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祭》 楔子 楔子 在米歇尔七或八岁的时候,德雷西家曾有过一次迁徒,因为东西实在太多,所以夫妇俩决定丢弃一部分,其中包括一些米歇尔以前穿过的衣服啦、模型玩具啦、超人画册之类的。小米歇尔守着他的家当大哭大闹,恳求父母不要丢掉它们。? “米歇尔,到了新家,你就会有很多新的东西,但前提是你得把旧的这些丢掉。”他的父亲对他说,“人不可以太贪心。”? 很久以后米歇尔回忆起往事总是有些混淆,好像那个他抽抽搭搭的炎热夏曰,一辈子也没有过完。 第1章 交易 第一章 交易 米歇尔·德雷西打小起就知道自己是注定要成为一位大明星的,注定的意思就是谁也阻止不了。 这个认知是打从他小学二年级时,在一次校际舞台剧中拿了班里的最佳男配角奖开始的——虽然那出舞台剧只有他一个男配角。他们演出的是经过孩子们改编的《人鱼公主》,米歇尔饰演王子的侍卫,他为了能竞争最佳男配角擅自为自己增加了一句台词——没有台词的话就只能竞争最佳道具奖了。 那会儿女主角跳到海里变成了一堆泡沫,王子悲伤地大叫着她的名字冲过去,米歇尔站在王子身后,打量着空气中飞舞由道具组吹出来的肥皂泡们,说道:“殿下,人鱼公主在好大的池子里洗泡泡浴耶。” 结果应该悲伤和哭泣的观众们变成了哄堂大笑,关于“人鱼公主的泡泡浴”这个笑话好一阵子广为流传。 而当小米歇尔把自己的志愿告诉母亲时,德雷西夫人却说:“亲爱的,我不能要求你改变你的理想,但我得告诉你我不赞成。因为我希望你干净的、幸福的生活。” “如果不当演员我就不幸福吗?”米歇尔在心里头不服气地想,但他没有说出来,毕竟他还只是个小孩子呢。 “我有很多时间慢慢改变母亲的看法。”他想,他就在这样小小的矛盾中慢慢长大,变得越发英俊迷人,越发高大挺拔,越发会哄女孩子欢心。 而在他有一天突然想起他“注定”要做的那件事后,他已经是一所大学设计专业三年级的学生了。一个大部分人人生中都曾经历过的惊慌袭击了他——他正在离他的梦想越来越远。 “如果我要死去,那至少我曾奋力求生过。”米歇尔想,于是他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跑到了那个星光灿烂得足以照亮半个世界的国度——好莱坞。 那年二十一岁的米歇尔有着匀称的骨架和修长的手脚,一头阳光般绚烂的金发,以及能让阳光都失色的灿烂笑容。很久以后有人说起他迷茫而囧囧的眼神,漫不经心得让人如万蚁挠心的xing感,以及足以做成雕塑当成艺术品收藏与膜拜的完美身材,但在那时,在俊男美女云集的好莱坞,米歇尔只是一个谈不上出色的普通年轻人罢了。 故事的序幕是一次男xing聚会的一小段谈话。那会儿米歇尔的情况不太好,如果说洛城最不缺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女人。所以米歇尔只得一边在餐厅打工一边上表演班等待机会,他很快认汉了一个叫芭芭拉的女孩,并且和她成为一对情人——那是一个和他一样的梦想打拼者,现在他们住在一起,房租已经两个月没交了。 男人们的话题离不开女人。 “我和你们说过吗,住在我家隔壁的保龄球朱莉?”约翰说,用手在胸前比划,以解释“保龄球”的意思。“我昨天看到她,她说她得到了一个角色,这会儿根本不拿正眼看人!天知道她什么时候爬上了导演的床!” “有人打翻了酷坛子,”里森笑着说,“你也可以去找个导演睡觉,如果人家看得上你的话。” 一边的尊尼把空掉的啤酒罐丢开,说道,“听说还专门有做这种生意的中介所呢!这种事很多,没法子,洛杉矶美女如云。” “当女人真好啊,”约翰扬眉,“我也想跟人睡,就算是保证服务一流,也没人愿意。” 米歇尔笑起来,“你可以去找个有钱的老女人,不过小心精尽人亡……” 尊尼慢慢开口,“其实男人也不是不行,我知道有很多同xing恋和双xing恋的导演和制片,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圈里人都知道。” 气氛出现了一小段不和谐的沉默,也许是尊尼的表情稍嫌认真了点儿,男人们面面相觑,直到约翰干咳一声打破沉默,“我说,”他左右环顾了一下,“克里森,你家还有啤酒吗?” 气氛像被充了电般迅速活络了起来,克里森抱怨道,“你见过蝗虫肆过的地方还有庄稼剩下吗?” 里森做出一个夸张的下层表情,“既然知道有蝗虫要来就该多准备点儿面包,嘿,谁去买啤酒?” 尊尼站起身,“我去好了。”他不是演员,在一家电影公司做特技制作,身后传来一阵毫无诚意的道谢声,就是这样,这一小段谈话就这样暂且告了一段落。 贫穷的聚会结束后已经过了十二点,大家也醉了个七七八八,尊尼拽住醉得试图不走楼梯直接从窗户上跳下去的米歇尔,他俩有大半程同路,刚好可以一起回家。 深秋的夜晚十分寒冷,醉鬼的脑袋被冷风一吹,清醒了大半,米歇尔裹紧外套,和因为太晚打不到车的尊尼一起在空无一人的街头漫步。白色的纸袋在夜风中有节奏地跳着看不懂的舞,米歇尔打了个喷嚏,心想这么晚回去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会撞上房东了。 “喂,米歇尔,你觉得我之前的提议怎么样?”尊尼说。 “什么?”米歇尔茫然地嘀咕,脑袋还不甚清醒。 尊尼站住脚步,直视他,米歇尔只好也跟着停下,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我是说和男人睡觉,那可以帮你得到机会。”尊尼说。 米歇尔瞪大眼睛。对面那双视线认真地打量他,“你很英俊,身材也很好。”他拍拍米歇尔的肩膀,后者像被电到般后退一步,这个事实他从无数女人的口中得到证实,但被一个男人用看刀俎上鱼肉般的目光打量又是另回事了。 “你有机会出人头地,米歇尔,我可以给你通往星光大道的门票。”尊尼轻声说。 米歇尔骂了句脏话,一声不发地快步往家走,努力忍住给他一拳的冲动。 ——那家伙是个拉皮条的!躺在**时米歇尔恨恨地想,他跳起来,打开台灯,把通讯录上尊尼的名字划掉,再躺回去。 一大早他刚打开门时,房东太太正端正地站在那里。米歇尔干笑一下,摆出自认为最帅气的表情,微笑道,“真抱歉,我没看到您,太太,我很快就会把房租交掉的…” 女人松松垮垮皱纹中的眼睛冷冷地打量着他,“什么时候交?”她挑眉,“你当了奥斯卡影帝的时候?” “我猜那用不了很久,明天发了工资就交。”米歇尔正色说。 “像你这种只知道做白曰梦的傻小子我见多了,”房东太大撇撇猩红的嘴唇,“每天就知道想着当大明星……” “谢天谢地,又拖了一天。”米歇尔松了口气,实际上身为一个帅哥他在这方面已经占了不小的便宜,看来这个城市还是懂得欣赏美人的,他吹着口哨回到房间,泡了碗面当早餐。 芭芭拉去打工了,他也套上外套准备去工作,蓝色的眼睛瞟过镜面——仪表还算整洁,不过不整洁也无所谓,反正是套在玩偶里分发传单。刚转过身,却看到芭芭拉无声无息地站在身后。 米歇尔被吓了一跳,这会儿她应该在一家快餐店打工的。“怎么了?”他问,女友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芭芭拉有着一头长长的金棕色头发,绿色双眼,像个真人型号的芭比娃娃。她漂亮的双眼正幽幽盯着她的男朋友,轻声道,“我快过生曰了,米歇尔。” 米歇尔愣了一下,挠挠一头金发,把它们弄得乱七八糟,“是的,”他说,“我记得是耶诞节前后,嗯……二十三号,亲爱的,想要什么礼物?” 芭芭拉没有笑,只是看着他。“我想要一个上镜的机会,米歇尔。”看到男友哑口无言的表情,她扯露出一个毫不由衷的微笑。“我瞒了你一件事,昨天阿姆斯壮……就是那个导演,他答应给我一个上镜的机会,我没有去上班,是要去赴他的约了。” “真的?”对面男人的面孔一亮,“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芭芭拉!”他真挚地说。 芭芭拉扯扯嘴角,放轻声音,“那角色有很多人竞争,他答应给我机会,但是,有条件。”绿色的眼睛默默看着他,“你是我男朋友,我从不背叛,所以我得告诉你。” “**很多?”米歇尔笑着说。 “不。他要我跟他上床。”女孩说,紧抿的唇有一种冰冷的弧度,这让对面英俊男人的脸上的笑容还没收敛便凝在那里。“开什么玩笑!”他喊道。 “我仅仅是想告诉你我的决定米歇尔,如果你希望分手我没意见……” “你不能通过那种手段——” “过完这次生曰我就二十六岁了!”她歇斯底里地大叫,“我会烂在这里!到我年老色衰也不会有机会!我不想那样!”她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但仍在试图做出愤怒和坚定的表情,“我的家人一直对我说,再没有机会就回家吧,他们只当我是做明星梦的小孩子,也许我确实是小孩子……这没什么大不了的,米歇尔,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想放弃……” 她蹲了下来,像个无助的小女孩一样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膝间哭泣。米歇尔想去搂着她,安慰她,这些曰子来他们一直是这样相濡以沫的。可是他发现他的手僵在那里,他能说什么呢?他安慰不了她,能让她破涕为笑的理由只有一个,而他没那个能力。 他握紧双拳,又松开。他不能容忍芭芭拉做这样的事,他的生活己经被那款叫现实的碎纸机搅得支离破碎,他不能再失去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芭芭拉,别去那里,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哭泣中的女人抬起头,迷人的绿色眼睛漾起脆弱的希望。她特地为今天的会面化了妆,这会儿被泪水弄得一塌糊涂,看上去有点傻。米歇尔冲她微笑,虽然他说不准他这会儿的表情像不像在笑。“我昨天刚认识了一个朋友,他在电影公司工作,他说他可以帮点儿忙……”他干涩地说,“你知道,他和制片人关系不错,也许可以帮我们弄到个角色,我本来想生曰时给你个惊喜呢……” “真的?”芭芭拉问,她的眼睛像明亮的火焰,可闪了一下又熄灭了。“不,你在骗我,米歇尔……” “不,芭芭拉!”米歇尔抱住她,感觉怀中纤瘦的身体和体温,“我能弄到一个角色,相信我!”他说。她没有动,他把下巴搁在她肩上,用力汲取着她的气息。 “亲爱的,我不去了……”芭芭拉说,声音轻柔得像个做了错事的小女孩,“别这样,我不去了,没关系的……”她哭起来。 她抬起双臂,紧紧抱着他。米歇尔没有说话,他视线的尽头是破旧的书桌,上面搁着他同样破旧的通讯录。 尊尼接到米歇尔的电话时正在对着电脑里晃动的骷髅头,努力让它显得很有学问……现在好莱坞的恐怖片越来越不着边儿,他喝了口咖啡,这时旁边的电话响了起来。理论上来说工作时是不能打私人电话的——所以要装作在打工作电话,尊尼拿起话筒,礼貌地开口,“这里是梦幻世纪,请问您找哪位?” “尊尼,是我。”对面的人说,身后有汽车的轰鸣声,应该是在街边的公用电话亭打来。 “哦,米歇尔?”尊尼惊讶地说,电话那边的人声音压抑而且迟疑,这样的电话他按过很多次,他知道那是干什么的。 “是的,是我,”米歇尔说,“我想问一下……昨天你说的那个……” 尊尼等了三秒钟,估摸对面的人显然还比较纯情,便接话道,“你有合作的意愿吗?”上司从身边走过去,尊尼坐正身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是的,”他说,“我不要钱,我需要一个角色……一个……该死的……” “可以试试,”尊尼说,“你看,你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所有人都在用同样的方法换取想要的东西,也许表现上不同,不过xing质上都是一码事。”他试图减轻他的罪恶感,“你的话,至少可以弄个男主角当当——” “一个女xing角色。”米歇尔说。 尊尼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芭芭拉是吗?”他叹了口气,“或者两个角色,米歇尔,你的话应该可以。” 对面依然在沉默。 “我说,你有照得比较xing感的照片吗?”尊尼说,“你最好能给我一张,今天晚上行吗?” “我只有工作证上的证件照。”米歇尔生硬地说。 “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尊尼笑着说,“要是别人,他可得去重照一张。” “嗯……麻烦你了,尊尼。” “别这么说,”尊尼无意识地游移着鼠标,“我可没给什么人情,米歇尔,你得知道你自身的资源,并且善于利用他们……” “请尽快给我消息。”米歇尔打断他的话,尊尼猜他在强忍住怒气,他可以清楚地听到电波对面的人有急促的呼吸声。但那又怎么样呢?他眯起眼睛,他是条大鱼,是的,他十分英俊,和他眼中偶尔的迷茫与孩子起结合起来,足够引起那些阔佬们使劲儿往外掏银子。 他引诱并见证过很多人的堕落,有的理所当然,有的痛苦挣扎,但在给自己找到堕落的借口后,无一例外的屈服。堕落和懦弱是没有止境的,这是一条回不去的路……那个帅气得不像话的男人也是一样,最终会垂下他一头灿烂的金发…… “喂,”他鬼使神差地问道,“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电话被挂上了。 尊尼看着传出盲音的话筒,笑着把它放下。 第2章 交易的理由 第二章 交易的理由 翠杉酒店是一座二三十年代样式的复古建筑,酒店对面有条横过的大街,交通方便,但相对的,气氛也谈不上高雅,却透着一股子暧昧,倒是个做不道德交易的好地点,米歇尔打量了一下复古的栅栏电梯,并坐着它嘎吱嘎吱地爬上五楼,有点扭心它会不会突然掉下来,或者是工作人员故意没给轴承上足够的油。 5043号房,他叹了口气,觉得里面肯定是隔着一扇门的地狱。“找到那里,然后敲门,说‘先生,您订的一号套餐到了’就行了。”尊尼这么告诉他。 “我猜一号套餐肯定是用鸡肉烹调的……”米歇尔不知所谓地想,伸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 他用电视剧里侍应生最有礼的声音回答道,“先生,您的廉价披萨到了。” “我没有叫披萨。”里面的人说。 没有幽默感的人。米歇尔想,“那么好吧,我换个说法……您叫的鸡肉套餐,价廉物美,绝对不含防腐剂,由本店厨师精心制作……” 门突然被打开,一个男人站那在里,冷冷看着他。“我不喜欢你的幽默感。”他说。 “我猜也是。”米歇尔微笑,走进房间。 里头也是很没劲儿的复古样式,倒是这个客人有点意外——并非想象中xing功能衰退的糟老头儿,他看上去有三十多岁,黑发灰瞳,像个事业成功人士,脸上透着冷漠与不近人情的痕迹,容貌甚至是英俊的——至少不像找不到床伴以至于xing寂寞的类型。他打量了一下米歇尔,“很不错。” “谢谢夸奖。”米歇尔说,对方囧囧的眼神让他觉得股寒意正从脚底攀爬上来,他不自在地干咳一声,天知道,那双眼睛里像是导演忘了打上高光,只剩下一片寸草不生的沼泽地,笑的时候像有怪物随时会从里面爬出来一样。显然我最近恐怖电影看多了。他自我安慰地想,不过妓女发现嫖客是怪物在好莱坞的肥皂剧里很常见。 男人慢慢走过来,在离他相当近的距离停住身体——绝不超过三厘米,却没有碰触到他。米歇尔艰难地命令自己的脚站在原地,男人比他高了大约半个头,他并不太习惯以仰视的角对烩么近看一个男人。 “洗过澡了吗?”男人问。 “来之前洗得很干净,绝对没有残余农药。”米歇尔干笑着说,试图轻松气氛。 男人轻轻笑了,“你有女朋友了吧?”他问。 米歇尔一呆,对面人的眼里是质询的冰冷色彩——也许还带了点玩味。 “是的,我保证她不会跑来捉奸。”米歇尔说,心里头把尊尼骂了好几遍。 “你是异xing恋。”肯定的话气。 米歇尔诧异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被填塞进了让人捉摸不透的期特。 “是的。”他不情愿地说,男人满意地点点头。 “那么——”他说,手抚上米歇尔的脸颊,在上面轻轻庠挲,“你讨厌这样吗……”他问。 “是的。”米歇尔说,强忍住把那只手拍开的冲动。男人笑得更满意,他凑过去吻他的唇。米歇尔觉得一阵鸡皮疙瘩正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上的各个部位冒出来,一个同xing嘴唇的触感和气息让他有些想吐。男人的舌划过他的唇,他知道他在示意他张开嘴。 抱着绝望的心情微微张开唇,湿热滑润的舌立刻滑了进来……米歇尔努力压下胃中的翻涌,本来想把他当成女人算了,可是却发现完全不可行——男女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那股混合了十足男xing气息的烟草味包裹着他的呼吸,实在难以自欺欺人。 那么……干点别的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吧。米歇尔瞪着天花板。想想看,公车上印的那个投诉电话号码是多少来着?347……还是345?或者是354?算了,不想这么枯燥的东西,那个旁边有个柠檬饮料广告很漂亮,用囧囧的字体写着:我就喜欢……不对,那好像麦当劳的广告词?或者是丝般的感觉……不,那个是雀巢……不,也许是什么巧克力? “亲爱的,”男人离开他的唇,在他耳边低低说,“你在走神,在想什么?” “呃……你知道最近流行的那种柠檬汁吗,广告词是什么来着?”米歇尔问。 男人低低笑起来,用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声音说,“你很有趣,我特地点的这种餐,你厌恶的眼神很让人兴奋。” 米歇尔窒了一下,“我不记得合同上有说明要为精神病患服务。” “哦,你看,我什么样的床伴都不缺…我不缺钱,地位,男人或女人,”嫖客说,“他们每一个都很漂亮,很顺从,但就是太无聊,我从他们身上得不到一点快感。在这种==里囧囧是对**的浪费。” 米歇尔目测了一下自己和门的距离,思量着以自己的短跑成绩逃出去要花几秒钟。男人继续说,“所以今天我想试试别的花样。我知道你厌恶这个,你可以用尽所有的方法表示你的不情愿。你可以反抗,可以骂人,可以摔东西……”他露出个恐怖的笑容,米歇尔觉得一股寒气直窜脑门。“反正这房间隔音设备很好。”男人说。 “我不玩待游戏。”米歇尔干巴巴地说着。 男人耸肩,“我不是在说sm,我说的是你可以尽你的全力反抗。” “我也不玩强暴游戏。” 男人笑起来,“哦,但我并不觉得你可以做到主动快乐地和我上床,宝贝,你很英俊,身材也很棒……”他的手放到米歇尔的小腹上,囧囧的抚摸,然后慢慢向他双腿间探过去。米歇尔咬紧牙,这种剧码比想象中要难以忍受得多!那只可怕的手四处游移,“我很满意你的表情,如此的痛苦和厌恶……我都硬起来了……” 在米歇尔恐惧的拳头打出去的瞬间,男人拉开了和他的距离,“我得去洗个澡。”他说,走向浴室,“我知道你想得到什么,但那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你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 米歇尔努力抑制住拔腿就逃的动作,浴室的门被关上,不一会儿里面传出了水声。 米歇尔松开拳头,觉得神经紧张,身体虚脱,被碰过的地方让他有一种强烈地想要洗澡的冲动。他知道那男人进浴室前的话是什么意思——显然他对电影界很有影响力,也许本身就是大制片厂的老板。他将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好机会…… 他默不作声地看着浴室紧闭的木门。那个男人在里面洗澡,他很快就会出来,接着……他打了个寒颤,不安地看看另一扇门,如果走过去打开它,他就可以回去,回到正常的生活,然后打电话和尊尼说抱歉他还是干不了,他没法忍受和一个男人==,而且这家伙神经显然不正常!该死的,快点洗好出来吧,制止他逃跑的想法!时间艰难地从身边流过去。这家伙进去多久了?上帝啊,他想洗到什么时候!他看看钟……还不到五分钟……可他的每一秒都在经历考验。 恐惧随着时间变成越来越浓厚的物质,浴室里的水声随时都会停止……然后那个男人会走出来……不!也许他可以回去说服芭芭拉,告诉她不当演员也没什么了不起,他可以回去继续他的学业,当他的设计师,陪一个男人睡觉以获得什么该死的机会,这太疯狂了!双脚不受控制地跑向房门,米歇尔一把拉开它,跑了出去!他看都没看那慢条斯理的电梯,而是直接从楼梯中冲了下去!他冲出酒店,街道上正是熙熙攘攘,阳光明媚的洒在每个人身上。那里是一个光明的,平凡的世界,可是他浑身发冷,那足以消解一切意志的恐惧仍紧攫着他,让他用尽全力朝安全的地方跑去!身体冷不防撞上了什么东西,急速的动作让他摔倒在地上,伴着一声清脆的惊呼,白色的纸片像天女散花般飘飘悠悠地洒落满地。 被撞倒的是个女孩,她正愤怒地大叫道,“天哪,你在干嘛!见鬼,要迟到了!”然后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散落满地的白纸。她大约二十三四岁,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绿色眼睛,架着副无框眼镜。 米歇尔稳住急促的呼吸,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回到了正常的世界。他吸了口气,“真抱歉。”他说,开始从车轮底下、下水道旁帮她收拾起掉落的大约是文件之类的东西。 女孩头也没抬,迅速地把手中的文件整理好,米歇尔从一辆飞驰过的车轮下抢救回一张被轧上车轮印的纸张,挥挥上面的灰尘,然后惊讶地发现那是一张稿纸,上面标注着对话和场景。 “你是写剧本的?”他惊讶地说,把稿纸递给她。 女孩把接过来的纸报放好,“编剧。”她纠正,那双明亮的眼睛让米歇尔嗅到些许同类的气息。 他默默拾起被风吹到橱窗上的剧本递给她,她穿着减价的休闲外套和被洗得泛白的球鞋,大约经济并不宽裕。但从那张明朗忙碌的脸上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会儿应该是拿剧本去给制片人吧,米歇尔想,看来她获得了机会……他有些羡慕地想,把另一张稿纸递给她,“很辛苦吧?”他说。 女孩抬起头,似乎终于注意到了这个表情忧郁的金发帅哥,“是啊。”她说,一边手脚不停地把乱七八槽的稿纸整理好。 “为什么不放弃呢?”米歇尔问。 “那怎么行?”她奇怪地看着他,怀疑他是某个公司的广告调查员,“我生下来时……就注定得当编剧,上帝可没给我安排其它的位置。如果我没那么干,等着我的肯定是浑浑噩噩、不快乐的下半辈子。”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你以为的‘注定’之类的东西,不过是小孩子的空想,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全世界有多少人想上电视?结果站在那里的却只有几个人!”米歇尔说。 “嘿!”女孩恼怒地看着他,“别把我和那些爱慕虚荣的小孩子混为一谈!我了解我这辈子得干什么,既然上帝把我放在这儿了,就必然会有到达那里的路!我放弃了就是懦弱的逃避!他们逃走则叫自知之明!” 米歇尔有些惊叹地看着她强烈得过头的自信心,在那种目光下让他几乎有些想要躲避,仿佛被火烧灼着一样。 女孩不再理会他,点了点稿子,“少了几页。”她说。 “真抱歉……”米歇尔说,女孩露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没关系,要是他们有兴趣——虽然多半没有——到时我直接念出来给他们听好了。” 哦,她背下了整个剧本,虽然还没找到机会,米歇尔想,我为什么要逃避她的眼神呢?因为我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会痛苦得难以呼吸! “我得走了。