——至少对她而言是如此,明天的事她从来不敢去奢望。 那种事等她活过了今天再说吧! 不管到哪里都一样,她实在不应该出去。 其实,忍上几天不出门也不会有多痛苦,留在旅馆内修改那些衣服也很有趣,但她还是出去了。 而且是和路希一起出去。 早知会有如此恐怖的后果,打死她也不会和路希一起出去,但是她不知道,所以她还是出去了。 虽然她特意选择近郊的野生动物保育公园为目标,以免又去碰上那对讨厌的黑衣男女,以为他们不可能去那种地方,但就像是早巳注定的灾难,他们还是去碰上他们了。 那对邪恶的黑衣男人和女人,还有她和路希。 当时他们才刚徒步经过野禽沼泽区和爬虫类世界,来到非洲平原区,路希兴致勃勃地替斑马和瞪羚拍照,而她则看著另一边的长颈鹿馆,突然,她觉得好像有人盯著她看,那种感觉很不舒服,就好像被毒蛇盯住一样,她不觉打了个寒颤,猛然调过头去看看到底是谁,没想到竟然又是那对她避之唯恐不及的男女。 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衣男人,以及那个妖异的黑衣女人。 一股凉意自脚底窜上心头,豆芽急忙拖住路希要往回走。“走了,路希,我想回去了!”怎么会这样?他们居然也会到这种地方来,难道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碰上他们吗? “咦?回去?现在?为什么?”路希诧异地回过头来。“我们才刚到不久啊!几乎什么都还没看到,为什么要……” 然后,路希看到了那个黑衣男人,而那个黑衣男人也看到了路希,就在四目相交的那一瞬间,风,静止了;小鸟不再啾鸣,所有的动物都不安地停止了所有的动作;游客们也先后察觉到异样,纷纷转头四顾,惶惶然地犹豫著需不需要采取紧急避难措施? 而豆芽,望著路希,骇异得忘了呼吸、忘了心跳,和煦的太阳高挂天空,气候温暖宜人,她却冒出一身颤栗的鸡皮疙瘩,冷汗直流。 就在她的瞠目注视之下,原是金发蓝眼,比最美丽的天使更美丽的路希在两秒钟之内蓦然转变成另一个人,发黑了,眼也黑了,五官美丽依然,但双眉及眼尾邪气的往上挑,瞳眸阴郁冷然,还有仿佛涂了墨汁一般乌黑的唇瓣,原来的纯真清澈荡然无存,一变而为狂捐尊贵的姿态,高高在上地睨视那对黑衣男女。 但最最惊人的是,他的背上竟然无中生有冒出三对雪白的光芒羽翼,光彩夺目,宛如天使……不,比天使更闪亮耀眼。 “原来是你,是你在找我的麻烦吗?”连声音也变了,低沉又阴骛,令人不寒而栗。 豆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再回眼望向黑衣男人,又骇然发现那男人的背上居然也多了一副巨大无比的黑色羽翼,像乌鸦的翅膀,头上还长出两支附蝙蝠翼的弯角,就像传说中的魔王撒旦,黑衣女人也是,但她的黑色羽翼小了两号,角上也没有蝙蝠翼。 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是她在作梦?还是眼睛花了?或是有人不小心把电影中的道具穿出来玩角色扮演游戏? 现在还不到万圣节吧? 豆芽难以置信地两边看来看去,一再揉眼睛,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所看见的景象,然后,她听到黑衣男人的回答。 “除了我,还会有谁?” 而她身边的男人闻言即眯起了暗黑的眸子。“为什么?” “时候到了,我要你回到我身边来。”黑衣男人以命令的口吻说。 毫不迟疑的,“不!”她身边的男人断然拒绝。 黑衣男人不悦地沉下脸色。“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她身边的男人狂傲的大笑。“你不配让我听你的命令!” 黑衣男人勃然大怒。“别忘了我是你的王!” “你也别忘了我的力量仅次于创世之神,”她身边的男人哼哼冷笑。“就算你是暗黑之支配者,地狱的魔王又如何,照样拿我莫可奈何,我怎么可能尊你为我王?” “你……”黑衣男人咬牙切齿地怒视他片刻,蓦而横向豆芽。 一触及那双冷酷无情的犀利眼神,豆芽不禁倒抽了口气,下意识躲到身边男人背后。 “为了她吗?”黑衣男人阴森森地盯住她冷笑。“那么我就先除去她!” “你敢!”她身边的男人咆哮。 两个邪恶不相上下的男人相互怒目以对,惊人的敌意迅速升高。 片刻后,毫无预警地,黑衣男人的黑色羽翼蓦然张开挥舞起来,起码有十二尺长以上的黑翼骤然刮起一阵猛烈的狂风,猝不及防的豆芽尖叫一声,手舞足蹈地被吹跑,幸好身边的男人及时探臂一把将她抓回去搂在身边,然后,他那三对光芒羽翼也愤怒的伸展开来,更有力的反击回去。 霎时间,尖锐的风啸声中,只见飞沙走石满天乱舞,动物惊恐的悲鸣,游客们尖叫著被狂风刮到半空中飞来飞去,而对峙的两个男人视若无睹地继续用力挥舞他们的羽翼,愈挥愈狂猛。 于是,风啸范围迅速扩大,从几十尺扩大到方圆一英里、两英里…… 然后,轰隆隆隆的,地面也惊心动魄地震动起来,仿佛天崩地裂一般,豆芽惊恐地抱紧路希的腰际不敢放。 然后,乌云密布的天际骤然划下一道锯齿状的闪电直射入草地,草地霍然爆开来,从这头裂到远远的那头,看不见尽头。 然后,裂缝迅速扩大,黑色深渊底熊熊燃烧的是炙热的地狱之火。 然后,仿佛电影中的特效镜头般,地狱之火猝然自地底裂缝中“轰”一声呼卷上来,迫不及待地吞噬掉所有在风中狂舞的动物、游客和所有一切,只剩下豆芽与她身边的男人,还有那一对又长翅膀又长角的黑衣男女。 游客,没有了;鸟兽动物,没有了;丛林沼泽,没有了;峭壁溪流,没有了;触目所及仅余下一片荒芜的狼藉。 然后,惊骇欲绝的豆芽不自觉地开始尖叫……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雅娜尔,雅娜尔……” 有人在呼唤她,但她制止不了自己,依然不停不停的叫…… “不要怕,雅娜尔,不要怕……”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缕温柔的呢喃声终于穿透她凄厉的尖叫,传入她因惊恐过度而近乎错乱的脑海里。 “嘘、嘘,不要怕,雅娜尔,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那双暗黑的唇瓣就贴在她耳畔,仿佛催眠般低喃著。“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相信我……” 一遍又一遍,呢喃声耐心抚慰她,直至她无法自已的尖叫被奇异地安抚住。 “……对,不用怕,我发誓绝不会让他们伤害到你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豆芽才抽噎著,迟疑地仰起眸来,期待能见到不同的景象——譬如原来的动物园恢复原状了,而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环顾四周,入眼所见依然是一片连根草也没有的荒地,还有环抱著她的男人,五官明明是路希,黑发黑眼却不是路希,浑身透著一股邪恶的气息,背上的纯白羽翼却散发出纯洁无垢的光芒。 她应该害怕的,但不知为何她竟然一点也不怕。 她惧怕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还有那一对男女,可是不包括他——无论他的模样有多诡异。更令人不解的是,她不相信任何人,也不相信金发蓝眼的路希,却毫无缘由的信任眼前这个长翅膀的男人所说不会让她受到伤害的誓言。 老天,长翅膀,他……他是外星人吗? “他……他们呢?”她抖索著嗓音问。 “走了,”他继续安抚地摩挲她的背。“两个都走了。” “他们究竟是谁?想要干嘛?” 他沉默了一会儿。 “撒但叶,撒麦尔,撒旦,你想怎么称呼他都可以……” 豆芽倒吸了口冷气。“撒撒撒……撒旦?!”这下子她可以肯定是在作梦了! “……还有撒但叶的妻子,夜之魔女李丽丝……” “上帝!”这场梦未免太夸张了吧? “……他们希望我回地狱去,和他们一起对抗创世之神。” “回地狱?”豆芽惊恐地凝住他,忍不住又尖叫起来。“你……你又是谁?” 他又维持了片刻静默。 “我不能告诉你,雅娜尔,这是我们的约定,直到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那一刻,你自然会想起我是谁,想起所有的事。” “但,你到底是恶魔,还是……”豆芽盯住他背后耀眼夺目的光芒羽翼,不死心地又问:“天使?”他的模样像恶魔,但他的羽翼应该是属于天使的,所以,他到底是恶魔或天使? 他自嘲地淡淡一哂。“都是,也都不是。” “可是……” “不要再问了,”他叹息著。“我不会……不,是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我怎能相信?”豆芽脱口道:“谁都看得出来我有多丑陋,你却老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你还是不明白吗?”他无奈地呢喃。“其实我从来没有看清过你真正的容貌,事实上,没有人看过,因为你不让任何人看见,包括我在内。你总是把自己隐藏在雾晕之中,除了隐约可以看见眼色和发色之外,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长相如何,但我依然爱上了你,因为你是那么高贵优雅,是那么柔和地充满慈悲的心,我爱上的是那样的你,不是你的容貌,所以无论你的外表如何,对我来讲,你依然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黑色的唇瓣温柔地在她鬓发上摩挲著。“懂吗?因为我爱你,所以对我而言,你就是世上最美的女人,这样你明白了吗?” “但……”好像有一点明白,却又有更多的无法理解。“但是我明明一点也不高贵也不优雅,更别提什么柔和或慈悲,老实告诉你,我心里只有好几拖拉库的怨恨,别人是死是活都不关我的事,再悲惨我也不痛不痒……” 她喘了口气,再继续叨叨絮絮地说个不停,坚决否认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和“美”这种字眼有任何关连。 “看到乞丐,我很高兴有人比我更落魄;电视报导地震、水灾,死得人山人海,我只会幸灾乐祸的说活该;就像刚刚一大票游客消失在我眼前,我也只庆幸还好不是我被吞噬到地底,这辈子最渴望的事就是能把欺负过我的人踩在脚底下,同情、关心、难过那种词句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字典上……” “但你身上散发出的光芒依然是那么慈悲,高雅。” 她是电灯泡吗?还是日光灯?说不定是探照灯? “请问是几瓦特的?”豆芽嘲讽地咕哝。 他轻叹,“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我,雅娜尔,所以不要再问了……”说著,他双臂轻托将她横抱在怀里徐徐往前走去。“一切都得等你相信我的那刻到来,你自然就会明白了。” 豆芽本能地环住他的颈项。“你为什么一直叫我雅娜尔?会不会是你认错人了?” “没有认错,你本来就是雅娜尔。”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前世是雅娜尔?” “是,也不是。” “喂,”她忍不住捶了他一下。“你别老是这样打哑谜好不好?这样谁听得懂嘛!” “不懂没关系,”他低下黑眸笑看她。“其实你已经更多信我几分了。” “谁说的?”豆芽想也不想就矢口否认。“我根本就搞不懂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会相信你?又是撒旦又是魔女的,拜托,你是在说故事吗?还有你的翅膀,我不知道你还会变魔术呢!啊~~对了,那两个人是演员吗? 那些游客全都是吗?草地轰隆一下裂开,又冒出火来,那一定是电影特效,是你花大钱想让我开心的吧?告诉你,那该死的一点都不好玩,我吓都吓死了……” 她埋在他颈项间,又抱怨又诅咒,实在无法理解所发生的状况,更难以相信亲眼所见到的景象,宁愿把这一切都当作是假的,那还比较容易接受一点。 对,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直到他突然停下脚步,她纳闷地仰起双眸。“怎么……款?” 灿烂的金发嘲讽似的对著她闪闪发亮,纯真无邪的蓝眸茫然地东张西望,不解自己为何会处在一片荒地之中。 “咦?这……这里是哪里?我们不是在动物园吗?怎么……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了?”垂眸,更困惑,“还有,我干嘛抱著你?”旋即转为关心。“啊!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看医生?” 豆芽瞪著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错,她该死的是在作梦! 匆匆离开动物园,刚过午时,豆芽和路希便回到旅馆里,淋过浴后直接爬上床睡觉,很阿q的打算把在动物园里发生的事当作是一场梦——噩梦。 一觉醒来,天已全黑,早上发生的事果然成功的被她丢在梦里留给周公去头痛,梳洗过后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地走出卧室,随即发现路希和沙利叶在客厅里说话,而沙利叶一见到她就愣了一下。 “卡露蜜?” “嗨,沙利叶,你来啦!” “呃……是啊!”沙利叶的眼神很奇怪,盯著她看个不停。“我以为你们会玩到很晚,没想到竟然那么早就回来了,后来又看到电视报导说动物园被一场莫名其妙的飓风刮跑了,连游客都消失不见,警察找人找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所以我赶紧跑来问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路希一问三不知……” 豆芽不由呻吟一声,好像被戳了洞的气球一样,所有的精神全漏气跑掉了。 “是吗?”她是不是应该多睡一会儿? 沙利叶继续盯著她看。“你呢?你不会也说什么都不知道吧?” “我?”豆芽在路希身边落坐,路希立刻亲昵地环住她,她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是有……呃,两只怪‘鸟’在决斗,不小心把动物园斗不见了。” “嗄?”沙利叶听得满眼茫然。 豆芽耸耸肩,不打算就那件事作更多的回答。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又如何回答别人? 现在,她只想忘掉那件事,反正被毁掉的不是她的动物园,消失不见的也不是她的亲人,只要不影响到她,别人的事让别人去伤脑筋就够了,她自己光是要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已经不简单了,哪有精神去管别人的闲事。 “你饿了吗?”路希关心地问。 很好,这个才算是有建设性的问题。 “早就饿了,不过……”豆芽正视沙利叶。“麻烦你先告诉我,沙利叶,你干嘛一直盯著我看?” “你变漂亮了!”沙利叶脱口道。 “呃?” 自从了解到自己有多丑之后,豆芽就几乎不曾再照过镜子,但此刻,她坐在化妆台前面盯著镜子里的自己整整十五分钟了,因为沙利叶说的那句话。 她变漂亮了! 就是这句话使她在用过晚餐后,当路希进浴室冲澡时,她立刻跑到化妆台前照镜子,愕然发现沙利叶并没有说谎。 她果真变漂亮了! 不过这句话还是有点语病,对于过去那个丑不拉几得连她自己看了都想吐的康豆芽而言,现在的她确实是“漂亮”多了,但就一般人的标准来讲,她也只不过是脱离了那个“丑陋”的字眼而已。 皮肤变白变细了,原来的老鼠眼起码大了一倍,上面还多了一道明显的双眼皮;鼻子和嘴巴则变小了,头发丰厚,一丝丝夹杂在黑发中的白发闪闪发出迷人的银色光芒,好像是特意挑染出来的,不但不奇怪,反倒显得非常雅致。 现在,她应该可以留长发了吧? 总之,她不再是一只丑小鸭,而是一个“普通”人,一个不再会因为太丑而令人侧目的“普通”女孩。 这又是另一桩令人无法理解的谜,为什么会这样? 她从不做保养,也没有做过任何整型手术,为什么会莫名其妙突然改变了?甚至连过去被徐家男主人虐待的累累疤痕都逐渐消失了,因为怀孕吗? 是听过怀孕会让女人有所改变,但不是这种改变吧? “豆芽,你不累吗?” 镜子里多了一道身影,路希腰际围著浴巾望著镜子里的她。 “睡了一整个下午,怎会累?”豆芽漫不经心地应道,仍凝视著镜中的自己。 “不累?那……”单膝跪下,路希自后环住她,下巴靠在她肩上,蓝眸亮晶晶的眨著暧昧的光彩,嘴角邪气的扬高。“我们来做‘运动’如何?” 专注于自己的眼神终于移开,溜到一旁去瞥著身边那个漂亮得没天理的男人。 “路希。” “嗯?” “你觉得我变了吗?” “变了?”路希怔了怔。“哪里?” 奇怪,他不觉得吗? 豆芽又看回镜中的自己。“好吧!那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觉得我哪里美?” “你这双翠绿色的眼睛最美,”凝住她的瞳眸,路希不假思索地说,然后撩起一缯发丝,“还有你的头发,银亮耀眼,真的好美!”他赞叹地俯唇亲吻。 翠绿色的眼睛?银亮的头发? 不是他的眼睛有问题,就是他看见的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个路希口中所呼唤的女人——雅娜尔。 真是见鬼了,雅娜尔到底是谁? 皱著眉头,她再次移开目光,故意匆略心底深处那个告诉她她就是雅娜尔的声音,她已经够混乱了,不想再搞得更糊涂。 “明天晚宴后……” “午宴。” “咦?是午宴吗?”豆芽蹙了一下眉,然后耸耸肩。“不管是什么宴啦!总之,宴会过后我们就可以回罗马了吧?” “对,不过……”路希又秀出那张哀怨的脸,活像婴儿乞求吃奶似的瞅住她,“陪我去嘛!豆芽,好不好啦?陪我去嘛~~我一个人好无聊耶!”可怜兮兮地抽了抽鼻子,他噘高了嘴。“还有那些女人,我真是不懂,宴会里男人多的是,为什么她们一定要缠著我呢?” 只有他不懂。 她仍然不想去,但是…… “好吧!不过用过餐后,顶多只再待个半个钟头,我就要走了喔!” 打从动物园回来后,她就开始怀疑,难道不管她走到哪里,那对黑衣男女都会出现在她眼前吗? 她有理由这么怀疑,却又无法肯定,所以想再试一次看看,如果在这场午宴上他们又碰头了,她就无话可说,只好相信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 基于某种不可解的理由,那对黑衣男女矢志要做她的跟屁虫! 她的怀疑果然没错。 几乎才刚踏入宴会会场,豆芽的背脊就开始发冷,不由自主地挽紧了路希的手臂,随即发现原本眉开眼笑的路希早巳先她一步敛去笑容,摆出一张酷酷的脸,神色冷峻,目光严酷地射向会场另一头。 “老天,路希,你怎么了?”沙利叶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路希闷不吭声,眼神更形凌厉,豆芽赶紧向沙利叶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用下巴指指大厅另一头的黑衣男人。 “麦尔。波任?”沙利叶错愕地呆了呆。“怎么你们已经认识他了吗?” 豆芽也呆了一下。“你也认识他?”难不成沙利叶也有翅膀?请问是黑色的还是白色的?是一对还是几对? “不算认识。”沙利叶摇摇头。“我不是说过有人在打击路希的公司吗?就是他!” “原来如此。”豆芽恍然大悟。 “你们呢?你们又是怎么认识他的?” 豆芽迟疑一下。“不巧在动物园碰上的。” 沙利叶眉毛挑高。“动物园?”不是那个被大卫魔术变不见的动物园吧? 豆芽苦笑。“我不是说有两只怪鸟在决斗吗?哪,就是他们两个,一只长蝙蝠角的大乌鸦,和一只长三对翅膀的畸形鸟。” “三对翅膀?”沙利叶失声惊呼,表情怪异。“你也看见了?” 豆芽再度怔了一下。“你……你也看见过?”她以为他会听得莫名其妙,没想到他竟然也见过。 沙利叶颔首,“一次。”左右看看,再压低嗓门俏声道:“他父亲去世那|qi|shu|wang|年,路希一接手公司,便要求把总公司迁到罗马去,我和罗弗寇都极力反对,由于他一个人争不过我们两个,最后生起气来,眨眼间突然变成另一个人,背上还冒出三对翅膀来,再一手一个掐住我们的脖子威胁说要杀死我们,吓得我和罗弗寇立刻举白旗投降,二话不再说,赶紧把总公司迁到罗马去,事后他却完全不记得那件事。” 豆芽听得怔仲半晌。 “那……你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沙利叶两手一摊。“全然不知。” “他是怪物?”豆芽喃喃道。 冰冷的蓝眼高高在上的瞥下来。 豆芽脖子一缩,连忙改口,“呃,我是说,他可能是外星人……” 蓝眸依然不悦地瞪著眼。 豆芽叹气。“好吧!他不是人,这总可以了吧?” 沙利叶噗哧失笑,蓝眸改瞪向他那边去,他急忙吞回笑意。 “我是查到了一点资料,不过……”他偷觑路希一眼。“等回罗马后再说。” “可以,那……”豆芽点头同意。“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我已经订好机票了,明天早上头班飞机。” 不过还是要等这一餐吃完才能离开,而这一餐,真可说是豆芽有生以来最食不下咽的一餐,事实上,不只是她,所有与会的来宾都有同感。 由于路希与那个黑衣男人之间的敌意太过于强烈,光是眼瞪眼就已经够骇人了,惊心动魄的气氛由他们周围迅速蔓延至整个宴会厅,宾客们噤若寒蝉地猛吞口水,连话都不敢说,不到十五分钟,菜都还没上完,大家就抢著表示已吃饱了,而后随便寒喧两句便争先恐后告辞,五分钟后,来宾跑的一个不剩。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历程最短的一次宴会,八成可以列入金氏纪录,超没面子的主人发誓再也不发帖子给那两个罪魁祸首,而豆芽只庆幸他们两个没有爆出翅膀来乱扬风! 至于路希,麦尔。波任一离开他的视界范围,他立刻回复正常开始像个小孩子一样咕哝抱怨,无邪的蓝眸哀怨地在豆芽和沙利叶之间来回穿梭。 “我什么都还没吃到耶!为什么要离开呢?” 豆芽和沙利叶一人先给他一颗爆栗吃,再带他去路边摊买热狗面包啃。 “唔,这摊热狗不好吃,还是……” “闭嘴!” 死小孩! 第二章 十月初,罗马大学开学,挑课、选课、排课,豆芽忙了一个多星期终于搞定。然后,夫妻俩一起去看房子整修的进度。 由于路希计画在孩子出生前住进去,所以特别请了五组工人一齐整修,三组负责房子,两组负责庭园,硬把三个月的装修期缩短到一个月,连家具也是先由设计师挑选,再经过豆芽的审核后直接摆设进去。 “差不多了嘛!”路希喜孜孜地这边摸摸、那边摸摸,像个小顽童一样雀跃。 “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 “再赶两天工,除非菲尔斯先生和夫人还有其他要求,否则三天后就可以搬进来了。”设计师语气笃定地说。 路希最“尊重”老婆的意见,立刻将询问的目光朝豆芽投注过去。 “你认为如何?” 豆芽一直没有吭声,因为挑不出毛病来,这位罗马最高价位的室内设计师确实摸清了她的品味,无论是织花窗帘、古典小雕像、别具一格的拱门、四柱骨董床、大型高背时钟和十八世纪的挂毯等,或者是绿叶扶疏的回廊与阳台、别致脱俗的庭园、小天使喷泉、鹅卵石路道和庭院中那一座可爱的藤棚,都是那么高雅宁静,充满了古艺术风味,她作梦都想要这样一栋房子。除了…… “这是什么味道?”她皱著鼻子问。 “刚装修好的房子都有这种味道,”设计师忙作解释。“不过菲尔靳夫人请放心,我保证当您搬进来的时候,屋内一定充满郁金香的香味。” 豆芽愉快地咧开嘴。“那就没问题了。” 她愉快,路希更愉快。“你喜欢?” “喜欢!”实在太高兴了,豆芽忘形地踮高脚尖亲了他一下。“非常喜欢!” 路希惊讶地摸著刚被亲了一下的唇。“哇呜,看样子你是真的很喜欢!”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亲他呢! 豆芽这才察觉自己做了些什么,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身避开。 “走吧!我们可以开始整理行李了。” “好。”路希兴高采烈的跟著走。 “啊~~对了,麻烦你把这栋房子过到我名下来。”她不希罕他的财产,但总要为将来打算一下,这是她惨痛的经验,凡事不现实一点,死的就是自己。 “那没问题,不过,为什么?” “若是将来你玩够了,想和我离婚,我和孩子才不会连个住处都没有……” “但天主教是不能……” “……另外再替我在银行存笔款子,我和孩子才不会饿死……” “可是我绝不会……” “……最好也为孩子设一个信托基金,给他一笔自立的本钱……” “豆芽……” “……还有,麻烦你写一张放弃孩子监护权的文件……” “……” 一个星期后,路希和豆芽迁入新屋,女管家潘德蕾从大宅调到新屋来继续为主人服务,连婴儿用品也都准备好了,爱玩爱闹的路希当即提议要举行派对来庆祝一下,豆芽想也不想立刻驳回。 “你喜欢热闹,我不喜欢!” “那……”路希搔搔后脑勺。“请罗弗寇和沙利叶一起来吃喝一顿?” “这倒可以。” “那就明天,我……唉!”还没说完,脑袋瓜子就挨了一记。 “明什么天,你以为大家都跟你一样闲闲没事干,成天只会吃喝拉撒睡吗?”豆芽破口大骂。“告诉你,错了,他们两个要替你做牛做马,好让你能像现在这样脑袋空空地做一只大懒虫,而我呢!我也要上课,将来才能自力更生,ok?” 他才不懒呢,他也很认真在玩啊! “那……”路希委屈地瑟缩著,蓝眸上的长睫毛可怜生生地扬呀瘘的。“什么时候才可以?” “不会先去问问罗弗寇和沙利叶他们什么时候才有空。” 路希立刻拨电话去问,结果电话那头马上传来罗弗寇的咆哮声,声音大得连豆芽都可以听见。 “你这死小孩,我们在这里为你辛苦为你忙,搞得焦头烂额、鼻青脸肿,你居然还敢来问我们什么时候才有空陪你玩?” “我只是……” “没空!”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路希怔愣地瞅著电话,下知所措。 “他为什么生气呢?” 豆芽两眼一翻,迳自进书房里去研究她的色彩学。 结果,这场迁居庆祝会一直拖延到十一月中旬,枫叶开始飘落时才有空举行。 既然名为庆祝派对,自然不会是正正式式的餐宴,而是很美国式的在一问塞满了彩色气球又缠了一大堆纸彩带的房间里摆满一桌菜式,然后大家一起聊天、一起戳破气球,一起吃的杯盘狼藉。 在这当中,最会讲笑话的自然是沙利叶,而最会闹笑话的是路希,最会批评笑话的是罗弗寇,至于豆芽,她只会听笑话。 “无聊!”扶了一下眼镜,罗弗寇没有表情地注视其他三人笑得东倒西歪,无情地批评沙利叶第一百三十七个笑话。 “他们觉得有聊就行了!”沙利叶满不在乎地说,继续笑。 “说到有聊……”豆芽拭去眼角的泪水。“昨天你们还说没空,怎么今天突然有空了?因为是总裁大人亲自去抓你们的吗?” 罗弗寇与沙利叶相顾一眼,两张脸同时现出相同怪异的神情。 “这个嘛……” 说到这实在很诡异,当路希等了将近一个月等到不耐烦,终于忍不住直接跑到公司去“要求”他们有空一下,罗弗寇正想开骂,谁知道路希竟然在十秒钟之内“摆平”了使他们兵荒马乱了整整两个月的问题,到现在他们还搞不清楚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豆芽狐疑地来回看他们。“问题还没解决吗?” “解决是解决了,不过……”沙利叶耸耸肩。“解决得令我们很不甘心。” 豆芽茫然地想了一下。“很抱歉,你的义大利文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沙利叶又耸了一下肩膀,模样做作又夸张。“说实在的,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是路希无意中把手放在电脑上,电脑便不知缘由的突然冒出一股奇怪的白烟,当我们想检查电脑里的资料有没有损坏或丢失时,却发现没有发生任何我们所担心的事,但那些因麦尔。波任而受影响的资料都改变了……” “那就再把它改回来嘛!” “……最神奇的是……”没有理会豆芽,沙利叶自顾自继续往下说他自己的。“那些资料都改变成对我们有利,更正确的说法是,事实改变成对我们有利,所以电脑资料也跟著做出改变,譬如业务部平空多出好几份被麦尔抢走而原本不属于我们的合约,由于麦尔插手而受影响的市场数据也都走向对我们公司有利的状况,换句话说,路希那只手一放,就把所有问题都解决了……” “所以我们就‘有空’了!”罗弗寇喃喃道,到现在都还不太能接受那种该死的事实。 豆芽瞪著眼半天,然后摇摇头认输,“算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不值得浪费时问去追根究柢,我真正想知道的是,路希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她很认真地问。“为什么不是蜘蛛人,或者是绿巨人、生化人,甚至是吸血鬼、强尸、狼人、雪人、小精灵……总之,为什么会长出三对闪闪发亮的天使翅膀出来?” “慢著,你不是想要在这里……”罗弗寇眉头紧皱地瞟路希一眼。“在他面前讨论这件事吧?” “有什么不可以?”豆芽也泰然自若地瞄一下路希,后者正在剥蟹肉吃,两只纯真的蓝眸好像小蜜蜂一样在他们三人之间忙碌地飞来飞去。“他根本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 罗弗寇与沙利叶一愣,不约而同大笑起来。 “没错,他听不懂!”沙利叶笑得最大声。“那就说吧!不过,你能不能先把那天在动物园的状况告诉我们,我们才好评估我们所查到的有几分贴近事实。” “没问题。” 