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意》 第一章 平庸而又普通 “手机君,你可懂点事吧,不要再拉着我陪你熬夜了,知道吗?!”又一次睡过头的斐一班,把起床气一股脑儿撒在了他的手机上。 千错万错都是【手机君】的错。 他一个颜值爆表的大好青年,怎么可能会有错? 刚刚抱怨完,斐一班就和他的【手机君】,来了个世纪大和解,虽然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却是必不可少。 当代大好青年,可以不打飞机但不能没有手机。 才解锁手机,斐一班就收到了一条来自【韩女士】的语音消息: “回来帮你爸爸管理厂子,难道不比在国外找不到工作惬意?” 发件人【韩女士】是斐一班的妈妈韩雨馨。 “我就算饿死在这儿,也不会回去。”斐一班非常有骨气地向韩女士宣告自己的决定,临了又毫无气节地加了一句:“除非你们给我买赛车。” 这是斐一班在外留学的第八个年头。 他花七年的时间,完成了别人只需要六年就能完成的学业。 剩下的一年,他一直都声称,自己马上就要找到人人梦寐以求的工作。 斐一班对【人人梦寐以求】的定义是—— 世界五百强排名前百分之十。 平均工资水平排名全球前十。 剩下的那四百五十个平庸而又普通的世界五百强,根本就不在斐一班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要求过于具体且超出他本人的能力水平。 过去的一年。 年初之时,斐一班不是在去面试,就是在去面试的路上。 到了年末,根本就没有哪家世界五十强,愿意给他面试的机会。 这样的事实,让斐一班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却没能真正打击到他比天还要高的心气。 他堂堂一个赛车工程专业的高材生,在那些平庸而又普通的世界五十强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那还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工作这玩意儿,不找则已,一找就必须是某个F1车队的技术总监。 为什么毕业一年还没有哪个车队愿意向他抛来橄榄枝? 那还不都是因为那些车队的老板们没有一双发现技术总监的眼睛? 那一个个的,除了有钱,有几个能自己开赛车的? 他就不一样了。 万事俱备,只缺一台能够证明自己的赛车。 平时什么都由着他的斐爸爸斐妈妈却怎么都不答应。 斐一班心生怨念。 不舍得给他买赛车就直接说。 拿开赛车不安全这样的借口来搪塞他,真的是瞧不起他赛车谷首席车神的封号。 哪怕是自封的首席,那也是他金口玉言堂堂正正地给自己封的不是吗? 韩女士也真的是有意思,每次发语音都和他说回国很惬意。 被人说成土包子要能算惬意的话,那他可整整惬意了十四年呢! 往事不堪回首…… 斐一班的心里,有很多的不平。 那些大众嘴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多半都是假的。 他,斐一班,才是真正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因为他家里是做锁具的。 斐爸爸斐妈妈有三个锁厂,产值最低的那个,每年也超过5.6个亿。 从斐一班出生的那天开始算,他们家卖出去的锁和钥匙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半。 思路客 就他这么个出身,竟然是因为衣着太土被同学排挤,才不得不初三还没念完就出国念书。 说出去都没人信的事情,就这么实实在在地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害得他背井离乡。 只能去最贵的餐馆买最贵的衣裳。 在最贵的学校受一次又一次的伤。 人生啊! 要不是他像小强一样坚强,哪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赛车的事情,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这些年你一直住在学校里面,也没什么机会开车,你就算要买赛车,也得先回来,让我和你爸爸看看你的车技,你说是不是?” 韩女士很快就给斐一班回了一条消息。 斐一班立马从床上支棱了起来,发语音问:“此话当真?” 韩女士回他:“当真。” 就这样,斐一班心不甘情不愿地踏上了回程的航班,回到了他阔别八年的地方。 要是一下飞机就能来一碗热腾腾的馄饨,也不枉他十几个小时不吃不喝不睡觉。 那冒着热气的汤……那薄如蝉翼的皮……那饱满多汁的肉…… 天知道,有多少次,午夜梦回,他因为没能真的把馄饨吃到嘴里,而难过得一整夜都没有再睡着。 啊呸! 难过什么难过? 斐大车神只是单纯饿得睡不着。 第二天吃饱了,照样还是一条好汉!而且还是最帅的那种。 反正,不管他想与不想,每天把想他挂在嘴边的韩雨馨女士,肯定会热情到直接把馄饨端到接机口喂给他吃。 都这么大个人了,还当众喂儿子吃东西,也不嫌丢人。 算了算了,韩女士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勉为其难地赏脸吃一口了。 斐一班很快就和自己达成了和解。 他心里面想着馄饨、手里面拖着行李箱,快步走到了接机口。 “儿子啊,你这飞机怎么一晚点就是七个小时啊!你先陪妈妈去考察几个村的地好不好?”韩雨馨一手接过斐一班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心满意足地说了一句:“妈妈可真是想死你了。” 言毕,韩女士连人带行李地把斐一班“塞”进了一辆商务车。 “韩姐,那我们这就追上去?”司机小孟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转头问还没有完全上车的韩雨馨。 “嗯,大部队都走了半个多小时了。”韩雨馨对司机说:“你开快了注意点安全。” “我开车韩姐还不放心吗?”话还没有说完,小孟就开车离开了机场的停车楼。 连着二十多个小时没有睡,等着回来吃完馄饨就倒时差的斐一班,直到车子上了高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连馄饨汤都没有喝到,就要往莫名其妙的村子里面跑。 说好的惬意呢? 说好的一回来就有好吃的呢? 斐一班闭着眼睛生着闷气。 这辆虽不低端却非常陈旧的商务车,是在他十四岁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有的吧? 这么旧的车,怎么配得上他疯长八年的大长腿? 最过分的是,这车明明有小桌板,为什么小桌板上没有放一碗皮薄肉多、温度刚好入口的馄饨? 这就是韩女士嘴里的惬意? 这就是韩雨馨女士的待子之道? 闭着眼睛生气最大的好处,是不用考虑自己的表情到不到位。 最大的缺点也很明显,尤其是在严重缺觉的前提下。 斐大少爷气着气着就睡着了,颠簸的山路,都没能撑开他的眼皮。 等到他云里雾里地下了车,就听韩雨馨问:“斐先生,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斐一班纳闷,这个一直管老公叫哥的韩女士,什么时候和她老公说话都变得这么正式了? 纳闷归纳闷,他这会儿可没功夫管这么多。 比起宣泄堆积了一路的情绪,他现在更迫切的需求,是释放储存了一路内存。 斐一班一句话也没有说,火急火燎走进了目之所及唯一的建筑——易家村村委会。 “斐先生,去上厕所啦?”韩雨馨见他出来,又多此一举地问了一句。 “斐先生你叫我?”斐一班看了眼几十米外,穿着一身工作服,比总工程师更像工程师的斐大厂长斐国琛,终于反应过来韩雨馨女士是在和他说话。 韩雨馨笑了笑,又道:“斐先生,上得还习惯吗?” 斐一班有些无语。 这是适合一位女士拿来问一位绅士的问题吗? “第一次见牛津绿的厕所。”斐一班随便答了一句。 这个厕所虽然破旧了一点、颜色奇怪了一点,也并没有肮脏到充斥着异味的程度。 作为男生,勉强还能忍一忍。 “牛津绿这个颜色,和你那的牛津大学有关系吗?”韩雨馨又问。 整个一个没话找话。 斐一班还在生没有一下飞机就吃到馄饨的气,对这种无聊的问题,直接选择了无视。 有这闲聊的功夫,他还不如回车上补觉。 韩雨馨自知理亏,看到斐一班态度一般地走了,不仅没生气还母爱泛滥地加了一句:“那斐先生先去车上休息,我去林总工那边看看,考察完就带斐先生去吃农家菜。” 从资料柜拿了废弃水泥厂资料出来的村委会主任,全程聆听了这对母子的对话,并把重点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韩女士跟着村委会主任一起去了现场,和斐爸爸还有林总工一起翻了翻废弃水泥厂的资料。 没几分钟的功夫,一帮人就回来围着斐一班各种嘘寒问暖。 村委会主任想要留他们吃饭,被韩女士用“我们还要再看看其他几个村的地块”给拒绝了。 回去的时候,斐一班换了另外一台稍微新一点的商务车。 斐爸爸亲自开车,让斐一班坐副驾驶和他聊天。 斐一班自是不情不愿的。 斐爸爸也不好当着外人的面说他什么,就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坐在第二排的林总工还有韩女士聊正事。 林总工说:“易家村的这个废弃水泥厂,环保不达标,环评报告一次都没有过,这样的基础设施建了还不如不建,这块地我觉着不行。” “我和总工意见一致。”恨不得每句话都捎带上斐一班的韩女士接着说,“所以这不赶紧出来,带宝贝儿子去吃农家菜吗?” “我儿子肯定想中餐想到不行。”韩雨馨伸手拍了拍坐在副驾驶的【宝贝儿子】的肩膀,不无讨好地问:“是不是啊,斐先生?” 既然知道他想中餐,难道不知道他最想念中餐的哪一道菜吗? 斐一班拉着张脸,冷冷地回了一句:“我早就换了西餐胃了。” 知道儿子已经老大不高兴半天了,韩雨馨开始挑斐一班感兴趣的话题和他聊: “易家村这路也真是不太行,来的时候,看小孟开车追你爸,也真是有够胆战心惊的,还好小孟车技过硬,你要是有你孟哥这么多年的开车技术,妈妈肯定不拦着你买赛车。” 斐一班回给韩女士一个“呵呵”。 赛车,那是在赛道上开的车,和满大街转悠的这些车,那能是一个概念? 就这么点山路,也好意思说胆战心惊? 这样的路,赛车谷首席车神闭着眼睛开,都不会有问题。 斐一班扯了扯嘴角,心道:改明儿本少爷就录个视频给韩女士开开眼界。 第二章 和鸡的一切犯冲 长途飞行加上还没有来得及倒时差,斐一班的【手机君】难得听了一回话,没拉着他陪它熬夜。 不到十点,斐一班就睡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整整十五个小时之后,斐一班终于在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吃到了那碗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却一次都没有吃到他的嘴里的馄饨。 喝完最后一口馄饨汤,看着比舔过还干净的碗底,斐大少爷整个人都舒坦了。 见到送餐不力的韩女士,都只是好声好气地问:“哪台车可以给我开?” “你要去哪儿?”韩女士问儿子。 “随便转转,看看这里有什么变化。”斐一班随口找了一个理由。 一直担心斐一班不愿意回来的韩雨馨,见儿子对家乡的变化这么感兴趣,笑得眉毛都弯了。 “那我把小孟叫过来,让他开车带你好好转一转。”韩雨馨说。 斐一班自是不肯妥协:“我要自己开。” 开玩笑!真以为他是回来看风景的啊? “儿子啊,妈妈不是不相信你的车技啊。”韩女士小心翼翼地做了个铺垫,才接着劝:“你在外面拿的驾照,驾驶座的方向都和咱们这儿不一样,你这刚回来,怎么都得先习惯习惯,你说是不是?” 斐一班拿六亲不认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妈。 驾驶座的方向不一样,对于技艺高超的赛车手来说,是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吗? 把话都说成这样了,还说不是不相信他的车技? 以为他小学没毕业就出去了?还是以为听不懂最基本的中国话? 眼见着儿子原地炸毛,韩雨馨赶紧向自己的老公求助:“阿斐哥,你快劝劝你儿子。” YY小说 斐一班一脸的嫌弃,韩女士这么大个人了,还叫自己的老公【阿斐哥】,也不知道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可能是因为八年没有怎么见面,斐爸爸非常难得地站在了儿子这边:“随他去吧,让小孟把厂里那台要报废的面包车给他开过来。” “啊?”韩女士有点搞不懂阿斐哥的逻辑,“那台车……不太好吧?” 斐一班听完,一脸的得意。 他对这个决定非常满意。 车子越糟糕,技术就展现得就越全面。 老爹终于开始认真考验他的车技了。 斐一班的好心情,一直维持到他上车前的那一秒。 斐爸爸抓着钥匙不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你先去厂子附近没人的地方开一开,开慢一点,这台车反正是要报废的,磕了碰了都没事,只要人没事就行。” ?! 这家人,还有没有一个,对赛车谷首席车神抱有最基本的信任了? 对着这样的一对爹妈,除了能让事实为他代言,斐一班还能说啥? 就这样,斐一班开着一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开了两个多小时的高速,又开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 凭借他高超的驾驶技术,让这台即将报废的面包车焕发新生,留下不计其数的完美山路过弯走线。 斐大车神就这么把车开到了易家村村委会前面的那块空地上。 他检查了一下自己拍的视频,直接做了精彩剪辑发给韩女士。 附赠一条语音示威:“是不是你自己说,只要我有孟哥的开车技术,你就不拦着我买赛车。” 一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他都能玩得这么溜,还有什么是斐大车神玩不转的? 因为视频有点大,村里的信号又没有很好,导致发送的时间有点久。 斐一班等得无聊,又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直接在空地上玩起了漂移。 赛车谷首席车神在心里设计了完美的原地漂移360度。 奈何【车子君】不给力,使得他漂移的半径比预想的大了很多。 霎时间,鸡飞鸡跳,一车头的鸡毛。 在纷飞的鸡毛里,斐一班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再好的车技,也架不住车子不行。 幸好,这是一片没人的空地。 斐一班下车查看了一下,那只因为飞起来不幸被他撞死的鸡。 学学别的鸡,用两条腿跑路不好吗? 非要往天上飞,真以为自己是飞鸡吗? 漂移和撞鸡的动静太大,村委会里面,很快就有人出来了。 “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家的鸡!看我抓到不打……” 村委会主任,一村之长易存章,抄着鸡毛掸子就冲了出来,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前头。 打人的话还没有说完,易存章就看到对着一地鸡毛手足无措的斐一班。 “斐,斐先生?”易存章赶紧把鸡毛掸子扔了,整个人站得笔直,就好像鸡是他撞的一样。 斐一班有点尴尬,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现下的这个情况。 村委会主任该不会把他撞死鸡的事情,告诉他爸爸妈妈吧? 撞鸡事件的发生,纯粹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视频上,和他的车技,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这要是被村长大叔告发到他爸爸妈妈那里去,那死的可就不是一只鸡,而是他的赛车购买许可证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您是来我们这里做二次考察的是不是?”易存章恍然大悟道:“斐先生是怕我们给您的规划有水分是不是?” 都不用斐一班回答,易存章自己就把话给接上了:“昨,昨天听你们说还要去其他村看看,我,我,就一直在想我们村的优,优势。没想到,这么快,就,就……” 易存章一紧张,说话就有点跟不上。 他原本还想着,过几天,把整理好的易家村优势,想办法给考察团的人发过去。 没想到这么快就迎来二次考察。 易存章热情地把斐一班请到村委会喝茶。 斐一班既不说话,也不喝茶。 他得先搞明白,村委会主任对他撞鸡的态度,为什么前后反差这么大。 斐一班回忆了一下。 应该是昨天韩女士一口一个“斐先生”地叫他,让村委会主任误以为只要他点头,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他就这么成了考察团最重要的“决策者”。 有了这个认知,斐一班心下大定。 他只要和昨天一样高冷,就能让这个误会延续。 有了这样的认知,斐一班从头到尾,就只问了易存章一句:“那只鸡,要怎么赔给你。” “不,不用,哪能让您给我赔只鸡啊,斐先生能再给我们村一次机会,我不知道多感激。”村委会主任紧张地两手搓着自己的大腿。 为了心心念念的赛车,斐一班硬着头皮,不去和村主任解释自己根本就不是考察团决策者的乌龙。 刚刚路上加油的时候,斐一班就发现这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上面,还有几百块钱的现金。 确认村委会主任不敢告“决策者”的状,斐一班放下两百块钱,就大步离开。 还没走出村委会的大门,斐一班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一筐鸡蛋。 他都没看见这筐鸡蛋是怎么来的,【鸡蛋君】就一个接一个地从他的身上滑落,前仆后继地碎在了他的脚边。 斐一班的第一反应,是剩下的现金还够不够赔鸡蛋。 转念一想,他现在穿在脚上的这双鞋子,是Spike Lee 和 Air Jordan 的联名,市价至少能抵两万个土鸡蛋,还是有钱都一不定能够买得到的, 弄脏了他的限量版Air Jordan 1,谁应该赔谁还不一定。 为了维持决策者的人设,斐一班强忍着没有直接叫出声。 等他看清楚拿鸡蛋撞到他的,是一个脸看起来像是未成年的女生,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先是撞死了一只鸡,然后又被一筐鸡蛋给砸了鞋。 他今天出门前,韩女士不是还特地去看了黄历吗? 怎么也没提醒他今天会和鸡的一切犯冲? 此地不宜久留,他还是把鞋子上的鸡蛋清理一下,赶紧回家。 从“稀有”牛津绿厕所简单处理完鞋面出来,斐一班一刻都不想停留。 生怕碎了一地的鸡蛋为了给死去的鸡报仇,就算强行孵化成小鸡,都要来找他的麻烦。 “您稍等一下,我给您……”村委会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还要再看看其他几个村的地块。”斐一班头也不回地说。 上一次,韩女士就是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村长才没有再阻拦,这一次,应该也不会有问题。 也亏得是他还记得这个理由,再折腾下去,他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馅。 出了村委会的门,首席车神就拥有了自由的灵魂。 别的不说,易家村这弥漫着茶香的空气,还是很可以的。 斐一班脚步轻快地迈出了村委会的大门。 “斐先生是对我们易家村给您做的规划什么有疑问吗?”一道成熟的女声,从大门右侧的围墙传来。 斐一班用右眼的余光扫了一下。 这不是刚刚拿一筐鸡蛋撞到他的那个“未成年”女生吗? 原来只是长得比较有少女感,并不是年龄未到。 早知道这样,他刚刚就该过去和这位姐姐理论理论,这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端着一筐子鸡蛋到处晃荡? 好好的成年人,装什么无辜和清纯。 简直长在了他审美的对立面。 第三章 成熟严谨且稳重 从十八岁开始,斐一班就梦想着买了赛车,载着金发碧眼的大长腿,去银石赛道上风驰电掣。 然后再生个混血龙凤胎。 女孩培养成超模,男孩嘛就稍微继承点他的优良基因,随随便便做个F1的赛车手玩玩就行。 从内心的真实想法来说,斐一班是想装没听见直接走的。 脚步却先脑子一步,停了下来。 无他。 只因这道声音,像小时候第一次见面的很多人一样,没有叫对他姓氏的声调。 打小积累的习惯,让斐一班下意识地就想要善意地提醒一下。 现在怎么办? 停都停下来了,不说一句话就走,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 对一个已经成年,并且毁了他AJ1的女人,哪有什么行为是不合适的? 一秒钟的停顿过后,斐一班还是贯彻了走为上策的决定。 他越走越快,后面跟随的脚步也越来越快。 就算没有转头,都能察觉有人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 追了这么一路,话也不说,歉也不道,像影子似的阴魂不散,这是要闹哪样? 难不成真准备让他赔鸡蛋? 斐一班绷了一路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开始出现裂缝。 他早就想好了要一丝云彩都不带走地离开易家村。 这会儿却不得不计划外地转过身来。 许是预设人格和真实人格在斐一班的体内爆发了天人交战。 一个简单的转身动作,硬生生被他做出了慢动作重播的效果。 “斐先生,有哪里不满意您尽管提,我们一定尽最大的努力改到让您满意为止。”少女脸御姐音的女生笑着再次表达易家村的诚意。 这是一个非常纯真的笑容。 透着一股监考老师看了,都不可能再低头检查抽屉的真诚。 说话间,女孩把一张A4大小的抬头纸藏到了身后。 抬头上印的是正红色的【易家村村委会】。 经典的宋体,泛黄的纸张,一看就源于上个世纪。 纸张上的字,却是崭新新的。 这些字的主体,是工整的黑色钢笔字,空白处有很多蓝色的标注。 在这些蓝色的标注里面,还夹杂着好几个划了红线的重点提示。 密密麻麻,恨不得不留一丝缝隙。 当代大学生,遇到法外开恩的好老师——允许带一张手写小抄进考场——都没几个能把考试重点整理得如此细致。 两分钟之前,村委会主任就像传授绝世武林秘籍似的,把这张承载了【全村的希望】的抬头纸交到了她的手里。 还说这件事情要是成了,就可以对她以前做过的事情既往不咎。 可是她又做过什么需要被追究的事情呢? 除了没打一声招呼就离开长达三年的时间,她有做过什么人神共愤的事情吗? 这明明是她十三岁就干过一次的事情,再来一次又有什么了不起? 说不上来为什么,斐一班一点都不喜欢挂在鸡蛋女孩脸上的这个状似灿烂的笑容。 倒也不是说不好看。 非要说有什么问题的话,那就是过于纯真无邪了一些。 纯真到比他这会儿的深沉更像是装出来的。 成年人的脸上,就不该挂着这样的笑颜。 无他,就是单纯看着不爽。 “我觉得你应该先查查字典。”斐一班冷冷地说。 因为还是22岁的年纪,皮肤的光泽又比一般人要好,任凭他再怎么努力,也没能挤出一丝有威慑力的川字纹。 xiaoshuting.info 虽然不知道斐一班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少女脸御姐音的鸡蛋女孩还是把他的话给无缝衔接上了:“对对对,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还请斐先生不吝赐教。” 说罢,她对着斐一班做了一个抱拳的动作。 纯真的表情配上少侠的动作,诡异之中透着异样的和谐。 一时间,好像,又没那么碍眼了。 “你叫我fěi先生,是觉得我长得像土匪吗?”斐一班刻意压低声线。 “这怎么可能?斐先生一看就是文采斐然的高知精英。”女孩特地把斐一班的姓氏,加在了赞美的辞藻里面。 据说,这样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文采fěi然,那是斐在成语里面的发音,作为姓氏的时候,要念第一声,fēi。春秋时期,就有关于这个姓氏的记载。” 说完,斐·高知精英·一班就阴着脸转身走了。 所以,【据说君】可能是个骗子。 鸡蛋女孩并未因此气馁。 一边说:“我等下就回去查我们村唯一的辞海”。 一边快步跑到了斐一班的前面没话找话:“春秋时期就能有记载的,一定是个精彩卓绝、风姿绰约的人物。” 斐一班看着堵了自己去路的女生,有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 这张过于灿烂的笑脸,看得斐一班一阵烦闷,莫名升腾出一种反感的情绪。 果然啊,这就是个长在他审美对立面的女生。 “是一个奴隶。”斐一班不悦道。 “……”少女感的脸上有一秒钟的无言以对。 通常来说,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祖先是奴隶,而感到自豪的吧? 这也是为什么,她一开口就是精彩卓绝、风姿绰约这样的溢美之词。 所以,【通常君】也可能是个骗子? “春秋时期,晋国就有一个人叫斐豹,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有明确记载的,被解放的奴隶。”斐一班清了清嗓子。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右手的食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左手的胳膊肘子。 淡定自若的动作,举重若轻的表情。 大概只有【成熟严谨且稳重】这样的形容词,才能诠释他此刻的神情。 女孩回忆了一下自己刚刚一目十行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完的【小抄】。 确实有瞄到村委会主任用红笔圈了斐,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看。 村长说这个人关系着【全村的希望】,让她无论如何要拿下。 