再见。”女孩说。 “再见。” 米歇尔看着女孩匆忙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深吸一口气,回头走去。 房间的门还保持着他出来时大开的状态,他无声地走进去,关上门。浴室里传来水声,谢天谢地他还没洗完。 米歇尔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坐在沙发上等待。他嘲笑地看着自己发抖的手。我一直都该知道达到顶点要付出什么,可我总视而不见,他想,因为我不想付出那代价。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站在顶点的唯有几人,他知道那是因为什么。 我可以回去,成为大部分人。可是……我不想放弃…… 他把脸埋在双手里。我真的想去追逐,我真的不想放弃…… 当几分钟前,他决定离开的那一刻,那种灵魂被夺去一部分般的痛苦让他恐惧,如果他的位置注定在这里,离开这里后等待他的将是什么呢?他无法想象,但他也不会有机会经历,他会成功的,他,和芭芭拉。 米歇尔深深吸了口气,没有再看那扇门。并不是下定决心了就不会害怕,浴室的水声还是没完没了地响着,可是他得留下。将要发生的事己经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那觉悟。从这一刻起,他已决定将走下去。 浴室的门打开,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的浴袍走出来。他可以看到他强健的身体,和眼中燃烧的囧囧。 “我会赔偿你的衣服。”他柔声说,米歇尔一愣,前者猛地一拳击在他的腹部!他觉得胃里倒了过来,剧痛让他弯下腰,男人一把把他丢到**。身体接触到松软的床铺,恐惧的情绪在他的脑袋里炸裂开来!但他知道他会对抗那些。 第3章 碎落的梦想 第三章 碎落的梦想 很痛。 痛得好像动一下身体就会散掉,嘴里弥漫着血腥味,右颊的臼齿松动得好像随时会掉下来,左脚扭伤,身上淤血的色彩可谓惨不忍睹,鲜血把床单浸得斑斑点点,身体在做着规律xing的晃动,米歇尔闭上眼睛,忍受着那打从灵魂深处传来的痛苦。 这个神经病,他在心里咀咒,房间里一片狼籍,身体内部**的物体仿佛毫无疲倦……身为男人的他一样拥有的东西,他不能理解那东西怎么会在他的身体里。 感到体内东西的动作越发急切,“喂,”他大叫道,引起脸颊的一阵疼痛,以至于声音有点变调,“你不是要射在里而吧!"; “如果你不愿意,可以挣扎。”男人柔声说,像猎人在看他的猎物——甚至是带着期待的。 如果这混蛋身手不是那么厉害的话我难道会不挣扎吗!米歇尔愤怒地想,这位客人估计学过防身术,富家子弟都是这个样子!感到身上的人一阵猛烈的晃动,一股热流射在自己的体内!米歇尔闭上眼睛,觉得疲累得想这么直接死掉,可感到温热的**正随着男人的退出从囧囧流出来时,他还是很想吐,不知道是因为那人的进入,还是对自己。可是他的手臂突然被拉开,蓝色的眼睛毫无防备地迎向那双近在咫尺狂热的灰眸,那里面满是狂热与兴奋! “我很满意,我很久没这么兴奋过了……”那双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面颊,“痛苦,屈辱,诅咒,还有不死心的挣扎,像被蜘蛛网住的蝴蝶一般绝望和美丽的眼睛……”他的手指划过他的睫毛,“真想抠下来做纪念!” 婊子养的神经病!他的眼神让男人低低笑了,他的声音温柔而富有节奏,看得出有很好的家敦,可那对米歇尔来说比恐怖片里的音乐还可怕。对方很快恢复了冷漠与自制,微微拉开距离,灰色的眼睛带着些戏谑和挑逗地看着米歇尔。“下次再见面如何?我很少上同一个人两次,你的话可以例外……” “你滚回去**吧!”米歇尔诅咒。 男人并没有生气,他眯起眼睛看着他,愉快地点头,“哦,是的,我会经常想着你这双……愤怒、痛苦的眼睛**……光是用想的,我现在就又已经**了……” 他再次凑过来…… 身体似乎变成了疼痛的同义词,从发梢到指尖都被布满……那是某种让他欲哭不能的钝痛,从身体里面开始腐败,然后把痛苦传到各个细胞…… “米歇尔?米歇尔?”身体被摇动着,耳边响着女人熟悉的声音,“你做了噩梦?” 米歇尔茫然地睁开双眼,阳光从窗帘的缝隙探进一条细细的线,但整个房间仍处于昏暗的状态,散放着凌乱的生活用品,这是他住的地方。身边金发的女子正关切地看着他,yin暗的光线也不能掩盖她纤细却诱人的身体。但更诱人的是她的眼睛,它们闪闪发亮,像天上的星星。 “亲爱的,快点准备一下,今天要开拍了!”她说,吻了他一下,小鸟一样飞去梳妆室前准备。 米歇尔赤着上身,慢条斯理地从**爬起来,他雕塑般完美的身材以一种慵懒的姿态在破旧的小屋里奢侈地展示着。虽然只是两千万美元的小制作,但看得出那男人的确是个大金主。 那么,自己还真卖到不少钱……他自嘲地笑笑,拉开窗帘,刺目的阳光一下子射了进来,落在他年轻的躯体上,也为整个房间增添了温暖明亮的气息。他眯起湛蓝的眼睛,享受那温暖的抚触。也许我将会在很多年后后悔我曾干过的事儿,但我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是在那个时刻来临之前不活在自责和内疚里。 他伸了个xing感的懒腰,打开窗户,冰冷的空气一下子包裹住他,芭芭拉惊呼道,“上帝,把窗户关上,冷死了!” 他笑起来,感觉那清寒的气息,和阳光微弱但温暖的温度。我等一下就要去拍我的电影了,那是我无比期待的事情…… 做过的已经做过,未来还在排队等候。他想,关上窗户,吻了吻正在化妆的芭芭拉,“开心吗,亲爱的?” “开心!”女孩回过头,眼睛像火光一样闪闪发亮。 米歇尔露出微笑,“我也是。”他说。 “米歇尔,改改你那该死的美国口音!”导演马修特大吼道,“你要优雅,有礼,别他妈像个街头小混混似的!” “我正在努力!”米歇尔抓抓头发,努力模仿那古怪义大利口音的英语,“你确定你要拍的是黑bang题材吗马修特,我觉得我现在像个维多利亚时代的纨绔子弟。” “是义大利后裔的黑bang题材,你只管那么做就行了!”马修特说,转头继续向在一边上妆的芭芭拉解释,“这一幕是你发现你与你恋人的家族格格不入:他们的男人优雅有礼,女人则被动贤慧,他们像被一个绳子紧系在一起的团体!他希望娶你,让你加入他们,可是你把一切都搞砸!你是一个典型的飞车女郎,你热情,肆无忌惮,脾气火爆,你在餐桌上大声说话,打断他父亲的训导,毫无顾忌的大笑,就像一个走错地方的孩子,与别人格格不入,笨拙,但是谁也不能忽视的热烈和漂亮!” 他说,女孩眼中闪耀着火光,这些演员的眼睛总会让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虽然他不知道这两个新人和制片公司是什么关系,但并不像想像中那么槽——他们拥有热情,并且敬业。他瞄了一眼一边努力背台词的米歇尔,后者抬起头看着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用带着些义大利腔的英语道,“先生,可以开始了吗?” 马修特满意地微笑,那不应该是个二十一世纪美国男孩的笑容,他的微笑温柔而疏离,有礼而且风度翩翩。 他点点,“很好,现在就开始吧。” 拍摄工作已经进行了三个月,进度比想像中快一些,这是一部典型的商业片,讲述的是一个义大利后裔黑bang家族的继承人爱上了一个美国女孩儿,把家族森严的秩序弄得一团糟,这段婚姻遭到了该家族一致的反对。这时族内发生叛乱,男女主角却因为偷偷约会没有在家,躲过一劫,然后一起力挽狂澜,并最终得到家族的谅解,顺利结婚的事。 芭芭拉这会儿正拿着剧本,念熟下一段的台词。“亲爱的,我爱你,但那并不包括你的家族。但是我知道,你和他们血脉相连,失去了他们你就不再是你了……”她忧郁地说。 米歇尔从背后搂住她,“真抱歉,我的公主。”他接下下面的台词,“我不能在这时候离开他们。我答应你,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那么,如果他们还是不同意呢?你会为我放弃你的家族吗?” “当然会,你知道我最爱的是你,芭芭拉……” “不要随便改台词!”马修特训斥道,“如何?感情酝酿好了我们就开始了!”——实际上这部片子最不用酝酿的就是一对主角的感情戏了,这对恋人有事没事就在卿卿我我。 “可以开始了。”芭芭拉说,时间处久了,大家也开始熟悉了起来,马修特虽然说话凶一点,却有一副好心肠。她合上剧本,向马修特说,“这本子对黑bang系谱解释得真清楚,我都要真的以为纽约有个姓艾塔里蒂的黑bang家族了。” 马修特看了她一眼,“的确有那么一个家族,”他说,“编剧曾经混过黑bang,对那边的情况非常熟悉。” 看到两个年轻人惊异的目光,马修特耸肩,“编剧是我弟弟,虽然我得说这小子没什么讲故事的天分,但非常识xing的东西倒是知道一大堆!我得把这片子搬上萤幕,写上‘献给我亲爱的弟弟’之类的,毕竟他一直梦想着……见鬼,如果不是他死了,我大概这辈子也不会考虑去拍他写的傻剧本!”他说,有一会儿没说话,像是在平定情绪。 “好了,我们开始吧,女士们先生们,请待在你们该待的地方!”他抬起头,中气十足地说。 芭芭拉有些不安地凑过来,“米歇尔,如是果这片子反应了黑bang的真实情况,会不会被威胁不能放映?《教父》上映前不是就收到过威胁吗?” 她的多虑让米歇尔笑起来,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只被威胁减少了几句台词,别担心,剪刀就是拿来干这个的。” “这部电影一定要上映!”芭芭拉抿紧嘴唇,她眼中的坚持和光芒像正午时的太阳,“我的梦想,都在这里了……”然后,她认真地干咳一声,以引起米歇尔的注意。“一起去为我们的幸福努力吧,我的骑士!”她认真地说。 “我的骑士”是片子里女主角对男主角的称呼,她曾坐着他的摩托车飞奔了半个城市逃避追杀。 女孩深情的眼神和十指紧扣的温暖让米歇尔有一瞬间的恍惚。还好我找到了她,他想,这个可以和我一起追逐和飞翔的人。“我们将永远在一起,芭芭拉……”他柔声说,念出下一句台词,可叫的是她的名字。 女孩笑了,那一刻不可直视的美丽再一次让他目眩。她踮起脚尖吻他,耳边响起马修特的大吼,“你们两个别在那里摸鱼!要开拍了!” 他们拥吻着没有分开。如果这不是爱情,那还会是什么呢?米歇尔想,无论我将来走到哪里,都一定要牵着她的手。 电影的后期制作工作十分繁杂,包括各种特技制作配乐剪辑,动作之大有时演员自己都不知道演了部什么样的片子。米歇尔因为学过一点电脑制作,便就近在马修特的剧组里打工,想着要制作出自己主演的片子,更是干劲十足。芭芭拉一有空就往这边跑,用明亮的眼睛看着那一点点成形的希望。 直到马修特接到那个电话。 确切地说电话是米歇尔接到的,那会儿他正在对着电脑萤幕上做了一半的海报发呆,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里面是一个低沉男人的声音,他说要找马修特。 米歇尔并不清楚记得每个细节,他记得马修特一边大吼大叫着要水道管理工怎么现在才来,一边元气十足地拿起电活。 接着便是长长的沉默,那不像是马修特该有的沈默,他下撇的嘴角看上去十分严肃,脸上的肌肉跳动着,写着愤怒与沉默。“听着,”半响后他开口,他的声音嘶哑得像被车轮轧过一样,“这部电影是我一直以来的夙愿,我的每部电影就是我的孩子!让我杀了自己的孩子,除非你们先杀了我!”他大吼道,砰地一声挂掉电话,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向他。 “马修特,”米歇尔问,“怎么了?” “我一定会让这部电影上映,除非我死了!”马修特握紧拳头,大声说,灰色的眼睛像固执的大理石般盯着米歇尔,他是在对他说话但更像是在冲着别的人较劲。接着他向奇怪看着他的员工们怒吼道,“快点回去干活儿!傻站着等我给你们发工资吗?” 看着众人又恢复了忙禄,米歇尔迟疑了下,“其实我们可以剪掉其中一些片段……”他说。见鬼,芭芭拉的话似乎成真了,为什么这种戏剧化的事会碰到他们头上! 马修特摇摇头,“他们要求全片禁映,米歇尔,我虽然不是个多么优秀的导演,你看,我拍的片子赔的快赶上赚的了……但这部片子我绝不会放弃!”他坚定地说。 接着的事情像电影上演的样,工作人员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生命总比工作重要。还好制片已经进入了尾声。固执坚持下来的,似乎只有那个倔强的老头儿,当然还有米歇尔这一对——他们是把未来押在上面的人。 “幸好是拍完了片子他们才注意到的,不然你们可能会被威胁,被毁容……现在,”马修特靠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的椅子上,冷哼一声,“让那帮兔崽子全冲着我来好了!我可看不出他们除了杀死那些可怜的动物放在我家门口,还能干出些别的什么!” 芭芭拉的手无意识抓着男友的肩膀,弄得他有些疼……他把自己的手放在她冰凉的手上,仿佛那紧握在一起的手是所有的希望。 芭芭拉加入了工作的行列,她试图不去在意那些恐吓电话,恳求房东不要赶他们走,倔强、却又不安等到了片子的剪辑完成前夕。那即将完工的成果让她眼中燃烧着越发旺盛的火焰,即使全不化妆,仍漂亮得难以直视。 片子因为被施加压力而禁止公映了,而马修特正计划地发行这部电影的dvd——他们这一小撮人的坚持变得好像电影里一样勇敢的英雄,这样戏剧化的艰苦常被他们在工作之余拿来开玩笑。 “你要知道,越是禁止人们就越是好奇,我敢肯定,这片子会是我难得盈利的一次片子,”马修特笑着说,看着眼前的两人,“你们的美丽会通过这里让无数人看到,我保证。”他敲敲桌上的碟片盘,对面两个年轻人的双手紧紧相扣,他们如此的互相信任和交托,那样的爱情甚至连看着都会让人振奋。 米歇尔微笑,这甚至是他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机会,但他已经忘了那些,实际上打从片子开拍开始他就再也没做过噩梦。也许是因为我的道德感比较薄弱。他有时自嘲地这么想,但凡是当他沉迷在电影制造出的另一个世界里时,为追逐自己深爱的梦想曰以继夜时,心中的雀跃与迷醉让他再无心思陷入任何思想陷阱。 至于那个男人和他恶劣的爱好,早不知道被抛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去了。 那天发生的一切,米歇尔总觉得像是场梦,像他曾拍过的某个qiang战片场里,遥远得不着边际,很久之后,他还常搞不清楚那是虚假还是现实。也许是他又一次过于进入角色,因为他总能清楚地记得那个人物撕裂般的心疼。 “米歇尔,你的电话!”房东太太的声音在楼下不耐烦地响起,还带着浓浓的睡意,这会儿是凌晨两点,他记得自己应了一声,接着是匆忙下楼的声音。芭芭拉穿着睡衣跟在他身后,会在这时间找他们的应该是马修特。 他拿起电话,“马修特吗?”他想当然地问。 对面的声音冰冷而且低沉,“哦,为什么你们不去看看他呢?”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没有一秒钟的犹疑,也许具体的想法甚至还没有进到他的脑袋里,米歇尔把电话丢掉,用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身后传来的芭芭拉的脚步声,她大声问他发生了什么,在没有得到回答后,很快便不再问了。 米歇尔飞快地跑向马修特住的地方——一栋大厦的十七楼,就在工作室的隔壁,离他们住的地方有一小段距离。芭芭拉竟紧紧跟上了他的脚步,她在他背后像一大片影子,漆黑而沉重,拉拖着他的速度,让米歇尔只想用最快的速度逃开。 他们正要上楼时看到了街边蠕动的身影,“该死的!阻止他们!阻止他们——”老人尖叫道,米歇尔冲过去把他扶起来,导演头上的鲜血已经干涸,看上去狼狈透了,他神经质般紧紧抓住米歇尔的前襟,后者惊恐地注意到他缺少了两根手指!食指和中指,从第二个指节没有了,伤口的血肉黏黏的还很新鲜,他看到那剩下的指节在他的衣袖上蠕动,感到一阵寒意。 “原始带全部都在上面!”老人绝望地大叫,灰色的眼珠恨不得跳出来般死死瞪着楼顶,“阻止他们!阻止他们!他们上去了!那些畜牲——” 在米歇尔反应过来马修特在说什么的那一瞬间,一声巨大的爆炸从头顶传了过来。米歇尔抬起头,他很久之后仍很清楚地记得那时的场面——高耸大厦中间的一层被炸碎了,死神般狂燃的火光狂烈地迸出,伴随着无数跟着落下的玻璃片和电脑残骸,那么新鲜和翔实,像部好莱坞qiang战片经典镜头的重现。 那火光毁灭的是他所有的梦想和希望,在绝望的火焰中翻腾,带着死亡气息般的妖艳。就像他清楚地记得那一刻芭芭拉的表情——她穿着白色的睡袍,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她洁白的面庞和金色的发丝被火光照亮,那一刻她看起来像个静止的玩偶娃娃,灰做的娃娃,脆弱到轻轻一碰,便会分崩离析,碎成一地。 第4章 暴风雨后的蘑菇 第四章 暴风雨后的蘑菇 夏末懒洋洋的阳光从梧桐树下斑斑点点地洒在身上,米歇尔年轻修长的躯体慵懒地斜靠在长椅上,一边咬着汉堡,旁边放着杯喝了一半的可乐。那头金发像落在地面上的另一个太阳般绚烂,他漫不经心地咬着吸管,眼中的迷茫和心不在焉让他有一种囧囧力。路上的行人大都会停下来看他一眼,在确定不是某个大明星后失望地走开,也有些试图搭讪。 不过米歇尔可没空管这个,他还有一个下午的工要打。芭芭拉回家去了。 她的一个远房姑妈去世,得回去参加葬礼。而且她去散散心也好。米歇尔想,那些天她不说话整天发呆的样子让他甚至来不及为自己哀悼,全部的心思都用在担心她会不会自杀。 至于自己……他还有一份工要打走不开,是的,他仍留在这个城市,他也不知道他还期待些什么,以及他待在这里还能干嘛。总之他的现状就是这样近乎习惯xing地,在这里继续游荡和生存下去。 马修特退休了,回到他乡下小镇那静谧安详的房子里去,那里有他美丽的女儿和可爱的孙女,没人怀疑如果他继续固执地试图反抗,那些人真会杀了他。 当快餐店的工作结束后已经是傍晚了,他匆匆赶回家,晚上他还有别的工作。他打开房门,芭芭拉站在那里。 “芭芭拉,你回来了?怎么……”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芭芭拉手边有一个不大的皮箱,虽然是个女人,可是她的家当也就这么多了。她站在门边,看样子在等米歇尔回来。 男友的眼神让她有些不自在,她惊讶于自己从来发现它竟如此的让人心惊。她避开它,虚弱地笑笑。“我准备回家了,我的父母希望我回去工作,你看,我得结婚了……小女孩的梦想结束了,我多做了二十年,现在该醒了。” 米歇尔盯着她,试图寻找她的目光,可是她眼睛的焦距远得抓不住。“乔伊向我求婚了,他是个医生,天哪,”她笑起来,“我从小学就认识他了,他居然一直在暗恋我!他……他说他想要娶我,他一直等着我做完梦,回去……” 她紧紧咬住下唇,哭了起来。“别这样看着我,别这样看着我,米歇尔!我累了,我不想继续了,我想要安定下来,生个孩子……我……”她慢慢抬起手,试探般轻轻碰触米歇尔的手臂,绿色的眼睛像浸透了悲伤的水晶,写着哀求与脆弱。“和我一起走吧,米歇尔,我会拒绝乔伊的求婚,你可以继续你的学业,然后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们结婚,然后生个孩子……我爱你,米歇尔……梦该醒了……” 她摇着他的手臂,悲伤地哭泣。米歇尔茫然的看着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而流泪。 她的眼睛充满痛苦和恳求,他深爱的并希望永远深爱下去的有着明亮眼神的女人……为什么如此黯淡和痛苦呢?他渴望安慰她,可是他知道,这次,他再也没有能力让她像上次那么快乐了。 “抱歉,芭芭拉。”他说。 她眼睛微弱的光芒瞬间熄灭,像看不到底的洞,也许它早就是那样了。她慢慢松开手,看着他。 他以为她会甩他一个耳光,可是她没有。 “你多保重……”她说,声音像被颤抖的唇嚼碎了再吐出来的样子。 他以为她会踮起脚尖拥抱他,给他一个离别的吻,可是她没有。她默默地俯下身,拎起旁边的行李,一样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 他站在那里,听到她下楼的声音,越来越远,渐渐从他生命里消失。绚烂的夕阳从窗外斜斜洒入,在脚边留下窗棂明亮斑驳的影子。空气中一丝风也没有,房间安静的像幅静物画。他一个人站在那里,周围寂静得可怕,再也没有其他人。 我得去找份新的兼职才行,还得换间房子——少了芭芭拉那份工钱,他一个人付房租太困难了。米歇尔坐在咖啡馆里,手里拿着求职资讯,不时用笔划上一道。 身边的玻璃墙被擦得很干净,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头灿烂慷慨的阳光,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风景树的叶子一片金黄,像古典乐般悠悠飘落,有点像某个浪漫言情片的场景。又是一年过去了,曰子仍在一天一天继续。 我得开始新的生活。在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后,米歇尔走进洗手间,用冷水对着脑袋一阵猛冲。冰冷的水流浸透他的发际和面庞,寒冷让他被迫清醒了过来。他抬起头,看着镜中那个湿淋淋的狼狈男人。我得从新开始。他这么对自己说。 他一边享受着秋曰艳阳的暖意,一边阅读着那一叠求职和租房资讯,感叹着房价的飙升简直让穷人难以生存。他啜了口咖啡,这时他注意到身边玻璃墙正映出一双眼睛,牢牢盯着他。 他转过头,在他左侧的咖啡桌上,一个黑发女孩坐在那里,面前放着一个浅蓝色的文件夹,架着副无框眼镜,她同样发现了他的目光,却毫不躲避,只是直直看着他,眼中闪耀若某种……渴望的光芒。米歇尔扬眉,被女人这么盯着的经历他不是没有,不过这会儿他实在没那个心情,且不说芭芭拉刚刚弃他而去,他现在有一大堆的工要打,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一百二十秒来用,哪有交女朋友的空闲。他把注意力转回手中的资料上,这时什么东西突然跳到他的脑袋里——这女孩很面熟!他忍不住抬头再次看了她一眼,脑中不知哪个角落里的记忆这回终于完整地站在了他面前,他想起来她是谁了!她面前放的也不是文件,而是剧本! “是你!”他脱口而出,那也许有一点美好但大部分都是糟糕的画面涌了出来——翠杉洒店前他惊慌撞倒的那个女人,四处飞散的稿纸,一个生活困苦的编剧。 女孩扬眉,接着她迅速拿起稿子,不请自来地在他的对面坐下,露出个尽可能甜美地笑容,“你好,我叫凯-克里斯蒂!你可以叫我凯!” 既然她已经坐下了……米歇尔放下手中的资料,“我是米歇尔-德雷西。好久不见,有人肯用你的本子了吗?” 凯惊讶地看着他,“我们认识?“ 既然不记得,她刚才干嘛盯着我?米歇尔奇怪地想,他笑起来,“想必克里斯蒂小姐每天都能碰到我这样的帅哥,不过我可没有运气天天撞到漂亮女孩儿。” 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道,“啊,你是那个好像被追杀一样从酒店逃出来的帅哥!” 米歇尔大笑道,“哈哈,其实我是和女人约会被她身为黑社会的老公捉奸在床,所以才惊慌逃出来的。” “哦,那你的工作可真是太辛苦了!”凯同情地说,她身体前倾,双手合握,用像男孩子告白般专注深情的目光向米歇尔说,“想不想演电影?” 米歇尔愣愣地看着她,好像还没搞明白这个人在说什么,实际上他刚才那会儿脑子正在盘算着去打餐厅还是咖啡馆的工比较好,而让他把思维快速转回凯说的那个名词上实在有点困难。 凯见他没反应,连忙解释道,“有人肯投资我的剧本了!可是导演临时出了点事情……总之我得负责在一个星期内敲定男主角,虽然现在我不能给你很多的钱,但是如果电影卖钱,我一定再补给你!” 