豆芽花了十五分钟叙述那天所发生的事,在这同时,路希也满脸困惑地暂停剥蟹肉,因为豆芽频频提到他的名字,显而易见是在谈论他,但他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原来是这样。”沙利叶咕哝著和罗弗寇相对而视,后者轻轻颔首,他才又看回豆芽,“那么……”再沉吟了一会儿。“如果他真是天使或恶魔的话,你认为他会是哪一种?” 由于沙利叶的表情很严肃,所以豆芽也很认真的思考过后才回答他。 “老实说,这点我也考虑过,但是……”她双眸移开凝住路希。“当时他的外表像恶魔,但恶魔的翅膀都是黑色的不是吗?” 沙利叶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恶魔的翅膀都是黑色的,只有一位例外。” “咦?有例外?谁?” “你应该听过撒旦之名吧?”沙利叶慢吞吞地问。 “听过啊,地狱里的大哥大大嘛!” 沙利叶摇摇头。“不全然对,其实撒旦只是一种代称,意思是‘敌对者’,也就是说,撒旦并不只一位,而是有七位,撒麦尔、亚巴顿、彼列、别西卜、阿撒兹勒、莫斯提马和路西法……” “路西法?”豆芽若有所思地喃喃重复。 “对,路西法,”沙利叶轻轻地说:“在尚未坠天之前,光明天使路希斐尔是天界中最美丽、最有权柄的天使,他的力量仅次于创世之神,他的勇气和光辉没有任何一位天使比得上,他是天界最耀眼的明星,也是天国副君、总天使长,而在坠天之后,也唯有他能保有原来的光明之翼,因为他是主宰光明的使者……” “真的是他?” 豆芽惊呼著朝路希看去,路希也看回她,蓝眸中依然满是困惑,不过嘴巴一直没停,吃完蟹肉再吃小章鱼。 “我们认为是他。”罗弗寇接著道:“至于你们在动物园碰上的那一位,撒麦尔,也就是撒但叶,他和基督是双生子,在天使中有最崇高的地位,坐于创世之神的右席,但他还想再更进一步取得和创世之神同等的地位,因而和追随他的三分之一天使一起被逐出天界,落入地狱后便以地狱之王自居。” “但是……”豆芽不解地再看一眼路希。“他们为什么会跑来人界呢?”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必定有特别的原因使他不得不借人类之躯降生,不然,以他们原来的恶魔之身在人界行动应该比较自由才对。” 豆芽沉默片刻。 “雅娜尔又是谁?魔女?” “不,雅娜尔不是恶魔,她是天使,和睦天使,也是天堂之门钥匙的拥有者,又是七位创世天使之一,还是……”罗弗寇咳了咳。“阴阳同体的人妖天使。” 豆芽呆了呆,然后低咒,“见鬼!” 沙利叶窃笑。“还有,我和罗弗寇是地狱七君,不过我们身上只有头发、胡须、眉毛、体毛、脚毛和绚毛,没有半根羽毛,不管是黑的、白的或任何其他颜色都没有。” 豆芽吃惊地抽了口气。“你们也是……呃,恶魔?”现在是怎样?地狱居民打算要移民到人界来了吗? “对,连管家潘德蕾也是,她是撒旦的侍从官。” “但是你们从来没有……呃,该怎么说……变身?” “没有。” “那你们怎么知道……” “名字。”沙利叶无奈苦笑。“老实说,我真不想承认——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恶魔,但一想到我们对他那种毫无缘由的忠心,我们实在否认不了,没办法,谁教我们本来就是他的臣子。” “我还以为他是被恶魔附身呢!原来是撒旦,可是……”豆芽喃喃道:“虽然心里是隐约有感觉到他们确实是同一个人啦!但两个人两种样,我根本无法把他们两个凑在一起,最奇怪的是,我竟然一点也不害怕……” “怎么可能会害怕,你也是天使啊!” “是喔!我的天使光环和翅膀正在保养中,等保养好再秀给你们看。”豆芽想狂笑给他听。“你听说过哪位天使像我这么落魄的?” “说不定你是试验品第一号。” 豆芽翻了一下白眼。“就算真是这样好了,我们还是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呀!” “的确。” “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怎么办。”沙利叶耸耸肩道。 “……说的也是,既然不清楚状况,我们又能怎么办?” “就是这么一回事。” “而且凭良心讲,那种事我只信半成……呃,再想想,也许连半成都不到。”起码她没见过自己背上出现过半根毛,包括鸡毛或鸭毛。“我想他背上会长出翅膀来一定有个很合理的解释,只是我们还不知道而已,搞不好是基因突变的新种超人类也说不定,譬如x战警那种……” 豆芽信心一百地提出“八成没错”的看法。“他是好人x战警,而另外那两个家伙是坏人x战警,他们突变得更厉害,头上还长出角来呢!不过老实说,那样还满炫的!”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对而视,啼笑皆非。 “既然不清楚状况,随便你怎么想都行。”罗弗寇咕哝。 “唔……不晓得他们的翅膀能不能飞呢?” “我也很想知道。”沙利叶嘟喽。 “算了,不管他是不是x战警,终究还是个人类,所以我们还是继续做人类该做的事——吃暍拉撒睡就好了,还有……该死,路希,我也要吃的耶!你怎么都给我吃光了!” 吃得正高兴,突然被吼进耳朵里面来,路希骇了一大眺,刚吃进嘴里的小章鱼又滚出来,好巧不巧地掉进葡萄酒杯里游泳。 “你……你们光顾著说故事,我以为你们都吃饱了嘛!” “我没有!” “那……那……我吐还给你好了。” “……” 这是什么白痴撒旦嘛! 原以为那对黑衣男女很快就会追到罗马来,谁知道左等右等都不见他们出现,倒是路希老是被罗弗寇找去“安抚”电脑——他总算有点用处了。 豆芽猜想那对黑衣男女必定是深谙猛龙不过江的道理,跑到人家的地盘上和人家打架是最愚蠢的做法,x战警才不会那么笨,最好是“隔空作战”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于是平静无事地到了十二月下旬,就在圣诞夜里,她顺利产下一个…… 小怪物! 一个雌雄同体,额头上缠绕著一条火焰之蛇,还长了三对光芒万丈的白翅膀,两对银翅膀,一对黑翅膀的小怪物! 幸好只有在甫出生那一刻是,五秒钟后,豆芽刚抬头看了一眼,还来不及惊吓,小怪物就恢复成正常男婴,拚命尖声怪叫的医生和护士愕然噤声,傻了片刻后不约而同揉揉眼再看,然后揽眉面面相觎——他们一起看错了吗? 豆芽当作不知道,陪产的路希根本没看见,只忙著宝贝兮兮地把婴儿抱在怀里陪儿子一起掉眼泪。 “豆芽,他好漂亮,是全世界最最最漂亮的孩子!” 豆芽闭紧嘴巴不予置评。红通通、皱巴巴的,请问漂亮在哪里? “他有我的金发,你的碧眼呢!” 金发? 跟他老爸一样,不奇怪,但是碧眼? 谁的? 她的? 乱讲,她明明是黑发、黑眼的中国人,保证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品种。 不过这些都不算问题,问题出在——“夫人、夫人,”保母气急败坏地跑来找豆芽。“请问您带回来的是少爷还是小姐?” “儿子。” 保母的脸色刷一下变黑了。“但……但是在育婴室里的是小姐啊!” 豆芽一惊,慌慌张张跑去看——儿子被调换了吗? 没有。 仔细检视过婴儿双腕上的胎记——沙利叶说左腕上是路西法的印记,右腕上是雅娜尔的印记,那是假不了的,可是……豆芽张口结舌地瞪住婴儿的性别——女的,好半晌后始收回惊容,强自振了振精神,再若无其事地转身对保母致歉。 “很抱歉,我记错了,应该是女的。” 然而不过两天后,保母又紧张兮兮地跑来找豆芽。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小姐又变成少爷了!” 豆芽苦笑著把“儿子”抱过来,硬著头皮对保母说:“你记错了,我生的本来就是儿子。” “但,但……” “呃,我想你可能不太适合做保母……” 看来这孩子跟他老爸一样是问题儿童,不另外换个心脏够强壮的保母不行,所以两天后,沙利叶又带来另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 “这位是……呃,加百列,她有十多年的保母经验……” 豆芽听得出沙利叶语气里的迟疑与不自在,也立刻了悟他为什么是这种态度。 “加百列?”她喃喃自语。“复活天使?”现在连天界居民也打算移民到人界来了吗?他们难道不知道地球人口快爆炸了! 慈蔼的保母——加百列温柔地把孩子抱过去,注视一会儿后微笑起来。 “孩子命名了吗?” “还没有。” “那就叫他拉菲尔吧!” 拉菲尔? 疗愈天使? 保母居然擅自替主人的儿子取名字,这已经够大胆妄为的了,取的还是这种名字,怎不教人心里起疑窦,但豆芽却听见自己的回答。 “好,就叫他拉菲尔。”咦?她干嘛这么听话? 于是,加百列欣然上任保母之职,而她对于婴儿老是变男变女变变变,还变发色又变眸色的反应是——“你真淘气啊!拉菲尔。” 不然就是——“又在顽皮了,拉菲尔!” 偶尔还会听到——“把翅膀收回去,拉菲尔,没必要的时候不要随意伸展出来,知道吗?” 上帝保佑,幸好能找到这样一位能够庄敬自强、处变不惊的保母。 一个月产假过后,豆芽刚好来得及交出学期作品和报告,顺利通过大二上学期的课程,随后路希即带著她赶到纽约、伦敦、米兰、巴黎四大时装之都去参观2002年流行趋势时装周,以补偿她因为生产而错失的圣洛朗退休时装展。 三月初,豆芽从巴黎赶回罗马上二下的课,而同学们甚至不知道她已结婚,暗自以为她是未婚生子,其实这也没什么,现代人结婚生子是正常,未婚生子是赶潮流,不过,她生产后变得不那么讨人厌了,这点倒是满奇怪的。 六月底,二年级的课程结束,虽然有几位同学尝试和她做朋友,但她依然拒人于于里之外,无法相信任何人。对于路希闲来无事就对她倾诉的“我爱你”那三个宇,她也已听到麻痹,就好像听到他说要上厕所撇条一样,既不高兴也不生气。 近二十年的警戒心,不是过几天好日子就可以消弭的。 “天气开始热了,你想到哪里度假呢?” 罗马的夏天是毫无商量余地的酷暑,最高可以达到摄氏四十度以上,热得会让人抓狂,更抓狂的是大多数的公共场所都没有冷气设备,因此夏天一到,几乎所有罗马人都会逃离城市,并不是只有富有的有钱人才会出外度假,所以豆芽并不奇怪他会这么问。但是…… “到哪里度假?”她问自己。 这种问题从来不是她有资格思考的问题,就连去年的暑假她都还在打工。热?那又怎样?不管是热或冷,她都只有忍耐的份,作梦都不敢梦想自己也能有度假的一天,现在要她考虑这种问题,她根本不晓得该如何考虑。 “随便哪里都可以,只要你说,我们就去。”堆出一脸最纯真的谄媚笑脸,路希讨好地说。 望著他小心翼翼的神情,豆芽不觉叹了口气。“你呢?”打从认识到现在整整二十个月的时间,路希几乎天天都在讨好她,无时不刻不捧著一张谄媚的笑脸现给她看,她都快以为他天生就是长那种样子了,“你又想到哪里?” 近二十年的警戒心不是过几天好日子就可以消弭的,但在他这样百般委曲求全的迎合之下,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化——一点点。 “都可以啊!譬如到蒙地卡罗赌个痛快,到瑞士滑雪,也可以到北欧旅游,到加拿大打猎,”路希马上一一列举出过去的“废人”经验。“或者坐游艇出海,冲浪潜水……” 豆芽蓦而双眼一亮。“游艇?”她对度假没兴趣,倒是很想尝尝坐游艇吹海风的滋味。 路希立刻察觉到她的勃勃兴致。“好,决定了,我们到法国去!” “不要,我又不会讲法语。” “那就到尼斯,尼斯的英语相当普遍。” “我的英文也不是很好。” “在纽约时,你不是应付得很好吗?” “……那好吧!不过,我绝不到蒙地卡罗去赌博喔!” “加百列,路希要带我去尼斯度假,拉菲尔……” “拉菲尔不伯冷也不怕热,你放心吧!他会过得很好。倒是你,你要好好把握时间,千万不要浪费哟!” “嗄?” “记住,2005年是你的最后期限,一旦进入2006年,就再也阻止不了审判日的来临了!” “我……我不懂。” “到时候你就会懂了。” “……” 为什么她老是听不懂加百列说的话呢? 第三章 摩纳哥原是欧洲穷国,自1865年开设第一家(奇*书*网^.^整*理*提*供)蒙地卡罗大赌场之后,便一跃成为最富裕的国度,许多人在此一夜致富,也有人倾家荡产,然而这两句成语都与路希无关,因为他向来都是赢家,而既然他早已是全球十大首富之一,也没有所谓一夜致富之说。 但他确实很喜欢睹,因为够刺激。 不过这回的度假计画里并不包括进赌场玩两把,因为豆芽不喜欢赌博,但由于路希的游艇停靠在摩纳哥港口,他们不得不先到摩纳哥,没想到豆芽不晓得哪根筋不对了,突然一时兴起说要看看赌场,结果…… “豆芽,你不是说你不赌博的吗?” “我没有赌,我只是……参观一下。” “可是你已经在这张桌位旁‘参观’一个钟头了。” “……你闭嘴!” 路希吐了一下舌头,不敢再吭声,可是不过一会儿,豆芽突然扯扯他的衣袖。 “喂,你会玩吗?” “21点?当然会,不过我多半都是玩梭哈,而且从不在白天玩。” “为什么?” “最高级的赌场深夜才开放。”蓝眼溜下来。“怎么?想要我教你玩?” “不用,我会玩。”而且是那位拐了她所有身家财产的“男朋友”教她的。 “那是想看我玩?” “你很会玩吗?” “输家从来不是我。”路希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本事”。 “这样嘛……”豆芽咬著手指头天人交战许久。她不喜欢赌博,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人家赌,她就很想试试自己的运气。“我想看你玩。”也许是因为她从没走过好运,所以下意识里一直在等待好运吧! “没问题。”路希当即兴高采烈地带她走出赌场。 “等等、等等,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指指街道对面的名牌服饰店,“买礼服啊!”路希说。 “礼服?”豆芽吃惊地硬拖住他。“为什么?” “深夜赌场要穿著正式礼服才能进去。” “骗人!”又不是夜总会。 “骗你不是人!” “你本来就不是人!” “呃?” “……算了,买就买!” 随后,在服饰店里量身时,豆芽又惊愕地发现,她不但又丰满了许多,还长高了——整整五公分。 她早就不做青春少女很久了不是吗? 难不成怀孕生产真有这么大的影响? 那好,她要多生几个,说不定将来她就会变成一个天使脸孔、魔鬼身材的超级大美女! 摩纳哥最知名的蒙地卡罗大赌场位于摩纳哥港口左方,是欧洲第一大赌场,也是世界四大赌场之一,四周花园环绕,内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极尽奢华之能事,俨然皇宫内苑,豆芽一时还以为走错了地方。 “菲尔斯先生,好久不见了!” 一见到金光闪闪的路希,赌场经理立刻亲自出迎这位出手阔绰的大豪客。 “我结婚了嘛!还做了父亲,”路希喜孜孜地覆住豆芽挽在他手臂上的柔荑,眉开眼笑志得意满,说的好像是他第一次娶老婆、第一次做爸爸。“我忙著陪他们母子俩,哪有空来玩,今晚也是她想看我玩,我才带她来的。所以……” 他意有所指地瞄一下那些好像老鹰盯小鸡似的盯住他不放的女人。 “我不希望有任何人来骚扰我,明白吗?” “当然!当然!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骚扰到菲尔靳先生的。” 经理满口承诺,而后头微偏望向豆芽。 “那么这位应该就是菲尔斯夫人了,”不管毫不起眼的豆芽看上去与如同天使一般美丽的路希有多么不相配,精明老练的经理也丝毫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之色,仿佛豆芽是王妃似的对她深深鞠躬致意。“欢迎,希望夫人能在这儿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转身,他朝不远处的服务生弹一下手指,再比个手势,那位服务生立刻托著一盘筹码过来,经理转身将筹码送给豆芽。 “这里是一万欧元筹码,本赌场奉赠,请夫人尽情玩个痛快。” 拚命忍住惊叹的冲动,豆芽故作端庄地微微颉首,由路希代她收下筹码。 “有人吗?” “只有两位。”经理歉然道。 “那我先在枱面上随便玩玩好了,”路希不在意地粲然微笑。“人够了再通知我。”他喜欢人多的赌局,不超过四人以上他是不玩的。 待经理离开后,豆芽才瞪住那盒筹码,吃惊得连话都结巴起来了。 “不不……会吧?一万欧元,免……免费奉送的?”赌场真有这么好赚? 路希满不在乎地把筹码放入她的珍珠皮包里。 “一万算什么,我一个晚上赢个几十亿也不成问题。” 他以为他是赌王吗? 不过……“好,既然是免费的,那你先去玩你的,”豆芽兴奋地抱住皮包。“我也要去试试自己的手气!” “我陪你。” “不要、不要!”豆芽推他往后走。“你在旁边我反而玩得不自在,还是我自己玩就好了。” 向来奉老婆命令为谕旨的路希只好独自往最里面的大厅而去,豆芽站在原地环顾四周一圈,都是拉霸台,她没兴趣;继续往第二厅去,里面是欧洲轮盘和英国轮盘,还要换轮盘专用筹码,太麻烦了;她再往下走,又是拉霸台;到了第四厅,是21点和骰子,她开始在各枱之间晃来逛去。 看多了心就痒痒,反正筹码是人家送的,输光了也拔不了她半根毛,所以她也选了一张21点的枱面很大方的给它玩下去——一枚筹码。 一枚一百欧元。 可惜运气之神依然离她起码有三个宇宙远,人家送她的筹码眨个眼就“退回”去给赌场了,愈输愈不甘心,彷佛吗啡上瘾似的,输了就加倍筹码丢下去——这是她的赌博“哲学”,数额愈滚愈大也愈不懂得适可而止,人家是不信邪,她只想翻本,当她放下六十四枚筹码时,已是脸发青、手发抖——标准毒瘾发作症状。 “gee!”又输了! 她呻吟著望向皮包里剩余的筹码,右肩站著小天使,左肩站著小恶魔。 只剩下五枚筹码了,要全下,或是一枚就好? 小天使和小恶魔开始打得刀光剑影、天昏地暗。 全下?一枚?一枚?全下…… “卡露蜜,是你吗?” 冷不防一个问句丢过来,仿佛当头一盆冰水泼下,“噗”一下小天使和小恶魔一起被冲走,这声突如其来的呼唤来的正是时候,硬生生敲醒她冲昏头的脑袋。 好险!好险!再玩下去她肯定会著魔! 庆幸著,她回眸循声瞥去,待看清是谁叫她后,骤然僵了一下。“不,不是我,我只是一根营养不良的豆芽菜!”她咕哝著跳起来匆忙要逃走。 但不过才走出两步,全世界她最不想碰见的人其中之四便团团围住了她。 “卡露蜜,真是你?” 一个福福态态的中年女人像头犀牛似的挡在她面前,桃红色的晚礼服紧绷在一圈圈肥肉上,宛如刚灌好的义大利火腿,大惊小怪的嗓门剌耳得四周围的人纷纷投以金光眼、白龙眼,她却毫不自觉。 “天哪!你变了好多,简直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果不是看见你手臂上的胎记,我根本认不得你呢!” 豆芽恨恨地瞪住右手臂上的眙记——沙利叶说那就是雅娜尔的印记,当下决定回罗马后第一件事就是扒掉自己的皮。 “原来你变了个样子,难怪妈咪说有人请她签你的结婚同意书,一想到能摆脱你,她连半句话都没问就签下去了,之前我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来……”另一个珠光宝气,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斜著眼打量豆芽那一袭精致的银色晚礼服,配上典雅的珍珠首饰,高尚极了。“不相信也不行了。” 摆脱她? 是她想摆脱她们好不好! “真想知道是什么样的蠢男人会和你结婚,居然还能带你上这种地方来呢!” 第三个是位二十三、四岁的年轻女人,身材火辣辣,一看就知道是那种胸脯发育过度,脑袋先天不良的智障。 豆芽徐徐扬起透著警戒意味的双眸对上那双嘲讽的眼,抿紧唇瓣不语。 “你去做过整型美容手术了吗?”最年轻的女孩话问得最白,嗓音清脆、表情无辜,看上去既清纯又甜美,其实她才是三姊妹中最恶劣的讨厌鬼。“啧啧,应该可以做得更好的呀!” 豆芽横过眼去瞪住那个跟她同年的女孩,还是不吭声。 没错,她们就是当初领养了她,并把她带到欧洲来的徐家男主人的妻女,她们的恶毒不输于徐家男主人,不同的是徐家男主人总是“光明正大”的施行暴政,而她们并不喜欢动手动脚,但每一句话里都带著鲸鱼骨的剌,火候道地的伤人于无形。 打从离开徐家那天起,她就发誓再也不要被她们伤害到了,能躲就躲开,躲不开就…… 迎战吧! “你不会是自己来的吧?”徐家胖太太狐疑地问。 豆芽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再昂然抬起下巴。“当然不是,我丈夫带我来的。”对,有路希做后台,她不需要怕,不战而退已经是过去的历史了。 “大姊也是姊夫带她来的,我们顺便也跟著一起来了。”徐家小妹轻轻摇晃著手中的酒杯。“我想你还不知道吧?大姊夫是义大利数一数二的家具公司董事长,富有得不得了呢!” “那有什么了不起,我老公也是……”声音突然消失。 等等,路希的公司是经营什么的? 不知道。 路希的公司叫什么名字? 也不知道。 “呃……”豆芽有点难堪地避开那四双等待的目光。“总之,我老公也很富有就是了。”该死的路希,都怪他从不工作,所以对他的公司她也一无所知。 那四个女人愣了愣,同声笑出来。 “好了、好了,别逞强了,牛皮被戳破是很难看的!” “我猜你丈夫是睹场里的员工,所以你才能进来参观?” “这也是无可厚非啦!不过要小心别被抓包,害你老公被炒鱿鱼喔!” “你这礼服是租来的吗?” “才不是!我老公不是这里的员工,他真的很富有!”豆芽的反驳快速又有力,因为她说的是事实。“我的礼服是他买给我的,而且我想要什么他都会买给我,从不考虑价钱!” 自然,她们不相信她说的话,徐家胖太太正打算好好嘲笑她一番,徐家大姊却有更好的主意。 “既然如此,你不反对和我们一起玩玩吧?” 豆芽打开皮包瞄一下,吞了口唾沫,硬起头皮说:“当……当然不反对!” 徐家大姊讶异地愣了愣,没想到豆芽居然敢同意,再看豆芽取出两枚筹码来,不但她惊讶,其他三人更错愕。 “一百欧元?!”她居然用这种大头筹码?! 四人相觑一眼。哪儿来的? “玩什么?21点?” 豆芽犹豫一下。“好。” 于是五人选了一张人少的枱子各自落坐,这回豆芽只敢一次下一枚筹码,但她的运气依然不变的背到家,不到五分钟五枚筹码就全输光了,她原想打退堂鼓。 “我……” “没有筹码了?” 面对那四双等著看好戏的眼神,豆芽说不出认输的话。“我去换筹码!” 四人纳闷地望著她匆匆跑掉的身影。 “跟庄家换不就可以了?” “我看她不是去换筹码,是去跟她老公要吧!” “她老公肯再买给她?” 徐家大姊轻蔑地哼了哼。 “你真以为一个赌场员工买得起那么多一百欧元的筹码?” “大姊是说……” “当然是偷的啦!” 冲进第五厅里扫视一圈,豆芽立刻找到状极无聊地坐在一张牌桌前的路希。 黑礼服、黑领结,金发灿烂、蓝眼迷人,不管无不无聊,他永远都是人们注目的焦点,不远处,赌场经理特别派了一位安全人员守在他附近,以杜绝女人的骚扰——除了豆芽。 “你赢了还是输了?” 路希吓一大跳地转过头来。“豆芽?” 豆芽恶狠狠地瞪住他。“快说,输了还是赢了?” “呃,当然是赢了,我从来没输……” 豆芽这才注意到他面前堆著跟小山一样的筹码,上面的数字都是10——十欧元,正好,比一百欧元少,下起注来才下会那么惊心动魄。 “给我一点!”她抓了一把丢进自己的皮包里,随即又匆匆离去。 路希愕然呆住。 她不是不喜欢赌博吗? 回到第四厅,豆芽坐回原位,先要了一杯果汁一口气喝光,再若无其事地放下三枚筹码。 “好了,可以继续了。” 但没有人动,包括庄家和其他客人在内,每一双眼都吃惊地瞪住那三枚筹码,而豆芽的眼睛则狐疑地来回看他们。 干嘛?她不能下三十欧元吗?别人可以,为什么她不可以? 片刻后,发牌员才呐呐地问:“夫人,您……您真的要下三十万吗?” 脑袋里空白了三秒后瞬间爆开来,“三十万?!”豆芽扯直了喉音尖叫。“这不是三十欧元吗?” “夫人,那三枚筹码跟其他十欧元的筹码颜色不同,而且比较大,是十万欧元的筹码呀!或者……”庄家谨慎地察言观色。“您是要换小额的筹码?” “对、对,我就是要换小额的筹码!”豆芽慌忙点头附和。“我要换……” “一万,”徐家小妹蓦地插进嘴来。“她要换一万欧元的筹码。” “一……一万?”豆芽的脸色有点发绿。“呃……一万就一万!”管……管他的,反正是路希赢来的,输了也不过是打平而已。 闻言,徐家小妹唇角勾起狡猾的笑纹,凑向徐家大姊耳畔。“等她再输光了,我看她老公会不会立刻来把她抓回去,那时候我们就有好戏看了!” 徐家大姊恍然大悟地直点头,姊妹俩相对幸灾乐祸地笑个不停。 “对,就算是偷来的也不能用得太过火,不然很快就会被赌场发现了。” “我就是要让赌场发现,到时候看她怎么死!” 连吭都没吭一声,豆芽突然又冒出来抓走一大把筹码,瞬间又不见,再度吓了路希一大跳。 “她是怎么了?” 十五分钟后,豆芽第三次跑来偷他的筹码,他再也忍不住了。 “等等,豆芽,你是怎……” 话还没问完,豆芽已消失在拱门后,路希不禁大皱其眉,不是怪她输得太快,而是担心她的脸色,她看上去仿佛誓死不归的突击战士一样,好可怕。 愈想愈不放心,又赢了几把后,他猛然起身向安全人员勾勾手指,而后迳自朝第四厅而去,那位安全人员立刻向庄家要了一个筹码盒来把路希的筹码装起来,再追上他尾随于后。 庄家眉开眼笑地收下路希离去前丢给他的小费——一万欧元的筹码两枚。 “三万,敢吗?” 三万?! 让她死了吧! 但……“为……为什么不敢!”豆芽还是咬紧牙根接下挑战。 正常来讲,无论运气如何,只要没有人出老千,赌博必然是有输也有赢,但豆芽却是从头输到尾,一气呵成,绝无冷场,算算都已超过一百万欧元了,输得这么彻底,连一把都没赢过,这大概是赌场开幕以来绝无仅有的天下第一背赌客,出门没被鸟粪砸死还真是奇迹。 十分钟后,才刚拿来的筹码又输光了,豆芽正犹豫著要不要再去“偷”些筹码来“还”给赌场,冷不防地,一只手从她后面伸出来在赌点(放赌注的地方)上放下一把筹码——八十万。 “来,继续吧!” 豆芽愕然回眸,惊呼,“路希,你来干什么?” 路希先倾身偷了一个吻,再笑咪咪地回答她。 “我那边老是赢,太无聊了,想说来你这边看看能不能尝一点输的滋味。” 徐家母女看得目瞪口呆——这个漂亮得像天使,笑靥比小孩子更纯真的男人不可能是豆芽的老公吧? “那也别下这么多注嘛!”豆芽红著脸推开他,谁知他立刻又靠回来,再推开他,他再靠回来,坚持非要黏在她身上不可。“你就没有小一点的筹码吗?” “有啊!二十枚一万的筹码,付小费用的。” “天哪!一万欧元的小费?那我也要到这边来工作,光是赚你的小费我就发了!”豆芽没好气地说:“好吧!就算你只用十万的筹码,那也不要一扔就是七、八个,一枚一枚的下不行吗?” “这样才够刺激呀!”路希的蓝眸可爱地眨巴著,然后在牌面上敲敲手指头示意。“发牌吧!” 两张九。 豆芽立刻把手盖在牌上以示停牌,谁知路希却硬拉开她的手,另外又抓了三把筹码来放下——他不但把两张牌分成两局来玩,还加倍下注。 豆芽惊吓得直喘气,围观的客人们也赞叹不已。 庄家翻看自己的底牌,更是满头大汗——他已经拿了十七点,不能再要牌了。 赌场里没有人不认得这位菲尔斯先生,但他一向都在贵宾厅玩,赌场只抽一成服务费而不作庄,不然赌场哪受得了他这种只赢不输,下起注来又特别豪迈的客人,光赔他一个人就可以关门大吉了。 就算有时候还凑不足人数进贵宾厅玩,他也只在第五厅耗时间,现在却混到第四厅来闹场,而且头一个就挑上他这枱来闹,只一局就开牌开得他差点心脏无力。 “继续啊!”路希催促道。 捧著怦怦乱跳的心脏,庄家战战兢兢地继续发出下一张牌…… 一张a,一张皇后。 这才算豪赌,路希一口气赢回三百二十万,轻而易举保住从不输牌的宝座,坐在豆芽身边的男客人悄然离开——这张枱子不适合他玩;路希立刻占据了座位,还把椅子拉过去紧紧贴住豆芽的椅子,安全人员见状忙将筹码盒放在他前面。 “还要不要继续玩?”路希亲昵地将唇瓣贴在她脸颊上。 没留意到他的姿态有多暧昧,豆芽只顾盯著堆在自己面前的三百二十万筹码片刻,再瞥向徐家母女,徐徐撩起一弯贼贼的笑,笑得徐家母女心惊胆跳。 “当然要,我要看看今天是谁先离开这张枱子!”说著,她在赌点上放下一枚十万的筹码。“十万,敢吗?”反正都是赢来的筹码,输光了也无所谓。 蓝澄澄的眸子好奇地来回打量徐家母女,路希看也不看一眼地随手又抓了七枚筹码放到赌点上——赌场规炬,玩二十一点时,下注的老大才能坐下,旁观的人必须罚站。 “你认识她们?” “他是谁?”徐家小妹的问题几乎与路希的问题同时出口。 “他是我老公。”豆芽先回答徐家小妹的问题,再告诉路希,“她们‘曾经’是我的养母和养姊妹。”不过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虽然是臆测中的回答,徐家母女仍吃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是她的老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她的老公竟然不是赌场的员工,而且还是如此漂亮又富有的男人,这根本没道理嘛!一点都不符合逻辑,就好像一只猩猩娶一只狮子作老婆一样令人难以接受,而且…… 她算哪根葱啊! 人没人才、钱没钱财,天生一副欠扁的样子,哪有资格配上这么优质的老公? 还是这男人有什么怪癖? 而路希的反应则非常奇妙,先是若有似无地眯了一下眼,旋即咧嘴笑得更灿烂,仿佛有意诱惑她们似的。 “原来是徐夫人和小姐们,”他慢条斯理地说,一边向豆芽猛勾眼尾,勾得豆芽莫名其妙——他眼睛抽筋了?“那不好好‘招待’一下可不行。”话落,勾勾手指头叫来那位安全人员,悄声对他吩咐了几句,待后者离去后,他又对徐家母女绽开纯真无邪的笑。 “待会儿我要带豆芽到贵宾厅玩,几位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玩玩呢?” “贵宾厅?!”四个女人齐声惊呼,叫得像鸭子,相顾一眼,又异口同声道:“当然有!” 