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王同人)死亡之旅》 ☆、chapter 1 我正在找一个人。 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人却是一头黑发,橘色牛仔帽帽沿边别着的“难过”徽章下竟绽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仿佛照耀在大海上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好像有些时日没有直面如此率直的善意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旁人无不因为我奇怪的画风对我避而远之,倒是有幸体会了一番误以为自己不招人待见的半田清和受凶恶长相拖累社交的北野诚一郎的隔世孤独。他们投以我的震惊目光无异于吃了橡胶果实的阿部宽看到从电视机中蹦哒出来的路飞。 为此,我忍痛放弃背心和热裤带来的清凉,特地买了一件黑色斗篷把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说到这里我免不了要抱怨一通,纸钞上的樋口一叶和野口英世都能被服装店老板认成熊和兔,他却坚称花了钱的上帝是吃了某种恶魔果实的可怕怪物,这对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而言是多么沉重的打击! 如果换作我的挚友小屋松,上一秒还在旅途中的漫画咖啡厅落脚休息,下一秒就准能和异世界的居民高歌欢唱。虽然没有他那般积极乐观,但当我从报纸中附着的最新悬赏令上确定草帽路飞的赏金仍只有三千万贝利时,心里瞬间升腾出一股改变命运的使命感。忘了是高吼“el psy congroo!”还是“哈利路亚!chance!”,一阵激动的战栗后,我已到达罗格镇。 正如尾田老师在漫画中描述的一样,罗格镇比普通城镇的占地面积大了许多,往来的游客络绎不绝,徜徉在文艺复兴风与洛可可风交汇的艺术建筑中。 从背包里掏出向我的另一位挚友奈奈未借来的相机,由市场开始拍摄。食材琳琅满目,散发出的诱人香味馋得我口水直流,缘分使然,空瘪瘪的肚子终于在遇见象鼻金枪鱼后嗷嗷叫。奈何无法学山治对一整条大鱼大施拳脚,摊贩的好心大叔向我推荐了一家名餐厅。 我点了一份正宗t骨牛排,佛罗伦萨风味满嘴溢香,不禁为日后的生存松了口气。由此证明,即使画风不同,也无法阻挡人类对美味的追求。 吃饱喝足后,继续朝圣之旅。置身于繁华的购物街,仿佛能看到身材火辣的娜美小姐在各大商铺试衣血拼。就是苦了诸位店员,面对只拍照不购物的顾客,碍于我的一身assassin装扮,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于是我在逛武器店时汲取教训,谎称是报社记者取材写稿,老板卖一刀果然信以为真,热忱地与我介绍店里的情况。 “自从那个烟鬼怪物进了伟大航路,一落千丈的生意总算有了回升,最近光顾小店的恶人来了不少。” 我笑着道恭喜,卖一刀却感叹道:“只是再也见不着像那天的男人一样的剑士了……” “那天的男人?” 卖一刀笑着说道:“宝刀配名主,那个男人从我手里拿走了快刀‘雪走’和妖刀‘鬼彻’,分文未付。” 我略一惊讶,转而微笑道:“可您看起来没有丝毫惋惜呢。” “那是自然。”他双手环胸,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采,“梦想无价,男子汉的梦想就该托付给男子汉。” 我特意将处刑台留到了最后。这日的天气格外闷热,乌云堆积四合,雨水却撕不破浓重的阴郁久久不落。忽而一束从天而降的光芒划破云层,直射处刑台,闯入光束的尘粒仿若拼凑成了一张坦然面临死亡的灿烂笑脸。 奈奈未常说,什么样的人,就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什么样的心情,就会拍摄出什么样的照片。方才神圣的一幕竟在快门按下的一刻定格出些许浮躁不安,好似喉头梗着一块硬糖,吐不出也咽不下。 我赶紧向路人打听了报社的地址,花费重金刊登上一则启示:“如果您有任何黑胡子马歇尔d蒂奇的消息,请务必告诉我,我将实现您的一个愿望。在罗格镇等你。”署名:七海。 经过数日的等待,迎来的却是眼前的这人。 “请问,有人告诉你蒂奇的消息吗?”他开门见山道。 似乎意识到单刀直入的询问过于冒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我介绍道:“你好,七海小姐,我是白胡子海贼团第二队队长……” “波特卡斯d艾斯。” 我立刻报出他的名字,讶异在他眼中一闪而过。我朝他微微一笑:“艾斯君,你很有名。” 我们找了一家餐馆交谈。这完全是艾斯的主意,虽然我毫不介意,但他坚持陌生男性单独进入女性的房间不合礼仪,真是意外的绅士。 艾斯是从磁鼓岛来的罗格镇,他一接到黑胡子大闹磁鼓岛的消息便从新世界出发开启了追捕之旅,不料仍晚了黑胡子两个月。他原打算从磁鼓岛转路至阿拉巴斯坦,途中看到我刊在报纸上的启示,便怀着一丝侥幸前来罗格镇探听消息,谁知却遇见了另一只无头苍蝇。 我告诉艾斯他是目前来找我的唯一一人,他深表遗憾。其实我本就不对此次应征抱有希望,什么一个愿望,还不如一笔悬赏拿得痛快。别说一人的愿望是成为海贼王得到大秘宝,就算仅是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谁会相信一个素不相识的生人有能力实现,不过是一句虚无缥缈的承诺罢了。 “七海小姐为什么要找蒂奇?”艾斯问我。 也对,一名长年潜伏于莫比迪克的前船员和一位生活在闭关锁国的国度的女子扯上关系什么的,着实令人摸不着头脑。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他杀了我喜欢的人。” 我在说谎,艾斯却微微一怔,流露出抱歉的神色:“请节哀。” 我们一时没有说话,等我重新握起叉子吃盘子里的面,他才舒了舒气,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只鸭翅地往嘴里塞。 “他叫尼桑。” 我突然的出声显然吓坏了他,他险些噎住,把一嘴的肉一股脑地吞了下去,确认道:“……尼桑?” “怎么样?异国恋,很酷吧?” “倒不是指异国恋,”他挠了挠头,“只是听到这个名字莫名有种有人叫我‘哥哥’的感觉。” “尼桑他的确常常被人叫做‘哥哥’哦。” 我得意地瞧着艾斯的困惑神情,然后问他:“艾斯君呢,为什么要找蒂奇?” 他霎时沉了脸色:“他杀了我的伙伴。”啊,这回是我失言了。他却冲我宽慰一笑,正色问道:“如果不介意,能否具体告知我……呃,尼桑被黑胡子杀害一事,我想也许能从此推断出他的行踪。” “怎么说呢……”我颇为犹豫。 “既然感到为难的话,不提也好,毕竟不是什么美好回忆,是我唐突了。” 我叹了叹气,担忧地看着他:“你一定要找到蒂奇吗?” “蒂奇触犯了我们白胡子海贼团的铁律,作为他的前队长,我一定要逮捕他给死去的同伴一个交代。” 艾斯口吻坚定,透露出不可动摇的果决。我不禁想起了尼桑,他也是一个满腔热血的少年,为了伙伴的性命和海贼团的荣誉义无反顾地追捕蒂奇,结果在与蒂奇的激烈战斗中落败,不久后失去了年轻的生命。如果可以,我希望艾斯不要重蹈尼桑的覆辙。 “如果可以,我希望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回到过去阻止尼桑和蒂奇接触。” 可对于我委婉的提醒,艾斯似乎有意将重点转移到别处:“原来七海小姐想成为穿越时空的少女。” 我倒是没怎么诧异艾斯会知道原世界的和之国电影,毕竟从某种层面来说,千昭和真琴才是和他属于同一次元的人。话题不知怎地聊到了电影剧情,我忽然变得惆怅。 “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真是太悲伤了。” “毕竟两人不属于同一时空。” “如果属于同一时空,两人就能携手并进、共创未来了吗?” “这种事情……”他伤脑筋地皱了皱眉,好像不太擅长恋爱话题。 “虽然千昭在消失之前对真琴说‘我在未来等你’,但无论真琴如何‘马上去,跑着去’,也无法和千昭再度相遇。” 我沉浸在了怅然若失的情绪中,隔了一会扭头看艾斯,他竟已倒在餐盘上呼呼大睡。顿然抬起脸来,饭都没嚼完便强行拽过我的手,咧嘴笑道:“准备跑了哦。” 这本是一桩完美的逃跑计划。我发誓我会返回餐馆绝非受“不吃霸王餐”的道德条例所困,只是我的背包落在了吧台,里面装着重要的相机和漫画,我可不想回到原世界后“荣登”漫画咖啡厅的黑名单,更不想被奈奈未一顿胖揍。 我和艾斯向老板鞠躬道歉,老板看在我们态度真诚的份上免除了撞坏桌椅的修理费,但哪怕只需支付基本的餐费,也令我俩一筹莫展。我掂了掂口袋里仅剩的钢镚儿,尴尬地看向艾斯,艾斯把裤子口袋翻了个面儿,亦是一脸尴尬地看着我。 老板气绝,招呼出几个伙计,俨然摆出要将我俩交送给海军的仗势。我一下子乐了,嘿!哥们,堂堂白胡子海贼团第二队队长可是有高达5亿5千万贝利的赏金,还怕付不够一餐饭钱? 像是察觉到了我心中的小九九,艾斯无奈地插兜:“喂喂……” “啊,真是拿你没辙。”我朝艾斯幽怨地撇嘴,拍了拍老板的肩,“看好了哦。” 接着,在一干人的注视之下,径直走向空无一人的舞台,抱过吉他,边弹边唱。 あなただけは消えないで 只愿你不要消失 夏の中へつれてって 引着你回到那个夏日 恋をしたあの日のまま 一如互生情愫的那日 抱き合えたら 紧紧相拥 我看到各位客人随着我的演奏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好在我的演唱深得小屋松真传,他们才忍住朝台上扔瓜果蔬皮的冲动。下了台,艾斯不遗余力地调笑:“你的吉他水准有够差劲。” 就算是实话实说,面对一位为偿还饭钱努力的勇敢少女就不能留一分情面吗?我随手拨拨弦,一本正经道:“吉他弹得好会死人的。” 艾斯疑惑地一挑眉,笑着拿过我手中的吉他,拍拍仍未从我的表演中恍过神来的老板的另一头肩,潇洒地跃上舞台。 true love will find you in the end 真爱终会找到你 youll find out just who was your friend 你会明白谁才是此生最爱 dont be sad, i know you will 我知道你会伤心难过 but dont give up until 但是请不要轻言放弃 true love will find you in the end 真爱终会找到你 电影《盗钥匙的方法》里说,只要想到喜欢的人,心就会像报警器“biu~biu~biu~”地响似的砰砰跳。若不是我对尼桑的忠贞坚如磐石,看见一个□□着上半身的野性少年温柔地弹唱情歌,早就像水岛小姐看见近藤先生将她的名字写在“最喜欢的”一栏时一样怦然心动了。 “还好刚才没有对艾斯君说‘you can you up’。”美妙的音乐,我毫不吝啬赞美。 “……多谢夸奖?” “说起来,艾斯君简直刷新了你在我心中的第一感觉。” “哦?”艾斯来了兴致,问道,“我在你心中的第一感觉是怎样?” “……鲁莽的糙汉子?” 他笑了起来:“小时候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毛毛躁躁的,不过后来为了照顾顽皮弟弟,必须肩负起一个温柔哥哥的责任。” 原来如此。怪不得小屋松老说我大大咧咧的,那还不是怨他,谁叫我身边只有他一个同龄异性,激发不出手足情嘛。 “学习吉他也是为了弟弟君?” “不是,”他摇摇头,嘴角牵起一丝苦笑,“这是加入白胡子海贼团后萨奇教的。” “萨奇?” “被蒂奇杀害的伙伴。” 我愣了愣,正斟酌着说点什么,老板却在这时讪笑着巴结艾斯。于是在满堂喝彩下,吃惯了霸王餐的艾斯少年为偿还饭钱再次登台表演。 “吉他弹得好真的会死人的。” “人总是会死的。” 他毫不犹豫地向前。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头吧 一篇毫无悬念 开篇就能看穿套路的话唠文 ☆、chapter 2 艾斯耐心地响应客人们的点歌需求,我体谅他的辛苦提出为他伴奏,结果没等他本人表态,被他虏获了的和被我荼毒过的听众立马以眼神警告。唉,真是缺少听见美的耳朵。 据餐馆老板说,不久之前,罗格镇曾发生过一场公开处刑,一个戴草帽的海贼差点死于22年前处死海贼王哥尔多罗杰的处刑台。原来的驻唱歌手正因为亲眼目睹了戴草帽的海贼临死前的笑容才辞去工作,毅然决然地奔赴大海。 我怂恿艾斯不妨应承老板的聘请留下来当驻唱,也不枉辜负了一手迷人的吉他技术,反被他学来的一句“吉他弹得好会死人的”将了一军,失策失策。 最后,艾斯以半日的劳动偿还了饭钱,还额外赚取了一顿丰盛晚餐,作为身无长物的贫困人士,我毫不客气地蹭吃蹭喝。大约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缘故,我俩聊得还挺投机,自是不离黑胡子的搜捕。 “我还是准备去阿拉巴斯坦,七海小姐有什么打算吗?” “能有什么打算,也是进伟大航路呗,黑胡子肯定会在其中的岛屿出没。” “既然如此,同行怎么样?” “为什么?”我吃了一惊,“艾斯君不能确定蒂奇的下落吧?” “不是这个问题,”艾斯皱了皱眉,思索片刻说,“我也是在萨奇死后才反思,蒂奇是一个隐忍而残忍的海贼,虽然不清楚你和尼桑与他的恩怨,但你最近昭示天下般地寻找他,说不定他早在暗中盯上了你。” 竟然是为我的安危着想,亏我之前还说他鲁莽,惭愧惭愧。如果是在原世界,此刻的我只怕已扑倒血气方刚的他,“咔嚓”一响将两人的合照传给小屋松羡慕嫉妒恨去了。但在异世界,我只能压抑住情潮,婉拒道:“独身女性与陌生男性同行,不太妥当吧?”艾斯“咦”了一声,呲着牙笑了:“我们不是认识了吗?” 我嘴角一抽,无法反驳。 就在思量该如何推辞艾斯的时候,上帝帮我做了命运的抉择。一个自称掌握黑胡子消息的年轻男人来到餐馆见我。 我后来时常想起他,像在《where is wally》中寻找威利一样,摊开空岛篇的漫画,在加雅岛那帮追逐梦想的笨蛋里寻找一个衣着怪异,却散发着干净气息的大男孩。 他毫无戒备地介绍自己:“我叫维尔特,射手座,o型,现在是一名海贼。” 我眼前一亮:“献给列翁维尔特?” 大概习惯了此番回应,维尔特马上笑道:“我是无人为我写书的维尔特。”他对初次见面的我和艾斯两人知无不言:“我是在阿拉巴斯坦遇到的黑胡子,他好像在搜集古代兵器‘冥王’的情报。” 阿拉巴斯坦不就是艾斯的下一目的地吗?不过我有另外的疑问。 “你真的相信报纸上的告示,我将实现您的一个愿望?” “难道不会实现吗?”维尔特微微一惊,“我确定在阿拉巴斯坦遇见了黑胡子。” “倒不是说不会实现……” 我试着遣词造句,表达对有人相信“空头”承诺的震惊,艾斯却抢先问:“维尔特先生,你的愿望是什么?” “谈一场恋爱。” 维尔特腼腆一笑。 我和艾斯都没料到维尔特的回答,但在艾斯回过神前,我假意难舍地勾搭上他的肩膀:“唉,虽然很想和艾斯君你共度旅程,但承诺胜于一切,我必须先和维尔特先生共赴寻爱之旅,大海茫茫,真爱何其难觅?艾斯君就先去阿拉巴斯坦捉拿蒂奇,为我的尼桑报仇雪恨吧!” 艾斯双唇微抿,正要开口,维尔特的声音清晰传来:“其实我已经有了心仪的恋爱对象。” 原来维尔特想请我实现的愿望是为他心仪的女孩告白。自从威士忌山峰出海冒险,他和女孩已有七年未见,突如的登门难免生疏,也不知对方是否结婚生子,有个伴壮胆总会踏实不少。 前往阿拉巴斯坦的某条航线途经威士忌山峰,我找不出任何借口和艾斯分道扬镳。艾斯似乎不愿在罗格镇过多停留,提议当晚出发,维尔特一得知他的身份便兴奋不已,只有我一人弱弱抗议。他瞥了眼我干瘪的口袋,耸肩笑道:“你还有钱住店吗?” 艾斯和维尔特都拥有一艘小船,出于安全考虑,我选择了实力强劲的白胡子海贼团第二队队长。艾斯很奇怪我竟连航行工具都没有,我紧攥着背包背带干笑:“心中有船船自在。”苍白的解释。 两位海贼的航海技术高超,顺利翻越颠倒山不在话下。只是我一只来自三次元的弱鸡,穿越狂风暴雨抵达双子岬时已虚脱无力,宛如一条咸鱼。 幸亏艾斯不再急着赶路,我们决定在灯塔附近露宿一晚。 夜晚的天空晴朗无云,月光倾泻下如银光辉,繁星点点,呢喃着丝丝隐语。一只蓝色巨鲸一跃而起,朝天歌唱,好似在为远方的伙伴送去思念与祝福。 我恢复了精神,拿出相机拍摄。等我一饱双子岬的夜景,艾斯和维尔特已和灯塔看守员相谈甚欢。 看守员名叫库洛卡斯,秃了大半个脑袋,一扇花斑的头发孔雀开屏似的插在上面。他盛出许多可乐招待我们,我喝了一杯胃便受不住了,老头却和邻座的两个小伙有得一拼,豪爽地痛饮。 库洛卡斯快活地讲述着那头名叫“拉布”的岛鲸的故事。50多年来它一直坚守与海贼伙伴的约定在海岬等待,因为不愿接受伙伴生死不明的现实开始撞击红土大陆,直到最近一个戴草帽的海贼与它立下新的约定才停止自虐。 “以前每天打给拉布的镇定剂要费好几桶,愁煞我了。” “大爷你是医生啊,”维尔特灌下一大口可乐,“医术一定很高明吧?” “我可是干了大半辈子的医生。” “那能治好潜水夫病吗?” “小伙子年纪轻轻,平时要多多在陆地走动。” 库洛卡斯好像能一眼看出维尔特的身体状况,随口点了些注意事项。他的视角恰好能看到艾斯背上烙的白胡子海贼团标志,转向艾斯:“这位小伙是白胡子船上的火拳吧,我和你们船长有20多年前没见了。” “大爷认识老爹?”艾斯眼神有光。 “我做海贼时的船长和白胡子有挺深的交情,该说是朋友呢,还是宿敌。” “大爷你还做过海贼啊。”维尔特感叹道,紧接着艾斯问道,“是哪位船长?” “26前的事了,当时罗杰海贼团正好经过颠倒山,就邀请我上船当船医。” “哦哦,是海贼王啊。” 我和维尔特佩服至极,艾斯却淡淡道:“海贼王船上的医生不也是寻常医生?不过尔尔。” 空气倏尔变得安静,我挠脸笑了笑,赶忙圆场:“库洛卡斯先生真了不起啊,26年前年近半百了吧,还能舍弃安稳生活去当居无定所的海贼。” “我不过是为了打听拉布伙伴的下落出的海。”幸好库洛卡斯没有在意。他还很热情地和艾斯碰杯,“说到了不起,我的一位老友才是,大半辈子没做过什么出格事,上了年龄却突发奇想地要做海贼,年逾花甲,仍努力追求梦想的第二人生。” “第二人生?” “不像有些人记事起就明确人生目标,有些人得历经坎坷才能领略生命的真谛,等到醍醐灌顶的那一天来临,之后的人生才算真正地活着。” 我不太理解,转头看维尔特,只瞧他满目憧憬,再转头看艾斯,他却若有所思。我想到了这个暑假过后必须上交的进路调查表,有些人选择学习手艺继承家业,有些人选择去大城市进修学业,我们这帮应试生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朝着各自的目标行进,所选择的会是理想的道路吗? “说起来还挺阴差阳错的,”库洛卡斯突然笑出声,“你们别看我现在是一个会治病的灯塔看守员,年轻的时候我可是想成为一名画家。” “那是大爷的画具吧。”维尔特手一指。 库洛卡斯点点头,笑着说道:“我年轻时喜欢画画的程度,喜欢到了想成为一支画笔。” “哦!”我灵光一现,“小时候我还想成为相机呢。” “相机?” 艾斯探询地看着我,我将挂在胸前的相机挥了挥,又听维尔特说道:“很美好的愿望。七海小姐生在封闭的和之国,小时候一定渴望看到外面的世界,记录外面的美景。” “其实不是这个原因,”我端坐道,“一开始只是觉得成为相机就能被摄影师珍视,仅此而已。”我笑着问艾斯,“艾斯君呢,小时候有想成为什么吗?不会从一出生就认定了成为海贼吧?” “没有,就想成为海贼。” “看来艾斯君属于记事起就明确人生目标的人……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没有想成为什么吗?”我仍不甘心,鼎鼎大名的海贼难道没有什么童年囧事? “真的没有。” “比如想成为一张床或者一块肉?” “没有……”艾斯反应了过来,摇头笑道,“小姐,我喜欢的是睡和吃,不是被睡和被吃。” 我大喇喇地拍拍他的背,让他不要介意。他沉思了会,宛若自语:“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小时候我想成为除自己外的任何人。” 真是始料未及的答案。奈奈未曾与我和小屋松聊起她的小时候,羡慕别人的父亲按时归家,羡慕别人的母亲烹制便当。可我无法从艾斯的话中感受出“别人的总是最好的”单纯羡慕。 “我和艾斯先生完全不同哦。” 维尔特的一句话把在座的各位拉回现实。 “什么什么?” “我想成为的就是自己。” 我不知道艾斯有何感想,但我已然鼻头发酸,对着男人按下相机快门,粲然笑容仿佛黑暗中的灯塔之光。 “决定了啦,我要成为像维尔特一样的人。” 