可是,村长把文件袋交给她的时候,承载着【全村的希望】的那个人就已经决定离开了。 如果不是她进门的时候撞了一下,使得【中国第一个被解放的奴隶】的第不知道多少代子孙,必须要收拾一下才能走,她可能连看【小抄】的机会,都不会有。 村长做的【小抄】,整个一个毫无逻辑,她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记。 纵使她有过目不忘的神技,也没有可能,在还没有看完的情况下,凭空脑补人家的喜好。 好在她总还是凭借过人的眼力,记住了一些关键信息。 “fēi先生在国外生活这么多年,还能对春秋时期的历史,有这么深刻的了解,真是让我汗颜。怪不得斐先生能上牛津大学,而我只能上个牛庄大专。”女孩挑着自己看过的内容里面的重点说了一下。 “牛津布鲁克斯。”斐一班又一次压低了自己的声线。 他给自己预选了一个360度无死角的稳重人设。 从声音,到体态,再到步频,无一不在他设定的范围之内。 还在努力回忆小抄内容的女孩,一时间没明白斐一班提到牛津布鲁克斯的目的。 “您说牛津布怎么了,fēi先生?”她把重点放在了姓氏的声调上。 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圣人君】总不可能也是个骗子吧? 斐一班听得一时气结,转而颇为认真地发问:“牛庄是只有一个大专吗?” “呃……” 砸了鸡蛋的女孩第二次无言以对。 她平时还是挺能讲的。 毕竟她是易家村百年历史上第一个大专生,还是第一个拿到导游证的人。 【毕竟君】可能也没想过,自己有天会面对这样的提问。 想着斐一班刚刚还让她去查字典,为了不让人家觉得易家村的人都是骗子,她只好实话实说:“牛庄大专是我随便编的,我就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大专,念的旅游管理。” “……” 无言以对的人变成了斐一班。 聊不到一块儿去的人,他遇到过不少,但到这种程度的,还是头一次。 “我就是觉得牛津和牛庄听起来比较有对比性,导游在介绍景点的时候,也总是会喜欢这样那样的类比。”女孩讪讪地说:“让fēi先生见笑了。” 她的态度过于诚恳,认错的速度又过于迅捷,以至于成熟严谨且稳重的斐先生,一时找不到继续针对的点。 斐一班语气稍缓地换了一种说法:“你既然做过导游,应该也去过BJ吧。那你就应该知道BJ的大学和BJ大学的区别,对吧?” 斐一班的本意,是要说明一下自己的教育背景。 哪知道对面的女生听到BJ,整个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来。 黯淡到她纯真无邪的长相,都没能压得住,那股由心而生的悲凉。 斐一班被突如其来的悲凉情绪给感染了一下,终是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们村划出来的这块地,原来就建过工厂了。我要去其他村看看没有建过的那几块地。”斐一班选择回到正题,解释他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对,十几年前建过一个水泥厂。”鸡蛋女孩再次回到了热情满满的服务状态:“我们这里建过厂子,所以会有一些基础设施,这样一来,您再来建新厂的时候,就能更快一些。” 从黯淡无光到热情满满,切换速度之快,让斐一班以为刚才的那一秒的黯淡,完全是个假象。 “你们原来那个水泥厂,环保不达标,环评报告都没过,那样的基础设施建了还不如不建。”成熟严谨且稳重的斐先生,用林总工说过的话作为回答。 看着对方一脸的疑惑,斐·决策者·一班好心地解释了一下:“重新装修比毛胚房装修来得更麻烦的道理,你应该能懂吧?” 让斐一班没想到的是,他都好心成这样了,女孩的表情竟然又回到了先前的黯淡,继而转为迷茫。 并且没能在一秒之内完成切换。 就像被他欺负了似的。 这果然不是一个能和他的审美扯上半毛钱关系的女生。 斐一班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观察一个,他连名字都不想知道的陌生人表情上,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 “我们大概率是不会考虑易家村的这个废弃的水泥厂的。你们再等等看有没有别的工厂愿意在这里落地,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这边。” 语毕,斐一班加快了离开易家村的脚步。 这下他总能清清静静地离开了吧? 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斐先生,农村建厂需要占地补偿。我们村的这块地,已经是工业用地了,您去其他村,可能不会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女孩同样好心地解释了一下:“这和毛胚房装修或者重新装修的道理,还是有点不一样。” 这是村委会主任小抄里面的内容,假如给她足够的时间,不要说一天半天的,哪怕只有半个小时,她都能把村委会主任的【绝世秘籍】给发扬光大,成为的真正传人。 奈何村委会主任的【绝世秘籍】做得太花里胡哨了,光颜色就三种,更别说密密麻麻的那么多字了。 “又不是城中村的天价拆迁补偿,农村的占地补偿,原本就在我们开厂的计划之内。”斐先生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易家村从一开始就不在新厂的选址范围之内,上一次大部队来考察,易家村是第一个被排除掉的。 刚刚的那些话,不管是环评报告,还是占地补偿,都是上一次到这里考察回去的路上,听他爸爸妈妈和厂里的总工程师聊天的时候说的。 但这些话,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是不能直接告知被考察的对象的。 和别的村谈条件的时候,不仅可以用易家村的【基础设施】来压一压价格以获得更多有利的政策,还可以防止真正心仪的那个地方的人坐地起价。 对家里工厂毫无兴趣的斐一班,自然不会有这么多商业上的考量。 他只知道,再这么下去,昨天回去的路上听来的那些理由,肯定会不够用。 要不是为了买赛车,他才不装这劳什子的【成熟严谨且稳重】。 好不容易搞定了热情过头的村长,又来一个砸坏他鞋子还叫他fěi先生的女孩。 不过是一时没忍住,纠正了一下关于姓氏的音调,怎么就甩都甩不掉? 好在撞了飞鸡的面包车已经近在咫尺,他只要开一开车门,踩一踩油门,就能达成【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初衷。 第四章 到此为止吧(白银大盟@柳下挥) 身为赛车谷首席车神,斐一班发动车子的速度,自然要比一般人快很多。 却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比他更快。 就他发动车子的这最多不过一秒钟的时间,有另外一个人,完成了犹如快进般的三个动作——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一跃而上、然后关上车门。 跟了一路不道歉就算了,现在这是要干什么? 为什么不请自来地直接坐到了他的副驾驶上? 斐大车神的副驾驶是随随便便的女生可以随随便便地坐的吗? 这么特别的位置,那必须是要留着,给帮他生混血龙凤胎的超模的。 斐一班不止一次地想过。 开着性能优异的赛车,载着心爱的超模,在银石赛道上风驰电掣。 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开着即将报废的面包车,载着审美对立面,在农村的山路上疯狂颠簸? 就算这个对立面的脸天然去雕饰了一点……说话的声音又富有磁性了一点…… 可再好看的对立面,顶多也就一村花,怎么都不可能成为银石赛道上最亮丽的风景线吧? 是什么让一朵看起来纯真无邪的村花,第一次见面,就不顾一切地绽放在一辆将报废的面包车上? 现在的女孩子都主动成这样了吗? 他现在弃车逃跑还来得及吗? “我刚刚已经说了,”斐一班放慢语速,明显带着不悦地表示,“我,还,要,再看看,其他,几,个,村,的地块。” 如果不是顾念,这些年自己受过的绅士教育,斐一班多半会一脸厌恶地把强行坐在他副驾驶的女人给轰下去。 懂不懂什么叫私人空间? 懂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 懂不懂什么叫令人生厌? “我知道啊,我带您去,山路弯弯绕绕的,导航到了我们这儿就不好使了。”审美对立面热情洋溢地自报家门,“我叫易茗,我今天没事,可以给您当导游。” 斐一班在心里问候了一声:【喂!姑娘!你有事没事关我什么事?】 话到嘴边,还是迫于成熟严谨且稳重的决策者人设,给忍了回去 “我去考察完了,就不会再回来这里了。”斐一班又想了个合理的理由。 他压根就不想知道,这位毕业于【牛庄大专】旅游管理专业的高材生姓甚名谁。 强行上车外加强行自报家门的行为,进一步加剧了他内心的反感。 “你跟着我去,我也没办法送你回来。这样是不是也不太合适?”斐一班希望自己的话,能让鸡蛋女孩知难而退。 “没关系的,斐先生。”易茗笑着说:“我们这儿,山路确实不好开,您开车也确实是要绕半天。” 这不就对了嘛? 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但是……”易茗又接着来了给转折。 什么鬼? 斐一班就不明白了,这种情况为什么还会有个但是? “回头我自己从小时候上学的小路走回来,和你开车过去也是差不多的时间。”易茗说。 “……” 这是听不懂人话,还是他拒绝得不够明显? 这还怎么沟通? “是我觉得有关系。”斐一班直接扯掉了绅士的外衣,冷冷地加了一句:“你也坐不了我的车。” “为什么坐不了?”易茗像是没有听见前面的那句,只挑对解决问题有帮助的部分来提问。 “我怕你会吐。”斐一班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漠不关心的冷酷。 他是真的已经很不耐烦了。 “没关系的斐先生,我们做导游的,什么样的车都坐得惯。”易茗想着斐一班说的可能是面包车的车况。 斐一班扯了扯嘴角,差点被气笑:“你确定?” “确定的,斐先生。”易茗一脸自信地点了点头。 斐一班一点都不喜欢鸡蛋女孩脸上,这股毫无根据的盲目自信。 呵呵。 什么样的车都坐得惯? 这是对赛车谷首席车神车技的极大蔑视和不尊重。 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他。 连续挂挡外加一脚油门,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就朝下山的方向冲了下去。 一般人遇到弯道,肯定都是要减速的,尤其是山路的急弯。 斐一班虽然也会点一下刹车,但只会在入弯之前轻点,紧接着就是一个带刹入弯。 瞬时间,尘土飞扬。 等他找好了角度,就又是一脚油门,带油门出弯的速度明显比他入弯的时候还要更快一些。 这一系列堪比极限的操作,折腾得即将报废的面包车上的每一个零件,都在肆意咆哮。 赛车比赛,讲究最佳行驶路线。 而最佳路线的获得,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找好入弯和出弯的角度,这也是最考验技术的。 与最佳行驶路线相对应的,是极其糟糕的乘坐体验。 身体在离心力的驱使下,完全不受控制。 屁股很难安安分分地留在坐垫上。 没有坐过赛车的人,第一下,会不可遏制地尖叫,没几下,五脏六腑就会跟着翻江倒海,纷纷想着和前天的宵夜说拜拜。 自封的赛车谷首席车神,很少能够完成这种教科书级别的转弯路线,但他今天偏偏就超常发挥做到了。 斐一班念的是赛车工程专业。 这个专业,致力于提升赛车的性能,而不是学生的车技。 斐一班的车技,一直都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程度。 如果真能达到赛车谷首席车神的水平,压根就不需要花钱买赛车。 事实上,能够花钱买得到的赛车,肯定不是最顶级的。 真正顶级的赛车,都是车队给赛车手准备的。 淘汰下来的才有可能进入市场流通。 落实到和赛车技术有关的事情上,斐一班只做过赛车的领航员,就是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那一个。 然而,真正顶级的赛事,例如F1,是不存在这样的一个位置的。 这也是为什么,斐一班热衷买F1赛车。 上不了F1,还不能开开F1车手开过的车? 这是斐一班毕业没找到工作之后,才有的想法。 由于价格远超超跑,昂贵且毫无实用性可言,遭到斐爸爸斐妈妈的一致拒绝。 韩雨馨女士和斐国琛先生越是反对,斐一班就越是想要证明自己。 刚刚的那几个弯,要是有录下来就好了。 斐一班有点懊恼自己光顾着吓人,都忘了上山要做的正事了。 算了,吓人,也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吧? 即便受制于面包车的车况,最多只有赛车一半的效果。 吓吓没有被赛车蹂躏过的女生,绝对绰绰有余。 抓着扶手,闭着眼睛,一边高喊停车到破音,一边脸色煞白到下车先吐为净。 不是他没有给过这个叫易茗的女生机会,是她自己信誓旦旦地说没有关系。 既然如此,斐一班也就不介意让鸡蛋女孩下车的时候,会一会前天晚上的胆汁和宵夜。 开玩笑! 赛车谷首席车神,什么时候有过治不了的人? 山路最不缺的就是弯道,斐一班连着过了好几个高难度的弯,一个比一个顺手,一个比一更像车子下一秒就要失控。 前档、车顶、车门,哪儿都有可能在下一秒和身体来个亲密接触。 山石、山沟、山谷,哪个都有可能在下一秒直接导致车毁人亡。 斐一班刚刚的那个开法,足以让只坐过正常驾驶汽车的人,产生绝望般的恐惧。 然而,期待之中的恐惧尖叫,却没有如期而至。 该不会这么不经吓,才过了几个弯,就直接给吓晕过去了吧? 因为连续的极限操作,斐一班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查看副驾的表情。 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踩下刹车。 开车没有把人撞到,飙车把人给你吓晕,就有点得不偿失。 吓唬吓唬人可以,真的出事就不行。 斐一班打算等速度再降下来一点,就转头看看旁边的人是什么情况。 一直没有动静的易茗,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前面岔路口左转。”易茗平静无波地说。 她的声音极具磁性而又波澜不惊,像瀑布滑落山坡,稳稳地落在了山谷深处的水潭里。 斐一班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鸡蛋女孩刚刚没有出声,不是被吓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而是单纯地觉得没什么需要提醒他的? 这简直是对赛车谷首席车神最大的侮辱。 是他过弯的速度不够快,还是弧线不够美? 斐一班在易茗说的岔路之前,把车停了下来。 他倒要看看,副驾的女生,是不是真的如她的声音那般波澜不惊。 看了半天,也没能从易茗的脸上,找到一丝的破绽。 这漫长的一眼,看得斐大车神一口气卡在胸口,不上不下的,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他强行咽下一口气才问坐在副驾驶的易茗:“你不害怕?” 他可真的是太好奇了! “我为什么要害怕?”易茗不答反问。 “我刚开那么快,”斐一班拿手划了几个拐弯路径,把他的好奇分解得更具体了一些,“你不怕下一秒就车毁人亡?” “斐先生并没有第一次见面,就要和我同归于尽的理由吧?”易茗再次用提问代替了回答。 “但这种恐惧是不可避免的啊。”斐一班想起自己第一次坐到赛车副驾,尝试担任拉力赛领航员的感觉。 他自认为胆子比一般人要大很多,还是一圈都没有跑完就下来吐到胆汁横流。 “斐先生车技这么好,我为什么要恐惧?”易茗还是只问不答。 她想要把关注的重点都拉回到斐一班的身上,并且成功地通过不断提问做到了这一点。 以提问代替回答,是非常高级的沟通技巧。 尤其是在对方明显不太愿意聊天的情况下。 “我车技好?”斐一班的聊天兴致,一下就被这个反问给点燃了。 “是的,斐先生把面包车,开出了赛车的感觉。”易茗紧接着又是一个提问:“您是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是……” 平时脱口而出【我是赛车谷首席车神】这样的自诩,在这一刻,竟然有点说不出口。 斐一班讪讪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你以前玩过赛车?” 斐一班也学会了以问代答。 “没有。”易茗直接予以否认,言简意赅到忘记了要用提问来结尾。 “那你以前坐过赛车?”斐一班又问。 他迫切地想要找到易茗波澜不惊背后的原因。 易茗刚刚的反应,就好像是第一次去蹦极,就一脸平静直接“走”了下去,并且还能在极速下降的过程中,睁着眼睛、摆着动作、唱着曲儿。 不是说,没有人能在蹦极的时候做到这样的程度,就像专业的赛车领航员不可能会晕赛车一样。 但这不太可能是第一次就能有的反应。 “没有。”易茗再度斩钉截铁地否认,并且把话题带了回去:“斐先生是不是不知道后面的路要怎么开?” “啊?”斐一班有点没反应过来。 “您不是还要去其他几个村看看吗?”易茗还是在提问。 想到自己之前随口编的理由,斐·决策者·一班顿时有点骑虎难下。 “改天吧,天色将晚,天黑了山路也不好开。”斐一班又想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确实,安全第一位。”易茗补充道:“虽然以斐先生的车技并不需要担心这些问题。” 听听! 同样是女生,同样是说到和驾驶安全有关问题,为什么易茗说的话,就比韩女士好听那么多? 斐一班因为这个小小的“补充”,把易茗从自己的审美对立面给拉了出来。 从把人家列为对立面,到主动把人从对立面给拉出来,前后加起来,都没到十分钟的时间。 没办法,他就是这么一个,对自己的喜好“坚定不移”、“忠贞不屈”的人。 “您准备哪天再过来考察?”易茗并没有打算就此放弃。 看着易茗一脸认真的期待,斐一班有了成熟严谨且稳重的决策者不应该有的内疚。 是要继续骗下去,还是要到此为止? 易茗把斐一班的沉默理解成了冷场,转而又问了一个问题:“您是还没有确定下次考察的时间,是吗?” 先前让斐一班反感的那张纯真的少女脸,此刻让他看着心虚。 考察团不可能再来易家村一趟,他一个对家里的工厂毫无情趣的人,也不可能左右新厂的选址。 既然如此,不管这个叫易茗的、长得特别有少女感的女生,是不是长在他审美的对立面,都不可能还有下次相见。 wucuoxs.com 有思及此,斐一班狠下心,对第一个真正见识到他的车技并且心生崇拜的女生说:“反正不会有人再来你们村。” 到此为止吧。 比起一开始就没有希望,从满怀希望到在等待中绝望的过程,才更伤人。 第五章 您您您您 韩女士的来电,打破了车内的沉寂。 “一一,你怎么把那辆面包车开易家村去了?”韩女士的担忧的,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 因为“阿斐哥”这一类的称呼,已经被她用来称呼老公斐国琛了,“班班”叫起来又不太好听,斐一班的小名就取了中间最简单的那个字。 韩女士会这么问,就表示她肯定已经看过了精彩卓绝、风姿绰约的车技精彩剪辑。 这就好办了嘛! “开相同的路,让你心服口服。”斐一班说着说着嘴角就开始上扬。 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考虑到旁边还坐了一个陌生人,他这会儿嘴巴应该能直接咧到太阳穴。 “一一啊,那面包车不能这么开啊!”韩雨馨女士并没有顺着斐一班的话说,她有心要劝儿子。 “为什么不能?”斐大车神自是不以为意。 “那辆面包车,车胎都已经磨得没有纹路了,不仅容易打滑,还随时都有可能会爆胎。”韩女士语重心长地说,“一一啊,那是台已经要报废的车啊!” “我开了这么久,怎么也不见爆胎?”斐一班并不想继续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他只关心韩女士会不会兑现之前的承诺。 说一千道一万,在事实面前,都得退让。 斐一班直奔主题:“麻烦你回忆一下,你自己之前……” 让韩女士兑现买赛车承诺的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平地两声巨响。 嘣……嘣…… 比过年放双响炮的节奏还要快。 即将报废的面包车,随之震动了一下。 漂移的时候都没问题的轮胎,和约好了似的相继爆胎。 这几个意思? 韩女士该不会是在这台车上,安了远程爆破系统吧? 要不然,她这嘴和开过光有什么区别? “一一,刚刚什么声音?是撞到哪里了吗?”韩女士有些紧张地问:“一一,你不会是一边开车一边接电话吧?” “没开,我停着车呢,轮胎都被你气爆了。”斐一班下车查看。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直接报废掉的左前轮。 可能是因为轮胎已经磨得很薄了。 这胎爆得有点尸骨无存的架势。 斐一班郁闷得不行:“韩女士,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大的杀伤力?” 隔空爆胎这样的灵异事件,肯定因为韩女士打的这通电话,和他刚才怎么蹂躏这台车,委实没有半毛钱关系。 “没开就行,没开就行,亏得你出门的时候妈妈看了黄历。”韩女士长出一口气,“一一,你不要着急,我让小孟去接你。” “那这台车怎么办?”斐一班才不会同意这样的提议,“我叫个道路救援不就完事了吗?” 他一点都没有想要在这个时候,见到韩女士。 有些事情,没有看到,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真看到了,就可能有理说不清。 他总不可能让死去的鸡复活,顺带着还要帮忙解释——是它自己还没有学会飞行,不是车神的车技不行。 “本来就是要报废的车子,你找个人帮忙直接报废当废铁卖掉就行。”韩女士完全不觉得,有为一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跨城、跨省叫道路救援的必要。 “我找个人?我去找谁?”斐一班才没有兴趣接这样的差事,“要卖废铁你自己找人卖。” 买卖赛车这种级别的交易,斐大车神说不定还能考虑一下。 卖废铁这样的事情,怎么对得起他天生优越的长相……以及他贵族的气质……以及他车神的封号。 “那行,妈妈和小孟一起过去。”韩女士说,“一一,那妈妈先给小孟打个电话啊。” 说完,也不等斐一班回答,韩女士就挂了电话。 “……” 发生了什么? 他刚刚说了什么?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一句话就把韩女士给招来了? 韩女士要是来了,他刚刚所有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是易家村的人会说他没有撞到鸡,还是韩女士会相信他无与伦比的车技? 书到用时方恨少,脑到用时方难找。 很快,韩女士又发来一条语音:“一一,小孟帮你爸出去办事了,没办法现在就赶过去。” 斐一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吐出劫后余生的一口气。 这就对了嘛! 厂里的司机,干嘛老干接送厂长儿子这种事情? 也不会多给工资,更不能讨好厂长的公子。 打工人就应该懂得追求自己的权益最大化。 拿一份工资,做一份事。 做多了,就是向无良资本家屈服。 斐大车神疯狂打字回复:【没事,我自己能想办法回去。】 斐一班想好了,等回完这条消息,他就去打拖车公司的电话。 报废之前,这就还是厂里的面包车。 这么兢兢业业的一台面包车。 为厂里服务了快二十年的“厂史见证者”。 如此“功勋”的一台车,都不配在它寿终正寝的时候,享受一回超跑级别的拖车服务吗? 这厂长夫人到底是怎么当的? 在厂长忙着赚钱的时候,厂长夫人难道不应该让冷冰冰的工厂变得更有人情味吗? 要不是他对锁厂没兴趣,早就回来,手把手教斐国琛厂长,怎么管理他的夫人了。 说时迟那时快。 只差最后一个“。”还没有打完的时候,韩女士的第二条语音就又进来了。 斐一班停下疯狂打字的手指,点开了韩女士发来的语音条: “一一,你耐心等一下,我和你爸爸,已经在去易家村接你的路上了。” 啥? 谁和谁来了? 司机没空,厂长有空? 为什么厂长比司机还闲? 这厂长究竟是怎么当的? 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安全就是生命吗? 工作时间,身为三厂之长,就这么抛下三个厂的几千号工人跑出来。 钱还要不要赚了? 下个月的工资还要不要发了? 厂里要是出什么安全事故,谁来负责现场指导? 啊呸! 厂里为什么要出安全事故? 算了,这不是关键。 千错万错都是【句号君】的错。 他不过是手速慢了那么0.01秒,没有在韩女士发语音之前打完【句号君】的昵称。 怎么就演变成了娘来了,爹也跟着? 要不是他对锁厂没兴趣,早就回来,手把手地教厂长夫人,怎么培养一个合格的厂长。 当爹妈的,怎么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算了,现在也不是计较爹妈不懂事的时候。 斐一班赶在事态不可收拾之前电话回去给韩女士:“你们来干嘛?轮胎爆了又不是车子坏了,我随便找地方修一修不就回去了吗?” “我和你爸不放心。”韩女士接着说,“农村哪有换轮胎的地方?” 这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视频都拍成那样了还不放心? 难道真要他把汽车开成飞机才放心? 斐一班刚想着要和韩女士争辩几句,就发现“飞”进副驾驶的易茗,已经下车来到了他的身边。 一边是成熟严谨且稳重的人设。 一边是连影子都还没有看到就可能要失去的赛车。 斐一班的心情,简直——比一般还要一般。 “斐先生,您有备用胎吗?我可以帮您换轮胎。”易茗自告奋勇的声音,在斐一班的耳边响起。 “听到没?有人要帮我换轮胎。”斐一班愉快地对着电话说,“我先挂了,你俩该干嘛干嘛去。” 女孩啊,一旦从审美对立面被拉出来,就会变得可爱。 “你还会换轮胎?”斐一班挂完电话就开始意外,“这难道也是导游必备技能?” “也算是吧。”