由于徐家大女婿声言她们不适合进贵宾厅玩,所以她们来过赌场好几次,都没有机会进贵宾厅看看,但女人就是这样,愈说不行愈想进去看看,况且豆芽也要去,她们更不能不去,否则她们就“输”了。 最重要的是,这男人说不定对她(她、她、她)有意思,所以才特地邀请她们,她们怎能错失这种良机呢? 徐家小姐们立刻抢先起身到路希后面去眨媚眼,眨得眼睫毛差点掉下来,路希却好像没瞧见,兀自随手抛出两枚筹码给庄家,再协同豆芽起身离去,依然看也不看一眼赌点上以倍比级数增加成五百六十万的筹码。 他只分出千分之一的注意力在牌面上,这样也给他赢了三局。 刚回来的安全人员又向庄家多要了一个筹码盒,连同豆芽的筹码,端著整整两盒筹码急步朝路希离去的方向追去。 庄家目瞪口呆地捧著两枚一万欧元的筹码,此刻才明白为什么第五厅的庄家那么期待菲尔靳先生的大驾光临。 多拿几次这种“小”费,他也可以买游艇豪宅,凉凉躺在沙滩上作咸鱼了。 贵宾厅的格局就是不一样,只有一张枱子,装潢媲美皇家居处的气派,还有吧台和沙发,再加上专用的发牌员和专用的服务生,一楼的综合赌枱厅根本没得比。 “抱歉,贵宾厅有专用的筹码,一楼的筹码在这儿不能用。” 见徐家母女拿出一楼使用的筹码来,路希即绽开迷人的微笑向她们解释。 “瞧,你们只要签一下名就可以拿到这儿的专用筹码……”说著,他顺手在服务生拿来的字据上签名。“离开赌场前,再到出纳台结帐就行了。” 徐家姊妹不疑有他,马上各自在另三张字据上签下名字换来贵宾厅专用筹码,又因为怕丢脸,不好意思开口问那是面值多少的筹码,字据上写的是法文,她们看不懂,不过她们看得懂筹码上面分别是l、5和10三种数字,心想也不过就是一万、五万和十万欧元的筹码,没什么大不了的,刚刚在楼下玩21点还赢了呢! “那么,可以开始了吗?” 除了徐家姊妹,另外还有两位高尚的绅士,一位褐发、一位银发,风度翩翩、笑容可掬,而徐家胖太太由于不太会玩梭哈,便在徐家大姊身旁帮她紧张。 不久,徐家姊妹发现路希不像在一楼赌得那么豪爽,变得非常谨慎,与其他两位绅士一样总是一枚一枚的下,有时候一开始拿到两张牌他就不玩了,于是她们也就更加放下心来。 “为什么不跟了?”豆芽纳闷地俏声问:“明明拿到两张a这么好的牌,为什么要放弃?” 路希顽皮地挤挤眼。“这局不适合我玩。” “怎么个不适合法?” “我会输。” “你怎么知道?” “直觉。” 扑克的第一课,赌梭哈是靠运气与心理作战,所以直觉很重要。 扑克的第二课,牌局不对就走人:麦特戴蒙在“赌王之王”中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无法在半小时之内找出桌上的肥羊,那么你就是肥羊。 可惜徐家姊妹不是真正的赌徒,不但不懂得这些赌博理论,浑然不觉自己是其他三人眼中的大肥羊,也不懂得输太多要赶紧收手,反而像多数人一样,愈输愈想翻本,愈想翻本就愈深陷于赌博的魔力之中而无力自拔。 所以,当徐家大女婿气急败坏地找来时,三人手上都只剩下几枚筹码而已。 “你们疯了,居然敢到这儿来赌!”徐家大女婿脸色不是普通的难看,绿中带青,像是春天刚发出的嫩芽,他先向路希三人诚惶诚恐地道歉,随即匆匆拉著徐家母女离开。“我都没有资格进这间贵宾厅,你们竟敢进来!说,你们输了多少?” “不多啊!也不过才……” 门一阖上,路希便放声狂笑起来,豆芽吓了一大眺,另两位绅士若有所悟。 “路希,你是故意的吗?” “这还用问,那几位根本没资格上这儿豪赌,他却带她们来做肥羊,不是故意的才怪!” “说的也是,路希这回下注下得非常收敛,不像以往那样一把、两把筹码乱扔,我看不是他转性了,而是怕把她们吓跑了吧?” 路希笑得更开心。“你们想她们输得够破产了吗?” 两位绅士交换了一下眼神。 “刚刚那位是义大利伦纳家具公司的董事长,据我所知,伦纳家具公司去年就采取了两次裁员措施,也就是说,伦纳公司的营运状况并不是很顺利,因此这笔赌帐就算不够让他破产,他也一定得来求你,否则他的公司绝对撑不下去。” “那就行了。”路希笑容满面地颔首,然后侧过头去对身旁的豆芽讨好地说:“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奚落她们一下了,老婆,你爱怎么整她们就怎么整她们,随你高兴。” 闻言,褐发绅士弹了一下手指示意服务生为他们拿饮料来,然后对豆芽露出亲切的微笑。 “路希,你真没礼貌呀!我们还等著你介绍呢!” 早就听说路希已再婚,初见陪伴在他身边的女伴时他们著实惊讶不已——他的妻子竟是这样一位貌不惊人的小女人?再见路希对老婆那种呵护备至的模样,他们更是错愕——何曾见过路希如此温柔体贴?但他们就像赌场经理一样不露丝毫异样神色。 上流社会的教养不允许他们做出不礼貌的反应。 路希伸臂亲昵地环住豆芽亲了一下,“我老婆,”他得意洋洋的宣布。“我儿子的母亲。” 三人各自从服务生的托盘里端去饮料,路希把橙汁转给豆芽。 “我就猜到是你的妻子,不过不知道你又做父亲了,亏我们是穿同一条内裤的好朋友,居然都没有通知我们。”褐发绅士与银发绅士一起举杯向他致意。“来,容我们向两位致上我们真诚的道贺。” “谢谢、谢谢!”路希喜笑颜开地举杯回敬。“不过先说清楚,是你们向我借内裤,我可从来没向你们借过内裤。” “还说呢!你老是把不喜欢的内裤扔给我们,我们又不是垃圾桶!” “不是吗?” 三个男人哈哈大笑著同时喝干了杯中的酒,再摇了一下空杯示意服务生斟酒,豆芽只暍了两口便搁到一旁的小几上,凑过头去低声问。 “喂,刚刚究竟是怎样?你到底在笑什么?” 路希又笑了,“赌场里有六间贵宾厅,其中三间最低筹码一百万,两间最低筹码五百万,而这间……”他转眸扫视一圈,“是只对某些特定人士开放的超级贵宾厅,最低筹码……”顿了一下。“一千万。” 豆芽呆了呆,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太明白,“慢著,你是说……”她狐疑地拿起一枚筹码,上面的数字是1。“这枚筹码是……” 路希露齿一笑。“一千万欧元。” 豆芽面无表情地注视他片刻,突然喀咚一声摔下椅子去,路希吃了一惊,赶紧伸长手臂扶她起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豆芽惊骇欲绝地揪住他的衬衫。 “你你你……你是说,你们刚刚玩的是以一一……一千万为底的赌局?!” 路希眨眨蓝眸。“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咕哝一声,这回是差点被口水噎死,“你你你……你疯了,要是输了怎么办?”豆芽气急败坏地大吼。 “我说过我从没输……” “胡说!”豆芽咆哮。“如果你从没输过,还有谁敢跟你赌?” “不相信我会一直赢下去的人,”路希说道,蓝眸往旁瞟去。“譬如他们。” 银发绅士耸了一下肩。“如果他作牌,那我也无话可说,可是……” “偏偏他不是,他玩得比谁都干净,”褐发绅上不甘心地接著说:“愈是这样,我愈是不相信他能够一直赢下去,所以……” “他们就不断向我挑战,只等著能赢我的那天,”路希向他们眨了一下左眼。“不是为钱,而是为赢,对吧?” “反正他也不会真要我们的钱。”银发绅士笑道。 “咦?”豆芽诧异地看看路希。“什么意思?” “我只是找刺激而已,要他们的钱干嘛?”路希缓缓啜了口酒。“何况他们又是我的好朋友,要他们的钱太不够意思了。” “所以他只要求我们付出赌场的一成服务费,其他就算了。” “不过也只有我们寥寥数人有这种特殊待遇,”褐发绅士放下酒杯。“其他输家他起码要对方付出三分之一的赌金,有的一半,看不顺眼的人他全要,有几个跟他打一晚的牌就破产了!” 豆芽不可思议地看看他们三人,然后翻白眼。“男人真是无聊!” “是很无聊啊!”路希咕哝,旋即又咧出喜孜孜的笑贴近她。“不过有了你之后,我就不无聊了,瞧,我将近两年没来赌了呢!” 不自觉又红了一下脸,豆芽赧然推开他。“那她们究竟输了多少?” “二十亿。” 豆芽惊喘。“二十亿?!” “所以他们非来求我不可,然后你就可以对她们为所欲为,这样你高兴吗?”路希又堆出满脸讨好的笑容,纯真又可爱,一点都感觉不出来他做了什么黑心事。 豆芽吃惊地眨了一下眼。“你是为了我?” “当然。” 豆芽又凝视他片刻。 “你怎么知道?” “律师调查的资料。” 豆芽两眼眯了起来。“你叫你的律师调查我?” “不是我,”路希摇头否认。“不过他不能不调查,不然他怎么知道该如何排除障凝,好让你和我能够顺利结婚?” 豆芽蹙了蹙眉,旋即耸耸肩。“所以你早就知道徐家大小姐嫁给谁了?” 路希颔首。“也知道伦纳董事长早就想找借口和她离婚。” “咦?为什么?” 路希滑稽的挤眉弄眼。“因为他只是想娶一个老婆,而不是四只老母鸡。” 豆芽怔了怔,爆笑。“说得好,老母鸡,她们最令人痛恨的就是那四张嘴,这下子看她们还能怎么嚣张!”上天有眼,欺负她的人总算要得到报应了! “还要玩下去吗?”褐发绅士问。 路希摇摇头。“看样子今天只有我们来,到此为止吧!” 临走前,路希又丢给发牌员和服务生各两枚一万欧元的筹码,剩下的全扔给那位很有耐心地陪著他东奔西跑上山下海的安全人员。 八万欧元! 安全人员欣喜欲狂地跑去打电话。 “老婆,我们可以买房子了,大房子!” 翌日,趁伦纳董事长尚未找到他们,路希赶紧拖著豆芽上游艇出海去。 在澄蓝的地中海,他们闲适惬意地度过整个夏季,每个清晨,她在他眷恋的亲吻中醒来,温柔的抚触美妙的展开每一日的序幕。 而后,阳光逐渐加温,钓鱼、游泳、潜水、滑水、风帆、水上摩托车,他一样样耐心地教会她,又带她去看一条条裸露的“白鱼”整齐的排列在沙滩上“腌晒”,让她笑到肚子痛,玩得忘了一切烦忧,忘情地陶醉在他的宠爱里。 璀璨的金发在艳阳的照耀下闪亮得令她炫眼,深情的蓝眸与清澈的海水一样晶莹剔透,无论是他的光芒或凝视都只为了她,他的呵护宠溺使她幸福无比的如同置身于天堂一般。 到了夜晚,在轻柔的浪声中,他热情如火地与她缠绵,直至她再也睁不开眼,微笑著沉入甜蜜的睡梦里。 然后,假期即将结束时,她开始认为:或许,他是真的爱她的。 是谁说的,爱情没有道理可言,所以不管她漂不漂亮,他就是爱她,天知道他到底爱她哪里,但,他就是爱她,所以,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眼中的她便是世上最漂亮的女人…… 是这样吗? 第四章 甫回到罗马,罗弗寇一见到豆芽就说:“你又长高了。” 加百列也说:“你更漂亮了。” 沙利叶却说:“你的身材还真不赖。”话一说完,就被某人狠k一拳。 “谁教你偷看我老婆的身材!” “偷看?喂,你也差不多一点好不好?”沙利叶捂著下巴抗议。“你买那种衣服给她穿,谁都会注意到她的身材嘛!不然,你买布袋给她穿好了!” 豆芽笑不可抑。“大概是因为我又怀孕了啦!”就说怀孕生产会让她变漂亮,果然没错。 “真的?恭喜!恭喜!”沙利叶赶紧谄媚一下。 罗弗寇扶了一下眼镜。“最高兴的大概是路希吧?” “那当然!”路希喜形于色地抱住豆芽,“老婆,我们已经有儿子了,这次帮我生个女儿吧!” “错,你已经有女儿了。”加百列泰然自若地纠正他。 “咦?”路希呆了呆。“有吗?” 罗弗寇想笑,忍住。“有啊!上回卡露蜜生的就是啊!” 路希困惑地搔搔金发。“那不是儿子吗?” “不是!不是!”沙利叶拚命摇头,“才多久没(奇*书*网^.^整*理*提*供)见到儿……呃,女儿就忘了,你不感到羞愧吗?”他一本正经地斥责路希。 “可是我明明记得……”路希困扰地揽眉苦思。“是儿子嘛!” “不信?”沙利叶斜睨著他。“好,我们马上去看,看看到底是儿子还是女儿!” 于是几人鱼贯进入育婴室,小娃儿坐在学步车里撞来撞去,看到一大堆人热热闹闹的进来,马上兴高采烈的撞过去,加百列顺手把他抱起来放在婴儿床上打开纸尿布,然后站开一旁去偷笑。 “咦?”路希惊讶得直眨眼。“真的是女儿耶!” “对吧、对吧!”沙利叶得意的嘿嘿嘿。“所以我说你真应该感到羞愧,明明是……”话声中断三秒,随即又接下去。“儿子,还说是儿子……呃,我在说什么?算了,又不是我女儿……呃,儿子……呃,随便啦~~反正是你的种,你自己决定是男是女……” 话声又中断,直至邱比特的喷泉喷完抖了抖,他才又接下去。 “好吧!既然他已经非常明确的证明过他是男的,就决定他是儿子吧!”他很认真的说完,再非常客气的询问路希,“请问你能不能借我一件衬衫或t恤?如果是一整套的休闲服更好,我想我的裤子也有点湿。” 众人爆笑到快挂掉。 拉菲尔虽已不再时时变变变,但偶尔还是要变一下,提醒大家不要忘记他是个有“特异功能”的问题儿童。 而豆芽,她早已接受这件事实,无论如何,孩子总是她亲生的,有一个会长翅膀的丈夫,再多一个会变男变女变变变的孩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只有路希没注意到拉菲尔的变性大秀,有时候他确实相当迷糊,不过豆芽并不怪他,她知道他只是不太在意孩子是男或女,只在意孩子是她生的,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有多疼爱拉菲尔,没事就抱著孩子宝贝宝贝的亲个不停,也都是他在喂孩子吃婴儿食品,虽然最后父子俩总是光顾著玩而忘了那碗烂浆糊。 “先生一定很爱拉菲尔少爷,以前爱莲夫人生的伊文少爷,先生连抱都没抱过半回呢!” 连潘德蕾都这么说,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收回放在电脑上的手,胡乱挥开仍在空气中飞扬的烟雾,路希歪头探向萤幕。 “如何?” 罗弗寇没有及时回答,敲打键盘一阵子之后,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很好,麦尔插手的部分都恢复‘正常’了。” 沙利叶松了口气。“要不是你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特殊能力,我们早就把你叫回来了。” “就算你真的叫我,我也不会马上回来。”路希小小声咕哝。 镜片后的目光恶狠狠地横过来。“你说什么?” 吐了一下舌头,“哈哈,没说什么、没说什么!‘路希装笑脸打哈哈。 罗弗寇瞪他一眼,继续敲打键盘,沙利叶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 “你啊!不顾好公司,哪有能力让卡露蜜过好日子?” “有你们在啊!”这句话快变成路希的口头禅了。 “你……” 罗弗寇还没吼过去,路希已一溜烟躲到沙利叶后面去。 “人家说的明明是事实嘛!”他委屈地嘟囔。 沙利叶啼笑皆非地又摇头又叹气。 “就算有我们在,也得考虑一下我们也会有应付不来的情况呀!” 说到这里,背后突然静默下来,数秒后,蓦然传来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沙利叶尾椎一阵发颤,骇然回过身去,恰好瞧见蓝眸悄然掩上一层黑雾,那张天使般的脸庞也跟著阴惊起来。 “那家伙还在找我们的麻烦吗?”语气深沉冷然。 上帝,他又要冒出翅膀来了吗? 罗弗寇与沙利叶不约而同打了个哆嗦,再吞了口口水。 “他……他所有动作一直都是针对我们,而且……”沙利叶有点胆怯地呐呐道:“由于他企图打击我们公司的计画都得不到预期效果,我们原以为他会亲自到罗马来……” 阴郁的表情瞬间降到冰点以下。“他想到罗马来?打算对雅娜尔不利吗?哼哼哼,他是忘了他的魔力在梵谛冈半径五哩范围之内是毫无施展余地的吗?” 沙利叶听得满脸茫然。“梵谛冈?为什么?” “梵谛冈是十二使徒之一的圣彼得殉教埋骨之地,也是天主教徒信仰力量聚集之处,拥有极大的圣灵之力。” “原来如此,”沙利叶喃喃道:“难怪他不到罗马来。” “他不来?” “我们原以为他会来,但他反而回到南非去了。” 冷笑。“那是当然,直至2005年圣彼得节之前,他都不可能会来。” “2005年圣彼得节之后呢?”沙利叶脱口问,但得不到回答,只好换个问题。“你呢?你就不怕吗?” “我依然拥有光之翼。” 也就是说,只要拥有光之翼,他就不怕梵谛冈的圣灵之力? 沙利叶若有所思地凝住那张美丽又恐怖的容颜片刻后,壮著胆子问:“你究竟是谁?” 奸一会儿没动静,然后,冷冽的视线徐徐移过来盯住沙利叶,瞳眸变黑了。 “路西法。” 两人呼吸同时静止三秒,再深呼吸几下强自镇定下来。 沙利叶小心翼翼地再问:“我们又是谁?” “我的臣子。” 就怕是这种答案。 沙利叶苦笑。“我们为什么是跟你而不是撒但叶或其他人?” “潘德蕾迷恋我的美貌,你是月之使者,自然会被我的光芒吸引,至于他……”黑眸转注罗弗寇。“与我订有契约,必须永远臣服于我。” “什么契约?”罗弗寇脱口问。 “我赋予你支配人界所有财富的权利。” 难怪罗弗寇能独立支撑起一个财富王国,除了麦尔。波任,没有他应付不了的问题。 “那么,你又是为什么要到人类的世界来?”沙利叶又问。 “阻止雅娜尔毁灭这个世界。” “……什么?” 实在料想不到是这种回答,沙利叶与罗弗寇不禁异口同声发出尖锐的惊叫,不一秒,蓝眸茫然地望著他们,美丽的脸又开始闪耀著纯真的光芒。 “你们在叫什么?” 该死,他们干嘛鬼叫? 沙利叶后悔莫及,罗弗寇直叹气,路希困惑地看过来看过去。 “你们饿了吗?” 罗弗寇两人一起翻白眼。 “算了,既然是我们自投罗网,还能抱怨什么?”沙利叶叹道:“另外一件事,路希,请问伦纳的董事长和你有什么关系?他已经来找过你n百次了!” “咦?他来过了吗?”路希两眼一亮,兴奋莫名。“那好,下次他再来找我,叫他打电话给我。”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没什么,”路希又开始打哈哈。“私人恩怨、私人恩怨。” 罗弗寇狐疑地眯起两眼。“你不会又惹了什么麻烦吧?” “麻烦?”路希笑吟吟地摇摇食指,“不不不,有麻烦的不是我,而是那个娶了老婆却附带三只老母鸡的大笨蛋!” “嗄?”这家伙又在讲什么谜语了? 沙利叶与罗弗寇茫然相对,路希眉开眼笑的准备回家。 “没其他事了吧?没事我要回家了!” 回去烧热水准备拔鸡毛! 开学第一天,豆芽在学校选完课就回家了,正式上课是隔天的事。 “夫人,您有四位客人。”一进门,潘德蕾便告诉她有客人在等她。 “我?你确定是找我,不是路希?”一无亲人、二无朋友,谁会来找她? “原是找先生的,但先生没见她们,只吩咐我让她们在客厅等候,待夫人回来后通知您。” “难道……”豆芽想了一下,“是她们?”急忙把外套和背包交给潘德蕾,噙著兴奋的笑走向客厅……停步,笑容扩大,和客厅里那四张尴尬窘迫的脸面面相对。“潘德蕾,怎么连茶也不给人家?” “是先生的吩咐,给不给她们奉茶要由夫人决定。” “至少给她们来杯茶吧!”豆芽愈笑愈乐。“至于我,我有点饿了……” “来块提拉蜜素,夫人?” “两块,再来杯拿铁。” “是,夫人。” 笑呵呵地,豆芽快活的进入客厅,“哎呀!稀客、稀客,没想到徐夫人和三位小姐会来,”悠然地在一张单人沙发上落坐。“真是荣幸啊!” “卡露蜜,你……”徐家胖太太那张脸就像发酵失败的烂面糊,窘态翠露。“你到底想怎样?” “我想怎样?”豆芽无辜地眨著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耶,徐太太。” “那笔赌帐,”徐家胖太太忍耐著。“你到底想怎样才肯一笔勾消?” “你们是跟我老公赌的,”豆芽一副“与我何千”的模样。“找我干嘛?” “但明明是菲尔斯先生跟姊夫说要我们来找你,坚持这件事只能由你来决定,不然我们干嘛来找你,你以为你是谁呀!”才听两句,徐家二姊便脾气火爆的插进嘴来,叽哩呱啦的鬼叫。“天知道菲尔斯先生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难不成他也有虐待女人的怪癖?” “老母鸡。”豆芽喃喃道。 “你说什么?”徐家二姊尖叫。 豆芽耸一耸肩。“我说啊!我老公说你们是四只老母鸡。” 四张脸同时变色。“你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我也知道你们认为你们更配得上他,那天你们拚命向他抛媚眼我也注意到了,不过没用,他不喜欢老母鸡。而且……” 豆芽瞥向徐家大姊,聿灾乐祸的咪咪笑。 “听说某人因为娶个老婆却附带三只老母鸡,正计画要和他老婆离婚呢!” 徐家大姊吃惊地喘了口气,当即朝身旁的妈妈和两个妹妹投去惊惶的眼神。 “那是不可能的事,”徐家胖太太忙道:“他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而且天主教是不允许离婚的。” “有孩子又怎样?这年头离婚是流行,搞不好小孩子此大人还习惯呢!”豆芽嗤之以鼻地道:“就算天王教不允许离婚,但世俗法律允许,所以离不离婚在于个人。像我,我们也有一个儿子,路希又信誓旦旦说不会和我离婚,但天知道他何时要改变主意,所以我早早就要路希把这栋房子过户给我,还有离婚后的生活费、孩子的信托基金,甚至监护权,我都叫他先准备好,这叫未雨先绸缪,懂吗?” 徐家大姊的表情愈听愈难看,而且频频朝身旁的妈妈和妹妹瞥去疑虑的目光,大有立刻和她们断绝往来的意思。 在这种时候,徐家四人中就属徐家小妹最冷静,因为她最奸诈。 “你是故意要离间我们母女姊妹之间的感情来报复我们吗?” “哈哈哈,是有那个意思,真不幸,被你抓到了!”豆芽乐不可支地大笑。“不过我可没有说谎喔!” “那是另一回事,现在我们说的是赌帐的事。”徐家小妹急于把话题岔开。“另两位先生说他们也欠了菲尔斯先生赌债,所以拿我们的支票去抵销,因此我们等于只欠菲尔靳先生一个人的债,说吧!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注销这笔帐?” “这个嘛……”望著潘德蕾捧著托盘进客厅来,在各人面前放下饮料和她的蛋糕,“老实说……”豆芽慢条斯理地端起小碟子,叉一口蛋糕吃下。“我还没想到耶!” “我知道,你是想报复当初爸爸去世后,我们想把你送回台湾那件事,”徐家小妹没有生气,反而更冷静。“但请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孤儿院带到罗马来,又是谁养了你十年?” 豆芽微笑,“我当然记得,所以,也请你别忘了,你那变态老爸把我虐待得有多惨,告诉你,如果不是担心被送回孤儿院,我早就去告他了!”她不愠不火地说:“而且他明明答应要在银行里帮我存一笔款子,结果一毛钱也没有,你们还要把我丢回台湾去,说起来还算是你们欠我的呢!” 徐家小妹窒了一下。“我们……不知道那件事。” “我知道就好了。” “那我们现在给你。” “我不需要了。” “你究竟想怎样?”徐家小妹的口气有点冲了。 “我说过我还没有想到。”豆芽放下小碟子,依然气定神闲,但从嘴角的勾纹上可以看得出来她的心情非常愉快。“不过你们放心,在我想到之前,那三张支票不会拿到银行里去兑现。” “你太过分了!”徐家小妹忿忿道。 “没有你们徐家过分。”豆芽慢吞吞地端起拿铁来啜一口。“好了,趁我现在心情还很好,你们可以离开了,等我想到要如何处理再通知你们。” “你不能这样!”那四人齐声怒叫。“我们……” 气吧、气吧、气吧,尽管生气吧!她们愈生气,她愈开心。 “当年你们恣意虐待我,又赶我离开徐家时,一定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吧?” “你……” “潘德蕾,送客!” 三分钟后,客厅又恢复平静。 “潘德蕾,路希呢?” “先生在婴儿室里和少爷一起睡著了。” “是吗?”豆芽羌尔,起身。“我想我也可以再去眯一下眼,午餐时再叫我们。”她现在的心情非常舒畅,一定可以作个好梦。 而那四个女人的噩梦,现在才开始呢! 两年过去,豆芽在大学里依然不爱搭理其他同学,但试图接近她的同学却愈来愈乡,而且形成两种极端的类型。 一种是觊觎她的设计天分,以为只要能接近她,多少可以捞到一点“好处”,譬如设计上的秘诀,或者灵感打从哪里而来之类的。 如果打算吃这行饭,天分是最重要的。 另一种是嫉妒她的设计天分,对她愈加恶劣,或者明嘲暗讽,或者偷她的作业藏起来,让她交不了作业、拿下到成绩,想尽办法要打击她。 在这一行里,竞争比鲨鱼抢鱼饵更激烈,能打垮一个敌人是一个敌人。 不过这种可以视而不见,或者设法避开的问题她并不怕,怕的是那种避不开,也不能避开的问题——“卡露蜜,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问题的话,最好多画几张草图来,我才能确实指出你的毛病。” “可是我已经画得比别人多了。” “其他人的问题比较容易捉出来,你的要多看几张才捉得出来。” “是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才怪! 费特尼是名设计师,也是大学的客座教授,由这学期开始负责三年级的男装、女装设计课,从第一次见过她的设计图之后,他就不断叫她多画几张设计图,豆芽很快就明白,他不是存有纠正她在设计上的缺点这么善良的意图,而是贪图她的设计。 一般学生可能无法窃用她在设计上的风格,但费特尼是经验老到的名设计师,他的办法多得是。 但即使明白费特尼的不良意图又如何? 他握有六个学分的生杀大权,她能不听他的吗?只要他说一句话,她可能永远都别想在服装界立足,她能不低头吗? 因此她不能不给他“偷”,但也只在他提起时,她才画两、三张给他“偷”。 不过费特尼指出的一桩问题倒是事实,她自己也很清楚的事实,但之前都避免去面对,现在被他硬生生挖出来,逼得她不得不开始正视这个问题。 “卡露蜜,你设计的男装实在很不像样。” 有什么办法,她对设计男装一向没什么灵感,没有灵感设计出来的东西就没有味道、没有风格,换言之,她设计的男装是“死”的。 “我给你一个建议,去看看风景、听音乐、看本书,或者找个男人上床,只要能带给你灵感,什么都好。” 她天天都在跟男人上床啊! “你在设计女装方面可能随时随地都能够找到灵感,甚至灵感会反过来找上你;但在设计男装时却抓不到要领,所以你必须用点心去找灵感,而不是等待灵感找上门。” 他以为她没试过吗? 各种可能带给她灵感的地方都试过了,音乐听到耳聋,甚圣跑到美术馆去欣赏艺术,但都没用。 不过有一样她倒是没试过…… “豆芽。” 路希又像只蚯蚓一样扭过来,刚下课回家的豆芽疑惑地放下书本和背包,回身双臂环胸斜睨著他。 “又有什么阴谋?” “哪是,人家只是……”谄媚的嘴脸靠过来,“不喜欢跟你分开那么久嘛!”路希抱住她,蓝眸可怜兮兮地眨呀眨的,像极了那种眼睛会自动开阖的洋娃娃。“以后让我陪你去上课好不好?” “不好!”豆芽毫无商量余地的断然拒绝。 “为什么嘛?” “你忘了吗?两年前你天天去找我,惹得那些女同学们差点掀起第三次世界大战,现在好不容易没有人来问我关于你的事了,我不想再自找麻烦。” 路希垮下脸。“我又没有惹她们。” 豆芽摇摇头,叹气。“让你接送我上学,这样可以了吧?” “哦耶!”路希欢天喜地的重重啵了她一下。“豆芽,我最爱你了!” 豆芽耸耸危,推开他迳自走开,旋即又停住,回眸,若有所思地上下打量他,两眼逐渐发亮。 “现成的模特儿就在眼前,我干嘛还要另外找?”她喃喃自语道qi書網-奇书,又掉头回去抱住他的手臂,换她捧出一张谄媚的脸来现。“我说路希,帮我个忙如何?” 路希俯眸,惊讶她也会有这种表情。“什么忙?” “我们的课程开始做实际设计,女装我很早以前就开始设计了,驾轻就熟,可是我没有设计男装的经验,所以需要……呃,模特儿。” 她从没有想过要替路希设计男装,但刚刚仔细一观察,他的身高体格确实很适合做模特儿,最重要的是,她好像可以在他身上找到灵感。 “模特儿?我?”路希指住自己的鼻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可以啊!反正我都闲闲没事令人嫌。” 豆芽噗哧失笑。“原来你自己也知道。” “什么时候?” “现在。” “ok,你要我做什么?” “脱光衣服,我想要画男人的裸体……慢著,不是在这里,你不怕被人骂暴露狂,我可不想被人骂变态!” 豆芽的画图室在二楼角间,两面临窗,光线绝佳。此刻,路希业已脱得一丝不挂,看上去却比豆芽还自在,光不溜丢的晃来晃去,还吃香蕉。 “现在呢,还要我做什么?” “随便,你爱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自然一点就好……等等,麻烦你离我三尺远,不要再靠近我了,不然我怎么画?还有,现在是请你让我画图,没人要你‘上战场’,麻烦你克制一点好吗?” 路希笑嘻嘻地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我这是最自然的姿势啊!” 白眼一翻,豆芽受不了地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随便你,现在,请你摆一个姿势,然后就不要动了。” 十五分钟后,图画好了,豆芽放下写生板,皱眉。 没感觉。 为什么呢? 又拿起写生板,她仔细观察,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终于,她发现哪里不对了,这家伙确实是个非常完美的模特儿,美丽的五官,修长匀称的骨架,气质纯真优雅,也很自然。 就是这点不对,他太纯真自然了。 “请问先生,夫人,要用下午茶了吗?” 门外突然传来潘德蕾的询问,正在看书的路希立刻跳起来。 “要!要!要!” 他迅速走向门,连衣服都忘了穿,窗外斜照进来的夕阳鲜红地洒落在他美丽的裸体上,形成一副带点邪魅气息的性感画面,使得豆芽心头一震——就是这个,不由自主地也跟著跳起来。 “不要动!” “呃?”路希愕然停住,半回头。 “潘德蕾,现在不用下午茶,晚点再说!”双眼毫不稍瞬地盯住他,豆芽头也不回地吼出去。 “耶?”路希不知所措地看看门,再看回她。“可是我饿了耶!” 没理会他,豆芽慢吞吞地接近他,两眼始终眩惑地盯在他身上,然后,她徐徐绕著他走了一圈,再站定在他面前,他带著询问的表情俯视她,她仰起奇异的眼神凝住他。 “路希。” “嗯?” “可以……”她咽了口唾沫。“把你的翅膀露出来给我看一下吗?” “嗄?”