听闻库洛卡斯在拉布的体内画满了天空,维尔特便随他进入拉布的胃里参观。 艾斯转动着帽子叹道:“真是一个……”帽子上的“难过”和“微笑”表情快速交替,迟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形容。 “真是一个梦想中的人。”我也绞尽脑汁才想到。 “……是吧。” 艾斯将帽子扣回脑袋,朝我笑了笑,姑且认同了我的形容。 拉布的伙伴是一群热爱音乐的海贼,所以库洛卡斯的小屋里备有许多乐器用以安抚拉布的心神。艾斯从中拎出一把吉他:“想听什么?”他瞧我不自觉握了握口袋,“扑哧”一笑,“音乐无价。” “海贼的话,当然是《宾克斯的美酒》咯。”那我不客气了。 艾斯却有些苦恼:“吉他版的《宾克斯的美酒》,我还从来没试过。” “那我来?” 我扬起跃跃欲试的笑容,艾斯连忙挡回我伸出的魔手:“如果你不怕拉布旧伤复发。” “好吧。” 关爱动物,人人有责。 他坐在拉布面前弹唱起来,起初有几个音摸不着调,但渐入佳境后歌曲和大海完美融合,我不禁跟唱,拉布也欢乐地摇动起尾鳍。少年的眼中流淌着银河,目光触及至巨鲸头上的草帽标志如晚风般和煦,那一刻,他的身影和记忆中的尼桑重合交叠。 一曲结束后,艾斯叹道:“如果它的伙伴能回来就好了,可惜……” “会回来的。” “唉,我指的是50年前的伙伴。” “无论是50年前还是现在,都会回来。” “这样肯定?”艾斯探究地挑了挑眉。 我干咳一声,猛喝了大口可乐,向从拉布嘴里出来的维尔特挥手。 “维尔特也是这样相信的啦。” ☆、chapter 3 太阳翌日照常升起。 告别库洛卡斯和拉布后,我们根据记录指针指示的方向朝威士忌山峰出发。 伟大航路的气候千变万化,一会儿大雪纷飞,一会儿艳阳高照,比从札幌飞往冲绳还刺激。 好在低温时有维尔特预备的御寒大衣,还有艾斯自带的暖炉特技,高温时就比较难受了,湿漉漉的汗水紧贴着衣物,好不黏糊!艾斯让我把斗篷脱掉,我扭扭捏捏地不肯从命,飞速将兜帽摘下又套上。 “我吃了奇怪的恶魔果实,克制不住体内的洪荒之力,你看光我的身体,会被辣眼睛的画风吓到的!” 他一愣,抓着雀斑说,“不是要看光你的身体……”烈日竟照得他的脸微微泛红,转过身,“算了……” 我嘻嘻一笑,从背包里拿出解暑风扇,吹啊吹啊我的骄傲放纵,吹啊吹不毁我纯净花园,实在惬意。 路上的饮食基本靠现捞现做,艾斯负责捕鱼,我和维尔特负责加工。艾斯的饭量尤其大,有时未到饭点,自个儿自给自足,把弄上来的贝虾鱼蟹往火热的胸前一捂便烤熟了。 吃货,我扔给他一包调味料,吸着库洛卡斯赠送的可乐和维尔特聊天。 “话说,维尔特先生为什么想谈恋爱,大海上的男儿应该不会执意追求儿女私情吧?” “怎么说呢……”维尔特搓了搓鼻子,“起先是老爹他们的主意啦。” “老爹?” 我“咕噜”一口吸干杯底,艾斯也兴致盎然地凑在船边听维尔特诉说。 “艾斯先生,七海小姐,你们听过北海的童话《大骗子罗兰度》吗?” “文布拉罗兰度。”艾斯边吃边说,“400多年前来自卢布尼尔王国的探险队提督。有一次探险归来后向国王报告在某一座岛上发现了堆积如山的黄金,国王闻言率领2000名士兵跟随罗兰度到达他所说的那座岛,却没有看到他所说的黄金。罗兰度因此犯下欺君之罪被处以死刑,还被冠以‘大骗子’的称号。” “没错,老爹就是这位文布拉罗兰度的后代。数百年来,罗兰度‘臭名远扬’的恶名给他的子子孙孙招来了世人的无尽嘲笑,老爹也不例外,从小就在被陌生人骂骂咧咧、指指点点的恶劣环境下长大。” “你的老爹一定恨极了罗兰度吧?背负着不愿承受的‘罪名’千夫所指。”艾斯吃完了他的烧烤。 “没有哦,艾斯先生。”维尔特冲他笑道,“其实老爹很喜欢罗兰度。十年前他偶然到达和童话绘本描述得一模一样的加雅岛,便开始了日复一日地潜水,虽然嘴上说着只是为了和那个扰乱他一生的男人来一场生死决斗,但其实老爹比任何人都相信罗兰度,相信罗兰度临终前说的‘堆积如山的黄金一定沉到了海底’,相信黄金乡的存在。” 艾斯语塞,竟徒手伸进海中抓鱼,被海水侵浸得毫无知觉,直到一只螃蟹钳住手指才“腾地”抽上来。 我问维尔特:“这些和谈恋爱有什么关系吗?” “啊,扯远了……”维尔特苦思冥想地挠头,“不过也不是完全没关系啦,其实我是《大骗子罗兰度》的绘本迷,出海后一年遇上了同样是绘本粉丝的猿山联合军,就和人猿大哥、猩猩大哥同行去到加雅加入老爹的打捞队伍,下水有五六年了吧,潜水夫病也得过好些次。” 怪不得会问库洛卡斯潜水夫病,我问道:“身体目前还好吧?” 维尔特露出令人安定的微笑,说:“没有大碍,倒是老爹担心得很,生怕我会跟他一样,一不留神发展成慢性病,加上长年捞不着黄金,最近心灵上也挺懈怠的,老爹就说干脆给我一个假期吧。加雅岛正好是夏天,人猿大哥听着音乐说:‘去旅行吧!’,猩猩大哥啃着西瓜说:‘去恋爱吧!’,两人擅自收拾好行李送我上小船,猩猩大哥还百般叮嘱:‘夏天就是要恋爱呀!’。怪难为情的,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在冰冷的海水中如何度日。” 这时一团火焰差点儿烧着了我,回头一瞧,发现艾斯正倚靠在桅杆上酣睡,鼻子里冒着忽大忽小的鼻涕泡,脚底下生着忽高忽低的火焰驱动引擎。维尔特的小船和艾斯的小船基本保持并行的速度,为防引火上身,我一个大跨步跳到维尔特身边,试探性地问:“你们有想过黄金乡也许在天空吗?” 我以为维尔特会大惊失色,甚至觉得我的猜测纯属天方夜谭,他却露齿一笑,有如打了一记强心针兴奋地说:“就是天空!”然后娓娓讲述了他和一个叫做安巴尔的女孩的青涩往事。 安巴尔和维尔特相识于中学,但安巴尔的恶名维尔特早有耳闻。威士忌山峰出名的不良少女,从小无恶不作,爬上别人家的树偷果子啦,和男生打架啦,吓哭小孩子啦,镇上的大人们无不告诫自家宝贝不要和她来往。 高中刚入校那年,两人分在同一班,还正好是前后座。午餐时间,周围的同学都埋头吃便当,安巴尔却托腮凝望窗外的天空。见状,维尔特好奇地问:“你在问天上的神吗?”安巴尔不为所动。 维尔特自顾自地说:“我的父母离家探险那年,一个头发花白的海贼告诉我,如果心有迷茫,就问天上的神吧,神会告诉你答案。他决定要不要出海时就是这样做的。” 安巴尔终于慢慢看向他,眯了会眼,问:“所以你是这样决定要不要怪罪父母的吗?” 她一张口,周围的同学都投来惊诧的目光,维尔特这才知道前方的女孩就是传说中的安巴尔。 维尔特的父母是来自北海的探险家,母亲探险途中意外受孕便在威士忌山峰生下了他,差不多定居十年,等他能够独立生活,父母在他国小毕业那天再度踏上新的旅程。走之前父亲就像威士忌山峰的其他大人一样郑重其事地交待:“不要和安巴尔来往哦。”又憨笑着拍着后脑勺道:“其实老爸根本没见过她。” “你问天上的神的时候,神说什么了?”安巴尔问维尔特。 “什么也没说。” “什么啊!” “本来就没有标准答案的吧。”维尔特咧嘴一笑。 安巴尔皱起眉头:“那个海贼是骗你的。” “真的吗?” 她见维尔特虔诚地凝望天空,就问:“你在做什么?” 维尔特答:“我在问天上的神他有没有骗我。” 安巴尔笑了起来:“什么啊!” 之后两人偶有交谈,三年来也有幸分在同一班。安巴尔始终恶名远扬,同学们都不怎么和她搭话,她也不怎么理人,包括主动和她搭话的维尔特。而维尔特的人缘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可与安巴尔相熟后,班上和他交好的几名男生却莫名变得和他疏远。 父母离家以来,维尔特自力更生,每天一放学便在菜地劳作。有时他会碰到安巴尔,也只有在校外他才算真正领教到她的不良风范。 有回他正收菜,坐在树干上的安巴尔像往常一样摘下果子朝他身上扔。维尔特制止未果,只好一个个捡起来装进竹筐。 安巴尔边扔边喊:“你也是被抛弃的孩子!”扔累了就安静地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染红的天空。忽然底下传出一声“哎哟”,安巴尔看见维尔特正吃痛地揉脑袋,忙说:“这个不是我扔的!” 维尔特捡起苹果,仔细打量了一番,抬头笑道:“如果早点认识你,也许我会比牛顿先发现万有引力。” 这时一个从下飞来的气球卡在了树杈上,一个小孩正站在小径上眼巴巴地盯着安巴尔看。安巴尔回过神,伸手去扯气球线,不料一阵风吹来,气球“唰”地飞走,融进远方的红色。 安巴尔跳了下来,跑到小孩跟前,原本失去气球的小孩只是嘤嘤低泣,可一见她一张不知在哪爬摸滚打弄得脏兮兮的花猫脸,被吓得“哇”地大哭。安巴尔慌得手足无措,还是靠维尔特的安慰孩子才破涕为笑。 孩子走后,安巴尔噘着嘴问:“你刚说的废墟气球终点站是什么啊?” “应该可以说是一座空岛,由孩子们不小心放跑的气球形成的。” “什么啊,”听见“空岛”,安巴尔有些不高兴,“反正肯定是听别人胡乱说的吧。” “不是的,”维尔特很是认真,“这是从文布拉罗兰度的航海日志里看到的。” “那是谁?听名字像是和威廉加隆一样的骗子!我那混账老爸就是因为看了他的书才抛下我和妈妈妄想去到空岛!” “不是骗子!”维尔特立刻否定,“罗兰度不是骗子,加隆也不是骗子,他是和牛顿一样杰出的物理学家,是他提出了空岛人很有可能是月球人后裔的猜想。” 维尔特想到加隆曾在自传中写下“人类的任何异想天开,都有可能变成现实!”的豪迈名言,不由振奋。如果问探险家父母留给他最重要的宝物是什么,一定是上及天文,下及地理的满屋子书籍,让他在孤独的夜里找寻乐趣。 “那还不是猜想?空岛根本不存在!” “是存在的!” “你说的话毫无真凭实据,能拿出空岛存在的证明吗!” 维尔特想了想,激昂地说:“罗兰度的航海日志上记载了一种叫‘威霸’的航行工具,动力是空岛特产的风贝,如果找到风贝,就能证明空岛的存在!” 他见安巴尔转过头去仰望天空,就问:“你在做什么?” “我在问天上的神你有没有骗我。” 他笑了起来:“真的吗?” 说到这,柔和的夕阳恰好打在维尔特的脸庞,我问他后来呢,他说后来一眨眼就到了毕业,他出海冒险,她留驻小镇,他们就像其他同学一样,离别得悄无声息。直到最近猩猩大哥提起恋爱,他脑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她。 “如果谈一场恋爱的话,对象是这个人就好了。”我和维尔特异口同声。 他惊喜道:“七海小姐也有这样的体验吗?” 我叹了口气:“异国单恋啦,他死之前都不知道我喜欢他。” “……啊,对不起。” “不用在意啦。”我笑着朝维尔特摆摆手,余光瞥见艾斯仍在熟睡,故作轻松道:“就算他活着,我们也不一定能结成眷属,就像千昭和真琴一样,不属于同一时空……也不能说是时空啦……” 我试图跟维尔特解释次元不同的阻碍,思忖中,听他说道:“千昭和真琴是《穿越时空的少女》中的男女主角吧,猩猩大哥超喜欢这部恋爱电影,每逢夏天都会重温,前不久又看到落泪了呢。” “time waits for no one!”我和维尔特再度异口同声。 他笑了笑,我握拳鼓劲道:“总之维尔特先生请抓紧时间告白,不要再留下七年的遗憾。” 话音刚落,只听相邻船只“啪”地一响,鼻涕泡破裂,醒来的艾斯伸了个懒腰,威士忌山峰标志性的巨大仙人球映入我们的眼帘。 七年的变化过大,维尔特经过打听才在一所幼稚园附近找到安巴尔的新家,一间中东风格的民宅。 维尔特略显紧张地叩了叩门,过了一会,打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我想她应该是安巴尔的母亲。 “请问你们是?” 艾斯和我先打了招呼,知道艾斯是海贼的她也没有多害怕的样子,最终目光落在没有出声的维尔特身上。 维尔特酝酿了会,介绍道:“您好,我是维尔特,以前是安巴尔的高中同学。” “啊!”妇女眼神一亮,“我记得你。” 维尔特礼貌地说道:“我不是‘献给列翁维尔特’的维尔特。” 妇女好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看了会他道:“你是射手座o型的维尔特。” 她请我们进入室内,为我们倒上茶水,对维尔特笑道:“我女儿以前常提起你。” 闻言,我蹭了蹭维尔特的手肘,投以他“有戏”的眼神,他笑着问妇女:“请问安巴尔现在在家吗?” 妇女没有马上回答,尔后反问:“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其实……”维尔特抓了抓头发,睁大眼睛,认真地说,“我想向她告白,请她做我的女朋友。” 妇女愣了愣,维尔特又补充道:“如果交往得顺利,我还希望能够和她结婚。” 哇,这直球真够猛。我心想着,挽过同样吃惊的艾斯的手臂,予以助攻:“维尔特先生连伴郎伴娘都找好了。” 艾斯一怔,会意后立刻用手指搓出一缕火焰:“还有婚礼上的焰火。” 妇女哑然,微张着嘴,缓缓启唇:“……很抱歉,安巴尔不能回应你们的期待。”她微颤的语调夹杂着一丝喑哑,眼中泛起泪光。 我们瞬间明白了,安巴尔已步入死亡。 安巴尔死于一年多前的一起爆炸事故。五年前,镇上来了一群赏金猎人,他们以音乐和啤酒为诱饵,将威士忌山峰打造成了一座欢迎海贼的好客城镇。自那以后,镇上的天空会时不时飞过一只载着海濑的秃鹰,有一天绑于飞禽背上的炸弹掉向幼稚园,安巴尔张开双臂护住两个孩子,导致了自己的丧命。 “我从没想过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我。”妇女神伤道,她缓了缓,又道,“不如说,我从来没想过她会成为一名幼师。” “其实她很喜欢孩子。” 出声的人是维尔特。 “或者说,她说不定意外地适合这个职业。” “是吗?”妇女似乎有了精神,“如果她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高兴。” “真的吗?” 妇女点点头,“我说过的吧,她经常提起你。”她回忆说,“父亲杳无音信,她自小性格就孤僻,我们在家的话题只有成天邻居对她的投诉。某天放学回到家,她却突然主动对我说,见到了另一个被抛弃的孩子……抱歉,维尔特先生,安巴尔曾经这样评论你。” “没关系,她以前也常常这样跟我说。” “那她有跟你说过,你是一个心里有温度的人吗?” “啊!就是这个!” 出声的人是我。 就是这个形容!我心里掠过激动,敛了敛情绪,为自己的失仪致歉,然后看到艾斯的眼里也闪动着光华,我们相视一笑。 “心里有温度?”维尔特问妇女。 妇女答:“可能因为你总是相信。” “总是相信?” “以前你们班上的男生总是拜托你替他们值日吧。” “嗯,因为有人的奶奶是蔬菜屋的阿婆,说是要回去帮工。” “其实根本不需要帮工,他们只是想放学后多点时间玩闹。” “真的吗?”维尔特显然没有怀疑,想了想说,“可是蔬菜屋的阿婆时常送我食材,还对我说‘谢谢’,我以为自己帮上了忙。” “你是帮上了忙,”妇女微微笑道,“不过不是因为你顶替了阿婆的孙子值日,而是你帮她收好了树上掉下的果子。”她回忆了会,又说,“高三那年流传过流星雨的预报,你也相信了吧。” “嗯,那晚在山坡等了好几个小时。” “其实那也是骗人的,安巴尔告诉我,那只是一个男生玩输了大冒险游戏的恶作剧。” “真的吗?”维尔特疑惑道,“可是那晚我的确看到了流星雨,是我目前看过最美的流星雨。” “是啊,所以真的很不可思议。” 之后妇女想给维尔特看安巴尔的照片,可她好像不喜欢拍照,相册里只有寥寥几张集体合照。于是我提出不如看看她的房间吧,妇女带我们走进去,房间干净明亮,没有半分不良气息。 我问妇女可以拍照吗,征得她的同意后拿出相机拍摄。她很满意我的摄影技术,其中一张照片映照出窗外的红色天空,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问维尔特:“你有找到梦想中的黄金吗?” “……啊?”维尔特还在端详安巴尔的房间。 妇女道:“安巴尔跟我说,你毕业后的愿望就是要找到童话中沉入海底的黄金乡。” “还没有,”他也看着那张照片,“不过快了吧,以后可能不会潜水,要飞天了。” “是准备去见天上的神吗?”妇女笑了起来。 离开时我不小心磕到门角,一个贝壳从门背后挂着的袋子内掉了出来。艾斯略微一惊,勾了勾唇角,拾起并按下贝上的开关,刮出的一股飓风吹得维尔特的头发凌乱无比。 “啊,就是这个,”妇女又笑了起来,“安巴尔就是找到了这个不可思议的贝壳后决定要当幼师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说明一下吧 关于op的时间线和原有的设定 比如岛上的特点啥的我会尽力还原 但是有些东西为了剧情的推动发展 比如加雅岛实际是个秋岛啥的不得不改动 还有各个岛之间的距离和航行天数这些小的时间线我真的没办法从漫画中具体推测出来 所以不可避免地会出现bug 还请看文的小天使多多包容 谢谢qaq 啊这文基本都在嘴炮 我真是放荡不羁爱空岛 真的超级喜欢wt的一些小设定 就像气球终点站啦真是太可爱了!每次看到wt一些别具匠心的插花就会觉得生活特别美好 真是个有趣又温暖的人呐 所有的大人都曾是孩子 希望自己也能在很多很多年后依然保持一颗童心吧 希望你们也是:) ☆、chapter 4 我没有实现维尔特的恋爱愿望。 反倒是他这个失意人来开导我这个旁观者。他努力掩去落寞,如同一位理性的物理学家,将安巴尔的死亡归结为生命中的不可抗力。 我对威士忌山峰的了解仅限于巴洛克工作室,假如维尔特心仪的女孩是那位皮肤黑而力量大的miss monday,我绝对会无情地提前通知他,他的恋爱对象早已和某位自称王子的mr.9结婚生子、幸福生活。不过这也是异世界两年后的事了,现在的miss monday和mr.9,现在的巴洛克工作室动向如何? 艾斯自登岛起便对这座本该热闹却异常平静的好客之镇留有警觉,请教了安巴尔的母亲才知道,前不久驻扎在威士忌山峰的赏金猎人施计将一伙初入伟大航路的海贼引进城镇,不想这伙新人成功识破宴会陷阱,经由一个戴草帽的海贼和一个扎头巾的剑士的大闹,镇上的赏金猎人陆续出海追击。 我确信他们的行动是受到幕后老板克洛克达尔的指使,得抓紧时间了。 根据记录指针所指示的前进路线,威士忌山峰的下一岛屿是需要储存一年磁力的小花园。我原想以此为由,先跟随维尔特的永久指针前去加雅岛,到了加雅岛后再忽悠艾斯独自前往阿拉巴斯坦,自己则留在加雅优哉游哉地等待黑胡子的到来。可艾斯却在我说出方案时从容地掏出了指向阿拉巴斯坦的永久指针。 “少年,”我欲哭无泪地搭上他的肩膀,“你为什么不直接从颠倒山去阿拉巴斯坦呢?” 他笑得一脸理所当然:“维尔特先生也算告诉了我蒂奇的消息,我也有帮他实现愿望的义务。” 尽管愿望遗憾地落空。 我再一次陷入感伤,维尔特却绽出一个灿烂笑容,对我和艾斯说:“艾斯先生,七海小姐,我已经找到答案了。” 他想先护送我们至阿拉巴斯坦,我当机立断地拒绝了他的好意,艾斯回以我赞同的微笑,我们果然达成一致。 《寻找幸福的赫克托》中的赫克托医生受现实工作所扰,带着困惑踏上一段寻找自我的旅程。跋山涉水、飞天越洋,找到答案的他,回家之前用skype联系了在雪山遇见的西藏僧侣,豁然地告诉僧侣旅行的意义。我想此时的维尔特一定和赫克托一样,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加雅,告诉他的老爹,告诉他的人猿大哥和猩猩大哥。 而我和艾斯,还在寻找的路上。 路上的气候依旧诡异多端,好在我逐渐适应,不至于给艾斯添太多的麻烦。 起航前,维尔特为一穷二白的我们购置了一批蔬果罐头,镇上蔬菜屋的老板意图敲竹杠,结果被自家奶奶臭骂一顿,还附赠了双倍的分量。 我本以为这些压根不够艾斯塞牙缝,可他却根据航行日程制定好了饮食计划,保证我们在到达阿拉巴斯坦前每天都有蔬果的补给,这令肉食也得依靠他捕捞的我彻底失去了吐槽他大胃的底气。 我们是在到达阿拉巴斯坦的前一晚看到的流星雨。 当时小船刚突围一场疾风骤雨,我简单收拾了一会倒在船板上,很快便沉沉睡去。睡梦中忽然听见有人叫我:“七海,醒醒。”声音急切而兴奋,如期待拆开礼物的孩子那般。 叫谁呢,我皱着眉翻身,对扰人清梦的这人相当不满。然而这人只是叹了叹气,仍不甘心唤不醒我,誓有不达目的不罢休之意。 就在这人终于妥协,声音渐隐于天际之际,我倏地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拼命忍笑的艾斯。 我瞪了他一眼,他极低地笑了一声,指引我看向拥有消除起床气力量的夜空。好似有一双无形之手在天空之墙粉刷,万万千千颗流星凝聚的光芒划出一道道闪耀的银色光带。 “真美。”我不禁感慨。 “没有白叫你醒来吧。” 我点点头,继而发出叹喟:“不知道维尔特是否也能看到这样美丽的流星雨。” 艾斯接口道:“只怕在他心中,再美的流星雨也抵不过七年前的那一场。” 我转头看艾斯,一颗颗流星在他眼中迸发沉沦,忍不住吟了句原世界花之国的古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艾斯也转过头来看我,笑问:“在你心中,尼桑是否也是‘沧海水’、‘巫山云’的存在?” 