易茗说,“现在有些私家团,只有两三个人的话,导游是要兼职司机的。” “你会开车?”斐一班想要借此确认一下,易茗是不是到了已经可以拿驾照的年纪。 一个自称做过导游的人,不太可能是未成年,但少女脸+御姐音,还让易茗的年龄成迷。 “不怎么会。”易茗把关注点拉回到斐一班的身上,“需要帮您换轮胎吗?” 斐一班反应了一下,开始后悔自己之前问易茗会不会开车。 这种没有营养的搭话,一经出口,就显得他对村花感兴趣似的。 他可是有超模情结的好吗? “不用。”打定了主意,斐一班连忙拒绝。 “您是没有备胎吗?”易茗问。 “我不确定这台车有没有备用胎,但你听刚刚爆胎的那个声音,嘣、嘣。”斐一班闭着眼睛,像享受音乐似的回忆了一下之前的声响。 “你要是足够懂车的话,就会知道,那是两个轮胎相继破碎的声音,不是一个备胎就能解决的。”斐·赛车工程师·一班难得展现了一下自己专业技能。 要不是看易茗什么都不懂,他一个F1的工程师,才不会屈尊降贵,给一台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做爆胎情况诊断。 人啊,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谁说技多不压身? 它不压身,它累人啊! 斐大工程师想要尽可能地减轻自己的负担:“这儿离你们村还算近,趁着天没黑,你赶紧走回去吧。” 诚然,易茗的身上,有很多未解之谜,足够他好奇。 但好奇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尤其是在他并不想和弄脏了他AJ1的鸡蛋姑娘再有什么交集的情况下。 如果换个场合遇见,说不定还能聊聊共同感兴趣的话题。 现在嘛,全世界的女人都站在他的面前让他挑,都没有成功买到赛车重要。 毕竟,女人可能把他当备胎,赛车只会被他开坏。 看着易茗离去的背影,斐一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家里有钱了一点吗? 至于一个个小姑娘,见了面就缠着他不放吗? 他家也仅仅只是卖出去的锁可以绕地球一圈半的程度而已啊。 又不是什么太好的家庭出身。 韩女士又给斐一班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大意是说她和斐爸爸还是不放心,要连夜赶过来接他回去。 经过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慌张,斐一班已经有了自己的主张。 等他把拖车给叫过来,连人带功勋面包车一起上了拖车,再给韩女士发一个实时的位置共享。 他就不信韩女士和斐先生还要大晚上地开车一直开车开到易家村。 几千块钱一趟拖车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开车接他浪费几百块钱一箱油? 几百块不是钱吗? 赚钱那么容易吗? 要卖多少把锁才能赚够几百块利润? 勤俭惯了的斐一班,实在受不了亲爹亲妈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行为,只能一家接一家地给道路救援和拖车公司打电话。 “您好,我们不提供跨省救援服务。” “您好,我们目前还没有开展跨城拖车服务,等有了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您,您您! 这年头,最没有礼貌的就是那种开口闭口就是您您您的。 有几个骚扰电话的开头不是“很抱歉打扰您”。 都知道抱歉了,为什么还要打扰? 把骚字改头换面了就不会被打,是吗? “您好,您的这个拖车距离已经超出了我们常规服务范围,您要是这种情况还要拖车的话,您得支付来回两趟的托运费。” 您您您您,一句话四个您。 只多了一个您,怎么就这么好听? 年轻人说话,还是应该多多使用尊称。 有不会的,可以向鸡蛋女孩请教请教。 啊呸! 有那就会砸鸡蛋的导游什么事? “司机来回跑这一趟,收两趟钱,肯定是应该的。”斐一班回答。 钱能解决的问题,算什么问题? 他是什么勤俭持家的人吗? “那您得先给我们支付一半的定金,就是这个距离拖一趟车的钱。”接线员解释道,“我们派拖车过去,您如果又不要了,我们也不好和拖车司机交代。” “应该的应该的。”斐一班很是通情达理,“你们定金是要转账还是给我一个什么码?” “看您方便。”接线员也很好说话。 “我是转账比较方便。”斐一班还没整明白国内的日新月异的支付方式,下载是都下载了,但已经有好久都没有用过了。 “那行,我等下给您把帐号发过去。您直接打定金就行。”接线员说。 “好的,没问题。”斐一班问,“你们大概多久能到?” “我们尽量四个小时之内赶到。”接线员说。 “你说多久?”斐一班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尽量四个小时之内,有可能会还会更久一点。”接线员解释,“我要先确认一下有哪几个司机有空,现在在什么位置,愿不愿意去您那里一趟。” 156n.net 斐一班不想说话了。 “要跟您说一下,我确认的这个时间,是不算在四个小时之内的。”接线员解释的还挺详细。 一听就不是骗子。 骗子说话哪有这么过分的? 四个小时,他爹妈人都到易家村了,他还要拖车干什么? 这年头,最没有礼貌的就是那种开口闭口就是您您您您的! 第六章 你怎么这么老(白银大盟@横扫天涯) 初秋。 微风阵阵。 温度宜人。 如果不考虑昼夜的温差,在易家村待上一天,看看这里的白茶古树,也是一件颇为惬意的事情。 【温差君】偏偏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找存在感。 白天的短袖,夜晚的颤抖。 电话打着打着,斐一班就开始遭受【温差君】的蹂躏。 导航没有信号,就算有,手机也被他折腾得只剩下3%的电。 斐一班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车载充电头和充电线。 在即将报废的面包车上等成一个安静的美男子,竟然成了他此刻最好的归宿。 好奇怪,他也没有帅到超出人类的范围啊! 为什么要遭受此等非人的虐待? 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帅得让人心慌……美得让人忧桑…… 如果在沾染了飞鸡血迹的面包车上一等就是四个小时,也不知道飞鸡的冤魂会不会顺着已经干涸的血迹…… 讲道理! 那只鸡死得一点都不冤吧? 它不假装自己是鸟,又怎么可能会被撞飞? 他这明明是助鸡为乐,给它动力、助它早日实现飞天的梦想。 人都不能没有梦想,小小的鸡难道还能例外吗? 许是想象力过于丰富。 天不怕地不怕的斐大车神,独独怕鬼魂。 这个时候,如果有人从天而降,把他从飞鸡的冤魂下救出来,一定能够成为他心目中的英雄。 让他心生敬仰,并且成为他一辈子的偶像。 斐一班搓了搓有点冻僵的双手,并且对着吹了一口气。 那动作,不是祈祷,胜似祈祷。 一道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后方的山坡传来,由上及下,由远及近,渐渐清晰。 斐一班的愿望,从来没有实现得这么快过。 作为赛车工程的高材生,他不用转头,光听声音就能知晓,这台“从天而降”的车,配备的不是一般的发动机。 正常在路上开的车,肯定发不出这样的动静。 就算是,让赛车谷引以为傲的阿斯顿·马丁V8发动机,和宾利V12发动机,都一样发不出这样的轰鸣。 或许,只有传奇车手、速度偶像、汽车动力学专家John Hennessey改装过的野兽型汽车,才能发出可以与之媲美声音。 注定要成为他一辈子偶像的人就是不一样。 不仅从天而降,还开着他梦寐以求的改装车。 斐一班赶紧打开车门下车。 身为一辈子的粉丝,他要用最虔诚的姿态,迎接自己今生的偶像。 是谁说,梦想总是遥不可及? 年轻人,只要敢想,随时都能实现。 然后,斐一班就看到到了一台他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交通工具——农用拖拉机。 开拖拉机的人,就是刚刚告诉他【不怎么会】开车的,那个他连名字都不想记住的女生。 梦想是什么? 赛车谷首席车神,从来都不知道梦想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人,如果没有梦想,那和无忧无虑,又有什么区别? …… 原本不应该在斐一班这儿拥有具体名字的女生从农用拖拉机上下来。 手里还拿着一件毫无设计感的老式军大衣。 “斐先生,您如果是准备叫道路救援到我们这儿,至少还要再等三个小时。” 易茗把军大衣递给斐一班,热情而又不失礼貌地对他说:“我们这儿昼夜温差大,这件衣服是洗干净了的,您先穿上。” 思路客 这个人为什么会知道他在疯狂地打电话叫道路救援,又为什么会知道至少还要再等三个小时? 是在他手机上装了监听器吗? 还有这军大衣! 衣服是只要洗干净了就能往身上穿的东西吗? 要不要挑挑品牌? 要不要挑挑设计师? 再不济,要不要看看颜色合不合适? 这洗到泛白的军绿色,是真的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斐一班顶着一身的鸡皮疙瘩拒绝了易茗的好意:“我大冬天,都是只穿短衣短裤的,你们这儿的这点温差不算什么。” 冷,是真的冷。 穿没品位的衣服,是真的没有可能。 这是斐一班心里,一根永远都拔不掉的刺,也是他从来都不愿意和人提及的过往。 …… 斐一班小时候是一个非常热情的小男孩。 他逢人就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斐一班。” “斐就是文采斐然的斐,但做姓氏的时候念第一声,阴平。” “班是鲁班的班,我家里是做锁具的,我长大了想成文鲁班大师那样的锁匠。” “你们谁家里锁坏了都可以找我,我不仅会换锁我还会修呢。” 那时候,斐一班是为能够成为一名锁匠,而感到自豪的。 可能是因为他名字自带【特步——非一般的感觉】的背景音乐,在同学都清一色地穿耐克甚至是AJ的时候,斐一班还是全身国货。 斐一班小时候的国内运动品牌,还没有现在这么有设计感,也没有与世界接轨。 斐爸爸斐妈妈潜心研究制锁工艺,并没有把心思放到斐一班的穿着打扮上面。 年纪小的时候还好,等到了青春期,就难免被班上那些非富即贵的同学嘲笑。 尤其是在他和爸爸妈妈说自己要穿有一个√的耐克,结果厂里做饭的王阿姨直接给买了一个√是反着长的“高仿”之后。 斐一班就这么被打上了“土人”的标签。 斐爸爸斐妈妈,一辈子都在工厂待着,对物质基本没有追求。 车子不开到报废不会换新的,衣服也全部都是以实用性为主。 和身边那些做第三产业的,甚至没有他们有钱,却动不动换豪车豪宅的人相比,斐一班的爸爸妈妈朴素地像个司机。 不仅一直住在厂里,还开着十几二十年前买的车。 厂里的工人开的车,都有比他们好的,更不要说经理一级的。 在攀比成风的少年时期,斐一班被嘲笑成,勒紧裤腰带都非要把小孩送到圈层以外的学校的穷人家的小孩。 为了安抚斐一班,在学校组织的一次小型捐款活动里面,在别人家都只捐几百最多一两千的时候,斐爸爸斐妈妈直接捐了二十万。 韩雨馨女士和斐国琛先生原本以为,这个霸气的善举,能够让儿子在学校里面扬眉吐气。 真正的结果,却是让斐一班进一步成了同学的笑柄。 在那些同学看来,有钱没品位远比单纯的穷,还要更值得鄙视。 这样的事实,让青春期的斐一班和家里产生了极大的隔阂。 他不再热情,不再阳光,甚至连学校都不愿意去了。 无奈之下,父母只能把他送出国。 找了最好的学校,让他接受真正贵族教育。 结果又是更严重的歧视。 斐一班一间接一间地换着学校,直到上了大学。 经历过鄙视和歧视的洗礼,斐一班蜕变得比谁都更像一个贵族。 从气质、到穿着、再到品位和谈吐,无一不透着贵族的气息。 学的是赛车制造专业,接触的都是世界级的工程师和车手。 易茗递过来的这件军大衣,让斐一班想起了被群嘲的过往。 那已经是很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他也已经明白,一旦在一个群体里面,成为被针对的那一个,不管再做什么,都一样会被嘲笑。 可是,一根刺一旦扎到了心里,就会凝结成永远都解不开的心结,算得上是斐一班的童年阴影。 斐一班经常都搞不明白,小时候的他,和现在的他,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自己。 真也好,假也罢。 反正事实就是,现在的斐一班,如果冻死和没有衣品只能二选其一,那他一定眉头都不皱一下地选择被冻死。 …… “斐先生,您在车上坐着,连杯茶都没得喝。”易茗又开始提问式的沟通,“您要不要去村委会一边喝茶一边等?” 斐一班已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成熟有品且绅士的男性了。 人小姑娘家家的都开着拖拉机来帮忙了,他怎么也得正式称呼一下。 在国内直接叫人家小姐,应该不太好吧? 小易妹妹,易茗妹妹…… 还是叫什么比较好? 应该……是妹妹吧? “你多大?”下意识地问完,斐一班自己先愣了好几秒。 他有点无法想象,这是一个受了七年绅士教育的人,有可能在第一天见面就问女生的问题。 可是,问都问了,还能怎么办? 学校也不可能因此给他退学费,是吧? 好在,后果还不算严重。 女孩子嘛,二十五岁是个分水岭。 没有哪个二十四岁的女生,会觉得自己是老女人。 等到了二十五岁,就会开始被各种催婚。 二十五岁以下,女孩的年龄可以不是秘密。 到了二十五岁,就是另外一回事情。 奔三,就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斐一班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 虽然声音偏成熟,但易茗那个长相,就算往多了说两岁,也就是个二十岁的小妹妹。 这一点,从易茗听完这个问题之后的一脸平静,就足以证明。 “我今年25。”易茗一点都没有抗拒关于年龄问题。 “啊?”判断出现失误的斐一班意外了。 “你怎么这么老?”斐一班又一次脱口而出。 然后,他又一次把自己都给听愣了。 尽管他心里想说的是——【你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小很多】。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现在想要找补,也找补不回来。 斐一班不免再次怀疑,学校真的不考虑把学费退给他吗? 哪怕退一半也行啊。 他又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是吧? 第七章 左手君和大衣君 斐一班坐在农用拖拉机的后座。 后面还拖着的那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 他其实是可以坐在面包车里面的。 车虽破旧,但车窗还是完好的。 再怎么样都比拖拉机的后座,要挡风得多。 只不过,为了展示自己大冬天都只穿短衣短裤的强壮体魄,斐一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四面透风的拖拉机后座。 究其根本,当然和他对沾染在面跑车鸡血上的飞鸡冤魂的恐惧,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易茗动作利落地发动了拖拉机。 也不知道是什么破烂发动机,那一顿一顿破锣轰鸣,根本就是对“发动机”这三个字的亵渎。 没过半分钟,斐一班的注意力,就没办法停留在发动机的声响上了。 那一颠一颠屁股贴铁皮的酸爽,一点都不比他第一次当拉力赛领航员的时候清爽。 刚刚他从易家村开车下来这里,最多也就五分钟吧? 为什么他都已经在瑟瑟的秋风中,颤抖了十几分钟了,还没看到那栋有牛津绿厕所的低矮建筑。 那厕所的颜色,是真的有点不太能接受。 就和现在放在他边上的这件绿色的军大衣一样,让人接受无能。 可是,真的好冷! 如果,只是说如果,不把整件衣服穿在身上,就套两只手进去。 应该不算违背,当冻死和没有衣品只能二选其一,就一定要选择直接被冻死的原则吧? 斐一班的右手,在“如果”的进程中,下意识地伸进了军大衣的左袖。 等到反应过来,宁死不丢品的斐一班又赶紧把右手抽了出来。 还是直接冻死吧…… 再坚持一下吧…… 应该快到了吧…… 终于,在斐一班彻底丧失原则,把整件军大衣反穿在身上之前的那一秒,他看到了【易家村村委会】那几个用红油漆写的大字。 那是什么字体啊? 为什么红得那么耀眼? 斐一班快要冻僵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一段小时候他爸爸妈妈最喜欢对唱的旋律,并且自动进行了一个字的改编: 【字儿为什么这样红】 【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得好像】 【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啊呸! 谁要和一栋厕所都是牛津绿的破建筑培养友谊和爱情? 他莫不是脑子冻出病来了? 易茗从拖拉机上下来,往斐一班坐的地方看了斐一班一眼,就绕到后面把拖过来的面包车给解开。 那一眼,易茗看得极为平静。 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 就和她之前听到斐一班说【你怎么这么老】的时候,是一样一样的。 那时候,易茗古井无波地看着斐一班回答了三个字:“是很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别的什么,就和现在的表情没有任何区别。 斐一班想过自己那么脱口而出之后会社死,还想了好几个把话找补回来的借口。 比如——【我说的老是成熟的意思。】 再比如——【你特别有25岁女孩才有的魅力。】 在易茗一脸平静地直接承认了【是很老】之后,斐一班的【借口君】,也直接胎死腹中。 如果没有刚刚的那一下古井无波,斐一班可能会觉得,易茗这平静的一眼,肯定没有把视线聚焦在他的身上,也没有看到他对军大衣做了什么。 有了刚才的经验,斐一班赶忙把自己浑身上下都打量了一遍。 嗯。 他的右手已经从“不小心”钻进去的左袖里面抽出来了。 【右手君】很乖,并没有违背斐一班设定的原则,也没有做出什么有打脸嫌疑的动作。 这就很完美地维持了他【大冬天都只穿短衣短裤】的人设。 可是。 为什么。 他的左手。 竟然直接把军大衣牢牢地抱在了胸前,像深怕丢了似的。 这就真的有点掉人设了。 斐一班赶紧把左手松开,军大衣顺势掉了一半在他的左腿上,还有另外一半直接和拖拉机的后座,来了一个零距离的亲密接触。 xiashuba.com 他明明一点都不觉得冷啊! 【左手君】为什么这么不懂事? 就不能和【右手君】学学? 既然,犯错的是【左手君】。 那罚它今天暂停使用,可以吗? 解完拖面包车的钩子,易茗回到拖拉机后座的位置。 她低头看了一眼几乎已经全部掉在后座地上的军大衣,抬头对斐一班说:“谢谢斐先生帮我接了一下军大衣,要是完全掉地上就脏了还要重新洗了。” 这句话,易茗说的很是真诚。 从眼神到表情。 斐一班愣了愣。 原来还可以这么解释的吗? 刚刚的事情是这样的—— 因为拖拉机过于颠簸,原本放在后侧座位的【大衣君】,一个不小心,就飞离了座位。 等到【大衣君】想要重新落座的时候,因为过于颠簸,就没能顺利回到原位。 在【大衣君】隔壁的【左手君】,出于邻座乘客的好心,奋不顾身地出手相救。 最终,在【左手君】好兄弟【左腿君】的配合下,才让【大衣君】免于以脸着地,脱离毁容的险境。 尽管【大衣君】原本就有着地狱般的容颜。 可是,心地善良的【左手君】在做好人好事的时候,又怎么会计较被帮助的对象是不是脸残呢? 【左手君】可真是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呢。 不仅拯救了【大衣君】,还为国家节省了水力资源。 这么美好的【左手君】,身为领导的斐一班,怎么可能忍心继续惩罚? 看在易茗这么诚心帮【大衣君】道谢的份上。 斐一班也只能勉为其难地替【左手君】回了一句:“不客气。” 并且收回对【左手君】做出的惩罚。 处理完【左手君】的问题,斐一班不免开始怀疑,这个叫易茗的大姐姐,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生气的情绪? 刚刚那种现场打脸的状况,要是换成是他任意时期的同学,不论是善意的调侃,还是恶意的取笑,肯定都要问上一句:【你不说这点温差不算什么的吗?】 易茗怎么还会给他台阶下? 是因为这位姐姐诶年纪大吗? 原来,女人年纪大了之后,脾气是可以好成这样的啊! 铁一般的事实,刷新了斐一班的认知。 改明儿他回去找超模,也要找比他至少大三岁的。 女大三脾气憨。 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就问香不香? 就这样,斐一班对即将投入他怀抱的超模,有了更为具体的人物速写。 …… 从拖拉机上下来,斐一班就看到易存章带了好多人朝村委会过来,男男女女的,多半都和易存章差不多的年纪。 看到斐一班,易存章加快了脚步。 健步如飞到原本微微有些驼的背,都直了起来。 “斐先生,屋里喝茶。”村委会主任非常热情地,用他看起来不知道多久没有洗干净过的手,邀请斐一班到村委会喝茶。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喊他喝茶? 这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茶? 他可是家里卖出去的锁能绕地球一圈半的锁厂贵公子,平日里就算喝咖啡,也只喝慈善拍卖的鲁瓦克。 要是易存章用这双看起来乌漆嘛黑的手给他泡茶,那他应该还没有喝进嘴里就会直接吐吧? 一双不好看的手,看起来能好喝吗? 千般不情万般不愿地,斐一班还是再次踏进了拥有牛津绿厕所的一家村村委会。 他只说大冬天都短衣短裤,有没说会穿成这样在户外散步。 村长一进村委会,就往放了一堆满是茶渍的功夫茶具的地方去。 那架势,绝对是要给斐一班露一手。 他今天不是来过一次村委会吗? 那一次,易存章给他端来的不是一个大玻璃杯的茶吗? 虽然他之前也是一口都没喝,那也比现在这个连器皿都透着股反胃感的要强吧? 厕所都土成牛津绿了,喝茶为什么还要喝功夫茶? 关键这茶具本来就够慎人了,如果再加上易存章的那双手。 他就算连续24小时都没有喝到一滴水,都不会对这样的茶,产生一丁点的欲望。 可是,现在不比刚才。 刚才他还可以开着即将报废的面包车说走就走。 现在的他…… 哎,不提也罢。 怎么样才能既在村委会坐着,又不喝易存章泡的茶呢? 决策者在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出决策? 易茗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易茗……咳咳……” 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年纪,绅士礼貌且有风度的斐一班,肯定是要叫姐姐的。 可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管一个看起来还没成年的女生叫姐姐,他又实在是叫不出口。 值得假装咳嗽清了清嗓子。 “你给我泡吧。”斐一班迅速找回了【成熟严谨且稳重】的决策者人设。 “我的茶艺可不敢和村长比。”易茗笑着回应。 决策者通常都不喜欢有人质疑自己的决定。 斐一班根本不管易茗说什么,直接压着声音提醒一句:“洗了手再泡。” 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村长的手,可能只是看起来黑。 易茗的手,可是刚刚和沾染了飞鸡DNA的“凶车”,有过足以破坏凶案现场程度的亲密接触的。 要不,这茶就不喝了吧? 他堂堂一个决策者,还能拒绝不了一杯茶? “斐先生让你去洗手,你还不赶紧去?”易存章见易茗站着不动,就开始催促。 原来跟在易存章后面的一堆男男女女,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村委会。 看着易茗走向牛津绿的背影,一个眉心长了一颗痦子的大妈问旁边穿黑衣服的大妈:“这是彩蝶家那个茗娃子吗?” 黑衣服的大妈说:“可不就是吗?她怎么还有脸回来啊?” 说完,黑衣服大妈转头问一个穿花衣服的大妈:“村长媳妇儿,你知道咋回事不?” “这不昨天夜里回来的嘛!”身为村长媳妇儿,花衣服的大妈显然知道得要多一点,“申飞兄弟都被他气得躺床上现在还起不来呢。” “哎哟诶,这可真是造孽啊。”痦子大妈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慨。 “可真是够没良心的。”黑衣大妈也表达了自己的感叹,“申飞兄弟这捡……” “你这老娘客,你这么多嘴干什么?”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大爷把痦子大妈给训斥了一顿,“这投资者说不定就是茗娃子带来的。我们村都多少年,没有人来考察过了?” 穿着军大衣的大爷,提醒自家媳妇说话过过脑子。 易存章的媳妇听了,老大不高兴:“这是存章求爷爷告奶奶给求来的,你快别给那破烂玩意儿脸上贴金了。” 斐一班非常不喜欢这些人在易茗背后的议论。 是当他不存在? 还是质疑他赛车工程专业顶级的听力。 一公里之外的发动机有没有故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何况一群人在他面前不到三米的地方比比叨。 关键是,他耳朵受点荼毒也没什么。 这些人这么议论,就不考虑一下当事人易茗姐姐的感受吗? 是觉得村委会的空间很大,还是觉得牛津绿的厕所隔音很好? 想到这儿,斐一班没来由地生气: 【我斐一班看不上的女人,你们凭什么也看不上?】 第八章 讲真 洗个手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所以易茗很快就从牛津绿的厕所出来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这些人的议论。 总之从表情上是看不出来的。 她笑得那么不染尘埃,仿佛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个世界虐待。 易茗停下脚步,往人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快步朝人群走了过去。 