路希一脸茫然迷惑的神情。“翅膀?什么翅膀?” “就是……”她垂下眼,咳了咳,缓步走向他身后,纤手贴在他的背上。“路西法的翅膀……” 毫无预警的,仿佛黑暗中骤然亮起一千瓦特的探照灯般,惊人的光芒乍现,耀眼得她不得不立刻闭上眼。 片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赫然发现三对光辉灿烂的光芒羽翼就在她眼前,像洁白的雪花,又像晶莹剔透的钻石,像实物,又像只是虚幻的影像,朦朦胧胧的,却又非常清晰的能够瞧见每一根羽毛,她试图要触摸那羽毛,手却穿透羽翼而过,然而,她的确感到好像有碰触到什么东西。 走回他身前,她仰起眸子,毫不意外的发现是一双暗黑的瞳眸与她相对。 “路西法?” “可惜,不是你自己想起我的。”他无奈地低叹。 “我……” “有什么需要我为你效劳的,雅娜尔?” “……请你让我画画?” “没问题,你画吧!” 非常惊人的,面对邪恶又纯洁的路西法,她的灵感仿佛大西洋的海水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张接一张,她几乎不太清楚自己在画什么。然后,天暗了,但室内依然明亮如白昼,光之翼的光芒使她浑然不觉夜的来临。直至…… “请问先生、夫人,要用晚餐了吗?” 门外又传来潘德蕾的询问,瞬间,光芒骤失,眼前顿时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咦?奇怪,怎么突然问就晚上了,还没吃下午茶呀!” “……” “豆芽,你在哪里,怎么不开灯呢?这样乌漆抹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嘛!” “……” “豆芽,我可以穿上衣服了吗?有点冷了耶!” “……” “不然你来温暖我?” “路希。” “豆芽?” “闭嘴!” 只不过是三张设计图,费特尼却盯了整整十分钟之久。 “你……找到你的灵感泉源了?” “算是吧!” “一个男人?” 这样他也能看出来? “没错。”不愧是名设计师。 “可是你只画了三张?” 当然不止,三个钟头画了四十多张,不过她可没那么傻,全都现出来给他偷。 “对。” “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灵感,你应该多画几张的。” 豆芽耸耸肩。“没办法,他能给我的时间不多,又来去无踪。”也没叫他离开,呼一下又变回路希了。 “下次多画几张。” “教授,你不指点一下我有什么缺点吗?” “……我恐怕要多看几张,才能看出问题在哪里。” 多看几张? 想得美!“那么下次我再画三张。” 又是三张? 费特尼瞥她一下。“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我的时装发表会即将开始准备,你可以来担任我的助手,我也可以随时指点你,还会付你打工费,如何?这可是个难得的实务学习机会哟!” “偷”她的设计不够,还想榨干她吗? “很抱歉,教授,我的功课已经够忙了,若还要打工,我丈夫可能会抱怨。” 费特尼颇意外地咦了一下。“你不是未婚生……呃、呃……” 豆芽不在意地撇撇嘴。“我是婚后才生孩子的,不过我都没有说出来,所以大家都以为我是未婚生子,其实那是误解。” “原来如此。”费特尼沉吟一下。“不过为了你的前途著想,我认为你应该设法说服你丈夫。” “我会去说服他的。”才怪。 “最好尽快。” 因为他打算拿她的设计用在发表会上吗? 真是的,为什么这个世界肮脏得这么彻底呢?到目前为止,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好人,没有任何一个值得她感激的人,没有任何一个让她觉得:啊~~原来还有这种人在,这个世界还是有希望的! 没有,一个都没有! 这种世界实在没有存在的价值,还是啊,哼!快快毁灭得好! 第五章 当全世界人民满怀激情迎来新千禧年时,万万没有料到新千禧年带来的却是频繁的自然灾害和人为惨剧,特别是2003年,无疑是进入二十一世纪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年。 一月,sars从广东佛山、河源、中山、江门和广州等城市扩散到北京、香港、越南、台湾、新加坡和加拿大等地。 二月,为期一个多月的洪水使南非、博茨瓦纳、莫三比克和辛巴威等国蒙受重大损失,据官方统计,这场五十年不遇的自然灾害造成至少一百万人无家可归。 三月,美国和英国向伊拉克宣战,打了一场看似速战速决的战争,阵亡总数不到两百人。然而在随后的维和任务中,联军平均每天遭受二十至五十次袭击,阵亡人数不断攀升。 四月,豆芽又生下一个不知究竟是男或女的婴儿,银发蓝眼,额头上燃烧著一朵炽热的火焰,同样有六对翅膀。豆芽哭笑不得,路希宣称他终于有个女儿了,于是加百列为她取名:赫莉儿——爱之天使。 五月,阿尔及利亚发生6。7级地震,造成两千多人死亡,九千人受伤。 六月,印度热浪袭击,全国大部分地区保持在40c以上,死亡千余人;欧洲同样笼罩在酷热的高温之下,义大利气温比常年同期偏高6c至10c…… “啧,好久没见到这种景象了,还真有点怀念呢!” 瞧见整面电视墙上又是一片惨状,简直就像是世界末日来临,沙利叶信口揶揄道,罗弗寇尾随在后。 “不,不一样,他不太一样。” 没错,路希不再像自闭症儿那样晃来晃去,嘴里也没有彷佛神父念祷词似的喃喃念个不停,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注视著,目不转睛。 “路希?” 应声回过眸来的是黑色的眼,旋即又转回去。“她仍旧不相信我。”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觎一眼,随即一人一边在两旁落坐。 “呃,路西法……”沙利叶战战兢兢地叫出这个禁忌的名字,停了一下,见他没有生气,方才继续说下去。“我还是不明白,雅娜尔是天使,她怎么可能会毁灭这个世界,这理当是恶魔的企图吧?” “错,我们只想占有这个世界,并不想毁灭它,想毁灭它的是创世之神,而雅娜尔是创世天使之一,这世界便要经由她的手来毁灭,所以,第六支金碗就掌握在她手里。” “七印、七号、七金碗……老天!”沙利叶惊恐地低喃。“过去我一直听下懂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原来你是在说这个,启示录上所预言的最后审判之日来临了吗?而雅娜尔就是负责倾倒第六支灾难之碗的天使吗?” “是的,”低沉的声音黯然道:“第六支金碗之后便是最后一支金碗,盛满足以毁灭这个世界的末后之灾,一旦倾倒之后,最后审判日便再也阻止不了了。” “上帝!”罗弗寇惊骇得眼镜掉了一半。 “但、但……你又凭什么能够阻止她呢?” 路西法沉默许久。 “最后审判之日原该在一千多年前降临,为了阻止这个世界被创世之神抢去,地狱七撒旦便各自从七位持金碗的天使中挑选对象去尽全力诱惑他们背叛神,可是其中六位撒旦都失败了,唯有……” “你成功了?”沙利叶冲口而出。 “是的,我成功了,雅娜尔爱上了我,可是……”路西法苦笑。“我也爱上了她,所以我不能让神毁灭这个世界,也不可以让撒旦占有这个世界,因为我不能回天界,雅娜尔也不可能陪我下地狱,我们只能在这个世界共存……” “既然雅娜尔爱上了你,那……” “但她不相信我,撒旦是没有心也没有灵魂的,她怎能相信一个没有心又没有灵魂的人的爱呢?” “说的也是,换了是我我也不信。”沙利叶嘀咕,黑郁郁的眸子横过来,他心头一颤,忙低头装作不知道。 看他可怜,罗弗寇赶紧提出问题替他解围。“她不相信你爱她,然后呢?” 黑眸转回去盯住电视墙。“她不但不相信我爱她,也不愿意背叛神,但为了她对我的爱,她设法说服神延后末世的降临,让我有机会证明我是真的爱她,并自愿降生人世,也给人类一个机会证明这个世界尚不是无药可救。可是……” 他冷冷一笑。“神为了证明他下达最后审判日的决定没有错,竟然让她一降生便尝尽人间所有苦难,这世上并不全是恶人,但她却不会有机会碰上好人,只为了要她亲身体会这个世界确实不值得再维护下去……” “所以她才会有那么凄惨的过去。”罗弗寇低语。“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降生人界?” “我需要心和灵魂来证明我爱她,还有,我也必须阻止她毁灭这个世界。” “但,为什么是千年后的现在?” “神与魔千年一战的约定又将届临,在那之前是神的最后期限。” 罗弗寇惊喘。“你是说……” “是的,撒旦又要向天挑战,所以撒但叶才会急著找我回去。” 罗弗寇与沙利叶相顾失色。“什……什么时候?” “5766年阿伏月第九日。” 罗弗寇与沙利叶两皆一愣。“5766年?” “2006年。” “上帝,只剩下两年多!”罗弗寇两人骇得脸色发白。“在那之前,我们得尽快让她相信不可,不然……” 沙利叶蓦然噤声,猛然转注办公室门口,罗弗寇随之看过去,赫然发现豆芽站在那里不知道听了多久,神情怪异,有点惊慌,有点不知所措,一见到他们的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不觉怒叫起来。 “你们……你们怎么可以把一切都推到我身上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雅娜尔、什么末日审判,去他的,我全都不知道,也跟我无关,你……你们不要相信那种无稽的神话好不好?太可笑了啦!” 深长地叹了口气,路西法缓缓起身,徐徐步向她,乌黑的眸子哀伤地凝住她。 “雅娜尔、雅娜尔,我最爱的雅娜尔,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他到底在跟谁讲话?她?还是雅娜尔?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呢?”萧索的无奈、愁郁的低吟。 事实上,现在她谁也不信,包括她自己。 “阻止他们吧!阻止他们毁灭这个世界,”温柔地,乌黑的唇瓣贴在她耳畔,冷幽幽的气息凄恻恻地呼进她心头。“你要我如何我都可以答应你,只要你阻止他们毁灭这个世界……” 就是因为他老说这种话,她才不相信他! “我爱你,雅娜尔,你也是爱我的不是吗?”充满爱怜的手温柔地覆在她的脸颊上。“但我不能跟你一起回天界去,你也不能跟我下地狱,所以你不能让他们毁了这个世界,这里是唯一能让我们共存的世界啊……” 该死,为什么他一定要说这种令人惊悚的话呢? “告诉我,雅娜尔,告诉我该如何证明我的爱,我该如何做才能使你相信我?告诉我啊!雅娜尔,告诉我……” “天哪~~饶了我吧!” 豆芽再也受不了地想躲开他的逼问,却又被他抓回来强迫她面对他的质问,怎么也挣不开。 “你要我的心吗?” 男人的心又不值钱,她要来干嘛? “还是要我的灵魂?” 撒旦的灵魂谁敢要! “可以,给你,现在我有心,也有灵魂了,如果你想要,可以,给你,统统给你,我的心、我的灵魂,全部属于你的!” 他在念台词吗? “为什么不说话,雅娜尔,为什么不回答我?” 因为这一切都太可笑了! “我必须自己找出答案来吗?”伥然的叹息沉重得令人喘不过气来。“好吧!我一定会找出答案来的,在他们……不,在你毁灭这个世界之前,我一定会找出答案来的!” 她? 毁灭这个世界? 真是够了!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你,很烦耶!”怒气骤然爆发,豆芽怒火冲天地咆哮,还猛戳他的胸膛。“跟你说别把这种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就是听不懂是不是?我是康豆芽,一个没人要的小孤女,不是什么雅娜尔不雅娜尔、天使不天使的,全都不是,ok?请你别再对我说那种话了,不然我跟你翻脸!” 大半天的静默过后…… “豆芽,你……你为什么生气,我又做错什么了吗?” 不要脸的家伙,居然又闷不吭声地“落跑”了! 豆芽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注视那张纯真无辜又忐忑的脸庞,很想一拳打扁他。但,就算真的打扁他了又如何?那家伙还不是照样没事就跑出来讲一些只有他自己才了的谜语,明明知道结果是如此,如果她还傻傻的被他气死也是她自己笨蛋。所以这种时候最好…… 当作什么事也没有! “没有,你什么也没做,”她平板地说,“我只是想来问罗弗寇一下,路希可以陪我去巴黎看服装秀吗?” “可是今年夏天特别热,你不想到阿拉斯加去度假吗?”路希嗫嚅道。 “我要先去看服装秀,”豆芽非常坚持自己的决定。“那是联合四位欧洲顶尖服装设计师和造型设计师,以及四位年轻的新秀设计师的秋冬系列发表会,机会难得,我一定要去看!” “但……” “看完了再去白朗峰玩雪,这总可以了吧?” 苦瓜脸马上转换成小丑的笑脸,“ok、ok!”路希眉开眼笑地猛点头。“这回我们要带孩子们一起去吗?” 豆芽想了一下。“大家都一起去吧!不过……罗弗寇,路希可以离开吗?” “可以!可以!”罗弗寇与沙利叶争先恐后抢著同意。“尽管去吧,天涯海角、南极北极,随便你们,爱去多久就去多久,这里有我们坐镇就行了!” 豆芽不相信,他们相信。 从千禧年开始不断降临的天灾人祸,从路希和他那两个孩子奇特的“变身”异能,他们不能不怀疑末日审判真的即将来临了,无论如何,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然世界末日真的来临时,后侮也来不及了。 希望在高温融化地球之前,路希能先融化豆芽那座冰山! 放眼望去,格诺奈尔沿街俱是令人赞叹的大宅邸,包括有巴黎市长官邸、大使馆和区政府所在,路希的巴黎宅邸位于这儿也不奇怪,奇怪的是豆芽竟然愿意住进这么“大”的房子里去,因为…… “天哪!这是十八世纪的建筑物耶!”豆芽惊叹著跨上阶梯进人屋里,东张西望。“没有改建过吗?” “没有,但整修过。”路希紧跟在她后头。“你愿意住这儿?” “为什么不愿意?”豆芽小心翼翼地捧起占色古香的三脚烛台,继续赞叹不已。“上帝,这里几乎每一样东西都是艺术珍品嘛!” 原来她喜欢这种古老的,艺术气息浓厚的房子。 路希安心地挥手让大家进屋里来,屋宅里的法国管家和仆人早已静候在两旁,众人一进入,仆人们便在管家的指挥下分别伺候主人一家子住下来。 “路希,你先洗澡还是我先?” “你先。” “好。” 两分钟后_;“豆芽。” “嗯?” “嘻嘻嘻,我陪你一起洗。” “呃?啊~~滚出去!” 三十分钟后,路希心满意足地抱著豆芽定出浴室,豆芽双颊红云嫣然,一张嘴却忿忿地嘟得半天高。 “没见过比你更不要脸的男人!” 路希涎著脸,嘿嘿笑。“不要生气嘛!我很努力想让你高兴,你不是也很舒服吗?”话落,他吻住她的唇,使她不能再埋怨,一面走向那张大而舒适的床,已经预备好再来另一场攻防战。 又过了三十分钟,豆芽被拥在他的怀中,面颊枕著他的心口沉沉睡去,直至女仆敲门通知他们再过半个钟头后即可进晚餐,他们才起床。 化妆台前,豆芽对著镜子吹头发。“路希。”现在她已经不会讨厌照镜子了,偶尔几次她还会觉得自己也满有味道的,事实是,每隔一段时间,她就会觉得自己好像更好看了。 “嗯?”路希伫立在衣橱前面抚著下巴沉吟。 总是什么也不懂,凡事随便的路希对服饰方面倒是很有品味,也很挑剔,就算是穿t恤、牛仔裤也不马虎,如果牛仔裤上有破洞的话,也要破得很有格调;t恤上的图样更不允许有相同的第二件,连内裤不合意他都不穿。 “离服装秀还有十天,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到后台去担任助手?” 目光自衣橱里移至化妆台那边,“为什么?”路希纳闷地问。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是为了学习,”放下吹风机,豆芽拿起发刷轻巧地刷开纠结的发丝。“只有在后台帮忙才能透彻了解到设计一件服装到底要考虑到多少问题。” “哦!”收回视线,路希继续抚著下巴考虑要穿什么。“待会儿我打电话跟沙利叶说一声。” “还有,别告诉人家我是谁,我不是要去那边让人家小心翼翼伺候的。” 终于体会到沙利叶的办事效率究竟有多高超,隔天豆芽就接到通知去担任造型设计师莎兰丝的助手,二话不说,她立刻跑去报到。 这种机会可不是随时都有的! “我叫莎兰丝,这位是我的助手珍,她轻微中暑,体力有点不支,希望你能尽力帮她,有问题就问,千万不要自作主张。” “我知道。”豆芽兴奋地拚命点头,摩拳擦掌已准备好要卯上去拚了。 从来不知道一场服装秀在表演开始之前竞然要花费这么多的心力、人力与物力,特别是造型师几乎是夜以继日的不停忙碌,珍与豆芽自然也跟著忙得不得了。 “找一条色调柔和的七彩丝巾围在七号的长裙上,” 这个容易。 “三号礼服的领口裂开了,赶快缝好!” 没问题,缝缝补补她最拿手。 “二十号洋装的领巾不搭配,去问问设计师可不可以改用银链子?” 请问服装设计师在哪里? “记下来,穿这件衣服的模特儿不能穿内衣裤!” 谁要去跟那位模特儿讲说她不能穿内衣裤上台? “这双高跟鞋不对,换一双,不要绑带子,要缕空的!” 天哪!这下子该要逛遍全巴黎的鞋店了! “想办法找一副袖扣,金色的,直径两公分,上面要有幸运草的黑色刻纹,周围是白色螺旋纹。” 金色的,直径两公分,上面要有幸运草的黑色刻纹,周围是白色螺旋纹? 干脆去订作一个好了! 每天都这样东奔西跑,忙得晕头转向,最悲惨的是她对巴黎根本不熟,只好偷偷调来路希的司机载她跑遍全巴黎找这个、找那个。 更倒楣的是,莎兰丝虽然是经验丰富的顶尖造型设计师,却也是所有设计师里脾气最不可理喻的一位,除了造型设计上的要求之外,其他大小事都苛求到极点,喝杯咖啡都得用温度计测量恰恰好30c,不然她不但拒喝,还会把咖啡泼到泡咖啡的人脸上去。 还有那个珍,颐指气使不亚于莎兰丝,一旦有豆芽帮忙,干脆把所有工作全推到豆芽身上,一旦完成之后,她又眼也不眨地抢功,脸皮比罗马城墙更厚。 到了彩排前一日,更混乱了,所有设计师和模特儿一窝蜂全挤到表演秀的后台,行头也全送来了,大家凑在一堆,拉开喉咙比嗓门大小,比露天市集更热闹。 其实第一次彩排还算简单,模特儿只要提著衣服走一圈伸展台,让设计师看看模特儿的风格与服饰合不合适,还有走位的次序是否需要调动等等,然后,设计师们再开会讨论还有什么需要变更的。 当然,设计师前辈与新秀的待遇必然会有所不同,譬如顶尖设计师可以挑模特儿,新秀设计师则没得选择,只能使用挑剩下来的模特儿。 “该死,这件衣服应该让莎莲娜来穿才对!” “我们没有选择余地。” “所以才该死!” “好了、好了,现在你只能忍耐,想想将来总有一天你会爬到他们头上,届时就换他们来看你的脸色了,对不对?” 正常来讲,如此嘈杂的环境里,会注意到这种耳语似的对话实在不太可能,但豆芽就是注意到了,因为那两个声音是她噩梦的延续,一辈子也忘不了的梦魇,纵使耳聋了也会听得一清二楚。 她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徐缓地转向另一头,两眼毫不稍瞬地盯住那对说话的年轻男女。 没错,就是他们,烧成灰她也认得,那对联手拐去她所有积蓄与设计图的人。 “你说得对,奥维莉,只要这次服装秀成功,我很快就能够爬上巅峰了!” “没错,最受人瞩目的服装设计新秀,这种新闻标题将会使你更上一层楼,然后……咦?艾斯特,你怎么……了……卡露蜜?” 那两个忙著自我陶醉的男女终于发现她了。 其实他们不应该认得她的,因为豆芽的改变非常大,几乎判若两人,但也许是她的眼神,也或许是直觉,更可能是作贼心虚,他们几乎一眼就认出是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艾斯特失声道。 五秒后,原本僵硬著脸皮的豆芽蓦然扬起一抹笑,有点诡谲,有点不怀好意。 “我是莎兰丝的助手。”她慢条斯理地说。 那两人相觑,在眼神交会的那一刹那便有了共识:为免丑事被掀露,最好一开始就彻底压制她,使她说不出话来,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她。 “不错嘛!你也挣扎到这儿来了。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如果你需要的话,艾斯特可以帮你说几句好话。”奥维莉傲慢地摆出一副天恩浩荡的样子。“毕竟,你只是个助手,而艾斯特可是前途光明的新秀设计师,谁说的话分量比较重,你应该很清楚吧?” 豆芽立刻听出她话里的含义,“帮我说好话?”唇畔的笑多了几分嘲讽,“你们怎么帮我说好话?”视线斜斜地飞向他们正在检视的礼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件衣服应该是改自我的设计图吧?” 艾靳特脸色骤变,忙扫视两旁是否有人在注意他们说话。 车好,没有,另一位资深服装设计师正在大发雷霆之怒,没有人有空去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对峙。 “让我猜猜看……”豆芽歪著脑袋故作天真状。“你是用当年从我那边偷去的设计图的一半骗来‘新秀’的名号,现在打算用另外一半的设计图来博得踏上世界伸展台的机会?” “你……你不要胡说!”艾斯特有点慌张。“什么你的设计图,那是……” “放心、放心,”见他慌张得话都有点结巴了,豆芽觉得很有趣,不禁笑出声来,“这件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反正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不过……”眼神揶揄地斜睨著他。“我要劝告你,你啊!最好还是快快改行吧…… “否则无论你们如何努力,终究只是白费时间,因为……”她不屑地哼了哼,不能否认艾靳特确实是个相当英俊的义大利男人,但在迷人的外表下却有一颗龌龊下流的心。“我绝不会让你们这种人享受到用卑鄙手段得来的成功! “而你……”她转向奥维莉,外表文雅秀气的奥维莉实在不像是个卑鄙狡猾的女人,但偏偏她就是。“我可怜你,你选择了一个无耻的男人,他的外表的确出色,你也为了帮助他而做出许多卑鄙的事,但,你确定在他成功之后,他会记得你为他所作的一切,而不会像丢垃圾一样抛弃你?” “我们结婚了!”奥维莉脱口辩驳。 “那又如何?”豆芽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我也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呢!但我随时都准备我丈夫会向我提出离婚。卑鄙如你应该很清楚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人可以相信,特别是像他这种无耻的男人,结婚又如何?只要签个名字马上就可以离婚了不是吗?” 奥维莉哑口无言地瞥向艾斯特,后者忙摇头否认。 “不会的,奥维莉,别听她的,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不是吗?” “是啊!现在爱,但以后呢?”豆芽轻蔑的嘲讽道。 “我永远不会变心,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艾斯特发誓又赌咒。 永远? 这是全世界最不可靠的名词。 “是是是,你永远不会变!”豆芽翻翻眼。“反正不必花钱,男人的甜言蜜语爱说多少就说多少,就像我丈夫,没事就对我说他爱我,说到我都麻痹了。总之,我绝不会让你们拿我的心血去换取你们的成功,别说我没警告过你们!” 语毕,豆芽的身影迅速淹没在忙碌往来的工作人员中,艾斯特的表情难看得仿佛刚被医生宣判永远下能人道,最好改行去做神父。 “我以为……”奥维莉低喃。“她不是被送回台湾,就是在中国餐馆里洗碗盘,没想到她竟然能……不,不能让她破坏这一切,我们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怎能被她破坏?我们……我们必须赶走她!” “你想怎么做?”艾斯特问。 奥维莉嘴角一勾,翘起狡猾的笑;“很简单,我们是‘老同学’不是吗?” 豆芽轻快地走进育婴室,见路希光著上身躺在地毯上,女儿趴在他胸前咯咯笑著流口水淹没他的胸毛,屈膝悬空的小腿上还坐著正在呐喊著要爹地“飞”快一点的儿子。 “豆芽,你回来了!”路希惊喜地欢呼。 “妈咪!”儿子也兴高采烈地爬下爹地的脚,摇摇摆摆地奔向妈咪。 豆芽笑著亲亲儿子——没有变女儿;再跪下身去亲亲丈夫——没有长翅膀;然后抱走女儿——没有变儿子,更是疼爱地猛亲个不停,路希好奇地撑起上半身。 “你好像很高兴?” “非常。”说完,上身突然压低,因为肥嘟嘟的儿子爬到她背上去了。“老天,拉菲尔,你很重耶!” 路希抓回儿子放到自己肩上。“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这是她第二次主动亲他,害他兴奋得差点当场剥掉她的衣服压上去。 豆芽没有回答,迳自躺下去让女儿坐在她陶前玩布偶,女儿却扔开布偶玩起她丰满的胸脯来,也许小娃儿认为那两团肉球比较有真实感。 “我的胸部又长大了。”她喃喃自语。 “我我我,我的功劳!”路希立刻举手抢功。“我每天都很努力的揉它们、搓它们,它们才会跟母牛一样……” “谁跟母牛一样!”豆芽笑骂著k过去一拳,想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愈来愈爱笑,以前,她几乎不懂得什么叫作笑;但现在,她天天都在笑,有时候毫无缘由的也笑起来,只是因为当时心情好。 路希笑嘻嘻地躺在她身旁,儿子又攀上他的脚坐飞机。“今天怎么这么早?” “第一次彩排结束了,下午他们要开会,我们整理完毕后就可以休息了。” “休息?”蓝眸立刻星光灿烂起来,路希暧昧地挤眉弄眼。“我陪你。” “想都别想,要你陪,我永远都别想休息!”这男人脑袋里在想些什么馊主意,她用脚趾头猜就可以猜出来了。 “‘运动’完了就可以休息啊!” “谁理你!” 哀怨的嘴脸贴过来,变成夸张的特写镜头。 “别这样嘛!最近你那么忙,都没空理我和孩子,我们好寂寞喔!” “还真敢说,每天晚上我回来时明明很累了,你还不是照样缠著我发泄你们男人可耻的欲望,”豆芽没好气地嘀咕,“而我……” “也一样可耻的爽翻了……”路希顺著她的话接下去。 “你说什么?” 吐吐舌头,“没什么、没什么!”路希打哈哈傻笑过去。“我可耻!我可耻!” 豆芽哼了哼,不再理会他,不过五分钟后,还是她先开口。 “路希。” “嗯?” “如何证明一个人永远不变?” “时间。” 原以为他会说一些毫无意义又可笑的回答,没想到他却回给她一个既简单又明确的答案,豆芽不由惊愕地注视他好半晌。 没错,不管说多少甜言蜜语、发多少誓、赌多少咒,甚至做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无法证明一个人是否能永远不变,只有时间才能够将一个人的坚定毫无保留的表现出来。 “时间?一辈子吗?”她喃喃道。 “当然,我早就打定主意要跟你耗一辈子,你不吗?”路希漫不经心地说,努力应付儿子“高一点!再高一点!”的要求。 “耗……一辈子?” “对,等我死的那一天,你就会相信我是真的爱你,一辈子不变!” 直到他死的那天? 是的,这才算真正的一辈子,但…… 难道她真要怀疑他一辈子,直到他死的那一天? 第六章 豆芽从不以为艾斯特和奥维莉懂得反省这两个宇,也不认为他们会乖乖听从她的“劝告”退出服装设计这一行,对她感到愧疚更是没可能的事,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以如此卑鄙幼稚的手段来反击她——第一次彩排翌日,莎兰丝一见到豆芽劈头就问:“卡露蜜,你和奥维莉是高中同学吗?” 豆芽愣了愣,警觉心立起。“对。”那女人又想搞什么阴谋了吗? “那么……”莎兰丝眼中掠过一丝轻蔑之色。“她说你有偷窃的恶习应该不会有错吧?” 豆芽大大一呆,“偷窃?”作贼的喊捉贼?“如果我说她的指控是污蔑呢?” “无缘无故,她为什么要污蔑你?”莎兰丝冷冷地反问:“总之,再过两天就要进行第二次彩排,时间紧迫,我没有办法在这时候开除你,但你最好给我小心一点不要出什么问题,否则后果自理!” 豆芽没有吭声,视线悄然投向后台另一角落,奥维莉噙著阴险的笑回视她。 小人! 不过,莎兰丝没有立刻赶走豆芽显然出乎奥维莉的意料之外,于是她只好“再接再厉”,对每一位设计师、助手,以及所有工作人员指控卡露蜜是个惯窃,让所有人对她投以异样的眼光,以为这样应该足够逼她自己离开了。 但,再一次出乎奥维莉的预料之外,豆芽根本不在乎,被冤枉的滋味她早巳习惯到不能再习惯,这种小case她根本看不在眼里。 奥维莉只好使出最后一招,就在第二次彩排当天——第一次彩排很简单,但第二次彩排是预演,也就是与正式表演相同,主办单位将提供多款设计开放给媒体采访及摄影。 所以这天中午开始,后台便陷入一片兵荒马乱之中,由于每位模特儿从发型到换衣服平均约只有三分钟时间,因此,大家都要以最快的动作来进行,鸡飞拘跳的程度几乎可媲美波斯湾的沙漠战场,飞弹火箭炮轰过来、轰过去,连设计师本人都下场参与战斗。 女模特儿在眨眼间被剥得一丝不挂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男人也不会多看一眼,相对的,男模特儿当场脱个精光也不会有女人多瞄他一下。 就在最混乱的当儿,珍突然惊慌的大呼小叫起来。 “那套项链和手镯呢?昨天晚上我明明收好了,怎么不见了?” 然后是一阵人仰马翻的寻找,最后,当确定再也找下到时,所有的指控目光不约而同指向豆芽。 “我?”豆芽暗暗冷笑,神情泰然自若。“那是仿制品,我干嘛要偷它?” “虽然是仿制品,但也是香奈儿精品的仿制,转手卖出去起码也可以赚上一千欧元。”珍振振有词地说。 “转手卖出去?”