我差点没哽到,他忙问:“怎么了?” “……没事,”我舒舒气,“就是觉得‘尼桑’这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特别……微妙。” “其实……”他艰难地咽下口水,“我也有种后颈发凉的感觉。” 流星飞逝,一首曾单曲循环过无数次的主题曲在脑海中闪过,我唱了出来,几句过后艾斯问道:“你在唱什么歌?”我笑而不答,继续哼唱。 さぁ 行こう 来出发吧 立ち止まることなく 永不停息 流れる時に負けないように 为了不输给时代的浪潮 何度も立ち向かい続けよう 无论多少次都奋勇向前 大切なもの失いたくないから 只因不愿再失去重要之人 “重要之人……”艾斯低声呢喃。 我打趣道:“在艾斯君的生命中是否也有这样的存在?好比安巴尔之于维尔特,尼桑之于我。” 艾斯微微一愣,微笑着摇摇头。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我不信。”我戏谑地挑眉。 他无奈地蹙眉,道:“出海之前我身边的女性就只有凶巴巴的山贼养母和笑眯眯的酒馆老板娘,出海之后基本和糙老爷们混在一块,和船上的女性护士交谈也只是为了解老爹的身体状况……”他突然一挑嘴角,“如果要说最近接触得最多的女性……那就是你了。” 我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连忙双手合十压惊。 “天上的神啊,我发誓我的心里只有尼桑。” 见我搬出已逝的尼桑,艾斯知道言之过甚,真诚地说:“抱歉,我是开玩笑的。” “少年!拜托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吗?你这样很容易让人……让人……”我不知如何说明,又强调了一遍,“我的心里只有尼桑、只有尼桑……” 艾斯似乎想拍拍我的背缓解我突如的情绪,最后还是收了回去,语气轻柔道:“能让你这样喜欢,他一定是一个、一个……” 他真的不太擅长形容人。 我轻轻吁了口气:“他是一个火焰一样的大男孩。” “……嗯?” “无论遇到怎样的强敌都不会逃避,鲁莽却勇敢,守护身后的重要之人。追求自由的他,赌上尊严与骄傲,即便在黑暗中,也燃烧尽生命的极致。他的降生,胜过人世间一切美好,与他相遇,是上天赐予我最珍贵的礼物。” 我说着越发难过起来,那个火一般少年的丧生恍如昨日。 “抱歉,”我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因为我和他之间相隔着触不可及的距离,曾经只要遥遥地看着他便感到幸福至极,所以他出乎意外的死亡令我伤怀至今。让你见笑了。” “不会,”他还是将手搭上我的背,“虽然我没有过恋爱经历,但我遭遇过亲友的死亡,最近一次如萨奇。尽管常言道生者应放下过去朝前看,但无论时间如何流逝,逝去的人都会是我们心中不可替代的存在。而且我想……如果他死之前知道你喜欢他,一定很遗憾自己这样早地离开这个世界。” 我知道艾斯只是纯粹的安慰,但仍展露出笑容:“才不是呢,他死之前是没有遗憾的。”我想了想问:“艾斯君,你是否有看过《死亡诗社》这部电影?” “没有。” 这并不奇怪,毕竟罗宾威廉姆斯和伊桑霍克是和我属于同一次元的人。 “片中有一位名叫尼尔的男孩,他热爱戏剧,却在父亲的屡屡强压下不敢追逐自己的梦想。后来他在父亲面前成功出演戏剧,展现出了自己巨大的天赋,但父亲却依然逼迫他成为并不感兴趣的医生,走上所谓的光明大道。在一个绝望的雪夜,尼尔举枪自杀,他死前头戴花环,优美的胴体仿佛暗夜的光亮。我一直认为,尼尔虽然死亡,但对他而言,已经找到了人生的意义。” 艾斯沉默了一会,说:“虽然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但你对尼尔的描述令我想起了我的伙伴马尔科与我讲过的一则来自古代都市香多拉的民间故事。有一个男孩酷爱飞翔,他的父亲始终理解他,支持他,后来他在滑翔事故中意外丧生,周围人都无法理解,但男孩的父亲却认为他将生命活到了最为巅峰的状态。我也认为,男孩虽然死亡,但他的人生没有遗憾。” “艾斯君。” “嗯?” “据我所知,你的伙伴马尔科应该是吃了不死鸟果实的能力者吧。” “……嗯,怎么了吗?” “那个……”我甚为严肃地思考,“由一个飞翔的超能力者讲出一个渴望飞翔的人类的故事,总觉得有些无法感同身受呢。” 艾斯先是一滞,尔后认同地笑了:“好像是呢。” 我们就这样东拉西扯地聊到半夜,流星雨什么时候下完的都不知道,等一觉睡醒才记起忘了许愿。 到达阿拉巴斯坦的西部城市爱尔马鲁的时间是第二天上午。维尔特告诉过我们,他就是在这里遇见的黑胡子。放眼望去,这座曾经的绿洲城市荒无人烟,四处都是残垣破壁。我和艾斯稍作商量,他先上岸探路,我留在小船拾掇行囊。 大约过了一刻钟,艾斯回来召我登陆,我跟着他来到一幢低矮的建筑前,从大门上悬挂的破烂招牌可看出,这是一家旅行社。 艾斯带我进去,指了指前台上未吃完的一盘食物说:“附近应该有人,你先休息,我再去找找看。” “好。” 我应承下来,坐在圆桌前环顾,一堵五彩缤纷的墙在灰尘飞扬的环境中引起了我的注意。只瞧墙上钉满了便笺,便笺上形形□□的字迹记录着书写者的心情与期许,有写道“今天没下雨”,也有写道“希望明天会下雨”,还有写道“我喜欢这个国家”。好像一张张彩纸是一颗颗实现愿望的流星。 心灵好似受到触动,发现圆桌上便笺的刹那,我毫不迟疑地撕下一张想要留下点什么。想了想,写下了无厘头的一句“像苹果一样落地”。 再把每个字涂重一遍,我满意一笑,准备把便笺钉上墙壁。就在寻找墙上哪儿还有空地时,我看到了一张崭新的便笺,就算笔墨已干,就算笔迹陌生,我也知道是他写的,在这个世界,只有可能是他写的。那是梭罗的诗,尼尔在书中手写的诗。 “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得有意义,我希望活得深刻。汲取生命中所有的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以免在我生命终结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活过。” 我把便笺钉在了他的旁边。 ☆、chapter 5 一位中东装束的大叔和艾斯说着话走进了旅行社。他看到屋内的我,声调中的惊讶又多了几分:“真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来这里。” 艾斯向我介绍说大叔他是旅行社的负责人,我起身行礼,他朝我颔颔首,对艾斯道:“小哥你不是说你们有向我打听的事吗?” 艾斯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几月前的报纸,摊在圆桌上,问:“我们正在找黑胡子蒂奇,请问您有见过吗?” 大叔顺着艾斯手指的方向仔细瞧了瞧报纸中的照片,恍然拍案。 “见过见过!” 我和艾斯喜出望外,只见他走向前台,翻了翻登记簿,确认道:“这人留给我的印象还挺深,两位从报道也能知道,近几年阿拉巴斯坦旱灾闹得严重,光临沿海城市的商人和旅行者数量锐减,更别提进内陆了。可你们要找的黑胡子前不久托我安排了一位导游入境,出了十倍的价钱。” “现在能联系得上这位导游吗?”艾斯问。 “唉,”大叔吁了口长气,“这就不知道了,社里的导游们离乡的离乡,造反的造反,指不定拿着钱在哪逍遥快活,也可能去了叛乱军大本营贡献枪械。自从两年前在拿哈那发现运往阿尔巴那的跳舞粉,整个国家就全乱了,谁能想到堂堂国王竟会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夺去人民的雨水?” 大叔一说完,屋外就传来气愤的一声:“寇布拉国王是不会这样做的!” 走进来的是一位同样中东装束的大婶。大叔连忙赔笑道:“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跟客人随便唠嗑嘛。”看样子是位爱妻家呢。 他们二人果然是夫妻。大婶很是热诚,一见到我和艾斯便吩咐大叔为我们盛上特色薄饼,大叔开始挺不乐意,自己盘里的都没吃完就要去管别人的,可被大婶一催又笑容满面了。 我向大婶要了一张阿拉巴斯坦地图,圈出当前所在地爱尔马鲁和王都阿尔巴那,小声地对艾斯说:“蒂奇觊觎的古代兵器冥王,我觉得最有可能出现在王都,像皇家陵墓之类的。” 艾斯表示赞成,连接了两座城市的最近路线,计划的下一停留点是沿线城市犹巴。 听大婶说那也是一座类似爱尔马鲁的干涸之城,而到达梦想之城雨地至少需要一天一夜,于是我让艾斯捕捞了一只海王类,借用旅行社的厨房制作两天份的海贼便当。 值得一提的是,艾斯作战时还顺便打败了圣多拉河的功夫海牛,以师之名命令它们将小船运至圣多拉河上游,方便我们在穿行沙漠后跨越宽广的大河航行至对岸的阿尔巴那。必须承认,他总是比我考虑得周到,所以相信他一定会谅解我为减负而丝毫没有考虑到他食量的便当,嘿嘿。 由于淡水资源稀缺,我不好意思劳烦大婶从水塔引流,这时艾斯的能力又起了大作用,虽然食物不得不做成烧烤类。也许是野性少年干活的身姿太过诱人,大婶竟盯着艾斯的背影流下了眼泪,我们这才知道她几月前经历的丧子之痛。 三年以来,阿拉巴斯坦王国除王都阿尔巴那以外的地方均是干旱无雨。百姓饥荒,起义频发,大叔和大婶的儿子身为国王军的一名普通士兵,正是牺牲于一起叛乱军制造的冲突中。 “只要下雨,内乱就能停止了吧。”大婶拭去眼泪。 “会下雨的,”我握着她的手肯定道,“没有不会晴的天,也没有不会下的雨。” 大婶欣慰一笑。 她还为我们提供了防晒长袍,沙漠的高温可不比大海的高温,行走在高达五十度的气温中,像我这样罩着薄薄的斗篷不成,像艾斯那样赤膊着上身更是不成。 为表达诚挚的谢意,我们用剩下的海王类赠与夫妻俩做日后的食材,只要他们的胃口不像艾斯一样深不见底,十天半个月是绝对够量的。 共用午餐时,大婶离席说要给一个人送食物,我和艾斯面面相觑,不想这沙城除夫妻俩外还有其他留守的本地人。 大叔解释道:“不是不是,他不是爱尔马鲁人,但是阿拉巴斯坦人没错。” 原来这人是叛乱军首领寇沙的叔叔,获知侄子起义的消息便从温泉岛赶赴叛乱军大本营卡特莱亚劝阻,几经游说未果,决定回乡找犹巴的哥哥商量对策。途中越想越气,急火攻心中误食了沙漠草莓,虽然性命被夫妻俩所救,但以目前的体质断不能穿越沙漠,必然以静心休养为重。噢对了,大叔还说,这人所谓的温泉岛其实还只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森林,因为他梦想开拓一汪温泉,所以才把岛屿提前命名为温泉岛,寄托对未来的美好希冀。 正和大叔聊着天,大婶就搀着这人走了进来,是一位身材壮实的中年男人,脸色由于中过毒的缘故显见苍白。大婶不停教训他不能随意下床走动也不管,逮着我和艾斯就问:“听说你们要去犹巴?” 艾斯与我交换了一个眼神,如实道:“只是暂时歇脚。” “哦,那也没事,”男人笑逐颜开,递给艾斯一封信件,“小哥,能麻烦你们把这封信交给我的哥哥多托吗?我许多年不曾回犹巴,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偏偏不宜远行不能去见他。” 这对我们来说是举手之劳。 艾斯笑着接过,问:“您还有什么话需要我们转达给您的哥哥吗?” 男人左思右想,好像有万语千言却不知从何说起,倏尔看到圆桌上的便笺,眼前顿时一亮。他撕下一张一笔一划地写道:“我相信国王。”落款:五郎。 我正暗想这真是个容易激起人食欲的名字,大婶忽然推搡着大叔道:“咱们也把名字写上去吧。” 大叔恍惚了会,微颤着说:“好。” 大婶先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笔交给大叔。大叔写完迅速转过身,一阵抽气声后,他从彩墙取下一张便笺一并交给艾斯,笑着对大婶说:“把孩子写的也捎过去吧。” 上面写的是:“我喜欢这个国家。” 我眼眶一热,险些忘记询问一件重要的事。 “五郎先生,请问我们该怎样在犹巴找到您的哥哥多托先生?” 壮实如五郎,也吸了吸鼻子才道:“你们一到犹巴就能找到。” 正如五郎所言,我们一到犹巴就找到了多托。 漫天黄土中唯有一位头包头巾、身着大袍的中年男人在锲而不舍地刨沙,就像旅行社夫妻守护着爱尔马鲁,多托也不曾放弃犹巴。他的身型和长相都与弟弟五郎大相径庭,瘦得跟竹竿儿似的,鹳骨都凹陷了下去。 多托收到弟弟的信格外开心,一个劲地与我们分享五郎将要挖到温泉的好消息:“五郎说他有时睡觉都能听见泉涌的声音。”看到信的后半部分又咬牙切齿:“那些笨蛋!” 我大致能猜出内容,用铁揪挖了一铲沙,语气坚定:“会有水的。” 多托立即笑了:“小姐这么说,我好像也能听见水流的声音。” 这笑容太过亲切,我隐约记起了什么,跑到一旁打开背包,借着月光查阅漫画。随着每一页扉页的翻动,内心像被雨水洗涤般渐渐清朗。 “七海。” 背后蓦然响起的人声吓得我手忙脚乱地把漫画往包里塞。 “……什么事?” “多托大叔要带我们去旅馆住宿。” “……哦。” 我回过身,心里有些发虚,清了清喉咙:“走吧。” 艾斯轻轻笑了起来,看着我道:“我总觉得,你对某些事情始终拥有谜之自信。” “难道艾斯君觉得犹巴不会有水吗?” “倒不是指不会有水……” 我理解艾斯的思量,抢在他组织完语言前眨眼一笑:“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他霎时懵住,转瞬又扭头偷笑。哼!麻烦善待一个花季少女的有爱wink好吗! 我报复性地推了艾斯一把,攥紧了背包背带朝多托跑去。 “多托大叔!等挖到温泉后,五郎会骑着土拨鼠带着神官来见您!” 旅馆房间的床位是上下铺结构,认出这是后来路飞一行人安顿的旅馆后的我异常激动,拿出相机恨不得把犄角旮旯都拍入镜头,艾斯怀疑我白天吃了用麦斯卡仙人掌研磨的兴奋剂,与其在房间看我发疯不如去房间外吹风。 啊,再见少年,请允许我矫情地吟诵一句,世界上有这么多的城镇,城镇中有这么多的旅馆,我却偏偏住进你们将要住的。 过足了拍照瘾,我总算想起被晾在外头的艾斯,时间也不早了,帮他也铺好床被,准备叫他回来睡觉。 打开房门,跃入眼帘的就是霁风朗月下两个男人刨沙的身影。大叔手握铁揪,一铲一铲地挖洞,而少年似是感觉大叔的效率过慢,竟用火拳一拳一拳地砸洞,谁知火焰的威力过猛,旋起的沙粒又落入挖好的洞中,等于做了段无用功。 少年立马鞠躬道歉,大叔无奈一笑,继续躬身劳作,少年也继续探求凿洞方法,小心谨慎却事与愿违。二人沐浴在月光中,大叔脸上的皱纹满载着风暴磨砺后的坚持,少年背上的刺青承载着风浪洗礼后的信念。 我拍照瘾又上来了,冰冷的镜头竟有了温度,晚风轻拂过钉在门背的便笺,或旧或新的字迹翩然起舞,吟吟的伴奏或是潺潺的水,或是哗哗的雨。 正书写道:信仰无畏,至死不渝。 隔日大早,我们背起行囊继续前行。 沙漠炎热的气候着实煎熬,上午还精力充沛的我,晌午一过整个人都焉了,耷拉着眼皮,看不到前路的尽头。自幼丧母的罗宾戴维森曾成功横穿澳大利亚沙漠,也不知我能否如这位坚强的女性作家一般抵达旅行的终点。 步履蹒跚中,听艾斯说道:“你背包太重了,我帮你拿吧。” “不行!” 我被吓得跌坐在地,连蒸腾的黄沙都顾及不上。 艾斯怔了怔,快速扶我起身,问道:“里面的东西这样重要?” 我用游丝之气吐露:“……谜。” 艾斯一笑,松开我的手肘,在我跟前蹲下。 “那么,失礼了。” 他竟径自背起了我,兴许是重量一下子全压在他身上,我突然有了力气挣动。尽管知道他是为我的体力着想,但如此亲密的举动仍使我慌乱的心跳无处安放。他却更加稳固住我,平稳地向前走。 “小姐,如果你真觉得给我造成了负担,那就请你安静地在我背上待着,否则我会更劳累。” 我只好伏在他背上不动,尽量提掂着他的背包为他减压。然而可能是太阳愈发毒辣,更可能是他脊梁的温度愈发滚烫,暑热以摧枯拉朽之势朝我袭来,吹着风扇也降不下温。 艾斯将我放在一处戈壁滩,打算让我喝下剩在最后的淡水,我识出这是今早多托送给我们的那一小桶,阻止道:“……不行!” 艾斯微笑着安抚我:“犹巴会有水的。” 实在抵抗不住肆意的暑热,我咬着吸管猛吸了一口,“我知道。”吞咽下去又改口,“……我是说我相信。” 艾斯笑了笑,背起我再度上路。 抵达雨地时已是夜幕降临,凉爽的夜风缓解了我中暑的症状,小憩一阵又是活力少女一个。倒是艾斯不大放心,计划找一间舒适的旅店让我好好休息。我冲他的裤口袋做鬼脸:“你有钱住店吗?” 见他为难地挠头,我从自己的口袋里弹出几枚钢镚儿,大手一挥:“走!” 雨地最大的赌场雨宴路人皆知,稍微打听了几句便寻着了路。 艾斯察觉到我的意图,竟质疑道:“小心输个精光。” “喂喂,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好吗!” 再说就几个硬币有什么可输的,我心里悱恻着,灵机一动,分了一半硬币给他:“不如比比运气吧。” 结果是我惨败。 瞧着艾斯提来几箱骷髅谕吉,我目瞪口呆。 “你赢来的赌金应该没有超过5亿5000万贝利吧?” 他笑着拍拍我的头:“收好你企图把我送给海军的想法,好吗?” 一夜暴富的我们找了一家豪华度假村享受,谁知第二天起床发现这里竟是爱尔马鲁夫妻供职的旅行社总部所在。 艾斯咨询了相关负责人,前不久黑胡子聘请的导游就在雨地总部,可惜导游早于几日前结束掉全部工作,告诉我们黑胡子应该离开了阿拉巴斯坦。 既然黑胡子不在岛上,我们便没有必要再去阿尔巴那,于是我和艾斯一补给完物资就来到圣多拉河西岸,找到功夫海牛守护的小船,顺流而下。 “离岛之前,我还要去拿哈那港都见一个人。”艾斯对我说。 “什么人?” “我的弟弟。” 说着他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悬赏令,照片中戴草帽的少年正呲着牙大笑,印在三千万赏金上方的名字正是蒙奇d路飞。 我瞧了一眼:“哦,好的呀,那就去吧。” “……你好像并不惊讶?”艾斯似乎很疑惑。 “拜托,”我摊了摊手道,“艾斯君你知道自己在这一路上听到别人说起戴草帽的海贼时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满满骄傲感吗!唉,真后悔没把你一脸宠溺的弟控脸拍下来。” “有这么明显吗?” “喏,现在就是。” 我做了一个按快门的动作,他唇角微勾,温和地说:“他小时候很不让人省心,虽然三年不见,但我猜现在的他大概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知道。” “你知道?” 我掩嘴咳了一声,索性暴露出本性,握紧艾斯的双手眨巴眼睛。 “如果我说我仰慕弟弟君很久了,你相信吗?” 半日之后,相信艾斯已对我的追星行为无言以对。 有幸在梅利号亲眼目睹草帽一伙的我,继承了两年后草帽粉丝团团长巴托的衣钵,话不敢言,眼不敢看,连签名都是恳请艾斯挨个儿要的。却是只敢在分别之后捧着签名爱不释手。 艾斯吐槽道:“真想拍下你一脸幸福的花痴脸。” 我羞赧地吐了吐舌头,把珍贵的签名夹进重要的漫画。 此刻我们在阿拉巴斯坦附近的一无所有之岛落脚。夜晚万籁俱静,却是令我想起清少纳言的清淡笔触,夏季夜色迷人,皓月当空时自不待言,即使黑夜,还有群萤乱飞,银光闪烁。 如今虽不见群萤乱飞之景,但天上的星辰就像一只只萤火虫扑闪进艾斯的眼睛,分外迷人。 我开口道:“明明自己比我还幸福。” 艾斯听后一笑,轻声说:“见到路飞身边有这么一群可靠的伙伴,我这个做哥哥的就可以放心了,想必萨博也能安心。” “萨博?” “路飞的另一个哥哥——温柔的哥哥,我死去的兄弟。” 我一时默然,凝视着他温柔的神色,感叹道:“路飞有你们这样的兄弟,一定很幸福。” 艾斯像是回忆起什么,笑出声:“其实他刚认识我们的时候,特别悲惨。” “……啊?” “就连萨博也想杀了他。” “啊?!” 艾斯笑得越发开怀:“我害他掉进过谷底,被狼群追了一个星期。” “什么?!” “我还害他差点被山体滑坡掩埋。” “……艾斯君,我能替他打你吗?” “还有害他差点被毒蛇猛兽吃掉。” “好想替他揍你……” “还有……” “够了!!!” 我气恼得五官都皱成了一团,愤愤然:“所以你这样一个恶劣的小孩到底是怎么成为弟控的啊?!” 艾斯挑眉一笑:“谜。” 我又被他反摆了一道,可终究在看到他带点寂寥的笑脸后没了脾气,悠然道:“艾斯君,你成功令我回忆起了,曾经一度被某位挚友支配的恐惧。” 我虽这么说着,但嘴角一定是上扬的。在这座孤寂的一无所有之岛,我们却并非一无所有,重要之人的存在装点着我们的生命,他们闯入我们拔节的青春,如同闪耀的星辰,照亮载沉载浮的年华。