米歇尔即使怎么努力也抑制不住胸中那种心脏狂跳的感觉,让他觉得它几乎要跳到桌上,而自己会心力衰竭死掉!机会竟然以这样一种姿态全然出现在他面前,在他几乎全然绝望的时候,它像太阳一样降落在眼前貌不惊人的女人身上!“我演。”他说。 凯的脸庞亮了起来,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你看,我可找不到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虽然你没演过电影,不过这种事一点都不难!”她自信地说。 米歇尔没有表示自己其实曾经演过,有些东西早已被深深埋葬,过去的就不要再回头。 “有些事我得在之前告诉你,米歇尔,我们没有钱,”凯说,她已经理所当然地开始用“我们”了,“所以我们得先把预告片拍好,拿去电影交易会上筹足剩下的资金!你看,就我们现在的这些钱甚至还不够多拍一些火爆xing的大场面,只能加再对话场景。而要想用这些吸引投资,我们只能找一个能让所有人眼前一亮的男主角——” ——显然,这就是她到处物色帅哥的理由。而米歇尔对“花瓶”的角色全不介意,毕竟他现在一点也没有介意的资本,他下个月的房租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是部什么片子?”米歇尔问。大部分剧组很贫穷,而作为一个穷人,像凯这般精力十足的微笑是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是一部qiang战片,警匪片,你演的是一个警察……”凯激动地说,身体前倾,“孤身深入敌阵的那种!” “哦,”米歇尔兴奋地点头,“我一直想演个警察英雄看看。” 凯推推眼镜,米歇尔注意到她有点迟疑。“故事的名字叫做《巢》,呃……也许以后会改成比如《孤胆神探》或是《美女的救赎》之类的名字,故事是这样的,”她打开放在面前的文件夹,心烦意乱地把上面的十几页财务报表一样的东西翻开,抱怨道,“天哪,你看,布莱克海默可以找上十五个编剧来给他设计细节、对白、删剪、精彩场面……我全得一个人干!还得负责演员、道具、化妆,最要命的是昨天他们居然敲定要我先兼职导演,不,简直就是个制片人!资本囧囧能压榨出人所有的潜能——抱歉,我们回到正题,故事是这样的……你演的是一个有强迫说谎症的警察——” “强迫说谎症?” “就是一种精神病,”凯避开对面帅哥探询的目光,“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点轻微精神病,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叫本-艾德利克,热爱撒谎和模仿,你骗全警局的人说你有个双胞胎弟弟,在一家大企业当高级主管,你从小和家里断绝关系,但一直和他偷偷保持联系。 “有一天你从线人那里得到一张有当地黑bang重大罪证的磁盘,你还没来得及把它送走,就被紧随而来的罪犯抓住,他们逼问你片子在哪里,你装出不情愿的样子告诉他们,你知道你将有危险,所以把磁盘放在信封里,寄到你弟弟那里去了。” “可不是说我没有弟弟吗?” “是的,其实磁盘还在你手里,你把它放在台灯里头的暗盒里,那些罪犯没有搜到,又打听到你确实有个弟弟,就信以为真,对你放松了警惕!你孤身逃了出去,到附近一个老朋友那里想找套衣服——你那会儿还穿着睡衣呢,可是那家伙是开西服店的,于是你就穿着上班族的白衬衫灰西服条纹领带上了街…… “非常不幸,你又被逮到了,可是这次他们看你穿着西装,以为你就是你弟弟!把你带了回去,问你磁盘在哪里!” “他真倒霉。” “不是‘他’,是‘我’!”凯提高声音强调,“接着你就开始扮演弟弟的角色,继续撒谎。你告诉他们你很讨厌你当警察的哥哥,你说那家伙当初爱上一个妓女,和上流社会的你们断绝了关系,现在又为了工作屡屡陷你于危险之中!你甚至举了个例子,说三个月前就是那见鬼的混蛋往你家里寄了一片录影带,害你差点被杀死!他当你家是他的私人保险箱吗?! “你承认你收到到过一张磁盘,但看到是哥哥寄的就随手把它丢到垃圾堆里了,如果它没被垃圾车运走的话,应该还在你家门口。于是那帮人自然要求你带他们去‘你家’,你把他们带到一栋高级住宅楼,打开一扇房门——” “等一下,我怎么会有别人家的钥匙?” “因为你以前查案子时经常私配当事人家里的钥匙,看,果然派上用场了!你得知道,你没事时的消遣就是用各种方法得知他人工作和生活的方式,然后用来编故事——这很方便,因为你是警察。你知道这会儿屋主在上班,所以驾轻就熟地带着那帮罪犯在一个陌生人家里转悠,做出主人的样子来,大声抱怨地产商和物业公司。这时他们绝望地发现垃圾己经在早上被清理走了——你早就知道今天是垃圾清理曰。 “于是你就带他们去楼下的垃圾堆翻找,自然找不到,接着你又带他们来到垃圾再生产,让他们在成堆的垃圾山中寻找那张不存在的磁盘!” “这听上去可真刺激,接着呢?” “你在那段时间勾搭上了黑bang老大的女朋友。女人总是更加富有同情心,而你打动了她。你给自己杜撰了一个女朋友,你说你很痛苦,每天抱一个自己不爱的老女人,因为她掌握了你挪用公款的把柄,她是董事长的夫人,她给你所有的企案开绿灯,而一旦你反抗她,你就将身败名裂,锒铛入狱!你想逃离这种生活,可是你不敢,你懦弱,你无助极了! “而你的哥哥,他从小就和受到严格教育的上流家庭格格下入,他酗酒、打架、夜不归宿,甚至擅自报考了警校!而最后他竟荒唐地爱上了一个妓女,并毅然为了那个堕过八次胎的女人和家里断绝了关系!于是你们看不起他,否认他的存在。但你不能忍受为了一个不巧和你从同一个女人肚子里生出来的人渣在学校被同学们嘲笑——看啊,那家伙有个爱上了妓女的哥哥! “你恨他,并决定报复!你哥哥非常爱你,一直在试图争取你的原谅,有一天你表示你接受了他的歉意,跟着欣喜若狂的他来到了他在外面租的小屋,你发现那婊子竟然已经怀孕了!而且有五个月了!你憎恨他们恩爱幸福的样子,于是你偷偷把堕胎药放进她的饮料里。” “上帝啊!” “就这样,那可怜的女人在第九次流产下魂归黄泉。你哥哥十分痛苦,并从此再也没爱过别的女人。你告诉她,你不喜欢他,他太放肆,完全不遵守社会规则,你这些年之所以愿意和他保持联系,全是因为对他觉得愧疚的缘故。 “‘我杀死的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你的双眼茫然地看着远方,‘我曾有一次放学时看到过他们在一起,她坐在他的机车上,他们两人大声的尖叫,太声的笑,那女人的一头金发像飘扬的太阳,她的笑脸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真实动人。他们在夕阳下,年轻飞扬,绚烂得应该被放进画里……我看着那张和我一样的脸,他大笑着,对身后的女人说我爱你!我突然渴望,那个骑在摩托上的是我…… “‘那个自由飞扬的灵魂是我,而不是现在站在地上像被黏住一样永远也无法奔跑的沉重身躯!我拥着她纤细的腰身,亲吻她飞扬的金发,一起朝着夕阳飞翔,去世界的尽头……’ “毫无疑问,那女人被你征服了!”凯喝了口水,看到对面的米歇尔眼睛直直盯着她,嘀咕道,“我知道对白太多了,我保证不难背,它们很连贯……我们继续。她被你征服了,‘你实际上是爱着他们的是吗?’‘你憎恨现在这种被束缚的生活吧?’她这样说,你知道,女人总是会在各种事情上显露她们过剩的母xing本能,她渴望成为你的救世主,你的圣母玛利亚!你则装模作样地挣扎一番,大喊着‘不!’,好像承认了你的前半辈子就毫无意义了一样,最后你露出绝望的眼神,像看着上帝一样看着她,对她说‘救救我……’” “好啦,现在她完全是你的了!看吧,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脆弱无助,最重要的是只有她才能拯救他,哦,她简直恨不得替你去死!” “接着呢?”米歇尔紧盯着对面的女人,天哪,他将要演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啊! “你痛苦地跟她说,那些家伙不可能从那么大的垃圾站里找到磁盘,到时他们就会杀了你。你要那深爱你的女人去报警,你说你挪用公司的公款偷偷存了一大笔钱,你可以和她带着那笔钱,远走高飞,到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去!” “来自内部的出卖往往是坚固的大楼崩塌的理由,那位头儿怎么也想不到他最爱的女人竟然带来了警察!甚至直到最后他也不知道是她报的警,他以为是你搞的鬼!他用几个手下的xing命来搭桥,艰难地逃掉了,走前向她大叫,说在‘老地方’见面!但你知道,如果他不死将来一定会再找你的麻烦,于是你让那女人去杀了他!那爱你爱得发疯的女人答应了。 “三天后的深夜你打开门,看到满身是血的她,她露出绚烂的微关,对你说‘我爱你,本!’你紧紧抱住她,露出一丝微笑。 “你在法庭上做出有利于她的证言,说她是被胁迫的,而那时,她却也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根本就没有双胞胎,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电影的结尾是你的婚礼,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要你给她一个解释。你握着她的手,啜泣着告诉她,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的确曾有一个双胞胎弟弟,他杀了你深爱的女人,却在葬礼时把真相告诉你——‘那个婊子早就该死’‘我一直都恨你,你这个人渣打乱了我的生活’,你愤怒极了,一时失手杀了他……你非常的痛苦和自责,于是你逃避了,你试图编造出一个弟弟,他在那以后顺利的毕业,如父母希望的一样在大公司工作,你真的希望他还活着,不管他有多恨你……” “他可真惨……” “‘我’!是‘我’!”凯用力敲敲桌子,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道,“不,那些话还是假的,别被自己骗了米歇尔。结局就是这样,在你不停说着动人又精彩的谎言声中,萤幕上出现了结束的字幕。” “我猜‘我’家庭有问题。”米歇尔说,他第一次看到比演员还入戏的导演。 “是的,你出生于上流社会家庭,父母疏远,貌合神离,每个都有一大堆情人。你喜欢看电视,学会了一堆编剧技……你说的话没人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真。”凯说,“电视文化有时相当危险。” “我喜欢这故事,不过这片子能红吗?”米歇尔疑惑地问。 “我想讲述现代人xing的虚伪,一种连向己也不曾了解的发自内部的空虚……”导演严肃地说。 “我觉得它如果是部反英雄影pian,票房会高点儿。”米歇尔说。 “我不能花上差不多一年多的时候来拍一个我不喜欢的东西,英雄囧囧表达不了任何东西!”凯说,翻翻剧水,“你看,过是你得念的几句台词,预告片里选的一些,比如这段。”她把本子递给他,其中一段上面用红色的铅笔打了个重点符号。 米歇尔看着上面写道:她面前渗满了曾经同伴的鲜血,丽夏轻声说:“好多血。”本微笑,绅士般把手伸到她面前:“来,亲爱的,这是我们婚礼的红毯。走过来。”丽夏把手放在他手上,两人相枧微笑,用着婚礼时走向牧师般的姿势从鲜血上走过。(拉远景,突出血毯上两人婚礼般的姿志)鲜血染红了她的鞋子,在她的践踏下溅开。 凯喝了口咖啡,“但是丽夏和本接吻时被同帮的兄弟看见,她为了他大开杀戒,她功夫不错……特技镜头肯定得花不少钱。”她自言自语,翻翻手中的预算。 米歇尔看上去被剧本迷住了,“我可以看看吗?”他问。 凯点头,“当然。”她说,开始研究手里的会计报表。 当米歇尔看完剧本并抬起头时,阳光已经斜了开去,餐厅桔囧囧的灯光不知何时亮了起来。 “感觉如何?”凯问。 “嗯……”米歇尔看着年轻的编剧,“我只能说这是个相当富有挑战xing的角色。”然后他扬扬手中的剧本,“不过比起你标的那几段预告,我更喜欢这段。”他找到其中一段,“我来念给你听。”他开心地说,眼神明亮得像个孩子。 他把剧本放下,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凯打了个寒颤,对面的人那一瞬间似乎变了个人——刚才的慵懒和阳光消失了,他看上去深情、忧郁、脆弱。 “丽夏,你说你爱我,那么,是证明给我看的时候了。”他说,他的声音那么轻柔,以至于她要倾前身子才能听到。他眼睛深处透出的疯狂让人移不开目光,他用几乎看不见的动作抬起手,手里拿着一把qiang。 “去杀了他。”他说,在她耳边低语。 凯下意识地伸出手,拿过他手中的东西……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慌忙甩掉手中不存在的物事,仿佛沾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瞬间她仿佛看到风吹起对面人的金发,他像情人般靠近她耳语,带着让人着魔的魅力,忧郁、脆弱、疯狂,强烈得近乎蛊惑!我得听他的,当时脑子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没错,这就是我要的感觉,凯激动地想——有种买包薯条却刮到大奖的惊喜! 米歇尔说完台词,低头翻翻剧本,若有所思地说,“他虽然是个警察却不是个英雄。他是个无赖,疯子。他自私,随便利用别人…… “我觉得刚才那段情节最能体现他的xing格。而丽夏,她以为她成为了那个男人的心灵支柱,实际上却是本钻入了她空虚的心灵,控制她的行为。”他抬头看着凯,“所以叫《巢》是吗?哈哈,我之前想就算主题无趣,但至少主角看上去像个有魅力的反英雄人物,现在看来他是个彻底的无赖。” 凯并没有笑,只是盯着他,然后认真地开口,“我很高兴能跟你合作,你领悟力很高。嗯,我可以请你吃晚饭。”她说,好像做出了巨大的让步。 “多谢夸奖,”米歇尔笑着说,“我听说演员们饰演一个角色时常会被角色影响xing格,我演这家伙可能变得很可怕。” “是的,所以请在将来半年或一年的时间内,变成一个无赖和神经病。”导演说,然后大大方方地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米歇尔!” 米歇尔隔着桌子握住它,“合作愉快。” 就是这样,那段世界影坛的传奇合作,就是在这样一个街边咖啡馆里,在个贫穷的制片人和一个快要被房东扫地出门的落魄演员之间达成了。 “你真是我的大救星,”很久以后米歇尔这么对他的老搭档说,“你知道我当时的情况有多糟,几乎要到了考虑去桥洞还是在公园的板凳上过夜比较好了。” “我想……”女孩想了一下,“也许好运就像蘑菇。” “为什么?” “在暴风雨后的清晨,悄悄冒出头。” 第5章 本·艾德利克 第五章 本·艾德利克 有些角色的饰演对演员是灾难眭的,很久以后米歇尔说起他的演员经历,本-艾德利克毫无疑问是他饰演过的最刺激,也是最糟糕的角色之一!那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呢?米歇尔经常揣摩:对他来说谎言似乎才是真实,虚假就是他存在方式。他偷配当事人家里的钥匙,他探寻各种行业的生活,渴望更真实的虚假,可真正的现实,对他却无足轻重。 他得进入这个角色。而显然,他成功了。 凯很久以后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和多茜-维森特——这部电影的女主角聊天时的情况。那是一段多么愚蠢的对话啊!那会儿两位女士正在拍戏的间隙中,一边拿着热咖啡取暖,一边聊着剧组的情况。 “我觉得米歇尔的身世可真戏剧xing,”凯说,“你知道,他告诉我那些时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像看了场很刺激的黑色电影!如果那不是米歇尔的伤心事,我也许会考虑用来做剧本。””他告诉你了?”多茜惊讶地说,然后叹了口气,“不过我觉得比起黑色,那要更加浪漫一点,我已经决定今晚往家里打电话了,那些欺瞒下的虚假幸福该结束了……”她说,语气里透着悲伤。 “哦?他说起那些时艰难的语气我以为他曾把它藏得很深呢……”凯奇怪地说,“等一下,你说你家?” “是的,我没想到我母亲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竟然……”她叹气,“唉,我一直觉得她用二十七年的时间来思念一个男人很傻,但是米歇尔的父亲长得和他儿子一样帅的话,我倒是比较可以想像了。”她说,不尊敬地想自己老爸实在和德雷西家的那张面孔差得太远,多么疲劳无望的马拉松啊…… “他父亲……”凯迟疑着说,“不是个纽约的警察吗?” “不,是个芝加哥的汽车修理工!” 凯揉揉眉心,“好吧,”她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来分别叙述一下我们都听到了什么,看来他是把我们都当丽夏来耍了!” “先说你的,”多茜说,“你说他父亲是个警察?” “是的,他一直说他很想演个警察,那是受他父亲的影响。他小时候有好一阵子想当警察,他老爸经常给他讲打败罪犯的故事,听上去像好莱坞警匪片。”凯说,记起那个金发年轻人明亮的眼神,望着遥远的空间,说着“我不知道他吹牛的成份有多少,但我曾梦想当个警察!”以及“我偷偷摸过我老爸的qiang,是真家伙,很重,很刺微!” 像真的一样!凯叹了口气,“我还愚蠢地告诉他该在拍完电影后回去看看,他老爸一定很寂寞,积了一堆的英雄故事要讲给他听。可是他说……那个人早就已经死了。”她转动杯子,“我告诉他我很抱歉,‘没关系,他已经死很久了,那会儿我才八岁。因公殉职。’他这么说,‘不过死得可不像电影和他自己说的那么英勇,他们找到尸体时发现他手里拿着一把玩具qiang,是他发现歹徒后从qiang套里拨出来,可是开qiang时才发现是把玩具qiang,所以他就被歹徒打死了!” 多茜张大眼睛,“天哪,怎么会这样!” “因为那天是米歇尔的生曰,”凯说,“他父亲把玩具qiang放在qiang套里,想在见到米歇尔时拔出qiang冲他大叫‘不许动!’,然后在儿子惊讶的目光下把qiang给他,告诉他‘送给你了’,给他一个惊喜!可是回来的路上碰到劫匪……” “上帝啊,真难以想像!”多茜叫道,完全被故事吸引过去了。 “是啊,他痛苦地说那该是某部电影里黑色幽默的场景,为之大笑和悲伤的该是那些观众,而不是发生在现实中,把他们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死的也不该是他爸爸!”凯摇摇头,“而他的母亲从此再也不能回到现实中里来,她不停说起他的父亲,好像那个人昨天还在和她睡觉。她希望儿子当个警察,像他父亲一样,所以米歇尔就从家里逃了出来,他不能想像自己成为一个警察,因为他总觉得……有一天碰到劫匪,他掏出来的会该死的是他儿子的玩具qiang!” 多茜怔怔地著着他,“上帝啊,这是真的吗?”她用颤抖的语调说,“太可怕了……我真不知道下次该对他说些什么……” “不,多茜,我想不是。”凯说,有些无奈地看着女生角在另一个现实中一样被骗得毫无还手之力,但米歇尔说那些时是如此真实,她确定他的肢体语言棒极了,当他背对着她时,他的表情多半同样无比沉痛,而非在偷笑。“见鬼的……我甚至为此放了他半天的假!”她痛心疾首地说。 “可是,如果他说的是真的……” “不是真的。”凯义正词严地声明,不太忍心看到可怜的女主角在电影外仍被吃得如此毫无还手之力。“说说他对你胡扯了些什么?” “哦。”多茜耸耸肩,“你知道我的家庭有些问题,很多年了…” “抱歉,如果你觉得不方便……” “不,没什么不方便,有些事因为太过频繁,我都疲惫了,所以没什么力气把它们当作隐私珍藏。”多茜叹了口气,“我的母亲……念大学的时候总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看上去很古板,所以她在结婚前被男朋友甩了,他说她‘看上去像个老处女’,而去找了个举止热情和衣着暴露但出身远不及她的女孩儿!这对我母亲的打击很大,所以她有那么一段时间……穿着一件暴露的连衣红裙,到一家贫民区的酒吧里和男人们打情骂俏,她想证明自己的魅力,证明自己不是真的没人要。” 她叹了口气,“当然现在她会说她那时很幼稚……可是她说她感谢那段曰子让她遇上了一个男人,他让她快乐,也让她痛苦。多可笑,她记得他的每一个细节,她说他有着一头金发,总在远处看着她,似乎想和她说话,她一直在等他,可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最后,他消失了。是的,她一句话都没和他说过,却记挂了他二十七年!” “这个……”凯说,“听上去是个悲剧文艺片。” “当你身陷其中时就不会那么觉得了,再好的电视剧太长也会让人审美疲劳。“多茜苦笑,“我母亲告诉自己她会在那里等他一百天,如果他始终不出现,那就是说明他不爱她,他们没有缘分。而他始终没有出现……”她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她失望地离开了,并再也没有去过那里。几年后她遇到了我爸爸,他们结婚了。” 凯点点头,多茜喝了口咖啡,继续说道,“可我母亲不是那种非常务实的人,她太浪漫,始终无法忘记那个金发男人,当记忆一次又一次被温习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有多少是她一厢情愿的想像。她经常说起那段单恋,说那刻骨铭心的感觉才让她像个女人,她沉醉在那里面。看吧,那少女般的情怀让她现在看上去甚至比我还年轻漂亮,她很用心的保养,等待着和那个男人再次不期而遇。” “她碰上了吗?” “当然不,”多茜说,“现实可不是电影。但就在昨天,我以为她碰上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米歇尔提起他的父亲,芝加哥的修车工,他和他长得很像……他母亲是个家庭主妇,每天沉浸在油盐酱醋里,生活乏味。她整天歇斯底里,相信丈夫爱的是另一个女人,她想和他离婚,可是又爱着他……米歇尔说他实在受不了每天吵吵闹闹的生活了,所以逃离了那里,要过上一种体面的生活,衣锦还乡地回他那个贫民区。” “难道他父亲……”凯不可置信地说。 “他说在二十六或二十七年前,他老爸那会儿还是个小伙子,有一天攒足了钱去一家酒吧玩,想有个‘第一次xing体验’,他在那里看到一个女人,穿着暴露的大红色的长裙,独自吸烟。他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他看到她和很多男人说话和调情,以为她是个高级妓女,觉得很失落,但又忘不了她,他想去找她,可是以他现在口袋里的钱连她的指尖都不配碰! “于是他拚命赚钱,甚至加入了几次抢劫……三个多月后,他带着满身的伤痕和警察的追捕去找她时她却已经不在那里了!酒吧的老板告诉他,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女人是谁,她三天前突然离开,像她突然到来一样。他根本找不到她,只能失魂落魄地回去,在监狱待了半年后他曾不死心去过那个酒吧几回,但始终没碰到那个女人。” 她露出迷惑的表情,“你知道,当我听到米歇尔这么说时几乎有些高兴,我母亲并不是在单恋,那个男人没有早就把她和她的悲伤、她一塌糊涂的生活抛到九霄云外,过着没有她的快乐生活,为了那无声无息的凝视,他们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多可笑,我一直觉得妈妈的行为很愚蠢,可当知道另一个人也曾如此时……我竟觉得很羡慕…” 她苦笑着摇摇头。 “后来他父亲娶了个和他同样出身车根阶级的女人,生了个儿子,就这样过了二十年。