豆芽嗤之以鼻地哼了哼。“我看上去就那么穷吗?”为了工作方便,她总是一件t恤,一件牛仔裤穿了就出门,但也不只她一个人穿这样,起码有一半的工作人员都是呀! “你高中时就穷得连饭也没得吃,我还怀疑你怎么有能力上大学呢!”奥维莉细声细气地从旁k过来一颗大石头,想一口气砸死她。 “我结婚了,我丈夫养得起我。” “那是你自己说的,瞧,你丈夫连结婚戒指都买不起呢!” 谁会戴著一枚几十万欧元的戒指到处跑呀! 豆芽冷眼环顾众人。“好吧!那我现在立刻到agatha再买一套仿制品来,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证明东西不是我偷的,而是我买的!” “那是香奈儿刚推出不久的新作品,agatha也只有那一套,没有第二套。” “……我还是可以买到!” 听她这么说,大家更以为项链是被她偷去了,俱都以轻蔑的眼神看她拿手机到一旁去低语,片刻后,又见她若无其事的继续工作。 “你不是说要再去买一套仿制品来吗?” “放心,待会儿就会送来,一定不会耽误模特儿上台的。”豆芽胸有成竹地说。 十五分钟后,一位后头跟著两位真枪实弹的保全人员,胸前别著香奈儿副理名牌的绅士提著一个小铁箱来到后台,大家正感狐疑|奇+_+书*_*网|,却见豆芽毫不犹豫地迎上前。 “菲尔靳夫人?” “是的。” 豆芽掏出身分证件来证明自己的身分,证实无误之后,那位绅士立刻把小铁箱放在一张桌子上,再拿钥匙出来打开,取出一个香奈儿首饰盒掀开,转向豆芽。 “请问夫人,这是您要的吗?” 绚丽的光彩即刻夺去所有人的目光,盒内珍珠白绒布上躺的正是那套价值三百万欧元的项链与手镯——24颗梨型蓝宝石配上56颗圆钻与912颗蓝宝石的项链,以及31颗圆钻配上120颗蓝宝石的手镯。 真品与仿制品的造型完全相同,但那耀眼夺目的光彩却是仿制品无论如何也此不上的,众人窒息得连惊叹声都发不出来。 “对,这就是我要的。” “那么,请夫人签收。” 待豆芽在收据上签过名之后,那位绅士异常恭谨地将小铁箱子的钥匙交给豆芽,再指指身后的保全人员。 “这两位保全人员将全程护卫这套首饰,直至将夫人护送回家为止。” “谢谢,麻烦两位了。” 绅士离去,豆芽神情自若地阖上首饰盒放回小铁箱子里锁上,回身又自顾自去工作,无视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 现在,没有人敢再怀疑她了吧? “不会吧?” 刚回到家里,豆芽就被兴奋莫名的路希一路拖进卧室里,一眼见到床上摆满了香奈儿的首饰盒——起码有二、三十个,不禁目瞪口呆。 “原来你喜欢香奈儿的首饰,所以我顺便挑选了一些很不错的回来,快,来看看你喜不喜欢!” 豆芽呻吟著就地跌坐在地毯上。“上帝,你又花了多少?” “不多,不多,也不过才八千多万而已。” “日币?”最好是,虽然不太可能。 “欧元。” 难怪那位绅亡恭谨得超乎寻常,毕竟会一口气买这么多首饰的客户并不多。 “路希,你实在是……”豆芽猛然吸一口气,想骂他个狗血淋头,但转眼一想,如果不是他,今天她能够这么顺利过关吗?“算了。”她泄气的呢喃。 “怎么样?喜欢吗?”路希像只哈巴狗一样在她身边猛摇尾巴。 “实在不想这么说,但是……”豆芽慢吞吞地叹了口气。“你的眼光确实是一流的。” 路希当仁不让地挺挺胸脯,“那当然。”然后取出一支珍珠与粉红钻石镶制的手表为她戴上,退后打量几眼,随即又上前为她戴上一对珍珠耳环,再把她过肩的长发拢成马尾高挂在脑后。“很好,这样搭配一套粉红裤裙恰恰好!” 闻言,豆芽脑际灵光一闪,脱口问:“路希,你有没有qi書網-奇书想过作造型设计师?”虽然他不会设计服装,但在服装搭配与造型设计上却挺有一手的。 路希听得一呆。“我?造型设计师?从来没想过!” “可是你的眼光一流,品味绝佳,无论是你自己的穿著,或是为我作造型搭配,你都有最独特的创意,不管是古典优雅、帅气洒脱或新潮奔放,你都能作出最完美的搭配,不走这一行实在太可惜了!” “是吗?”向来只听她骂他是废物,头一回听她这样赞美他,路希ww6n$不觉开心地笑起来。“你真这么认为?那么,或许我会考虑考虑。” 歪著脑袋瞅住他一会儿,豆芽突然伸臂扳下他的头,唇瓣贴在他嘴边游移。 “现在就考虑!” “现在?”路希心不在焉地重复,一心只想吻住她的唇,她却闪闪躲躲的不给他得逞。 “对,现在,o不ok?” “唔……”已被点燃欲火的男人更迫切的想攫住她。“只要你该死的不要再像只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什么都ok!” “别忘了你说过的话哟!” 她不躲了,任由他粗鲁地掠取她的唇舌,并抱起她丢上床去恣意为所欲为,结婚近三年,他的热情分毫未减,甚至更炽烈,使她不禁开始怀疑…… 他的热情真会有消褪的一天吗? 突然间,大家看豆芽的眼光不一样了,连莎兰丝与珍也对她客气许多,至于奥维莉与艾斯特,那样陷害她都赶不走人,一时之间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赶走她,更担心不顾一切做得太过分的话,死的反倒是他们自己。 于是,时装秀顺利进行直至落幕,再也没有出什么岔子。 通常在时装秀结束后,设计师都会开一个庆祝派对,或者请所有模特儿和助手们到俱乐部去热闹一下,以感谢大家的合作与辛劳。 “我能不能不去?”由于是头一回参加这种工作,豆芽并不知道有这种惯例,不过就算知道她也没兴趣,何况其他人都带了另一套衣服来换,只有她依然是一身t恤、牛仔裤,怎么去? “为什么不去?那家俱乐部也不要求盛装,而且大家都去,只有你不去,这样不太好吧?”并不是非她去不可,不过只剩下这个机会可以探听她到底是什么身分,为什么一个打杂的助手竟然买得起那么昂贵的首饰? “……好吧!那我最好先打电话回家告诉我丈夫一下。” 由于助手们要负责整理所有道具——服饰配件等,所以模特儿们先一步上俱乐部去,豆芽与其他五位助手晚一个钟头后才出发,设计师们更迟,他们还得和主办单位负责人喝两杯酒,为将来有机会再合作交际一下。 对设计师而言,人际关系也是很重要的。 卡朋是巴黎最佳俱乐部之一,绚丽奇幻的空间设计特别吸引时尚界与模特儿等时髦人士,挑高三层楼的天花板上是由灯光塑造出的蓝天白云,当d播放抒情歌曲时,白云会在蓝天上缓缓飘动,大理石地板配合光线的折射,巧妙的缔造出一种腾云驾雾般的浪漫气氲;若是播放动感音乐,天空中则会爆出闪电火花,制造出另一种风云变色的环境。 当豆芽六人到达时,俱乐部已几乎满客,不但足可容纳一百五十人的大舞池内有近百人在忘我地大跳劲舞,四周的桌位也坐满了人,二楼的vip包厢区同样座无虚席。 “这么多人,我们怎么找他们?”豆芽转头四处张望,嘴里说要找人,其实根本没在看人,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她只想先满足一下对这种场所的好奇心。 “二楼,”珍往上指。“莎兰丝他们早几天前就在二楼订了四张桌位。” 上了二楼,就在d棚正对面,男男女女十几位模特儿中有大半数都靠在栏杆上往下望,一边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地讨论。 “他一定是模特儿!” “可是我们谁都没见过他呀!” “酷,他跳得好炫,说不定是舞者。” “有可能,瞧,大家都抢著跟他跳。” “可惜他不跳慢舞,不然我也想跟他跳。” “今晚的主题是周末狂热,慢舞并不多……” 豆芽独自在另一张空桌位上坐下,珍和奥维莉与其他三位女助手则好奇地也挂上栏杆望向舞池。 “你们在看什么?” 模特儿们没有回答,因为不需要她们回答,舞池中近百个在飘舞的人当中有一个人特别醒目,任何人只要一眼扫过去必定会注意到他,虽然不仅他一个人金发,但他的金发特别灿烂,仿佛头发本身在发出光芒;虽然不仅他一个人拥有一副高姚挺拔的身材,但他的身材特别迷人,他身上释放出的贺尔蒙特别性感;虽然不仅他一个人的舞跳得好看,但他的肢体律动特别优雅又有活力,宛如在森林问奔驰的花豹。 总而言之,他是那种处身在千万人中依然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他的人。 “走,我们也下去跳舞,顺便看看他的长相如何。” “说不走他长得很抱歉。” “如果是的话,他身边不会围著那么多女人。” “说的也是,好,走!” 一下子,女模特儿和助手们几乎全跑光了,只剩下几位男模特儿和豆芽,她根本不会跳舞,对看男人也没兴趣,她感兴趣的是男人的穿著。过去她都不太注意男装,但如果她想顺利得到男装设计的学分,多注意一下男装潮流是必须的,所以她注意的是在二楼走动的男人,有时候还会跑去跟人家提出建议。 “麦可,你不觉得再多一条丝质围巾会更好看吗?” “马拉提,用细腰带是不是效果会更好?” 最后,她居然想跑去跟不认识的人说他的上衣和长裤的颜色配得不好,麦可急忙把她抓回来。 “够了没有,卡露蜜,跟我们还无所谓,但那人你又不认识……” “我是好意啊!” “见鬼的好意,你……” 这时,那群女模特儿和助手们又一窝蜂跑回来了。 “那男人真是该死的漂亮,真想吻遍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每一滴汗水!” “他的胸毛又细又卷,好性感!” “只要能跟他过一夜,就够我回味一辈子了!” “我见过的男人没一个比得上他的!” “怎么比?跟他站在一起,其他男人都变成粗鲁的野兽了!” “那你们干嘛回来?”麦可没好气地说。 女模特儿们相顾一眼,叹气。 “他被安吉拉霸占住了。” “安吉拉?”麦可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好极了,跟她一比,你们就变成池塘边的丑小鸭了!”他狠狠地反击回去。 “谁是安吉拉?”豆芽好奇地问。 “十大超模之一的波兰名模。”麦可若有所思地顿了顿,“不过听说她的眼界很高,以冷峻著称,多少男人的追求她都不屑一顾,现在居然……唔,那男人真有那么吸引人吗?”说著,骤然伸手拉住豆芽。“走,我们也去看看!” 不是他对男人有兴趣,而是一股不服气的心理使然。 不过女人跟女人跳舞多得是,男人跟男人跳舞可就不太适合在这里表现,所以他不能找男人去跳舞,只能找女人。 “才不要!”豆芽死钉在座位上,不为所动:“我没兴趣!” “那陪我跳舞。” “我不会跳舞。” “我教你。” “不要!”她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洋相。 “不要这样嘛!我教你,很简单的……” “不要!不要!不要……” 就在她拚命不要的当儿,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一个诙谐的声音自她背后传来。 “我来教你如何?” 豆芽愕然回眸,眼前赫然是那位在蒙地卡罗与路希豪赌的褐发绅士,这会儿他卸下绅士外衣,又是另一副随性的洒脱模样,帅极了。 “拉摩,你怎么在这里?” 拉摩耸耸肩。“我以为你们今年还会到蒙地卡罗去赌几场,结果没见到你们,只好鲍到罗马去找人,再追到巴黎来,谁知道连你家大门都还没进去就被他拖到这里来了。” 豆芽愣了愣,惊呼,“你是说,他也来了?”旋即想到刚刚女模特儿们所热烈谈论的那个害其他男人都变成粗鲁野兽的漂亮男人……“他来了!”她早该猜到是他。 拉摩颔首。“他说你要来,所以他也要来,我猜他是不希望你和别的男人跳舞,所以……”拉摩滑稽的挤眉弄眼:“陪我跳支舞如何?” 豆芽眨了两下眼。“你想干嘛?” 拉摩很夸张的叹了口气。“从来只见女人为他争风吃醋,他只会摆出一张天真的脸问人家:她们为什么吵架?可恶,好像他根本不懂何谓吃醋!所以我想让他尝尝吃醋的滋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用那种无辜的表情问那种该死的问题。” “他才不会为我吃醋。”豆芽不以为然地咕哝。 拉摩挤挤眼。“那我们就试试。” “就算会,在这种场合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我说如果他吃醋的话一定会表现出来,说不定会狠狠揍我一拳。” 豆芽迟疑一下,“还是不太好,我穿这样不适合跳舞。”她想找借口推却。 拉摩笑一下,像变魔术似的突然变出一个袋子。“那就马上去换。” 豆芽呆了呆。“这……” “这是他替你带来的。” “但是……” “不肯给面子?” “不,不是,”豆芽忙道:“我真的不会跳啊!” “我教你。” 豆芽张了张嘴,阖上,苦笑。 看来今天这糗是出定了! 该死!真该死! 路希竟然带这件她从来不敢穿上身的银丝舞衣来给她,胸前包得密不透风,背后却裸露至腰际,裙长至脚踝,左侧开衩却高列几乎可以看见内裤,幸好还附带一件黑色热裤,还有一支银发夹、一对黑色大耳环和一双黑色短靴。 她在盥洗室犹豫了好久才敢出去。 拉摩一见到她两眼便发出惊异的神采,“你……”看看她的穿扮,再凝住她的头发——一簇簇银发在黑发中发出银色光芒。“很适合银色呢!” 豆芽有点别扭地拉拢裙侧开衩。“我实在不适台穿这种衣服。” “胡说!”拉摩以赞赏的眼神上下打量她。“你的身材很棒呢!” 身材很棒? 以前这种赞美词从来不适宜用在她身上,但现在,她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身材的确不错,大概是生过两个孩子的缘故吧!她想。 不晓得如果她再生两个的话,是不是会变成魔鬼身材呢? “我们到舞池去吧!下一支是慢舞,很容易,只要跟著音乐摆动就行了。” 的确很容易,只要不是没有节奏感的人都应付得来,不容易应付的是拉摩为了逼使路希吃醋的举动,他要求她把身子贴在他身上,还把手放在她裸露的背上,然后慢慢移到路希那边。 “路希就在你后面不远,”拉摩俏声道:“他只跳劲舞,慢舞都会在一旁休息,我想是他不愿意和除了你以外的女人太亲热。” 豆芽努力按捺住回头看的冲动。“我不知道他会跳舞。” “玩乐的事他哪一样不会?” 豆芽噗哧失笑。“说的也是。” “啧,居然到现在还没发现你。不过也不能全怪他,那么多女人围在他身边,每一个都抢著要得到他的注意……” “譬如安吉拉?” 拉摩两眼往下瞥。“你也知道她?其实他们认识很久了,起码有六年以上,而安吉拉也追了他那么久,可惜路希只想和她玩玩,完全没有其他意思。” 玩玩?怎么玩? “他们上过床?” 拉摩沉默一下。“我不想骗你,路希确实和很多女人上过床,安吉拉只是其中之一,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和你结婚以后,他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了。” “你怎么知道?”路希打野食并不需要向他报告吧? 拉摩轻哂。“或许我应该这么说,和你结婚以后他就‘失踪’了,从以前他常去找乐子的地方‘失踪’了。女人见不到他、朋友找不到他,谁也料想不到他又结婚了,而且还乖乖待在罗马做贤夫良父。跟他做朋友十年以上,我从来没想到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他也会有这么一天,但,他的确安定下来了。” “十年?”豆芽吃惊地仰眸。“你们认识这么久了?” “十一年,我和他是大学同学,所以他和爱莲的婚姻我也很清楚。”拉摩瞥向豆芽身后。“老实说,我曾经对他感到非常愤怒,因为爱莲是那样温柔美丽的女人,又那么深爱他,他却像对待其他女人一样对待她,明明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完美的妻子,他却仍然在外头到处拈花惹草;伊文聪明又可爱,他也从来不曾抱过他半回,我认为他根本没有资格结婚。不过……” 收回目光,他神情严肃地俯视她。 “现在我终于明白,他不是没有资格结婚,而是对象错了,他不应该听从他父亲的命令和爱莲结婚,因为他不爱她;但他爱你,所以才能定下心来专注在你和你们的孩子身上。因此,卡露蜜,请你不要再怀疑他了,他爱你,真的爱你!” 豆芽静默片刻。 “他告诉你的?” 拉摩点点头。“他说你不相信他,所以他不能不跟紧你,你知道,他害怕你被别的男人吸引而离开他。” “如果他能平凡一点、贫穷一点,”豆芽低哺。“或许就不会是如此了。” “那怎能怪他,外夫是天生的,财富是父母留给他的,他无法……啊~~他终于发现你了,而且不太高兴……”拉摩骤然笑出声来。“不,他是很生气! 上帝,他真的非常生气!哈哈哈,我就说吧!他一定会吃醋,瞧他……” 话至中途蓦然失去声音,豆芽可以很清楚的听见他的抽气声,仰头看,见拉摩脸上满布骇异之色,接著又发现原本在跳舞的人也都停下来望住同一个方向,同样惊骇不已,四周的空气猝然降到零度冰点以下。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霍然回身,也抽了一口气。 路希,不,路西法那双盈满暴怒的黑眸正冷厉地瞪住她,背上那三对发出惊人光芒的羽翼彷佛欲待展翅翱翔的大鹏鸟般尽展开来,几乎遮去半边天,眼看就要扬动起来了。 豆芽慌忙推开拉摩奔向他。 “不,不,别生气,请别生气!”她尖叫著,一边想把他的翅膀拉下来,但他的翅膀根本没有实体,她的手抓来抓去就是抓不到他的翅膀,只捞到好几把空气,“该死!”急得她差点用咬的。“拉摩只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样子,他没有恶意啊!” 但路西法眼中的暴怒并没有消失,羽翼仍旧不肯收回。 “拜托,是真的啦!”豆芽忍不住叹气。“我们虽然在跳舞,但其实他一直在替你说好话,说你是真的爱我,劝我不要再怀疑你了……” 羽翼上的羽毛微微往下垂落。 “……他还说虽然以前你有过很多女人,但自从和我结婚之后,你就再也没有碰过其他女人了……” 羽翼收回了一点点。 “……又说你实在不应该和爱莲结婚,因为你不爱她,但你爱我……” 羽翼收回更多。 “……所以你不再像以前那样到处去玩,乖乖守著我和孩子,因为你的心已经定下来了……” 羽翼继续往回收。 “……他说你害怕我会被别的男人吸引而离开你,可是……”豆芽顿了一下。“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不是吗?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比得上你,我怎么可能会被其他男人吸引呢?” 羽翼终于合拢,豆芽松了一大口气,黑眸里的愤怒已消褪,但依然冷森。 “不准你再跟其他男人靠那么近!” “不敢了!不敢了!”豆芽卯起来摇头给他看,证明她是真的不敢了。 “也不准你再跟其他男人跳舞!” “不会!不会!”豆芽继续死命摇头。 “很好。” 豆芽苦笑,“是啊!你是很好,可是……”她喃喃道,两眼扫向四周,还有二楼,几百双眼睛依然瞪住他们,不,是瞪住他的翅膀出不了声。“这种情况实在不太好!” “我会让他们忘了这件事。” “咦?”豆芽惊讶地望住他。“你可以?” “等我收回羽翼之后,他们就会忘了。” “酷!”豆芽惊叹。“集体催眠吗?” 催眠? 路西法挑了一下眉,没出声,羽翼突然扬开来挥了一下,旋即消失,豆芽只不过眨了一下眼,那双冷森的黑眸已然回复清澈的蓝眸,金发灿烂依旧,舞池里的人继续跳舞,二楼的人继续看楼下的人跳舞,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唯有拉摩怔愣地望著自己空空的怀抱,想不透他的舞伴怎么突然不见了? “咦?豆芽,你怎么……”路希错愕地拚命眨眼。“刚刚你不是和拉摩在一起跳舞吗?” 豆芽斜睨著眼。“所以你很生气?” “当然生气!”路希愤慨地说,还恶狠狠地朝拉摩瞪去一眼,表示他是真的很生气。“他的手摸在你的背上吃豆腐耶!” “谁教你要拿这件衣服来!” 路希窒了一下,“但……但这件衣服是我特地为你挑选的,又特地订制配件,你却从来不穿……”他委屈地嗫嚅道:“啊~~对了,你应该把头发全部拢起来用发夹夹住,而不是拢到一边去,难怪我觉得有点不太对。来,我帮你弄。” “是吗?”任由他替她改变发型,豆芽喃喃道:“所以我说你适合走这行。” “可是我只想为你……”眼看豆芽又瞪起眼来,路希慌忙改口,“好好好,我做,我仿造型设计师!”见豆芽露出满意的表情,他马上又凑上谄媚的笑。“陪我跳舞?” 豆芽原想拒绝,但想到她都陪拉摩跳过舞了,说不陪自己的丈夫跳舞好像说不过去。 “先说好,我不会跳舞,只会晃来晃去的喔!” “那样就够了。” 于是,在四周那些女人——包括安吉拉——惊讶又错愕的瞠视下,路希迫不及待地将豆芽搂进怀里随著音乐“晃来晃去”,顺便…… “喂喂喂,你在摸哪里啊!” “拉摩可以摸,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没有摸,他只是把手放在我的背上;而你,先生,你已经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面去啦!” “不然我干嘛买这件衣服,不就是为了可以……” “你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反正你全身都已经被我摸光了,现在多摸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有观众!” “好嘛!那我摸前面,她们看不见,这总可以了吧?” “……” 二楼的vip座,奥维莉与艾斯特和其他模特儿们张口结舌地靠在栏杆上往下望,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了。 “他不是不跳慢舞的吗?” “他现在跳的正是慢舞,而且是和卡露蜜一起跳,还抱得那么紧!” “抱她?不,他没有抱她,他一只手忙著在她背上爬来爬去,另一只手伸进她的裙子里摸她的屁股,哪里还有多余的手抱她?” “mygod!他们在亲吻!” “看在老天的份上,他脑筋打结了?不挑安吉拉,竟然挑上卡露蜜!”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早就认识了吗?” 七嘴八舌间,设计师们终于来了,见大家都惊险万状的挂在栏杆上,不禁也好奇地往下瞧。 “原来是他!”莎兰丝喃喃道。 一听莎兰丝好像认识那个漂亮得迷死人的男人,女模特儿和助手们不由兴奋地围过来。 “你认识他是谁?” 莎兰丝微笑,“很漂亮的男人对不对?迷人得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肚对不对?”坐下,挥手向路过的侍者要了一杯调酒。“我想你们一定猜他是模特儿或影星?” 大家竞相点头,莎兰丝摇头。 “错,他根本不需要工作,每天都是这样无所事事的到处吃喝玩乐,因为他是全球十大富豪之一,表面上身价三百亿美元,私底下的财富听说更惊人,可能两、三倍不止。年轻漂亮又富有,不知有多少女人觊觎他,但他就像个长不大的顽童似的,玩玩可以,想抓住他?”她又摇头。“不,谁也抓不住他!” 惊叹声此起彼落。 “但,卡露蜜怎会认识他呢?”奥维莉忐忑不安地问。 “卡露蜜认识他?”莎兰丝惊叫。 奥维莉指指舞池。“现在正在和他跳舞,不,亲吻的就是卡露蜜。” “真的?”莎兰丝吃惊地也挂到栏仟上去。“上帝,真的是,她换了衣服我都不认得了!”片刻后,她坐回原位。“不过这也没什么,他玩过的女人几卡车都载不完,或许他们刚认识,一起跳跳舞,玩玩罢了。” “刚认识?”奥维莉不以为然地蹙起眉宇。“但他不跟任何人跳慢舞,只和卡露蜜跳,这不是很奇怪吗?”如果他们真有什么关系的话,也难怪卡露蜜买得起那么贵重的首饰,而相对的,她和艾斯特恐怕就不太妙了。 “待会儿她回来时问问她不就行了。” 但豆芽过了很久之后才回来,路希一直缠著她跳不停,对其他女人的诱惑眼神视若无睹,只专注于贴在她身上用躯体“教”她跳舞。 贴前面就光明正大的拿不怀好意的手在她背后周游列国,顺便吃她的口红。 贴后面就堂堂正正摸她的大腿,啃咬她的耳垂,用亢奋的象征顶她的屁股。 直到麦可和一位女模特儿舞到他们身边去传话…… “卡露蜜,要到三楼用餐了。” “哦!好,马上来!” 片刻后,两人汗水淋漓地来到二楼vip区,豆芽一身灿烂的银与对比分明的黑,整体造型十分耀眼;而路希则是一身柔和的米白,扎进长裤里的大翻领衬衫没有扣子也没有拉链,大大方方地敞露出结实的胸肌与诱人的金色鬈毛,璀璨的金发眼贴地覆在脑后,美丽纯真的脸上挂著无邪的笑。 单就造型上来看,他们实在是最完美的搭配。 “莎兰丝,他是我丈夫,想和我们一起去用餐,可以吗?” 锵锵锵锵数声连响,桌上的饮料全数阵亡,有人吃洋葱圈差点噎死,有人摔倒椅子,还有一个险些翻到栏杆外跌到一楼去摔成肉饼。 “他是你丈夫?”女人们嘶声尖叫。 豆芽颔首。“是啊!” “我们结婚快三年了,”路希炫耀似的补充,“她还替我生了两个全世界最漂亮的孩子,我爱死她了!”说完再狠狠啵她一下,以证明他对她的热爱。 现场所有的下巴全掉光了,每一双不可思议的眼都在诉说著他们的无法置信,奥维莉与艾斯特更是绝望地面面相觑,两张脸同样惨澹。 他们死定了! 第七章 往年,欧洲人一到夏天就竞相跑到海边去晒太阳作日光浴,但这一年,自进入六月以来温度便反常地不断往上攀升,到了七月,有些地区更高达摄氏四十度以上,热浪造成的死亡人数也在持续增加当中,火灾频仍、航运受阻,农作物面临减产,电器设备因高温而功能紊乱,甚至连长年结冻的冰川都开始融化,这时候别说是晒太阳,大家躲太阳还来不及。 学者说是地球“生病”了,专家说是因为温室效应,然而真正的原因…… “老天,又有人热死了,今年夏天到底是怎么搞的?”豆芽盯著电视喃喃道。“哇~~法国热死的人最多?我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关掉电视,起身回头,愣住。“你在干什么?” 路希跪在地毯上拉开儿子的裤子,一手探进里面不晓得在摸什么。 “拉菲尔的小鸡鸡又不见了,我正在帮他找。” “又不是头一次,还找什么,它自己会跑回来的啦!”豆芽失笑道:“小心他给你一坨黄金。” “才不会,他已经会自己大小便了。” 豆芽摇摇头,迳自走出起居室。“儿子交给你了,我要去叫他们整理行李。” “整理行李?干嘛?” “到白朗峰啊!” 可是她才刚吩咐过管家和加百列,正打算上楼去整理自己和路希的行李,仆人便来通报。 “夫人,艾斯特先生和奥维莉小姐来访。” 终于来了! “请他们到客厅,还有,麻烦你替我送杯果汁来,至于客人,给他们白开水就行了。” 懊悔莫及与惶惶无措交错在奥维莉与艾靳特睑上,他们惴惴不安地并肩坐在沙发上,欲言又止地想说话又说不出半句话来,整整十分钟过后,豆芽终于不耐烦地先开口。 “你们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两人震了震,相对一眼,又踌躇了好一会儿,艾靳特才呐呐道:“我……我不能不改行吗?” “随便你。”豆芽无所谓地耸耸肩。“不过这条路你要是真能顺利走下去,我倒不能不佩服你。”言下之意非常明确——她一定会千方百计阻扰他。 “可是……”艾靳特几乎哭出来。“我只懂得服装设计……” “而且多少还有点天分,”豆芽也承认他的才能。“但是你偏偏要利用我,为什么?” 艾靳特迟疑一下,然后沮丧地垂下脑袋。“当时我的教授告诉我,我是有些天分,但也仅仅足够作个独当一面的设计师而已,根本没有资格踏上世界伸展台。而当我把你的设计图拿给他看,他当下就断言那才是足以走上世界伸展台的天分,所以、所以……” “所以你就偷我的设计图,顺便把我的积蓄搜刮一空!”豆芽忿忿指控。 艾斯特头垂得更低。“对不起,我的家人不愿意支劝我走这一行,光靠打工实在应付不来学费、生活费……” “那我呢?”豆芽愤怒地拔尖嗓门。“你走投无路时还可以回家去,可是我连半个亲人都没有,一切都要靠自己,你却偷走了我所有积蓄,半毛钱都不留给我,你知道那之后我过得有多凄惨吗?常常一天只吃一片吐司,有时候光喝白开水,如果不是碰上路希,我早就饿死了!” “对……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豆芽不屑地扔回他的歉意。“那一段悲惨的日子早已深印在我脑海中,尽管我现在大鱼大肉过好日子,但乍夜梦回时偶尔还是会惊醒过来,惶恐地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仍在孤儿院里被欺负,还是在徐家受尽虐待,或者是住在储藏室里饿得想吃掉自己,你能想像得出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换了是你,你能……” 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双眸转注客厅口看著一团金发灿烂的小肉球滚进来。 “妈咪!妈咪!”小肉球急急忙忙蹦一下弹进她怀里,没穿裤子,胖胖的小指头恼怒地指住随后追来的父亲告状。“爹地欺负拉菲尔啦!” 一追进客厅里来,路希便紧急煞住脚步,拎著一条小裤子猛打哈哈。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有客人,哈哈,我马上把小鬼带走,马上!” 但小肉球两只肥肥的手臂死命抱住母亲的脖子不肯放。 “不要,爹地要欺负拉菲尔!” 豆芽斜睨著路希。“你又干什么了?” “我……”路希尴尬地猛搔金发。“我找到拉菲尔的小鸡鸡了……” “然后?” “然后?”路希的傻笑愈咧愈夸张。“然后、然后……” “爹地说要把拉菲尔藏小鸡鸡的地方塞住,这样拉菲尔以后就不能再把小鸡鸡藏起来了。”小肉球委屈地呜呜咽咽。“拉菲尔又没有藏,明明是小鸡鸡自己躲起来的嘛!” 差点爆笑出来,豆芽好不容易才硬憋住。“路希,请问你几岁了?” “呃,二十九岁。”路希有点茫然,不懂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哦!二十九岁了,是大人了呢!” 路希得意的挺高胸脯。