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几个大的点要说明一下 第一 沙国记录指针要存5天和文中明显不符 第二 忽视一下艾斯在磁鼓岛说的在沙国等路飞10天 第三 文中兄弟相见的时间明显对不上路飞他们从拿哈那出发的时间 第四 承接上一点 从雨地或阿尔巴那那头到拿哈那这头的距离和航程也要忽视一下 第五 一无所有的岛就是罗宾最开始以反派身份送永久指针给路飞他们的那座岛 作者实在懒得编qaq 总之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小bug请小天使们继续包容一下吧 感恩qaq 嗯 然后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就是因为我要准备考试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很可能会更得特别特别慢 小天使们把这文晾在一边别管就好 我会码到最后的! ☆、chapter 6 我至今仍记得第一次遇见小屋松时的银魂式情景。那是落英缤纷的樱花季节,我们为抢夺书店中仅剩的一本jump争执不休。 明明新年早过,黄金周未来,jump莫名的告罄在即除了为我和小屋松制造邂逅机缘,再找不到任何合理缘由。 “伤脑筋,只剩一本了。”我以一手压住杂志。 “只剩一本,伤脑筋啊。”小屋松也以一手压住杂志。 “我可是跑了八家便利商店呢。”我说谎不打草稿,“看来最近大家都很闲,所以都买回家看。” “我才是找了十家便利商店呢。”他说谎更胜一筹。 “啊!如果再加上那些,我应该有十五家。” “啊!真头疼!”小屋松突然学全藏故作老成,“奈奈未这笨蛋说想看jump啊,她可是我的挚友,和我同龄。” “我是因为老妈想看啦,”我只好学银时漫不经心,“她得了重病,也不知道还能撑几年……” “其实奈奈未她也快死了……” “什么?!奈奈未快死了?!” 我们谁也不愿放手,难解难分地吵到收银台。直到把兜里的硬币全甩出来,收银员一脸鄙夷地俯视着两个贫穷国小生:“两位的钱都不够。” “啊?!” 收银员冷淡地算了遍硬币的金额:“但是两人的钱加起来刚好够买一本,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 我们当然没有效仿银时和全藏为jump争个头破血流,那年博客兴起,上万转载的日志里写过一句话:“比起姓名与年龄,我更愿意通过音乐歌单和漫画书单去结识你。”我和小屋松为遇见jump同好而庆幸,合计着轮流翻阅这本共有书籍。 结果我们仍然拽着jump不放手,暗中较劲着踏上回家的路途。一路相互使绊儿,站在家门口才发现原来彼此的家离得这样近。自那天起,小屋松便开始和我这个新邻居共同上下学,假期也一块玩闹。 小屋松在同学中很受欢迎,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听说桐岛要退部》中的校园明星桐岛。我曾不解他这样一个人气爆棚的男生为什么会选择我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女生做朋友,思来想去,果然还是流川枫选择湘北的理由最有说服力:离家近。但其实真正了解他后,这个男生更像坚守理想的前田才对。 小屋松拥有一副性感的摇滚嗓,每每唱完一首歌,他都会自恋地摆pose:“我是天才!”然而吉他偏偏和他过不去,每每一拨弦,灵魂吉他手的称号非他莫属。小屋松还企图把我培养成另一位灵魂吉他手,我果然不辱师门,吉他水准除他之外无出其右。从此他成天嘻嘻哈哈,左一口“笨蛋”右一口“笨蛋”地叫我,我才懒得和他计较,说别人是笨蛋也不看笨蛋是哪个笨蛋教的。这么想来,可能我和平型人格中的抖m因子也是他选择我做朋友的原因吧。 高中入学考试前,小屋松告诉我他决心组建一支乐队。奈奈未就是在那后不久出现在我们的生命。 前面有说过,当今年轻人的交友媒介更多的是音乐和书籍,如果我和小屋松之间的牵线人是佐佐木尚,那么奈奈未和小屋松之间的牵线人便是齐藤和义了。 那也是樱花盛放的美好季节,小屋松去了一家cd店,熟练地从cd架上挑了一张碟在试听机前欣赏。 アダムとイブが水浴びをしてた午後 亚当和夏娃沐浴过的午后 空から小さな種が落ちてきた 空中撒下微小的种子 ニュートンが落ちたリンゴを見てる 牛顿看着落下的苹果 いつからだろう やり残したことばかり探してる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总在寻找那些未完的事情 沉浸在音乐世界的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一个女生做了和他一模一样的事,由于同听一张碟,cd播完才发觉彼此戴错了耳机。 tonight tonight 今晚今晚 逢いたい逢いたい あなたに 想见你想见你见你 当晚回到家,小屋松迫不及待地向我述说了这段奇妙的邂逅,特别强调,这并不是恋爱的感觉。 “就像第一次遇见你时,我们看中同一本书,心里蓦然有一个声音在喊‘啊,就是这个人!’”小屋松说。 “啊,”我睁圆了眼睛,“我还以为你那时心里喊的是‘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人抢了我的jump,我要炸飞她!’呢。” “我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吗?” “难道不是吗?付了同样的钱,那年最后是谁先看的那本jump啊!” 第二天入学,小屋松居然在新班级遇见了昨晚的女生。两人一拍即合,这回小屋松更是兴致勃勃地要为我和这个女生牵线搭桥。 其实一开始我是拒绝的,虽然对小屋松没有恋爱的感觉,但我和他是什么情分,从国小到国中,走在被太阳炙烤的柏油路上听着音乐喝橘子汽水,躲在被月亮照射的公园滑梯打着手电看少年漫画……对于从天而降的青春闯入者,我不得不计较了。 “異議あり!” 小屋松置若罔闻,誓将二人游变为三人行。 很不争气的是,我心里的异样感只维持到与女生见面,准确的说,是在知晓女生名字的刹那。 “啊!奈奈未!就是那个奈奈未吧!”我摇晃着小屋松的胳膊。 “是啊,就是奈奈未啊。” “不是,是那个奈奈未吧。” “哦哦!”小屋松明显记起了我和他初次见面时的情形,“对嘛,就是奈奈未啊。” 那天我们和奈奈未约着放学共同回家,一路说说笑笑,也是站在家门口才发现她和我们的家离得这样近。 我们和新邻居共享生活,慵懒地踩踏宅间小路,欢乐地仰望烟火绽放……我和奈奈未相处得越发融洽,小屋松越发嘚瑟,极度满意自己选择朋友的眼光。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二人游中如果一人是天才,一人是笨蛋,笨蛋肯定会因为天才过于优秀过于耀眼产生自卑心理,但三人行就没有关系了,一个天才和两个笨蛋,笨蛋可以相互取乐。” “奈奈未,小屋松说你是笨蛋哦。”手做成喇叭状,我大声地打小报告。 “我还没说完呢,”小屋松马上打断,“两个天才和一个笨蛋,笨蛋也可以自得其乐。” 没错,奈奈未就是小屋松眼中除自己外的另一个天才。奈奈未也在同学中很受欢迎,我原以为她是《听说桐岛要退部》中的另一位校园明星梨纱,交心后才真正认识到,她也算另一位前田。 奈奈未的梦想是成为一名摄影师。她给我看过许多她拍摄的照片,我也见证过许多她拍下照片的瞬间。每每欣赏她的摄影作品,总会忘记华丽的赞美之词,只剩下平实的“好棒!”、“真厉害!”,但脱口而出的惊叹已是极好的褒奖了吧。 奈奈未的父亲也是一名摄影师,听说在东京相当有名。年轻时却屡不得志,为照拂事业,抛弃奈奈未的母亲和年幼的奈奈未与豪门千金成婚。母亲自此郁郁寡欢,轻生念头时不时现前,病逝之后,奈奈未选择留在熊本老家独自生活。 她请我和小屋松来她一个人的家做客。屋子里存放着许多影集,悬挂着许多照片,有摄影大师的,有她自己的,也有她父亲的。讽刺的是,奈奈未的父亲作为一名摄影师,竟然没有拍摄过一张家庭合照。 奈奈未回忆说,父亲离家那天,母亲曾想拍照留念。她用了家庭喜剧《余生的第一天》来类比,父亲就像影片中出走的大哥,她就像搂住大哥不放的小妹,母亲就像举着相机的母亲。 父亲毫无留恋:“你知道的,即使这样我也不会留下来。” 母亲让父女俩笑一个:“可照片上的你会,而且是永远地留下来。” 可母亲最终没按下相机快门。 “真有你的,这类比够恰当,母子成了夫妻,兄妹成了父女。” 小屋松似乎领略到了奈奈未的“天才”思维,若非不知前提,单听他的这句话,我也有种走进奇怪片场的错觉。 “有什么关系?”奈奈未无所谓地挑挑眉,“我老爸是个工作狂,和老妈离婚前,我在东京也没怎么体验过家庭生活。” “wow~这张照片好棒!” 小屋松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照片上。 我也看向那张照片,灰暗、干枯、绝望……残破的月光苟延残喘在黑夜一隅,沉云卷积,铺就一条通往世界泯灭的道路。 “世界末日的感觉。” 近几年盛行玛雅人的末日之说,辟谣、论证的言谈层出不穷,博客上也流传着另一类期待末日的微弱声音,然而去年冬天,末日并未如玛雅人所料准时到来,生活仍在继续,学业、工作、家庭……铺天盖地的压力席卷而来,必须拖着疲惫的驱壳面对毫无指望的人生。也许对这类人而言,末日没有到来才是真正的末日。 “七海你期待过末日的吧,”小屋松正用“真是个笨蛋”的眼神看着我,“成天浑浑噩噩、毫无追求,末日来临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去死了吧。” “虽然你说的毫无道理,但我不想反驳。” 我嘴硬着,不愿承认被小屋松捉住痛脚,我的确曾对活着没什么激情,幻想在漫画咖啡厅虚无度日的时刻被陨石砸中,借着末日之说心安理得地逃离这个世界。 “我才是真的想过去死哦。” 奈奈未告诉我们这张照片摄于几月前母亲逝世的夜晚。 “有这么一个混账老爸和这么一个软弱老妈,难免会有些自我否定吧。” “可你现在不是好好活下来了嘛。”小屋松道。 “因为第二天我遇见了一个人,那个男生摸着我的头说:‘活下去看看吧,和你认同的男人结婚生子,成为你向往的母亲。’” 小屋松嫌弃地“嘁”了一声:“这个男生真矫作!”我掐了他一把,问奈奈未:“所以你就这样打消了去死的念头?” “不全是,”奈奈未摆摆食指,“我当时站在苹果树下,莫名被一个苹果砸中了头,于是我想,苹果为什么会落下来呢?” “因为万有引力啊,牛顿早发现啦。” “是吧。像苹果一样总会落地,人在死前也总要活下去吧,于是我又想,人总是会死的,所以在死前只要像苹果一样自然地活着就好啦。” “什么啊!”我无趣地撅噘嘴,“我还以为你对那个男生biu~biu~biu~地心动了呢。” “怎么可能心动!怎么可能有恋爱的感觉!”小屋松插嘴道。 我又掐了他一把,对奈奈未说:“或者对那个男生说的‘结婚生子’心动,先定一个小目标,去恋爱吧!” “没有哦,我还没有找到心仪的恋爱对象。”忽地,奈奈未朝我挤眉弄眼,“倒是七海你没有谈一场恋爱的想法吗?” 我语塞,小屋松抬了抬眉道:“这家伙更找不到恋爱对象啦。” “诶?为什么?”奈奈未惊讶地问。 “因为这家伙喜欢的男人在二次元。” “漫画里吗?” 奈奈未随手抓了一本杂志,想不到她家也随处可见jump。 “对啦对啦,”小屋松指了指合刊封面上占据最大版面的草帽少年,“就是路飞的哥哥艾斯,以前看到他在顶上战争被赤犬一拳毙命,七海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你自己不也哭得撕心裂肺吗!”我终于开口反击。 就在我和小屋松互相瞪视时,奈奈未出声道:“我倒是不怎么喜欢他呢……” “是因为他被路飞救出后又回头与赤犬战斗吗?”我和小屋松齐声问。 “倒不是因为这个,换作是我,在信仰被诋毁的情况下说不定也会回头战斗。是因为……”她烦恼地揪头发,似是不知如何回答。 “但奈奈未在他死时也有哭吧?”我问。 她停下动作:“忘记了啦。” 小屋松的乐队组建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他是主唱,招募来的贝斯手和鼓手分别是同级的冈田和片濑,冈田性情温和,片濑却脾气火爆。 乐队开设了一个博客,奈奈未会把平日里拍摄的练习和演出的照片配合音乐视频传至网上,凭借她优异的摄影技术,这一举动额外为乐队笼络了不少粉丝。 如果因为以上描述让人误以为乐队成员只有三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我之所以没有提到吉他手,是因为目前这一位置实属空缺。两年以来,加入乐队的两位吉他手无一不陷入死亡怪圈,像上上任吉他手演出途中横遭车祸啦,上任吉他手练习间隙意外猝死啦。天堂就这样缺吉他手吗?两人都是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却这样早地获得上帝的召唤。 少年的父母们自是悲伤欲绝,上上任吉他手的父母认为天降横祸不可避,儿子生前为梦想奋斗也算不枉此生,上任吉他手的父母却想不清白,忽视儿子的心脏隐疾,将死亡归咎为执拗的梦想,和乐队的其他三人也闹过些次。 不知是否受到他们的影响,小屋松的内心竟遭到动摇。 “这是诅咒吧!” 升上高三前的春假,他将我和奈奈未,以及乐队伙伴片濑、冈田聚集在一起。 小屋松打开最新一期jump,翻到op的连载页面:“就像唐吉诃德家族红心的诅咒,历代红心必然背叛,我们绝对是吉他手的诅咒,历任吉他手必然死亡。” 众人无语,我止不住吐槽:“你这么说少主会哭哦,维尔戈更会哭哦。” “怎样才能破咒呢……”小屋松竟煞有其事地思考起来,“既然会死,那就找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就不会再死了吧。” “诈尸啦,不要一本正经地说这么恐怖的事情。” 连片濑听了都打冷战。 “我是说认真的啊。” “照你这么说,我想到了一个人。”为什么冈田可以冷静地参与进来,“op里的布鲁克不就是吗?已经死过一次,还是多才多艺的音乐家。” “对诶!就是布鲁克!”小屋松雀跃地拍桌,奈奈未当即泼冷水:“可是布鲁克和你们不属于同一个次元。” “所以只要找到通往二次元的入口就好了!” 明明这家伙断定过我找不到二次元的恋爱对象。 “一定是某个自动贩卖机的取物口,对吧七海?” “诶诶?”我关心的才不是这个问题,“就算找到了二次元的入口,你忍心拐走路飞船上的伙伴吗?” “对诶……” 小屋松瞬时颓废下来。 那一天,小屋松将颓势延续到了晚上。我在公园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缩在滑梯仰望月亮。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他在我丧失勇气时陪伴我,我出门找他,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你不要学我啊。” 我钻进了滑梯,和小屋松并排坐。 他仿若未闻,只有凉凉的风吹拂他的刘海。隔了许多,才听到轻轻的一句:“如果我能弹好吉他就好了。” “得了吧,艾斯吐便当的概率都比这件事大。” 他笑着转向我,揉了把我的头发,叹息:“还好你和奈奈未吉他弹得烂。” 我捏了捏发酸的鼻子:“我才不想弹得烂!” 乐队为吉他手的空缺发愁,开学之后,一个热爱音乐的女生联系到片濑,主动请缨担任吉他手。 女生名叫麻衣子,是低我们一级的学妹,春假体检查出身患绝症,医生断言活不过今年夏天。 我不禁想到电影《遗愿清单》,由杰克尼科尔森和摩根弗里曼饰演的两位癌症晚期的垂暮老人得知自己的生命期限后,根据罗列的bucket list开启了最后的人生之旅。而麻衣子还处在花一样的年纪就被病痛残忍地宣判死刑,想要实现的愿望唯有一个:开一场演唱会。 我和奈奈未赶到医院时,乐队三人正在麻衣子的病房商议是否让她加入。冈田表示全凭伙伴拿主意,最不相信诅咒之说的片濑直直地盯着病床上的麻衣子看,只听他说出了和小屋松一模一样的话:“如果我能弹好吉他就好了。” 小屋松看到走进病房的我,拿起麻衣子枕边的杂志,招呼道:“七海,是jump,jump!” 我看得出小屋松的摇摆不定,欣然拍板:“jump同好!那麻衣子就是当仁不让的吉他手人选咯。” 片濑一听,冲我发火:“你个观众无权决定!” 然而任他如何炸毛也没用,命运的决定权握在麻衣子手中,在她的殷切坚持下,乐队有了第三任吉他手。为全力帮助麻衣子实现愿望,演唱会的歌单全由她一人决定,所选的压轴曲目是米卡的《lsat party》。 冈田哼了哼:“if were all gonna die lets party.”麻衣子接唱:“if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lets party.” 片濑板着一张臭脸:“这首歌是纪念病逝的皇后乐队主唱弗雷迪唱的吧。能不能换一首?搞得好像快死了样。”麻衣子冲他甜甜一笑:“我本来就快死了呀。” 乐队根据麻衣子的治疗日程接她出病房排练,奈奈未和我分别以摄影师和观众的身份全程陪同。片濑常常在练习中捣乱,好像把麻衣子轰出乐队就能延缓死亡,甚至避免死亡。 三人与麻衣子磨合得越发默契,我们却越发惶恐演唱会的到来。到了演唱会的筹备后期,麻衣子的身体越发差劲,小屋松和奈奈未越发忙碌,一个乐队没有活动的休息日,我前往奈奈未打工的cd店送便当,店长告诉我,她提前收工去了医院。顺带一提,奈奈未和我相熟后,每天都会跑来我家蹭饭,还指明要吃我亲手做的便当,谁让我厨艺精湛,连挑剔的小屋松都赞不绝口。 我先在走廊碰见了冈田,他刚从麻衣子的病房出来,对我笑道:“片濑在里面。” 我心领神会,自知没有进去的必要,便问:“奈奈未呢?”他手指上方:“天台。” 奈奈未站在围栏前,手里捧着一册op单行本,具体的说,是收录了艾斯死亡的那一册。前不久麻衣子把这本引人伤痛的漫画放在枕边,不顾片濑的阻止固执地回顾,我想,她大概是希望自己能像艾斯一样,死之前不留下遗憾吧。 奈奈未的泪水迎风流下,我轻轻拥她入怀,听哭声在心间回响。 在小屋松的主策和奈奈未的协助下,于校体育馆举办的演唱会如期而至。那日座无虚席,上上任吉他手的父母和上任吉他手的父母都被小屋松请到了现场,也不知道神通广大的他是如何搞定强悍的后者的。 演唱会结束的第二天,麻衣子便躺在病床安然离世。葬礼上的片濑哭得比谁都大声,比谁都伤心。 奈奈未将最后一支歌的视频传至博客,引发数万次点击。由她拍摄的麻衣子弹吉他的照片也在接下来的摄影大赛中斩获新人奖。照片中的十六岁少女,笑容微漾,瘦弱的身躯蕴藏着动人的生命力,指尖跃动,弹奏着一段短暂却无悔的青春。少女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眼睛是紧闭的,心灵是敞开的。 十七岁的我们即将告别应试生的第一学期,进路调查表下发到手中。小屋松决定和片濑、冈田毕业后一同上京发展,继续音乐道路,奈奈未决定考取东京的大学进修摄影,与此同时,奈奈未的父亲看到女儿的获奖照片来了通电话,说是几月前已和豪门千金离婚,希望暑假能够见上一面,还说希望可以接她到东京生活,弥补亏欠了十多年的父爱。 蝉鸣不休的夏天,我对着一张空空如也的调查表转笔发呆。门铃响起,小屋松走进我家,熟络地趴在榻榻米上吹着呼呼的风扇。 “去旅行吧。” “啊?” 他摊开一册银魂单行本说:“人啊,根据重新振作的方法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看着比自己卑微的东西,寻找垫底的聊以自慰;另一种则是看着比自己伟大的东西,狠狠踢醒毫无气度的自己。”他抬起头,边抠鼻边说:“所以,去旅行吧,去看看这个广阔的世界,回来之后,好好活下去,成为想要成为的人,过上想要过上的人生。” “烦死了啦!”我狠狠地踹了他一脚,赶他出门,“你个天才干嘛学madao说话!” 第二天门铃再度响起,我收拾好行李,打开家门,看到了同样收拾好行李的奈奈未。我们背上背包,她前去东京,与父亲做出未完的了断,我终点未知,踏上了夏天的假日旅程。 ☆、chapter 7 回忆戛止,我基本忘了自己是怎么与艾斯叙说的。 尾田老师笔下的和之国类似于原世界和之国的江户时代,我大抵根据数百年前的历史背景瞎掰成了一名武士和两名忍者的故事。至于其中含有的原世界与异世界冲突的矛盾点和敏感词,大概在艾斯的脑海中“哔——”地消音了。 跟盔甲是男人的浪漫一个道理,是男人都会喜欢忍者。显然,我这个手里剑不会耍,什么遁也不会使的“忍者”让他“大开眼界”。但他只是宛转地说道:“你描述的和之国好像和我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吗?” “我以前去过和之国,我们白胡子海贼团第十六队队长也是来自你的故国。” “这样啊,挺有缘嘛。” 