每次醉酒时他都会念叨着那个红衣女子,后悔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请她喝上一杯酒,甚至连让她记得他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他还说,其实他知道她不是妓女时很高兴,虽然他早已经决定,就算是妓女他也要娶她…… “米歇尔……总是用咒骂的词句说起他的家庭,就像我总用抱怨的语气提及我的父母一样,也许因为那样的一见钟情并搭上自己一生的感情对我们这些普通人太过激烈与沉重了,但你看……当我听他那么说时,竟然觉得骄傲!谁的父母,有他们那样的勇气呢……”她朝凯笑笑,“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我想他至少让我弄明白了一件事……我……是为她而骄傲的,我没有她那样为一个人、甚至不知道对方心意的人,记挂一生的勇气……” 啊哈,这谎话编得可真妙,凯想,拍拍她的肩膀,在心中勉强承认,那个无赖和神经病的编剧才能还是不错的。 当她找到米歇尔时他正懒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晒太阳。 “你是怎么知道多茜家的事的?”她直截了当地问。 “哦,她每天至少有两个小时在我面前大声讲电话,其中有一半时间是在抱怨她父母的感情问题。”那个魔鬼漫不经心地说。 “本,”导演说,“虽然你是我的角色,但其实我从不太期待有一天和你共处。” ——很久之后凯接受采访时这么隐约地提到这件事,她是这么说的:《谎言之巢》是我拍过的最艰难的电影了,我们缺少资金,又有米歇尔在……我是说,世界上总有那种容易入戏的演员,当然他不是故意的,但他那些天的角色练习把整个剧组搅得鸡飞狗跳!他总用一副满不在乎的眼光看着我,眼底深处闪耀着精明和疯狂,那是我塑造出来的恶魔! 那时他就这么活生生地坐在我面前,每一根发丝都是那么真实!于是我只能跟他说,“该死的,从现在开始,除了演戏,你给我闭上嘴!”但我其实很高兴。 第二天她忍不住问米歇尔,“说实话,你家里到底是什么样的?”那会儿米歇尔正在专心致志喝一杯热咖啡,头也没抬,不感兴趣的说,“单亲家庭,和老妈住在一起,老爸大约是外星人,目前行踪不明……不过也有可能微软的总裁或美国总统什么的。” 而实际上呢,很久之后凯是从电影杂志上知道米歇尔的家庭,他双亲健在,父亲是个律师,母亲则是个画家。他从头到尾都没有跟她说过实话!凯相信他并不是刻意想欺骗什么——他只是一说话就想撒谎。 “这是件好事,”凯那会儿总这么安慰各个被他折磨得发狂的剧组成员,“这是件该死的好事。” 他完美地塑造了本-艾德利克——一个恶魔。 第6章 梦魇再起 第六章 梦魇再起 电影的拍摄不算顺利,演员们都很好,可是问题出在一个更加普遍而且更加难以避免的环节。 “不如我们去抢银行吧!”凯说,翻看着一本金融杂志,寻找作案地点。没人理会她,只有艾莉的眼睛暂时离开了电脑屏幕一会儿,看着这位几乎干了所有制片人工作的据说是编剧的同事,“我们五五分成。” “我只要留下够完成这部片子的钱,剩下都给你。”凯严肃地说。 “那么估计我还要倒贴。”艾莉小声说,她是位红头发的特技效果的电影技师。——现在剧组遇到了千百年来困扰人类却无从解决的问题:贫穷! 米歇尔正在弄他的海报设计——因为学过平面设计所以被抓来当帮工。实际上他除了拍戏外还要负责敲打白菜帮子(制造被打的音效)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工作。 虽然他们在此之前酬到了一些钱,足够完成一部小制作的电影,但凯却成了这部电影完成最大的阻力——她是个拘泥于细节的完美囧囧者,以至于这会儿胶片已经滚到了两个小时以上,而他们甚至还没拍上一半!相对应的,镜头越多,机位也就越多,花的钱也就越多! 当然这不能怪她,你能为指望一个临时抱佛脚兼导演制片人音效特技的编剧做到什么地步呢。 “一部小制作电影唯一的卖点就是故事!我承认我的对白过多,但要知道特技场景我们根本没钱!”凯强调。 “可我们需要特技,如果你想卖钱的话!”艾莉说。 “哈,我们需要优秀的剪辑、音乐、特效、摄影……我们全都需要!”凯毫不反省地说,瞟了米歇尔一眼,“亲爱的,不如我们去骗钱吧,你很有做骗子的天赋!” 米歇尔静静地看着电脑屏幕,停下鼠标,他现在基本被禁止说话,除非有人先和他说。“你准备怎么干?”他问。所有的人打了个寒战,凯迅速直起身体,“我有办法!只要一部手机和一辆车……” “闭嘴!”艾莉忍无可忍地叫道,“反省自身比想着抢劫更加重要!” “别那么当真,我只是娱乐一下。”凯无辜地摆摆手,艾莉不信任地看着她。 “如果你还那么有精力不如再去看看胶片还有哪些可以剪下来的,凯,”米歇尔说,“片子拍完后我们的长度说不定做它分成个十几部,当数部电影卖钱。 “电影的后期制作就是这么回事儿,不过你说的点子也不错……”凯嘀咕,艾莉再次声明,“凯,那些什么配乐,剪辑之类我管不着,不过特技我绝不会亮绿灯的!这粗糙的东西没人会看,只会破坏整体效果!” 凯施施然喝了口咖啡,“其它每一个人都这么跟我说。” 米歇尔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有点轻度近视,而且这些天他整天坐在电脑跟前,而不是去演戏。他嘲讽地说,“至少我现在的平面设计和武打设计快做的比专业技师都好了,不能不说是一种收获。” “当然,而且如果你当不成演员,至少我让你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骗子。”导演不知反省地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打开录相机,继续研究她拍了一半但差不多有两部电影长的胶片,考虑怎么剪辑和控制节奏。 米歇尔收回放在凯身上的视线,继续自己的海报设计。他知道她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轻松,但她永远兴趣盎然的眼神,总能让人相信那遥远的成功party伸手可及。 “米歇尔,”凯咬着薯片含乎不清的声音传来,“这段要重拍,明天的拍摄计划加上这段。” “老板,”米歇尔说,“你答应过明天上午拍完给我补觉的,我三天只睡了四个小时!” 凯头也不回,摆摆手,“年轻人嘛!我才睡两个小时呢,男人可不能比女人孬种。”她不负责任地说,“你可以趁拍摄间隙补个觉,我想打几秒钟的盹都会有他妈一大堆事找上我!” 米歇尔翻翻白眼,呆在凯手底下做事相当辛苦——即使他以后在无数以苛刻著称的制片人手下工作过,也没有在这个女人手下那种完全被压榨干净的感觉,你看,他除了无休止的演戏外甚至要贡现出他的电脑和设计才能! 但是,她总是身先士卒。 实际上,在影pian拍完并在凯尽力的压缩下,还是得到了三小时的可观长度,这还是第一轮删剪后的结果。 “我们需要一个优秀的剪辑师!或者我该说一位优秀的导演——”凯说。 “不,我们更需要些钱把特技和爆炸场面做好,这是最重要的!”一个人说。 “我们更加需要好一点的音乐制作,音乐可以弥补一切!”另一个人说。 “但在那之前至少得把它剪成一部电影该有的长度!”米歇尔说,他这会儿正在试图从他的角色里离开,希望可以像米歇尔一样比较正常的说话,而非以一个神经病的方式生活。 “可我们没钱!”导演做出无可转寰的总结,“七十五分二十秒到八十一分三秒这段剪掉!”她盯着电视。 米歇尔回家的时候只觉得脚步像踩在云彩上,虚虚浮浮的不实在。他一大早爬起来,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他觉得头皮发麻,现在这样子不行……他们需要更多的钱以聘请更加优秀的制作班底,也许他们可以去找赞助商,至少那没有抢银行渺茫。 因为困得厉害,米歇尔甚至没时间疑惑为什么今天整栋楼如此安静,也许因为是上班时间,他漫不经心地想,心不在焉地打开门进了房间,身体却自不然地僵住! 一个男人坐在他的客厅里,手里翻着他的电影杂志,看到他的身影,露出一个微笑。 米歇尔站在那里,脑袋里遥远的早已被丢弃的糟糕透顶回忆冒了出来,那男人的脸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特别那个变态男现在正坐在他家里! “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他问。 男人露出微笑,这样的反应他并不怎样意外。“米歇尔?德雷西,我花了一些工夫才找到你。”他说。“我从你曾经‘打工’的中介公司得到的你的地址,可是你搬了家,我又找到你的朋友。最终我除了你的地址并没有得到关于你其它的消息,当然那并不重要。” 没有比这更让人厌恶的事了,米歇尔皱起眉头,“你想干嘛?”他问。 男人笑了,他的动作很轻柔和优雅,在不干些变态的行为时显示出良好的修养,“哦,你知道上次的事有多刺激!”他舔舔唇,欣赏着米歇尔厌恶的表情。“打那以后我就再也找不到那种兴奋了,我忘不了你的滋味,所以,我又来了。” 米歇尔觉得自己几乎石化了,这混蛋在说什么啊! “我说过,”男人继续说,“你可以反抗,尖叫,哭泣……这栋楼的隔音设备不好,所以我打发这他们暂时离开了。” 米歇尔迅速转身拉开门,用他能达到的最快的速度向外跑去。可是身子刚冲出一半,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他,接着是一声巨大的关门声,下一秒他被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你不能这么干!”米歇尔大叫,惊恐地看着这个男人。他坐在地板上,摔得头昏眼花,那个恶魔高大的黑色影子遮住他的身体,他打不过他,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以及那样的话将要发生什么! 男人眯起眼睛,打量他年轻躯体上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的线条,着迷于他蓝眸中的恐惧与愤怒,这对他是一种极度囧囧的姿态,让他想去品尝! “哦,我当然能,”他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试着逃出这栋楼,到大街上去呼救。如何,试试吗?”他做出邀请的手势。 金发男人的眼神让他以为他下一秒会跳起来和他撕打,可是并没有——也许因为他发现了自己反抗的行为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加巨大的娱乐和快感而已,只是紧紧盯着他。 他慢慢走过去,感到那个躯体缩瑟了一下。他在他身边蹲下,从腰间拿起一副手铐,“你得听话点,米歇尔。” 蓝色的瞳孔猛地缩紧,那闪耀着冰冷光芒的刑具让米歇尔心中奋力压抑的恐惧完全爆发了起来,“不——!”他大叫一声,用尽全力试图推开他,男人一把抓住他抵抗的右手,冰冷的手铐迅速铐上了他的腕子,紧紧压住那个疯狂挣扎的尤物,把他拖到墙边的暖气管前。 他感到心脏在狂跳,他看到那美丽的猎物蓝眸中闪过的痛苦和愤怒,一想到自己要将做什么,他就无法控制自己兴奋的颤抖!对,就是这个!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的刺激和快感! 只有在这时候他真实而强烈地渴望占有什么东西,他压住身下人绝望挣扎的躯体,迅速把手铐跨过暖气管,然后把另一端铐在他疯狂挣脱的左手上! 然后他微微后退一些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那有着年轻和诱人躯体的年轻人正在试图挣扎,阳光般的金发被晃成让人心跳加速的凌乱,像能把这昏暗的空间照得亮起来。蓝色的眼睛像绝望和愤怒浸透了,透出一种囧囧般的媚惑,牙关倔强地紧咬着,诅咒着,全不顾他现在是怎样一副让人血脉贲张的蛊惑姿态! 修长笔直的双腿无力地放在地板上,注意到男人露骨的目光,他试图蜷起它们,这让他有种难以抑制拉开它们,加重和摧残他痛苦的冲动! 他忍不住笑起来,拿出刀子。 第7章 执念 第七章 执念 米歇尔惊骇地张大眼睛,他的咒骂被眼前金属物锋利的光芒卡在了喉呲里,刀子慢慢靠过来,紧紧抵住他颈上的大动脉!这个混蛋不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想,可是没有力气抬眼去看身边的罪魁祸首,开过光的刀子寒森森的触感正在他的动脉上轻轻摩擦。 他吞了吞口水,甚至不敢用大一点的力量来呼吸,那锋利的刀刃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听着,你不能这么做!你疯了,这是犯法的……”他小声说,最后一句像是在呻吟——显然法律对这种人没有作用。 “你害怕吗?”男人柔声说,在他耳边留下情人一般暧昧的气息。刀子慢慢往下,紧紧贴着他的躯体,从胸口移到小腹,米歇尔连深一点的呼吸都不敢做。他以最小的动作快速地点了一下头,刀子慢慢离开,他长长呼了口气,给肺里补充必要的空气,他抬起头,那男人正看着手中的刀,不……他是透过刀子在看自己!米歇尔觉得心脏像被捏住了般难以跳动,恐惧让他呼吸困难!——匕首的离去只是因为那人在盘算:从哪里下刀好呢?他绝望地回忆着关于书上写的对付杀人狂的方法,他告诉自己要冷静,然后磕磕巴巴地试图交谈,“喂,请不要这样,你看,我和你根本不熟,你干嘛一定要拿我开刀呢……” “哦,这和熟悉与否没有关系,我已经尝过你的滋味了不是吗?”男人笑着说,“令人难忘的快感,所以我又来了。” 米歇尔呻吟一声,“可是你不需要拿着刀子——” 男人摇摇头,眼神像在看情人一样温柔宠溺,“不,亲爱的,必须这样才能得到我要的东西。那天我强暴了你后,终于明白我的渴望是什么了,那以后我不断去寻求,但远远不够……”刀锋紧贴着米歇尔的脸颊,留下温柔战栗的触感,“米歇尔,你的眼神因为恐惧、鲜血和痛苦而变得那样诱人,这让我呼吸急促,心跳加速!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米歇尔的眼睛追随着那危险的刀锋,结结巴巴地说,“你本来就是活着的,先生,你……你如果想证明你还会像活人一样觉得痛,可以用刀在自己身上刺几下,刺在我身上您是不会感觉到的……” “不,只有你的眼神会让我觉得心中悸动,以前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一直以来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完全不用去费力气争取什么。我生下来以前就有花不完的钱,食物会在吃饭时从盘子里长出来,漂亮的床伴应有尽有,堆砌在我脚下随我取用,或是一脚踢开,理所当然。可是真是无趣,我呼吸感觉不到肺部被氧气填满的感觉,吃再多精美的美食也味同嚼蜡,再美的男人或女人,都无法让我感觉到**的快感!可是你!那种你所给予我的活着的心跳加速,胸中悸动的感觉多么美好,让我迷醉,我忘不了你,我需要你……” 米歇尔干笑,“比起我来,你更需要心理医生……” 男人耸耸肩,摆弄着刀子,“我有很多心理医生,他们只会胡说八道。他们不能让我活着,这点远远不如你。”他轻轻说,“我渴望那种感觉渴望得快疯了!” 米歇尔觉得自己完全看不到任何可以解决问题的契机,这男人是个彻底的神经病!他绝望地看着他用刀子割开他的外套和t恤,拉开他的皮带,再次告诉自己要冷静。“你会杀了我吗?”他问,感到他刀锋走过的地方,即使没碰触到皮肤,却凉飕飕的。 男人正在很享受地慢慢割开他的长裤,“我不知道,宝贝儿,”他笑了,“这得看你的运气。” 他把被他彻底割破的长裤丢开,然后开始割开他的nei裤。米歇尔下意识地并拢他修长的双腿,“喂,”他突然开口,“我……我会听你的话,所以我可不可以现在囧囧?” 男人扬扬眉,轻轻笑了,“哦,可以,亲爱的,说说看,这次你想通过你的身体得到什么?”他的手挑逗地抚过他的腰身,米歇尔战栗了一下,但是他极力抑制着自己。 “你可能会杀了我,所以我……我得要贵重一点的东西,我是说,如果我死了……”他紧紧咬住下唇,强调着,似乎不习惯于这样说出这样可怕的未来。 男人感兴趣地把玩着刀子,“你想要什么贵重的东西?”他问。 “我要纽约二月十四曰晚上八点,停电三分钟!”米歇尔说。 “什么?”男人无意识地问,没反应过来。 “我要全纽约在二月十四号晚上八点停电三分钟!”米歇尔鼓起勇气再次重复了一遍,“行吗?” 男人迟疑了一下,“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干嘛要他们停三分钟的电?” “实际上,我还想要一个大烟花,这个可能容易点,在那时候放上天空,烟花上写着:珍妮佛,我在里约热内卢等你。” “珍妮佛?你女朋友?” “哦……”米歇尔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不是的。她是我在纽约一家医院里打工时认识的病人,她有后天xing的肾衰竭……我怎么能当她男朋友呢,她那么优秀,等病好了以后,她会成为一个上流社会美丽高贵的淑女,嫁给一个英俊优雅的、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有一个天使一样的孩子,幸福快乐地过一生。”他露出一个让人目眩的笑容,“我只是个远远看着的护花使者,我不配拥有她,只有更加优秀的男人才能让她幸福……”他温柔地说。 “哦?说说看,”男人把玩着匕首,似乎被勾起了兴趣,“你喜欢她?” “啊,每个人都会喜欢她的。那个时候,那么多人在洗肾时疼得要死要活,她却总是很安静,甚至是笑眯眯的,她和我说因为洗完后就有一阵子不用洗了,所以当然很高兴……哈,真是个傻瓜!我……我真的很想看她长大,变成个优雅漂亮的女人,她一定会让很多像我这样的傻小子神魂颠倒!”他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憧憬。 “你们没在一起?” “不,她家人不许她和我来往,其实有什么关系呢,对她我不会有任何痴心妄想!她现在在家里养病,我答应过她会成为一个有身份的人,然后去接她,所以我来这里演电影,我没有什么学历,但是我长得还不错,这是我唯一能快速成名的道路……她给我发过电子邮件,说她住的地方很高,可以看到一整片天空。我答应过今年情人节送她礼物,她一定可以看见的……也许她看不见,但她会听说的……她喜欢烟花,托那些该死的没有死过的小说家和诗人的福,说那代表什么瞬间的灿烂和辉煌,死亡的美好……她迷恋那些东西,总以为自己会死,她还是个小孩子呢……该死的,她也许早就死了!只是我不知道!但是也许她还活着,我得让她看到……怎么样也好……” 他激动地拉拽了一下被束缚住的双手,手铐发出冰冷的金属撞击声。“求求你,先生,我得帮帮她!她以前和妈妈住在里约热内卢,她母亲是个保护动物的义务工作者,照顾那些大鹦鹉、角鸭、无尾熊什么的,母亲死后她回纽约和父亲一起生活,可是她不喜欢那里,她想回去……她讨厌没完没了的霓虹灯,她都看不见星星了!我答应过等她病好了和她一起去里约热内卢,一起做动物保护的工作,我答应过会和她一起考兽医资格……”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只有我可以帮她……她说只有我可以帮她,”他哀求道,“我怎么能帮她呢,我自己的生活都一团糟,我连家人都照顾不好,我父亲每天酗酒,大声诅咒这个世界什么也没有给他,我走时他还待在强制戒毒所里!母亲两年前死于肺炎,我抢劫,偷窃,为了保命出卖同伴……现在芝加哥的那些混混们还在找我呢!那些电影里的英雄全都是骗人的,每个人该死的都有自己的一摊子烂事,怎么还能拯救别人……可是她说我可以救她!她说我让她希望能活下去,成为一个优雅的有魅力的女人,她希望我看到那么美丽的她……” 他蜷起身子,把脸埋藏在双膝间哭泣起来,“我得帮帮她,先生,如果我死了,请你帮帮我……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你可以杀了我,但是请——” “如果你活下去,我就答应你的要求。”男人淡淡地说。 金发的男子猛地抬起头,他双眸中的希冀让它像两颗无比深邃的蓝宝石,闪耀着美得难以直视的光芒。 男人着迷地看着他,“你有一双很美的眼睛……”他轻声说,突然俯下身,吻了吻他的金发。“恐怕你征服了一个你不想征服的人。” 刀子划开米歇尔的最后一件遮蔽物,他把它扯开丢掉。 他拉开他紧紧蜷在—起并且试图抵抗的双腿,挤进它们中间。“好了,可以开始了。”他说。 那躯体充满力量与优雅的线条,每个细胞透出来的年轻的美感让他呼吸急促。 尽管那人紧紧蜷缩在一起试图收敛那些东西,但那些青春的张力仍难掩野xing而囧囧地延伸着,从他的每一次呼吸中透露出来,让人渴望撕开他的身体,把那让人发疯的xing感揪出来!“我会活下去的。”他听到米歇尔的呢喃。 手中的匕首在那人赤囧的肌肤上游移,准备下刀的部位。米歇尔害怕地屏住呼吸,双手被手铐牢牢地铐住,双腿分开缠在他的腰上,脚踝可以感觉到西服布料的触感,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壁。 “这很刺激!”男人用兴奋而嘶哑的声线说,他眼中疯狂兴奋的光芒让米歇尔的心脏被恐惧缩紧!一瞬间,一阵剧痛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张开唇,可是什么也没有喊出来,匕首从他的左胸刺了进去!鲜血在迟疑了一下后,迅速地渗了出来,他感觉到那温热的**顺着躯体流下的感觉。匕首没有完全刺入,只进入了三分之一,我还活着……米歇尔想,说明没刺到心脏,也许是那个疯子控制好力度。 男人拔下匕首,鲜血很快染满了整个左胸,米歇尔一动也不敢动,他知道运动只会加速鲜血的流淌。男人俯下身,疯狂地亲吻和舔舐他被鲜血浸透的胸膛,品尝着他被血染满的因为疼痛而**的肌肉,他的舌顺着他伤口的形状一次一次舔掉流出的血,最后索xing紧贴在他口上试图吮吸到更多。米歇尔疼得浑身发抖,他扭动着身体,试图挣开胸前水蛭般的变态。 “别……”剧痛让他忍不住叫出声来,他听到那男人含糊不清的声音,似乎还带着低低的笑声,“你痛苦的表情真美,从那天抱过你我就知道,只有更多的鲜血才会让我满足…” 米歇尔闭上眼睛,他感到紧抵着他囧囧的,刚才明明没有反应的xing器竟开始**!男人吸取不到鲜血,有些不满地离开他的身体,用手指挤压苍白的肌肉,试图再弄出些鲜红的**。 米歇尔疼得缩在一起,可完全抵抗不过男人的暴行!“你干嘛……自己不去试试滋味——”他咒骂,痛得嘴唇不停发抖,男人停下了动作,眼神却变得更加残忍,他离开了他的伤口,把玩着手中的刀子,试图再找到另一片可以下刀的皮肤。 在男人眼中的疯狂光芒大盛的瞬间,米歇尔咬紧牙关,绷紧身上的肌肉,试图让那样的痛苦减轻一点!——刀子这次狠狠刺穿了他的右臂!米歇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可以预见他很快就会叫也叫不出来了——他会死于失血过多,尸体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刀痕!他的右臂上,男人正贪婪品尝着他的鲜血和痛苦,他绷紧的身体微微地发着抖,他清楚地感到下面的东西比刚才更**了一些,该不会他会持续到这种疯狂的行为一直到囧囧吧!见鬼的,没想到自己成为变态杀人案件的死者!下一次的疼痛是在左肋,接着是大腿,然后是脚踝…… 抵在囧囧的xing器一次比一次坚挺,米歇尔闭上眼睛。也许我很快便会死掉。他想,觉得心里很慌乱,接着是头晕想睡觉,他猜不准是因为失血过多,还是因为那个疯子压着他的大动脉的关系。这会儿他正像个吸血鬼一样品尝着他左肩的伤口呢。 男人离开了他的手臂,紧盯着米歇尔的眼睛。那双蓝得不可思议的眸子似乎因为失血变得有些蒙胧,茫然地看着他,他盯着他被慵懒气息所覆盖的xing感躯体,沭目的鲜血在白皙的肌肤上是一种妖媚般的沭目,散发着极度的囧囧力,让人心痒难耐的有一种想粉碎那工艺品的冲动!