“那当然,还是两个孩子的爹地呢!” “是喔!”豆芽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就qi書網-奇书请你别再做那种幼稚的事情了可不可以?” 胸脯扁了,傻笑又爬回路希脸上。“我……我只是跟他玩的嘛!” “不好玩!”小肉球小嘴儿噘得高高的。 “听到没有,你儿子说不好玩。” “好嘛、好嘛,不玩就不玩嘛!”路希咕哝著把小肉球接过去,“儿子,妈咪有客人,我们不要在这里打扰妈咪,爹地陪你玩。”随即抱著儿子离去。 但父子俩的后续对话仍清晰地传进客厅里来。 “爹地当马给拉菲尔骑。” “飞机好不好?当马很辛苦耶!” “骑马、骑马、骑马,拉菲尔要骑马!” “好好好,给你骑就给你骑……晚上我再去骑你妈咪……” “拉菲尔也要骑妈咪。” “不行,你妈咪只有爹地能骑。” “要骑,要骑,要骑,拉菲尔要骑妈咪!” “小鬼,你敢让我戴绿帽子,我先掐死你!” 愈听愈不像话,豆芽面红耳赤地吼出去。“路希!” 一声短促的惊喘,某人的忏侮立刻诚惶诚恐地传回来,“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应该是我给你骑、我给你骑!”然后是某人低声埋怨儿子的声音。“你看,都是你啦!妈咪生气了,害爹地不能骑妈咪了!不过,这样也好啦~~反正给你骑累了,也该换你妈咪出一点力气来骑爹地……” “拉菲尔也要骑爹地。” “是是是,先给你骑,再给你妈咪骑,一个骑后面,一个骑前面,唉!做牛又做马,男人好辛苦喔……”幸好接下去的话已经听不见了,否则难保另一位某人不会冲出去砍人。 豆芽哭笑不得地揉揉太阳穴,觉得有点头痛。 “总之,我没有办法忘却过去所吃到的苦头。瞧,路希对我很好吧?即使如此,我依然无法不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就算他说他有多么爱我,我还是患得患失,而这一切都是你们造成的,也许我一辈子都会是这样,到死都无法得到真正的快乐,你们说,我怎能轻易原谅你们呢?” “但毕竟你得到最好的结果了呀!”奥维莉脱口道。 豆芽冷笑。“你的意思是说,反正你们没有害死我,那就不算有罪,不应该得到惩罚?” 奥维莉窒了窒。“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不需要逼得我们无路可走。” “逼得你们无路可走?”豆芽不可思议地覆述。“不,那是你们做的事,不是我。离开服装设计这一行,你们真的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吗?不,你们还有很多选择,服饰业并不仅有服装设计,还有许多相关项目任你选择,但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再继续做服装设计。” “为什么?”奥维莉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为什么一定要逼他放弃?只是因为报复吗?” “只是?”豆芽哼了哼。“你们差点害死我,我没有权利报复吗?而且,如果你们继续做服装设计,为了得到更高的名声,你们一定会再使出卑鄙的手段去陷害别人,因为艾斯持根本没有足够的天分更上一层楼。这点我绝不允许!” “不会,绝对下会,我们可以发誓!”奥维莉忙道。 “很抱歉,”豆芽面无表情地说:“我没有办法相信你们。” “要怎样你才肯相信我们?” “无论如何都不信!”豆芽以毫无转圆余地的口吻拒绝付出她的信任。“总之,不准他再继续从事服装设计的工作!” “不,你不能这样对我们,这样……这样不公平!” “公平?”豆芽嘲讽地发出嗤笑声。“你跟我这个一出生就备尝不公平待遇的人说公平?告诉你,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凭什么你可以在父母的呵护下长大,而我一出生就得被父母抛弃?凭什么你可以陷害我,而我就必须被你陷害?不,别跟我说公平那种词,因为我根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你……难道你真的不能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吗?”艾斯特绝望地哀求。 “我已经给你们机会了,不然我一定会要你们尝尝当初我所受到的苦。” “可是……” “不用再说了,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跟你们罗唆了!”豆芽猛然起身。“记住,不准再陷害别人,否则我会让你们尝尝真正走投无路的滋味!” 奥维莉凝视她半晌,慢慢起身。 “你变漂亮了,但心却更狠了。” 豆芽不在意地冷笑。“别忘了,这是你们造成的!” 奥维莉又注视她片刻,而后偕同艾斯特黯然离去,望著他们绝望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豆芽也有点黯然。 为什么? 为什么生存在这个世界上非得要如此冷酷无情不可呢? 白朗峰是阿尔卑斯山的最高峰,也是一年四季都可滑雪的天然滑雪胜地,甚至还设有滑雪学校。不过豆芽并不打算滑雪,因为她不会滑雪,她只想玩雪,譬如堆雪人、打雪仗之类的,但她早该知道路希不会轻易放过她。 第一天到达旅馆时已经是下午茶时间,所以他们乖乖待在旅馆里休息;第二天他们带著拉菲尔去坐轮胎滑雪,疯狂了一整天;然而到了第三天…… “慢著、慢著,路希,你究竟要把我拖到哪里去?” “滑雪。”路希愉快地告诉她。 “滑雪?”豆芽嘶声裂喉地尖叫。“不要,我才不要滑雪,我……我要陪拉菲尔玩!” “他说要在儿童俱乐部跟小朋友玩,没空‘陪’你玩。” “可是……” “没有可是,”路希继续拖著豆芽走向滑雪场。“既然来到滑雪度假中心,怎能不滑雪?” “为什么不能?”豆芽尖锐的反问。 路希瞟她一眼,给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现在,我们先替你买一副滑雪装备,然后,我保证你一定会爱上滑雪的!” 才怪! 当你直过去也摔,横过来也摔,甚至不动也摔,有时候还会倒栽葱笔直插在雪地里,或者来个一宇大劈腿,害她裤裆差点没裂开,腿筋差点没拉断,这样谁会爱上滑雪? “不对、不对,豆芽,你太紧张了,要放轻松一点,两支滑雪板的距离要与肩膝保持同宽,两脚蹲低,上身和膝盖要微微前倾……不,不能弯腰驼背,放轻松一点,要自然挺直……对了,对了,就是这样,放……” “你敢再叫我放轻松一点,我马上去买一支枪来毙了你!” 豆芽咬牙切齿地警告他,路希顿时不知所措地僵住。 “那、那……不要放轻……呃,不对,我是说、说、说……” 瞪了半天眼,听他说、说、说了半天,豆芽终于泄了气。“算了,我没有滑雪的天分,还是你来吧!你一定滑得很好,表演给我看如何?” 一听,路希立刻眉飞色舞起来。“你要看我表演,好啊!好啊!” 于是,他们移师到高级滑雪道,路希带她到一个可以综观大部分雪道的地方,自己再到山顶上去。由于他穿著一身鲜艳醒目的金黄色滑雪装,即使彼此距离遥远,依然可以在众多滑雪客中清楚地分辨出哪一个是他。 “酷!” 见路希熟练俐落的操纵著滑雪板和滑雪杖,姿势美妙的从陡坡上以每小时80哩的速度俯冲而下,风驰电骋在波浪般的超大曲道上,或者自天然跃台腾空飞跃上半空中表演高难度的劈腿跳跃、直立翻转与360度大扭转,滑雪板激起的雪花飘散于蓝天中,彷佛下雪一般,豆芽不禁赞佩叹不已。 “这家伙爱玩归爱玩,好像也玩出一点成果来了呢!”她喃喃自语道:“或者他应该去参加奥运比赛。” 不只她看得钦佩不已,其他滑雪客也自动停下来观赏路希表演,而后,如同往常一般,当路希要回到山顶上去时,一大票女人好像蚂蚁盯上香甜美味的糖果一样围绕在他身边黏缠不休。 换了是其他老婆,恐怕会气到爆,但豆芽不会,因为路希不是别的男人,那个男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碰上这种状况,如果她每次都要吃醋生气,有再多条命也不够她爆。 豆芽耸耸肩,迳自转首望向四周众多的山峰,每个山峰看起来都是那么严肃高大,披著抖擞雪斑,露出硬雕而严峻的深灰色铁岩,那并不适宜滑雪,却能让人深刻地体会到人类的渺小与脆弱…… “你不生气吗?” “惊,豆芽闪电般回眸,只一眼便抽著冷气骇然连退好几大步。 “你……你……你……” 不知何时,黑衣男人——撒但叶与他的妻子——李丽丝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两双阴森冷酷的眸子寒恻恻地把她盯在原地无法动弹。 “你真以为他爱你吗?”李丽丝轻蔑地斜著眼看她。“告诉你,恶魔是没有心也没有灵魂的,所以路西法不可能爱你,他只是为了要阻止最后审判日的来临才骗说他爱你,你若是相信他也就太愚蠢了。” “既、既然如此,”唇瓣抖了好一会,豆芽才硬挤出声音来。“你们的目的应……应该相同,为……为什么要阻止他?” 李丽丝挑了一下眉。“看样子她也不笨,撒但叶,恐怕我们骗不了她呢!” 撒但叶徐徐眯起眼来,嘴角悄然勾勃起一抹残佞的笑,森森白牙闪耀著噬血的光芒。 “那就送她‘回去’!” 话落,他背后那双巨大的黑翼霍地挥扬开来,刹那间,原是清澈澄蓝的天蓦然黯淡下来,乌云密布,遮蔽了所有的阳光,瘁然一道雷鸣暴响,狂风猛然爆发,满天冰雹仿佛落雨般打下来。 连惊吓都来不及,好几颗拳头大小的冰雹业已k到豆芽头上来了,她立刻抱头没命的狂奔想要找个安全地点躲起来,但没跑两步便脚底一滑,像颗肉球似的滚到雪道上去。 下一刻,只听见一阵巨大的轰隆声,像打雷一样,振动了整座山谷,她骇然抬头,但见成千上万吨的冰雪仿佛一面白茫茫的雪墙,似奔雷、若闪电般,排山倒海而来,夹风带雪、喷云吐雾,气浪的的啸叫和松涛滚动之声绵延交错,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般的浩大,席卷了所碰上的一切…… 大树被噼啪折断,野兽四处乱窜,人们惊叫著极力逃命,可是没有一个人动作够快,没有一只动物奔跑得够迅速,那堵直泻而下的雪墙以雷霆万钧之势毫不留情地遮盖所有…… 连滚带爬地,豆芽挣扎著想要逃开,但一切都是徒劳,当她被冰雪卷起而坠下时,神志依然很清醒,脑海中蓦然闪现“我还没有告诉他我爱他”的遗憾,同时身体轻飘飘地数次被抛起又落下,而后被深埋住不能动,虽然她使劲挣扎,但更多的冰雪压上来,直至她完全无法动弹,于是,她不得不放弃了……蓦然,一双宛如钢铁般的手臂平空出现攫住她的腰际,下一秒,她已然脱离冰雪的桎梏被纳入某人温暖的怀抱里,旋即腾飞至空中…… 飞!? 她尖叫著立刻抱紧某人脖子,不想看却又不由自主地往下望,那堵雪墙依然轰然作响地卷著千层雪浪继续往前奔驰,贪婪地吞噬掉一切,包括…… “不,不,拉菲尔、赫莉儿!我的孩子啊!” 她惊恐地哭叫著,一边挣扎著想要眺回雪地上去救她的孩子,蓦而,一只手把她的脸转向另一侧,于是,哭叫骤止,她不可思议地发现另一个人也长著翅膀飞在半空中,而且双手各抱著一个孩子,她的孩子。 加百列?她居然也有翅膀! 而对面,撒但叶与李丽丝也飞扬著黑翼停留在空中。 “路西法,你真以为‘祂’那么好心想要成全你和雅娜尔吗?错了,‘祂’不想让你回去,又想利用你来牵制我们,所以才用雅娜尔来套丰你,你不会那么愚蠢上‘祂’这种当吧?” “我知道,可是……”唇畔浮漾起温柔的微笑,路西法深情地俯视怀里的女人。“我不在乎,我愿意被利用,只要雅娜尔能够陪著我,随便‘祂’爱怎么利用我都不介意。” “你是说,”撒但叶的表情瞬间阴沉到零度以下。“你要与我们对抗?” 缓缓抬起乌黑的眸子,路西法的神情同样阴冷。 “如果你们打算要掠夺这个世界的话,是的,我会与你们对抗。” “你以为你拚得过我们六个?” “不信就试试看!” 撒但叶牙根咬得喀嚓喀嚓响,可见他有多愤怒。 “为什么?当初你愿意和我一起背叛天,现在又为何要背叛我?” “当然是为了雅娜尔,这个世界是唯一能让我和雅娜尔共存的地方,我不会让‘祂’破坏,也不会让你们抢去,这里是我的,我和雅娜尔的!”路西法的语气是毫无妥协余地的坚决。 “不!这里是我的!”撒但叶怒吼。“‘祂’拥有天,这里就该属于我!” “你有地狱,不然你就去跟‘祂’抢天。” “你明明知道没有你,我一定抢不过‘祂’。”撒但叶愤然道。 “那种事你自己去想办法。”路西法满不在乎地说,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撒但叶狂怒得又想挥动黑翼掀起更凶猛的狂风暴雪,但很快又放弃,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或许是六位撒旦之中最强大的,却依然不及路西法。“我不会轻易放弃的!”话落,一阵森冷的风吹过,撒但叶与李丽丝骤而消失。 加百列徐徐飞过来,深深凝住路西法片刻,“‘祂’不仅要利用你牵制撒但叶他们六个,最重要的是,没有你,他们就不敢向‘祂’挑战。” “我知道。”路西法淡然道,再反问:“那你呢?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加百列意味深长地瞄豆芽一眼。“将来有一天,或许你会需要我。” “需要你?”路西法那两条充满邪气的眉微微往上挑,嘲讪地冷笑。“就算我真的需要你,你又为什么要帮我?别忘了你和我的立场是对立的,你不怕‘祂’以为你也背叛‘祂’了吗?” 加百列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迳自转注豆芽。“时间不多了,雅娜尔,记住,当你们的第三个孩子出世时,那是最后的警告。” 但豆芽根本没有办法回应加百列,因为她还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为什么长翅膀的人愈来愈多了?为什么大家都若无其事地飞在半空中,好像这才是最正常的行动方式? 这是某种传染病吗? 还是今年的流行趋势? 不长翅膀不够炫,所以大家都要长副翅膀来赶时髦,无聊的时候飞到空中去转两圈秀一下,就像模特儿上台走秀,请大家看看哪一副翅膀最酷,这就是今年秋冬最流行的新款式…… 豆芽苦笑著把脸埋进路西法怀里。 好吧!以后她的设计图上都会多添上一副翅膀,这样可以了吧? 由于整座滑雪中心都被淹没,道路也不见了,电线杆被砸倒,电线被砸断,公路上更堆积了数以万吨的雪,通讯与交通完全中断,劫后余生者只好先“飞”到库尔马悠再搭飞机回到罗马,刚下飞机便瞧见沙利叶与罗弗寇气急败坏的赶来接机。 “你们碰上雪崩了吗?有没有怎样?” “雪崩?什么雪崩?”路希茫然地左边看看、右边看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沙利叶愣了一下。“雪崩啊!白朗峰的雪崩啊,你们不是到那儿滑雪吗?” “对啊!” “那……” “可是我不知道有什么雪崩。” “但、但……”沙利叶与罗弗寇面面相觑。“电视报导说白朗峰上突然狂风大作,雷电交加,还有冰雹,因而引发一场惊人的雪崩,绵延了数十公里,滑雪中心整个被淹没,到现在还在挖掘寻找生还者呢!” “是吗?”路希惊讶地眨著蓝眸。“真可怜。” “真可怜?”沙利叶不可思议地喃喃重复,“我又没叫你可怜他们,我是说你们……咦?”这时候才发现他们居然没有半件行李。“你们的行李呢?” 路希正待回答他也不知道,一旁的某人抢先嘀咕了一句。 “都埋在雪里了。” 沙利叶怔了怔,又与罗弗寇相对一眼,再一起望向某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不能请你说清楚一点?” “说清楚?”瞧瞧一脸无辜的路希,再瞧瞧若无其事的加百列,豆芽不由苦笑,叹气。“没事,什么事也没。”怎么说? 沙利叶盯住她看了一会儿,而后压低声音问:“是……路西法?” “别问了好不好?现在我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然后……”像上回一样把一切都丢给周公去处理,虽然有点阿q,但…… 不然她还能怎么办? 事实证明阿q做法是行不通的。 能把一切困扰都丢给别人去烦恼当然是最美满的打算,可惜周公不再受理这种闲事,所以酣睡了整整两天醒来后,生平第一次,豆芽考虑到别人,想到那些无辜被埋在雪崩下的游客,她有点不安。 起因是她,后果却老是由别人去承担,这样好像不太符合公平原则吧? 于是,背著路希,她找上加百列。“那个,呃,加百列,如果你真的是天使的话,怎么可以眼睁睁看著那些游客被活埋,被牺牲呢?” 加百列深深凝住她。“你……感到不安了吗?” “才不是!”豆芽矢口否认。“我……我只是奇怪。”她不安是她的事,却不想被人知道——有良心的人总是比较吃亏,会被利用、被欺负的,这种事她绝不会承认。 加百列泛起一抹淡淡的笑。“你终于开始对这种事感到不安了,真是不容易,没有开始就没有结果,我等了好久呢……” “跟你说我没有……” “嘘……”加百列用食指轻轻抵住豆芽的唇,“我明白、我明白,但是……”她无奈地叹息。“这些牺牲都是不得已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所等待的结果,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请你说正确的义大利文好吗?”豆芽以嘲讽的语气要求道:“你说的义大利文我听不懂!” 加百列摇头。“不,这件事必须让你自己慢慢去感受。” “感受什么?感受他们的牺牲?”豆芽尖锐地叫。 “是的,你必须感受他们的牺牲,”加百列话说得极慢。“然后你才会请求路西法为你做一件事,如果路西法愿意为你做那件事,你就会相信他是真的爱你。” “什么事?”豆芽脱口问。 “你必须自己想到。” “该死,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因为,雅娜尔,”加百列露出为难的表情。“这是你自己的要求啊!” “见鬼,我不是雅娜尔,”豆芽怒叫。“你不要老是……” “那你就更不需要知道。” 豆芽窒了窒。“但……”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只希望那天来得不会太迟。” 语毕,加百列迳自回身离去,豆芽怔愣地望著她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既生气更不满加百列不肯把话说明白,又没办法硬逼加百列把话说清楚,只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片刻后,她来到书房里,从路希的保险箱里取出三张支票看了一会儿后,毅然撕毁,再拿起话筒…… “我已经撕毁那三张支票,你们可以不用担心了。” 简单讲完两句,挂断,再另行拨号…… “艾靳特,你可以继续设计服装,但绝对不可以再窃取别人的作品,不然我会让你尝尝走投无路的滋味。还有,你也不能再……” 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想求得一点良心上的安宁,但…… 这样真的有用吗? 第八章 所谓师,就是把知识技能教给别人的人,或者有专门知识技能的人,当然,想要顶上“师”这个名衔,依现代人的习惯,除了天分之外,专门知识还是要到学校里去学习,但…… “上课?我才不要!”一听要他去上课,路希想都不想就大加反对。 “你不是答应我要做造型设计师?” “那跟上课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譬如你要学习如何画设计图,”豆芽耐心地解释。“还有色彩学、形象仪态学、心理学等等,再加上发型设计、饰品设计、织品设计、服装整合设计……” 她愈说愈多,路希的脸也愈拉愈长、愈来愈臭,她还没说完,他已厌烦地别过头去,但即刻又转回来,两粒蓝眸贼溜溜的发出异样的光彩。 “慢著、慢著,我只要旁听就够了吧?” “如果你希望这样的话。”要他规规矩矩去注册上课,他搞不好会以死抗议,不如任由他自由旁听,随心所欲。 “我自己选课?” “可以。”就算她替他选,他下去旁听她也没辙。 “ok!” 这声ok实在太爽快了,使豆芽无法不起疑惑。 他又想要什么阴谋了? 再度出现在罗马大学校园里的路希著实引起一阵轰动,现在的四、五年级学生都还记得三年前突然出现在校园里那位美丽得像天使般的男人,当时几乎全校的女同学都被他迷住了,想尽办法企图要抓住他的注意力,但没多久他又消失了,最可笑的是,她们只知道他叫路希,连他姓什么,住在哪里都不知道。 不过这阵轰动还是没有另一件事更教人震惊!? “卡露蜜,路希又来了,而且还是坐在你的座位旁,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点关系也没有,”忙著准备下堂课的豆芽不耐烦地一句话撇开那个烂包袱。“不管是上辈子、这辈子或下辈子都没有任何关系!”那家伙,除了几堂他想听听看的课之外,居然净挑她的课来选,这就是让他自己选课的结果。 闻言,路希马上不满地嘟起嘴来抗议。“豆芽,我是你的丈夫,也是你孩子的父亲,怎么可以说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呢?” 三秒死样的寂静,而后是一片惊天动地的尖叫,窗户在震动,讲台上的玻璃杯喀啦一声出现裂痕。 “你是卡露蜜的丈夫?” “对啊!我们结婚三年了,”路希得意洋洋地掹点头。“我是她的丈夫,她是我老婆,我们已经有两个孩子了喔!”他最喜欢向人宣传这件事,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如果不是豆芽反对的话,他本来还想作一次环游世界大宣告呢! 原来路希三年前会消失是因为他和卡露蜜结婚了? 教室里再度落入一片死寂当中,而且一直持续到教授出现,众学生们还是一副无法置信的表情。 “大家还没睡醒吗?” 没有人笑。 费特尼蹙眉,随即注意到路希。“咦?你是谁?不是这一班的学生吧?” “我旁听,旁听!”路希笑吟吟地说。 “旁听?”费特尼不以为然地放下一叠画纸——学生们的作业。“那么你对服装设计有什么认识?” 路希很认真地想了一下。 “有,我穿的衣服都是deglieffetti的服装设计师特别为我设计的。” 轰然爆笑——学生们终于回过神来了。 “我的意思是说,”费特尼的语气有点粗鲁,很明显的流露出他的不悦。 “你在服装设计上有什么经验?” “经验?这个嘛……”路希搔搔金发。“啊~~有有有,我老婆老是叫我脱光衣服给她画设计图,每次都要好几个钟头,害我差点感冒了……唉!”叩的一下,隔壁k过来一支麦克笔,正中他的额头。 学生们再度哄堂大笑,费特尼讶异地转向豆芽。 “他是你丈夫?” “对不起,教授,”豆芽尴尬地苦笑。“他那人有时候非常任性,非要跟我一起来上课不可。” “我怕你被别的男人拐跑嘛!”路希喃喃咕哝。 “路希。菲尔斯,”豆芽咬牙切齿地拼凑他的名字。“我警告你……” 费特尼猝然倒吸一口气。“路希。菲尔斯?晨星财团的总裁?” 晨星? 路西法,拂晓之星,亦即晨星。看来路希生来就是要接掌晨星财团,不,应该说晨星财团是因他而存在的。 她终于知道路希的公司叫什么名字了。“是啊!有什么不对吗?” 只有一样不对,他不能再“借用”她的设计图了,他可招惹不起晨星的总裁。 费特尼僵硬了好一会儿后才呐呐道:“不,不,没什么、没什么。”视线往后栘。“你呢?你也是旁听的吗?” 闻言,大家愕然往后瞧,此刻才发现路希身后还有一个人,螓首微俯,长发垂掩,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甚至一点人气都没有,难怪没有人察觉到她的存在,直至此刻,她才徐徐抬起脸来露出一张奇特的五官。 “我叫丽琳。” 那张屠龅牧车拔木残闫又楚楚可怜,却带著一股令男人心跳加速,贺尔蒙瞬问爆发的柔媚韵味,教室内所有男人一时之间不由全都被迷住了,痴痴傻傻的差点一窝蜂全扑上去。 除了路希。“咦?你们怎么了,她不应该叫丽琳吗?” 而豆芽,注视著丽琳,心中没来由的窜出一股不太妙的预感。 这个女人很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大的麻烦! 豆芽的预感在上完课后准备回家时应验了,丽琳居然一路跟著他们到泊车处。 “我对罗马不熟,你们可以送我回家吗?” 正待上车的豆芽望著丽琳,犹豫著,拒绝这种要求很不近人情,但她更不喜欢这个女人带给她的感觉,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路希突然握住她的手,她疑惑地收回视线转注于他,旋即愣住。 他怎么又出现了? 路西法徐徐回过身去,黑眸冷冷地盯住丽琳、“你想干什么?” “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蓦而绽开一朵妖娆妩媚的笑靥,丽琳姿态撩人地拂了一下长发,先前的文静秀气顿时烟消云散,荡然无存,看得豆芽目瞪口呆。“当然是来找你啊!路西法,你是知道的,除了你,任何男人都看不进我眼里。” “那是你的事。” “你怎能那么说呢!路西法,难道你忘了父亲已经把我给你了?” “请不要把你父亲的一厢情愿扣到我头上来。” “可是……”丽琳伸手搭上他的臂膀,但立刻被甩开。“我爱你呀!” “我不爱你。”路西法冷然道。 “为什么?”丽琳厌恶地瞥向豆芽。“我哪里比不上她?” “你没有任何地方比得上她。” “这么说太令人伤心了,路西法。” “你根本没有心。” 一再被否决,丽琳也有点生气了。“我不管,既然我父亲把我给你了,我就是你的人,你……” 听到这里,豆芽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请暂停,路西法,她到底是谁?” 握住她的手紧了紧,“撒但叶和李丽丝的女儿,专门在睡梦中勾引男人的女恶魔。”路西法低语告诉她。 “原来如此,可是……”豆芽惊讶地重新审视丽琳。“她的翅膀呢?” “在这里她无法施展魔力。” “是喔……”豆芽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也就是说,我不用怕她罗?” “暂时。”轻轻推她进车里,路西法为她关上车门,自己再转到驾驶座那边打开车门,“别给我搞鬼,丽琳,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还有,离我远点!”语毕即进入车里。 “不,好不容易父亲允许我来,我绝不会离开你!”丽琳坚决道。 路西法双手握住方向盘,望著前方,连多看她一眼都不乐意。 “我相信李丽丝一定警告过你,若有必要,我会毫不留情地杀死你,所以撒但叶才不准你来。”他语气森冷地说:“我劝你记住你母亲的警告,不要惹我发火,路西法发怒的后果不是你承担得起的!” 话一说完,他立刻发动引擎离去,留下丽琳在那里愤怒地跳脚尖叫。 “我才不管母亲说什么,你是我的,路西法,你是我的,听到了没有,路西法,你是我的……” 犹想路希的女孩子多得像山一样,但没一个像丽琳那么耐力十足又奸狡多诈的,那女恶魔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样死缠活赖,又拿捏得恰恰好不会惹火路希而逼出路西法来赶她滚蛋,还刻意装出一副纤细柔弱的模样来争取旁人的同情,使豆芽不好意思当众叫她滚回地狱去烧火炭,不然人家一定会说她欺负“弱小”。 “卡露蜜,我忘了带画好的设计图来,可不可以麻烦路希送我回去拿?” 当著所有同学的面,楚楚可怜的女孩怯怯地提出请求,两只眼睛里还酝酿著两泡马尿,好像随时都可以来上一场世纪大洪水,如果不是早已知道她的底细,豆芽差点先替她滴两泪咸水出来养鲸鱼。 这样“惨绝人寰”的请求,她能拒绝吗? 搞不好会引起公愤,被人盖布袋抓到厕所去喝马桶水! “路希,送她回去拿吧!” 满心以为她会拒绝的路希听得不由一呆。“我?真的要我去?” 当然不要! “烦死了,叫你去就去!” “可以麻烦路希顺便送我去买一些文具吗?”眼见阴谋得逞,丽琳得寸进尺再作进一步要求。 去买棺材吧! “随便你!” 类似这种状况层出不穷,每天至少要来上一回,这样纠缠下来,那女人不累,豆芽都累了。 “以后不准你上我的课,不然我跟你翻脸!”要缠去缠路希,别来碍她的眼。 “为什么?”路希用媲美女高音的嗓门尖叫著抗议。“我为什么不能上你的课?我都有认真在听啊!”只不过右耳进左耳出罢了。 “因为我一看见你就烦!”这都要怪他,不,怪路西法,为什么不干脆一脚把那个女恶魔踢回地狱去算了! 路希那张漂亮的脸顿时垮了。“我……我又做什么惹你不开心了?” “总之,以后一出门就别让我瞧见你!”懒得跟他罗唆了。 所以这天,沙利叶和罗弗寇又瞧见路希特地跑来他的“游戏室”里欣赏悲壮惨烈的灾难大观。 “……十二月开始,美国、加拿大、俄罗斯、欧洲开始流行一种新型流感病毒——fujiana。目前,仅在美国就已经有二十四个州爆发流感,至少二十名儿童死亡;而在欧洲,仅法国就有接近两百万人染上流感,西班牙至少十万人感染。儿童患上这种疾病后,死亡的概率最大。目前,实际上还没有针对这种病毒的特效疫苗……” “……中石油川东北气矿‘12。23’事故遇难者遗体清运工作基本结束。截至十二月三十日,确认的遇难者总数为234名。新发现的死亡人员大多数是在野外逃生中遇难的……‘”……十二月二十六日浚晨,伊朗东南部的巴姆城发生里氏6。3级大地震,几乎将这座古城夷为平地,许多人都遭活埋在废墟下。有关方面估计,这次大地震造成的死亡人数超过四万人,有人估计高达五万人。看来这是全球至少十年内造成破坏最严重的一次大地震……““路西法?”沙利叶试探著唤了一声。 黑眸侧过来瞥他一眼,旋即又收回去。 果然是他! 沙利叶与罗弗寇悄悄在两旁坐下,欲言又止地偷觑他好半天。 “想说什么就说。” 不耐烦的语气冰冷得空气差点冻结,那两个沭沭忐忐的家伙不由连打了好几个哆嗦,险些眺出窗外去逃命。 