刚刚议论纷纷的人,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点过分,纷纷禁了声。 只不过,在斐一班看来。 能说出那样的话的人,肯定是不会觉得自己过分的。 就像小时候取笑他衣品的那些同学。 他们都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造孽、没良心、破烂玩意儿,这些人的嘴还能更毒一点吗? 同样经历过人身攻击的斐一班,很清楚答案是肯定的。 这些人,多半只是单纯的还没有想好要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感同身受的斐一班,有心想要帮忙说点什么。 又没有找到合适的立场。 犹豫间,就看到易茗越过了人群,对着还在村委会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声音温柔且好听地问道:“阿妈,你怎么来了?” 刚刚东一句西一句议论纷纷的人,齐齐转身看了一眼。 黑衣服的大妈用胳膊肘碰了碰站在她旁边的痦子大妈,问:“彩蝶什么时候来的?” 痦子大妈摇了摇头,开始扯了扯穿军大衣老公的袖子,压低声问:“陶彩蝶应该没听到我们刚刚说了什么吧?” 穿军大衣的大爷小声呵斥:“你刚才少说两句,就不用怕人家有没有听见了。” 穿花衣服的村长媳妇走到了易存章的边上。 易存章的表情也不太好看:“我喊你来烧个水,你叫这么一群人来村委会干什么。” “当然是帮忙啊!”村长媳妇指了指门口的易茗,道:“不然你还指望那破……那个?你瞧见没,这就把你功劳都归自己头上了。” 村长媳妇估计是喊破烂玩意儿喊顺口了。 碍于现场还有斐一班坐着,并且离得比刚刚她在门口的时候近得多,花衣服大妈终于还是稍微收敛了一点。 “你可拉到吧,要是没有茗娃子,斐先生早就走了,哪里还会来我们村委会喝茶。”易存章呵斥了他媳妇一句:“都我害的!我有啥功劳?你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 花衣服的大妈对着斐一班笑了笑。 她显然并不把易存章的话放在心上。 这样的人,大概觉得自己生来就是正义的审判者吧。 “阿妈来看看你。”陶彩蝶的声音很小,显然是在场所有人里面,唯一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的。 “你家那口子不是还病着呢吗?”黑衣服大妈很好心地问陶彩蝶:“你跑来这里做什么?” “她阿爸昨天是太高兴,走路把脚给崴了,这才下不了床的。”陶彩蝶的回答,声音还是很小。 但从说话的内容来看,她显然是听到了之前这些人的议论,想着要帮易茗解释一下。 “阿妈,我有什么好看的?”易茗伸手拍了拍陶彩蝶肩膀上落的一点灰。 易茗这会儿是背对着的,所以斐一班看不到鸡蛋女孩脸上灿烂的笑意。 但即便是光听声音,也能知道,说话的人,此刻轻松愉悦,没有因为这些人议论的话而有一丝不满。 bidige.com “让你来送框鸡蛋,送了半天也不见你人影。”陶彩蝶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似的解释了一下,“你阿爸担心你,让我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易茗说,“村长找我有点事儿,完了我就回去。” “那好,阿妈阿爸在家里等你。”陶彩蝶又问,“鸡蛋你给村长了没有,有没有好好道歉?” “阿妈,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阿爸攒的双黄蛋都给打碎了。”易茗压低了声音对陶彩蝶说,“阿妈可别告诉阿爸啊,回头他指不定怎么说我。” 陶彩蝶很高兴能和易茗有一个共同的小秘密,连声应好,“那阿妈先回去看着你阿爸啊,这地儿你可得给收拾干净了再回家吃饭啊!” 陶彩蝶一来,就看到了地上还没有彻底清理干净的【鸡蛋君】碎尸。 如果不是担心这些鸡蛋是被村长给扔出来的,刚刚那种人多嘴杂的情况,以陶彩蝶的性格,是肯定是不会留下的。 斐一班原本还以为自己对村里人的议论过敏,严重到把他小时候被群嘲过的阴影都给激发出来了。 没曾想,这么快就被易茗和陶彩蝶的对话给治愈了。 【阿爸阿妈】是真的很爱他们的【茗娃子】,并且是很尊重孩子喜好的那种特别好沟通的家长。 怪不得,易茗会有这么好的性格。 原来不仅因为年纪大,还因为是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里面长大的。 破案之后,斐一班的心情也随之不一般了起来。 唯一让他感到讶异的,是他刚才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心情不好。 从易茗去洗手到现在,有发生一丁点和他有关的事情吗? 哪怕就那么一小丢丢呢? 哦对,易存章的老婆对他笑了一下。 那笑容…… 哎,不形容也罢…… 斐一班赶紧摇了摇脑袋,心道:【易茗姐姐,你能不能赶紧对我笑笑,让我洗洗眼睛啊。】 斐一班对自己先前嫌弃易茗笑容的行为,深感抱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然后,易茗就真的对着他,灿若星辰地笑了一下。 送走陶彩蝶,易茗就在斐一班的对面坐下。 看起来心情一点都没有受到刚刚那些议论的影响。 极具少女感的脸上,挂着最纯真的笑意。 “斐先生,我来给您泡茶。”易茗对斐一班说。 易存章把包括他自己媳妇在内的这些女人,全都给请了出去。 他原本是让他媳妇儿来烧个水,他来泡茶。 现在泡茶的人换成易茗,烧水的活儿,他铁定是要自己把关。 七分水三分茶。 茶想要泡得好喝,水的质量和温度,都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易茗刚刚说她的茶艺和村长没法比,确实也不是在谦虚,易存章的茶艺,在易家村,确实是一等一的。 他属于那种拿手一拍,就能知道水的温度的。 当然了,也因为他总拿手拍刚烧开没多久的水壶,弄得一双手都快黑成碳了。 可以调节温度的恒温水壶,早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了。 价格也很亲民。 易茗三年前就送过一个给易存章。 然后就被易存章嫌弃了半天——【这玩意儿烧出来的水,能泡个啥子茶?】 易存章养了一辈子的习惯,并没有恒温水壶的出现而改变。 他泡茶,都还是用最原始的炭火烧水,因此需要烧两壶,一壶水温不够了就换另外一壶。 不知道是易茗心细如发,发现了斐一班对茶具的嫌弃,还是只是出于对决策者的重视。 易茗弯腰在功夫茶台底下翻了好一会儿,翻出来一个新的杯子。 陶瓷质地的杯子,内侧是非常干净的白色,外侧是很喜庆的大红色,还镶了金色的龙。 特别像是结婚用的茶具。 崭新新的。 和满茶台廉价且茶渍斑斑的杯子,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易茗当着斐一班的面,用刚烧开的水,把这个杯子里里外外烫了足足三遍,才把杯子摆到他的面前。 这通操作下来,斐一班对到【屋里喝茶】的敌意,就消散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是他对茶叶本身的顾虑。 斐一班飙面包车上山的时候,就看到易家村有好多白茶古树。 他能认得白茶古树,是因为他喜欢喝白茶。 而且必须是十年茶龄的银针老白茶。 老白茶获得易茗青睐的愿意,是每年至少涨价20%。 好的白茶,多存一年,就多贵一年。 升值空间比茅台还大。 像斐一班这种车神级别的人物,喝咖啡都只喝慈善拍卖的鲁瓦克,喝白茶,怎么也得是800克能拍卖出十万那种级别的。 为什么不管是茶和咖啡都一定要喝拍卖的? 讲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的人,一定对真正贵族的生活一点都不了解,茶要是不够贵,怎么对得起斐大车神金贵的胃? 即便屈尊降贵到极致,今年份的银针,也已经是斐一班接受的底线了。 结果呢? 银针银针,顾名思义,叶子是很小的。 易存章拿来让易茗给他泡的茶,那一张张叶子,大得就和桑叶似的。 易家村的人,招待决策者,竟然敢拿这种叶子很大的次品出来,这最多也就牡丹级吧? 是欺负“牛津大学”的他不懂白茶吗? 要不是真的有点冷,斐大茶神,才不会委屈自己喝一口这么次品的茶。 果不其然。 车神的眼睛是雪亮的。 如果易茗泡好倒给他的这杯是茶的话,那茶叶应该已经被泡过十万八千遍了吧? 这哪有一点茶的味道? 和喝白水又有什么区别? 他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诶? 等,等会儿! 他是不是口渴到出现幻觉了? 他刚刚喝的不是白水吗? 现在这满嘴的回甘是怎么回事? 回甘为什么还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浓郁? 这是人间能喝到的茶吗? 斐一班把自己的杯子放到了茶海边上,用行动示意易茗——【请给我再来一杯。】 然后就是一杯又一杯。 讲真,像他这种打小连运动鞋都只能穿高仿的人,有人愿意把茶泡好端到他面前,哪还有那么多的挑挑拣拣? 第九章 易家村的故事 喝完易茗泡的茶,斐一班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于是就找了个话题:“你刚是说你的茶艺和村长没法比,是吗?” “是的,斐先生。”易茗有问必答。 “那为什么是你坐着泡茶,村长站着烧水?”斐一班把话题进行得更深入了一点。 顺便嘛,让村长亲自给他沏一壶茶。 “……” 斐一班的记忆是有选择性的。 遇到他自己不想记住的事情,哪怕是他一分钟前才说过的话,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易茗和易存章也不好提醒他。 “烧水是村长的绝技。”易茗说,“您看我们村长的手,是不是看起来很特别?” “是有那么点……”斐一班想了个形容词,“沧桑。” “确实”易茗说,“只有我们村长的手,能感知茶叶的脾气。” 易茗没怎么关注斐一班遣词造句方面的造诣。 毕竟,【你怎么这么老】这样的话,她都接得毫无压力。 “这么玄乎?”斐一班自是不信。 “对。三分茶七分水。”易茗说,“只有村长的手,能试出最佳的泡茶水温。” “85度?”斐一班想要确认一下。 “不是的,斐先生。85-90度,这应该是书上说的,可能还没有区分第一泡和第二泡温度的。”易茗说。 斐一班看了易茗一眼,没有说话。 “天气不一样、茶叶的大小不一样、适合的温度也不一样,每天的最佳温度都不太相同。是我学不会的烧水绝技。”易茗的视线和斐一班对上,莞尔一笑道,“这么一说,确实和您说的一样,有点像玄学。” “是……吧。”斐一班不知道自己写满质疑的眼神,怎么就被理解成了赞成。 不过这样好像也好,省得他再选择性忘记一次。 “斐先生要是觉得刚才的茶好喝,至少有七分,都是我们村长递给我的水的功劳。”易茗一点都不居功。 “茗娃子,你别谦虚,也就你泡的茶,我觉得不是糟蹋我烧的水。”说完,易存章满怀期待地看着斐一班,问道:“斐先生真的觉得刚刚这茶好喝?” 这话问的! 他什么时候说过茶好喝了? 他最多不就是在心里面想想,此茶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喝吗? 怎么就一个一个都,都以为自己能看穿他的心思似的? 决策者不要面子的吗? “这茶吧,”成熟严谨且稳重的决策者想了想说,“确实出自一棵好茶树。” fqxsw.org “对对,我们这儿都是古树。”村长连声附和。 “就你们吧,专挑好树上最差的叶子。”为了显示决策者必备的渊博学识,斐一班试着分析了一下:“白茶按等级来分,银针>牡丹王>一级牡丹>二级牡丹>三级牡丹。你们刚那叶子,勉强能够三级吗?” 听完斐一班的话,易存章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没多久,就开始眼泛泪光。 最后实在忍不住,只好拿有探温绝技的黑手去擦。 这下,直接把斐一班给看傻了。 他刚刚装学识渊博,是不是装得过分了一点? 可他说的也是事实吧? 有严重到把一个大爷给气哭的程度吧? 他可是个绅士啊,得赶紧找补找补。 “我的意思是,您拿最次的牡丹泡茶,还能泡出比牡丹王和银针更好的口感,这才是真的有本事!”斐一班对着易存章竖起一个大拇指,称赞道:“村长好茶艺!” 斐一班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不愧是开赛车的,看看他这神一样的临场应变能力! 刚刚这一下,应该是很高级别的夸赞了吧? 这下村长总不会觉得他话里有话,委屈到掉眼泪了吧? 嘴里的回甘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散。 他是真的还想再喝一泡茶啊。 哪怕是村长那双看起来不怎么干净的手亲自泡的都行啊! 今天不多喝点,直接喝个茶醉,什么时候还能再有这样的机会? 然后,原本还忍着默默擦眼泪的村委会主任——一村之长易存章,就开始嚎啕大哭。 哭天抢地的那种。 电视剧里面幼年丧母和老年丧子,都没哭这么夸张的。 斐大车神瞬间就给整彻底不会了。 他是不是就像小时候欺负他的人那样,自以为是地说了很多伤害人的话? 斐一班很内疚,内疚到他傲人的反应能力都开始罢工。 如果是易茗哭了,他或许还能想想看要怎么安慰。 易存章看起来,至少都有六十五岁了。 他怎么可以一言不合,就把一位村长爷爷给气哭成这样? 易存章哭得肝肠寸断。 一边哭一边嚎:“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是易家村的罪人啊!” “村长爷爷,我刚和您还有易茗都说过了,不在这儿建厂,主要是因为您这边这块地不太合适。”斐一班硬着头皮解释:“这茶的好坏,和建不建工厂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易存章问一句,就打自己一下,问一句,就打自己一下。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斐一班的理解范围。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想要安慰人,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手应该往哪里放,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可真是太坏太坏的一个人了。 他为什么要装什么决策者? 为什么非要装出一副学识渊博的架势? “斐先生,您坐会儿。”易茗声音淡定且情绪平稳地继续泡着茶,“我们村长等会儿就好了。” “这……”斐一班为难而又自责地看着易存章。 “和您没关系,您给村长一点时间,他很快就能调整好了。”易茗又说。 虽然,易茗说话的语气和眼神,都很具有说服力。 但斐一班还是没办法相信,村长哭成这样,不是他刚才那句话导致的。 他可以老老实实告诉村长他不是决策者,他可以因为撞了鸡而买不了赛车,都好过让他成为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村长哭得斐一班都想哭了。 他一直都有一颗柔软的心,哪怕他自己从来都没有承认过。 “茗娃子,我有罪啊,茗娃子!”村长还在嚎。 “你没有。”易茗一脸淡定从容。 “人是我带来的啊,茗娃子。”村长接着嚎。 “每家每户都自己按了手印的。”易茗接着淡定。 “合同是我签的啊,茗娃子!”村长继续嚎。 “你不想签的,是大家逼着你签的。”易茗继续淡定。 “贵客来了我连点像样的茶都拿不出来啊,茗娃子!”村长再接再厉。 “什么茶经你的手,都好喝。”易茗毫无压力。 “茗娃子,我有罪啊,茗娃子。”村长又来了一遍。 “这句刚刚嚎过了。”易茗对易存章说,“您换一句,我再想想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然后,易存章就真的很认真地想了想,并且止住了哭嚎。 再然后,易存章很快就在思考中转移了注意力。 “让斐先生见笑了,我们接着给您泡茶。”易存章擦干了眼泪,继续烧水。 还能……这样? 的……吗? 壳硬心软的斐先生有点反应不过来,易存章都没事了,他还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收回自己想哭的心情。 好在,还有村长泡的茶,可以点亮他的心情。 斐一班也在这一泡又一泡的回甘里,听完了易家村的故事。 …… 易家村是个盛产白茶的小山村。 这里有很多白茶古树。 易家村的人,祖祖辈辈都守在这里。 这里的白茶,品质极好,但产量不高。 易家村一直都没有会营销的人。 种的茶,除了村里人自己喝的,就马马虎虎地卖着。 这里人的日子,过得不好也不坏。 十五年前,易存章出门卖茶,带回来十里八乡最成功的商人刘金洋。 刘金洋为人大方,说他虽然不在易家村出生,但十里八乡都是他的街坊。 他第一次来,就直接运来了一整车的日用品。 都是大家平时会用到的,而且还比较高级的东西。 村里人好奇,为什么刘金洋能赚到这么多钱。 刘金洋说他在全国各地,开了几十个水泥厂,随随便便哪一个,都躺着数钱。 刘金洋还说,易家村这边马上就要修铁路了。 等到铁路修好,就会有很多工程要启动。 到时候,易家村一代的水泥厂,也会跟着赚大钱。 他还悄悄地告诉易家村的人一个消息。 十里八乡的村子,都想第一个建水泥厂。 又说水泥厂只要一开始生产,收入至少比种茶多十倍。 易家村的人听完,纷纷表示想要成为十里八乡,第一个有水泥厂的村子。 刘金洋很为难,因为他并不是易家村的人,而且易家村也拿不出建水泥厂的原始启动资金。 最后,在易家村村民的软磨硬泡和各种恭维下,刘金洋同意把水泥厂需要的启动资金借给易家村。 等到易家村的水泥厂赚到钱了再还给他。 介于易家村并没有值钱的可抵押物,就约定以未来十五年,易家村全部白茶产量做担保。 年产量就根据签约那一年的实际产量来计算。 就这样,具体的产量都还没有弄明白,财大气粗的刘金洋,就直接把启动资金,悉数达到了易家村的账上。 易存章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也说不上来。 就想着,要不还是先不要签这个约。 十倍收入外加十里八乡第一个富裕起来的机会摆在眼前,村长却在这个时候想着要退缩,村里人自然是不让。 最后团结起来按手印逼着易存章,赶紧把合约签完。 为了不让刘金洋吃亏,易家村的人,拼命地增加当年的白茶产量。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一年,易家村的人硬生生地在茶树没有增加的情况下,让产量提成了20%。 很多人甚至把家里的口粮茶,都给算在了产量里面。 刘金洋也很讲道理,把这些茶的价值总额,折算成他借给易家村钱的十五分之一。 每家的茶都根据不同的品级,有了相应的价格。 老板大气,茶农感激,皆大欢喜。 又过了没多久,水泥厂建得差不多,水泥厂的启动资金也快用完了。 村里人就开始问刘金洋,铁路什么时候会修好,水泥厂什么时候能开始生产? 刘金洋一开始还笑着和易家村的人说再等等。 还说让他们不用急着还他钱。 后来干脆就没有再管过易家村的水泥厂。 易家村的人再想找他,就只能见到律师和冷冰冰的合同。 刘金洋真正赚钱的身份是茶商。 他要走了易家村往后十五年的白茶,水泥厂只不过是个幌子。 有那么个利润丰厚的厂子做诱饵在那儿放着,易家村的人,才会乖乖地把第一年的产量做到极致。 十五年的合约,是按照第一年的产量签的。 这样一来,如果后面产量或者品质不达标,合约里还有明确的赔偿条款。 刘金洋是真的把钱给了易家村建水泥厂,这种情况,就算易家村的人想告,也没有可能赢。 易存章为此,感到深深的自责。 如果不是他贪图认识十里八乡最成功商人的虚荣,把刘金洋带到村里,易家村即便不富裕,也是和睦幸福的小村庄。 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像现在,茶农再怎么努力,还是一年更比一年穷,年轻人也都没有要留在村里过苦日子的。 作为一个盛产白茶的地方,他们平日里喝的茶,还都得是刘金洋挑剩下不要的。 这一次,易存章花了很大的努力,才让易家村,成了锁厂第一个考察的对象的。 这一次,他不是随便认识了什么吗人,而是去乡里开会的时候,无意中听领导提起,要为重点引进项目找合适的土地。 无良茶商刘金洋,不仅骗走了易家村十五年的全部白茶产量,还拥有优先签约权。 如果易家村的人还不起钱,那么这样的日子要是再来个十五年。 易家村也就彻底废了。 今年刚好是第十五个年头,易存章本来也没有对这个考察,抱多大的希望。 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迎来了二次考察。 易存章把锁厂,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可惜他一紧张就磕巴。 如果不是村三年的易茗,刚好在这个时候回来,他连个给决策者泡茶的机会,都没办法争取到。 易家村的故事讲完,村委会的气氛就有些沉重。 安静得只有水壶在咕噜水泡。 忽然,“啪”的一声。 斐一班两手一拍,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兴奋地说:“这个故事好啊!” …… …… …… 【水泡君】都被这句话吓得不敢接着咕噜了。 第十章 鲁瓦克白茶 其实吧,【把你的伤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这是很多人心里都会有的想法。 但听完别人的悲惨遭遇,就算是装,也得装出点感同身受吧? 再不济,给予最基本的同情也行。 哪怕只是事后短短的几分钟。 斐一班倒好,一秒都不带停顿地,直接站起来,拍手称快。 这一下,在村长的哭嚎中都能保持对答如流的易茗,都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话给接下去了。 她总不能说:【这个故事是挺好的。能博斐先生一笑,是我们易家村的荣幸。】 她其实也不是不能。 毕竟以她控制自己的情绪的能力,用一如往昔的平淡语气,让听到这句话的人不会觉得有什么不真诚的,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如果她真这么说了,村长不知道要哭嚎几天几夜。 让易茗意外的是,村长竟然自己把话给接了。 “是,是,是,斐先生说的是。”易存章布满风霜的脸上,挂着不达眼底的沧桑笑意。 要不是看在斐一班是决策者的份上,他搞不好连直接把斐一班给打出去的心都有了。 可是,即便倚老卖老,他也没有这样的资格了。 易家村已经被耽误了十五年,再这么耽误下去,就要变成无人村了。 斐一班一点都没有察觉易茗和易存章的抵触情绪。 他继续保有听完故事之后的饱满情绪。 “你们平时喝咖啡吗?”斐一班一脸兴奋地问。 易存章抹掉自己脸上的最后一丝泪痕,摇了摇头。 斐一班就把视线移到了易茗的脸上。 “斐先生,我们易家村的人,比较习惯喝茶。”易茗尽量保持有问必答的礼貌。 “那你知道什么咖啡最贵吗?”斐一班又问易存章。 易存章还是摇头。 “你们知道我平时最喜欢喝什么咖啡吗?”斐一班眨着兴奋的眼睛问易茗。 “抱歉,斐先生。”易茗感觉自己再不接话,可能会惹到对方,就接着提问:“请问斐先生您最喜欢什么咖啡?如果有机会的话,您下次来,我们给您准备。” “那你们可准备不了,我喝的鲁瓦克咖啡都是慈善拍卖来的。”斐一班说。 “猫屎咖啡是吗?”易茗问了一句。 “你知道鲁瓦克咖啡啊!”斐一班的兴奋指数又升级了,“那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的故事太好了吧?” 易茗并不觉得,斐一班喝多贵的咖啡,和易家村的茶农被坑得多惨,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具体的联系。 beqege.cc 因此有些惊讶于斐一班的脑回路。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回答:“我只是听说过,斐先生。” “你都听说了什么?”斐一班接着引导。 “鲁瓦克咖啡,又叫猫屎咖啡,是麝香猫把咖啡豆吃进去排泄出来,再从排泄物里面把咖啡豆收集起来。”易茗说得自己都有点恶心了。 “还有呢?”斐一班循循善诱。 易茗浅笑盈盈地回应:“我只听说过这么多,斐先生。” 斐一班终于开始有了种自己一腔热情都撒海绵里去了的感觉,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说法:“刚刚听你们讲了易家村白茶的故事,你们想不想听我讲故事?”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只不过易茗不好直接说。 她非常得体地接了一句:“斐先生,您请说。” “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给你们讲讲,世界上最贵的鲁瓦克咖啡的故事吧。”斐一班对自己的故事很有信心,“听完你们一定会深受启发的。” 易存章很想拒绝,可是哪个想要投资的村长,敢拒绝决策者,一个小小的、只是想要讲故事的癖好呢? “洗,洗耳恭听。”易存章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成语。 故事就此开始。 “鲁瓦克咖啡,产自印度尼西亚。”斐一班看向易茗,“你应该知道印尼是咖啡的主要产地之一吧?” “是的,斐先生。”易茗笑着附和:“您请接着说。” 这种随时要准备接话的听故事方式,比在学校里面听老师上课的难度要高多了。 “虽然是主要产区,但是印尼的咖啡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被西方的侵略者给垄断了。”说到这儿,斐一班加重了语气,“这就导致种咖啡的咖农连一颗咖啡豆都喝不到。” 斐一班满怀期待地看着易茗和易存章,希望能够从他们的脸上,找到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惜,【期待君】的存在,通常都是为了引出【落空君】的。 要不然,期待落空也不能成为一个成熟的词语。 