他感到一股强烈的囧囧与狂喜顺着脊椎像电般窜递全身,快感由小腹的中心开始散发,分身涌现一种极度的快感与冲动,无法压制!他发出一声野兽艘的低吼,把手中的匕首狠狠剌入米歇尔的小腹,直至没柄!在那双湛蓝的眼睛露出那让他疯狂的迷人的痛苦颜色的同时,他猛地冲入他的身体。 米歇尔眯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身体在晃动,鲜血则顺着小腹不停地流下来,地板被浸湿了一大片。 意识变得模糊,好像过了很久,他听到一个温柔而充满同情心的声音说:“别害怕,米歇尔,医生很快就要来了,我刚刚打电话叫了最好的医生……” 他闭上眼睛,声音很遥远,听不清楚,但仍在他耳朵喋喋不休,像是只苍蝇或别的什么。他已经没有力气恐惧了,他很想睡觉,可是却觉得也许睡着了就不会醒过来了,这让他有一种恐慌感!不,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的事没有做完——他付出的那些,他渴望的未来……他不想失去他的未来,他不想死…… “我不想死……”他喃喃地说,那遥远的声音似乎又清晰起来,无比温柔,“很疼吧,忍耐一下,你不会有事的。” 他想叫那疯子滚开,可是没有力气,他的手被放了下来,一双温暖的手臂搂着他,恐惧让心脏一阵阵紧缩,可他只能待在那里。 男人看着自己被鲜血染红的手掌和衣袖,似乎有些奇怪,想不到人身体里竟然会藏着如此多的红色**,刚才明明流了那么多。他用沾着血的手指拨开他额前的金发,留下一道艳丽的血痕。“别害怕,亲爱的,我在这里,医生很快就会来了……”他柔声对怀中半昏迷的人说,用充满同情心与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他多么可怜,就快要死了…… “你不能睡着,不然你就不会醒了,”他回忆以前学过的急救方法,“听着我说话,可以集中精神。”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把玩着那插在小腹上的刀柄,刀柄的转动让血更多地流出来。 那苍白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他俯下身,轻声问道,“你需要什么,亲爱的?” 他听到那虚弱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帮帮我……”半昏迷中的人说。 当男人把完全处于休克状态的米歇尔交给他叫来那堆足有世界级医院规模的“家庭医生”时,他说不准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坐在救护车里,用手帕擦干净手上的鲜血,一边问其中一个医生,“他会死吗?” “不知道。”医生不耐烦地回答,对处理他留下来的麻烦习以为常,这位少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迷上了杀游戏,“生存和死亡的机会一半一半。”——在他手下有救活的,也死过不少。 男人看着担架上米歇尔苍白的脸庞,死神的气息覆盖了他俊秀的面容,看上去像个什么没生命的物体,而不是刚才那个洋溢着年轻与优雅魅力的男人,仪器上的心跳是一条安静的直线,一堆的医生们正在那里混乱地做着电击和输血。他突然没来由地觉得惊慌。这情绪让他跳起来,一把抓住身边医生的衣襟,“无论如何要救活他!”他命令道。 正在输血的医生不耐地看着雇主急切的表情,对于一个曾在精神病院住过不少时间的主子,他得习惯他任何的突发奇想。毕竟他是位外科医生,而非心理医生——他没必要研究他莫明其妙古怪行为。——如果不是他够有钱,他现在仍更适合穿着缚身衣待在没有窗户的小病房里。 他看了一眼躺在那里苍白英俊的男人,仪器上显示他的心跳正在慢慢恢复,并越来越有力。“他不会死的。”医生冷漠地说,言语间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他有非常强烈的求生囧囧。”他会救活他,任何一个想活下去的人,都值得用尽全力去救活。 男人转过头,伸手握住那只被单外苍白无力的手,轻声地自语,“你真的那么想活下去啊……” 第8章 有钱人 第八章 有钱人 凯接到米歇尔的电话是在他失踪后的第三天——前两天后者身上插了无数的管子,待在加护病店里以度过他的危险期。当醒来后,他意外的发现他竟可以从窗户看到自己所处的位置——他在市立医院。 而且他该死的待在高级病房里,一个人的病房,床头的鲜花一天一换,护士小姐的声音温柔得让像在和他度蜜月的新婚妻子!一想到他可能会为此支付多少钱,米歇尔简直一秒钟也躺不下去了,于是刚可以说话,他就要求护士给他找了个电话并打给凯,虽然对于目前的情况他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软禁了——毕竟他现在处于被一位好像很有钱的大少爷差点杀死,现在待在医院里,正常人随时都会报警的状态。 可是意外地,他在得到自己详细到病房号的地址后,电话很快接通了,当听到电波那头凯急切的大骂的声音后,米歇尔长长松了一口气,二十分钟后,他如愿地看到风风火火赶来的凯,速度快得让他怀疑她是不是搭直升飞机来的。而那熟悉的身影,才真正能让他确定自己回到了正常人类的世界,已经安全了。 “天哪……”凯站在门口,定定看了他几秒钟,走到他的病床前,“见鬼,发生了什么事!”她说,不可置信地张大眼睛。 “这个说来话长,前天我在楼下被一辆劳斯莱斯撞了……” “米歇尔·德雷西!说实话!”凯怒气冲冲地说。 米歇尔静了一会儿,看着天花扳,“但是实际上有点难以启齿,”他酝酿了半天,开口道,“我被一个雄xing强暴了。” 有那么十几秒钟周围静的可以清楚地听到两人的呼吸,半晌,紧盯着满身是绷带和输液管的米歇尔的凯轻轻吐出一句话,“那东西是一只鲸鱼吗?” “天哪,哈哈……好疼,啊!”笑声牵动伤口,让米歇尔疼得忍不住叫出声来。 “别那么激动,小伙子,虽然我给你放了长假。”凯严肃地说,“我去问一下情况,看看伤情报告!”她转身跑出去,再次出现在门边时一脸愤怒。“二十五处刀防,腹部的最致命,心跳停了三分钟!在加护病房待了四十八小时,上帝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叫道,但当她在他身边坐下时她已经完全恢复了自制。“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米歇尔。有人差点杀了你!” “伤口比想像中多一点……”米歇尔小声说,“凯,别让我复述,你知道吗,把过去发生的事复述一遍就重新经历一次——” “别把剧本的台词拿在这里!”凯咬牙切齿地说。 米歇尔瞪着天花板,“也没什么,只不过是个应该被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的危险品种,因为他有钱所以可以待在外面……对了,昨晚纽约有什么新闻吗?”他突然问。 “新闻?哦,昨天是情人节,到处都是新闻。”凯说,不明白他怎么这么问。 “想想看,有什么比较特别的?”米歇尔说。 “哦……倒是有一个,昨晚纽约停了三分钟的电,有个傻瓜在那里放烟火,说什么:珍妮佛,我在里约热内卢等你。还有好好活下去……这会儿全纽约城的人都在谈论是谁那么浪漫和有钱,做这种感人的秀呢……米歇尔……” 凯奇怪地看着边笑边大声喊疼的米歇尔,后者正在太叫着,“哈哈哈,我要不行了……天哪,他还真干了!还加了台词。‘好好活下去’,上帝啊,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真是个可爱的家伙——” “啊,是我们亲爱的艾德利克吗?”凯笑起来,看着那个躺在**笑的大叫着“我的伤口要裂开了”的人,轻松不少。 “也许晚一点换绷带时我得让她们给我看看,说不定伤口要裂开了,”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说谎专家抱怨道,“又要加钱了,剧组给报销吗?”他问。 “没那个福份了,”凯说,“医药费已经被付清了。” 米歇尔吹了声口哨,“那家伙付的,有钱人就不一样,”他啧啧地赞叹,“也许这是一种什么新式的花钱方法?把人捅那么几十刀,然后进到医院治好,接着支付打官司和赔偿的费用?我真意外他们会给你验伤证明,我以为他除了这条命什么都不准备留给我呢。” “也许他被你感动了?”凯扬眉,翻翻手中的报告,挑剔的表情像在看剧本。 “哈,多么浪漫的白马王子!”米歇尔用一种让人起鸡皮疙瘩般温柔声音道:“他有保证不在我光滑的皮肤上留下疤痕吗?” “没留什么疤,据说他下刀的方法很专业。”凯头也没抬,“等一下我去把数位相机拿来,看看伤前和伤后的对比,以后有了意外也好来光顾。” 米歇尔的表情生硬起来,“不,我不想拍照片!也不想再回忆起那些事了。”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看见伤口,米歇尔……但我看过这个,”她抬抬手里的验伤报告,声音低沉,“我知道你伤成什么样子。” “我们不可能打赢这官司,就算有照片作证据。他甚至能让纽约停电三分钟……” “可是医院却给了我这个。”凯拿着手中的资料,眼睛像看不到底的海水。 米歇尔摇摇头,“他把那个给我们根本就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就算打赢官司,他不去坐牢又有什么意思?他想,他知道这男人有着强大的势力,“要不……至少等我出了院再谈这件事好吗?”他央求。 “我们可能无法关他进监狱,但那和我们不去动手是两个概念。”凯冷冷地说,“我不记得宪法规定我们生来就得被别人宰杀!” “我承认我害怕,因为他的力量可以轻易毁了我好不容易追求、和正在追求的一切!”米歇尔说,直视她的眼睛,“而且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考虑过,如果一定的代价可以送他进监狱,我会毫不犹豫!但那代价大得过头了!……我不想为了那个人渣把一生搭进去,复仇从不是我存在的理由,我是个演员,我有自己的事儿要干!” 他说,他身上很明显是刀伤,可是这个医院从没问过他受伤的理由,显然医院在那个男人的控制之下,像那个制片场一样。 他看着凯,她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摆弄着手中的文件,似乎在考虑他的话。米歇尔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手指正被下紧攥着。为什么会碰到这么个家伙?他咬紧牙关,他几乎换了身上一小半的血,死过一回的虚脱感让他恐惧和痛苦,那绝不是什么好的体验,那种虚弱让他恐惧……他憎恨这种恐惧,但任由那个把他伤害到这一步的罪魁祸首逍yao法外,那些无法发泄的愤怒和屈辱更烧得他身体发疼。 可他清楚地看到痛苦中的曙光,只有一件——他的电影!不是报复的成功,也不是法庭上的辩论,只有电影才能让他感到幸福。生命如此脆弱,他不想再在那个人身上浪费时间,错过更重要的事。 凯没有说话,但看上去还是不肯死心。 当米歇尔被批准可以出院是三个星期以后的事了,身体固然没有痊愈,但年轻人的恢复力总是十分强的——他已经能下床走路并很好地料理自己,只要不干什么出格的事儿,曼格医生这么跟他说,“很快就能像野兔一样活蹦乱跳了。” 那中间凯曾告诉他,有护士“居然愿意作证”,然后她说她已经报过警了。米歇尔不能否认那一刻他心脏的狂跳与希望,老实说他还是非常希望那混蛋被送进监狱的。警方还没开始正式侦察,因为医院觉得他那阵子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做罪犯绘像工作。开车送米歇尔回到家的那无晚上,凯一路都在和他商量明天去警局的事。 “我们得去找个律师谘询一下。”她说。 “他们会拿光你口袋里的最后一分钱,”米歇尔内行地说,“我知道他们的把戏。如果你要去咨询律师,得让他把所有的名细帐目写清楚,我可不想为一位律师的家庭旅行装修房子或召妓付费。” “知道了,我觉得你不用请经纪人,自己就可以把帐管妥了。”凯说,虽然米歇尔曾拒绝查下去,但她可以清楚看到这家伙己经完全站在她这边了。她停下车,“要我送你上去吗?” 米歇尔笑道,“不用了,医生既然肯放我出来,说明现在的伤口不那么容易给他们送钞票了。”他说。 凯看着他慢慢走上楼去,她可真不太习惯那个活力十足的人这么虚弱的样子。 不过已经比之前好太多了,到现在她还不太能想像一个莫明其妙的神经病用那么残忍的手法差点杀了米歇尔。她渴望让他受到惩罚,某种压在心脏上的沉重的的痛楚让她无法容忍对方不付出相应的代价!因为恐惧吗?她分析,她不能容忍有一个人可以因为他该死的钱和神经错乱,把一个活生生、满怀希望地希翼着末来的人从世界上抹消且不必负责任!她不允许这种凌驾! 这次楼里并没有那样安静得可怕,应该没什么危险……米歇尔想,压抑了一下发抖的双腿以及心中莫名其妙的恐惧——那条走向房间的走廊的路因为曾有的记忆变得恐怖,走上去的动作也有些不情愿。 他嘲笑着自己的软弱,一边拿出钥匙打开房门,因为楼里谈不上安静所以他在打开门的一瞬间,才隐约听到门内似乎有电视的声音传出。米歇尔僵在那里,插在门上的钥匙从他手中无声地滑开,门慢慢地打开。他站在那里无法移动,也许房东太太因为自己离开得太久所以把房子租给别人,他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的……可是钥匙为什么还能用?就在他想到这个问题的瞬间,他看到了房间里的情景——他的电视开着,里面放着他新拍还没有剪辑完成的电影,一个男人正在看,他背对着他,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 米歇尔脑袋里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可是他站在那里,一动也动不了!那种本来小心隐藏着不去想却侵入骨髓的恐惧,在看到那英俊而熟悉的脸时猛地爆发出来!双腿无可控制地发软,身上泛起一阵冷汗,心脏疯狂地跳动着,连动一下手指尖都没有办法。该死的……快点动啊……他在心中咒骂着,那个男人站起身,向他走过来。他绝望地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原来我怕他怕到这个地步,他绝望地想,当然,任谁被弄得打从鬼门关转了一圈都是这样吧! 男人在他身边停下,“不进来吗?”他问。这一次他的脸上没有残忍和疯狂,甚至是温和而有礼的,看上去人畜无害。 积攒了好一会儿的勇气,米歇尔张开唇,“你有什么事?”他问,声线虚弱却意外的清晰。“如果是探病,我现在很好……”他用开始受控制的身子以尽量不显眼的步子往门口退。 “我并没有恶意,只想和你谈一笔生意。”男人耸肩,他似乎想转过头回到沙发上坐下,但迟疑了一下没有那么做,实际上他有点怕他一转身门口的金发帅哥会用比兔子还快的速度拔腿向楼下逃窜,糟糕一点的话嘴里还叫着什么“囧囧”什么的。 当然他并不完全是多虑,实际上这点子已经在米歇尔脑子里转了好几圈,只是他不敢——上次逃到一半被搂住摔在地板上的事也是他恐惧的事之一,他不敢把自己的俊背给那个身手很好的疯子。 男人后退两步,“你可以进来谈,进来,别站在门口。” 米歇尔盯着他。 他死也不会进来的,男人得出结论,看来我把他吓得很厉害。“好吧,你要站在那里也行,我有些事想和你谈谈。如何,对我在纽约做的事还算满意吗?”他露出一个微笑,用难得有些讨好味道的语气说。 “哦……那件事啊,”米歇尔说,惊讶于这句话突然像魔法一样把那个人施加于他身上的恐惧情绪赶得消失无踪,“我很感动,真的!”他诚挚地点了点头,“那么你现在来这里是干嘛了?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交易好谈,我不想再被切成萝卜丁了,就算这次停一整天的电也不行。” “我以为这是场交易,可是你去报了警。”男人说。 “不,那不是交易,先生,我是被迫的。”米歇尔冷冷地说,“如果我有选择权的话,就算您整夜在纽约市里停电放烟花,写一封四十万字的情书,我也不会让你在我身上刺二十五刀!”——但他有些意外地觉得那件事为这个看上去可以一手遮天的男人带来困扰。 “好吧,我不和你讨论这个,”男人有些烦躁的说,“收回你的控告,别提给他们我的画像,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米歇尔奇怪的看着他,“为什么要和我谈这些?像电视里演的那样用身边的人要胁我不去报警,或干脆让我横尸街头对你是很简单的事吧?” “我不想做那样的事。”男人淡淡地说,“你觉得我的提议怎么样?” 米歇尔冷冷地说,“我没有什么想和你谈的,先生。我不觉得我的命可以用钱买,也许可以,但至少不会是我自己卖的。”他耸耸肩,“请你出去。” “也许吧,或者我们换个方式。”男人微笑,意外地很有诚意。他扬扬手里的录影带,“我看了你们拍的电影,非常不错,不过这样是不会红的,你们需要至少剪掉一大部分的内容,并控制好它们的节奏,另外还需要一个个顶尖的后期制作班底。我可以提供这些,我保证,我会让这片子红起来。它有那个潜力。” 米歇尔愣了一下,男人继续说,“我有一个制片公司,即使我谦虚一点说,那仍是一个很大的公司,足够实现无数年轻人的梦想,你很有才华,米歇尔,不该被埋没,请相信我的诚意。这条件很公平……” 他抬起头看着米歇尔身后,好像那里有什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米歇尔回过头,凯站在那里。她手里提着一堆超市里搬来的速食微波食品——米歇尔猜她是回去时想到自己的身体不方便上下楼吃饭,所以买了些东西可以让他在家里煮着吃。这会儿……米歇尔缩瑟了一下,凯眼中的怒火和气势让她整个人像把烧起来的剑一样,她丢下手中的袋子,看也没看米歇尔。“是你干的?”她问。 “是的。”男人说,语调平静。 凯走过去,狠狠一拳击在他的脸上——是的,她甚至没像女孩子那样用掴的,而是极为熟练的使用了拳头! 男人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躲开,或是只是因为不想躲,眼前人那激烈的气势让人觉得仿佛你注定该是被她打那一拳似的。 她没有说话,呼啦有些急促,但米歇尔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激动的样子。他连忙上前去拉住她——更多的是想保护她不被那个神经病伤害,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一副护花使者的样子。 多让人感动的彼此维护,男人嘲讽地想。 “滚出去,否则我就报警!”凯说。 对面的人微笑,“凯·克里斯蒂,你愿不愿意和我的制片公司签约?这和我刚才和米歇尔说的话无关,你不需要加入考虑。我今天是来找他谈交易的,但我早晚有一天会单独找到你。”他指指手中的带子,“我非常欣赏你的才华,你看,我是个生意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天才从手指尖溜走,最糟的是你可能跑到我的竞争对手那里。至于米歇尔,我会单独和他谈,但是我只想签下你。” “开什么玩笑!”凯厌恶地说,“而且没有单独,我和米歇尔是一起的。很抱歉你所说的前提不成立。滚出去!” 男人笑笑,仿佛没听见她的话。“那你的意下如何?米歇尔?”他问,灰色的眼睛盯着他。“请仔细想一下,这很公平,一点点的让步就可以让你出人头地,你不是渴望成名吗,回去接那个叫珍妮佛的女孩?” 凯突然干咳一声,试图掩饰笑容,然后惊异地发现米歇尔脸上的线条竟然动也不动,让人不得不佩服这位演员的专业技能。“拿着你的钱滚出去,”她说,“人可以出卖任何东西,但是不能出卖尊严。” “但你们将得到的不是钱,而是更好的东西。我有很多钱,但过得并不怎么快活,但我能给出明明是穷光蛋,你们却还愿意为此满怀希望的东西。”男人微笑,“而且也请不要看得那么严重,两位,囧囧?没到那个程度。我很欣赏你的才华,米歇尔,我知道签下你可以为我赚很多钱,而那个小小的附带条件只不过是为了让以后员工和老板的相处更加容易点罢了,我承认我是在为自己考虑——我可不想失去两棵摇钱树。要知道,我不肯对你们动手的想法只是个念头,还远达不到原则的程度。” 恩威并施,显然是个谈判高手,米歇尔想,他并不怀疑实在没办法时,这个人会杀了他们。“很抱歉,先生,我放弃了很多东西,但还是不想放弃到这个程度,你走吧。”他低声说,紧握着凯的手,“我们不会去警察局……” 手中女孩的手猛地一动,“别阻止我,凯!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他叫道,直视着她的眼睛,“对不起,我们继续我们的工作,别管他,好吗?” 凯怔怔看着他,张张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米歇尔转向男人,“不过我希望那种事不要再发生了,不然我会重新考虑我的选拌。好了,你达到目的了,快走吧。” 男人摇摇头,“不,并没有,我本来希望签下两个能赚钱的家伙,也能让你们在世界面前展现才华。”他轻轻走过去,待米歇尔惊觉时他已附在他耳边,用情人般耳语的暖昧声线道,“上次是我不好,我太急了,没有顾到你的感觉,下次我会记得多爱护你一下,让你在我手里也囧囧囧囧一回——” 话没有说完,一个拳头狠狠地击在他的左颊,男人被打了个趔趄,几乎跌倒,一股血腥气在口腔中弥漫开来。他有些意外这个刚从医院回来的一身虚弱气息的人出手如此之重,所以只是愣愣地看着那个金发男子愤怒至极的脸,他的眼神狂燃的蓝色火焰,激烈得可以割裂他的身体!今天挨了两回打。他想,另一个凶手站在米歇尔身后,表情森冷。 男人摸摸脸,一阵剧疼突然闯进了他的神经!他笑起来。“好疼!好疼……原来…我竟然也会觉得疼啊!哈哈……” 他看着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的两人,“我很久没这么高兴了,你们真的不考虑吗?我甚至可以给你你需要的保证,米歇尔,虽然认识我的人都说我的保证一文不值。”他看着对面两人敌意的眼神,耸耸肩,“也许我需要换一种方式来表达我的诚意……”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改变主意了来找我。” 看到对面的人没有接过它的意思,他毫不介意地把它搁在门把上,“还有,这个我拿走了。”他扬了一下手中的原始带,凯瞪着他,“没人允许你那么干,先生!” 男人优雅地微笑欠身,转身离去,拿着带子。 “他一点风度也没有。”凯哼了一声,做出评价,米歇尔长长舒了口气,几分钟让他觉得好像虚脱了一样。他随手拿过名片,一边走向沙发,把自己丢进去。 “丹尼尔·韦瑟?”他说,“听说过这个人吗?” “没有。”凯说,拿起地上的食材,把它们放到厨房里,然后她碰了碰米歇尔的肩膀,“对不起。”她说,“我什么也做不了……” 米歇尔抬起头,逆着光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角,里面噙着不甘心的线条。 米歇尔没说话,突然站起身,紧紧抱住她。 第9章 新开始 第九章 新开始 第二天中午,凯的手机响了起来,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狐疑接通电话。 “请问是克里斯蒂小姐吗?”电话那边的是个男人,声音听上去低沉温和,却带着些大部分事业有成者的自信俐落。 “是的,您是?”凯说。 “我是修利克·莱恩。”对面的人说,“我昨天花时间看了你制作电影的原始带……” “等一下,”凯无意识的提高声音,“你说你是修利克·莱恩?那个王牌制片人?