我随口应着,眼前隐约浮现出一个貌似艺妓的粉红色和服男子,是叫以藏来着? 艾斯的眸中流露出笑意:“我还在和之国学习过编草帽。” “你不是火吗?编的时候不会烧起来?”我吃惊道。 “嗯,真的很困难,过程磕磕绊绊最后还是掌握了。” “恭喜恭喜。” “说起来,你在和之国的生活好像真的和尼桑交集甚少。”艾斯转而说道。 “对啊,他就像漫画里的异国少年,”其实我更想说异世界少年,“我和他之间横亘着咫尺天涯,可望不可即。” “这样啊。” 他还问了一些和之国的事情,我只能含糊地敷衍,op漫画对和之国的展现尚不明朗,总不可能让我和他聊起原世界的和之国吧。马修培里率领黑色铁甲军舰登陆江户,迫使德川幕府打开国门,全国掀起倒幕热潮。在维新三杰的领导下,幕府灭亡,以明治天皇为首的新政府上台,一场浩浩荡荡的维新改革使和之国走上资本主义道路。 时光飞跃至昭和年代,和之国历经长达二十多年的高速发展后泡沫经济诞生,这一时期,鸟山明大神创作的龙珠一作使jump确立漫画界的霸主地位,但随着龙珠完结,jump销量大跌,多年来首次被magazine反超。泡沫经济幻灭,从而引发一系列不景气的连锁效应,就业困难,裁员严重,民众精神状态低迷。正在这时,尾田荣一郎携王道漫op登上jump连载,作品中传达的伙伴间的支持与羁绊激发了各阶层人民的共鸣,op接棒龙珠成为jump新一代台柱。 更不可能让我和他聊起,因为某人在顶上战争的死亡将剧情推向□□,新卷爆发,旧卷狂刷,平成23年,op在o榜统计的漫画销量前百名□□计29册单行本上榜,总销量更是达到逆天的三千七百万册。 原世界他死后的第五年,我和他相遇在异世界的两年前。 聊着聊着,艾斯忽然问:“怒我冒昧,七海,我能问一件事情吗,你的挚友,另一位忍者奈奈未是如何看待她的理想与父亲的?” 我微微一怔,带点委屈地斜睨他:“我说艾斯君,在女孩子面前问起另一个女孩子的事情是不是太失礼了?就算她是我的挚友我也会难过的。” 艾斯反倒笑了:“你不也在我面前疯狂地表达对路飞的仰慕之情吗?说实话,我挺难过的。” “口是心非哦,别以为我感受不到你的自豪,你很乐意看到弟弟受欢迎吧。” “嗯,我很乐意……5亿5千万悬赏的海贼就在面前,某人却请求我帮她要3000万悬赏的海贼的签名。” “哇!”我嘴巴张得可以塞进鸡蛋,“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艾斯君!路飞可是你的弟弟诶!” “嗯,只有3000万悬赏的弟弟……” “天呐,救命啦!” 这是怪我咯?我被艾斯“委屈”得鸡皮疙瘩四起,艾斯扑哧一笑,顺毛道:“好啦,不开玩笑了,谈正事,我们来看看明天的路程吧。” 他将伟大航路的地图铺在地上,一手自打火光,一手拿笔圈点。因为黑胡子现身阿拉巴斯坦的线索已断,我们必须重新摸索,他勾出了位于一无所有之岛附近的几个城镇,计划沿路问询蒂奇的下落。 “七海,你怎么看?” “艾斯君你说什么都是对的,perfect~” 他扬扬眉,轻点地图道:“我是说这附近有好几个城镇,我们总要选择一个作为明天的第一目的地。” “你决定就好。”我甚不在意。 他瞧了我一眼,托腮道:“不是常说女性的直觉一向很准吗?说不定你一选就能挑中蒂奇的所在地。” “再准也是感情方面,我对蒂奇又没有感情。” “那就不带感情地选一个。”他顿了顿,沉声道,“我相信你。” 我一愣,稍显不自在地躲开艾斯投来的视线,随手指了一座城镇,艾斯随即着重标记,朝我一笑,“那就照你选的决定了。”我低头一看,发现城镇的位置临近海军g2支部,不由“啊”了一声。 艾斯问:“怎么了?” 我心虚地咬咬唇:“说不定会碰上海军。” “你害怕?” “当然咯,我又不像某人拥有5亿5千万的悬赏,简直害怕死了!” “这就怪了。” “什么怪了?” 艾斯眯眼笑道:“某人既没有悬赏,又不是海贼,竟然会害怕海军什么的……” “啊啊!我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忍者怎么样!”我咬着牙瞪他,“这要怪谁啊?!我害怕还不是因为和某个海贼同行!” “那你就更不需要害怕了,有我在,我们是不会被海军抓住的。”对实力满满的自信。 “是啦是啦,你最厉害了。” 我们无聊地吵了几句便打算睡觉。艾斯去了岛上的树林拾捡柴木,纵使岛名叫一无所有,但岛上的实际环境却名不副实,指不定半夜从哪冒出可怕的野兽来,加之夜晚温度偏低,野外生火是很有必要的。 我坐在原地一个转身,望着被雾霭笼罩的树林。滑翔的候鸟啁啾着飞向夜空,天上的星辰好似指明了前行的方向,我心念一动,坚定地起身。 艾斯正好捧着一摞柴木从树林出来,问我:“怎么过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拦下他,“你别往外走了。” “柴火应该够了,你需要什么东西必须进去吗?我帮你弄。” 我眨眨眼,指了指树林的里面:“我们去探险吧。” 他一顿,看了我一会儿,轻叹:“你好像在说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海贼就是要探险呀。” “你又不是海贼……” “不管不管,”我打了个响指,“夏天就是要探险!” 我们相持须臾,他终究拧不过心血来潮的我,把柴木放在一边,从中挑了一根合适的木棒点燃,举着火把步入丛林。 边走边嘱咐走在身后的我:“跟紧点,晚上行动挺危险的。” 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是有你在吗?就算猛兽出没,我们也不会被抓走吧?” 他不可置否,迈步往前。 前方的道路却是平平淡淡,并无猛兽出没,只有千篇一律的树木耸立,偶有几只飞鸟掠过。 我紧紧相随,艾斯倏忽止步,险些令我撞上他的背。 他侧过身体,目光依然注视前方:“有两条路。”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瞧左边的路平坦无伏,右边的路险峻丛生。 弗罗斯特在诗里写过,树林里有两条岔路,我选择人迹稀少的那条,那里更美丽,更诱人,那里有天壤之别。 我毫不犹豫地朝右边跨出一步,而艾斯刚向左边抬脚,又回身无奈地看着我。 咦,出现分歧了呢。 我挑挑眉,从兜里摸出一枚百元硬币,这是从原世界穿越来的唯一财产了,鬼知道在阿拉巴斯坦输得一塌糊涂时我是如何克制住一赌翻盘的欲念留下它的。尽管它一接触异世界的空气便改变了原有的画风,正面的两个“0”成了骷髅的眼睛,反面仍是樱花,但应该没了和之国的字样。 “硬币的作用可不止赢取赌金哦。” 我将硬币往上一抛,接住后握于手心。 “正面走右边,反面走左边。” “你这么做有意义吗?” “怎么没有意义了?”我反驳艾斯,“人连自己是否出生都无法选择,现在居然可以用一枚硬币决定走哪条路,足够令人感恩戴德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艾斯眉心一蹙,“话说怎么突然扯到出生了?” “我说的不对吗?人除了出生不能自己选择外,未来人生的每一步都可以由自己决定的吧。” “……包括死亡?” “包括吧……” “那病痛的侵袭与意外的到来又如何说?”艾斯略一沉吟,还是说,“说句冒犯的话,你的挚友武士小屋松所招募的吉他手麻衣子,和七海你被蒂奇所杀的喜欢的人尼桑,他们的死亡难道是自己决定的吗?任谁也无法预料死亡的降临。” 我立即解释,“但他们可以决定自己迈向死亡的方式,就像生时决定自己如何生存。正如麻衣子以生命的最后一支歌不留遗憾得到永恒,而尼桑……”我低头道,“是他自己执意去追捕蒂奇的,因为他无法饶恕重要伙伴的性命被杀害,无法容忍尊敬男人的名号被抹黑,贯彻了决心与信念,任谁也无法阻止。” 我不禁心悸握拳,却忽感手背一热,抬头看到艾斯正牵着我的手往前走,滚烫的温度,灼而不伤。 我左右环顾:“怎么走这条路了?还没看硬币的正反呢。” “我说过没有意义吧,”艾斯略含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反正你执意要走这边,我怎么会撇下一个女孩子,让你一个人走这条危险的路。” “哼,说得我好像即使抛出反面也会不遵守契约走这边似的。” “你不会吗?那现在看看正反,如果是反面,就返回走那边安全的路。” “不要!”我挣脱开艾斯的手,用力一掷手心的硬币,“选都选了,再看有意义吗?” 呀!最后的财产……我才反应过来,生无可恋地哀嚎,艾斯回头拉住我的手臂,提醒我注意脚下的坑坎。 他一路在前破石斩木,愣是把布满荆棘的路变得畅通易行。 路旁风景的改变出现在他解决掉一段拦行的横木。一弯清澈的溪流汩汩沥沥,溪涧钻出一群萤火虫流光溢彩,水中的碎石反射着流萤的闪光和艾斯的火光。 我们踏溪而行,有幸一睹群萤乱飞之景,他笑了起来:“好像回到了小时候。”我也笑了起来,哼起轻快的演歌小调。 “你怎么会唱路飞自创的《笨蛋之歌》?”艾斯扭头问我,原来他小时候就听路飞唱过了。 “嗯哼,我是他的粉丝诶!” “果然……笨蛋偶像就有笨蛋粉丝。” “喂喂!笨蛋弟弟才有笨蛋哥哥!”我扶额长吁,“难以想象小时候萨博君是怎么忍受你和路飞两个笨蛋的……”艾斯恰好一拳击毁挡在前路的巨石,我不觉咽了咽口水,“两个怪物……” 他替我扫开破碎的飞石,疑道:“两个怪物?你为什么不把萨博也归为怪物?” “怪物总需要正常人来中和一下嘛。”就像天才总需要笨蛋来中和,我补充道,“你不也说萨博君是温柔的哥哥吗?” 艾斯笑道:“抱歉,让你失望了,萨博虽然温柔,但他也不是普通的正常人,虽然打架的战绩不如我,但你的偶像路飞从来没赢过他。”语气中流泻着不服输的少年气。 “行啦行啦,怪物三兄弟!就属艾斯君你最强大行了吧?” “毋庸置疑。” 我们互怼着向前,不知不觉走到了水源的尽头。也不知该感叹伟大航路的神秘,还是赞美大自然的奇幻,一棵巨大的苹果树拔地而起、驻水而生,无穷无尽的萤火虫萦绕着颗颗苹果飞舞,旋出剔透的金,摇出闪耀的亮。 我摘了一颗下来:“传说吃了金苹果,能活一千年呢。” “这又不是真的金苹果。”艾斯揭穿道。 “啧,就不能保留些美好幻想吗?如果是真的呢,你要吃吗?” “我对活一千年不感兴趣,只要今天活着就好。” “哇,看似豁达,实则悲观的生活态度。” 艾斯笑了笑:“豁达也好,悲观也罢,难道你真的对活一千年的金苹果感兴趣吗?” “我不知道。” “……嗯?” 其实我想说的是我不是赫拉,也不是雅典娜和维纳斯,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不是奈奈未,所以我不知道。”我看着手中的苹果,“虽然她也心怀迷茫,但她与我说过,父亲留下的影响,阻碍不了她人生的前进,父亲带来的命运,束缚不了她对理想的追求。所以,她应该有在按时生长,好好生活吧。” 我又看向艾斯,围在苹果四周的萤火虫飞去了他身侧,使我有些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就好。” 他再度握住了我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艾斯和金苹果的这段是动画沙国那的 但被我移接到这章来了 记得以前只看动画的时候我就是被这句话戳中入了艾斯的坑啊 g点也是蛮奇葩的 那时的理解也还只停留在now is good 活在当下的耍酷上 后来追漫画才知道这段是动画原创 但为时已晚。。出不了坑了。。。 话说沙国的原创还挺好的 尤其是索大对团队精神的讲述 拼命地做好自己的事 对我影响相当深 超超超超超超喜欢索大!无论是受尽苦难而不厌 还是灾难总是接踵而至这本是世间常理 都可以说是我的人生信条之一吧 趁机表达下索大 诶嘿嘿=。= ☆、chapter 8 我绕着苹果树晃了一圈,发现树林岔路口的另一条路也是通向此地。 艾斯也稍感意外,回时我令他熄灭火把,全程跟随萤火之光折返。这条来时看上去安全的路并非如初见的平坦,景致虽好,行至中途却也障碍重重,当然得靠艾斯一一破除啦。 终于回到最初的分岔口,我感慨道:“两条路好像都一样,好像也不一样。” 艾斯重新点燃火把:“也许都是对的路。” “也许吧。” 哪怕在选择时不假思索,弗罗斯特不也在诗中为未选择的路心生惋惜吗?现实亦是如此,人一旦选择一条路,总会对未踏足的另一条路抱有渴求的遗憾,哪怕终点相同。今日我们何其幸运,能把两条路都走一遭,这等幸事也许只能发生在树林吧。 走出森林夜已深,可惜探险途中未携带相机,我只好将几只对我们恋恋不舍故而飞出丛林的萤火虫拍照留念,调了调曝光模式,配合艾斯搭建的火堆倒别有一番韵味。 次日我们行船上路,在夜幕拉下前抵达了目标城镇。因旅途劳顿,我们在一间叫pastake的餐厅饱餐一顿后使用花剩的赌金寻了附近的一家旅店住宿。 隔日清晨阳光大好,我背上相机沿河岸欣赏这座充满欧洲风情的小镇,或坡顶或尖顶的房屋栉比鳞次地坐落,太阳照在斜斜的瓦片上有如闪闪发光的鱼鳞,顺势向下,或粉刷或砖砌的墙壁镶着木艺的门窗,门窗边则挂着芬芳的花圈。 晨起的居民在河边扫地、酿酒,面对镜头纷纷露出拘谨却积极的笑容。心情指数攀升,我踏着小碎步在清新的晨气中穿行,看到艾斯也已醒来,在昨日的餐厅点了满大桌早餐。 我钻进遮阳蓬:“有劳你了。” 他待我坐定才开动:“不必客气。” “对了艾斯君,”我想到正事,“我方才问了镇上的人,他们说不曾见过蒂奇。” “我也问了旅店的人,同样没有消息。” “你看,女性的直觉也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吧。” 他笑了一下:“大概说明你对蒂奇没有感情。” “嗯哼。” 天空飞过嘴叼报纸的新闻鸟,胸包散落下的一张张悬赏令使我顾不上吃东西,忙对着照片上的悬赏犯流口水,基德、罗、霍金斯、德雷克……敢问超新星们为何如此闪耀? 等我发完花痴,对面的艾斯仍保持着震惊脸,他吞咽下好几片吐司,叹了口气:“……多情的少女。” 我才不否认,毫无立场地添唇:“如果革命军和海军也有悬赏,我会更把持不住的。” “唉,真为尼桑感到悲哀……” “少年你干嘛啦?你又不是尼桑,干嘛用这种为他打抱不平的语气说话……”我倒吸一口凉气,“还有你真的不要提他的名字,很别扭诶!” 这回他只一笑,什么也没说,一改方才大吃特吃的狂放吃相,细心地用餐巾擦拭餐具。 我们稍事歇息,决定前往下一座城镇。刚一起身,我看见从河上的拱桥走来一位身着白大褂的肥硕男子,衣襟边缘绣着黑乎乎的字母“dr.ck beard”,正想嘱托艾斯千万不要眼拙认错人,餐厅里就跑出一个气势汹汹的厨师和一个西装革履的waiter,定睛一看,原来是昨晚招待我俩的那位,他正跟厨师嚷嚷着什么,仔细一听,原来是我俩昨夜吃了霸王餐。 我瞠目结舌,还来不及问艾斯昨夜是否又发挥d氏一族的光荣传统只吃不付钱,一群行侠仗义的群众就把我俩踹进了小河。 艾斯始终抓着我的手,似乎想把我送上他的小船,可能力者确实对水毫无招架之力,他很快失了力气。即便我识得水性,也难以承受成年男子下沉的重力,幸亏下游的一架木桥阻拦住小船,岸边正巧走过一个背着行李的小姑娘,在她的帮助下,我俩总算得以上岸。 小姑娘按出艾斯吸入的水,转头劝我去她家休息,我看艾斯已无大碍,便拿起小船上我俩的背包搀着他去了小姑娘住的木屋。 小姑娘见我全身湿透,让我赶快换身干净衣服,幸得背包并未沾水,我检查完包内的相机和漫画,找出换洗衣物和爱尔马鲁大婶送的外罩长袍。她让出了房间,我脱下湿淋淋的斗篷和衣裤,只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紧接着两声开关门。 “抱歉——!” 我僵立着一动不动,隔了好一会儿才穿上衣物披上长袍。僵硬地走出房间,瞥见恢复意识的艾斯也换了身干净衣服,他立刻向我鞠躬道歉:“实在抱歉!刚才擅自闯入只想早点确认你有没有事。” 我尴尬地咳了一声:“你不会觉得我的画风奇怪吗?” 像是没料到我的问话,他皱着眉直起身体,疑惑道:“……你在乎的只是这个?” “不然咧?” “你刚才被我看光身体了吧?” “所以才问你我的画风啊。” 艾斯欲言又止,伤脑筋地搔着头,我结巴地开口:“那个、那个……救我们的小姑娘……”也不知该不该称呼她。 “她去了隔壁农场摘菜。” “哦……等等,你刚才看光了我的身体吧!” “小姐,”他终于喘出口大气,“你的反射弧未免太长了,无论画风如何,我好歹是一个健康的男人……” 我沉默半秒,叫他:“艾斯君。” “……嗯。” “能忘掉吗?” “……我尽量。” 共同沉默半秒,他也叫我:“七海。” “……嗯。” “你曾说你身体的画风是吃了恶魔果实的缘故,能告诉我是吃了什么果实吗?”他忙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现在的画风和初见时不太一样。” 他不说我还没留意,低头瞧了瞧敞露的双手,发现画风竟有些偏离三次元渐渐接近二次元,莫非是适应环境的缘故? 我想了想说:“艺术果实。”但愿他不认识唐吉诃德家族的乔拉,又瞎下定义,“可以任意改变自身的画风。” “像印象派或抽象派之类的?” “……是吧。” “那你现在的画风是什么?我好像从来没见过。” “新式画风,初见时是三次元画风,现在大约是介于三次元和二次元之间的画风。”麻烦给我颁发一项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大奖,谢谢。 艾斯似是相信了,认真地说:“我对艺术所知甚浅,所以不太清楚你所说的新式画风,不过,今天的溺水倒是令我想起不久前在双子岬看到库洛卡斯的一幅画作,印象很深。画作的主体是一船翻越颠倒山的海贼,他们不幸落海,面对汹涌的疾风巨浪仍奋力登岸,我看到时不由想,原来活下去是一件挺拼命的事。” 我回应道:“自然的求生欲,任谁都会拼命挣扎。” “你也会?” “自然,起码挣扎那么一下下吧。” “就一下?” “好吧,两下。” “两下?” “……喂,”我瞪了眼他,“很多很多下行了吧!” 他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一下也不会。” “干嘛,我是想活下去的啊。” “可你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吗?我以为你和我一样,落水时已无力思考了。” 可恶,我竟忽视自己的设定,总觉得落入某种圈套,我又瞪了眼他,反而泄了回击的气力,脑海中浮想起尼桑浴血的身姿。 “我也想到了一幅画,昔日风发的热血少年跪在处刑台,面对前来拯救他的千军万马迸发出从未有过的求生欲望,原来领悟到自我存在的价值是这样一件喜极而泣的事。” 我吐了口长气,此时的艾斯倚在墙边,双手插兜,就像被老师轰出教室的不羁少年,若是在原世界,不知会引来多少如花少女侧目。 “这是什么画?”他问。 “……漫画。”我轻轻地道。 木屋外是一片牧场,树叶青葱作响,水车呦呦转动,可爱的奶牛在青草地上漫步,一派悠然的田园风光足以使我们忘记“身体”与“画风”事件。 我蹲下身,边安抚奶牛,边挤牛奶。 艾斯称赞:“很厉害嘛。” 我得意地挑眉:“我可是天才。” 他也蹲下身,有模有样地学挤牛奶,指尖沾了些许微光的纯白,温柔的笑容轻轻漾开。 不愿错过此番温馨景象,我跑回木屋取来相机。 记得校外教学时曾与小屋松谈起,倘若有朝一日能在牧场度过余生,一群牛、一架车,有草原、有木屋,春去冬来,美好且纯粹,足矣足矣。 艾斯起身,亦笑叹道:“倘若有朝一日不做海贼,以田园生活开启第二人生似乎也不错。” 我回以一笑,眺望远方的天空。原世界花之国著名舞蹈家的言辞随风入耳。 “有些人的生命是为了传宗接代,有些是享受,有些是体验,有些是旁观。我是生命的旁观者,我来世上,就是看一棵树怎么生长,河水怎么流,白云怎么飘,甘露怎么凝结。” 蓦地有感而发,我来到这个世界,是为感受阳光的温暖,风的凉爽,快门按下的瞬间,甚至觉得自己是为摄影而生,遂偏头问道:“艾斯君,你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又是为什么而生?” 艾斯怔忪少顷,才道:“我曾不止一次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为什么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而生……或者说,另一个问题问得更为频繁,我真的该来到这个世界吗,真的该被生下来吗?也曾问过养育我的爷爷这个问题,他只对我说‘活下去看看就知道了’。我的亲生父亲是一个恶名远昭的海贼,但凡问及旁人如若他有了后代会如何,无一人不将其视作罪恶的存在。” 他苦笑起来:“我就是这样一个罪恶的存在,日复一日浑浑噩噩地生活,直至十岁那年遇见路飞。