没有得到足够的回应,故事大师只好接着循循善诱:“你们有没有觉得鲁瓦克咖啡的故事到了这里,和易家村的茶农被压榨,明明盛产好茶,自己却完全喝不到茶,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 【异曲同工】这个成语,是这么用的吗? 易茗心里面想着牛津大学为什么都没能把学生教好,嘴里面说着:“斐先生,目光如炬!” “哪里哪里。”斐一班难得谦虚了一下,紧接着又提醒:“那接下来的故事,你可得听好了。” “好的,斐先生。”易茗上学的时候,一定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互动性最好的学生。 故事由此继续。 辛辛苦苦种的咖啡,自己还没一滴有得喝。 迫于无奈,印尼的咖农只能把根本没有侵略者会看得上的,被麝香猫吃了又排泄出来的咖啡豆给收集起来,洗干净了再强忍着恶心煮成咖啡自己喝。 咖啡豆经过在麝香猫体内的发酵,原本的苦味消散了大半,风味竟然比任何其他方式做出来的咖啡都要更加醇厚。 除此之外,因为发酵方式特别,鲁瓦克咖啡豆磨成的咖啡粉,不像别的咖啡粉那样,只能冲泡一次。 鲁瓦克咖啡有点像茶,可以冲泡三次,每一次的风味,还都各具特色。 就这样,无心插柳柳成荫。 一段悲惨的压榨史,成就了全世界最贵的猫屎咖啡——鲁瓦克。 说完,斐一班兴奋地连续问了两遍:“是不是一模一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易存章露出并不洁白的牙齿对着斐一班,非常牵强的笑了笑。 易茗也是笑笑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斐一班在两人的笑容里面,汲取了巨大的能量:“你们现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村的白茶是个好故事了吧?” 易家村缺的是故事吗? 如果讲故事有用,易存章可以把自己打造成一千零一夜。 不对。 如果从签合同的那天开始算,一天讲一个,他应该已经讲了五千两百二十二夜。 易存章唉声叹了一口气。 易存章兴趣不高的样子,看得斐一班一下就来了脾气:“我和你说,村长,不是我和你吹,锁厂我是不懂……” 话说到这儿,易存章忽然抬头瞪大眼睛盯着斐一班。 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斐一班赶紧找补:“锁厂我是没兴趣……” 临时找补的理由,差点又把他的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这下,易茗也向他投来了探究的眼神。 “那个……”斐一班接着圆话,“我是说,锁厂是肯定没有兴趣在你们这儿投资建新厂,而且,就算锁厂真的要来建,你们也得拦着。” 易存章张着嘴巴,一脸震惊和疑惑,又说不出话。 “对对对!”斐一班自己给自己极大的肯定,又说了一遍,“必须得拦着。” “为什么?”易存章实在是有点搞不懂了,干脆就开始不耻下问。 主要是留给易家村的时间也不多了。 “你们易家村,祖祖辈辈都种茶,你们知道种茶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斐一班问。 这是到易存章会的题。 他开始认真作答:“首先肯定是茶树本身要好,我们这儿都是古树,然后还有地理位置、气候条件……”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斐一班没等易存章说完就接了话。 易茗忍不住笑了一下:“斐先生可真是比我们村长还懂茶呢。” 虽然易茗的脸上看起来是真心的。 可是,但凡有点眼力见的,都会再认真想一想这句话的深意。 斐一班偏偏和【眼力君】有个老死不相往来的约定。 “那不敢当,我就是站在营销的角度。现在的茶啊咖啡啊,要是想要卖得贵,那首先就必须是有机的吧?”斐一班接着说,“你们这儿建厂,不管是水泥厂还是锁厂,都肯定会有污染。” “斐先生您说的是这个啊?”易存章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把自己之前交给易茗的“小抄”又给你拿出来,看了一遍。 易存章想着,决策者肯定是要借此考察他对锁厂的了解程度,就答题似的向斐一班报告: “我有了解过的,斐先生,以前说建水泥厂,那是真的坑我们,但是,你们的锁厂,污水处理过后,那都是……都是能够养鱼的,甚,甚至人都可以喝。” “有这么高的环保级别啊?”斐一班自己都不知道家里的锁厂已经升级到这个程度了。 “那可不。”易存章一脸的认真,“要不然我怎么会和茗娃子说,您是我们村最后的希望。“您可一定要帮帮我们啊,斐先生。” 答对了决策者的关键提问,易存章开始打感情牌。 “不是,村长,就算处理过后能养鱼,那也不代表是没有污染,你们完全有更好的选择。”斐一班终于发现易存章和他不再一个频道上。 “哪儿还有更好的选择啊?斐先生。”易存章的眼眶,眼看着又要红了。 斐一班赶紧安慰:“我一年至少要去十次,茶和咖啡的慈善拍卖会。一千克都是一万英镑起拍的。就你们这个茶,只要拿回来建个茶厂再包装一下,银针级的拍卖价格,绝对不会比鲁瓦克咖啡便宜。” 斐大车神对锁厂不感兴趣,对自己贵族的舌头,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易家村的白茶,最次一级的茶叶都能有现在这样的回甘,换成是银针级的,哪怕没有村长烧水绝技的加持,回甘也一定会非常给力。 一想到这儿,斐一班就兴奋。 没想到,易茗和易存章竟然都都没有接话。 “你们听我的,把易家村的故事整理一下,就叫它鲁瓦克白茶。我和搞慈善拍卖的这些人都熟,安排一次肯定没有问题。” 许是怕他们不信,斐一班直接拿出了自己参加慈善拍卖的一些照片。 “只要第一次拍到的人,对鲁瓦克白茶的认可度够高,那就肯定不会只有一次。”斐一班自顾自地继续兴奋:“几次拍卖下去,知名度不就有了吗?这不比建锁厂适合一万倍吗?” “茗娃子,我有罪啊,茗娃子!”村长又开始嚎。 “这句话您今天嚎第三次了,村长。”易茗接腔。 斐一班见势不对,赶忙开劝:“村长不会觉得我也是骗子吧?” 斐一班解释道:“后面正常买卖肯定不是慈善拍卖的价格,但品牌一旦打响,肯定比一般的茶叶,要好卖很多。” “斐先生,我有罪啊,斐先生!”易存章换了个嚎的对象,紧接着又是一通涕泪横流。 “这不是正在解决问题吗?”面对易存章的哭嚎,斐一班比上一回淡定了很多。 “您说拿回来建个茶厂再包装一下啊,斐先生。” 易存章又开始一边打自己一边嚎: “茶我们拿不回来啊,斐先生。” “厂我们没钱建厂啊,斐先生。” “包装也没有人会啊,斐先生。” 见不得村长爷爷再一次肝肠寸断,壳硬心软的斐一班赶紧来了一个回答三连:“茶,我帮你们拿回来,厂,我投资建,包装我可以设计啊,村长。” “您,您您,您说什么,斐先生?”易存章手也抖嘴也结巴,“您,您帮我,我们拿,拿,拿回什么?” 第十一章 不祥的预感 我是谁? 我在哪里? 我说了什么? 虽然都是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却没有人能回答斐一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做出那样的承诺。 今天是他开车子把鸡给撞飞了,又不是鸡飞起来把他的脑子给撞没了。 刚刚的一切,都好像是【嘴巴君】自己强行走在了【大脑君】的前面。 弄得后脑勺没有长眼睛的斐一班,说话的时候,压根都看不到自己的脑子在哪里。 …… 是谁在哔哔眼睛本来就看不到自己的嘴巴和大脑? 斐一班的脑子里面,出现了好多不同的声音。 搞得他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面划过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废料。 面对易存章最为激动的期待。 斐一班倒是没有,像之前面对易茗问他【准备哪天再过来考察】的时候,那么心虚。 不是易茗的期待和易存章的比起来有什么特别,而是这两件事情的性质,从根本上来说,就是不一样。 锁厂是他能力和兴趣之外的事情。 茶厂就不一样了。 论真正贵族喜欢的咖啡与茶,斐一班不敢说自己世界第一懂。 但怎么也有个一般一般世界第三的水平。 他是茶和咖啡慈善拍卖会上的常客,如假包换、童叟无欺,堪称这方面的专家。 易家村白茶的故事,让斐一班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鲁瓦克咖啡。 在讲故事和商业包装上,鲁瓦克咖啡无疑是非常成功的。 喝咖啡的人,不管能不能接受“猫屎咖啡”的本质,也不管会不会亲自尝试,基本都知道鲁瓦克咖啡很贵。 动不动就这儿一个拍卖那儿一个拍卖。 但真要算起来,去原产地买鲁瓦克咖啡,也只是比别的咖啡稍微贵一点点而已。 去多了慈善拍卖会,斐一班闲着无聊的时候,还问过拿鲁瓦克咖啡过来拍卖的人。 做拍卖级别的鲁瓦克咖啡,需不需要特别好的工厂,需不需要特别好的机器。 答案是,和别的没什么两样,基本都是作坊,靠的主要都是人工。 作坊这种一听就不会有很大规模的地方,能有个一百万的投资,就已经算很好的了。 所以说,只要把故事讲好了,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 故事足够吸引人“有爱心”的人,产品能够进入慈善拍卖的序列,那后面的营销,就很好做了。 在这方面,斐一班是绝对的专家。 他研究过很多很多的品牌,看过很多很多的案例。 还发现了好些有意思的营销策略。 比如施华洛世奇。 明明只是人造玻璃,大家都说是水晶。 明明价格就一两千,大部分人却都觉得是顶级奢侈品。 施华洛世奇不仅故事讲得好,还把门店全都选在了真正的奢侈品旁边。 使得这个品牌的档次,比实际价格高出一大截。 这就是品牌营销的力量。 【脑子君】重新登基之后,斐一班忽然就有了点真正决策者的架势。 “把你们之前签的合同,拿出来给我看一看。”斐一班对易存章说。 十五年前的合同,签得其实也没有多详细。 尤其是优先续约权。 只要有人出价比刘金洋高,哪怕高一块钱,优先续约权就会失效。 合约在手,斐一班心里就更有底了一些。 他一边看合同,一边开始算账: “你们那会儿签的合约,是按照一年九万八的价格签的,十五年一共147万,这钱的总数也不多。” “然后就是茶厂的基础设施,水泥厂建的乱七八糟的,什么设备都没进,厂房倒是勉强还能直接拿来用。” “涉及食品安全的那些东西,比如有机认证什么的弄一弄,再加上制茶的设备,撑死了也就再加一百万的预算。” yawenku.com “再多加个三万块凑整,那也才250,没多大点事儿。” 易茗不明白,斐一班好好地算着账,为什么非要在247万的基础上加个三万。 明明二四七比二五零要好听,不是吗? 正常人算账,不是算到刚好二百五的时候,特地加一点或者减一点避开才对吗? 怎么到了斐一班这儿,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 易存章虽然有些不可理解,这肯定不是他现在会关心的细节。 易存章哭丧着脸:“但是那个天杀的刘金洋有限续约权啊,你如果想要,他搞不好会哄抬价格,高到离谱、高到一点利润都没有。” “这不是好事吗?”斐一班用反问代替了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易茗那里现学现卖来的。 “好事?”易存章很是有些不解。 “他随便哄抬一下,我肯定是无所谓的。”斐一班说,“如果他哄抬到一个我出不起的天价,那你们村不就实际受益了吗。” “受益?”易存章表示不信。 “天价合约,等于茶商把自己的利润都让给茶农,这样的合约为什么不签?”斐一班让村长自己想一想。 “那种无良奸商,不可能有一分钱的让利!”易存章咬牙切齿地说。 “那也是好事,他要是没有和我死磕到底的魄力,你们就等着我给你们推鲁瓦克白茶。”斐一班一脸自信地说。 “斐,斐先生,这么大的事儿,您需要和考察团商量商量吗?”易存章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易家村白茶,属于一趟浑水。 他之所以一直首选开工厂,而不是找别的茶商接手易家村的白茶古树,主要就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 易家村的茶,肯定是好茶,但是产量不高,也没有什么名气,自由品牌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概念。 这些年,易存章也找过别的茶商。 都说易家村的茶,品质优良、价格合理。 感兴趣的茶商自然不会少。 可是,一听说必须一次性缴足十五年的产量预售款,还必须是在刘金洋的优先条款不能生效的前提下。 一个一个的,就都打了退堂鼓。 这么多年过去了,刘金洋早就从十里八乡最成功的商人,变成了十里八乡最臭名昭著的奸商。 像个狗皮膏药似的。 不管是茶农还是茶商,谁沾上谁倒霉。 那些当年没能请到刘金洋的“没有脸面”的村,现在一个一个都找到了自己的发展方向。 一年一年的对比下来,易存章才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当众崩溃的次数,也一年更比一年多。 “这种小事情,为什么要商量?”斐一班不解的问。 这一次,斐一班一点吹嘘的成分都没有。 别的不说。 因为他小时候在学校被嘲笑,最后闹得必须要早早地一个人出去求学。 并不差钱的斐国琛和韩雨馨夫妇,怕斐一班在国外再遭一遍罪,每年打给他的生活费,少说也有300万。 如若不然,他也不可能【去最贵的餐馆买最贵的衣裳】。 区区茶厂,整个下来,还不到他一年的生活费。 这点钱,提前要一下就行了,压根算不得什么。 不像他心心念念的赛车,售价高达八位数,后面跟的单位还是美元或者英镑。 “是!是!是!我看斐先生年轻,差点忘了,斐先生才是考察团的决策者。”易存章又有了专属于他自己的独到见解。 “这个……”斐一班想要解释一下,又就觉得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以“鲁瓦克白茶”这件事情来说,他确实就是决策者。 就像他解决不了锁厂的事情一样,他的爸爸妈妈也不可能解决“鲁瓦克白茶”的事情。 斐一班只是对锁厂不感兴趣,不是对经商没有灵感。 等他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地答应要帮易家村的忙,就发现自己并不仅仅只是出于单纯的好心。 斐一班在脑子里面稍微画了一个蓝天,就知道这件事情是真的可以做,而且也没有那么难。 如果运营得好,说不定还能帮斐爸爸斐妈妈剩下买赛车发动机的钱。 就算运营不好,怎么也能赚到一个赛车轮胎的钱。 斐大车神一想到和赛车有关的事情,哪怕只是一个零部件,都一样会开始兴奋。 “等到无良茶商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再看看下一步要怎么合作。”斐一班直接拍板。 他甚至一点都不担心,易家村会拿着他的创意,去找别的茶商合作。 易家村的白茶古树就那么多,产量也就那么一点。 按照常规的推广方式,除非村里本来就有矿,否则根本做不了品牌。 一般的茶商,也没有可能花大力气去推广易家村的茶,多半都有自己长期合作的茶叶连锁品牌。 就算真的有人,和他一样,对易家村白茶的回甘有特别偏爱。 也不可能拿到参加慈善拍卖的机会。 在这方面,国内没几个人,有他那么多的资源。 慈善拍卖品类繁多,像他这种专攻茶和咖啡拍卖的,可谓少之又少。 “斐先生啊!我,我,我……”易存章又开始激动。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要哭嚎还是要给他下跪,总之不管是那一种,斐一班都不想要看到。 在易存章情绪失控之前,斐一班赶紧给他来了一个心理降温: “合作方案和股权分配,回头我会让人拟好,这一次村长记得要找信得过的人,好好过一过合同,别一个坑还没有出来,又进去另外一个。” 一直默默地听着易存章和斐一班对话的易茗,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转头把视线聚焦到了斐一班的脸上,很久都没有离开。 眼神里有些茫然,更多的还是探究。 “不怕不怕。”村长直接就想撂挑子了,“这次我才不要参与这样的事情,回头我把合同交给茗娃子,你们年轻人搞搞清楚就可以了。” 斐一班看向易茗一眼,对上了她的视线。 没有了茫然,没有了探究,有的只是一如刚才的浅笑盈盈。 “我们茗娃子可厉害了,我那时候都头脑发热了,最后还能和大家说先不要签合同,就是因为茗娃子对刘金洋有怀疑,要是没有大家逼着我签约的那个过程,我的脊梁骨肯定都被大家给戳碎了。” 易存章看着易茗,带点询问意味地说:“茗娃子,你那会儿也就才十岁,是不是?” 也不等易茗回答,易存章又接着说:“那么小,茗娃子就是我们村唯一一个清醒的人了,现在长大了更是厉害得不得了。” 这句话,易存章多半是对着斐一班说的。 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接。 现在的易茗,对他来说,和陌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非要扯关系的话,那也就一鞋面鸡蛋液的关系。 “村长,您别取笑我,哪个厉害的年轻人,不过年不过节的,像我这样往村里跑啊?”易茗在出现冷场之前淡淡地笑着回应。 听完这个问题,易存章愣了愣,而后摇头叹息:“造孽啊。” 按照常理来说,两人的这段对话,应该是足够引起斐一班注意的。 可惜【常理君】今天请假没来上班。 即便不再是审美对立面,易茗也完全没有长在斐一班的兴趣点上。 比起和超模八竿子达不到一块儿去的女人,还是至少能够帮他赚到一个赛车轮胎的白茶古树,更能吸引斐一班的注意力。 斐大车神对易茗和易存章的对话兴致缺缺。 干脆拿出了自己快要没电的手机。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手机君】的电量,从3%降到只有1%,而后电量直接告罄。 【手机君】都没和斐一班商量一下,就直接宣布,自己将在60秒之后自动关机。 韩女士恰好在这时候,又发来一条语音。 易存章和易茗都还在旁边坐着,斐一班不方便直接把语音放出来,就点击转换成文字。 六十秒的时间,并不够斐一班把韩女士发给她的二十秒语音完全转换。 只看到前面几秒转换出来的一小部分:【一一,爸爸妈妈不能去易家村接你了,你】 关机前,斐一班注意到了这条消息的发布时间,和上一条,韩女士说自己和斐爸爸已经在来接斐一班路上,整整间隔了一个小时。 是什么让他爸爸妈妈在开了一个小时的车,在早就已经上高速的情况下,又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 这既不符合韩女士的脾气,也不符合斐厂长的性格。 斐一班的眼皮跳了跳,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十二章 易茗大姐 斐一班很少会有这样的感觉。 尤其是对他的爸爸妈妈。 韩雨馨女士和斐国琛先生实在是太稳了。 做人做事都是如此。 每天都在按部就班。 平日里开车更是开得和蚂蚁爬似的。 按理说也不可能会开车遇到问题。 男人的第六感,通常都应该是错的吧? 话虽如此,斐一班还是不可遏制地有些担心。 或许是因为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没电,才让原来可能只有一丝丝的担心,被无限放大。 要是能把整条语音给听完,说不定就没什么问题。 现在这样,心里真的七上八下。 “斐先生,您是手机没电了吗?”易茗用温婉而有磁性的声音问。 斐一班戳了戳已经处于关机状态的【手机君】,有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刚自动关机的话,应该还能再开一次机的。”易茗说着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用我的手机给您充电。” 斐一班刚想说,手机怎么给手机充电,就看到了易茗拿出了和他同款不同色的手机。 斐车神·贵族·大少爷·一班的手机,自然不可能是什么便宜货。 他这台手机买了有半年多了,他在国外拿到手的时候,价格是苹果最新款的两倍多。 国内可能不会卖这么贵,但肯定还是比最新款顶配的苹果手机价格要高。 这台手机有个在斐一班看来有点鸡肋的奇葩功能——无线反向充电。 就是可以把手机变成一个充电座,向其他支持无线充电的设备(例如运动手环和手表)充电。 和续航能力强大的【手机君】朝夕相处了半年多,斐一班几乎没有遇到过手机没电还没有地方充的情况。 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鸡肋功能竟然还派上了用场。 也难怪从他买的这款手机开始,这个奇葩功能开始慢慢在各个品牌普及。 同款手机,匹配度比其他设备更高,充电效率自然也更胜一筹。 如果斐一班的手机还能强行开机几秒钟的时间,那么,只要打开易茗手机的反向充电按钮,把两个手机放到一起,就能给斐一班的手机反向充电。 斐一班满脸诧异地看着易茗的手机。 他一直都知道【手机君】有反向充电功能,因此并不会对功能的本身感到奇怪。 真正让他意外的是,易茗为什么会用和他同款的手机,并且还是他都没能第一时间买到的抢手颜色。 那是一直到现在,都还需要加价的颜色。 不是说,村里人就不能用比他贵的手机。 但易家村的情况,又实实在在和这台手机有些格格不入。 是易茗家里的条件在易家村一枝独秀吗? 如果是这样,她的【阿妈】又为什么让她抱着一筐朴素的鸡蛋来村委会送给村长? 陶彩蝶在村委会门口站着的时候,斐一班远远地看过一眼。 是个非常朴素的中年妇女。 易茗自己身上穿的衣服,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斐一班可以拿他自己那双看遍贵族生活的眼睛担保,易茗穿的绝对不是什么低调内敛的奢华品牌。 鞋子是“N”倒过来的New Balance,和小时候锁厂煮饭的王阿姨在菜市场给他买的,那双“√”反着长的耐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有这买手机的钱,去买个几十双正版的耐克阿迪和NB鞋,一天一双,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它不香吗? 斐一班越来越看不懂这个曾经的审美对立面了。 好在,他对易茗这样的女性同胞,始终都提不起什么兴趣。 充上电的第一时间,斐一班就给韩女士把电话打了过去。 “为什么又不来接了?”斐一班开门见山,懒得绕弯子。 “一一啊,爸爸妈妈临时有点事情。”韩女士语气自然地说,“不会没人接你的。妈妈刚刚语音不是有说,小孟已经出发了去接你了吗?” “哦……这样啊。”斐一班反应了一下,就想到了最有可能的原因,“孟哥离我比较近是吧?” 韩女士果然是亲妈没错了。 孟哥来接就最好不过了。 孟佟鑫本来也没大他很多,是林总工的一个亲戚家的孩子。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很早就没有读书直接来厂里了。 斐一班出国之前,孟佟鑫就已经从厂工变成了司机。 开着厂里的破车,接送过斐一班几次,关系算是还不错。 怎么都不可能把面包车撞飞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告诉韩女士和斐厂长。 想到这儿,斐一班整个人都舒坦了。 易家村的事情解决了,赛车的购买许可证又不染一丝鸡血。 简直完美! “小孟刚刚从厂里出发的,大概四个小时能到你那里。”韩女士说。 “啊?孟哥现在从厂里出发,然后你们已经开了一半又开回去?”斐一班问韩女士,“你这是和我开玩笑吗?” “一一啊……”韩女士欲言又止。 斐一班刚刚才压下去的不祥预感,立马爆发得比之前更猛烈了。 因为村委会信号不太好,斐一班拿着充着电的手机走出了易家村村委会。 “妈,你和我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了?”问完,斐一班的心跳忽然就有些加速。 “没,能出什么事?就是临时有点事情去不了。妈妈在开车,先不和你说了啊。”韩女士准备挂电话。 “你之前不是说我爸开车吗,怎么变成你开车了?我爸呢?”斐一班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你爸啊……你爸在后排……看车辆说明书呢。”韩女士说,“一一啊,我等下再让你爸给你打电话啊。” “我不信,你靠边停应急车道,我要和你们视频。”斐一班态度坚决地说,“你要不开视频,我现在就开着爆胎的面包车回去。” 两分钟之后,斐一班接到了韩女士的视频电话。 虽然因为信号不好,视频有些卡顿,斐一班还是看到了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的斐爸爸和斐妈妈。 “没事你们干嘛不来接我?”平白无故被吓了一跳的斐一班,语气有些不太好。 biquge.name 斐爸爸接过视频:“就刚刚一出来,车上就有一个警告灯亮了,我重启了一下好了,这会儿又报警了。我正在说明书上找图标,想看看是什么情况呢。” “车不就那么几个警告灯吗?你直接拍个照片问我不就好了吗?”斐大车神有些无语,“你把镜头换后置的,我直接给你看看就行。” 谁家有个世界级的赛车工程师,还有事没事翻什么汽车手册? “这会儿警告灯又没亮了。”斐国琛没有切换摄像头,“是你妈不放心,怕开过去可能开不回来,到时候又要找拖车。” 韩女士在旁边问:“一一啊,你在那里等到你孟哥去接你,应该没问题吧?” “能有什么问题?我也是服了,你俩有必要每台车都开到报废才换吗?”斐一班非常不理解亲爹亲妈的消费观。 他爸他妈有时候很大气,这一点,从给他的零花钱数量,就可见一斑。 但有时候,就真的小气到不行。 也没说非要韩女士和斐厂长像他那样,把生活过成贵族式的。 起码也应该稍微正常一点,哪怕像个普通的中产阶级都行。 “这不是开习惯了,也有感情嘛。”斐国琛说,“这车以前都没问题的。” “那现在不是有了吗?要不要我少拿点生活费,省点钱给你们去买台车。”斐一班决定投石问路。 工作都还没找到的儿子,都用零花钱给爸妈买汽车了。 锁芯畅销全世界的爸妈,难道不应该给儿子买赛车吗? 韩女士拿回自己的手机,没有再继续和车有关的话题,而是对斐一班说: “一一对不起啊,爸爸妈妈这就先回去,你多等小孟一会儿,要是太晚了山路不好开,你们就在车上先凑活一下,等天亮了再回来也行。” 听听,这是亲妈会说的话吗? 