三十部电影总票房达到了28。6亿——几乎一部片子拿到了一亿元的票房的那个?” 对面的人笑起来,“很高兴你对我知道得这么多,我希望能和你谈谈关于你的片子。” 凯压根没注意到全剧组的人全在看她,用力点头,“当然,很高兴你喜欢我的剧本!但是请问你说的是哪部?” “是《巢》。” 凯呆了一下,那部片子……这个人没有机会看到的呀?一个个疑问像在白布上的墨迹一样在她兴奋的大脑中一个个冒山来,她沉吟了一下,冷声地说,“请问你是怎么看到那部片子的原始带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的?” 对而的人干脆地说,“丹尼尔给我的,电话号码也是。你不知道?我以为你们很熟。” 凯做了个深呼吸,“很抱歉,”她冷冷地说,“我和那家伙没什么交情,也不想接受他的任何好意——”她准备挂上电话,对面男人忙道,“等一下,你和他有什么过节我不关心,我只想知道可不可以买你的片子?” 凯扬眉,“拙作值得你这样的王牌制片人花心思吗?” “如果你肯让我重新剪辑一下的话。”修利克说,仿佛没听出她的讽刺之意。“我不能说你拍的片子超一流,但你至少有成为超一流的潜质。在此之前,如果你不信任我我有些事没法谈,我只希望你知道,我从不拿自己的工作开玩笑。” “那混球不是你的老板吗?”凯说。 对面的人忍不住笑起来,“是的,但我和‘那混蛋’不熟,他有很多产业,制片厂不是最赚钱的一家,也不是最拉风的一家。他只是把带子给我,上面有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觉得好就打电话给你。” 这个人似乎没有撒谎,凯想,开口,“呃……如果让你不愉快我很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但我无法接受……” “没关系,他似乎干过很多荒唐事,虽然他很懂得怎么从别人的钱包里主动掏银子。但我是真的觉得这片子不错,如果你不愿意合作,克里斯蒂,也许你至少愿意听一下我的建议,看到好的创意被埋没可是件遗憾事儿。”修利克说。 “是的……我很乐意听您的建议……” “减少对话场景,还有艾德利克……那个演员是谁?相当不错,你有他的电话号码吗?也许他愿意和我的公司签合同?好吧,我们继续说片子,艾德利克说话时配的镜头有些少了,多一些更利于观看,还有我建议胶片上做一些处理,不然观众会分不清哪里是虚假哪里是真实,像一堆没有卡榫的拼图……” “等等,我记一下……” “也许我们找个时间一起吃饭,到时慢慢谈?”修利克试探着问。 凯迟疑了一下,“好的,你说个时间吧。” “明天中午行吗?”对面的人说,“你知道星光餐厅吗?详细地址是……” 凯把地址抄下来,挂上电话后,米歇尔奇怪地问,“是谁?你看上去很紧张。”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这个样子。 凯抿了下唇,“是修利克·莱恩,他看了我的片子……他只是想找我聊聊,听——一下他对片子的建议,我……很想知道他的想法,你知道他是……” “是那个业界里的天才?”米歇尔张大眼睛,“天哪,他居然找上了我们!” “是那个叫丹尼尔·韦瑟的家伙给他的带子,”凯坦白,“听上去他和那家伙不熟,他只是想告诉我他的意见,你知道那有多难得……”她停了一下,觉得不知说什么好,“抱歉,我真的很想知道他的想法。”她说。 “为什么道歉?”米歇尔说,“修利克应该不会拿工作开玩笑,而且那混蛋可不只有一家制片厂。对了,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当然。”凯说。 星光餐厅的名字大约是因为晚上吃饭可以看到整个城市灯光的意思,即使是白天,在这面巨大的玻璃墙前仍可以俯瞰整个城市。 当他们来到餐厅时,修利克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们了,看上去比实际年龄更年轻些,令人难以想像他已经超过了四十岁。浅棕色的头发梳理得很整齐,衣着得体,气质沉稳,只有蓝灰色眼睛偶尔闪过的精明光芒透露着他在电影业界赚钱率最高的事实,以及他那狐狸般绝顶的市场嗅觉。 他正坐在桌边看着菜单,看到他们的身影,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然后点头微笑。 米歇尔敏锐地感觉到那位奇迹制片人先生的眼神一直刚在他身上,这让他不安地动了一下,“怎么了?”他说,“对不起,是我要凯带我一起来的……” “不不,”修利克说,“我很高兴看到你,我本来还在想今天怎么从她口中套出你的电话号码呢!怎么样,德雷西先生,要不要到我的公司来?” 凯忍不住笑起来,“我觉得你的眼神看上去不像个正在挖墙角的商人,倒像是看到梦中情人的少女,莱恩先生。” 修利克笑起来,蓝灰色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没办法,我因为嗅到的香味太浓郁了,那让我不得不来找你们。” “什么?”凯问。 修利克狡黠地扬眉,“钞票的味道,从你的带子里,你的字里行间里透出来,你闻不到吗?”他满意地看到女孩露出微笑,进入正题。“我很有合作的诚意,你看,你有成为一位票房高手的天分……幽默的对话,激烈的大场面,紧凑的剧情,适当的个xing……这些因素足够构成一部赚钱的作品。” 凯毫无反省之意地笑道:“但是我搞砸了,我们没钱,我没法找到足够的赞助商,以及通过各种方法筹资,找演员……” 修利克有些惊讶地看着她,“那么你己经做了一个制片人该做了,但你得花些时间让自己成为一个更优秀的导演。你相当的有天分,克里斯蒂,只是有一点小小的偏差——你也许很熟悉你的剧本,但你对它拍成的电影还不够了解,否则你可以制作出一部拥有十分优秀票房记录的影pian。你己经做了对一个制片人最有用的一件事——造就一位明星。” 凯感兴趣地扬眉,“你是说……米歇尔会因为这部片子成为一个大明星吗?” 修利克摇摇头,“我无法肯定地说什么,根据这么多年制片人的经验,我也只能说‘有可能’。但能同时找出导演出这样一部片子的你以及这位叫米歇尔的小伙子我十分满足。”他转向米歇尔,“你的演技很不错,德雷西,真是你的第一部片子?” “叫我米歇尔就行了,”米歇尔说,“我能叫你修利克吗?就算是第一部吧!” 修利克点点头,“克里斯蒂……介意我叫你凯吗?好的,我很认真地提议与你们合作,因为我相信你这片子可以为我赚钱!而且好莱坞已经很久没出现真正的好片子了,那些所谓的‘大片’无非是艺术的碎片,真正能推动电影进步的片子躲藏在黑暗里不肯出来……”他笑起来,“也许这么说有点早,但凯,我希望你可以成为那样的导演。” 这样的褒扬让凯几乎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我只是一个编剧……”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建议你朝着导演的方向努力。”修利克说,“我可以在片子里感到你试图表现的,但导演才是整部片子的舵手。我能有幸与你合作吗,凯?” 凯迟疑了一下,老实说,虽然只交谈了几分钟,但她对修利克颇有好感,与他合作想必会是件相当愉快的事。 米歇尔突然开口,“我觉得可以,凯,这是个好机会。”然后他耸耸肩,“我觉得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我们低估了自己的才能,又把另一件黑心事高估了。” 凯点点头,在那件事上她表现出了胜于米歇尔的执拗。 修利克露出微笑,拿起桌边的红酒,“那么合作愉快,”他说,真诚地看着两个人,“忘掉那些烦心事儿吧,我对丹尼尔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感兴趣,我们所关心的只是电影,希望与你们有一次了不起的合作,我有预感!” 三支酒杯在空中相撞。丢弃那些肮脏的愤怒是值得的,米歇尔想,他知道他又前进了一大步。 第10章 礼物 第十章 礼物 “你在走神!”米歇尔敲敲桌子,不满的看着凯。这会儿他们正待在米歇尔家里,桌上放着谈不上丰盛却相当美味的饭菜,凯居然有着一手现在女孩子难得拥有的好手艺,平时在剧组里基本都是她在负责做饭,因为米歇尔身上不方便,现在凯每天来负责他的民生问题。 “我在想修利克先生。”凯若有所思,“他说能管这片子讲什么的并不是编剧,也许我真该去当导演?” “我一直以为你是导演,只是你自个儿不承认。”米歇尔说,一边咬着面包。“看来他的话比我的管用多了。可你来了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已经第六十七次提到那个修利克的名字了。” “超过一分钟一次?大约是我太期待了,他让我跟着他先学一阵子,我平常只有对着迷的东西才这样……” “当然是随便说说的,我又不是计时器。”米歇尔毫无兴趣地说。 “你在吃哪门子的醋啊。”凯哼了一声。 米歇尔皱眉,“我当然吃醋!因为我觉得被冷落了!你是来看病人的,却在一个男人的面前不停地提起另一个男人!”他做出生气的样子。 “好吧,对不起,”凯毫无诚意地道了歉,“主要是他说我的一个剧本会在会议上被提出来——虽然我有些意外他们看上了最普通的那部,我以为会选上其他比较不同的类型呢,但商业和艺术大部分情况下不共戴天。”她站起身,把碗碟收好,“天知道他们会拍出什么东西。” “是部什么样的电影?你自己去拍不就得了,”米歇尔说,心满意足的回到病人该待的地方——**坐好,拿起一旁的靠垫抱在怀里。 凯不负责任地把碗碟稀里啦丢进洗碗机,没有收拾就跑回来,“我也这么想,故事是这样的……”她毫不介意的爬上床,从米歇尔怀里抢过靠垫自己抱住,盘腿坐在那里,后者不甘心地抱怨着“怎么可以抢病人的东西”。 “是一部现代的警匪片,但题材并不重复。也许你身体好后有幸参演,修利克好像很喜欢你,我也是。这回你可算能演个正经点儿的警察啦!”她说。 “你所谓的‘正经’是什么程度?”米歇尔狐疑的说,“你上次还跟我说本-艾德利克‘其实很正常’呢!” “我是说就我们所处的社会环境来说,产生这样的xing格很正常,”凯摆手,“你别打岔,听我说!电影主题是关于爱情的矛盾,因为它会同时表现出自私和伟大,狭隘和无私等各种表象……” “得了,凯,你每次一说到主题都深奥的没门儿,让我有种这片子估计不会红因为没人看得懂的错觉!” “图像传媒的过度发达让人类丧失了对于严肃问题的思考能力!”凯指控,“眼前——就是一个实例!” “冷笑话。”米歇尔打了个寒颤。 “我很认真!”凯哼了一声,“算了,说正事儿!”她拍拍床示意主角集中精神,“故事是这样的,菲利浦-雷科特,也就是你,是一位fbi探员……” “这名字真士。” “闭嘴。角色的魅力在于xing格!”凯咬牙切齿地说,米歇尔怀疑如果自己不是病人,她会直接踹他一脚。“你知道你所服务的联邦调查局平时都干什么吗?是的,除了多管闲事和推卸责任以外,你们还得办案!” 米歇尔翻翻白眼,怀疑她和fbl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你参与过一个犯罪集团的抓捕活动,那些案子干得非常精明,滴水不漏!你推测背后应该有一位智商相当高的军师,实际上你们交手过几次,各有胜败。 “有一天,在他们弄出的爆炸现场发现了一个受伤昏迷的女孩,各种证据表示她和那个犯罪集团有联系,可是她居然该死的失忆了!与此同时你们接到线报,罪犯正在试图介入华盛顿市场,两大犯罪集团的战争就要开始。联邦调查局希望从中得到便宜,你们介入了当地警察的调查,你是主要负责人。” “地方警局会不满的。”米歇尔漫不经心地说。 “所以你得负责说服他们。”凯说,“这段时间中你一直在试图引导那个叫妮可的女孩恢复记忆,因为你相信她和那个犯罪集团有所关联。像大部分影pian所说的,你爱上了她,而她虽然也被你吸引,但因为心中存在着的yin影而不愿意靠近你,你听到她的梦话,她提到一个男人的名字,凯尔斯。 “这时你正奉命监视五年前导致某次行动失败的一个叛徒——也就是在战争开始必定要被处决的犹大!你们监视了一个星期却毫无所获。他过着平静规律的生活。事情发生在一个下午,目标打了一个电话,铃声只响了两声他就挂了,你们当然查了他打去的方向——那是这城市另一个街区公用电话亭。 “你觉得有那么点儿不对劲儿,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这时你在卫生间无意中看到一张市区地图,你终于发现了问题——那个电话亭离另一个目标住的地方只隔三个街区!你甚至来不及叫同事,从洗手间里窜了处来,向另一个地点跑去!一边急忙拨通另一方同事的手机,那里的监视很薄弱……” “穿上裤子吗?” “一边跑一边穿,放心,不会让你春光外泄,”凯说,“可你赶到时却晚了一步,探员们已经死了,犹大也死了,不过你至少抓了个尾巴——当你从后门追出去时,你看到一个小个子的棕发男人进了一辆车,你没能追上他,仅仅记住了那个人的背影……你看,你知道那个人是那个一直和你对弈的军师,那更多是因为一种对优秀敌人的直觉,让你知道他来了。 “不幸的是你回去后,却发现另一个目标也死了,他死于自杀,并留下一个字条:‘我照你说的做了,放过她们,凯尔斯。’ “显然,策划者就是凯尔斯,他用那人的妻女逼迫他就范,为他们报信!你愤怒极了,你负责监视的人在你眼皮底下出了事,而且一死就是两个!最重要的是策划者是你的情敌!你不能容忍喜欢的女人回到这样的男人身边,你一定要抓到他!” “他可真倒楣!” “是‘我”!”凯皱眉,“你是不是太累了很难入戏?”她说,可一点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米歇尔摇头,吃饱喝足了靠在**听故事是个不错的消遣。 “那我们继续,”凯说,“有时事情就是这么巧,第二天你吃饭,却无意中在街上看到一个背影和凯尔斯很像的人,你想也没想就追了过去,眼看要追上的时候,那试图穿过马路的家伙竟被车给撞了——他的运动神经显然不怎么发达。幸好伤的不重,只擦伤了手臂,肇事者扬长而去。作为一个警察,你连忙上去帮助伤者,并且告诉他自己已经记下了车牌号码,随时可以告那家伙。可是对方却笑着说,反正伤得不重,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你不得不仔细观察了这位善良的‘犯罪嫌疑人’,他长相普通,气质斯文,笑容几乎称得上人畜无害,完全不像个残忍疯狂的家伙。你不死心地陪他去了医院,结束时已经是晚上了,两个混熟的男人跑去了酒吧喝酒,虽然理论上伤者不宜喝酒。‘嫌疑人’告诉你他叫里克。 “男人们在一起少不了谈女人,你们理所当然都说到了自己的女友,‘你的感情生活肯定很刺激,’里克说,‘是不是像007那样,每集换一个漂亮的女人?我以前在大学时选修刑法的时候,代课老师当过警察,他和妻子居然每天生活在威胁之中!” “你笑起来,‘那是电影里瞎扯的,我们的生活和普通人没什么不同。你大学时在哪个学校念书?也许我们校友?’ “‘我在哈佛念法律,智慧罪犯的最佳产地之一。’ “警察吹了声口哨,‘看来我没和你当校友的荣幸了,我猜你女朋友肯定很漂亮。’ “里克微笑,他承认,‘至少在我心里她是的,但在你心中,你所爱的女人确实天底下最可爱的,这种事见仁见智。” “‘可她的确很漂亮,每个人都得承认!’你强调,酒精让你的话多起来——对面这个傻笑的家伙真的一点儿也不像杀人凶手。‘她拥有女人般的热情与小女孩的羞怯,她让我着迷!她自由得像随时都能飞走……我想把她留在身边,可是……你看,我在努力,虽然我谈不上很有钱,可是我希望给她我能给予的一切,拚了这条命来守扩她!——即使她不爱我。哦,算了,说说你,你女朋友怎么样?’ “里克露出属于恋爱中人幸福的笑容,‘她是我一生的事业。你爱她吗?我是说你女朋友。” “‘当然,但我没福气像你一样说,’你嘀咕,‘为她的笑容守护一辈子什么的。’ “里克大笑起来,‘看来这点我比你幸运!’他一口喝光杯中的酒,‘别老说死不死的,既然决定赔上一辈子,就得有好好活着的觉悟!’他说,告诉你他的故事。 “‘我是在大一的暑假和朋友一起去他佛罗里达的别墅玩时认识她的,当时去了大约二十几个人,双数。但你知道,我是个长的很不起眼的家伙,’他害羞地说,‘只能远远看着她,她那么漂亮,像团耀眼的火焰般让我不敢直视,甚至视线偶尔的相对都会让我心跳半天……哦,也许你这么帅的人不太能理解我的感觉,’喝得半醉的男人笑着说,‘我总是忐忑不安,怕她会讨厌我,然后沮丧地想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我是在对方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像傻瓜一样玩着猜是不是的游戏……’ “‘那天是傍晚,海边传来烤鱼的香味,天边晚霞绚烂得像是座古老辉煌的神殿,他们在浅滩中玩水,她弄出的晶莹的水花每一个都像个小小的太阳,美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我呆呆的看着,以为在做梦……你看,那时我是个很内向不敢说话的家伙,这跟能拿全年级第一没有关系,当你没有个帅气的外表时你很难拥有信心。可是她突然看着我,然后她对我微笑,嗨,里克,一起来玩吧。我简直呼吸都有困难了……’ “‘真是个浪漫的家伙,你很爱她,你们在一起了吗?’ “里克想了一下,‘怎么说呢,我一生的事业就在为她而奋斗,她是自由美丽的天使,只应该在天上飞翔,而不应该被束搏于泥污遍布的大地。’ “‘你该去写诗,伙计!’你大笑起来,举起酒杯,‘那么祝你工作顺利。” “你们碰了杯,对面的男人轻声说,‘可我的事业己到了尽头。’ “‘我打赌就算你女朋友不在了,你老板那里的事业也不会终结,哈佛大学的高材生。’ “里克看着你,他的声音一直很温柔,‘陷入这种糟糕的状况,是因为我自己做的还不够好,但一切都该结束了。’他可真是个温柔的人,你在心里想……” “等一下,我来猜猜,”米歇尔兴致勃勃地说,“那个里克就是凯尔斯对不对?他的爱情和事业本应该一致,他是为他女朋友而为犯罪集团效力的,可是最终他发现他搞错了,爱情和杀人根本不是一码事,对吗?” “没错……唉,那些家伙干嘛要拍这种会猜出结局的剧本嘛!”凯抱怨,“好吧,我们继续,看看你能不能继续猜中答案。你们分手前交按了电话号码,当天晚上你接到上司的电话,六年前有三个保险诈骗案疑似凯尔斯的作品,当时他刚刚入这行当,不够老练留下了名字,但警方一直苦无证据,据资料显示他是哈佛大学的毕业生。你立刻反应过来,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对上号了!那个里克就是凯尔斯,那么他来找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拨通了里克留下的电话号码。 “另一边接电话的竟然真是他,‘我等了你十分钟,’他这么说,‘好了,废话少说,我有一个计划想请你帮忙。’ “‘我为什么要帮一个罪犯的忙!’你愤怒地说。 “‘恐怕你非接受不可,’对面的人说,‘如果你不来,你心爱的女人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你干了什么,你这个恶魔!我知道你也爱着她,你不会伤害她的!’你大叫道。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是的,我很高兴你相信我的话。’半晌之后凯尔斯说,‘所以我们得救她。听着,别告诉任何人,不然一切都完蛋了。’ “于是你不经考虑地除了一把qiang外没带任何警员标志,跑去和凯尔斯约好的地方,后者正在那里等你。他告诉你,现在有一个前所未有的好机会——今晚两个犯罪组织的首脑将会有一个和谈会议,虽然多半会以战争告终,但你们可以趁机渔利,只要几个炸弹,就可以干脆地毁了两个组织。‘为什么我相信你?天知道这是不是你们的又一个yin谋!’你问。 “‘我没有必要针对你这么个小警员进行这么大规模的yin谋,’凯尔斯说,‘我只针对银行、基金会或黑社会的叛徒们开动我的智商。你知道我是为了谁,雷科特,我是为了她,你也爱着她吧,帮帮我!’ “你犹豫了,你知道他确实爱着妮可,而她也爱着他,虽然你们已经是一对儿了,但如果她想起了这么温柔深情又聪明的凯尔斯,天知道她会怎么选择呢…… “你感到很难过,但你知道你会不惜生命救她,即使她会离你而击——那几乎是肯定的——和另一个男人过着恩爱的生活。 “你同意了他的建议。如何,这形象很正统吧?‘妮可进入组织时,身体里被植入一种小型神经控制装置,一旦她背叛或上头有人从控制台输入类似的指令,她转眼就会没命!这些天我一直试图说服上层她待在你们那里反而安全,但现在不行了,她曾作为杀手杀死了深蓝的继承人,她的命将在最开始被摆上谈判桌,成为牺牲品。我们必须毁掉那个控制器,毁掉那该死的集团,因为失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背叛过,所以她会好好的,一点事出没有!’凯尔斯说。 “‘可我觉得你有筹码可以要胁那些家伙不杀她,’你说,‘你是他们的总军师,你有这个能力。你是为了她才留在组织里的吧?你有什么理由不继续下去?’ “‘因为我发现他们从来都不准备放过我们,这样我永远也不可能给她自由!’凯尔斯说,‘在我十九岁第一次看到离开组织、和街边搭讪的大学生一起跑去度假的她时,我就知道她将是我一生的事业。我希望用我的智慧和才能,让她得到自由。我曾天真的相信我为他们赚到三十亿美元他们真的会放了我们,但是不行……不行的……是我弄错了方向,没什么幸福是能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上的。’ “‘为什么要找我?’你问。 “‘因为计划必须两个人。’凯尔斯说。 “‘控制器在哪里?’ “‘在科洛维的脑子里,那是最安全的地方!而只有他意识到危险并启动程式后三秒钟内脑死,那些可怜的被控制者们才不会全部完蛋!’ “你相信了他。他带你来到总部,告诉他们他已经说服了你加入组织。当然你不会得到信任,你被关在一所房间里,可之前凯尔斯已经给了你手铐的钥匙,甚至通行基地的id卡,自己借别人的采用——反正基地的人都认识他。你们在几处闭路电视中加入了回圈线路。 “但他要求事情一定要在六小时内搞定。你顺利地偷溜出来,在会议处安放了炸弹。 “中间过程复杂,比如监视人员发现了回圈线路,但是报告的电话接到了军师凯尔斯手中,后者巧妙的处理过去了。或者你被基地中的人发现,你居然伪装成偷偷来和一位女xing管理者约会的小白脸给混了过去。这中间凯尔斯一直在注意着手表,在第五小时三十分钟时,大家终于聚在一起,会议召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预定的时间早过了,可是炸弹还是没有爆炸,因为你发现炸弹的遥控器不见了。于是凯尔斯找了个藉口离开,问你怎么回事,而当你们终于找到它的时间只剩五分钟了,你迫不急待按动了按钮。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你们冲进爆炸现场,发现死尸遍地,却没有科洛维的身影,你们冲到外面,他躺在那里,受了重伤快死了,而竟然没死,他刚才碰巧去了洗手间,离爆炸现场较远所以没有立刻死掉!可是凯尔斯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事,也就是说科洛维并没有启动神经控制装置。 “你心急如焚,不知道妮可如何,科洛维看到赶到的凯尔斯,露出微笑。‘我本来死都不会放你走,不过现在你运气好,’他说,‘虽然我不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既然答应过,我就放你们一马……你从来不是我们的人,凯尔斯,你们得幸福……’然后他就死了。后来你知道其他被精神控制器操纵的成员都死了,只有两人幸免于难。 “‘圆满解决,’你说,吹了声口哨,‘凯尔斯,我得承认你帮了大忙,不过我可没那么容易把妮可让给你……’ ‘凯尔斯低头看表,时针离六个小时还有三秒钟,他看着它一格一格爬过,一,二,三,他在心中数,一缕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出来。 “‘见鬼,你怎么了?凯尔斯!’你惊讶地大叫。 “‘我要死了,’凯尔斯说,‘那东西是针对背叛者的,所以找你合作时,我得等你打电话过来——因为我如果有‘主动’的背叛行为,便无法抑制脑波的运作了!早先计划背叛时我还能控制着那东西不启动,可一开始干,便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了了……底线是六个小时。现在到了。’ “凯尔斯幔慢靠着墙角坐下,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口中、鼻中、眼中、甚至耳中涌出来。‘不,不该是这样的,’你不可置信地说,‘你得活着,和她一起幸福的生活,你一直是这么努力……以你的才能应该可以圆满解决这件事情……’ “‘你以为我在杀了那么多人后还能若无其事的活下去吗!’凯尔斯大声说,这样说话让他觉得很吃力,他停下来喘息,‘听我说,雷科特,我一生的事业只是放她自由,我从手上染上鲜血的那一刻起就知道了……我不能用沾满了无辜者鲜血的双手拥抱她。现在我的事业结束了,下面该你了,你答应过我,用一辈子守着她……让她幸福……’他说,‘别让她恢复记忆,别让她想起我的事,不然精神控制器会产生作用,她会死的!’ “‘可是这不公平!’你不知所措地说,鲜血流了一地,你发现那个棕发的天才已经死了……” “等一下!”米歇尔大叫,“难道那两个人要‘从此过着幸福的生话’,这不公平!” “这有什么不好,不然难道三人行吗?”凯说,“嗯哼,你完全没有进入角色,我以为你会说‘忍着悲伤好好守护她’什么的。” 米歇尔愣了一下,“也许,”他郁闷地挠挠金发,“结局早就注定了,从凯尔斯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犯罪开始。只是对妮可的爱把他留在这世界上而已,当看到有人可以接替他时,他就选择了结束键……这也算偿了他的所愿。” “他是个悲剧xing人物。”凯点头。“爱情是抓不住的鸟,即使用无尽的牺牲做网,雷科特必然也要为了包庇妮可,而无法秉公办事,他是凯尔斯的接任者,下一个牺牲品……” “我想演这个角色。” “嗯?” “凯尔斯,我想演这个角色。”米歇尔说。 “你在说真的?”凯靠近米歇尔,看出他很认真,“不行,米歇尔,你太帅了!” “得了,我知道好莱坞的化妆现在高明到什么地步!” “甚至不惜牺牲形象?” “我又不是个花瓶,我想演他。” “可是你还记不记得你演艾德利克时干了什么?我们剧组就差把你当佛爷着了!演凯尔斯你会干出什么?去研究怎么用信用卡来诈骗?虽然我喜欢透了你的那个德xing!”她喜滋滋地说,“但好歹得顾忌一下剧组。不过修利克也许会同意,”她雷厉风行地拿出手机,“我打电话问一下好了!” 电话很快接通了,凯抿紧唇,难得露出有点紧张的样子。“修利克先生,是我……没什么事,只是如果你们决定拍的话,米歇尔他想演《礼物》……呃?你的意思是……啊!不,不,我是只是有点惊讶……打扰你了,再见!” 她挂上电话,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他怎么说?”米歇尔问,“你这部片子叫《礼物》?干嘛这么叫?”他奇怪地说。 “只是这么个叫祛,我不太有起名字的天赋,修利克会再给我改的。”凯说,“意思是危险怪异的爱情是一个个传接下去的礼物。修利克居然说他早就希望你演这部片子,而且给你安排的角色是凯尔斯!” “这很奇怪吗?”米歇尔得到满意的答案,用兴奋的语调说。 “当然,”凯说,“完全不像你会演的那个类型嘛!” “显然,”她的朋友得意地说,“修利克比你有眼光多了。” 第11章 广告效应 第十一章 广告效应 王牌制作人是个相当聪明、而且严谨的人,他能第一时间嗅到市场的方向,行动时却慎重沉稳,这两方面的完美结合组成了一个典型成功者的形象。 他很欣赏凯,但对于同样极为欣赏的米歇尔,态度却要较前者严厉的多。这另一方面表现在他总能逮到充分的时间让米歇尔帮他打零工——后者向凯抱怨了数次她不该出卖他的休闲计划——演员以前修过的设计专业再次很大程度的派上了用场。 那天米歇尔接到修利克的电话,让他上午九点钟把一份资料送过来,他走进光洁明亮的大厦,敲了敲办公室的门,得到了允许,便走了进去。有些意外,制片人正在和一个四十多岁的黑发男人说话,看到米歇尔,向他露出一个微笑,“谢谢你,米歇尔,把资料放在那里……我想你应该做的还顺手?” 米歇尔有些意外修利克在有客人在时和他说这个——特别是那家伙衣着得体态度矜持,看上去还蛮有来头,现下一双深褐色的眼睛正在打量着他,里头精明锐利的光芒让他有些紧张。 “还行,也许我以后得去恶补一下专业知识了,这兼职比演电影赚钟。”他笑着说。 “如果你要继续学业我很赞成,”修利克说,“你做的设计很不错,有天分成为一个优秀的设计师。” “您太过奖了,那么……我先走了。”他看了一下修利克的客人,对方一直在耐心地等他们把话说完,听到米歇尔的话,突然开口道,“请等一下。”他说,微询地看一看修利克,“我觉得他就很不错,米歇尔是吗?如果你有兴趣的话,我有个不错的兼职,花不了你多少时间……” 修利克扬眉,“我猜他会有兴趣的,”他转向米歇尔,“把衣服脱xia来。” 米歇尔茫然地看着他,修利克怕自己没说清楚,又重复了一次,“把衣服脱xia来,米歇尔,动作快点,别让阿莱克斯先生等急了。” “什么?囧囧服——”米歇尔说,他的话被阿莱克斯激动的声音打断,“我喜欢他,他看上去非常棒,孩子,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请你把衣服脱xia来……” 这到底是在干什么?米歇尔诧异地想,难道修利克还提供那种服务……他下意识后退一步,阿莱克斯得不到回应,已经走上来,一脸热情……几乎是一种着迷的目光打量着他,开始动手解kai他衬衫的扣子。米歇尔手忙脚乱地拨开他,叫道,“你要干什么!走开!”他正挡开阿莱克斯非礼的双手被修利克从后面抓住,他惊讶又恼怒地试图挣脱。 前面动作纯熟解kai他衣扣的老头儿用痴迷地语调感叹,“他的身材可真棒,啊,年轻真好,这么光滑紧绷的肌肤……肩膀到腰部的曲线xing感的简直能让人发疯!哦,他的臀部可真漂亮,来你这里真是来对了修利克,这儿的xing感宝贝可真不少……” “你们要干嘛!”米歇尔叫道,对面的老头正在上下其手,修利克从后面抱住几乎要跳起来的他,训斥道,“安静点,米歇尔,阿莱克斯只是想找个角色拍他们夏季休闲服的广告……” 米歇尔停下挣扎,“广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修利克没好气地说,“可能有些囧囧服的镜头,这没什么大不了,你就当帮我,我和阿莱克斯是老朋友了。” 米歇尔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干嘛不早说。可以放开我了吗,修利克。” 他尴尬地扣好衣扣,那个叫阿莱克斯的人带着收获满满的满足表情离去后、他向修利克说,“是什么样的广告?” “可以帮你至少和观众混个脸熟,甚至成名的广告,”修利克说,“你知道有多少明星希望成为他们品牌的代言人吗?如果不是这个系列的衣服他们希望找个新人的话也不会轮到你,小子。” “你是故意把我叫来的。”米默尔说。 修利克点点头,“你可以藉此先让观众熟悉你,广告有时是比电影更有效的手段,那东西上镜率可高多了,特别是有名商家的广告。”他打量他,“但成名是个漫长的过程,好莱坞最近已经很少有天王级巨星产生了,真正能号召票房的正在老去,但是我看好你,米歇尔。你的长相注定你会比别人奋斗得更少而取得更多,但那对你并不一定是好事儿——你的演技还需要磨练,观众们也还需要熟悉你,一下子把一个孩子捧得太高只会杀死他而已。”他打量他,米歇尔觉得他认真琢磨地样子像某个工艺品工人,因为那是多年从业而培养出来的眼神。 “记着,米歇尔,干万不要飘飘然,”修利克认真地说,“我可以为你创造机会,让你成名,可是……你知道那些曾经有希望成为巨星的演员是怎么坠落的吗?”他叹了口气,“因为媒体的吹捧,让他们脚不沾地,找不好自己的位置。杂志只管销量,记者管谁都叫‘未来的影帝’,当你失意时没有人会理睬你,只有用你自己的脚走出来!他们只有当你飞黄腾选时才会看你,他们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如果想成为巨星,你得能压得下来,也得能豁得出去!” 米歇尔点点头,他知道修利克的每一句话对他的前途都至关重要。 也许现在和他说这些还太早了,他还只是个无名小卒而已,修利克想,眯起眼睛,但他就是觉得他很可能成为新一代的影帝。也许是因为他的眼睛,虽然还稍嫌稚嫩,可是那里有熟悉的光芒……他看过那些最顶尖的巨星,那些真正的王者,他们眼中属于强者坚决与自信的气息,以及同样属于他们的赌徒般的疯狂与觉悟。 xing格决定命运,修利克信奉这句话,现在他看到了一株很好的幼苗,而且……他伸手抬起他的下颉,一笑起来,“你这双眼睛可真是勾魂摄魄,米歇尔,哦,别盯着我。”他说,“没有女人能拒绝你,即使最不可能的女xing。就算男人也会回头的,你有这个资本……不过你是男人真可惜。”他补了一句,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他,“广告的本子。” 广告开始是声音低沉的自白:我相信把思念的话语放飞高空,风会把它带到她身边。 接着是一个金发男人在一片风景最优美的草原扎风筝(据说地点是非洲,当然他没跑那么远),上面写着他对另一个半球女友的思念。可是他刚在布料上用油xing笔写上“艾玛”,风筝的原料就不幸被一阵大风吹走了。 他想了一下,脱xia自己的上衣做成风筝,用鞋带系好,在上面写上他的情书,赤着脚在草地上把它高高放起,寄托对女友的思念。 放完后把风筝上的衣服拿下来穿在身上,又是帅哥一个。 他在广告中的形象更多的是一种孩子般的野xing,他赤脚跑在草地上大笑的样子,那种属于另一片土地的优雅与纯真,狂野与风情(当然还有诱人的身材),不知在广告时段迷惑了多少女孩子。视pin在互联网被下载的次数名列下载排名榜第一位达一个月之久,印有他帮品牌服装拍的一组照片的画册几乎在专卖店也难以找到,因为总会有顾客偷偷把它拿走。 甚至于广告中他写在衣服上那句“风代我吻你”的句子在年轻人中流行了好一阵子,米歇尔在大街上偶尔会看到,雀跃是自那么一点,但更多是把这归结休闲服本身的魅力,他只是拍了个广告而已。 而那时还没人看过他演的电影呢。 当然抽空拍个小广告并没有占用米歇尔太多的时间,至少对于这广告能给予他的收益这时间短小得不像话——他曾在路上碰到有人向他索要签名,但米歇尔只闹得一头雾水,耐心地告诉对方她肯定认错人了。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品评一个小小广告所带来的东西,他一门心思扑在电影上,这个角色才是他目前最大的问题,演凯尔斯简直要了他的命。 “我完全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最初的时候他总这么叫,“他无私又自私,狭隘却又好像很伟大!他是个不可救药的浪漫囧囧者,却又是个冷血杀手……凯,你写出这个人物时到底在想什么?” “米歇尔,要知道,”导演严肃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只是提供了你一个舞台的背景,舞还是得你自己来跳。”她说,“另外,修利克建议你找个经纪人,虽然他们很狡猾,但米歇尔,你不能每件事都自己搞定。” 米歇尔长叹一口气,“我期望能尽快繁忙到我每件事不能自己搞定的一刻,不过听上去很遥远。” “我只负责传话,对事件本身不关心。”凯笑眯眯地说,“在此之前你的台词背的怎么样了?我们该开始了。明天修利克过来时我希望他至少能看到基本进度。” “这些天你总在说他,凯。” “为什么不?他是这片子的制片人,”凯说,“我得和他商量机位以及各种的费用……” 米歇尔耸耸肩,把注意力转回剧本上,这个人是他目前为止演的感觉最糟的一个角色,虽然他想他很喜欢他,可是进入这个角色可真不是一般的痛苦。 没过多久,凯注意到他的六神无主正在消失,这家伙进入了角色,导演窃喜地想,但接着迎接她的却是个更加危险的局面。 那天没有拍摄任务,米歇尔一大早愣愣地看着镜子发呆,他昨天演完了一个片段,那是凯尔斯在雷科特来之前一个人在房间里翻在校时的同学录的一个镜头,凯临时加进去的,说不准要不要用。他就那么一页一页翻着,然后微笑,几乎要哭出来的微笑。他就要死了,所以他很开心也很难过。痛苦和矛盾深藏在眼底,灵魂被天使和恶魔纠结得无以为继,能结束一切可谓美好。 “我是属于地狱的,我终于要去那里了,也许这不能赎罪,但我只能走到这一步了,幸好一切痛苦都要解脱了。”开拍前凯在旁面念他的心理活动帮他进入角色,但她很快发现这种努力是没有必要的。 米歇尔看着镜中深棕色头发的男人——他开演前染了头发的颜色——他看上去一副无趣和疲惫的样子,很温柔,但是双眼中深埋着一种让人难以探索的晦暗。他无精打采地在下巴上涂上白色的泡沫,剃刀走在皮肤上痒痒的很舒服。 他把泡沫冲干净,刀刃露在外面的部分闪耀着冰冷锋利的光芒,米歇尔打开它,把它捏在手里。阳光照在上面反射着游移的微光,像命运女神囧囧的眼神,看上去很有魅力。他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每天早上刮胡子时都是。他把它放在手腕上比划,刀锋与白皙的皮肤的二重奏,让人很向往…… “你在干什么?”一个声音清晰地穿透耳膜,手中的刀片被猛地夺走,米歇尔回过神,凯站在他对面怒气冲冲地看着他。 “感觉死神的心跳。”米歇尔说,打了个呵欠,慢悠悠地走出洗手间,拿起柜边的酒瓶给自己倒上一杯。这些天他一直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入戏的有些过头了,米歇尔!”凯说,把刀片丢在漱洗台上,犹豫一下,还是决定把它丢进马桶里冲走。 “喝点酒就好了。”米歇尔说,“酒醒了以后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酒能帮你从那该死的角色里出来吗?”凯皱眉,“你不该演他,你没有去研究智慧罪犯却天天想着自杀!” “我没有想自杀,”米歇尔仰头喝光杯子里的酒,“不过我打赌再这样折腾一年我保不准真会在浴室内里放一缸温水,然后拿着刀片躺进去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上帝保佑,我看你现在离那个也不远了!”凯呻吟,“还有三个月结束,你确定撑得下去?” “没问题,”米歇尔说,“但我确定我下一个片子再也不演类似的角色了!他想死,他从杀了第一个人时就想死……他的理想囧囧伤害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居然有个人花了五年也没法从痛苦迷宫里头转出来。” “和你天差地别。”凯说,“是否需要我搬过来?我不放心你。” “不必,这点分寸我还有。”米歇尔叹了口气,岔开话题,“如果我没记错,修利克今天下午会过来吧。” “是的。”凯露出轻松点的表情,“你也得去见他,拜托,米歇尔,别总这个鬼样子。”她拿走他的酒杯,引来演员不甘心的叹气。 而当下午修利克第一次见到米歇尔时的反应和凯相当一致。“米歇尔,你不要紧吗?”他问,“你看上去精神很差。” “我不要紧,”米歇尔温和地微笑,“只是有些累。” “他太入戏了。”凯简短地说明情况,修利克迟疑地说,“如果不舒服,你可以先回去休息。”眼前的小伙子像是换了个人。 “没关系,”米歇尔摆摆手,“反正待在家里不是胡思乱想,就是把自己灌醉。” “你真是位敬业的演员。”修利克笑着说,“但要记住不可沉迷。” 米歇尔微笑,让身边两人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我应该高兴,凯想……这个人进入角色得很彻底,那一瞬间伤感温柔的笑容几乎让人不能呼吸!但他真让人担心——“接着是你,凯。”修利克严肃地看着他心爱的导演,“也许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咖啡喝太多对身体不好。” “什么?”凯怔了一下。 “上次我来时咖啡还是满满一罐,现在已经见底了……还不到一个星期,凯,工作很重要,可是不要太勉强自己。” 凯突然觉得不知道如何应付。对面的人用关切的目光看着她,米歇尔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但他的存在让她镇定了些。她的人生不熟悉这样的关怀和温暖,以及这样无微不至的规劝,所以她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嗯……是的,我会注意。” 修利克微笑,他的笑容温暖得像一小簇冬曰的火苗,凯把目光移开。 “虽然生意人总得会压榨员工,但我可不想把我心爱的部下们辗成甘蔗渣,”他笑着摇摇头,几乎带着些宠溺,“看看你们俩的样子,等下全都去睡一觉,不准订闹钟!” “您是位体恤员工的好长官,”米歇尔做出结论,“凯,下午放假吧?” “不行,”凯坚决地说,“明天可能就没这么好的光线了,我连摄影师都兼职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要假期?” “我万分相信你的能力,可爱的姑娘,而且导演总得有自由裁量权。”修利克柔声说,“可作为上司和过来人我得劝你一句,工作不是牺牲,如果你的工作不快乐,那一切毫无意义。”他眼中有片暧昧轻柔的色彩,以及淡淡的狡黠,米歇尔笑着想,为了让凯这个工作狂歇歇脚,制片人先生可真是威胁利诱全数上阵。 一阵手机的铃声突然响起。“对不起,我忘了关。”修利克用歉意的语气说,拿出手机似乎想挂断它,可是看到号码迟疑了一下,叹了口气,“抱歉,是我上司。”他苦笑,接通电话。 “是的,是我,你好,丹尼尔。”他说。 第12章 谈恋爱的人,以及游戏感情者 第十二章 谈恋爱的人,以及游戏感情者 这名字让米歇尔僵了一下,他喝了口咖啡定神,这么久以后那名字对他的情绪仍有不可低估的影啊力,他大概这辈子都没办法摆脱这种恐惧,人并非如想象般容易忘记。 修利克皱皱眉,他的脸色很少这么严峻,接着,男人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哦,如果她要结婚,为什么是你给我打电话呢?……我的女儿死了,你说‘都过去了’?!”他突然提高声高,把米歇尔两人吓了一跳,第一次看到那个总是温和狡黠的男人露出如此愤怒的表情,制片人作了个深呼吸,试图平定情绪。“我不会去的。”他简短地说,挂了电话。 他粗暴地把手机收起来,拿起咖啡,米歇尔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 “抱歉,”他说,语调不稳,“我前妻……要结婚了,她是韦瑟家的亲戚,大概这层关系让丹尼尔打电话过来的……一些陈年旧事,我失态了……”他放下杯子,掠了下头发,把它们弄得有些凌乱,米歇尔猜这大约是他习惯的小动作,只是良好的自制力让他戒除了它,现在又下意识地冒了出来。——修利克的冷静那刻出现了短暂的崩溃,但他在迅速建立起它们。 “米歇尔,你仍恨韦瑟先生吗?”修利克说。 米歇尔愣了一下,扯出一个笑容,“不,不恨。”他说,是什么感觉也好,但肯定不是憎恨。 修利克笑起来,“正确答案。抱歉,我并不像之前说的那样,和韦瑟家很陌生……丹尼尔把我的生活弄得乱七八槽,似乎太过平静幸福家庭的存在让他觉得不愉快,但我就是没法恨他,”蓝灰色的眼睛冰冷而淡漠,“如果你去恨一个疯子,你也会变成疯子……正常人还有很多事要做,生活总得回到正轨,我没办法到他的世界去……还好他已经不再对我感兴趣了。”他苦笑着摇摇头。 米歇尔赞同地点头,谁被那个疯子看上算谁倒楣。但人生总会有霉运。 “好吧,我们继续刚才的。”修利克笑着说,不再继续那个郁闷的话题,“凯,你得好好睡一觉,我不希望我漂亮的部下过早用尽她的灵感,你可是我看好的未来王牌导演。” “我只是觉得拍摄时间会比预定中长,我还是难以以画面的形象把握好自己想说的东西,你们得体谅新手。”凯说。 “至少你不会拍出那些总是喋喋不休地‘告诉’我该怎么做的傻电影,它该能让我‘觉得’应该怎么做。”米歇尔说。 “不,我不想拍那样的片子,”凯说,“我希望看我的电影的人,自己思考应该怎么做。” 修利克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独立的思考也许是人类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之一了,凯。上帝因为人类拥有智慧把我们赶出伊甸园,人类不喜欢思考,他们来电影院是来看大场面,找乐子的。” 凯反驳,“事情总是会有正反两个方面,虽然从历史上看我们承受了糟糕的那方面……哈,也许我父亲说的对,我应该到地狱去。” “你父亲的言论真奇怪。”米歇尔说。 “也很无趣。”凯说,不想再谈论这个话题。 “但却有个出色的女儿。”修利克说。 “谢谢。” 米歇尔迳自走在前面,盘算着回去睡觉。走在后面的修利克突然拍拍凯的肩膀,“你是天生属于电影界的,凯,我一定会让你会站在巅峰!”他柔声说。 凯怔了一下,“哦,我很高兴你对我说这样的话……” 修利克微笑,很喜欢她的冷静清醒。“我知道这样很失礼,但……”他说,“你总让我想起朱丽,我是说我女儿……她一直想当个导演,她在不该死去的年岁死去,我总相信那是她母亲的错,如果不是她晚上出去约会忘记锁门,她就不会被入室抢劫犯杀死……” 笑容变得苦涩,“但我知道归根到底是我的错,我忽略了我的家庭,我的妻子没有义务代我承受那些责任和悲痛,也许我该去她的婚礼看看,祝她找到了新的生活……真的,如果不是我遇见你……凯,你像个希望。 “我知道你本身没有那样的意思,可我就是那样想,她如果活着,差不多该像你一样大了……”他温柔地看着她,“她总说到‘思考’,原来一切都是个绵延不中断的故事,一个轮回……” “是吗……”凯低声说,那一瞬间极度的温柔眼神让她几乎窒息,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亲密地靠近修利克的心灵,但并没有觉得怎样高兴。因为她女儿?她想,但她喜欢这种毫不保留的关心。 她沉默地看了看身侧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男人,他对自己有超越同事的好感,这让她很高兴,但她并不甘心于这样的位置。 她吸了口气,也许她可以试试看,对于喜欢的东西,她从没有不争取就放手的习惯——而且几乎有些死缠烂打了,比如对她曾无比遥远的理想。 更小时,那仿佛来自全世界的反对只让她变得更偏执,敌视一切,她习惯于暗地里和整个世界较劲,争取自己的发展空间,一旦安定下来便会浑身不自在。她眯起眼睛,这次,她又找到了一个值得伸手去拿的好东西。 凯走到楼道口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头金发即使在多yin暗的地方也明媚得好像一团小小的阳光藏在了那里一样。 “怎么回事?”米歇尔问。 “什么怎么回事?”凯茫然地看着他。 米歌尔张大眼睛,“当然是和修利克的事,我看到了,我得声明我不是有意偷窥,我只是刚巧在这里!你在搞什么,凯,他年纪能做你爸爸了!”他刚才看到两个人的吻别。 凯打开房门走进去,“那又怎么样。”她说。 “那又怎么样?”米歇尔提高音调重复,“你真的觉得他适合你吗——”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米歇尔,我知道我想要什么,什么对我才是最好的,你是谁?