呜呜呜,他们的翅膀呢? “其、其实也没什么啦!只、只是……”沙利叶战战兢兢地咽了口唾沫。“呃,想请问一下,你……呃,你是附身在路希身上吗?”换句话说,路希被恶魔附身了,而且还是被大恶魔:撒旦附身。 黑眸再度回过来,带著很显然的讶异。“当然不是。” 沙利叶呆了呆,失声惊呼:“你就是路希?”那个白痴白痴的问题儿童也是路西法? 路西法彷佛可以窥见他心底想法似的眯了一下眼。“你以为只有人类才有善与恶两面吗?错了,无论是天使、恶魔、人类或任何生物,他们全都有善与恶两面,我只是把我善良纯真的一面分出来而已。” 这可真是大大出人意料之外,原来路西法也有白痴白痴的一面! “为什么要这么做?” 路西法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我以为这样比较容易使她相信我。” 沙利叶想了一下,而后深有同感地点点头。“说的也是,想当初为了让卡露蜜接受路希,我们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将他们凑在一起。若一开始就是你,卡露蜜大概会立刻逃到地球的另一边去躲起来,根本不会给你半点机会。所以说你这么做应该也是正确的,不过……” “不过什么?” “为什么路希不知道你?”既然两人都是路西法,为什么路希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不让他知道。” “为什么?” “一旦知道我的存在,他会立刻和我合而为一,再也分不开。” “可是现在卡露蜜已经知道路西法的存在了,应该没问题了吧?” 路西法微微勾起一抹苦笑。“她是知道,但她怕我。” “怕你?不会吧?” “表面上她是不怕,但她一直不愿意承认我是撒旦,明明下意识里已经接受了所有事实,唯独对于我的存在,她宁可用各种荒唐的理由来做解释,始终拒绝面对我就是撒旦的事实,于是连带著也不愿承认与我有关的其他事。” 沙利叶认真思索片刻。 “我倒不那么认为,别忘了,现在可不是千年前那种简陋时代,而是二十一世纪,科技发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达思想先进,要现代人相信这种事本来就不容易。我还记得看过一部片子,有一个自称是撒旦的家伙被关到精神病院里去了,整部片子从头到尾都在探讨那家伙究竟是不是撒旦,或者只是另一个精神错乱的患者而已……” “换句话说,在这个世界里,撒旦是否存在依然是个未知数,若是存在,是以什么形式存在又是另一个未知数,你所表现出来的异常现象,以现代的科技来讲也不是做下出来,所以一般人是不会轻易相信这种事的……” “特别是她,环境造成她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的个性,对一切都抱持著彻底怀疑到底的态度,就算她下意识里已经接受了,但仍坚持要反抗到底,这也是很正常的。另外……” 他稍稍迟疑了一下。“我以为相对于路希是你善的一面,现在的卡露蜜所表现的应该是雅娜尔恶的一面,但既然你还瞧得见她的天使光辉,那就表示善的一面也在她身上,可是除非她相信你,否则她绝不会让善恶两面合而为一。换句话说,你现在面对的不是天使雅娜尔,而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了解吗?” “普通女人?”路西法蹙紧眉头沉吟好半晌。“或许是吧!因为她有些行为确实令我相当难以理解,譬如她老是无缘无故的生气,明明我已经尽力按照她的希望去做,为什么她还是不满意?” 想笑又不敢笑,沙利叶呛咳了好几下,“我说路西法,你应该了解,女人绝不会无缘无故生气的。”他又清了一下喉咙。“我想你会跑到这里来,八成是又惹她生气了,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们最近相处得如何,有什么异常现象吗?” “唯一的异常现象是丽琳。”路西法不假思索地说。 “丽琳?她是谁?” “她是……” 十五分钟后——“上帝!”沙利叶呻吟著低头去偷笑,连罗弗寇也哭笑不得地连连摇头叹气。 这么明显的事实,他怎么看不出来呢? 路西法很不高兴的揽起眉峰,虽然他们没说话,但他看得出来他们正在偷笑。 “沙利叶!”竟敢嘲笑他! 听出路西法语气中的不善,沙利叶连忙端正脸色,板出一本正经的表情来,表示他是很认真的,就算是偷笑也是很认真的偷笑。 “呃,我想先请问你,路西法,你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我觉得有必要的时候,或者雅娜尔主动呼唤我的时候。” 既然如此…… “那你为什么还不把丽琳赶回地狱去?”这不是最必要的时刻吗? “她并没有惹火我。”路西法说得理所当然。 可是她已经惹火卡露蜜了! 沙利叶啼笑皆非地揉揉太阳穴。“路西法,丽琳从来没有打算要惹火你——我想她也不敢,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针对卡露蜜呀!就算她没有黏在你身边,但老是在你身边晃来晃去,人家请你帮忙你就帮忙……呃,不对,那是路希……” “是雅娜尔叫路希帮她的。”路西法辩驳。 “这是那个女人聪明的地方,她不直接叫你帮忙,而是透过卡露蜜来请你帮忙,当著同学的面,卡露蜜总不能光明正大的叫她去死吧?告诉你,人家不会骂你,只会骂她!” “她以前并不会在乎别人的眼光。” 沙利叶怔了怔,“说的也是,那么……”蹙了一下眉。“我想就如同她的外表一样,她的内在也悄悄在改变,所以她现在会在乎;而你呢就必须替她考虑到这点,可是你没有,所以她才会生气,懂吗?” 路西法深思片刻。 “你的意思是说,为了某种不可理解的原因,女人常常会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明明嘴里说的是这么一回事,其实心里渴望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哪里不可理解,明明很容易理解呀! 不过,算了,你又能要求高高在上的撒旦大人理解多少低低在下的凡人想法呢! “对,就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啊,要讨好女人并不是凡事顺从她就行了,重要的是要抓住她真正的心意。”感激吧!感激吧!这些泡马子的撇步他可是不轻易外传的,现在全都免费奉送出去了,只希望撒旦大人以后少来掐他的脖子! “我明白了,”路希法点点头表示他理解了。“也就是说,以后我都不能顺从她的心意?” 沙利叶听得呆了一呆,脑袋无力地掉下去,很想当场一头撞死。 “请问,现在到底是谁在和我说话?路西法大人?还是路希?”会说那种没脑筋的话的人八成是路希。 罗弗寇噗哧笑一声,即刻又收回去,因为那双恶狠狠的黑眸杀到他这边来了。 “路西法大人,恶魔专门诱拐人类的灵魂,难道你就没有诱拐过女人吗?” “从来没有!”路西法不假思索地断然道。 罗弗寇顿时傻住。“呃?”难不成路西法跟路希一样不喜欢工作,只会成天无所事事的吃喝玩乐? 好混的撒旦! “还用得著他费事去拐吗?”沙利叶在一旁不甘心地咕哝。“哪一个女人不是自动送上门来给他拐的,赶都赶不走喔!”就算是他,也要努力勾好几下眼神才能钓到女人呢! “原来如此!”罗弗寇恍然大悟。“难怪他完全不懂得女人心理!” 路西法冷冷地横去一眼。“撒旦不做那种事。” “呃?”沙利叶又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对喔!那种辛苦费力的事怎么可以劳烦高高在上的撒旦大人,丢给小恶魔去累个半死就行了!” “就像我们这两个可怜的小恶魔。”罗弗寇低低嘟囔。 沙利叶差点笑出声来,忙又吞回去。“好吧、好吧!既然撒旦大人你一无所知,我只好倾囊传授。”就当是倒店货,一概免费赠送好了。“那么,首先呢,说到女人这种动物……” 一个努力教导,一个认真听课,一个顺应路西法的手势命令去倒酒,没有人注意到半掩的门外有个女人在那儿倾听了大半天,当里面说的天花乱坠口沫横飞时,她也攒紧了眉头极力想理清脑袋里的困扰…… “……好了,大约是这样,懂了吗?呃,算了,不必回答了,总之,如果又碰上什么你无法理解的问题,立刻打手机来问我,ok?” 路西法仍在努力消化沙利叶传授他的泡马子要诀。 “最重要的是眼神和说话语气?” “对对对,你一定要从这上面来判断她说的是表面上的意思,或是恰恰好相反,慢慢去体会吧!” 路西法点点头,然后若有所思地注视苦沙钊叶。“既然你说现代人不容易相信撒旦的存在,那你们呢?你们为何如此轻易就相信我了?”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对一眼,耸耸肩,“我们自己也不太明白,或许是因为我们自己本身也是恶魔的缘故吧!说到这……”他咳了咳。“我说,撒旦大人,既然我们也是恶魔,请问我们的翅膀呢?我们的魔力呢?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记得身为恶魔时的事?” “你们的记忆和魔力都被我封住了。” 路西法说得轻描淡写,沙利叶与罗弗寇听得齐声大叫。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撒旦大人可以耀武扬威,小恶魔就不可以小小嚣张一下? “免得你们给我惹祸。” 两个小恶魔不禁面面相观。 到底是谁在惹祸? 静静沉坐在化妆台前,发梳有一下没一下的刷著头发,两眼却盯住镜中的人影眨也不眨,豆芽心不在焉地端详镜中人,满心疑惑。 如今,她已经构得上漂亮的边了,若仔细看还可以瞧见自己眼里闪烁著翡翠般的绿采,原来的白发已完全转变成银发,一簇簇适度地掺杂在黑发里,显得非常高雅。还有她的身材,刚认识路希时,她两眼平视只能看见他的胸部,现在却已顶上他的下巴,曲线仍然纤细,但胸脯丰满臀部扎实。 以前她一直骗自己这是生过孩子的缘故,那种答案似乎是最合理的解释,事实上,她也想不到其他可能,但现在若是有人这么告诉她,她一定会嗤之以鼻的嘲笑回去。 没有人生孩子会改变容貌,也没有人生孩子会让头发颜色改变,更没有人生孩子还会长高的。 那么,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要不要我帮你梳?” 镜子里的人影变成一双,路希一边脱衣服,一边好奇地打量她,不知道她瞪著镜子里的自己在看什么? “他们都睡了?” “赫莉儿交给加百列就行了,就是拉菲尔那小子,”路希恨恨道:“每次都要我当马给他骑,骑到我这匹马快吐血了他才肯睡,所以……”他暧昧地靠上她的背,澄蓝的眸子盛满海般的欲望。“该换你来骑我了。” 放下梳子,豆芽凝视镜中的路希良久良久…… “路西法。”无意识地,她突然吐出这个名字,“……雅娜尔。” 镜中的翅膀发出异样的光芒,豆芽不自觉地将手平掌贴在镜子上。 “好想摸摸你的翅膀。” “可以啊!”路西法轻柔地扶她起身,再把她转过来与他面对面,“闭上眼。”然后引导她的手去碰触他的翅膀。 “天哪~~好柔,好软啊!”豆芽惊叹,几乎不敢相信手上的触感。“这样不可思议的柔软,真的是羽毛吗?”闭著眼,她绕到他背后,把脸颊贴上那比棉花更柔软的翅膀,满足地叹了口气。“好温暖!” 路西法静静地一动不动。 “路西法。” “嗯?” “如果我也有翅膀,也是这种感觉吗?” “不,不一样,光之翼是没有实体的,只有闭上限才能感觉得到,即使如此,那也只是感觉,事实上你并没有摸到任何东西……” “那我的翅膀呢?” “你的翅膀是银色的天使之翼,两对。” “所以孩子们才会有光之翼和银翅膀,但,那对黑翅膀呢?” 路西法沉默了一会儿。 “你想看?” “咦?那是你的?”豆芽愕然睁眼,手上的感觉瞬即消失。 路西法回过身来,黑眸清冷。“别忘了我是撒旦之一。” 豆芽怔愣地注视他片刻。 “想看,我想看全部的你。” 闻言,路西法那双温柔又残酷的黑眸也盯在她脸上凝视了好半晌,然后,他捧住她的睑,徐徐俯唇覆上她,她阖上眼,红唇为他而开启,心跳为他而加速。 直到他离开她,她徐缓地睁开眼眸,旋即惊喘著后退一步。 他的黑发变长了,宛如瀑布般地披泄满地,邪恶的黑眸隐隐透著一股阴冷的蓝光闪闪烁烁,然而最骇人的是他的头上如同撒但叶一样长著两支弯角,两支附黑翼的弯角。 她圆睁双眸骇然瞪住他,满心战栗,双手捂著嘴仿佛想阻止自己尖叫,其实根本出不了声。 他真的是撒旦! 两人就这样眼对眼盯住对方,一个惊骇得脑袋呈现一片空白,一个在等待对方做出反应。 然而,随著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为何,那份惊惧感逐渐沉淀,继而淡然,最后消失,随之而起的竟是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悄然浮现于心头,使她顿悟他原本就该是这模样。 慢条斯理地踏进一步回到他身前,“原来……”她伸长手去触摸那对角上的黑翼,“这就是那对黑翅膀啊!”然后噗哧笑了一下。“好小喔!” 冷硬的表情在瞬间融化了,黑眸蒙上一抹欲望,路西法双手充满占有欲地环住她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被唤起的男性抵住她的小腹。 “这边够大就行了。” 嫣然的红浮上她双颊,路西法温柔地抱起她走向他们的床。 她紧张地期待著,知道路西法将带给她全然不同于路希的感受,路希总是那么热情奔放,而他,他带给她的将是一份颤栗的激情。 横陈于床上,她可以听见自己急遽的心跳,乌黑的长发垂落在她裸露的娇躯上,光华夺目的翅膀温柔地包裹住她,他以充满挑逗的手逐一抚遍她的肌肤,令她全身著火…… 他们的交缠是最原始的求欢之舞、最狂野的热情燃烧,缠蜷过后,她筋疲力尽得只想立刻坠人梦乡。 但在那之前,她必须先告诉他一句话。 “我爱你,路西法,还有路希,如果你们是一个人就好了。” 半眯开眼瞄了一下闹钟又阖上,豆芽更缩进被窝里,才五点多,周末的清晨不需要太早起床。但才刚蠕动了一下,背后马上冒出一条手臂将她往后拖去贴住温暖的胸膛,恍惚间,她口齿不清地问出头一个浮现在脑海里的问题。 “昨天你为什么跷课?”所以她才会跑到公司去找他。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生气。” 片刻的静默,待完全消化他的回答之后,她的脑袋猝然清醒过来,讶异地翻过身去,是路希,路希的金发,路希的蓝眸、路希的纯真眼神、路希的灿烂笑容,但说话语气却是路西法的。 “你?” “是你的希望不是吗?如果我们是一个人就好了,可别告诉我你后悔了!” 豆芽更是傻眼,现在他的说话语气又变成路希的,但邪气的眼神却十足十是路西法。 “就算你后侮也来不及了,”他低沉地呢喃,手掌悄悄捧住她的丰盈,“我们已经分不开了。”话落,连嘴也凑上来了,咬她的耳朵、啃她的唇瓣,有路希的热情,也有路西法的霸道。 现在又是谁? “等等!等等!”豆芽竭力抗拒他,想要先问清楚再说,但…… “闭嘴!” 他笑容满面地捉住她的手,强势地要求她的屈服,澄蓝的瞳眸充满野性的饥渴、邪恶的欲望,唇瓣却温柔得彷佛云絮飘拂,梭巡著她凸起的锁骨、细嫩的蓓蕾,呢哺在她耳畔的絮语是那么深情依依,爱意绵绵…… 毋需再问,他是路希,也是路西法! 透过毛玻璃穿入窗内的冬季阳光仿佛掩上薄雾般朦胧,带著些许佣懒的气氲,还有几分浪漫的诗意,豆芽就坐在这样温和日光下的窗傍,披著一袭睡袍,抱著一本书本,时而振笔疾画,时而将观察的目光投向床上依然酣睡的男人,金发散乱,俊俏美丽,背上还有三对光灿耀眼的翅膀的男人,没有人会怀疑他不是天使!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床上的男人突然微微蠕动了一下,然后手臂彷佛小鸟飞翔似的在右边空位上盲目地扫了一圈…… 咦?人呢? 蓝眸困惑地打开,恰好对上一双正在态意“欣赏”他的眸子,他徐徐撩起一抹佣懒的笑,正打算翻身…… “别动,你不怕压到翅膀吗?” 话声刚落,翅膀不见了,豆芽露出失望的表情,男人懒洋洋的伸了一个懒腰,再慢条斯理地下床,一丝不挂地步向她,走两步翅膀又冒出来,豆芽满意地继续上下浏览,再低头画画。 翅膀再度消失,男人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旁几张画好的图注视片刻,也执起笔来在光凸凸的鸡蛋头上添上发型,还有领巾、鞋子…… “好酷的造型!”不知何时,豆芽已画好自己的图,歪过脑袋来看他画了些什么。“我以为上课时间你都在打混,原来你还是有在认真听课嘛!哪,这张、这张,来个休闲造型吧!” 于是两人一个设计服装,一个立刻添上造型,配合得天衣无缝。 “太棒了,我们真是一对最好的搭档!”豆芽乐得合不拢嘴。 男人也笑得一脸粲然,纯真一如以往的路希,但他不像路希那么聒噪,最明显的差别是,他的瞳眸不时闪现邪佞的光芒,笑容有时候会显得有些诡戾,也不会老是谄媚讨好她,然而这样的他反而更有一股今女人难以抗拒的魅力。 路希的纯真漂亮足以吸引所有女人的视线,但带著邪气的他才能够让女人为他心动、为他痴迷、为他疯狂。 这大概就是所谓恶魔般的吸引力吧! “以后……”豆芽仍专注在设计图上,边漫不经心地问:“我要叫你什么才好呢?”清晨才发现他不一样了,现在还有些不太习惯,连该叫他什么都不太确定。 “我还是路希啊!”男人笑得更迷人。 “说的也是,那……”豆芽顺手将刚画好的女装交给他。“这件你要设计什么造型?” “我看看……” 他看设计图,她看他。 她知道,这个路希不再是那个老是被她骂白痴的问题儿童,也不再是那个满身邪恶气息的路西法,而是原来的撒旦。 堕落天使路希斐尔。 “卡露蜜,能不能麻烦路希……” “路希,你……” 丽琳话才说到一半便被豆芽打断,但同样的,豆芽也没机会把话说完,正在专心画图的路希便头也不抬地把伟大的任务推给另一位男同学。 “马利诺,交给你!” “咦?可是我下一堂也有……” “一万欧元干不干?” “干!” 简单明快、干净俐落,不但豆芽和丽琳听得愣住,其他同学也懊悔不已——轻而易举便可以赚上一万欧元,刚刚应该把任务抢过来才对! “但我想坐路希的车,他的车比较平稳又……”丽琳企图败部复活。 锵的一声,路希的车钥匙蓦然飞至马利诺怀里。 “我的车送你,以后为丽琳服务的任务全交给你,干不干?” “干!” 这下子,整个教室尽皆哄然,大家都知道路希那辆跑车是限量级的名车,不仅昂贵无比,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路希竟然想也不想一下就转手送给别人,简直是慷慨到令人咬牙切齿——为什么不多送几部? “你不是很喜欢那部跑车吗?”豆芽弯下身去悄声问。 路希飞快地瞥她一下,眼神比丽琳更狡黠。“我去年预定的最新型跑车下个月交车,那辆旧跑车送给别人开总比放在车库里吃灰尘好,你说对不对?” 对,他最狡猾! 于是,自这天开始,教室里经常会听见这种“对话”…… “卡露蜜……” “路希……” “马利诺!” “有!” 马利诺一站起来,同学们就争先恐后围过来要求“搭便车”,连课都不想上了,丽琳愤怒得差点没现出女恶魔的真面目来,豆芽不禁咬唇闷笑不已,路希若无其事地继续研究他的造型。 不过,丽琳可没有这么容易被击垮,不然哪有资格做女恶魔,她再接再厉想出更多新点子,不信自己斗不过豆芽。但是…… “卡露蜜,路希是学造型设计的对不对?能不能请他帮我……” “没空,我也要上课!” 抢在她把要求说出口之前,路希快一步先断然拒绝,豆芽不禁讶异地瞄了他一眼。但丽琳不理会他,反倒拿出最哀怨的表情哭兮兮地面对班上同学。 “我知道他要上课,所以我只要求他下课时帮我一点忙,但卡露蜜却……” 她又怎样了?她连话都还没听完耶!这样也能赖到她头上来? 豆芽听得猛翻白眼,正在专心为豆芽的设计图添上造型的路希终于抬起头来,笑容璀璨得可媲美夏日艳阳。 “很抱歉,我要上课,至于下课后嘛……” 说到这里,诡谲的目光瞹昧地瞥向豆芽,在豆芽尚未察觉到他的企图之前,身子突然移位到路希的大腿上,她吓了一大跳,正想问路希要做什么,才刚打开的嘴蓦然被一双炙热的唇瓣堵住,咿咿唔唔地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后,他才放开气喘吁吁的豆芽,得意地看回头顶上正在冒浓烟的丽琳。 “噍,下课后我也很忙的!”表面上灿烂,眼底却透著一股令人心惊的阴鸶冷厉。 于是丽琳明白了,路希不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笨蛋,不知何时,路西法已经和路希合而为一了,如此一来,她就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对豆芽使坏点子,往后,她只能暗中来。可是…… “从明天开始,若是再让我发现你对雅娜尔使什么诡计,我会立刻拆掉你的翅膀把你丢回地狱去!”趁豆芽下课上厕所,路希悄悄传去几句警告,轻声细气的低喃丝毫不减其中的威胁意味,反而更增其危险性。 丽琳不禁脸色骤变,心头颤抖。 翅膀是恶魔的魔力根源,失去翅膀也就等于失去魔力,连她父亲撒但叶也帮不了她,她可不想冒这种险! 翌日,丽琳不声不响地消失了,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 “你赶她回地狱去了吗?”豆芽好奇地问,隐藏不住她的开心。 “没有。”路希笑吟吟地否认。 “你……”咽了口唾沫。“杀了她?” “我还不想和撒但叶正面起冲突。”路希摇头道:“她自己回去了。” 豆芽也懒得再追问丽琳为什么会自动回地狱,总之,那女恶魔回去了就好。 另一方面,现在的路希虽然比以前强势,不再事事依从她,却比以前更懂得观察她的脸色揣测她的心思,不可否认的,这点确实令她感到相当窝心。 女人想要的是一个能够了解自己的男人,而不是一只哈巴狗。 纵使这个男人有点邪恶、有点霸道,有时候还有点冷酷,但该温柔的时候他依然很温柔,该体贴的时候还是很体贴,又可以和她成为设计服装上的好搭档,这样的男人是女人梦想中的男人。 如果他是真的爱她就好了。 第九章 2004年依然是天灾频仍的一年。 二月,伊朗东北部的阿布。穆斯林车站由于地震导致一列有著引节车厢、满载著硫磺、汽油和化肥的货车脱轨爆炸,五座村庄被夷为平地…… 六月,西非地区遭遇了近十五年来最严重的蝗虫灾害…… 八月,经历了十一年的休眠期后,加莱拉斯火山强烈爆发,灼热的火山灰引燃了山坡上的杂草和森林,致使周围九个城镇的近四十万居民的生命财产受到严重威胁…… 从八月至十一月,加勒比海地区与日本、菲律宾等地区接连遭受到飓风袭击,造成无数生命财产的损失…… 十二月二十六日,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发生地震引发大规模海啸,造成七万人死亡,这可能是世界近百年来死伤最惨重的海啸灾难…… 不过这些都与豆芽无关,她也不想与那些事扯上任何关系,在她认为,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去管别人的事。 现在的她已经开始习惯衣食无缺的生活,不再时时刻刻担心这种美好的日子何时会结束,过去十几年的惨痛生命彷佛噩梦一般逐渐远去,尽管她依然无法相信路希是真的爱她,但自一年前路希突然改变成另一个人之后,她便无法自主地沉溺于那个男人的宠爱里。 明明不相信他,但当他用那种邪恶的诱惑眼神瞅著她,并呢喃著他有多爱她时,在那一刹那,她会忍不住骗自己:是的,他是爱她的。 然而那一刹那过去后,她又会告诉自己:不,他不可能真的爱她。 这种矛盾的情绪使她无法去特别在意他是否恶魔、是否撒旦,事实上,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来就不介意那一点,不管他是恶魔或撒旦,但他也是她的丈夫、孩子的父亲,更是她爱的人。 此刻她是生存在人类的世界里,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她不想自寻烦恼去思考太多。 她心里想的只有那个男人,那个女人梦想中的男人。 会爱上纯真无邪的路希是莫名其妙的,但对于这个有点邪恶的男人,她是真确又深刻的爱上了。 有时候她会想,如果她真的是雅娜尔,那么千年前她会爱上路西法并不奇怪。 所以,若是将来有一天路希终于厌倦了这一切而提出分手,她希望自己是毫无怨恨的,因此现在她要尽情享受这个男人的宠爱,直到分手那一天,她就可以告诉自己:她爱过了。 真正的爱,一个女人一生只要拥有过一回,她就不虚此生了。 然而现实就像不听话的小孩一样,总是不肯乖乖顺从人愿,路希没有提出分手,炸弹却还是炸到她头上来了! 2005年主显节过后——“我怀孕了!?” 豆芽不可思议地捂著自己的肚子,她明明是来检查最近为什么老是头晕想吐,又没有说要验孕,医生干嘛说这种话来吓唬她? “没有错,菲尔靳夫人,你怀孕了,三个月,你说的那些现象正是怀孕初期生理症候群,夫人已经有两个孩子,应该不陌生才对。”医生摆出非常专业的姿态,虽然他并不是妇产科医生。 “不可能!”豆芽断然否决。“我有吃避孕药,怎么可能怀孕?”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依理论来说,口服避孕药的避孕效果应该接近百分之百,但实际上它的失败率仍可达到1%左右……”医生再看一眼检验单,更肯定地点点头。“换句话说,那种药丸也不是百分之百可靠。” “shit!”豆芽懊恼地脱口诅咒。 医生蹙了一下眉,随即决定装作没听见。 “倘若夫人不想再生,可以作堕胎手术,顺便结扎。” “不不下,我不是不想再生。”豆芽忙道。“只是想晚两年再生。” @奇@“那么堕胎手术……” @书@豆芽迟疑一下。“我再考虑一下+” @网@而路希的反应则比她“正常”。 “你又怀孕了?太好了!”他乐不可支地哈哈大笑。“吃避孕药还会怀孕,天注定你一定要再替我生个孩子!” 天注定? 豆芽不禁攒起了双眉,想起她会决定晚两年再生的原因,两眼惴惴不安地瞥向加百列…… “记住,当你们的第三个孩子出世时,那是最后的警告!” 这是加百列曾对她提出的警告,因为这样,她才会决定晚两年再生,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怀孕了,这是不是表示…… 时限快到了? 不,或许她应该先决定要不要相信加百列所说的那些鬼话,再决定要不要作堕胎手术才对。 仿佛可以透视豆芽的思想似的,加百列摇摇头。 “不,你不会拿掉这个孩子。” 豆芽张口想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是的,她不会拿掉这个孩子,无论这个孩子的出生代表什么,她都“必须”生下这个孩子,因为、因为……她也不知道因为什么,总之,她会生下这个孩子,因为…… 她“必须”! 随著含羞草开出黄色的花朵,春天也就到了,这时,罗马男性会把含羞草花作为礼物送给妻子或恋人,以传达他们对妻子或恋人的感情。 虽然下是罗马人,但路希从来不会忘记这种事,不同的是,以前的路希总是花钱去买一大把包装精美的含羞草花束,而现在的路希会亲手在自己家的庭院里摘撷一朵。 她宁愿要一朵。 健臂悄悄自身后环住她,另一手持著一朵含羞草花举在她眼前,粉嫩的黄,像一团小绒球。 “我爱你。”低柔的声音在她身后呢喃。 接过花来,豆芽垂眸凝睇那小小的绒球,含羞草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香气,但她仍举至鼻下嗅了一下。 “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豆芽摇头,依然下吭声。 后面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有什么事困扰你吗?” 豆芽也静默片刻,然后回身仰起双眸望著他,没有笑容的他邪气特别浓烈,但这样的他也特别吸引人。 “不知道为什么,”她幽幽低喃。“我总觉得这个孩子会带来什么下车。” 环住她的健臂依然留在她腰际,另一只手则温柔地捧住她的脸。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路希低问,并温柔地抚挲著她隆起的小腹。 “我当然想要这个孩子,只是、只是……”豆芽顿了一下。“你知道加百列已经为这个孩子取好名字了吗?” “哦?什么名字?” “乌利尔。” “乌利尔?原来这回是他,警告诺亚会有大洪水的启示天使……”路希淡淡地勾起一弯邪魅的笑,带点自嘲意味。“所以你才担心吗?” 豆芽又不说话了,只是忧心仲仲地瞅著他。 路希阖上眼,“是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久就该轮到你了,雅娜尔,可是你……”他叹了口气,睁眸,眼里抹著些许愁郁。“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 “相信我爱你。” 两眼别开,“不是不相信,是、是……”豆芽嗫嚅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看著我。” 犹豫一下,豆芽才将眼神移回来定住他,路希的表情十分严肃,还有一抹无奈的悲伤——不被接受的悲伤,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样的他令她感到异常熟稔,好像在过往的某个时候她曾经看过,然而她又可以肯定自己从来没有在任何时候见过他这个样子。 “告诉我,雅娜尔,为何你无法相信我?” “我……”豆芽无助地落下目光。“也不知道。”这是实话,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至少现在是如此。 