斐一班瞬间就完成了两种极致情绪之间的转换—— 从担心亲爹亲妈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到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哎,算了吧,亲不亲生的,其实也没什么所谓。 比这更关键的,是他从起床到现在,才吃了一碗馄饨。 馄饨当然是极好吃的,但它不扛饿啊。 尤其是这一肚子的白茶下去,真的是开胃开到前胸贴后背。 除了饥饿,还有寒冷。 就算热茶一杯接一杯,也抗不住易家村的昼夜温差。 刚刚心急跑出来接电话的时候没感觉。 挂了电话,才发现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堂堂赛车谷首席车神,人帅心善,怎就落得如此境地? 他不就是装了会儿决策者吗? 至于在这儿挨饿受冻吗? 气抖冷! 哪个孙子说他是装的?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地此村,他难道不是如假包换的决策者吗? 他都开车帮村长把鸡给杀了,村长还不和他分享一下劳动果实吗? “斐先生,接您的人来不了了是吗?”易存章忽然就有了点村长该有的样子。 没等斐一班反应,就直接站起来,热情地招呼,“您上我家住去。” “能来的,就是有点事情耽搁了,要晚一点才能到。”斐一班回答。 住,是不可能住的。 孟佟鑫的车技虽然和他一比是没法看的,但开得勉强还算稳。 有他这个车神在旁边坐镇,连夜开回去,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虽然,回去也是住厂里,但却是远离厂房建的一个独栋,五层楼还带电梯的那种。 不仅如此,韩女士为了吸引他回来,专门给他买了个贵族床垫品牌H?stens里面最贵的Vividus。 国内售价98万。 且不讲价。 且且需要至少提前三个月预定。 斐大贵族在国外睡的床垫的价格,最多也只有这个床垫的零头。 韩女士和斐厂长的消费观,经常让斐一班摸不着头脑。 小气起来令人发指。 大气起来叹为观止。 也不知道是床垫真的厉害,还是因为【时差君】打败了【手机君】。 斐一班今天起来的时候,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加神清气爽。 有这么贵族的床垫在家里等着他,他实在是想不到留下的理由。 好好的一村之长,说话怎么都说不到点上? “那这天色眼看着也到了饭点了。”易存章说,“您先去我家吃饭!” 诶!这不就对了嘛! 终于听到一句合心意的话,斐一班激动地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刚想答应,就又听易存章说:“我让我家那口子给您杀鸡去。” 不是已经有飞鸡的尸体了吗? 为什么还要杀鸡? 是要把飞鸡的冤魂留起来,等到夜黑风高的时候…… 斐一班吓得打了个哆嗦。 啊呸,他才不怕是怕冷,也不是怕什么牛鬼蛇神。 和飞鸡的冤魂比起来,他铁定更怕村长家的花衣服大妈。 村长媳妇那种说话方式,斐一班是真的接受无能。 身为决策者,他还不能让自己在村里的第一顿饭吃得舒心一点? “我去易茗家……”扮演决策者扮演地久了,斐一班也就没有称谓的概念。 想到自己这会是要去蹭饭,不好说话这么干巴巴,他又改口道,“我去易茗大姐家吃饭。” 为了表示自己对易茗的尊重和认可,斐一班特地在大姐这两个字上,放慢了语速、加重了音量,以表尊重、以示凸显。 易茗看着斐一班没有说话,表情也淡淡地没有反应。 斐一班礼貌且诚意地又问了一句:“可以吗?易茗大姐!” 易茗还没有回答,村长就抢先把话给接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去和申飞兄弟说一声,再把我家那口子叫过去帮忙。” 花衣服大妈的存在感为什么这么强? 人都没有在现场,为什么三句话就离不开她? 他身为一个决策者,一个对易家村的未来发展至关重要的男人,竟然都没办法选择自己愿意同桌吃饭的对象吗? “不用了村长,我就想尝尝易茗大姐的手艺。”这个至关重要的男人坚定地说。 易存章被斐一班的这句话给噎了一小下,很快就恍然大悟般地拍了斐一班的肩膀好几下:“懂,懂,都懂,都懂!” 第十三章 难不成是偷的 这几下,力气一下比一下大。 差点没把斐一班的肩胛骨给拍散架了。 懂什么了,就连着四个懂? 易家村懂王,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诞生了? “我就说斐先生怎么忽然对我们村的事情这么上心!”懂王激动万分地表示,“还好我也年轻过!” 怎么就扯上年轻了? 几个意思这是? 斐一班想来想去,想到了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可能。 “你该不会是觉得我看上这位大姐了吧?”斐一班诧异地问。 易存章满脸堆笑又强装严肃地重复了一遍:“懂,懂,都懂,都懂!” “啊嘿!您还是别懂了。”斐一班被气到爆炸:“能让我喜欢的,那必须得是超模,超模您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个问题,对于懂王来说,有点超纲了。 看着易存章的一脸茫然,斐一班只好在作死的道路一往无前。 他略带嫌弃地看了易茗一眼,才再接再厉地和易存章解释:“超模,就是平均身高1米78,腰细腿长,前凸后翘,走路带风,在人群中会发光的女生,这么说能明白了吗?” 斐大车神为人还是很单纯的。 诋毁他的为人可以,诋毁他的审美,那是绝对不行。 “女娃子,一米七八咧?”易存章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弱弱地用带点变调的普通话问斐一班了一句。 “怎么了?”斐一班不以为然地反问,“那不也还是比我矮了好几公分吗?” “是咧,是咧,斐先生年少有为,眼光再怎么高,都是应该的咧!”易存章讪讪地笑了笑。 他虽然还是有些不理解,但怎么都不可能存心和决策者对着干。 千盼万盼,才盼来一个二话不说,就敢为易家村出头的。 这要是一言不合被他给气走了,那他就真是易家村的罪人了。 于是乎,不管斐一班说什么,易存章都跟着附和。 至于在旁边站着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易茗是个什么心情,这一老一少的两个大男人,似乎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斐一班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清楚。 他现在是关乎易家村未来发展的关键人物。 说是掌握着易家村未来的命脉,也一点都不带夸张。 像他这样的决策者,在易家村说话吃饭,难道还不应该是怎么开心怎么来? 哪里还有前怕狼后怕虎,深怕说话惹不太相关的人不高兴的道理。 所以他叫易茗大姐而不是姐姐。 同样是称呼比自己年龄大一些的女生。 遇到超模那一款的,斐一班就会管人家叫姐姐。 姐姐~姐姐~姐姐~ 听起来就很苏。 连带着被称呼的人,都变得年轻而又可爱。 遇到易茗这样的,斐一班就只能根据年龄大的特点喊。 大姐!大姐!大姐! 听起来就很烦。 连带着被称呼的人,都变得年长而又可憎。 从易茗对大姐这个称谓的反应来看,她倒也是真的不怎么在意。 这样的性格就挺好。 因为,就算这位大姐会在意,斐一班也没有要改的意愿。 他和易茗什么关系? 不过是在最开始一鞋面鸡蛋液的关系上,加了无线反向充电,再加一顿家常便饭。 一大过两小功。 功过相抵。 撑死了也就是既不在对立面,也不在兴趣点的半个陌生人关系。 不管是留给超模姐姐的专属副驾,还是专属称谓,斐一班都不想在易茗身上浪费。 这次过来,他是什么都没有准备。 还开了一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 等下次有了经验,他开台大房车,带齐装备。 白天空调,晚上烧烤。 日出不醒,入夜观星。 岂不惬意? 诶,不对?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无缘无故的房车露营期待? 他这趟回来,不就是拿了买赛车的许可证就要走的吗? 怎么就摊上易家村的古树白茶了? 太惨了! 一个人能力太强,会的事情太多,有时候就是会有这样的烦恼。 算了,也不过是不到一年的零花钱,外加一个举手之劳的事情。 像他这么热衷慈善的宇宙第一等大帅哥,多做一件好事再走又如何? …… 易存章在前面带路。 斐一班走在易存章的后面。 易茗很自然地落在了最后。 就好像接下来要去的,根本就不是她的家。 离得老远,易存章就看到他的申飞兄弟,拄着根简易的拐杖站在门口张望。 易存章快步过去,问道:“你这腿咋回事儿?” “没啥事儿,昨天夜里从床上跳下来,踩空崴了一下。”易申飞有些不好意思,“就是看起来肿的有点大,明天肯定就好了。” 这话,易申飞是对易存章说的,但他的眼睛却一直在往易存章的后面看。 “那你还不好生到床上歇着搁这儿杵着!”说着话,易存章就要把易申飞往屋里带。 易申飞固执地站着没动。 “我等等我家茗娃子。”易申飞对易存章说。。 “啊,对对对对!”易存章立马想到了关乎全村希望的正事儿,对他的申飞兄弟说,“你搁这儿接一下贵客,我去和彩蝶老妹儿说一声。” 易存章就这么自己先进去了。 也没和易申飞介绍贵客是谁,也没有和斐一班介绍在门口站着的人。 于是乎,等斐一班走到易茗家门口,并不特别擅长交际的易申飞,就和斐一班来了个小眼瞪大眼。 斐一班是有心要说点什么的,毕竟他今晚是铁定要在易家村蹭饭的。 可没个引领的人,他也不知道村长这是先回了他自己的家去找花衣服大妈,还是已经把他带到易茗家门口了。 须臾过后,一直慢吞吞走在后面的易茗,快步跑了过来。 斐一班刚想在心里夸一句,【还算有点眼力劲】。 就看到易茗越过他,伸手扶着易申飞拄着拐杖的胳膊,带点小小抱怨地说了一句:“阿爸,你怎么在这儿站着?” “躺了一天了,阿爸出来透个气。”易申飞明显没有说实话。 陶彩蝶从里屋厨房跟着易存章出来,一边在围裙上擦手,一边焦虑地絮叨: “这那能行?贵客哪里会看得上我的手艺?这哪能行,哪能行……” 身为易家村的贵客,如假包换的决策者,斐一班感到无比生气。 这一个一个的,装得好像很尊重他似的,实际根本就是想要直接把他冻死。 他都在门口站了好几十秒了,怎么还没有人请他进屋? 非要看他发抖才开心吗? 想得美! 他一个大冬天都只穿短衣短裤的大好青年,是这么点温差,就能让他抖成筛糠的? 最后,还是陶彩蝶把斐一班请进了屋,开口就是一句:“您冷不冷?” 斐一班很想回一句:【我冷不冷您看不出来吗?】 嘴上却还是强压着颤抖,又酷又炫、又贵族又礼貌地来了一句:“我不冷,谢谢您的关心。” 易茗把易申飞扶到卧室,在里面喊了一声:“阿妈,我之前寄给阿爸的外套还有在吗?” “在的在的。”陶彩蝶说。 “那我怎么找不到了?”易茗又问。 “在那个红色的木箱子底下压着,都还没打开过,我去给你拿。”陶彩蝶说着,就进了房间。 斐一班看了看易茗家的房子。 在这个贫穷的小山村,房子多半都不怎么好。 易茗家是这些不怎么好里面最不好的。 他甚至怀疑这里究竟是不是和他用同款手机的易茗大姐的家。 这也是为什么,斐一班没有二话不说直接跟着易存章进去。 这间破旧的村屋背后,离得不算很远的地方,有一栋和易家村格格不入的现代化别墅。 下书吧 四层楼的大别墅,外墙是大片大片的花岗岩,还有些以现在这个距离看不清楚是什么的外墙雕塑。 别墅的前面有一个大水潭。 水潭里面放着两艘很有设计感的小木船。 不管是外观设计,还是周边环境,都有种比这个村子其他所有的房子加起来还贵气的感觉。 从易茗的用的手机价格推断,那个别墅才比较有可能是她的家。 斐一班一度为自己的蹭饭选择沾沾自喜。 一不小心,就给自己选择了一顿环境宜人的晚餐。 只可惜,事实证明,这一切都是他的想当然。 住在这间破旧村屋的一家三口,并不能用易茗的手机作为推断依据。 而是应该从她脚上穿的那双“N”都只能倒着长的NB鞋,得出最终结论。 这个住所,即便不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绝对称得上寒酸。 是比让斐一班接受无能的易家村村委会,还要破败很多的情况。 陶彩蝶进去没多久,易茗就提着个袋子出来,对斐一班说:“斐先生,这件风衣是全新的,您看看能不能穿。” “我怎么可能……” 斐一班的音量有点高,反应也有点大。 不管是“N”倒着写,还会“√”倒着画,都算得上是斐一班童年最大的心理创伤。 他现在的种种行为。 喝的要拍卖的,吃的要最好的,穿的要最贵的。 说到底,都是对小时候创伤的报复性修复。 冻到现在这个程度,易茗如果再拿一次军大衣给他。 他说不定还能在冻死和军大衣之间,出尔反尔,选择【大衣君】。 再怎么丑,再怎么旧,人家好歹也是正品军大衣。 但“高仿”或者假冒伪劣,是真的超出了斐一班的心理底线。 在冻死和穿易茗拿给他的“高仿”之间,他绝对可以做到宁死不屈。 尽管如此。 音量也提上来了,反应也做足了,严词拒绝的话,斐一班还是只说到了一半。 因为易茗拿给他的,是一件装在Burberry手提袋里面的经典款Trench风衣。 做了这么多年的贵族,斐一班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个包装袋的质感,绝对不可能是假冒伪劣的。 等到他忍不住好奇,把里面的衣服拿出来。 不管是面料还是商标,绝对都是正品中的正品。 这就让斐一班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诚然,这件风衣对他来说,价格是很日常的。 国内的售价,也就相当于两台顶配的最新款苹果手机。 可这样的一件风衣,又着实和这间破旧的村屋,还有易茗身上穿的衣服鞋子,是格格不入的。 会不会是这家的长辈也和韩女士还有斐厂长一样,明明很有钱,却一点都不在意穿着打扮? 宁死不屈的斐一班把风衣套在了身上。 这不是他平时穿的码,因此袖子略微有些短。 但也仅仅就只有这一个问题。 原本设计就比较宽松的风衣,除了袖子就不再有不合适他穿的地方。 斐一班认真端详了一下自己身上的风衣。 心道:【这穿风衣的男生怎么这么帅?】 “后面那栋别墅也是你家的吗?”斐一班问出了自己内心的疑惑。 肯定是这样的! 这应该是唯一可能的解释了。 “不是。”易茗不带情绪地予以否定。淡淡地说,“只有这里才是我家。” “是吗?”斐一班饶有兴致地看着易茗,“这可真有意思。” 这简直比听易家村的故事还要有意思的多。 “斐先生。”易存章从厨房出来,对斐一班说,“我还是得去把我家那口子叫过来!” “为什么呀?”斐一班又被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还有决策者的人设需要维护,他很想直接来一句【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他都已经是真正的决策者了。 他都已经答应要帮易家村解决无良茶商的事情了。 怎么就不能让感兴趣的姑娘给他做顿饭? 划重点,是听故事意义上的感兴趣,不是男女意义上的感兴趣。 “彩蝶妹子说茗娃子从来都没有下过厨房。”易存章稍微带点怒其不争地说,“我们农村,怎么还有这样的姑娘!” “我们茗娃子的手,是用来读书写字的。” 易申飞的声音,从里屋传来。 他显然不愿意村长当着外人的面,说自家闺女的坏话。 斐一班不关心易茗的手是用来干嘛的。 他只关心能不能安安心心地,吃一顿没有花衣服大妈的家常便饭。 他现在已经不冷了。 喝喝茶,应该就能等到孟佟鑫来接他了。 要不然,他还是去还没有来得及报废机的面包车上睡一觉吧。 睡着了就不会觉得饿了。 再不然,趁着手机有电,给孟哥大哥电话,让他来的时候,带点吃的过来? 哦对! 一直反向充电也不是个事儿,赶紧找易茗大姐借一下充电器,把【手机君】喂得饱饱的才最实际。 这位大姐却和他说:“我没有这款手机的充电器。” 什么玩意儿? 在你家里,和你用的同款手机。 刚还拿来反向充电,这会儿你说你没有这款手机的充电器? 难不成这手机是偷的? 还是大姐以前都是永爱发电的? 斐一班把拿在手上的两个手机翻了一个面儿,露出易茗的那个红黑相间的保时捷设计款,问她:“这手机是你的吗?” 第十四章 一定要冷静! “是啊。”易茗淡定地回答,“您就这么拿着反向充电就行,没电了这手机就不要了。” 也对,偷的又怎么会这么熟悉里面的功能? 斐大车神难得迂回了一次。 没有把心里面的想法,用最简单直接的语言给表达出来。 更是非常婉转地没有直接把“偷”这个字给说出来。 因此也避免了又一次即兴社死。 幸好!幸好! 等会儿! 这位大姐刚刚说了什么? 【没电了这手机就不要了】? 可这也太夸张了吧! 就算他这种家里卖出去的锁能绕地球一圈半的大少爷。 都没有夸张到把一个手机的电用没了,就直接连手机都不要的程度。 这是什么新型顶奢贵族习性? 这比衣服穿一件扔一件的行径,还要更加奢侈吧? 自以为生活足够贵族的斐一班,都被易茗的这句话给整自卑了。 他需要冷静一下。 自卑的人不配上桌吃饭。 自卑的人不配侃侃而谈。 …… “贵客要是不嫌弃的话,今天就让……”陶彩蝶拿着个锅铲走了出来。 看样子也是要维护不会做饭的易茗。 有这么不分缘由竭力维护她的爹妈,易茗大姐可真是幸福啊。 看到了吧,这可不是他自吹自擂,赛车谷首席车神的眼力,可真不是盖的。 要不然,也不可能老早就一眼看穿,易茗是在一个有爱的家庭长大的。 不像韩女士和斐厂长,他车都开得这么好了,还这个不放心,那个不安全的。 总不能让他真的去F1拿个冠军回来,才承认他的车技吧? 好像,也不是不能考虑…… 他毕竟是赛车谷首席车神,赛车谷可是F1车神的摇篮…… 自卑是什么? 斐一班经常找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以他饥肠辘辘的现实情况,【自卑君】还没完成孵化,铁定就被他当成美食给吃了。 “阿妈。我会做饭的。”易茗接下了陶彩蝶手里的锅铲对她说,“阿妈去屋里歇会儿,做好了我叫你和阿爸出来吃饭。” 这本来是一个母慈女孝的画面。 陶彩蝶却忽地红了双眼。 “我们阿茗在外面受了多少的苦啊?”陶彩蝶用不满风霜的手,摸了摸易茗的头。 “苦什么啊?自己做饭才健康。”易茗在陶彩蝶的背后,把她往房间里面推。 一边推一边说:“我小时候就最喜欢看阿妈做饭了,今天让你看看我学得像不像。” 斐一班对易茗的关注点,很快就从手机是不是偷的,变成了大姐的厨艺到底怎么样。 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人,斐一班向来不会在同一个关注点上停留太久。 但凡有点什么别的情况,他的注意力就会跟着转移,没有一丝一毫的坚定。 这位少女脸御姐音的村花。 这位身材和超模存在比较大的差距女生。 这位用最贵的手机却穿最便宜的衣服的大姐。 到底要给他带来多少的惊喜抑或惊吓? 最后,惊喜没来。 惊吓也一样没来。 易茗大姐做的饭,只能用无功无过来形容。 不好吃,也不难吃。 吃完会觉得饱,但转头就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 从卖相到口味,都中规中矩,比一般还要一般。 这,或许,可能,就是吃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女生做的饭,最应该有的感觉吧? …… 斐一班一直等到半夜十一点多,才接到孟佟鑫的电话,说他到易家村了。 想着孟佟鑫连夜开了这么久的车过来接他肯定是累了,斐一班一见到人就说:“回去我开吧,孟哥。” “不用,我开就行。”孟佟鑫一点都没有离开驾驶位的意思。 “我不是和你客气。”斐一班说,“我是看到车手痒。” “那更不行了。”孟佟鑫说,“韩姐有交代,不能让你开车。” “你喊我妈姐,我妈让我喊你哥,咱们这辈分是不是有点乱?”斐一班说,“我喊你一声孟叔,你回去让我开行不行?” “不行。”孟佟鑫再次拒绝,“我是专业的司机,你不要抢我的饭碗。”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是专业的赛车手呢!”斐一班很不服气。 搞得好像谁不是专业的一样。 “那遇到赛车就让你开。”孟佟鑫笑着发动了车子,“到时候我在旁边给你加油呐喊。” “你可别。”斐一班连忙摆手摇头,“我对能到现场给我加油助威的人,也是有要求的,好吗!” 斐一班的反应有点夸张,弄得孟佟鑫笑着问他:“什么要求啊?” “可以给我生混血龙凤胎的国际超模!”斐大车神有着从一而终的审美。 连着提了几次孟佟鑫都没同意换他开车,斐一班也就放弃了。 毕竟,能让他心心念念的是赛车。 普普通通的,能在道路上开的车,即便是超跑,也不能激起他内心的涟漪。 毕竟,绕地球一圈半家的儿子,买下一辆超跑,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如果不是赛车过于昂贵,大大超出超跑的价格,且远远超出常人的理解范围。 一直心存愧疚的韩雨馨女士,早就给他买了。 这一路,因为不需要他开车。 加上在易家村特别不自在地待了大半天,着实也是把他给累够呛。 于是乎,斐一班毫无意外地一路直接睡回了锁厂。 时间就这么来到了凌晨的三点半。 这个时间,对于工厂来说,是一天中最寂静无声的时刻。 没有人员的活动,也不会有机器的轰鸣。 厂区所有的照明,也悉数在夜的黑暗里,休养生息。 然而。 在这么个最应该寂静无声的时刻,斐一班竟然是被两台集装箱车的喇叭声,给吵醒的。 大卡车的喇叭,和往日里在城市的道路上能听到的汽车鸣笛声,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那声音大得直接把斐一班吓得从梦里跳起来,一头撞在了车顶上。 “有病吧,这大半夜的,按什么喇叭。”搞清楚状况,斐一班非常生气地捂着头下了车。 他离开的这些年,家里的工厂都已经变成24小时开工的了吗? 好些工人在听到喇叭声后,跑到集装箱车这边来卸货。 满满两个集装箱,装的都是制造锁芯最常用的铜棒。 韩女士和斐厂长,到底还要不要给别人家的锁厂一点活路啊? 这是又接了能绕地球多长距离的订单,才会让工人三班倒忙成这样? 忙到没有人出来迎接锁厂唯一的继承人。 现在的时间,确实是有点晚了。 但是,为人父母的,怎么都应该担心一下、出来迎接一下、宵夜准备一下。 yyxs.la 男孩子也不一定都会保护自己的,尤其是像他这么帅的,对吧? 如果说韩女士和斐厂长因为年纪大了,已经睡了,那倒还是稍微可以原谅一下。 问题是,只住了一家三口的五层带电梯独栋,现在也一样是灯火通明的。 果然啊,儿子什么的,就只有回来的第一天,才是个宝。 再往后,最好是有多远走多远,千万不要在爹妈面前晃荡。 斐一班一进门,就看到一楼大厅聚集了以韩女士为首的很多人。 这群人围在一起商量,如何在短时间之内,提高一倍的产量。 斐一班也真的是服了,为什么会有人为了工作,连觉都可以不睡。 提高产量的会议,为什么不能放到十二个小时之后的下午三点半。 搞点吃的喝的,来个下午茶歇。 大家神清气爽地一边喝茶一边解决问题,不香吗? 被人围了好几圈的韩雨馨女士,并没有发现斐一班回来了。 斐一班也没有打算说点什么宣告自己的存在感。 他环顾了一下一楼大厅,没有发现最应该参会的斐国琛厂长的身影。 很莫名地,就又升腾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难道是老爸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老妈一个人在半夜三更独挑大梁? 他在易家村的时候,明明有打过视频电话。 以韩女士和斐厂长对视频软件的熟悉程度,也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想到办法造假。 有思及此,斐一班按了上行的电梯。 他得去四楼的房间看看,斐厂长是否安然无恙。 快步到了房间门口,斐一班又开始有些胆怯。 深怕会看到什么他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爸爸会不会没在里面? 如果在里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 劳模“阿斐哥”要是一点事情都没有,怎么都不可能大半夜的,让韩女士一个人在楼下提升产量。 斐一班一直自诩胆子很大,到了这会儿,举着敲门的手,竟然胆怯地不敢往门上敲。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斐一班听到有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房间里面传来。 “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这是斐国琛的声音,隔着一道门都很清晰。 话,虽然不是什么好话,但老爸能用这样的语气和音量和人说话,就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 斐一班打开房门走了进去,看到他爸爸正在和人打视频电话。 视频那头的人,胡子拉碴,衣服上有斑驳的污渍和血迹。 那个人略微有点气急败坏地说:“这边连强效消炎药都没有,要怎么救?” 胡子拉碴的那个人,斐一班刚好认识。 这个人名叫林聪义,比他大十岁。 是林总工的儿子,也是厂里新生代的中坚力量。 算是韩女士和斐厂长非常信得过的“自己人”。 斐一班梳理了一下斐国琛和林聪义的对话,瞬间就有了极其不安的第六感。 “怎么会没有强效消炎药?”斐国琛问林聪义。 这个问题,也是斐一班想问的。 他差不过已经能够勾勒出事情的经过了。 傍晚那通视频,他只关心了车子里面韩女士和斐厂长的人生安全,并没有看到车子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现在想来,极有可能是韩女士和斐厂长急着来接他,一不小心出了事故,撞到了人。 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夫妻俩,因为一时惊慌,选择了逃逸。 等到缓过神来,又被强烈的罪恶感牵扯着回去现场查看情况。 结果就看到被撞的人已经奄奄一息。 把人撞伤,和把人撞死,这是两个概念。 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们找来亲信林聪义,让他把被撞的人送到了地下诊所。 只要人能救回来,最后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视频里面的破败背景,也足以证明这个地下诊所的环境非常破落。