他为了和我交朋友,翻山越岭、不惧艰险,有一天被凶恶的海贼捉住,打死也不肯说出我和萨博藏财宝的地点,救下他后我问他为什么不说,他只答如果说了就不能做朋友,因为孤零零的一个人很难过,于是我问他有我在就不难过了吗,他很坚定地点头,然后我又问他希望我活下去吗,‘当然了!’,回答得比任何时候都掷地有声。也许从那一刻起,我就把他当作和萨博一样的重要兄弟了。” 艾斯的脸色柔和下来,我问道:“所以你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从此成了实打实的弟控?” “你形容得太夸张。”他轻笑着摇头,“真正的弟控是在萨博死后。”意识到自己也给自己贴上弟控标签,他无奈地蹙眉,但还是用轻柔的嗓音说,“萨博其实是一个贵族,但他无比厌恶贵族生活,某一天他的贵族父亲把离家出走的他从我和路飞的身边夺走,不久后便为追求自由出海不幸遇难,我的身边就只有路飞一个重要弟弟了。那时的我真的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恶劣小孩,想不明白萨博为何而亡,我的养母对我说,我的生父以死亡改变了一个时代,弱小的我光想为萨博报仇也无济于事,于是我更坚定了出海的念头,发誓要变得更强,强到名声响彻广阔的大海。很可笑吧?明明憎恨着父亲,却希望自己能成为名声比他更为响亮的海贼,以此证明自我的存在。” 我不想艾斯会吐露如此之多,伴随他的讲述,记忆的片段好似在眼前翻飞。摇摇头道:“虽然不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但也无所谓他是谁。我有说过吧,父亲如何奈你不何,虽为他所生,却不为他而生。存在即是意义,所以只要自由地活下去,按照自己心中所想活着便好。”我停了停,又道,“哪怕背负着父亲的姓氏,真正有意义的唯有背负着这个姓氏的人所过的人生。” 他笑着摸摸我的头,走近河边。 若是在阳光下打盹,能否化为虫的死骸和土壤呢? 一首声嘶力竭的生命之歌于心头回荡,正要唱出,却有一个声音先于我响起。如果次元是阻碍,那音乐一定是可以跨越次元的美丽存在。我朝前而望,燃烧的少年张开双臂,仰望蔚蓝苍穹,白云嵌入青空,有如自由之船在青海徜徉。 仆が死のうと思ったのは 我曾经想过去死 冷たい人と言われたから 是因为被说成冷酷的人 爱たいと泣いているのは 想要被爱而哭泣 人の温もりを知ってしまったから 是因为尝到了人的温暖 小姑娘很快从隔壁农场回来,摘了好些蔬菜邀请我和艾斯留下用餐。适逢换下的衣物未干,我们决定留至晌午,也方便我做一顿丰盛的午餐稍加报答救命之恩。 小姑娘介绍自己说叫莫妲,继承了家族产业以养牛挤奶为生。她请我们进木屋,还请我们喝刚才自己动手挤的牛奶。 我们这才留心到屋内的装潢,门对面的墙上贴满了一个女人、一个少女和一群孩子的合照,少女是莫妲,女人想必艾斯也认了出来:“安巴尔。” 听见我们叫出女人的名字,莫妲不胜惊喜:“你们认识安巴尔姐姐?” 她瞳眸中出世的烂漫令我隐隐不安,正捉摸着从何谈起,她率先讲述了自己和安巴尔的渊源。 事情竟是这般。自莫妲的父母于海军支部担任厨师,安巴尔每半年都会带领威士忌山峰幼稚园的孩子前来牧场体验生活,为期至少半个月。莫妲有一位旅行作家的亲生姐姐,常年在外闯荡,所以安巴尔的到来可以说粉饰了她的孤单生活。不料去年安巴尔两度未来,今年又不见踪影,虽然体验生活不是她们之间的约定,但莫妲还是放不下心,决意今日去一趟威士忌山峰找寻,刚一出门,意外救下溺水的我们,只好明日启程。 她果然不知道安巴尔已死一事,我马上制止:“明天你也不用去了。” 莫妲疑惑地瞧着我,我支支吾吾地开不了口,忽听到艾斯的声音:“安巴尔小姐去年已在空岛定居。”莫妲听后转向艾斯,艾斯又道:“事实上我们今天刚从空岛下来。” 他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会意地应和,进而笑呵呵地胡扯。无非就是搬弄出异世界两年后的空岛现状,原青海人与空岛人和平相处,搭建游乐场啦,合开南瓜咖啡厅啦,修理神社啦。最后严肃总结:“不过你有问题问天上的神,他是不会告诉你答案的。” 莫妲大抵不在意此事,只期待地问:“那空岛有像安巴尔姐姐说的气球吗?” 我回忆了会,肯定地点头:“还有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姑娘分发气球呢。” 莫妲闻言羞赧一笑,又聊了会,拆掉收拾好的行李,接着去牧场给奶牛喂饲料,请我和艾斯自便。 我松了口气:“还好今天遇见了我们。” 艾斯正面露笑意地看着我:“你刚才说的好像真的似的。” “你怎知我说的不是真的?说谎可是要吞一千根银针哦。” 他歪了歪头:“那我们今天岂不是都要吞一千根银针?” “啊啊,只能祈求神原谅了。” “神大概不会管这种事吧。” “对诶,”这家伙可是吝啬得连答案都不给,要么放出两亿伏特电击,要么在南瓜地悠闲地喝冷饮,我拍板道,“那我就擅自原谅自己了,也顺便原谅你吧。” 他笑了一声:“……多谢?” “不谢。” 我吹了记口哨,心里却默默祈求他也能原谅我,原谅我说的别的谎言。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剧情的推动发展 这章内容和扉页内容有较大的差池 还是希望大家多多担待 感激不尽!!! ☆、chapter 9 午餐过后,莫妲还是将信交给了艾斯。 上回双亲回乡探亲,无意中说起就职的g2支部以古米尔中将为首的高级将领被基地的怪味咖啡折磨得不轻,莫妲便开始研制配方,也许用自家牛奶搭配咖啡可以调和出美味。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写下向古米尔中将兜售牛奶的书信,眼睁睁地看着她将自己抱着牛奶罐的照片装入信封。我当时在想什么呢?是想如果我来为她构图,绝对能够达到更佳的推销效果,还是在极秘情报船抵赴海军g2支部前,依然有时间构想对策? 我并非不敢前往海军基地,为可爱的女孩子完成心愿简直甘之如饴。只是不愿艾斯接近,但以他有恩必报的执着个性,任何糊弄和劝阻只会适得其反,不如顺其自然、见招拆招。 “就让海军一直被咖啡荼毒也挺好。” 艾斯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将书信妥善保管好。 “也许人家小姑娘只是想念父母,希望他们能乘着采购船回家相见呢。” “你有想念父母吗?”艾斯问我,“出海有一段时日了,不会想念和之国的父母吗?” 我真挚地望了他一眼:“我的心里现在只有尼桑。” 我们在大海上漂泊了三天。这三日的气候完全不像处在伟大航路,连续性的风平浪静。蓝丝绸般的天空与波光粼粼的海面相连,咸味的海风吻过唇与耳,我不断调光取景,连艾斯都起了摄影兴趣:“偶尔也想记录下旅途的风景。”架着相机在小船上三百六十度拍照。 尚好的景色还激发了我们的哼歌兴致。面对朝阳与落日,面对圆月与星辰,我们默契地唱出盘旋于心的旋律,不分次元。必须感谢这个世界运转的善意,每当我唱到与之相关的主题歌与片尾曲,艾斯总会露出纳闷的神情,因此我更恣意妄为,悠哉地哼了哼角色歌。 旅の空に果てはないと 旅途的天空没有尽头 風耳元囁く 风在耳畔轻声絮语 想不到他居然接唱道: 時を越えて 生きる情熱を 穿越时空生活的热情 阿蘇が教えてる 阿苏告诉我 我十分诧异,急切问道:“你知道这首歌?” 谁知艾斯摇摇头,自己也很困惑:“我不知道为什么就唱出来了,这是什么歌?”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双手撑在船沿俯视细小的浪花,再回过头,他的双唇好像仍在一张一合,手指也像在弹吉他似的拨弦。 海军g2支部映入视野。我和艾斯早商量好以假冒身份潜进基地,反正目前没有蒂奇的消息,与其漫无边际地搜寻,不如趁机借以海军的情报网打听他的下落。我故技重施,谎称自己是海军本部派来考察的记者,艾斯则声称自己是保护我安全的随行上士。他轻而易举地击败基地的守卫,扒下一身海军制服穿上,与我一起光明正大地走进大门。 这一流程顺利得可怕,压根不消费太多口舌就搞定了核查身份的海军,仿佛各方力量都准备将某件我避之不及的事情合力推向既定轨道。我不得不收回之前对这个世界的评价,重新定义为相反的恶意,或者说天意更合适。 我给自己的名字依旧是不变的七海。艾斯对此有过顾虑,因为前不久我在报纸上刊登寻找黑胡子的启示可谓宣扬,极易引起海军的注意,可事实证明,他们松散的戒备让我再次对这个世界的运转予以恶评。 艾斯假名的确定也有一段小插曲。我提议不妨就以姓氏代替名字,叫波特卡斯即可,但他斩钉截铁地否决。如今白胡子海贼团第二队队长的鼎鼎大名连姓氏都能引起海军的恐慌吗?我问他时,他只轻轻一笑,微微上扬的嘴角说不清蕴含着对姓氏的感恩还是对头衔的骄傲。最后他截取前半部分,定下了波特这个名字。 然而,波特上士的身份只存活了不到半日,艾斯刚一打入内部便怒揍了一个说白胡子坏话的海军。自己闯的祸自己承担,他迅速扒了另一名海军的衣服,截取后半部分姓氏,升职为卡斯中校,好在由于草帽一伙打倒克洛克达尔拯救阿拉巴斯坦的缘故,海军方面人事调动频频,艾斯再次蒙混过关。如此看来,起初他不以整体姓氏为名的举动实属明智之举。 基地长古米尔中将去了本部述职,我们商议在他回来前潜伏在g2基地,分头打探黑胡子的情报,后一建议是我提出的,美其名曰提高效率,实际上,如若和他共同行动,我还怎么浑水摸鱼? 支部为我俩安排了相邻的两间单人间,利用这一点,我俩白天在海军堆混迹,晚上就在走廊交换情报,连连几日均一无所获。支部还为我俩安排了陪同人员,是一个叫做维托的上士,还是一个自来熟,白日里镇压不住我和艾斯自由的灵魂,光靠一点相聚的用餐时间也能和我俩混得称兄道弟。 那一天中午我俩在食堂享用午餐,维托坐在一旁侃侃而谈,乐此不疲地介绍每一道菜肴背后的故事。必须赞扬一下海军食堂,原世界的主题餐厅绝大多数都是推出海贼餐饮,直到来到异世界我才切实体会到海军餐饮的营养美味。 艾斯基本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我偶尔就自己感兴趣的内容搭几句话,因为眼前的食物太诱人啦,一分一秒都不想停下嘴。正当我把餐盘里的牛肉往嘴里送时,维托忽然阻止下我拿叉子的手:“七海小姐,你怎么舀了牛肉?” “诶诶?牛肉怎么了吗?” 他又匆忙叫道:“卡斯中校,你怎么也舀了牛肉?!”见艾斯已在咀嚼,他蹙紧了眉头:“不会不好吃吗?”想来g2支部格外注重饮食文化,意欲通过我俩之口给本部带去好印象。 “不会啊,很好吃。” 艾斯边说边叉牛肉,我也尝试了一块:“真的很好吃。” “真的吗?” “真的啊。” 维托眉头不展,口中还嘀咕着什么,一忽儿他盛起餐盘起身前去自助餐区,回来时笑容满面,盘子里也多了一大勺牛肉。 “七海小姐、卡斯中校……诶?卡斯中校怎么睡着了?!” 我瞥了眼鼻子里冒出鼻涕泡的艾斯,摆摆手:“不用管他啦,家族遗传。” 维托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尔后冲我兴奋地说:“七海小姐,真的很好吃!今天的牛肉真的很好吃!” “对啊,真的很好吃。” “我原本以为昨天的老牛不太好吃,生下的小牛也会不好吃,但是意外的好吃诶,七海小姐,你尽情吃吧。” 我一下子愣住:“你……刚说什么?” “我说七海小姐你尽情吃吧,怎么了吗?” “不不,前一句……” “……意外的好吃?” “再前一点点……” 维托回想了几秒:“原本以为昨天的老牛不太好吃,生下的小牛也会不好吃,但是……” “但是很好吃吗?” “很好吃啊。” “真的吗?” “真的啊。” 我没有再问下去,无声地叉着牛肉往嘴里送,正想着盘中的牛肉太少,待会再去多舀几勺,耳边传来维托吃惊的声音:“七海小姐你怎么哭了?今天的牛肉真的这么好吃吗?”又一惊一乍道:“卡斯中校你醒来啦?诶?你的眼睛怎么也红啦?” 我也是从那一天开始观察伊利亚德。用过午餐,我和艾斯暂时告别,继续分头行动。这时维托把我拉到一边,问道:“七海小姐,你有兴趣了解伊利亚德中校吗?” 这几天我基本打着记者的幌子在g2支部闲逛,怎么说我也很受欢迎,算是和各个岗位的海军打过照面。印象中这位中校应该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相反在同级别的海军中显得身材相较矮小,如果有什么特别,约莫是额头上那块深色的疤。可在介绍他时,话唠的维托只给我留下一句:“伊利亚德中校是我佩服的人。” 真是吊足了胃口,于是我满怀好奇地探求,追踪伊利亚德,简要地记录下他的日程: 海圆历1520年xx月xx日 起床 出操早餐训练午餐午休训练演习会议晚餐阅读睡觉 海圆历1520年xx月xx+1日 起床 出操早餐训练午餐午休训练演习会议晚餐阅读睡觉 海圆历1520年xx月xx+2日 起床 出操早餐训练午餐午休训练演习会议晚餐阅读睡觉 第三天晚上,我把观察日记拿给艾斯看,艾斯笑着说:“这好像也是现在我每天的日程。” “对啊,”这正是我的不解之处,“伊利亚德和每一位海军所做的事并无不同,为什么在维托的眼中他却是不同的呢?” “不如你接受维托的提议,亲自问问伊利亚德?” “可能因为我快死了吧。” 伊利亚德是这么回答我的。 海军训练间隙,我约他出队列采访,不想对方的爆料如此之猛。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脸:“七海小姐吓坏你了吧?我听到自己快死时也吓了一大跳。”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看上去无病无灾的一人,怎么会宣判自己的死期呢? “七海小姐,你知道鱼人岛的夏莉夫人吗?” “别告诉我你是听她说了自己快死的预言。” “就是这么回事。”伊利亚德的声线很是平和,仿佛与我聊的只是关于天气和散步的小事,“一个月多前我还驻扎在香波地群岛,某天为追捕一伙海贼下到鱼人岛,我就是在那儿的美人鱼咖啡店遇见的夏莉夫人。她用水晶球占了好几次卜,结果还是悲伤地告诉我两个月后将死于一场火灾的预言。” “你就这么相信了?” “刚开始不太相信,可我的同僚都说夏莉夫人的预言很准确。我的上级也知道了这件事,对我说即使辞职也没关系,可以去做想做的事,在生命的最后两个月。” 而伊利亚德没有选择辞职。他也曾考虑回乡陪陪父母见见朋友,最终只是接受上级的调任,在靠近家乡的g2支部就职。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我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海军。”他抚摸着额头上的疤痕,“小时候被一名海军从海贼手中救下性命,我就决定要成为像那名海军一样帅气的人,后来听说那名海军在一次任务中殉职,我的父母便担心我也会步其后尘。他们在小镇经营着农场,只希望我可以继承家业,一生平安。” “因为他们是你的父母。”我道。 “可我相当任性,非得成为海军不可。” “就结果而言,你的任性有了成效。” 他笑了笑:“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 我与他述说了麻衣子的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述说,可能内心深处隐约相信着夏莉夫人的预言,希望他死前不留下遗憾,陪陪父母见见朋友。 “可我不是生病,”伊利亚德平静地说,“谁的父母会相信孩子死亡的预言呢?为了成为海军,我和他们闹翻过许多次。我的身体本就瘦弱,为了增加体魄夜以继日地锻炼,好不容易从三等兵升至中校。这些年来,因为任务繁重,回家次数屈指可数,试想一下,一个努力在事业前线的儿子莫名辞职返乡,父母看到会怎么样呢?一定会胡思乱想,是不是这里出了问题那里出了差错。果然还是以一颗平常心生活就好,若非不知预言,我也是平常地生活下去,等到死亡来临,父母会觉得他们的儿子虽然意外身亡,但他有好好坚守理想,为理想奋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集合哨响,伊利亚德朝我敬了一个军礼,归队前抛给我一个肯定句式的问句:“人们常说要把每一天当成生命的最后一天来度过,为什么不是把生命的最后一天当成平常的一天来度过呢?” “他只是在做自己该做的事,因为判断是否做一件事的准则从来不是生与死,而是内心的信仰与热爱。” 晚上我把伊利亚德背后的故事说与艾斯听,他给了我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翌日我继续追踪伊利亚德,艾斯也加入到了伊利亚德的训练队伍中,兴许是吃多了海军食堂,他进入海军角色越发娴熟,受其感染,我决心扮演好记者角色。 好像有了什么不同,又好像没有什么不同。镜头下的伊利亚德出拳踢腿,闪闪发光的汗水从鼻尖流向胸膛,倏地想到钻石,通透明亮,不带任何杂质,折射出人的坚韧与美好。 两年前与小屋松在电影院观看《编舟记》的场景也从记忆的夹层跳出。那是一部描绘一群匠人十年如一日地编撰一部辞典的影片,片尾曲响起,我澎湃的心情依然无法平复,不仅呆萌的松田龙平在我心中的形象又帅气了几分,更发自内心地感慨,啊,原来编撰辞典是这么一件热血沸腾的事。本以为小屋松对这类稍显沉闷且冗长的电影不感冒,可他竟呆坐在座位流下了眼泪。 我想到了某位著名大导演的采访,意思大致是,作为电影人心里要有数,最后看的是打动人心的品质,思想也好,感情起伏也好。人不是看两三分钟的mtv,而是在电影中看自己,所以要拍跟人的情怀、思绪有关系的东西。 小屋松会不会也从电影中看到了自己,或者说,看到了想成为的自己呢?出了影院后,他擦掉眼泪,手搭着我的肩膀说:“奈奈未也是这样的吧?她为了拍好一张阿苏火山的风景照,等待了多少日与夜。” 维托告诉我,伊利亚德早在一月前就处理好了身后事。我心里的惆怅涌了上来,总觉得除却该做的事,也该做点出格事,尤其在死亡之前。 睡觉之前,我借以采访的名义约他出阅览室聊天。 “伊利亚德中校,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做的事吗?譬如谈一场恋爱抑或踏上一段旅行?” 伊利亚德摩挲着手里的书页,似是不知如何作答。我与他谈起《遗愿清单》,说到由尼克尔森饰演的富翁科尔在bucket list写下“亲吻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身旁的大男孩脸颊陡然一红。 “有吧有吧?果然有吧?”我揶揄道。 他给我看手中的书册:“这是她写的书。”只听他回忆道:“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在我遭遇挫折和打击时,她时常鼓励我、鞭策我。我受到海军征召那年,她也为了旅行作家的梦想出海,我们已有许多年不见。” “啊,”我叹了叹气,“触不到的单恋。” “是吧,”他羞涩地搔搔首,“不过每次看到阅览室新进她的游记,想到她也正在世界的某个地方践行理想,这就够了。翻阅她的游记,内心总会受到极大鼓舞,想到自己将来成为大将……啊!”他露齿一笑,“都是一个将死之人了,还考虑将来的事,会不会太傻了?” “可你现在不还正为了大将的目标活下去吗?” “是的。”他坚定地说。 静坐片刻,伊利亚德忽地朝我笑道:“七海小姐,你根本不是记者吧?” “诶诶?” “或者说,你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被一语道破,我竟掩饰不能,是因为画风吗? 伊利亚德摇摇头,眨了眨眼,“也许是将死之人的准确直觉。”他又笑道,“我总觉得,我们还会在另一个世界相遇。” “死后的世界?”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因为他的豁达,我也能玩笑般地谈论死亡。而他没有马上回答,眼神中甚至带点困惑,也许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就说出来了吧。 ☆、chapter 10 伊利亚德的生活没有改变地继续着。 哪怕告知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他也只会惊讶地“咦”一声,然后镇定下来投入到今天的生活吧。就像现在得知自己的末日,他还是同平常一样,结束掉一天的生活后眺望一眼高高飘扬的海军旗帜。 我和艾斯在古米尔中将返回支部的前一天见到了伊利亚德的父母。早在一月前,为了能够让伊利亚德在死亡之前和父母好好见上一面,维托开始策划家属探望活动,每隔几日都会接送一批海军家人前来支部,陆陆续续,总算不着痕迹地轮到伊利亚德的批次。 中午飞快用完餐,我们赶到训练场附近的庭院,望见和室内的一家三口围席而坐。