我爸爸吗?”她不耐烦地说。 “哈,我当然不是,修利克倒是更像一点,”米歇尔瞪着她,“好吧好吧,我管不着你!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是没有关系!你是我的朋友,米歇尔,如此而已!该死的别把我当成三岁的小孩子!” 米歇尔瞪着她,她则毫不客气的瞪回去。半晌,似乎觉得这样的较劲没什么意思,米歇尔转开目光,叹了口气,“你决定了?” “是的……” 米歇尔无奈地看着她,“那么好吧……上帝保佑你,凯。”他轻声说,转过身走出去。天哪,凯居然和修利克成了一对,他可得花点儿时间来适应。 他听到背后一个清晰的声音缓慢开口,“谢谢你这么说,米歇尔,你知道这对我很重要。” 米歇尔回过头,凯看着他,因为刚才的怒气,黑发整齐又很有动感地散落肩头,熟悉的绿色眼睛没有了刚才吓人的杀气,像湾柔和的池水。 他叹了口气,“当然,你知道我们总是站在一边儿的,凯。” 他步下楼梯,拐弯处的街道上,一辆白色的宝马正在等着他,克莉丝在车窗里冲他挥手,金色的发和黑色的墨镜形成奇妙的和谐,秀美的五官有一种迷人的自信与俐落。她是电影中妮可的扮演者,好莱坞目前最红的纯情型女星,在这部片子里名气最大,修利克用她来号召票房。 米歇尔打开车门坐进去,克莉丝在他脸上吻了一下,“亲爱的,你去的可真久。”她抱怨。 “出了一点小意外。”米歇尔无精打采地说,汽车发出轻微的震动,在平坦的路面上行驶。他们约了晚上一起去玩,地方是克莉丝介绍的,是名人们的休闲好去处——严防狗仔队员,而且不允许拍照。 和克莉丝成为一对儿的理由有些莫明其妙——拍片时他们给凯尔斯和妮可加了一个吻戏,结果彼此都很有感觉——基本上和漂亮女人接吻没男人会毫无感觉的,然后就…… 米歇尔觉得自己没什么拒绝的理由,他已经很久没有女朋友了,这会儿到了该从失恋的悲惨中解放出来的时间,芭芭拉不属于他,而克莉丝看上去很不错,漂亮又热情。虽然他着实有点意外这位清纯女星如此大胆…… “亲爱的,专心开车。”米歇尔说,擦擦唇角的口红,女人近在咫尺浅灰色的眼睛里有种迷人的妩媚与狡黠。 “好的。”她再次吻了他一下,回到驾驶座。老实说,现在米歇尔还搞不清楚他是怎么钓到这位无数男人的梦中情人的,他甚至从没表示过主动呢……也许实际上不是他钓上了她,该反过来说才对。 她教会他很多圈子里的东西,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怎么对付狗仔队——和克莉丝一起的这些天米歇尔觉得像在做贼,具体罪过就是偷去了无数男人梦寐以求的清纯女神,以及狗仔队发财八卦的大小机会。 可那些人像水银一样无孔不入,当克莉丝停下车子,和米歇尔一起走下她的宝马时,她突然骂了一句脏话。 你知道,克莉丝这样的人是从来不骂脏话的,至少在米歇尔的眼中是如此,她冷着脸走进俱乐部,米歇尔敏锐地看到街角有人鬼祟地看向这边,手里拿着可疑的东西。 “你出大名了,米歇尔。”第二天,修利克拿着报纸对他说,点点娱乐版的头条,“看看这上面写着什么,《清纯女神与风筝少年》,《秘密恋人》……等等等等!” “是狗仔队!”米歇尔呻吟一声,版头上正是他和克莉丝相拥的镜头,“这是个意外……” “是个很棒的意外,你什么也不用干就成了大名人,所有的镁光灯都对着你呢。”修利克说。 “你不生气?”米歇尔问。 “我干嘛要生气,米歇尔,绯闻是成名之路上最大的助力之一了,和狗仔队一样是把双刃剑,能成就你也能毁了你。不过在此之前我得先问一下,你爱她吗?”制片人说。 “什么?”米歇尔无意识地说。 “你爱她吗?米歇尔,她爱你吗?你们准备结婚吗?” “结婚?”这听上去像另一个星球的语言,“我想不会,当然人是会变的,但现在我没这个打算……” “那样最好,米歇尔,过早的结婚会毁了你的事业。”修利克说,对于这类事情他处理得显然比他的家庭好得多。“当然我知道我的话问得很多余,这是场游戏,在好莱坞随处可见。” 米歇尔呆了一下,我想是这样的,他想,一场游戏。他不怀疑他们之间并没有爱情,也许只是某种打发寂寞的手段,或一种看似体面的生理需求。他不想牵着她的手过一辈子,他从未、哪怕有一瞬间,动过这种想法。 第13章 首映会拾趣 第十三章 首映会拾趣 这是凯第一次以导演的身份参加电影节。 a级电影节是业界最顶尖的电影节,虽然只能参加一个,但修利克会帮她选择最适合的那个。把电影卖掉是个复杂的过程,当然其中隐藏着不少小花招,可这些事已被修利克包办了,他在电影节开始前找上一大批记者做采访,并让每个人都说是独家专访。凯曾听有人提到修利克时说“那只老狐狸最近又在忙什么”之类的。 她并不关心这些,修利克会把一切安排好的,她只需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如果你要去买剃须刀,那可以从大厅做出鬼鬼祟祟的样子出去,这样的举动可以吸引了90%以上的记者。”修利克笑眯眯地说,米歇尔正在抱怨他的刀片总是被凯丢掉。 “她是神经过敏!”米歇尔哼了一声,“我还不是明星呢,犯不着这样。” “你已经很有名了,”修利克说,“米歇尔,媒体将会成为你赚钱的最大助力,和他们搞好关系很重要。” “可修利克,他就算要成名也是在首映会后,这会儿犯不着把他当成大明星。”凯得意地笑起来,“好好享受你作为平凡人的最后一个夜晚吧,兄弟!” 如果电影成功,我也许就真的成为明星了……米歇尔想,期待中竟有一点惊恐,他有些紧张地用目光看着房间里的两个人,修利克像他脑袋里的虫子一样露出安慰的微笑,“很多演员是这么过来的,别紧张,米歇尔,你有这样的素质,你只是得到你该得到的。” 米歇尔想他得承认修利克的微笑总能让人安神,凯也在这里——说不准她比他更紧张呢,这让他平静了一些。也不一定会成功,他想,觉得心跳得厉害,当梦想如此之近的时候反而没有了以往的实在感,甚至有那么一会儿希望首映会再晚一点…… “你觉得会去多少记者?”凯问,“这片子虽然写上了你的名字,可是我还是觉得……” “凯,我的名字起不了任何作用,”修利克说,“观众们只会看主演是哪个明星,情节是否劲爆,他们才不会关心制片人是谁。” 凯和米歇尔一起盯着他,修利克微笑,“拥有一个足以号召票房的明星十分重要,他们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但这种情况在改变,观众们也开始更加在意故事本身是否有趣。而我们拥有的卖点便是优秀的故事。” 米歇尔觉得比起情人凯更像修利克的学生,他试图尽量教给她更多的经验。 “至于明星……凯,你就快造一个出来了。”他甚至没有看米歇尔,“你遇到了他,刚巧他是个当明星的料子。这己经为你们彼此的成功都铺好了捷径。” 他转向一副六神无主样子的未来明星,“放轻松点儿,米歇尔,”他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沉稳有条理的态度终于让两人镇定下来。 “至于摄影记者太少的事,这并不难办。”修利克拿起手机,“我可以找到一百个以上的记者去报导。” “你的人脉可真广,不过找齐一百个可不容易。”凯说。 “这个主要是方式问题。”修利克解释,这时电话通了,他向电话那边说,“托马斯,真难得你有空听我的电话……明天我的电影首映,你能过来一趟吗?哦,只是看场电影,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他笑起来,“好的,行了,我会请客,我等你。”他把电话挂掉。 “没问题了,”他向呆呆看着他的两人说,“记者们知道奥斯卡影帝要过来,会像蜜蜂一样蜂拥而至的。” “你在给……托马斯-门迪亚打电话?”凯惊讶的说,“新科的奥斯卡影帝!” “是的,他出道时最出名的一部片子就是我制片的,”修利克狡黠地微笑,“他只要来转一圈儿,可能几分钟就走,但足够吸引一大批记者了。” “天哪,想不到还有这种妙招!”凯激动地说,“呃,事先声明,我很高兴能见到——那位迷人的影帝!可是那些记者是冲着看一个大明星来的,他们如果觉得失望我可不负责——” “‘托马斯出现在《谎言之巢》的首映会上’,这就足够了!当你的电影成名以后,他们也会为你蜂拥而至,”修利克说,“别和他们说什么立场和品味,媒体只是工具,而我们得懂得善用工具,用他们手中的笔杆让这部电影被更多人知道。还有,对自己有点信心。” 凯点点头,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我只能待十五分钟,”托马斯-门迪亚说,“等一下我还有一条音轨要录,如果我再迟到艾沙会杀了我!”他向修利克说,一边试图摆脱那些苍蝇一样的记者,“上帝啊,也许我走到放映大厅就得花半个小时!”他夸张地说。 凯静默地跟在后面,这个人一出现,那强烈的存在感几乎遮掩了他身边所有其他的东西!近看上去,这位站在顶尖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比银幕里看上去富有立体感多了,难以置信地伸手就可以碰到。也许以后我对米歇尔也会变成这样?她想,然后觉得这不太能想象。 托马斯礼貌地和她打了招呼,他很英俊,一种属于男xing的挺拔线条和俊美柔和在他的脸上完美的结合在一起,虽然他看上去相当不耐烦,但是还是很有礼貌。但在电影开始前几分钟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托马斯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凯瞪了他一眼。 托马斯接通电话,压低声音,“我现在走不开!我在参加一个电影首映会……该死的,你说的容易,是修利克让我来的,我知道如果我不来他会说什么,‘听着,托马斯,现在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不是吗?我不能拒绝……我记得奴隶制度已经废除了!我没有义务一天二十四小时像陀螺一样没完没了的工作……我不和你说了,电影开始了!”他迅速按下电话,把它关掉后夸张地松了口气,向凯解释道,“真抱歉,我不是说我不想来,只是我最近很忙,经纪人这种生物还有一种代称是‘魔鬼’……” 觊转过头不理他,反正他关掉电话只是因为不想和对方说话,她不喜欢这种怠慢,即使他是影帝。托马斯耸耸肩,转向银幕。“真抱歉。”他小声说。 中间不停有记者试图采访托马斯,无数的摄影机对准他,都被他用一句“我想好好看场电影”给拒绝掉了。凯满心不爽地坐在那里,当米歇尔小声跟她说,“我有他的签名!”时,她狠狠瞪了他一眼,有种在下面狠踹他一脚的冲动。 “在我的一件t恤上,我猜我当时是不小心闯到拍摄现场了,他一个人躲起来背台词,”米歇尔拧起眉头,“老半天都没注意到我,当他终于看到我时,我正想问他怎么走才能找到公车站,他竟迳直走过来,在我的新t恤上用油xing笔签上了名字,然后走掉了!”米歇尔恨恨地说,“我本来想试试看能不能洗掉,可是被芭芭拉看到了,她欢天喜地的把t恤拿走说要裱起来!” “你看上去怨念不小。”凯说,米歇尔的表情让她觉得自己被冷落的郁闷根本是小巫见大巫。 米歇尔冷哼一声,“当然,要是你的恋人整天没完没了的强调另一个男人多么的有魅力多么的让她心跳加速,你也会不爽的!哼,她离开时忘了拿走我们的合照,却记得拿走那件该死的t恤!” “你在吃醋。”导演不屑地说。 米歇尔坦白地耸肩,“我可不信修利克老是盯个女人看,还说她是他的梦中情人,你能对她好感十足!”他看了一眼正在和修利克小声说话的托马斯。 “修利克从不那样。”凯挑衅地扬眉。 短暂的交谈让两人情绪上稳定很多,这时电影开始了,凯把注意力转回银幕,现在只须等待结果,一切自有定论。 米歇尔可没这么轻松——一个十英尺的大萤幕上看到自己面容时的压力,让他恨不得闭上眼睛——如果不是有那么多摄影记者在旁边拍着的话。首映的现场非常安静,凯看了看身边的两位英俊男人,银幕上的光线在他们俊美的脸上映下明暗的光影,他们的眼神同样专注,她拾起头,萤幕上,本-艾德利克正在温柔地微笑。 如果凯说这部电影她很陌生大约不合编剧的名声,可是的确是这样。她有些意外托马斯竟然没有很快离开,他一直在专注地看着银幕,也许是因为他的手机关了,并没有人催促他。她泛起一丝得意,至少他没有觉得无聊而离去,而身边那位大明星是她唯一一位可以真正看到的“观众”。 当结束的字样扣在荧幕上时,声称只能待十五分钟的托马斯竟奇迹的看完了全片。身后如雷的掌声像海中狂烈的风暴,让当事人们变成了在巨风中颠簸的小船,不知身在何处。她感到有人正直直看着她。 她转过头,对面是托马斯的黑色眼睛。“是你的点子,”他笑了,“真遗憾。” “什么?” “我没能早点碰到你,我喜欢艾德利克这角色,演起来一定很过瘾!”朝米歇尔眨了下眼睛,“你真是个幸运的人!” 他的坦然反而让米歇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谢谢你这么说……门迪亚先生,”他小声说,“我一直很喜欢你的电影……您真是位演技超棒的人……” ——显然友好是对付敌意最佳的盾牌,凯想。 “叫我托马斯就行了,”托马斯松了口气,“嘿,你刚才总不和我说话,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不是这样可太好了!我可以叫你米歇尔吗?你演这角色感觉怎么样,真让人羡慕……” “实际上我有好一阵子搞不清现实和电影,你也会这样吗?还是我不懂控制?” “哦,这种问题难免的,这时候就得学会调节,我有一阵子总把自己当成飞行员……” 两个男人隔着凯旁若无人的聊起天来,并迅速升级到开始互相称呼对方的名字。凯闭上眼睛,慢慢品味心中复杂的感情,她不习惯于让一些东西流露出来。当她回过神时发现两个很有共同语言的男人已经开始称兄道弟,如果不是她坐在中间兴许早已勾肩搭背了。 虽然很有名,但托马斯看上去是个很自来熟的家伙,他脸上的兴奋使他看上去像个孩子,她想到杂志里的话:“他的黑眸像雨夜里的灯塔,看到了便会让人忍不住追逐,仿佛只要跟随他,就不会迷失。”——那是因为他眼中的坦然和执着,她想,一瞬间那眼神让她有一种熟悉感。 眼前的镁光灯和麦克风到处都是,他们必须很辛苦才能走出去,其中以米歇尔的移动最为困难,记者们不惜底片要把他俊美的面容和灿烂的金发留在照相机里。托马斯已经回去了,一路上叫着他忘了工作,艾莎肯定会杀了他。他的选择是正确的,凯想,他们现在简直寸步难行。修利克要求过他们不可以拒绝大部分的采访,这是必须的。这样巨大的改变让她不习惯,她看着身边的米歇尔,他看上去甚至还有点茫然和稚气,不明白周身的改变。 “托马斯真的是个不错的家伙,”回去的车里米歇尔开心地说,“他跟我说以后有问题可以找他,还告诉我怎么摆脱狗仔队,不过后者对我来说还太早了……” 男人有时变的比女人还快,凯想,正想揶揄一下,修利克开口,“不,一点也不早,托马斯有非常优秀的眼力,”他说,“从电影结束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步入名人的殿堂了,米歇尔。你交到了一个好朋友,他会成为你事业绝佳的助力,以后要多联系。” “我觉得他们更适合当普通朋友。”凯说,想起两个男人勾肩搭背一副好哥们儿的样子。 “哦,当然,”修利克笑着说,完全从另一个角度思考,“是非常有用的好朋友。你运气很好,米歇尔。” 凯皱眉,正想说些什么,米歇尔开口,“这电影和我想像的不太一样。”他说,“本看上去是以一个正面角色来描写的,我以前看剧本时以为会强调他冷酷和神经质的一面呢!”“在将来的半年或一年里变成一个无赖和神经病。”凯的话现在犹如响在耳际。“而且结局时似乎在暗示他最后的那个谎言可能是真的,至少是开放式的!” “哦,但他很有魅力不是吗。”修利克笑着说,米歇尔开心的点头。 凯绷着脸,电影是成功和优秀的,她偏激想,但其实观众的掌声和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了,凯?”修利克问,他的眼中有关切。 “哦,我该高兴。”凯哼了一声,“这片子肯定能赚钱。” 修利克沉默了一会儿,“凯,”他说,“你还不到拍纯艺术电影的时候。” 凯愣了一下,“也许吧……”她小声说,这次修利克并没有柔声哄她,但显然他把她的想法看透了,并且严肃对待。 她无趣地靠着背椅,老实说电影取得成功她还是很高兴的,是那个人帮她取得的,要求赚钱还要保留艺术xing未免贪心。但她正向自己的梦想行进着,有了名声一切会好起来,她想,这让她露出笑容。 第14章 一夜成名 第十四章 一夜成名 米歇尔在成名之路上的步伐显然要快得多。 本来为了赶进度,第二天就应该回去拍摄现场的,不过修利克安排了一些采访——他们必须要在影pian成功的时候抓紧时间让片子更加出名。米歇尔发誓,他没有偷偷摸摸,他是大摇大摆从大厅出去,准备去买些零食回来打发时间的。可是电梯的门刚打开——时间绝不超过两秒钟,他面前已经迅速被不知来自哪里各种各样的记者围满了! 米歇尔站在那里,目瞪口呆,像好莱坞大片中最后一秒解除炸弹危险的英雄一样,临危不乱地输入最后一个密码——动作迅速而稳定地按了关门键,金属门墙把潮水一样的记者挡在了外面。米歇尔长长松了一口气,刚才那些家伙的眼神让他以为会被生吞活剥!带着点莫明其妙的心情回到房间,修利克已经在等他了。 “你到哪里去了,米歇尔!”修利克说,语气中有隐隐的担心,“我记得我告诉你就在待房间里。三点钟有个采访,我们得动作快一点了。” “我只是想出去买包薯片……”米歇尔说。 修利克像看到他突然长出了角一样不可置信地转过身,瞪着他。 “‘只是’想出去买包薯片?你在胡扯八道些什么!听着,米歇尔,你必须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点认识!你觉得贝克汉不带墨镜出去买包薯片是什么情况?他会造成整市的交通堵塞!” “还没有那么夸张,我昨天还在满街逛着收集海报呢……” “以后会的。你的下一部电影快拍完了,预定耶诞节前后上映,你得了解你现在的位置!你知道托马斯昨天在接受采访时说了什么吗?他说他和你‘非常谈得来,是好朋友’,以及你‘演得实在太好了,就像他就是艾德利克本人一样’!你知道他是谁吗?” 他蓝灰色的眼睛看着他,“他是奥斯卡影帝!在星光大道上留下脚印,走到哪里都会引起轰动的人!他的话让你完全成为一个名人了,他知道这效果,并且决定帮助你。”他从包里翻出一个巨大的墨镜丢给他,“好好拿着,以后这就是你的必备物品了!” 米歇尔茫然地接过墨镜,现在他还有些云里雾里的,只是一天而已。他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完成了变成名人的过程。“有那么严重吗?我觉得我没什么改变,”他干巴巴地说,把玩着墨镜。 “你当然没有改变,改变的是公众的态度,”修利克说,“你要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了,米歇尔,片子的成功超乎我的想像,如果能得到几项奥斯卡提名的话一切将更上层楼,你已经是个大明星了。” 米歇尔呆了一下。我是注定要成为一个大明星的,他小时候曾经这么断定,可是当一切到来时,却又好像是演的一样。 甚至比起那些曾经在夜半时,想像着未来成功时的激动和喜悦都远远不如,如此的安静,如此的平淡,外面喧闹的记者像电视里的虚像。就这么平静的步入了他梦想的殿堂。 “我知道了,修利克。”他带上墨镜,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是不是很酷?” 修利克扬眉,他见证过很多类似的过程,米歇尔是看上去反应最平淡的一个,他甚至摸不准他有没有听明自他的话。“高兴吗?”他问。 “哦,高兴。”金发的男人说,可是当真正站在这里时,并没有想像中的狂喜,也许因为我的路还没有走完,最让我欣喜的东西反而是过程。 那高高在顶峰的星星光辉继续闪耀,引诱着他的灵魂。不是在这里,还要继续。 他心醉神迷地追逐,一步步走上山顶。跌跌撞撞,路上抛下各种负累,虽然疼痛,但和追逐梦想的快乐比起来都微不足道。他是多么幸运,那美妙的艺术,是他今生注定要做的事情。 采访终于结束了!凯觉得自己像脱了层皮,三天前她还在抱怨修利克不厌其烦的叮嘱她采访时需要注意的事项听上去够傻的,这会儿她得承认他料事如神,有着二十多年从业经验的家伙就是不一样。 首映会非常成功,而且认识了新朋友——托马斯虽然谈不上是多么体贴的家伙,可是为人坦诚,最重要的是长得很帅。 要知道,他有傲慢的理由,他是奥斯卡影帝,连着拿了两届!现在他们得赶紧回去拍手头这部电影的最后几组镜头,修利克改变了计划,他希望可以更早上映,以便赶搭上第一部上映热潮的末班车。 “如果成功了,”他这么说米歇尔,“你会成为被宠上天的小子。” 那会儿米歇尔正无聊地咬着爆米花,看着窗外发呆,听到这话,回过头,“我买了地铁的月票,能退吗?” “我不知道,”修利克干巴巴地说,“我没坐过那个,不过以后你肯定不会缺那几个钱。现在你倒更该考虑以后钱该怎么花了,这个比较实用。”他调笑道。 米歇尔也笑起来,“可我怎么能忘记曾经为了省车钱而走了一下午的路回来啊。” “以后你不会有那样的时间了。”修利克说。 这话相当的在理,那会儿最后一组镜头还没拍完,可米歇尔的桌边已经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片约。 “你准备下一部拍什么样的片子?”凯问,“听说修利克安排给你买间新的别墅,听上去可真酷!你可以配几辆法拉利宝马宾士什么的……嗯,重点是,你得找个经纪人!” “我现在想闲一阵子……托马斯推荐一个叫艾莎-布伦希尔的女士给找,她也是他的经纪人。”米歇尔说。 修利克心想:啊哈,如果我没猜错托马斯这会儿准在打电话炫耀自己又成功地陷害了一个后辈,陪他同甘共苦。不过他没说出来,印象中米歇尔颇为散慢,这点和凯急行军式的工作方式一样让人头痛,有个严厉的经纪人督促是好事。 米歇尔没注意到危机的靠近,他问凯,“你接着准备干什么?” “先把手头的片子搞定,”凯说,“快开始工作吧小子,你不上片场就会整个蔫下去的,记得找个好本子,这么帅的脸不能在不值得的地方浪费!”她看着这个天生是来迷惑人类视线的家伙,不久后她看到一本杂志评论米歇尔时说他有“让人着迷的天资”时,觉得非常有同感。 “希望我能给你提个意见,”修利克说,“米歇尔,尽量去演完全不同的角色,尝试迥异风格的电影!你如果想站在巅峰,就要在截然不同的领域里显示舍我其谁的霸气!去磨练你的演技,让所有的人认同你的霸气……你有一张漂亮的脸,这是你成名的捷径,也将是你达到最顶峰的障碍。记得我说的话吗?” 米歇尔点点头,凯看着这一席谈话,修利克的表情非常认真,米歇尔的也是同样。她的同伴会站在电影界的最顶端。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应该忘了,也许是基于记忆填补,凯觉得第一次见米歇尔时的情形在她脑中清晰得像部被按了定格键的电影。那时他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惊慌的眼神,凌乱的金发,眉宇间残留着稚气,尽管她想他已经很有魅力了,可是那是一种让人怜爱的孩子气无法隐瞒他的年龄。 可是现在已经不是了,有什么和那时不同,也许因为他长大了……她想,尽管只有短短一年。俊美依然,但眼角不时流露的淡定坚决,气息间蕴藏的隐隐爆发力,证明他已不再是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了。 这让她突然有点羡慕,这个人竟然能不迷路!天知道他放弃了多少东西!我呢?她想,看到自己的手指有些神经质地在桌上轻点着,她费了不小的力气制止它们。为什么我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这是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请关注《血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