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 他不小心撞破了斐厂长掩盖犯罪的现场。 现在打120,把人送到正规的医院,或许还来得及! 作为正义感爆棚的好公民,他应不应该大义灭亲? “这边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没有强效消炎药不是很正常吗?”林聪义在视频的那头说。 诶呀妈呀! 可吓死宝宝了! 那么大老远的地方,再怎么样,都不可能是韩女士和斐厂长开车撞的。 开火箭还差不多! 幸好!幸好! 等会儿! 林聪义说哪儿的边境? 叙利亚?! 伊拉克?! 这俩不是只应该出现在新闻里面的战乱之地吗? 所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家里不是生产锁的吗? 难不成锁厂只是一个幌子? 他家真正开的,其实是军工厂。 而且还是非法供给叙利亚和伊拉克的? 难不成老实巴交的斐国琛厂长,其实某个雇佣兵团的幕后大佬,负责武器的制造和运输。 天哪! 肯定是这样了! 怪不得会有凌晨三点半运来两大集装箱铜棒。 大半夜这么大的用铜量,要说是做锁芯不是武器,说出来谁信? 现在怎么办,他都平安无事地长到二十二岁了。 就让他这么一直被蒙在鼓里不好吗? 一个不小心,撞破雇佣兵大佬的幕后交易。 知道这种级别的秘密,他会不会被大义灭亲啊? 从大义灭亲,到被大义灭亲。 在斐一班这儿,也不过是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他可是良民啊! 除了比别人会花钱了一点,他也没有什么特别让人羡慕的特长。 雇佣兵团把他抓过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算了,还是趁着没人发现他进来,赶紧先出去多呼吸几口半夜三点半的自由空气。 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斐一班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视频另一端的林聪义压低声音对斐国琛说了一句:“一班来了,在你后面站着。” 斐一班瞬间石化。 什么仇什么怨? 现在怎么办? 如果装暂时性失聪,看在父子一场的份上,他是不是还能逃过一劫? 第十五章 了不起,斐厂长(求首订) 斐国琛又和林聪义强调了两遍,一定要先想办法救人。 而后,在斐一班持续性石化的进程里,两人中断了不知道已经打了多久的视频会议。 “一一,你刚刚都听到了吧?”斐国琛起身来到门口,拍着斐一班的肩膀,略显犹豫地对他说,“爸爸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 诶呀爸呀! 斐一班心里一哆嗦,把【本来】两个字去掉行不行啊? 他现在也一点都不想知道呀! 斐国琛把斐一班拉到打视频电话的书桌旁,示意他坐下。 拉斐一班的这只手,手指和手心全都是老茧。 脑子还有点转不过弯的斐一班,心下慌张。 这该不会是长年持枪留下的枪茧吧? “既然你已经听到了。”斐国琛清了清嗓子,看着斐一班写满慌乱的眼睛,认真道,“那爸爸就和你说一说。” 斐国琛略显疲惫却一脸认真平静的样子,让斐一班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父亲有时候就是这么神奇的一个角色。 可能寡言少语,却总能在关键时刻,撑起孩子的一片天。 虽然,离开长达八年的时间。 但斐一班从小在锁厂长大。 看着家里怎么从一个小厂慢慢变大。 那些奋斗的过程,都不可能是造了假的。 从冲压机床到数控机床,从锁管到锁胆。 他打小就看着斐厂长和机床打交道。 尽管他出国的时候,家里的生产线都已经是半自动装配。 一台半自动机器顶5个熟练工的手工装配。 对工人上手的需求已经大大下降。 但斐厂长从来都没有放松过对技术工的手工装配要求。 三不五时地就会亲自上手教。 亲爹手上的这些老茧,可以说是小时候的斐一班,亲眼看着磨出来的。 这要有人敢说是枪茧, 斐一班绝对敢拿项上人头和满嘴跑火车的人签对赌协议。 想到这儿,斐一班被自己吓走的三魂七魄, 也就回来了一大半。 “那你说, 我听着。”斐一班心下大定, 有了听爸爸讲故事的心情。 从回来到现在,确实发生了很多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情。 或许他什么都做不了, 但听斐厂长讲讲那过去的故事,让亲爹有个忆苦思甜的机会,总还是可以的。 就是吧……怎么又是故事? 也不知道, 韩女士在他出门的时候看的黄历上面有没有在【鸡】鸡的一切,上面写上,【宜】听故事。 讲真,他这趟回国,大概不是为了买赛车, 而是为了听故事的吧。 …… “爸爸妈妈要去接你那会儿, 土耳其的工厂发生了一个爆炸事故。”斐国琛有心安慰, “情况现在还是可控的,你不要太担心。” “土耳其工厂?”斐一班诧异, “我们在土耳其还有工厂?” “有的, 一个大的锁厂和一个小的铜棒厂。”斐国琛说。 “什么时候的事情啊?”斐大车神完全是第一次听说。 “七年了。”斐国琛说。 七年的话,那就是他刚出国没多久家里的锁厂就开到海外去了。 这扩张速度也是够可以的! 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呢? 也对, 他刚被送出去那会儿, 有着严重的自闭和抑郁, 基本也不怎么和家里人说话。 更确切的说,是基本不怎么和人类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 他不知道海外新厂的事情,也算是正常。 即便是现在,他对锁厂的事情,也是知之甚少。 包括斐国琛和韩雨馨为什么要去易家村考察工厂用地。 “土耳其的锁厂有多大啊?”斐一班难得好奇了一下。 “我们至少有半数的锁芯,都是在那边的工厂生产的。”斐国琛给予解答。 “那是有够大的, 竟然比家里这个还大!那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斐一班继续关心, “那边锁厂炸了,生产不了了是吗?” “没有,一一你不要担心,锁厂好好的。”斐国琛基本是拿斐一班当小孩子在安慰。 事急从权, 斐一班也没有管斐大厂长对八尺男儿的不尊重。 “没炸啊?土耳其的锁厂没炸,难道是我们这儿的炸了?”斐一班看不懂眼下的这波操作,“那你怎么不叫消防叫集装箱啊?” “是土耳其的铜棒厂炸了。”斐国琛回答。 “铜棒厂?”斐一班想了想,“就是小时候家里那几个铜棒作坊那样的小厂子?” “差不多,稍微大一点。”斐国琛说,“相当于我们以前两个铜棒作坊那么大吧。” “哦!那也还好,确实是小厂。”斐一班想了想,“我们的铜棒作坊早就都关了吧?” 这是存在于斐一班小时候记忆里的信息。 斐厂长最早是做废铜冶炼起家的。 慢慢慢慢地从原材料,做到了稍微下游一点的锁具。 “嗯,废铜冶炼现在成本很高也不够环保,我们国内锁厂都是直接买合金铜。”斐国琛说。 “那土耳其的厂咋不买?”斐一班不明白就问。 “土耳其锁厂没有相关产业链,大部分配件都已经是从中国运过去的,但需求量最大的原材料铜,还是必须要就地取材。”斐国琛说。 斐一班反应了一会儿,就反应出问题来了。 “那也不对啊!”斐一班觉得他爸没有说实话,“你们刚刚那通电话会议,不是又伊拉克又叙利亚的吗?怎么到你嘴里就变成土耳其了。” 西红柿小说 “我们的厂子在马尔丁,是在伊拉克和叙利亚边境的小城。”斐国琛给斐一班普及了一下。 “那到底是在叙利亚还是在伊拉克啊?”斐一班是真的没有在任何一个场合里面,听过马尔丁这么个冷僻的地名。 “在土耳其,只是非常靠近叙利亚和伊拉克。”斐国琛继续解释。 “怎么选了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边境小城啊?”斐一班很不理解。 “那里原材料便宜。”斐国琛说。 “那地儿有铜矿?”斐一班想到了亲爹发家史开端的铜棒作坊,“矿石冶炼和废铜冶炼是两个概念吧?” 矿石冶炼,叫炼铜,废铜冶炼,叫翻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工艺。 “没有铜矿。”斐国琛予以否定。 “那你图啥啊?”斐一班说,“厂子开到哪儿不是开?” 斐国琛拍了拍斐一班的手,有些欣慰。 快十年的时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斐一班对锁厂的事情感兴趣。 “刚不是说了吗,马尔丁靠近伊拉克和叙利亚边境。”斐国琛看着斐一班, 试着引导,“你觉得是为什么?” “我?”斐一班无语, “你要让我觉得, 那当然一开始就不应该选那么个靠近战乱的地方啊。” 斐国琛没有在卖关子,直接给出了最真实的答案:“我们的铜棒厂, 用的很大一部分原料是美军的炮弹壳,子弹壳。” “还能……这样?”斐一班长大了嘴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斐国琛又拍了拍斐一班的手背,带着非常明显的安抚意味。 斐一班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老爸。 想起了小时候听斐厂长讲翻铜的很多场景。 年轻的时候,斐国琛什么样的苦都吃过。 十五岁辍学。 从翻铜学徒开始,苦练技艺,潜心专研,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时至今日,韩女士和斐厂长,早就实现了财务自由。 换成是斐一班有这么多钱,早就已经开始全球旅游。 无意间“撞破”的视频会议,让斐一班对自己的老爸有了全新的认识。 斐一班忽然很想和斐国琛先生探讨一下,都已经奋斗成这样了,为什么还要还反过头来又去翻铜。 更为重要的是,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斐厂长,到底是怎么想到,跑那么大老远,把打仗遗留下来的弹壳拿来炼铜做锁的? 只不过,现在并不是一个适合父子日常探讨、解除误会、加深了解的好时机。 还有更加迫在眉睫的问题,在等着他去梳理。 “土耳其的铜棒厂爆炸,为什么整个国内的厂区灯火通明?”斐一班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两者之间的逻辑关系。 “你妈怕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造成土耳其锁厂的连锁反应。”斐国琛说,“我们现在出口的订单,有一大部分都是在土耳其工厂生产的。” 斐一班又有了想不通的问题。 所谓出口,不就是从国内到国外吗? 为什么出口个锁,还要跑到土耳其生产。 不过,这一样不是此刻最迫切需要得到答案的。 “什么事情。”斐一班直击重点,“是你刚刚说的,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人的那件事情吗?” “是啊。”斐国琛叹了一口气。 “那你和林聪义说的是真话吗?”斐一班确认了一遍,“你真的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吗?” “当然是真的。”这句话,斐国琛今天已经第二次说了。 “那行。”斐一班接着问,“马尔丁是在土耳其边境的城市,只是靠近叙利亚和伊拉克,整个地方都属于土耳其,对吗?” “对。”斐国琛又叹了一口气。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有工人受伤了,因为当地医疗条件不行,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是吗?”斐一班又一次确认。 斐国琛不想在这个时候回答对锁厂没兴趣的儿子,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一一,你先去睡觉,爸爸再等等林聪义的电话,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斐国琛劝斐一班先去休息。 斐一班没答应。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等林聪义的电话干什么?”斐一班站了起来,自信且昂扬地拍着胸脯对斐国琛说,“你真愿意不惜代价,我分分钟就能给你解决。” “你能解决?”斐国琛对素来说话不太靠谱的儿子表示怀疑。 “当然了,贵族闲着没事,不就喜欢探险吗?”斐一班说。 这句话一出,斐国琛刚刚升腾起的那么一点期待,瞬间就又落空了。 “一一,你还是先去睡觉吧。”斐国琛说。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啊。”斐·贵族·一班不再卖关子,“只要不是在战乱的地方,不管是欧美还是中东,贵族小伙伴在任何犄角旮旯的地方遇险,都可以找救援直升机直接送到有条件的地方啊。” “你的意思是,你能联系到在土耳其境内的救援直升机?”斐国琛问。 “那必须啊。”斐一班说,“这种花大钱的事情,能有几个比我熟悉?” “那你赶紧联系!”斐国琛终于不再叹气。 “飞一次一百万哦。”斐一班说。 “欧元?”斐国琛问。 “那倒不是,人民币。”斐一班予以解答。 “那……”最多不过一秒的时间,斐国琛就拍板说,“你赶紧去联系,那边一共五个人,我现在给林聪义打个电话。” “重伤轻伤啊?”斐一班追加了一句,“轻伤就都接走了。” “重伤啊,轻伤我们能急成这样。”斐国琛准备继续打电话。 “呃……”斐一班卡了一下,“一台救援直升机,只有一套生命维持系统,如果是重伤员,一趟只能接一个人。” “来回接五趟,不是就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了吗?”斐国琛又开始有点急。 “这倒是没关系,可以直接叫五架救援直升机。”斐一班说,“飞五趟和来五架是一个概念。” “你可以叫到五架?”斐国琛问。 “那必须啊。”斐一班实在想不明白,亲爹为什么会质疑他花钱解决问题的能力。 能够花钱解决的事情,在斐·贵族·一班这儿,也能算是事儿? “那你赶紧的!”斐国琛又催了一遍。 “五架,那可就是五百万哦!”斐一班又双叒叕确认了一遍。 “赶紧叫啊!那可是人命啊!”斐国琛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地说。 “得令!”斐一班一边拿手机,一边给亲爹竖了一个大拇指:“了不起,斐厂长。” …… 斐一班已经想好了【过去的故事2.0版】。 等到超模给他生的混血双胞胎,到了可以听爸爸讲故事的年纪。 他就带着孩子们忆甜思更甜: 【想当初。】 【你们帅气无比的爸比,也就是我。】 【因为有着特别会花钱的特长。】 【临危受命,帮助你们的爷爷,也就是斐大厂长,解除了锁厂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 【怎一个力挽狂澜,拯救锁厂于危难。】 【要不是你们爸比唯一的特长足够出彩。】 【你们又怎么能像现在这样,成了游手好闲……】 【呃……请允许为父修改一下措辞……】 【成了无忧无虑的富三代。】 第十五章 了不起,斐厂长(求首订) 第十六章 类似于自豪感的情绪 斐一班很快就安排好了五架救援直升机。 虽然赛车谷首席车神的身份是他自封的。 但他确实和赛车谷的车神们,还是有些私交的。 这得益于牛津布鲁克斯大学深处赛车谷的地理优势。 单纯从学校来说,牛津布鲁克斯肯定是不能和牛津比的。 但这所学校的赛车专业,绝对是全球顶级的。 其他的大学,想要开设赛车专业,好多都得跑到赛车谷来蹭资源。 这个小小的地方,从一条银石赛道开始,成为现代赛车运动的发源地。 吸引了7支F1车队在这里设立总部。 聚集了全球超过80%的顶级赛车工程师。 宾利、阿斯顿·马丁、捷豹、路虎、Mini,全都蕴藏着赛车谷的基因。 斐一班毕业的时候,其实是有机会进F1车队,做最基层的工程师助理的。 奈何那支车队的车手,和他是好朋友。 原本称兄道弟,忽然成了服务他的工程师的助理。 这种心理落差,有点超出斐一班的接受范围。 就非常无厘头地,会让他想到小时候。 有些原本和他关系很好的同学,因为大多数同学对他“衣品”的质疑,慢慢也选择了孤立和远离。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斐一班把自己的生活,过得越来越不接地气。 拍卖来的鲁瓦克咖啡,并不比正常买的好喝。 可他就是需要那个过程,来证明自己的品位非同一般。 他喝的不是咖啡,而是慈善。 他交往的不是朋友,而是社会名流。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并不是斐一班最初的愿望。 认真说起来, 他其实更喜欢小时候的自己。 对什么事情,都保有最高的热情。 每天都很有干劲。 梦想着成为鲁班的传人。 这些年, 斐一班常常会想, 如果韩女士和斐厂长, 当年没有把他送去那么贵的私立。 直接找个打工子弟学校,他会不会现在都已经子承父业了? 这个世界最普遍的痛苦, 源自于每个人对现状的不满。 生而平凡的人拼命想要变得不平凡。 生来就与众不同的人,又拼命想要融入大众。 没钱的羡慕有钱的自由。 有钱的羡慕没钱的简单。 别人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票子。 只要是别人家的,无一不是羡慕的对象。 现在的斐一班, 已经是个360度无死角的贵族了。 却时常在睡梦中,想起自己小时候的锁匠梦想。 那种感觉,很难与人倾述。 就算说了,也多半会被人说, 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也导致斐一班,一边看不起所有的工作,一边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 他不再有梦想。 没有任何一件事情, 能够引起他的兴趣。 明明是没有一技之长,却用不可一世的语气和别人说,本少爷的特长是花钱。 听到的人多半会想揍他,他自己又何尝不会挣扎。 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斐一班已经过了不知道多久了。 但。 今天。 注定是不一样的。 斐一班很兴奋。 或许他的兴奋来得有些不合时宜。 但他又确确实实, 为能帮斐厂长解决棘手的问题而高兴。 油然而生一种非常类似于自豪感的情绪。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 在这种情绪的驱使下,斐一班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斐厂长处理不了的事情。 安排直升机。 把重伤员从马尔丁运到土耳其最大的城市伊斯坦布尔。 又安排这些伤员直接在当地最好的医院接受治疗。 受到这种情绪的影响, 斐一班开始关心他好多年没有关心的问题。 比如, 为什么要去土耳其建厂。 再比如, 为什么要去易家村考察。 只可惜,凌晨四点半,似乎不太适合一家人探讨工厂发展的方向。 韩雨馨带着一脸疲惫,从楼下上来。 “一一怎么在这里?”韩雨馨先是意外了一下, 随即就想到:“这个时间, 你肯定是应该回来了。” 斐一班看着韩雨馨,想要说点什么,又找不到合适的开场。 犹豫到最后, 就变成了欲言又止的表情。 “对不起啊,一一,妈妈都不知道你回来了。”韩雨馨有点抱歉。 “一一饿不饿, 要不要让王姐给你做碗馄饨?”韩雨馨又问。 韩女士的话, 不管是语气还是内容, 都明显是把斐一班当成小孩子。 这难免让刚刚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斐大统帅,感到有些不满。 “也不看看现在几点,就让王姐给我做馄饨。”斐一班瞥了自己的老妈一眼。 谁让他不满,他就让谁不爽:“韩女士,你做人会不会有点不太有诚意?” 说别的还好,一说起馄饨,斐一班就来气。 开口闭口就是馄饨。 既然知道他喜欢馄饨,为什么没在下飞机的第一时间,送到他的嘴边? 他才不是记仇的人,这件事情最多也就记个三年五载。 “啊对!你看我这脑袋。”韩女士直接挽起了袖子,动力满满地说:“妈妈去给你做!” “什么仇什么怨,这个点投食,你是对你儿子的八块腹肌心存怨念?”斐一班不想韩女士这个点了还为他的口腹之欲忙活。 心是好心,说出来的话,又着实没什么好气。 “雨馨,儿子刚刚可帮了我们大忙了。”斐国琛加入了谈话,并以此化解母子间的尴尬气氛。 “真的假的?”韩雨馨脸上的疲惫,瞬间就荡然无存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的,我和林聪义商量了半天,也没想要办法要怎么救人。”斐国琛拉着韩雨馨在他自己边上坐下,“儿子几个电话就给搞定了,又是安排直升机,又是安排医院的,刷刷刷,几下就全搞定了!” 斐国琛绘声绘色地表述了一下过程。 “诶呀!我儿子这么厉害的啊?”韩雨馨看向斐一班。 没在韩雨馨实现内的斐国琛, 学着斐一班刚刚的语气,来了一句:“那必须的。” “我们啊,是真的老了!”韩雨馨感叹, “儿子要是能回来工厂帮忙……” baimengshu.com “打住啊, 韩女士!”斐一班说,“我不过是动了动贵族的嘴皮子,你别逮到机会,就让我退回到工人阶级。” 每次听到韩女士让他回来帮忙打理工厂,斐一班都很排斥。 尽管他都不知道自己排斥的理由是什么。 或许,就是单纯的理念不合? 远的不说,就说刚刚知道的,在土耳其建工厂的事情。 这要是换了他来掌舵,怎么都不可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办厂。 哪怕在东南亚找个地方,一边度假一边办厂,也好过去什么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 “工人阶级有什么不好的?”韩女士一脸崇拜地说,“阿斐哥就做了一辈子的工人!”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在凌晨四点半,被迫吃下亲爹亲妈撒的狗粮?” 斐一班用刚刚想到的正经问题打乱爹妈撒狗粮的节奏:“好端端的干嘛跑去马尔丁办厂?就为了炮弹和子弹壳?你们怎么不直接钻钱眼里面去呢?” “是锁厂在前,铜棒厂在后。”韩女士纠正了一下顺序,拍了拍斐一班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层,对他说,“既然都已经在那边办厂了,就顺便翻点铜。” “为什么呀?”斐一班不理解,“是国内找不到工人,还是买不到铜棒?” “一一这是对锁厂感兴趣了啊?”韩女士说,“你感兴趣,妈妈就好好和你讲讲。” “切,能让我感兴趣的,就只有赛车。”斐一班死不承认,完了还要反将一军:“要不我好好和你讲讲赛车?” “你刚出国那会儿,家里的生意有点不好做。”斐国琛又一次加入了母子俩的谈话,“那时候选择去国外办厂,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刚出国那会儿,我们家的订单,不是多到几年都做不完吗?”斐一班回想了一下。 他那时候是自闭,并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韩女士和斐厂长整天在商量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就是因为订单多啊,做越多,亏越多。”斐国琛说。 “亏本买卖也做?”斐一班不解,“你是不是傻?” “一开始当然是有的赚的,但是后来……”斐国琛顿了顿,“你要不要听爸爸给你讲故事?” 为什么又是故事? 今天真就这么【宜】听故事吗? 斐一班无语了:“怎么连你也觉得我是小孩子!” “哪家的爸爸会在凌晨四点半,给小孩子讲故事?”斐国琛说,“就是因为,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爸爸才要和你讲讲锁厂的发展。”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对锁厂感兴趣?你直接一点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斐一班并不接腔。 不管内心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样的。 他自己立的人设是绝对不能倒的。 天大地大,面子最大。 “那也好,原本呢,我和你妈还有开新厂的计划,想着新厂要做好了,赚的钱就给你买台赛车,现在估计也没办法。”斐国琛叹了一口气,“这故事不讲也罢。” 说到买赛车,斐一班可就不困了。 “哪有人讲故事讲一半的?”斐一班立马接腔。 在赛车面前,面子算个啥? “这个点了,你妈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斐国琛说,“明天让你妈给你讲故事。” “大男人的事情,为什么让个女人讲给我听。”斐一班直男起来,连亲妈都不放过。 “爸爸明天得去趟马尔丁,这事儿太大,林聪义一个人在那儿肯定是处理不了。”斐国琛说。 “啊?你为什么要去马尔丁?”斐一班有点不放心,“伤员不是都送到伊斯坦布尔了吗?” “先去伊斯坦布尔,看看那些工人的救治情况,再去马尔丁看看工厂爆炸后的情况。”斐国琛说。 “阿斐哥,我和你一起去。”韩雨馨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你就别去了,这边厂子也得有人盯。”斐国琛拒绝了韩雨馨的提议。 紧接着,转头嘱咐斐一班,“你明天早点起来,好好在家陪你妈,顺便让她给你讲故事。” 第十六章 类似于自豪感的情绪 第十七章 只字未提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晨曦跨过粼粼的云彩。 召唤着蓝天,一起驱赶夜的黑暗。 城市还在安睡,厂区已慢慢苏醒。 斐国琛走出家门,看到林聪义的父亲林祖民站在商务车的旁边等他。 这位年近六旬的总工,平时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笑嘻嘻的,看起来也都是很有精神的样子。 今天却顶着一头明显没有打理过的头发,焦急地在商务车边上踱步。 像是想要去按门铃,又不知道会不会打扰斐国琛休息。 林祖民昨天一夜没睡。 