方桌上摆放着母亲亲手烹饪的饭菜点心,切成片的黄瓜点缀着红白萝卜丝儿,芥末酱油盛在小巧的瓷碗上,热腾腾的土豆炖肉翻滚醇厚……母亲嘘寒问暖、舀汤夹菜,父亲倒不言不语,时而抬眼看看室外的花草虫蝶。 “维托跟我说,其实前几日去接伊利亚德父母的中士在他家看见了装裱贴墙的报纸,十有八九是他在一次任务中立功的报道。” 艾斯倚靠在树上说道。 我调整了下手枕后脑勺的姿势,轻轻应声:“是吗?” 艾斯微微笑应:“是啊,据说穿上海军制服都是一件值得用电话虫跟父母汇报的光荣事迹。” “哟,”我打量了一会儿身披将校披风的他,“艾斯君你入戏太深了吧,海贼也能对海军感同身受?” 他咧嘴笑出声:“入戏倒不是,只是立场不同,也能理解类似的心情吧,就像我十七岁出海时的振奋与憧憬,获悉孩子成为海军的父母就像三年前在岸边与我挥手祝好的亲朋吧。” “这样啊。” 似乎潜伏进海军g2支部以来,我们就没有过像当下这样的静心交谈了。连日闯荡海军基地,他流汗操练,我跟梢采访,白日的风吹暴晒虽然敌不过他的旺盛精力,但我到了晚上却是极度困乏,只在走廊上寒暄几句便入房卧榻鼾睡。 此时的阳光从绿叶间隙渗漏下来,温恬的清风打在脸上的光斑细腻地散开,不由使人身心放松。前方不急不慢的家庭生活更是柔软了时光。 悠长蝉鸣中,听艾斯感叹道:“哪怕挂念父母会担心,伊利亚德果然还是想在死亡降临前与父母相见,感激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因为驱使人去做一件事的动力还有情感。他之前没有选择回家陪父母可能也有担心自己会受情感牵绊,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吧。” 语落,艾斯将探究的目光转向我,我不自然地咳了咳:“虽然我这么说,但其实我不太理解父母与孩子之间的情感啦。连像伊利亚德这样一家人心平气和地吃饭说话都很难体验,更别说像亲情故事里常讲的,当孩子生病时被父母抱在怀里冒雨去医院了。” 我没有说谎,记得以前和小屋松窝在燥热的屋子里看一部泰国青春电影,这回换成我哭得泪流雨下。影片描述的是两个叫做小樱和小棉的女孩分别出于理想和感情的目的共同前往欧洲打工旅行的故事,当看到故事开头小樱的弟弟交给她一段父亲录制的叮嘱日常琐事的影像,和故事最后小樱的父亲和弟弟一同来机场迎接回国的她,我就像打开泪匣似的,艳羡地凝视影像中慈爱的父亲。小屋松在一旁既担忧又惊悚地看着我,不知是否害怕我和奈奈未一样,把他类比成健气弟弟或是闺蜜小棉。 “我也没有。”艾斯的言语把我拉出心绪,“我也没有过生病时被父母抱在怀里的体验。” “啊,抱歉……” “因为我从来没有过生病的体验。” “……波特卡斯d艾斯!”我怒目圆视,狠狠瞪向憋笑的他,“怪物君请不要拉仇恨!” 他捂嘴别过脸去,霎时间,风掀起阵阵涟漪,伊利亚德和父亲母亲走出和室,踏过鹅卵石小道,走向林荫环抱的石阶小路。暖白的云像月见团子在空中流动,仿佛乘坐京滨急行来到是枝裕和的《步履不停》中二次元化的横山家,一家人走啊走啊,希望这一路没有尽头,又好像这一走即是一生。 gontiti的吉他曲也在脑间娓娓演奏,我们静靠在树旁默然无言,感受阳光、风捎来的温暖凉爽,情感传来的隽永流长。 过了许久,艾斯缓缓开口了:“其实我真的没有被父母抱在怀里的记忆。你知道的,我的生父被世人所厌弃,我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他都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我的母亲为了保护我,拼命延迟自己的妊娠日期,以至于在我降生于世时精疲力竭、不幸离世,这是后来从爷爷口中知道的。” “你的母亲是一位伟大的母亲,也一定是一位温柔的母亲。”就像别在她长发上那朵盛放的花,坚强而美丽,我在心里想着。 “是的,她对我的生命之恩我时刻铭记在心。” 艾斯说这话时,奏响于我脑间的音乐跳转至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久石让创作的《mother》。 他又将目光落在我脸庞:“虽然与你说在这个广阔的世界,在这片包容的大海,终会找到所珍视你的重要之人会有些空泛之论的感觉,但事实不正是如此吗?就像我出海前遇见了萨博和路飞,你遇见了你的挚友小屋松,出海后,我遇见了白胡子老爹和诸位伙伴,你遇见了……” “等等!”我连忙打断,“你可千万别说我遇见了你!”毕竟来到这个世界,我接触得最多的男性就是身边这位了。 “既然你已经说出来了,那就不用我说了。” “我的天呐,太惊悚了!” 我边顺气边不可思议地看着艾斯,他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与树影的交错下恣意尽显,细细一听,咦,音乐也从《mother》过渡到轻快治愈的《summer》。 为了使伊利亚德的父母不起疑心,维托命令中士在下午的训练结束后送走了二人。伊利亚德照常参加接下来的演习和会议,吃过晚餐后照常来到阅览室。我察觉到这晚他阅读的书籍和前几日有了不同,不再是游记,而是某本关于死亡的著作。 我的心情从那一瞬起急转而下,他从中看到了什么?是否有人死后化作星辰守护重要之人的悠远传说?梭罗曾写下太阳只不过是一颗晨星的豪迈之句,之于浩瀚宇宙确是如此,但孩子之于父母,何尝不是整片星辰、整个宇宙?虽然由我来说这话毫无说服力。二人走在石阶小路时就感应到了儿子的死亡吧,否则父亲怎会踉跄,母亲怎会眼含泪光? 我试图寻找夏莉夫人的预言不会生效的证据,反而把她对白胡子陨落的预知回想起来,内心越发焦虑不安。 出了阅览室,我早早回房间躺下,又梦见了那部泰国青春电影,只不过不再是看电影时的情景,而是电影中的情节。来到欧洲的小樱和小棉在打工的假期中旅行,两人站在一座木桥上,小樱为给小棉鼓劲,自己和小棉拿了两块石头同时放下,根据石头是否同时落水来判断小棉是否该谈一场新的恋爱。亲爱的伽利略,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继而梦见了那天的苹果树,亲爱的牛顿,你也能告诉我答案吗?有些东西,像万有引力一样存在,有些事情,像苹果落地一样总会来。 啊,十七岁就是会被滋生的心魔折磨到天昏地暗世界毁灭的矫情年纪。病由心生,当晚我就发了高烧,可能op中暂无以泰国为原型的国家,我不得已用真名来称谓也无形中加重了病情吧。 我对那晚的记忆全然处在恍惚的状态。好像是从艾斯在外的敲门声展开的,他听里面无人应答便强行闯入,而后发现了病怏怏的我,待支部的医生量过体温用过药,他好像还留在房间照看。我的意识迷迷糊糊,只觉得回到了燥热的小屋,起床就要开风扇,艾斯哪怕没有生过病,也知道以我的发热状况不能吹风,可我不顾他的阻止,偏要乱来,他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叹了口气,在我的指示下打开背包拿出风扇。 好像听见两下按键声和什么东西的落地声,怎么听不见风扇呼呼的转动声呢?难道电量已经用完了?我无力地催促了艾斯几声,俄顷被高温轰炸得躺倒。次日睡到自然醒,脑部虽然仍昏昏沉沉,但感觉好了不少,艾斯已不在房间内,我撑起身体下床,顿时被背包旁一册敞开的漫画惊得一个激灵。只见左页漫画上附着着一份签名,右页漫画上刻画着一个熟悉的赤身少年。 一阵风吹来,书页哗啦呼啦地翻动,最终还是停留在原来的画面。 再见到艾斯的时候,他正把莫妲的信转交给古米尔中将。随后伊利亚德帮忙撤离追击的海军,留给我俩足够的谈话空间。 艾斯戴正重回黑发的牛仔帽,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皱眉道:“好像还没退烧。” 我忽而眼睛酸涩开不了口,艾斯也稍许犹疑,终于启唇:“十分抱歉,昨天无意间看到了你背包里的漫画,我……”不等他讲完,我登时握住他拿着海军情报文书的另一只手,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他怔了怔,粲然一笑,“我会死对吗?”又有点苦恼地揉揉头发,“因为只看到自己跪在处刑台的狼狈模样,真够逊的。” 我垂下眼帘,转瞬有咸咸的温度渗入嘴唇,发声沙哑:“……你会被蒂奇生擒,交送给海军。” “这样啊,”他像是早猜到事件的发展,沉吟半晌,叙说道,“白胡子,他是我唯一的父亲,也是大海上我最为敬佩的男人。过去刚出海不久,听闻他是我生父的宿敌便率领那时组建的黑桃海贼团前去挑战,战败之后,老爹没有杀死我和我的伙伴,更没有限制我们的自由,无论我在背后刺杀多少次,他都宽容以对,他还以宽广的胸襟接纳了许多被世人遗弃的孩子,视大家为儿子和家人。从我视老爹为信仰,背负老爹的名号在大海上驰骋的那天起,就绝不允许任何人玷污父亲的英名。” “……我知道。” 他反应过来,拭却我脸颊的泪:“对,你知道。” 谜底已不言而喻。 艾斯临走前把我交给了伊利亚德,请他照顾生病的我,还嘱咐他务必收缴掉我的风扇。伊利亚德也早识出艾斯不是海军,大约瞧这位白胡子海贼团第二队队长除了饭量大到能席卷食堂外没有什么实质威胁,遂无揭穿的意思。将死之人的直觉真是准确得令人叹服。 艾斯再和伊利亚德交待了几句,微笑着看向我,想了想说:“七海,在这个世界,你可以去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吧。”我也想对他说,你也可以去到任何地方,但有些选择,在苹果落下前已然知晓答案。 艾斯跳下小船与我和伊利亚德告别,浪涛拍击在岸边为他的启程助兴,几头小鲸也跃出海面挥鳍歌唱。少年昂首,青涩的雀斑,飞扬的帽檐,咧嘴的大笑……举手投足间竟满是他十七岁的影子。 我在海军g2支部休养了两天,期间有同需休养的维托陪同。 维托把那天早上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我。古米尔中将归部的军舰与极秘情报船同行,即将靠岸登陆时后者却突发火灾。警报器响,维托猛然想到夏莉夫人说的伊利亚德会死于一场火灾的预言,正巧那早没见着伊利亚德,又想预言的死亡日期会不会提前,误以为伊利亚德已冲进火场救灾的他冲动地跳了进去。谁知伊利亚德不在火船,危情之际,好在被伪称卡斯中校的艾斯救下性命。 休养期间,我身体的画风也随着高烧的退下渐渐恢复,从介于三次元和二次元之间的画风趋近于原来的三次元,宛如在提醒我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时间紧迫,一重拾健康,背上背包,驱使心中的意念之船到达加雅岛。 本心所动,我先来到的地方是加雅岛的东海岸。一座嬉皮的童话式城堡华丽屹立,绕后一看,不过是一块华而不实的绘板连接在一幢只有半边的古老房子后方。 房子内没有人,我在不远处的木桩凳子坐下,拿起木桩桌子上的几张画纸欣赏,有菱形脸的栗子头大叔,有戴耳机的人猿和啃西瓜的猩猩,还有一个坐在果树上的女孩……画作风格迥异夸张,却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温暖。 不一会儿,一个衣着怪异的大男孩走了过来,来不及放下手中的画具和颜料,又惊又喜:“七海小姐!” 我起身问好:“维尔特先生,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维尔特也在一张木桩凳子上坐下,说,“我这几日还在想你和艾斯先生会不会来加雅呢。和你们别过后回到加雅,没想到在魔谷镇买画具时撞见了黑胡子,当时很想把消息传递给你们,可惜现在晚了,他应该和他的伙伴去了巴纳罗岛。”维尔特四下环视,问,“怎么不见艾斯先生?” 我低下眉:“他已经去了巴纳罗岛。” 似乎发觉我的不对劲,维尔特转移话题到别处,说起之前和老爹、大哥协助一群海贼改造船只,乘上冲天海流驶向空岛。 “那天响彻天空的钟声,是我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钟声。” 说着他引领我走到房子前,只瞧房门边靠着一块巨幅画板。他把画板转至正面,上面画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天空,占据中央的巨大黑影正是那个戴草帽的少年。 不一会儿维尔特的老爹和大哥打渔回来了,维尔特把栗子头大叔、猩猩大哥以及人猿大哥介绍与我相识,还特别介绍了一位名叫莫莉的旅行作家。 莫莉是两天前到达的加雅岛。她乘坐海上列车时遇见了出门度假的几位猿山联合军船员,听闻他们的老爹是北海童话中大骗子罗兰度的子孙,又听闻他们的老爹帮助一个戴草帽的海贼成功登上空岛,证实童话中沉入海底的黄金乡实则在天空之上。莫莉兴致大发,随几位船员来到加雅拜访栗子头大叔库力凯,希望将他和伙伴们的沉浮经历撰写成书。 猿山联合军你一言我一语地讲述,莫莉表示,不仅要把他们寻找黄金乡的故事成书出版,还要以童话的形式流传。 猩猩听了问:“那该给这个童话取一个什么标题?” 人猿建议:“叫《梦想家库力凯》怎么样?老爹这十年来从未向命运低头,终于了结了和那个扰乱他一生的男人的生死决斗。” 众人纷纷认同,库力凯却说:“怎么能以我一人的名字作标题,如果没有你们这帮家伙死皮赖脸的陪伴,我一个孤单的老头怎么能够坚持到现在?” 就在大伙为标题讨论得热火朝天时,莫莉略一思索,笑着提笔,在书稿的扉页洋洋洒洒地写下了一句话:“献给所有追逐梦想的笨蛋。” ☆、chapter 11 夜晚临近,猿山联合军预备设宴款待我和莫莉。我主动请缨掌厨,在猩猩和人猿的帮工下做了一桌秋刀鱼全席。 大伙在半边房子里热闹地谈天,人猿塞了满嘴的鱼对我说:“七海小姐,你的厨艺赶得上之前和我们一起吃过饭的卷眉小哥了。” “卷眉小哥是我多年的偶像呢,早就想学他大秀厨艺了。” 我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能和山治一较比之是何等的荣幸。 旁边喝酒的猩猩从衣兜里搜出一叠悬赏令,“说到卷眉小哥,他的悬赏是怎么回事?”将其中一张挪到最上层,又说,“如果不是印着他的名字,我都不敢相信他是这副模样。” 大家闻言都围了过来,有船员笑得前仰后合、满地打滚,有船员倒认为照片拍得与本人很像。草帽海贼团的全部悬赏令也在船员间传阅,这一群笨蛋为敲响黄金钟的另一群笨蛋由衷高兴,庆贺全员总赏金超过五亿贝利。 我却几分欢喜几分忧,尽管知道异世界事件的推移,却不料进度竟是这样快,猩猩是今日得到的悬赏令,也就是说路飞他们大闹司法岛的消息刚传遍世界,黑胡子必定会在巴纳罗岛看到报纸上的报道,顶上战争的□□即将点燃。 晚宴完了,莫莉诚邀我去南方的森林探险,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朝圣之旅,跟随草帽一伙的踪迹行进。 我特意请维尔特拿了路飞他们捕捉指南鸟的兜网给我们,虽然不用捕捉指南鸟上空岛,架着竹竿在肩上只为体味和他们更亲近的感觉。 一进森林便听见指南鸟怪异的叫声,信步往里,将将在树下驻足少焉又淋了一场集合了蜘蛛、飞蛾和蜈蚣的昆虫雨,幸而莫莉因长年的冒险经历早见怪不怪,我的胆怯也被能和山治、娜美和乌索普受到同样待遇的开心取代,从内至外散发着抖m因子的气息。 我们还捉到一只南洋大兜虫,这令我想起路飞抓住独角仙时闪闪发光的双眼,故而学他亢奋地叫道:“是阿特拉斯诶!阿特拉斯和海格力斯可是全世界人类的梦想!” 莫莉配合地提问:“那独角仙和相机比,哪个重要?” 我整张脸都拧巴在一块:“呜~~~很难回答呐!”莫莉的整张脸也拧巴在一块:“嗯~~~独角仙的梦想和旅行作家的梦想比,也难以分出高下!” 纠结不下的我们相视一笑。 兴许是兜网引起了指南鸟的警惕,我们一路上还遭受了犀利螳螂、巨型瓢虫和成群野猪的阻击,回到猿山联合军的据点,身虽筋疲力尽心却愉悦满满,相当于在空岛的神之岛玩闹了一番。 我俩洗漱完睡在一块,莫莉是一个开朗活泼的女孩,跟我述说了许多旅行途中的人与事,渴望变成雨男的士兵啦,一大把年纪仍坚持出海的老人啦……形形□□的见闻使她领悟到形形□□的人生。 隔天上午,我们决定结伴去一趟位于加雅岛西海岸的魔谷镇。 尾田老师在漫画中借以裘海尔的航海日志描写的磨谷镇: “那里是与梦想绝缘的非法之徒所聚集的不法地带,政府毫无介入的余地。那里是人们彼此伤害、大笑大叫的城镇。那里是充满奚落与嘲笑的城镇。” 踏足之后深感名实相副,千奇百怪的人们行走在乌烟瘴气的街道,像我这种画风奇怪的三次元人士都不足为奇。能净化空气的或许唯有岛上的棕榈还是椰子树了。 路过摇晃着三个脑袋的waiter工作的热带酒店,我们最后去到的地方是镇上的酒馆。 酒馆外即是有关“人的梦想”名场景的诞生地。我让莫莉先进了酒馆,自己站在外面想象,当日娜美小姐向老板打听空岛的情报,却遭贝拉米一流狂妄奚笑,路飞和索隆只挨揍不还手,娜美黑着脸拖拽两人出来,盘腿而坐的黑胡子却与她说打架的胜者是两人,路飞索隆随之起身,黑胡子重重锤下酒瓶,喊出了那句经典名台词:“人的梦想是不会终结的!” 这一幕分镜曾令我为之一震,甚至是现时用相机也拍不出的震撼。当日的我大抵不曾料到粗犷魁梧的此人会引爆日后的超□□剧情。也许从两群人背道而驰起,就预示着两群人走上了截然相反的路。 我开始思考如果没有遇见艾斯的原计划,即使刊登于报纸的启示无人响应,时机一到便传送自己至魔谷镇,甚至先于路飞他们。 我会做什么?该怎么做才能避免艾斯和蒂奇的战斗?指不定我们会在大街上撞上,就像路飞和蒂奇在酒馆吧台围绕樱桃派和酒的味道较劲,我和蒂奇也会有意无意地争论起阿波罗的理性和狄俄尼索斯的感性。蒂奇很快明了我就是那个昭示天下般地寻找他的人,真人一见,别说赏金上亿捉去给海军了,结果这和之国assassin连悬赏都没有。或者悲观地想,我连蒂奇的面都见不着,刚一登陆加雅便惨遭范奥卡无声无息地狙击,再幸运一点,上岸多走几步惨遭毒q碰瓷,从篮子里抽出爆炸苹果,“砰”地一声一命呜呼。当然啦,后者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生的,就算没有路飞选中真苹果的运气,还学不会索隆的拒绝吗?好吧,事到如今,其实以上所有都不可能发生了。 我曾尝试去感受蒂奇的美学,纵使残害伙伴的行为为人不齿,面临死亡所暴露出骨子里的懦弱更遭人鄙夷,但假使不站在道德标准的角度,他不受束缚,释放本心的欲望,吃果实、找伙伴,先当七武海、再登四皇位,贪婪、卑鄙,为达目标不折手段,一步一步有计划地实现野心。背叛与杀戮,似乎可以算忠于理想的另一种方式。也许只是因为他“杀”的是那人,所以绝对不能。 进了酒馆,我径直走向吧台,坐在了莫莉的身边。 “刚才问了老板,七海你拜托我点的樱桃派已经卖完了。” “好吧,那就没办法咯。” 也好,反正我不太想知道樱桃派到底好吃不好吃。 她冲我摇了摇酒杯:“但是各类酒水供应齐全哦。”我赶紧比了个禁止的手势:“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不管能不能喝,酒到底好不好喝我也不想知道。 “和之国的规矩确实头疼呢。” 莫莉豪爽地灌下一杯酒,再把路飞最爱的肉推到我跟前,转头和隔壁的一位陌生男人攀谈,边聊边记笔记,旅行作家果然健谈。聊了几句,她倏忽面朝我,语调上扬。 “七海,这位先生也是草帽一伙的粉丝哦。” 我越过莫莉看去,男人也正吃着肉,经莫莉介绍说草帽一伙是我的偶像,他便颤抖地从上衣里袋拿出一大叠报纸,全是记载路飞相关事迹的新闻报道。据男人所述,他曾经在餐馆以驻唱为生,正是因为目击路飞在处刑台无惧死亡的坦然笑容才追寻草帽一伙的航路出海至今。 男人聊起路飞的崇拜神态一如两年后的巴托,传教能力也和两年后的冈比亚有得一比,眉眼间更是洋溢着乐天积极的特质。啊,同好的磁场真是奇妙,心灵一动容,我不禁取出夹在漫画内的那份签名送给他。 那双接过签名的手抖得越发厉害,激动的泪水在眼眶打转。我冲男人笑道:“虽然人数暂时不全,但是比草帽粉丝团团长还要先得到哦。” 男人听不大懂我说的话,愣了一下后一个劲儿地向我道谢,发誓要像路飞一样,做好死的觉悟在大海上自由生活。他耸了耸鼻子,笑着叹道:“歌手就算了,现在当了海贼,不知道我那死去的海军老爸会怎么想?但是我想,海贼和海军一样,也可以成为帅气的人吧。” 似是回忆起什么,莫莉的眼底逐渐漫出别样的光彩,确定地点头:“一定可以的!” 我也随他们笑了起来,在酒馆的一片嘈杂中,一束明媚的阳光从大门铺入,映得女孩的侧脸格外美丽,我忍不住吻了吻她,女孩惊奇道:“和之国的女孩子是这样开放的吗?” 情感涌动,我还是来到了巴纳罗岛。 但愿没有吓坏吧台前的两人,这回的传送方式我效仿的是今村金一郎同学从酒馆的楼梯滚下。 目标地图的连接点恰好也是一家餐馆的楼梯,未感受到摔地的痛感,连续咕隆隆的三百六十度翻滚,末了落入了一个暖和的怀抱。