他对她的专注、对她的宠爱、对她的怜惜,时间过去愈久,她愈可以肯定他不是在作假,多少心灵创伤都被他的疼爱逐渐抚平,累积十几年的怨恨也是在他的呵护下渐渐消褪,但是她依然无法相信他、为什么? 她真的不知道啊! 路希再次叹息。“看来这个答案仍旧要靠我自己去摸索。” 豆芽张了张嘴又阖上。 如果始终找不到呢? “路希,你来了!” “路西法,你来了!” 沙利叶与罗弗寇相觑一眼,耸耸肩,罗弗寇扶了一下眼镜,沙利叶咧嘴装出一睑滑稽的笑。 自从一年多前路希跑来公司要求撤掉他办公室里大半“游乐器材”,又添了一套办公桌椅当时,他们就察觉到路希不一样了,之后他们便常常出现这种毫无默契的状况——一个叫路希,一个叫路西法。 这实在不能怪他们,谁教现在的撒旦大人又像路希又像路西法,他们习惯的相处模式全被打翻,只好随机应变,就算变错了也没办法,反正怎么叫都是那个人,都不算错。 “有事吗?” 沙利叶习惯性地直接走向吧台,罗弗寇则一本正经地请教老板大人有什么特别指示。而办公桌后,路希沉坐高背椅内,双手十指互搭成尖塔状,眼色深沉地来回看他们两个。 “我……”慢条斯理地,路希两手分开,用食指轮流各点他们一下。“需要你们。” 话刚说完,办公桌前的罗弗寇突然变成一个长著三支折曲的角,有著很大的眼睛以及山羊的下半身与长尾巴的恶魔,瞬间后又恢复原状;而吧台前的沙利叶则变成一个拥有一双鲜红色的邪眼,颈项上缠绕著一条红蛇的恶魔,同样在瞬间后即恢复原状。 但两人的神态并没有恢复原状,依然保持著那瞬间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肃穆而恭谨,与前一刻截然不同。 沙利叶即刻放下酒杯上前和罗弗寇并立。“路西法大人。” 十指又搭回尖塔状,“有其他人在场时,你们依然是原来的沙利叶与罗弗寇,明白吗?”路希懒洋洋地说。 “明白。”两人敬谨俯首。 “那么……”蓝眸瞥向沙利叶。“圣彼得节后,撒但叶随时可能会来,一旦发现他,你立刻来通知我。” “是。” “还有你……”蓝眸转向罗弗寇。“倘若有人企图打开地狱之门,马上通知我。” “是。” 然后,路希徐徐转动高背椅面向玻璃帷幕外的蓝天。 “至于天……”他喃喃道:“就交给我来应付!” 大学毕业典礼过后半个月的六月二十九日,圣彼得节当天,豆芽生下了第三个孩子。 跟路希一样漂亮,却长了满头白色的发和一双紫色的眼,而且表情很严肃,说刚出生的婴儿有表情实在很奇怪,可是事实就是如此,这个诡异的婴儿确实有表情,当然也少不了六对翅膀,不过他没有黑翅膀,但多了一对蓝色的翅膀。 接生的医生护士见怪不怪,早就习惯了,反正“眼花”个几秒钟就会恢复正常,用不著大惊小怪。 翌日,当路希从医院回家洗澡换衣服时,加百列唤住了他。 “路希斐尔。” 脚步骤止,几秒后,路希才缓缓回过身来,睑上的神情很怪异,“好久没有人叫我这个名字了。”他喃喃道:“有什么事吗?” “乌利尔是来警告我们时间快到了、”加百列语气凝重地告诉他。 “我想也是。”路希颔首。“然后?” “彼得回天上去了,这里已不再有人庇护,所以……” “我知道,撒但叶要来了。” “不,”加百列摇头。“他们六个都会来。” “六个?”路希挑了一下眉,“是吗?”眸中掠过一抹冷酷,“那么……” 表情也跟著阴沉起来。“他们全都是要来杀雅哪尔的?” 加百列点点头。 路希皱眉。“难道他们真的都不在意这个世界是否会被毁灭?” “对他们而言,向天挑战才是最重要的。” 路希更显阴鹭,原来的纯真坦率销匿无踪,分毫不留,只剩下路西法的邪恶与狂捐。 “我绝不会让他们碰雅娜尔半根寒毛!” “这个我知道,也相信你办得到,但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你没忘记吧?” “忘记?”路希自嘲地撩起嘴角。“怎么可能忘记,来到人世这一趟原本就是为了她,怎么可能忘记?但她就是不肯相信我,也不肯告诉我她希望我怎么做,我又能如何?” 加百列轻叹著摇摇头。“不,路希菲尔,你错了,她不是不相信你爱她,而是不相信你懂得爱的真谛,一个不懂得爱的真谛的男人的爱是不可靠的。所以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应该先想想真正的爱究竟是什么,然后,你就会明白应该如何向她证明你确实理解爱的真谛了。” 路希皱著眉宇,眼神有些茫然。“爱的真谛?” “是的,路希斐尔,想想‘祂’的爱,然后你就会了解了。” “‘祂’?” 加百列的眼神透著一股慈悲的,怜悯的光芒。“想想‘祂’为何要将爱子赐给人类,不是为了审判,而是为了救赎,‘祂’为何这么做,倘若你能想通这一点,那么你就能明白雅娜尔为什么下能相信你了。” 他怎能明白? 当基督耶稣降临人世时,他早已坠落地狱之中了,又怎能明白“祂”为何要这么做? 爱的真谛? 他爱她,这还不够吗? 究竟要他如何? 里维耶拉海岸线上最闪亮的一颗珍珠——芬诺港是义大利最高级的港湾及最富盛名、最昂贵的度假城镇,小小的港畔停靠著无数豪华游艇,绿意盎然的橄榄树与松林问的旅馆彷佛宫殿一般,街道上绿色的百叶窗和鲜艳的赭色墙房舍是芬诺港特有的景观,仿佛童话中的彩色世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gee,今年好像比去年更热了!”豆芽呻吟著缩回脑袋,猛然拉上窗户,将那股几乎可以闷得死人的热气关在外面。 乌利尔出世满月后,路希带著妻儿来到芬诺港度假,意欲躲开罗马的酷暑,没想到芬诺港同样炙热,地中海吹来的海风没有丝毫凉意,在这种高温下跑到外面去逛,八成会被烤成香喷喷的法国面包、路希把乌利尔交给加百列,示意她把孩子们都带定,再来到豆芽身边。 “到阿尔卑斯山?” “不要!”豆芽想也不想即冲口而出。“绝对不要!”一次已经够了,她可不想再见识另一场雪崩,她又不是爱斯基摩人,没有窝在冰洞里睡觉的习惯。 扶手将她转过身来,“你……”路希欲言又止地看著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吞回原来想说的话,笑吟吟地提出另一个建议,“晚上去夜泳?”双手还顺著她的曲线往下滑,暗示这个建议的附带“好处”。 豆芽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没有回答他,反而头歪一边朝他后面望去。 “孩子们呢?” “加百列说等乌利尔睡著后,她要带两个大的到海边去看船。” 豆芽不甘心地噘起了嘴,“为什么他们三个都不怕热也不怕冷?”两眼再往上指控似的瞪住他。“你也是!” 路希笑得既纯真又无辜。“是啊!真的好奇怪喔!” “才怪!”豆芽娇嗔地捶他一拳,然后使力挣开他,绕过他离开起居室。“你们父子四个都不是人!” “你要去哪?”路希忙追上去。 “阿玛妮公司对我的毕业作品很感兴趣,要我多画几张过去。”转入西侧的室内露台,豆芽在百叶窗下的长榻盘膝坐下,拿起一旁的画本翻开来。“我已经毕业了,可不想做一个无所事事的废物。” 路希哈哈笑著也腻到她身边。“你在说我吗?” “不是你是谁?” “你不是说我们是最好的搭档吗?”说完再低声加一句,“在床上。” 豆芽噗哧失笑,“你啊!老是这样,我真不懂为什么……”话至中途蓦然失去声音,两眼宛如看到天开了似的瞠得又圆又大,连下巴都掉了。 好像没察觉到她有什么不对,路希若无其事地替她阖上嘴,然后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来了?” 露台通花房的拱门前,贸贸然平空出现的沙利叶朝像个呆子似的豆芽滑稽的挤挤眼。 “来了。”他也应答得没头没尾。 “哪里?” “罗马。” “好,继续盯住他们。” “如果他们分开了呢?” “……盯住带头的家伙。” “是。” 然后,豆芽惊喘一声,拚命揉眼睛,搞不清楚刚刚平空出现又平空消失的沙利叶到底是不是幻觉。 “沙利叶他……他怎么、怎么……” “你看到什么了?” “呃?”豆芽愕然愣住。 难不成真的是幻觉? 在芬诺港四周,路希设下了魔力障壁,如此一来,即使是其他六位撒旦也找不到他们,他以为只要撒但叶找不到他们,豆芽就不会有危险。 事实上也确实是如此,路希的做法确然使撒但叶找不到他们。 然而有时候魔力找下到的东西,老老实实用嘴巴去问反而问得到,撒但叶就是从邻居的仆人口中问到了路希一家人到义大利北部海边去度假,虽然不确知是哪里的海边,但,这样就够了。 九月,气温依然维持在摄氏三十度上下,虽然有空调设备,但老是关在屋里也是很闷的。 “傍晚若是凉一点,我们到卡普区去逛逛,”把刚喂过奶的乌利尔交给加百列后,豆芽突然这么提议。“顺便带拉菲尔去,他一直吵著说要吃麦当劳,还有赫莉儿,她要吃……” “冰淇淋刨冰!”小小的赫莉儿扯著路希的裤子大声说。 他们的别墅位在半山腰上,距离山下闹区并不是很远,但清静得多,附近还有其他别墅,也不会太孤单。 “没问题,宝贝,”路希笑嘻嘻地把女儿抱起来,在她红嫩嫩的腮帮子上重重啵了一下。“你们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如果你们有兴趣的话,晚上我们还可以到港湾区……” 他的提议没有机会说出口便被打断,不是被谁打断,而是被一阵奇异的晃动感打断。 地震! 大人们面面相对,很快就察觉到这种震动与一般地震不同,它是连续不断的,而且震动也一次比一次剧烈,拉菲尔头一个站不住脚,豆芽想要去扶他,自己也差点摔倒。 见状,路希当机立断,马上把赫莉儿交给随同他们来度假的潘德奇书-整理-提供下载蕾,自己一手抱起拉菲尔,一手牵住豆芽带头往外跑。 “加百列、潘德蕾,快跑,到外面空旷的地方去!” 才刚跑出屋外,震荡的幅度已接近天摇地动,地震波像数千辆隆隆驶来的坦克车队从港口的海底传来,震耳欲聋,房屋传来阵阵龟裂的声响,附近许多仓皇逃出的人尖叫著被震碎的玻璃割伤…… 这场超级强烈的地震持续了将近三分钟之久,大家好不容易可以从趴在地上的姿势站起来,回头看自己的屋子有的歪了、有的裂了,还有的塌了一角,没有人敢回屋子里去。 再往山下望去,许多不太结实的房屋都被震塌了,许多人被埋在碎石瓦砾中哭叫哀嚎,众人面面相觎,怀疑到山下是否会更安全? 就在这时,一幕骇人的景象出现在众人眼前。 港口的海面突然以极其惊人的速度迅速退落,露出从来没有见过天日的海底,那些鱼虾蟹贝等海洋动物来不及跟著海水离去,只好在海滩上又蹦又眺,拚命挣扎著要回到海水里。 “快,快上车!” 所有男人都跟路希一样高吼著命令家人立刻上车,然后以最快的速度逃向山顶。而山下,同样有许多人纷纷开车逃上山,或登上搁浅著的游艇,以躲避即将降临的新劫难。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后,蓦而一阵奇异的声响传来,山上的人们胆战心惊地眺望著远方的海面。 “上帝耶稣!”豆芽惊骇得几乎窒息。 那一面澎湃汹涌的海墙起码有三十米高,夹著雷霆万钧的威力在几秒钟之内即呼啸而至,以摧枯拉朽之势越过海岸线扑向陆地,那些仍留在广场、港口、码头和海边的人们眨眼问被翻滚的巨浪吞噬,无一幸免,船只和建筑物均被击得粉碎,掩埋于碎石瓦砾之中还没有死亡的人也被汹涌而来的海水淹死。 然后,海水又迅速退去,滚滚波涛昕过之处,凡是能够带动的东西都被潮水洗劫一空,避难到船上的人也随著船只游艇被巨浪击碎或击沉,顿时被波浪全部席卷而走。 不久,另一波浪涛又狂涌而来…… 如此—涨一落,反覆震荡,惊心动魄的海啸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直至傍晚,海潮终于平静下来,一无所有的废墟在落日的辉映下显得苍凉无比,没有人知道这场大海啸卷走多少生命,造成多少损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海啸之大为历史所仅见。 “到车上去睡一下吧!明天早上再开车到凡瑞希。” 豆芽没有动,依然呆呆望著山下,路希也默默地陪伴在她身边。直到所有人都各自回到车上去休息,潘德蕾也回来把拉菲尔抱到车上去,再也没有人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豆芽才沙哑地问了一句话。 “你是撒旦吧,路希?” “……是。” “既然如此,刚刚那场海啸你应该有能力阻止吧?” “……是。”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 “我不可以。” “为什么?” “我不想让撒但叶知道我们在这里。” 对于这句回答,豆芽并没有立即作出反应,整整一分钟后她才猛然回过眸来失声大叫。 “你的意思是说,这场海啸是……是撒但叶造成的?” “是。” “为了……”豆芽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杀我?” “是。” “上帝!”豆芽呻吟著闭上眼。“你为什么不干脆让他杀了我算了!” 路希温柔地环臂将她纳入怀里。“你以前并不会在意这种事的不是吗?” 没错,以前她是不在乎;但,老天,因她而死的人愈来愈多了,她怎能不在乎? “路希。” “嗯?” “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我会疯掉的,所以,阻止他们吧!我不想再有人因我而死了!” 车里,潘德蕾突然皱起眉头,而加百列却笑了。 就在这一瞬间,路希终于明白雅娜尔希望他如何证明他的爱了! 第十章 雅娜尔,又称亚衲尔,是创世天使之一,也是金星的守护天使,而金星所代表的正是爱与美,所以雅娜尔的美是无庸置疑的,她的爱更是属于创世的大爱,是牺牲的、是奉献的,是凡事包容永不止息的,这是她所认知的爱。 “她真的希望我那么做?” “是的,她希望你能为她那么做。” 从芬诺港到凡瑞希,再从凡瑞希到米兰,一路都是由路希开车,所以这回绝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要他不主动通知,连沙利叶和罗弗寇都不知道他们的路西法大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但是…… “可是一旦我真的那么做的话……”路希喃喃道。 “你就再也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加百列叹息著替他接下去。“但唯有这样,她才能相信你是真的爱她。” 路希沉默许久…… “我需要多一点时间考虑。” “你应该知道时间不多了。” “……我知道。” 一个星期后——豆芽端坐电视萤幕前,一心专注于有关这次海啸的报导,波及范围有多广,影响到多少地区,还有死了多少人,失踪了多少人,多少建筑物被摧毁,多少财产被吞噬…… 路希突然起身,顺便把她也拉起来。“走,我们去看看米兰!” 简直不敢相信,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有心情去观光! “才不……” “去吧!”加百列轻声打断豆芽的怒吼、“没有多少时间了,陪他去吧!” 豆芽听不懂地在说什么,但不知为何,满心怒火竟然被她两句话浇熄了,然后莫名其妙地被路希拉出门去。 有人说米兰很丑,那是因为米兰的建筑物很丑,其实如果能够耐心去仔细探索的话,必然会发现米兰是一座充满魅力的独特城市,古老的建筑和当代设计交织错落,形成米兰特有的迷人风貌。 连续一个多月,路希带著豆芽在米兰市内到处逛,像两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在建筑于山洞内的美术馆内钻来钻去,又跑到郊区去看阿尔卑斯山,甚至在墓园里大吼大叫,只因为一时心血来潮。 他们几乎忘了一切烦恼…… “……位于拿波里东南的维苏维火山在死火六十年后突然又爆发了,大地摇撼,剧烈的爆炸声接连不断,熊熊的火焰夹带著浓厚的火山灰冲向天际,将整个天空都遮盖了起来,炽热的岩浆从山口直向山脚下的庞贝古城遗迹奔流,所经之处尽成焦土,当时在古城内参观的观光团至本台截稿之时仍生死未明……” “等等、等等……”正要出门的豆芽硬拉住路希。“那、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路希没有回答她,电视机前的加百列回过头来。 “他在逼你,逼你和他面对面,”但她并不是为了回答豆芽才回头,而是为了警告路希。“如果你再躲著不现身的话,将会有更恐怖的灾难降临!” 路希依然不吭声,蓝眸阴沉地注定电视萤幕好半晌,蓦而转身离去,身后还扯著不情不愿的豆芽。 “我们去跳舞!” 跳舞? 喂,这种时候还去跳舞,未免太无情了吧! 他们跳了一整天的舞,除了偶尔坐下来休息一会儿之外,路希都将她紧抱在怀里随著音乐摇晃,不时在她耳际呢喃著他有多么多么爱她,隐约透著一股深沉的哀伤、悲切的绝望。 听他用那样凄怆的语气吐露深情的絮语、依恋的呢喃,豆芽几几乎乎就要相信他了,但,终究还是没信,她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如此顽固的坚持不信他,只隐约感到似乎有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告诉她:还不到时候! 所以,虽然她很想相信他,终究还是没信。 夜深,他们回到饭店,路希与她缠绵的模样使她有点不安,那样眷恋的眼神,那样不舍的深吻,就好像、好像…… 这将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而后,她沉沉睡去,而他则专注地凝视苦她酣甜的睡容一整夜,时而轻抚她红润的粉颊,彷佛要在这一刻把她的一切全锁进他的脑海中。直至曙光微明,他才依依不舍地在她唇上印下最后一吻,悄然起身离去、这是他们的最后一夜。 “我会让潘德蕾和你们两个留下来,但你们必须替我好好保护雅娜尔和三个孩子。” 面对表情森冷目光邪恶的路西法,沙利叶和罗弗寇战战兢兢地相顾一眼。 “我们会,可是……” “没有可是!” “……路西法大人,您为什么要那么做?” “因为除了‘祂’之外,只有我做得到。” “那就让‘祂’去做,为什么您要替‘祂’做?” “……” “为了雅娜尔夫人?” “……是,也不是。” 是,也不是? 究竟是什么? 揉著惺忪的睡眼,豆芽将脑袋采出房门外。 “路希呢?” 潘德蕾瞥她一眼,默然转身带两个孩子到餐室用早餐,加百列则专注于喂乌利尔喝奶,连一眼也没看她。 “他去找罗弗寇。” 又被叫去签什么文件了吧! “哦!”豆芽不在意地收回脑袋,决定再睡一下回笼觉。 反正签完文件就会回来了。 四天后——“老天,地震海啸还不够,现在连小岛都沉了!” 一边吃杏仁饼,一边指著电视萤幕,豆芽口沫横飞,饼屑四处乱喷地大叫。 “看、看,你们看,太平洋的波里尼西亚那边——天知道那是哪里,三天前开始就地震海啸接连不断,狂风暴雨山崩地裂,地动天惊风云变色,持续了整整三天,今天早上好下容易静止了下来,救难队才有办法过去救人,没想到居然有二十几座小岛全都不见了,幸好半数以上都是无人岛……” 加百列与潘德蕾默然相对无语。 “妈咪,你不要把人家的杏仁饼吃光了啦!” “妈咪在讲话,你别吵!”豆芽一把推开大儿子,望住加百列。“你们说那是不是又是那个撒但叶搞的鬼?” 加百列垂了一下眼,然后盯住她身后,答非所问地说:“路希回来了。” “真的?”豆芽惊喜地大叫,立刻跳起来回过身去,打算让路希知道她有多么想念他,但……“他……是谁?” “他做到了,”加百列轻轻道:“他把其他六位撒旦和所有恶魔全都赶回地狱去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想知道他是谁?”豆芽面无表情,语气僵硬地问。 “……路希。” “路希?你说他是路希?”隔著三步远,豆芽指著躺在沙利叶双臂上那个支离破碎,不成人形的人体,差点笑出来、“你想骗谁呀!”除了金发之外,那个人体没有一个地方像路希。 “要战胜六位撒旦和所有恶魔并不容易,尤其是当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 笑容慢慢消失,豆芽觉得自己的脸皮有点僵硬,“你……你是说那个……”她吞一下口水。“真的是路希?” “是,也不是。” 加百列徐徐上前拂开那个人的金发,露出污血满布的脸庞,美丽的五宫已然变形,就像被砸烂的柿子。 豆芽只瞄了一下便移开目光,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看,也许是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不承认那就是路希。 “这只是路希的肉体,路西法已经回到地狱去了。” 心头颤抖了一下。“回到……地狱去了?” “是的。” “那他……”豆芽开始觉得呼吸不太顺畅。“什么时候回来?” 加百列徐徐回眸。“他不会回来了,他必须留在地狱压制住其他六位撒旦和所有恶魔,不准他们再到这个世界来搞鬼,只要没有恶魔的诱惑,这个世界就能保持干净,也就不需要最后的审判日来审判罪人。所以,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永远? 豆芽瞪著两眼与加百列平静的眸子相对好半天。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你要他这么做的。” “胡说!”豆芽猛然扯开嗓门嘶声尖叫。“我没有叫他那样做,从来没有,没有!” “但雅娜尔希望他那么做。”加百列依然很平静,并没有被她吓到。“为了这个世界,他牺牲他自己;为了雅娜尔所爱的人类,他心甘情愿留在地狱承受思念你的痛苦,而这份痛苦将是永无止境的……” “不!不!不要!”豆芽惶恐地拚命摇头,永远再也见不到路希的恐惧愈来愈深。“我不要他那么做,我要他回到我身边来,我要他陪著我,我不在乎他是不是真的爱我,只要他陪著我,你去叫他回来,叫他回来……” “不可能,天使的翅膀一进入地狱就会被染黑。” “那、那……”豆芽无措地快哭出来了。“我去陪他,对,我去陪他!” “但你的翅膀……” “该死的翅膀!”豆芽愤怒地大叫。“我没有翅膀,就算有,我也不在乎它们是什么颜色的,我可以穿适合黑翅膀的衣服,这总可以了吧?”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加百列差点笑出来。“雅娜尔……” “别叫我雅娜尔!”豆芽像母狮一样咆哮。“永远都不准再叫我雅娜尔!”都是这个鬼名字惹的祸!“永远!” “好吧!那么,既然你不是天使,也不是恶魔,请问你如何下地狱去陪他?” 豆芽呆了呆,蹙了一下眉,随即转向沙利叶。“你是恶魔对不对?好,我跟你定契约,你送我下地狱去,我把我的灵魂送给你!” 沙利叶顿时哭笑不得,一旁的罗弗寇赶紧躲到沙利叶后面去,免得豆芽也说要跟他定契约。 “夫人,路西法大人只交代我们照顾您,可没要我跟您定契约。” “是我要跟你定契约的,关他屁事!” “夫人,可、可是……”沙利叶为难地呐呐道:“路西法大人用魔力封住了地狱之门,不要说送您去,连我们自己也回不去了呀!” “那、那……那我该怎么办嘛?”豆芽终于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加百列好笑地摇摇头,然后转眼望向拉菲尔与赫莉儿,不知何时,那两个小家伙都戴上了另一副表情——不该属于小孩子的表情,他们也在笑。 “其实你想要再见到他也不是不可能……” 闻言,豆芽马上抽著鼻子噎住哭声。 “真的?” “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了。” “什么问题?”豆芽忙问。 轻轻地,加百列把她推到沙利叶跟前,让她仔细看清楚躺在沙利叶臂上的人。 “看著他,想清楚,现在,你到底相不相信他是真的爱你?” “我……”她不想看。 “别立刻回答我,看著他,想清楚!”加百列大声叱喝。 豆芽吓了一跳,瑟缩著看她一眼,“好嘛!”再不情不愿地把视线放到沙利叶双臂上那个人脸上。 仅仅一眼,她胸口便开始燃烧起来,那根本是一具破烂的人体,从头到脚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几乎像是被火车辗过似的……看得愈仔细,她的胸口就愈炙热、愈来愈炙热、愈来愈炙热…… 忽地,两对银光灿烂的翅膀伸展开来,沙利叶与罗弗寇顿时张口结舌地呆住。 她是谁? 那样美丽优雅,翠绿的瞳眸充满无限慈悲,银色发丝散发著如许柔和的光芒,全身包裹在无尽和谐的雾氲中。 她是谁? 温柔地,她伸出柔荑抚在他的脸颊上,深深睇视半晌,而后抬眸,翠绿的瞳眸中溢满深情。 “他爱我。” “是的,雅娜尔,他爱你。”加百列微笑赞同。 “那么……”她怜惜地抹去他脸上的血污。“‘祂’怎么决定呢?让我去地狱陪他,或者……” “你以为我们几个为什么会来?”加百列微笑。“‘祂’有多么慈悲,你应该比谁都了解,不是吗?” 她轻轻颔首,“是的,我的确比谁都了解。那么……”慈蔼的眼转注拉菲尔,“拉菲尔,疗愈天使,请你先疗愈路希的身体;然后……”再看回加百列。“加百列,复活天使,当路西法回来后,请你让他回到路希的身体内……” 最后,她望住赫莉儿。 “天使的翅膀一进入地狱就会被染黑,只有你,赫莉儿,爱的天使,你的翅膀不会被染黑,所以,请你到地狱去找到路西法,告诉他,我愿意永远陪伴他,请他回到我身边来……” 赫莉儿装了一下鬼脸。“那种话请你自己对他说,雅娜尔,在他回来之后,我相信他宁愿亲耳听到你告诉他。” 雅娜尔笑了,笑靥美得令人心碎。 “好,我自己对他说,只要他喜欢,我可以永远都这么对他说……” 终曲“妈咪,爹地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嘛?” 厨房里,像天使般可爱的小女孩噘著嘴偎在女人大腿旁嘟囔。 “快了,就快了!”像天使般美丽的女人放下菜刀,宠爱地揉揉小女孩的脑袋。“乖,去找哥哥、姊姊玩好不好?妈咪要煮菜。” “小豆苗才不要跟他们玩!”小女孩气嘟嘟地鼓起了腮帮子。 “为什么?” “他们飞来飞去的,小豆苗都抓不到他们嘛!” “你不是也有翅膀?” 长而翘的睫毛像扇子似的垂下,“人家都飞两下就掉下来了嘛!”小女孩不好意思地咕哝。 女人失笑,黑眸里蓦然闪现几许翠绿光彩。“怎么会?” “妈咪!”小女孩恼怒地用力扯一下妈眯背后的马尾,乌溜溜的黑,还有一簇簇闪亮的银。“怎么可以笑人家嘛!” “对不起、对不起,妈咪不笑了、不笑了,”女人忙收起笑容。“妈咪叫他们不准飞了,还有,你想玩什么就陪你玩什么,这样好不好?” 十五分钟后——后院里,小女孩玩累了,又开始想念起爹地来了。 “拉菲尔哥哥,爹地到底去哪里了嘛?” 拉菲尔懒洋洋地就地坐下,双手撑在背后,两腿伸得笔直,漫不经心地回答小妹的问题。 “爹地去巡视地狱之门的锁有没有裂痕,如果有的话就要赶快补好。” “那是用七支金碗作成的锁。”赫莉儿为大哥的回答再加上补充。 “爹地每三个月就要去一趟,”乌利尔索性躺下,双臂枕在脑后。“这样他就不用留在地狱里看守恶魔了。” 小女孩有听没有懂,一脸困惑地跪坐在拉菲尔身旁。 “那为什么爹地不能带小豆苗去?” 拉菲尔疼爱地捏捏小妹艳红的腮帮子。 “因为那个地方只有爹地能去,不只是你不能去,连妈咪也不可以去的。” “为什么?”小女孩愈是不懂,愈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赫莉儿从后面抱住小妹,偷偷咬了一下小妹的耳垂。“因为爹地是撒旦呀!”不知道为什么,小妹全身上下都甜甜的,好像糖果一样。 小女孩觉得有点痒地抓抓耳朵。“什么是撒旦?” “小笨蛋,说了你也不懂,等你长大一点就知道了啦!” 小女孩又嘟起了嘴,气唬唬地横眼瞪住乌利尔。“ㄏㄡ,乌利尔哥哥又叫人家是小笨蛋了啦!小豆苗要跟爹地说乌利尔哥哥欺负我,叫爹地打乌利尔哥哥的屁屁,再罚乌利尔哥哥三天不准吃冰淇淋……” “是谁又在欺负我的宝贝小豆苗啊?” 蓦然闻声,拉菲尔、赫莉儿和乌利尔不约而同将惊喜的眼神投向同一个方向,小女孩更是欢喜得立刻跳起来冲过去。 “爹地!”没跑两步,背上突然冒出三对可爱的小翅膀,挥呀挥的飞起来了。 比天使更美丽的男人笑呵呵的抓住半空中的小女儿,金发在艳阳下闪烁著耀眼的光芒,透著邪气的蓝眸溺爱地凝住小女孩与她母亲一模一样的五官。 “小宝贝,想不想爹地呀?” “好想好想喔!爹地,”小女孩撒娇地窝进爹地怀里,呜呜咽咽的呢喃。“下次带小豆苗一起去嘛,好不好啦?爹地,好不好啦!” “爹地只离开半天而已啊!” “那已经好久好久了,小豆苗都快老了啦!” “老?”男人失声大笑。“小豆苗,在爹地面前说老,你还不够格!” 三个大的小孩也一齐围过来。 “爹地,礼物、礼物!” 男人笑望三个孩子身后。“哪,不就在那里。” 三个大孩子齐声欢呼著冲向草地上那一大堆平空出现的礼物,小女孩也顾不得打小报告了,忙也挣脱父亲的怀抱跳下去抢,男人望著又吵又闹的孩子们露出慈祥的微笑,片刻后,身后突然传来女人温柔的声音。 “我猜你一定是在想,幸好平常时候他们只是普通小孩。” “幸好。”男人的笑容由慈祥一变而为爱恋,他回身揽臂环住女人,深情地吻住女人的唇,半晌后才离开。“不然我一定把他们踢回天上去!” 女人大笑起来。“放心,只有在非常必要的时候他们才会出现,否则他们只是你的孩子,非常普通的孩子。” “是啊!会飞的普通孩子,”男人嘲讽地喃喃道:“还会变男又变女的普通孩子。” 女人笑得更厉害。“抱歉、抱歉,都是我的错!” “既然你承认都是你的错,那么……”男人射出瞹昧的邪恶眼神。“你要如何补偿我?” “替你生更多会飞又会变男变女的孩子?” “好主意!”男人一把抱起女人,“现在就去!” “喂喂喂,我还在煮菜耶!” “我不饿。” 片刻后,主卧室内——“我爱你,雅娜尔。” “我也爱你,路希斐尔。” 她终于相信他了! 虽然他必须替“祂”看守地狱之门,做“祂”的仆人,但她也会陪著他,做他的女人,直到永远、永远…… 天使与恶魔终于在一起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