艾斯用手背触碰着我的额头,唇角微微上挑,须臾又蹙紧了眉:“你怎么还是来了?” 我终究说不出话来,他带我在离舞台最近的一张餐桌前坐下,自己跨上舞台,与中央的驻唱说了点什么,驻唱便把怀里的吉他交给了他。拨了拨弦,问我:“想听什么?”我哑着嗓子说:“……你又打算吃霸王餐吗?” 艾斯轻轻笑了笑,垂首弹唱。 mes flying all around this room tonight 今晚,火焰在屋子里肆意飞舞 now theres nothing we can do 现在,我们无能为力 to make each other feel alright 无法让所有人感到安心 instead of trying to tell me how to be 无需试图告诉我会变成什么样 just focus on tomorrow instead of on me 请期待明天而不是关注着我 一曲终了,他走下舞台,自语般地说道:“这是萨奇教会我的第一支歌,萨奇也是我登上莫比迪克后第一个和我搭话的人,我们相互扶持、并肩作战,有一天他向我展示了一个恶魔果实,第二天就传来了他被蒂奇杀害的消息……” 我仍执拗地告诉他:“蒂奇从萨奇那里夺走的果实是恶魔果实史上最凶险的黑暗果实,拥有黑洞般的引力,拥有吸引一切的残酷力量,连一丝光线都无法幸免,你会被他、被他……” 他面色如常道:“如果屈服在力量之下,就没有生为男人的意义了。” 沉寂少许,突如的风咆哮着吹刮门窗,我跟着艾斯走出餐馆,凝视着他后背的烙印绚烂燃烧。可能是我们谁也没动餐桌上的美味,也可能是老板和伙计都沉浸在音乐的余韵中,这回毋需逃跑,只是平静地前行。 这里就是旅行的终点了吧。巴纳罗岛整齐地林立着一排排木屋建筑,太阳高照,砂砾却埋伏在脚边压抑地涌动,像极了西部牛仔电影中的的决斗布景。当前方以黑胡子为首的五道黑影徐徐逼近时,艾斯转过身,我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明知他的义无反顾,我仍试图阻止他的向前迈步,试图阻止他与蒂奇的接触,我开始语无伦次起来,泪滴砸在手上晕开又蒸发。没有忍者,没有武士,也没有吃了艺术果实的怪物小姐,只有二次元和三次元,只有已为应试生的普通jk和漫画中深受欢迎的尼桑…… “尾田荣一郎超可恶吧,明明你和他的生日是同一天,明明你代表的地区是他的家乡,明明这么多人喜欢你,偏偏、偏偏……” 他歪着头笑了:“可是如果没有他,我就不能被三次元的你们认识,我也不能在二次元与你相遇。” “可是、可是……” “作为儿子,我必须与损害父亲荣誉的混账做出了断,作为队长,我也必须给被杀害的重要伙伴一个交代。”他坚定地压下帽檐。 蒸腾的空气中,我们已能听见前方的嬉笑和谈话,艾斯一点一点地抽去他的手,我的画风也在一点一点地恢复成原原本本的三次元。他始终微笑着,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使我面向后方,沉声道:“我的人生,不会有遗憾。” 我看不见少年的离去,连徒留于肩膀的温度都在冷却消失,从指缝中透过的夏日骄阳正强烈地灼烧着我的眼睛。缓缓闭上,蓦地感到肩膀再度一热,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拥我入怀,耳畔响起少年心动的声音:“在和之国等我,奈奈未。” 作者有话要说: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chapter 12 我回到了原世界。 那一刹那的感觉仿若《穿越时空的少女》中的女主角真琴为实现时间跳跃使出“信仰之跃”后的落地。落地之前的视觉好似停留在了火焰与黑暗的对撞,有如陨石炸裂的二次元化特效,以至于现今目及三次元空间反而有种不适应感。 我摸了摸冰凉的地板而非粗糙的草垛,确定自己并未由于初登异世界罗格镇的assassin装扮穿越到另一个文艺复兴背景下的异世界。直至爬上沙发环顾空间一周,才放心地确定自己回到了新大阪附近的漫画咖啡厅。 时间没有倒流,反而向前推进到与父亲约定见面的前一天。出了包间归还漫画,店员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看来原世界自动修正了偏差和漏洞,唯有空荡荡的钱包提醒我,op的异世界旅行不是一场少女的梦。 我从自动提款机取了足量的现金,在美食店闲逛饱餐后找了一家舒适的酒店住下,第二天背上背包,搭乘希望号抵达东京。 一路上可用雷厉风行来形容,我直接去了东京塔的op主题公园。脚步终于缓下来,握拳走过一幅幅路飞招纳伙伴的名场景,看见两年后的草帽一伙在桑尼号欢声笑闹,娜美留了长发,路飞的胸前多了一道伤疤,虽然索隆和山治一如既往地吵架,但我仍然不禁想,这就两年过去啦?好像上一秒才收到刊载各位大闹司法岛新闻的报纸。 公园为每位伙伴开设了各自的展馆,进入路飞展馆直抵一段被火焰包围的路,像紧随一个晃晃悠悠的长镜头渐渐拉近那个燃烧的少年。我静静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想要触碰却又收回手,倘若指尖没有传来火热的体温会很伤脑筋吧。 转身离去,不知该算神经大条还是精神紧绷,眼泪终于在顶上战争的分镜墙前流下。异世界的他还好吗?是否被关押在幽暗的海底监狱?是否戴着手镣走在通向处刑台的阶梯? 少年死亡时的微笑倒映在泪水中,正如他所说的无怨无悔、不留遗憾。生于暗,却遇见光,也成为光,不向命运低头,不向黑暗屈服,少年在生命终结之时,终是领略到降生于世的意义,守护住珍视的重要之人,纵情燃烧不逃避的人生。 从东京塔下来已是傍晚,因为来时匆匆赶着入场,现时才有闲暇重游这座阔别七八年的城市。车水马龙、永不停歇的街道,高楼的玻璃折射下冷调、深蓝的白光,我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依然找不到归属的方向。 不知不觉天空的一隅孕育出一层暖光,铅色的云朵中溶出橙黄,渐变的暮色延伸至天边又由下包裹着东京塔。 无论是文章、影视和生活,无论是友情、亲情和爱情,东京塔都见证了太多太多人的故事,太多太多人的情感。夕阳下的铁塔却是令我回忆起离开东京的那一年,那一年,父母离异,母亲携我回了熊本老家,那一年,天空树尚未动工,东京塔仍是日本第一高塔,那一年的寒冬,描写昭和年代经济复苏下人们市井生活的影片《永远的三丁目的夕阳》续作上映,此刻的东京塔就像三丁目的车行老板铃木一家眺望的东京塔,此刻的夕阳就像落魄文人茶川一家眺望的夕阳。 影片的最后,父亲茶川感慨道:“今天的夕阳看起来特别美丽。” “我知道为什么哦,”孩子淳之介笑着望了望母亲广美,又望了望父亲茶川,“那是因为我们三个人一起看的关系。” 而我从未和父母一起看过夕阳,现在依然是一个人去见从未留下恩情和记忆的生身父亲。 七海先生西装革履、容光焕发,身上毫无大多中年男人消极的沉淀。他在餐桌前正襟危坐,听见我的拒绝整个人有些蔫蔫的。 我吃完餐盘上的食物准备告辞,他却连餐具都没动。我朝他欠了欠身,他略微一滞,请求般地问道:“可以拍一张合照吗?” 我只镇定地答:“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按下心中的快门。” 七海先生又是一滞,最终没有拿出相机。 他的脸色竟然又倾颓下来,我不由开口:“振作点吧。”说完就有些后悔,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簇光亮,我握紧了拳头:“我也……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摄影师。” 后来我和父亲只在母亲的墓前和摄影展上见过几次,听说在我参加高考的前几个月,他又和一名平面模特结了婚,无论是事业和家庭,都应该经营得很不错。 从餐厅出来给小屋松打电话,我把与父亲见面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转述给他。他问:“这就全部了断了?” 我咽了口口水,“要不是因为这家餐厅的牛肉太好吃,还能了断得更早。”沉默了会,“其实……我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可能没有标准答案吧,我想。 “那就怎么做都是对的。”小屋松回应。 “诶诶?!” “……干嘛?” “我以为你会让我不要怪罪父亲,试着谅解他,从此开启新生活呢。” “我是这么宽宏大量的人吗?” “好像不是……” “对啦,”听筒处传来小屋松洋洋自得的声音,“我没有让你请他原地爆炸就很大度了。” 我嘻嘻发笑,小屋松随即放低音量:“下一次去东京,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我搓了搓手臂,笑意更深:“……真矫作!” 他也在电话那头受不了地嗷嗷叫。 东京塔的灯光早已点亮,边与挚友通话边漫步在流光溢彩的六本木,地铁口旁的流浪音乐不觉慢慢褪去内心的孤独。就像三丁目的人们叹喟夕阳,明天、后天,就算是五十年后也会一直这么美,夜色也会一直美丽下去吧。 我又回忆起那些年,我们和老去的速度永远追不上我们成长的速度的少年们共同呐喊“友情!努力!胜利!”,为名为波特卡斯d艾斯的热血少年永远停驻于20岁的年轻生命放声哭泣,伴随儿时生活的展露,我们在科尔波山、在非确定物终点站共同呼吸,仿佛看到曾经自我否定的自己。 幸好在十岁那年,在寒冬过去的春天,我们有遇见重要的兄弟、重要的挚友,因为有挚友卯足力气去做要做的事,我才能挣脱枷锁面对自我,敢于正视自己想做的事。青春的路上,梦想的路上,不再是一个人。 回到熊本,我以为小屋松会为我举行一个酷炫的接风仪式,毕竟我了却的可是和那个影响我孩提时代的男人的命运决斗。但实际上,迎接我的却是一个如初见的银魂式情景。 只见小屋松一脚踩在方桌上,高傲地俯视:“快向我下跪吧,愚民!” “……啊?”我一脸冷漠。 “你的头颅抬得太高了!笨蛋,快叫我小屋松大人!” “不叫天才了吗?大人。”瞥见他抱着的购物袋,我想到了什么,“对了大人,这期的jump买回来了吗?我想看少主眼镜碎了的后续。” “早买啦,凯多都拉风地出场了!”小屋松嘚瑟地哼了哼,学神乐从购物袋里抽出一张温泉旅行券,“不是说了去旅行吗,本来琢磨着去哪,谁知中了阿苏的招待券,虽然很近,就当度假……话说奈奈未,你这是什么表情?好像刚旅行完似的……” 小屋松说,招待券是在便利商店开展促销活动时从摇奖机里摇出来的,不过经我以不下厨作威胁,小屋松老实交代,奖是摇出来的没错,但摇奖其人却是冈田,由于冈田早计划好和家人去佐贺旅行,所以把招待券赠予了我们。 我们搭乘阿苏男孩号抵达目的地,转乘大巴眺望连绵不绝的山丘、绿意盎然的牧场,白云的影子悄然流动,草原上的牛羊时隐时现。 “虽然来过好些次,但这次好像格外不同。” “the most precious things in the world are free.”小屋松吹了记口哨,“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是免费的,譬如阳光,和风,还有天空。” 大概还有免费的旅行券,我挑眉补充了句,低头整理相机上的照片。不小心浏览到异世界的二次元画风场景,眼眶蓦然一热。 十七岁的夏天在阿苏火山的滚滚浓烟中走向终结。回去之后,我将异世界的照片全都冲印了下来,按照旅行顺序剪贴在相册上。少年燃烧的背影就这样绽放在我模糊的眼中,又特地冲印了一张下来放在钱夹子里,妥善安存。旅行过后,生活终归平静,每当在漫画中看到,在周边店遇到,或者与人聊起,总会想起夏夜的流萤,想起歌唱的鲸群,想起少年的吉他,弦间演奏着记忆不会别离。 为专心备考,我打算辞去cd店的工作,那一天晚上,和我一起来到cd店的小屋松默契地挑了同一张碟在试听机前欣赏。神奇的是,那晚听齐藤和义的不止我俩,还有戴着耳机点头哼唱的店长。 口笛吹いて歩こう肩落としてる友よ 吹着口哨往前走吧我沮丧的朋友哟 いろんな事があるけど空には星が綺麗 虽然发生了很多事 天上的星星依旧美丽 懐かしいあの公園に ちょっと行ってみようか 那个令人怀念的公园要不要一起去走走 最近忘れてること なんか思い出すかも 最近忘记的事 或许会因此想起来呢 音乐也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吧,与店长告别、互道加油,我俩坐在椅子上看星星,并行走在回家的路途中,朋友,今夜的星空如此美丽。 高三的第二学期就要到来,开学之前,小屋松将我和乐队伙伴片濑、冈田聚集在一块,强调不仅要认真完成学业,也要留心吉他手的招募,留心生活中不经意的邂逅。 小屋松打开一期jump,熟络地翻到op连载页面:“就像德雷斯罗萨人民冲破罪恶的鸟笼,罗更是冲破了束缚他心灵十三年的鸟笼,我们一定可以破除吉他手的诅咒!” 我无力地吐槽:“少主真的会哭哦,哭给你看哦。” “难不成真的要找一个死了的人?”小屋松无动于衷。 “果然还是布鲁克吧。”为什么冈田总能响应无稽之谈。 片濑叫道:“都说了不要说这么恐怖的事啊。” 我嚷嚷道:“都说了布鲁克和你们不属于同一个次元啊。” 小屋松却喃喃,“……所以还是要找到通往二次元的入口呐。”他抬头看我,“是某个自动贩卖机的取物口吧?奈奈未。” “啊啊?” 我正吃着冈田从佐贺捎回的牛肉,含含糊糊道:“……好像不是诶。” “诶诶?不是吗?那是什么,抽屉还是电视机?” “……漫画咖啡厅。” 众人惊诧,唉,其实我说不大清具体是怎么回事,嚼着嚼着牛肉,忽然记起这个暑假还有一件未完的事情。跑回家中,在进路调查表上坚定地写下志愿,直指东京。 时光转瞬即逝,半年多后,我们从高中毕业,我顺利考取东京的大学,小屋松和片濑冈田也做好了上京准备。毕业典礼那天,笑容交织着泪水,祝福交叠着期许。小屋松的第二颗纽扣遭遇女生前赴后继的哄抢,不知落在了哪片青青草地,而片濑的第二颗纽扣埋在了和麻衣子第一次邂逅的樱花树下,年少的情感美得心颤。 伫立在微风中,我不禁打开随身的钱夹,目光落于照片的瞬间,心脏“砰”地一跳,照片中的异世界少年居然有了微妙的变化,不是褪色,而是由二次元画风一点一点地转为三次元画风。有如荒芜的土地飞快发芽生长,有如迷途的鸟找到栖息的枝桠,我开始隐隐期待什么,或许是未来的某一天,或许是一次再度相遇。 从此朝着各自的目标在人生的道路上奋进,仿佛还未从青春散场的感伤中抽离,家乡便传来了地震的消息。 确定亲人朋友平安无事,我加入学校组织的大学生志愿队回到熊本,小屋松三人也暂停活动回乡支援,并且通过博客给家乡人民鼓劲打气、筹集物资。 我被安排去的服务地点是麻衣子病逝的医院,那天的余震来得太过突然,当时我正在一堆孩子中给他们念尾田老师的应援寄语,忽感脚下一阵晃动,迅速护送孩子们撤离。好在震级不算强烈,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不够幸运的是,地震诱发了一处起火,消防人员飞速赶来医院。于是我看见了那个身材矮小的男人,在他的指挥下,火势得到控制很快完全扑灭,几个孩子雀跃地围去男人身边夸赞道谢,男人蹲下身,一一有爱地摸过孩子的头。感受到我的视线,他站了起来,屹立在阳光下朝我敬了一个礼,男人额头上深色的伤疤旁还有一条伤痕,我回以他一笑,这次的肯定是荣耀的勋章。 又到一年的暑假,我被兼职的杂志社派去荷兰的风车村取景旅行。 朝气蓬勃的风车、蜿蜿蜒蜒的小道、绿绿油油的草场,仿佛登陆op梦想的发源地,一回国便和小屋松去电影院看了剧场版gold,我的钱夹莫名滋滋作响,仿佛受到奇妙电流的指引,观影结束后回到住所翻开珍藏的异世界相册。 相册内竟多了一张照片。那是罗格镇的处刑台,和我拍摄的不同,处刑台下方浮着薄薄的雾,处刑台上方的天空却渗着微光,好似暗涌着无数情感,又好似只是以白描的形式展示少年眼中的世界。 日子如车轮般向前滚动,生活平静地继续,读文库本,看月九剧,学习工作时,偶尔由于姓氏被人问起与父亲的关系也能坦然面对、勇敢前行。 青春既有风雨也有晴,我们会因为一点小成就高兴得宛如赢下了整个世界,也会因为一点小挫折沮丧得宛如迎来了世界末日。除了和挚友一起从追逐梦想的少年们的历险中寻找勉励,呐喊“jump永不毕业!”,我还多了一个小秘密,每每发现异世界相册内多出一张照片,浮躁的内心有如沁入温热的暖流。灯塔下的岛鲸、打扫房间的妇女、重获新生的沙城,还有喂养奶牛的少女和踏上“梦想乡”征程的海贼……最有趣的当属海军g2支部,一列列新兵在训练场操练,恰逢辞掉中将职位的英雄卡普前去视察,拍照人像害怕被发现似的躲闪,导致镜头晃动,记录下一具具不掩钻石光辉的虚影。 新一年夏天,出道近两年的乐队回到熊本开答谢演唱会,选择的地点是高中的体育馆。 我坐在后台翻看jump,乐队三人突地闯入,小屋松愁眉不展、片濑怒气冲冲,我只好问冈田缘由。 原来是乐队的吉他手落跑了。两年来,乐队先后走出了两任吉他手,均是以诅咒为借口单飞,这不第三任吉他手好像谋到了新的发展道路,消失后打来电话谎称,听三人高中的校友透露吉他手的诅咒,痛下生命中最艰难的决定,退出乐队。 “虽然我很想顶替上台,但是你们知道的,我一弹吉他,和小屋松一样,保准底下的观众选择死亡。” 我混沌地揉着头发,反倒是小屋松安慰地拍拍我的肩,和片濑冈田商量,看看演唱会开始前能不能找个会弹吉他的人合练登台,或者干脆与观众道出实情,开一场不带吉他手的演唱会。 小屋松让我待在后台,自己和其余两人出去处理状况。谱子被他们留了下来,拿起一看,开场曲居然是摇滚版的《living fire》。我不由想起相册内最新出现的那张照片,隐藏在盔甲下的草帽少年紧紧搂着礼帽少年痛哭流涕,从拍照人的角度看,温暖到落泪。 熱い熱い想い君に送る 炙热的情感传达给你 きっときっと行ける だんだん ちょうじょう 一定会渐渐达到顶峰 今も今も炎燃えてるのさ 火焰至今仍然燃烧着 君へ君へメッセージ だんだん ちょうじょう 渐渐传达给你的讯息 我唱了出来,谁知有声音接唱: 俺の旅も続くさ 我的旅程也将继续 see you around 歩いて行く 期待与你再度相遇一直走下去 我知道,声音是从背包里传出的,具体来说,是从放在背包里的钱夹子传出的。颤抖着转身,出现在我眼前的这人一头黑发,橘色牛仔帽帽沿边别着的“微笑”徽章下绽出了一个清爽的笑容,仿佛照耀在大海上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揉了揉湿润的眼眶,现在可顾不上是不是野性少年身上燃烧的火光引发了烟雾报警器biu~biu~biu地响,我只想牵过少年的手,去告诉小屋松一个消息,马上去,跑着去,去告诉他。 我找到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一篇非常套路的文就这么平淡地写完啦 最后这章角色歌歌词的翻译有几句我可能翻得不太准确 ちょうじょう接在だんだん后的这里有点迷有点抽象 以至于润色也有点困难 但基本意思是有的 大家能担待就担待吧qaq 还有前面有些章节有些地方处理得不太满意码得不太爽也就这么将就地结束了 唉很抱歉 我自己也懒了 嗯 还是非常谢谢各位的观看!!!好像无论我怎么写 文都一直都处于没人看的状态 真的挺挫败的也有些难过 所以特别谢谢各位姑娘的收藏留言地雷 特别谢谢第二笙姑娘和梅友仁姑娘每一章的留言非常非常感谢!!! 这篇同人算是弥补了我对于艾斯便当纠结的遗憾吧 之所以说纠结 是因为心里非常非常不愿意他便当 但如果wt真让他在op里吐便当我会分分钟对wt和op转黑【讲真【但我坚信wt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关于这文其实还有另一个码出来绝对会被打的脑洞 就是主角是吃了时空果实的二次元人士 不停地穿越不停地拯救 无数无数次但就是什么都改变不了 莫名喜欢那种不停陷入泥沼挣扎不能的感觉 就像好像谁都有错但又无法责备谁的粘稠感 我真是有毒 所以为了填补纠结的缺口 我只能用这种荒唐不合理甚至神经病的方式让艾斯吐便当啦 他依然在op的世界里走完了他的人生 答案已经找到 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悔恨的 然后 以音乐开启的第二人生应该不会太糟吧 接下来的旅程就从熊本开始吧! 嗯 最后推荐一下今年的一部日剧《火花》吧 这章出现齐藤和义的歌这部剧里就有唱 致郁又治愈 也许能点燃一些内心的光与热 最后的最后再次谢谢大家!!!还是希望wt保持健康【重点!保持水准【也是重点!画op 希望大家开心看op 开心地生活 更希望大家能成为想成为的人 过上理想的人生 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