他最后一次和儿子通电话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五点。 那时候,林聪义才刚刚结束和斐国琛的视频会议。 虽然,林聪义一直说自己非常安全没有事情。 身为父亲,却没有可能真的放心。 土耳其工厂刚刚建的时候,是斐国琛和林祖民轮流坐镇。 因此,林祖民也觉得自己有必须要过去一趟的理由。 只不过他事先没有和斐国琛说。 这也使得斐国琛在看到他的时候有些意外。 “林工怎么在这儿站着?”斐国琛问。 “我和你一起去。”林祖明指了指商务车,说,“我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这飞机都快起飞了,你现在和我去,也不知道有没有机票,中间还要转机。”斐国琛说,“你先在这里等等消息,有需要我再找你过去。” 林祖民却来了一句:“一一已经给我买好机票了。” “一一?”斐国琛笑了笑,“一一都不知道我要坐哪班飞机。” “怎么不知道?”一道声音从商务座的驾驶位传了出来。 而后,人也跟着下来了。 这道声音的主人,帮斐国琛拿了一个行李箱, 才又开口说:“你想用最快的时间,赶到伊斯坦布尔, 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斐一班把手机里的订票信息拿给斐国琛看。 斐国琛就这么意外地见到了, 一个多小时之前, 还在被他叮嘱要【早点起来,好好在家陪你妈】的斐一班。 “你怎么在这?”斐国琛问, “怎么是你开车。” 斐一班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显然不是听了老爹的话早点起床,而是压根就没有睡。 “孟哥凌晨三点半才回的厂里, 你放心让他现在起来给你开车?”斐一班催促斐国琛上车,“赶紧的,再这么磨蹭,等下赶不上飞机了。” “那你不一样也是凌晨三点半到的家?”斐国琛并不同意让儿子开车。 他宁愿自己开,也不可能让斐一班乱来。 “我那是睡了一路回来的, 能一样?”斐一班说, “我刚好倒个时差。” “你这倒的是哪门子时差?”斐国琛不同意, “你连国内驾照都没有, 你就敢这么乱来,你赶紧下来,我自己开过去,回头让小孟去机场把车开回来。” “谁告诉你我没有国内驾照?”斐一班问。 “国际驾照国内不能用啊, 你人都没有回来过, 你怎么拿国内的驾照?”斐国琛说, “你得先考过科目一才行。” “谁告诉你我没有回来过的?八年没回家,就代表八年没回国吗?”斐一班一不小心就说漏了一个原本不打算说的重要信息。 “你什么时候回来过,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和你妈妈?”斐国琛追问。 “那你去土耳其办厂, 有告诉过我吗?”斐一班反将一军, “你要不要上车?你再不上来,就算车神亲自出马也不一定能赶上飞机了。” 斐一班用极为不耐烦的语气, 堵住了斐国琛接下来要说的话 斐国琛有很多的疑问, 但现在确实也不是盘根问底的时候。 上车之后,斐国琛也没有再接着刚才的问题问。 这些年, 他对儿子, 确实也是不够了解的。 连最基本的沟通都很少有。 儿子和以前不一样了。 就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但这些转变,肯定你不是真能在瞬间完成的。 如果说,帮忙安排救援直升机, 确实如斐一班自己所说,【这种花大钱的事情】, 没有几个人能比他更熟悉。 那不问一声就能帮林祖民买好,他选了一个小时才选定的最佳中转路线,就不仅仅是花钱就能搞定的事情了。 现在的问题是,从订票信息来看,斐一班不仅给林祖民买了,还给他自己也买了。 摆明了是要跟着一起去。 这一次,斐国琛和林祖民,一起站到了斐一班的对立面。 “一一,你在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去了也不会有什么帮助。”林总工率先开劝。 “我人生地不熟,不是一样能解决你们解决不了的问题?”斐一班直接摆事实。 ahzww.org “对啊,最棘手的问题,你不是都已经帮忙解决了吗?”斐国琛照顾注意儿子的情绪,“剩下的小问题,让爸爸和总工一起处理就行。” 斐国琛没有再劝林祖民回去。 这种事情,换了是他,也不可能放心儿子一个人在外面。 正因为如此,他才更不能让斐一班去。 多一个人,多一份担心。 “我去了至少还能给你们做翻译。”斐一班还是坚持。 “你会土耳其语啊?”斐国琛问。 “不会。”斐一班说,“但我会英语啊。” “马尔丁那块儿,没几个讲英语的,会讲的也都是口音极重的,只有爸爸的英语才能和他们沟通。”斐国琛继续驳回。 “你会英语?”斐一班自是不信,“哪个国家的英语啊?” “瞧不起你爸是吧?”斐国琛说,“我就问你打电话安排救援直升机和医院, 你是不是没有给我翻译,我是不是都告诉你妈了?” 斐一班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直升机他事先有说, 但后续安排什么医院, 他没有提起过。 可能是因为他在英语言环境里面生活久了。 斐国琛不说, 他都没有太在意。 “什么时候学的英文啊?”斐一班问。 “就做外贸还有决定去办厂的时候学的啊。”斐国琛说,“只有我的英语,才能和马尔丁的合伙人聊得热火朝天,你要是说顺畅了,人家不一定能跟得上。” “还有这种事情?”斐一班仍然不信。 “是真的。”林总工说,“你爸和土耳其的老板,一聊能聊一晚上。” “了不起,斐厂长。”斐一班又给亲爹竖了竖大拇指,紧接着又说,“但我还是要去。” 你聊归你聊,我自有我招。 边境他不懂,帮不上忙,至少伊斯坦布尔的英语通用程度,还是比较高的。 斐一班不觉得自己去了,会是帮倒忙的。 “爸爸知道你有能力。”斐国琛换了个方式劝,“但你要是去了,你妈等下睡醒肯定就追过来了,爸爸还指望你看着妈妈呢。” “就是啊,一一,”林总工加入了群聊,“你负责看着你妈妈,再让你妈妈看着工厂,这样我和你爸爸在土耳其,也比较放心。” 这话说的…… 他负责监管韩女士,韩女士负责监管几个厂。 他是不是一下子就到了产业链的顶端? 成为整个厂区最有实权的男人。 好像……也还可以。 土耳其,他也确实是没去过。 去了是真能帮大忙,还是各种帮倒忙,现在也不好说。 再有,斐厂长和林总工一起在飞机上失联那么久,也确实得有个人,在时时都能联系到的地方运筹帷幄。 “那……也行吧。”斐一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被劝回来了的。 他可是连98万的床垫都没躺一下,回房间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就直接下来到商务车上等了。 明明那么久没有碰过床,却和完全不需要睡觉一样。 整个人都亢奋得不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跟着去。 这一系列行为,一点都不不符合对家里生意毫无兴趣的人设。 在他自己眼里,都透着强烈的迷惑。 可他就是这么做了,并且因此遇到在他家门口,急得有点团团转的总工。 闲着也是闲着,就顺便发挥点余热。 去机场的这一路上,斐一班一直都在和林总工还有斐厂长聊毁人设的话题。 很快也就搞明白,好好的为什么要去土耳其办厂。 斐国琛设计制造的锁,因为物美价廉,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慢慢有了畅销全球的迹象。 但中国锁具的全球畅销,并不是很多人愿意看到的。 尤其是那些自己也生产锁具的国家,土耳其也是其中之一。 紧随其后的,就是各种各样的制裁和反倾销。 墨西哥、欧盟,在哪里畅销,哪里就出台反倾销。 但是,很奇怪的。 同样是亚洲国家,土耳其的锁,卖到哪里都不是倾销。 土耳其本身有个很强大的品牌叫KALE。 这个牌子是个百年锁企,在中东乃至欧洲都有一定的影响力。 KALE的一个锁芯能卖到4美元,而中国出口过去的锁芯只卖1美元。 反倾销就是要罚款,罚到你明明卖1美元的东西,也得卖到4美元。 借此让你失去市场竞争力。 在土耳其也对中国锁企反倾销之前,斐国琛在土耳其有个很大的客户伊斯梅尔。 伊斯梅尔干的有点像是倒买倒卖的生意。 把便宜的中国锁芯买过去,做成贵的土耳其锁具再卖出去。 这个贵,当然是相对的。 最终整个锁的价格,还没有KALE的锁芯来的贵。 伊斯梅尔通过薄利多销的方式,好不容易在欧盟和中东站稳了脚跟。 斐国琛的锁芯要是在土耳其被判定为反倾销,伊斯梅尔就没可能保住现有的市场。 于是他提议斐国琛直接去土耳其建厂。 这是斐国琛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他既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这方面的打算。 所以他一开始是拒绝的。 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国家对中国的锁企启动反倾销,以出口为导向的锁企,就变得步履维艰。 这在当时,是整个行业的问题。 这种情况,并不仅仅只是针对锁具。 从某种程度上说,是针对中国所有劳动密集型的工业产品。 有的选择认命。 有的选择打旷日持久且胜算不高的反倾销官司。 而伊斯梅尔给出的,无疑是这两者之外的第三种选择。 土耳其,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 虽然地处亚洲,但不管是经济还是文化,实行的都是欧洲模式。 土耳其不仅是连接欧亚的十字路口,还是欧盟候选国。 有着极为重要的地缘经济意义。 基本也不会有什么欧盟反倾销的问题。 伊斯梅尔的想法,是足够打动斐国琛的。 但那时候的中国锁企,并没有出国办厂的经验,更是没有这方面的先例可循。 究竟会遇到什么问题,斐国琛也没办法预计。 所以就一直在犹豫。 这个时候,伊斯梅尔,又提出了一个全新的主张。 就是工厂的前期,全部都由他来牵头。 身为马尔丁人的伊斯梅尔,在老家买了地,盖了厂房。 把一切准备就绪,又来找斐国琛。 伊斯梅尔的诚意打动了斐国琛,加上国内锁厂生存环境的步履维艰。 斐国琛决定试着做一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决心一旦下定,斐国琛直接发了几十个集装箱的生产设备,派了一百多个国内的熟练工和一整个资深管理团队过去。 以一带一的方式培训土耳其当地工人一起生产锁芯。 最初的两年,斐国琛和林祖民,轮流在土耳其坐镇。 马尔丁地处荒漠地带,生活比较没有什么乐趣。 土耳其又是禁酒的国家。 越是禁酒的地方这些人酒量越好。 每次要喝酒,伊斯梅尔都开车带着斐国琛开到没人的荒漠。 斐国琛也在这个过程里面,发现了可以用美军留在伊拉克和叙利亚边境的炮弹壳、子弹壳翻铜的商机。 土耳其工厂生产的锁芯,售价是2美元。 这个价格,比之前锁厂出口的价格要贵了一倍。 但比加上反倾销罚款之后的锁芯,又便宜了一倍。 因此一直都是脱销的状态。 订单纷至沓来,很快就有了和国内锁厂齐头并进的趋势。 很大程度上,直接占领了欧盟和中东的市场。 在这次爆炸事故出来之前,土耳其的锁厂,一直都是顺风顺水的。 这一路上聊的,都是能告诉斐一班的,也是韩雨馨原本就知道的。 至于林聪义对这次爆炸原因的猜测,斐国琛和林祖民都只字未提。 第十八章 班班班班班班 这次爆炸发生的原因,按照林聪义的说法,还是有些蹊跷的。 林聪义说,他和中国的技术员出去吃了一顿饭,土耳其的工人就往冶炼炉里面扔了不知名的废料,结果就导致了冶炼炉爆炸。 可是,铜棒工厂已经安全生产了好几年,即便是土耳其的工人,也都已经是熟练工。 为什么会忽然扔进去不知名的废料? 还是在冶炼炉旁边人最多的时候。 伊斯梅尔和他的弟弟,也就是土耳其的工头,当时也在现场。 难道都没有人看到? 林聪义认为,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伊斯梅尔或者他的弟弟想要闹事。 可是,正常人闹事,也没必要把自己也炸成了重伤。 尤其还是完全没必要报复社会的那种身份。 伊斯梅尔和他的弟弟,也在这次爆炸中,身受重伤,也在被直升机救援的那五个人里。 这样一来,现场能够处理事情的,就只剩下林聪义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外国人。 林聪义的英语还是不错的,但是架不住当地人的英语不太行。 斐国琛执意要跑这一趟,除了要给林聪义减轻压力,还要尽可能地阻止事态的恶化。 伊斯梅尔和他的弟弟要是能醒,或者至少醒一个, 那事情还有可能说清楚。 如果不醒,就很难说接下来会是一个什么走向。 铜棒厂已经有人开始在闹了。 为什么爆炸的时候, 中国的技术和管理一个都没有在。 当惨剧发生的时候, 没有人会觉得, 这些技术员和管理不在场,是一种幸运。 他们只会不断地质问, 【为什么被炸死的不是你?】。 这也是林聪义一夜之间,就被折腾得胡子拉碴、几近崩溃的原因。 他几乎成了众矢之的。 甚至在他要跟着直升机去送重伤员,以便能更好救治的时候, 还好几次上了一半又被拉了下去。 斐国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伤员的努力。 在这一刻,也被冠以最大的阴谋和恶意。 所以,他不得不在这个时候赶过去,哪怕明知道要面对很多的攻击。 这才是斐国琛不可能让斐一班跟着去的真实原因。 这一趟, 并不足够安全。 斐国琛其实是用劝斐一班的同一套说词,劝下韩雨馨的。 他就问:“你去,那如果儿子也要跟着去怎么办?我们都走了, 还有谁能拦得住他?” 中国锁企到海外办厂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 更是第一次。 韩雨馨其实是有不好的预感的。 她的想法,甚至比斐国琛更加悲观。 这也是她为什么, 会在半夜三更想着提高国内工厂的产量。 她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 可是,即便常量能够提上去。 在反倾销税的“加持”下,所有的中东、欧盟还有土耳其的订单, 即便能够完成,也都只能是亏本。 这也是当初他们下定决心去土耳其开厂最重要的原因。 铜棒厂的事情要是解决不了,影响到锁厂。 最后的结果, 就直接变成了无解。 韩雨馨在想什么, 斐国琛心里很清楚, 但他也没有点破。 他甚至都没有问一声,韩雨馨为什么在他打电话会议的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上来。 也没有问为什么大半夜的, 工厂突然灯火通明。 尽管早都已经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夫妻俩还是各自选择了不让对方担心。 比起儿子会不会跟着去, 对于韩女士来说,更大的不确定, 是她去了能帮什么忙。 这些年, 斐国琛和林祖民轮流坐镇马尔丁的时候,她一直都是守着国内的。 一次都没有去过土耳其的工厂。 用阿斐哥的话说, 是馨妹的头发这么好看,怎么舍得带去一个头发要包起来的地方。 实际上, 韩雨馨很清楚,斐国琛不让他去,是因为马尔丁工厂的条件差。 跟着去,还是留下,都不足以安抚韩雨馨无处安放的第六感。 但她已经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年龄。 在下意识地说完想要跟过去的话之后,冷静下来的韩雨馨还是决定留下。 她对土耳其人生地不熟的,甚至不像斐一班,还觉得自己有个语言优势。 为了让斐国琛更安心,韩雨馨明明没有睡着,也没有出来送他。 斐国琛坐电梯下楼,她就走楼梯下来。 明明都跟到一楼了,最终也没有开门出去。 韩雨馨知道,自己能吃能睡,把国内的事情都安排妥当,才是真的没有后顾之忧。 本着这样的心情在一楼的沙发上坐着的韩雨馨,看到原本应该在楼上睡觉的儿子从外面进来,没办法不感到意外。 “你又偷偷开车出去了?”韩雨馨问。 “什么叫偷偷开车出去?”斐一班不可一世地回击,“你就这么质疑刚刚把你老公和总工送到机场的司机?” 阐述完自己的“丰功伟绩”,斐一班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就知道瞧不起亲儿子,这下看你怎么收场!】 “老林也去啦?”韩雨馨稍微放心了一点,而后感叹,“有个人能商量挺好的。” 小书亭 “……” 斐一班张着嘴巴,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司机就不配得到点基本的尊重吗? 哪怕就是一句:【不好意思妈妈误会你了。】 或者:【这么早起来送机,真是辛苦一一了。】 他可是亲儿子好吗,又不是真正的司机。 怎么连司机的基本待遇到得不到。 换成是孟佟鑫开车,韩女士还会这么理所当然吗? 亲儿子就这么廉价吗? 连个最基本的点赞和夸奖都不配有吗? 这一趟, 不拿个孟哥几千倍的工资,怎么都难解心头之恨吧? “一一啊。”韩雨馨女士终于想起了儿子,对他说了句:“妈妈是真的没有想到。” 然后就红了眼眶。 斐一班忽然就被亲妈的这通操作给整不会了。 他不是还没有一开口就是几千倍的工资吗? 他不就仅仅是在脑子里想了一想吗? 他干啥了? 就把一个大龄已婚女性给惹哭了? 先别急着哭行吗? 直接告诉他, 他改还不行吗? 诶, 算了。 都给人当了二十二年的儿子了, 能改早就改了。 要不还是算了, 爱咋咋地,咱尽量不惹大龄已婚女性行不行? 斐一班很快和自己达成妥协,直接去按了上行的电梯。 韩雨馨女士拦住了他的去路。 “这些年,都是爸爸妈妈偶尔抽个时间去看你。妈妈就想啊,都是妈妈的错,小时候没把你照顾好,才害得你和我们这么生分。” 韩雨馨努力控制住随时都有可能流下来的眼泪:“妈妈现在才知道,一一还是妈妈的一一。” 这话说的。 斐一班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接。 好端端的,为什么又要提起小时候。 可他要是不接,韩女士真的能当着他的面哭出来吧? 现在怎么办? 当被别人的话说到不知道怎么接的时候,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直接反过来问问题了吧? 这是从哪门课上学到的技巧啊? 等回去了,可一定要记得请那门课的老师吃饭! 哪门课来着? 想不起来…… 算了,不管了,现在不是想学习的时候,赶紧想想有什么问题,先问为净。 “我不是一一,难道还是二二吗?”斐一班很认真地问了一个经过深思熟虑的问题。 特别特别认真,一脸的虔诚。 韩女士被这个问题,还有斐一班问这个问题的严肃语气,给整得哭笑不得。 刚刚那点想哭的情绪,瞬间也收敛了很多。 “一一可不就是二二吗?”韩女士也尽量严肃地回应,“我儿子今年难道不是22岁吗?” “你也知道我是22岁,不是一加一等于两岁。”斐一班见亲妈没打算哭了,就又开始寻求自己的正当权益,“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妈妈的一一】。” “那好。”韩女士满口答应,“以后啊,你就是妈妈的班班了!” 得! 大龄已婚女性,真的不在他擅长沟通的范围之内。 这要换了超模小姐姐,肯定不可能叫他“班班”。 就算是叫了,那肯定也不是这种语气…… 班班~班班~班~班~ 那声音听起来应该和打枪似的,又酥又麻,浑身的血液都在涌动…… 真的是! 韩女士这么大个人了,这么腻歪而又鬼畜的小名,到底是怎么叫得出口的? “我上楼补个觉。”斐一班逃也似的走了。 也不知道是被枪声给吓得,还是被韩女士叫的小名给吓得。 …… 某位号称要补觉的二二待业青年,在98万的床垫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酝酿出一星半点的睡意。 看来,床垫再怎么贵,也不可能治失眠。 认真说起来,他以前还从来没有过失眠的经验,顶多也就是赖床不想起来。 从上飞机开始算,折腾了这么三天,要说年轻气盛一点都不累,那也是没有可能的。 脑子里面,却像忽然多出来一台电影放映机。 还是有点坏了的那种。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以一种非常错乱的顺序,杂乱无章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面。 原本,他的生活里面,就只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是教育【手机君】要学会懂事。 第二,是说服韩女士和斐厂长给他买赛车。 就这么一眨眼,甚至眼睛都没有怎么眨的功夫。 怎么就多了土耳其、叙利亚、伊拉克、救援直升机,还有茶厂的事情。 在这些事情里面,茶厂,但是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一次救援的钱,办两个茶厂都还绰绰有余。 那么点小事,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脑海里的任何一帧电影画面里面。 他醒着的时候,确实也没有怎么想到过。 易家村的茶厂,不仅需要的钱最少,紧急程度也一样是最低。 易家村和刘金洋的十五年合同,还有八个月才能执行完。 在到期之前,需要做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即便真的多,也不能现在就开始做。 要是让无良奸商提前这么久知道易家村的茶有了下家,到时候撕起来就会有更多想不到的麻烦。 虽然不至于直接把这件事情抛诸脑后,但最多也就只有被暂时封存的待遇。 斐一班从来没有想过,有一点,自己会需要反过来担心,稳如泰山的斐国琛厂长,去的地方安不安全。 有没有战乱,会不会暴乱。 那样的画面一经出现,斐一班的脑子里面就一片烦乱。 或许,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翻来覆去这么久,一点都没有想起,另外一件足以让他捶胸顿足的事情。 少年时期的那双“√”反着长的冒牌球鞋,一直都是斐一班最大的梦魇。 等到他开始自己给自己买鞋,直接就跳过了正版,到了收藏的品阶。 他穿的球鞋,在绝大多是球鞋控的家里,都是稀有藏品。 属于即便有钱,也不一定还能买到的那种级别。 尤其是他回国时候穿的Spike Lee 和 Air Jordan的联名。 因为滞留易家村那么久,他的那双被鸡蛋液给拥抱了的AJ1,基本也就算是毁了。 这事儿放到回国以前,怎么都能把他气得三天三夜睡不醒。 这一次,他不仅没有睡着,甚至连【球鞋君】的悲惨遭遇,都没有再想到。 就仿佛他自己开车去易家村的这一趟,除了和易存章说了建茶厂的事情,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和事,是值得他耗费记忆细胞的。 既然再怎么躺也睡不着,斐一班就下去吃了个早饭。 韩女士已经去厂子里面忙活了,王阿姨给他做了一碗馄饨。 巨大的一个碗,能装下一整只老母鸡炖汤的那种。 王阿姨大概和他有一辈子的仇。 小时候的表现,是去菜市场给他买冒牌球鞋。 长大之后,就变成了让他一顿早饭直接吃下一天的量? 这是有多偷懒,多嫌他麻烦? 然后,斐一班就把一海碗的馄饨全都给吃了。 就这么打着饱嗝,心满意足地完成了对王阿姨的报复。 开玩笑,斐家大少爷是那种一天一顿就能打发得了的人吗? 吃饱回房间往床上一躺。 98万的“安眠神器”,立马就发挥了药效。 不仅给斐一班带来了秒睡的体验,还让他做了一个美梦。 梦里,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混血双胞胎的妈妈。 真实而又具体。 身高178CM,腿长116CM,86/58/87。 这身材、这比例,即便在超模里面,那也是屈指可数的。 很快,斐一班就看清了,会酥酥麻麻地叫他班班~班班~班~班~的,那个超模姐姐的脸。 直接吓醒! 第十九章 故事有三 能把胆子大到足以称霸赛车谷的斐大车神直接给吓醒的,那必须是给他留下过严重心里阴影的。 那么顶级的身材,那么逆天的比例,那么美好的梦境。 到最后,竟然配了一个血淋淋的飞鸡头。 这压根就是不想让人好好睡觉嘛。 天知道,他不过是开车撞了一只鸡,而且还按照远超市场的价格赔偿了。 而且的而且,还被帮飞鸡复仇的【鸡蛋君】把AJ1都给毁了。 都这样了,为什么飞鸡的冤魂还是不愿意放过他。 撞了鸡为什么和撞了人似的,被吓得从白日梦中惊醒。 不是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 可这明明是白天啊。 【周公君】还讲不讲道理了? 为什么好端端地连白日梦都要横插一脚。 这样的事情要是插脚多了,以后谁还会觉得白日梦是让人开心的,还象征着希望和野心。 这没把人直接给吓昏迷,都算不错了。 斐一班看了看时间,这会儿离他真正睡着,最多也就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 这可真是够够的。 昨天【忌】鸡的一切,今天【忌】睡觉。 那明天呢,明天又会【忌】什么。 为什么这一天天的,就没有一个诸事皆宜的? 【黄历君】都知道一年要出几个好日子,让人想干啥就放心大胆地干。 怎么到了他这儿,就一天天的不得安生? 【黄历君】:连着两天有点什么禁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什么话? 见过这么过分的吗? 为什么他明明是帮【黄历君】出头。 【黄历君】却要反过来提醒他回来还不到两天。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 这个点,工厂已经热火朝天。 走到房间的阳台,就可以看到工厂的全貌。 离家的这八年,斐一班一次都没有关心过厂里的事情。 一开始, 他整个人都是自闭的。 他不关心的,是周遭的一整个世界, 锁厂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但凡对这个世界有了一丁点的关心, 脑海里就会疯狂闪现那个他永远都得不到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以前好好的同学, 因为一双球鞋,就能把他归为异类疯狂针对?】 后来, 在一次又一次被针对,一次又一次换学校的过程中,斐一班慢慢变得百毒不清。 和肤色歧视比起来, 随便换双鞋就能搞定的球鞋歧视,简直不值一提。 歧视就是歧视。 和针对一样。 根本就不需要具体的原因。 穿盗版的鞋和穿限量版的鞋,都一样可能被针对。 等到斐一班慢慢想通了,也愿意沟通了,和锁厂相关的一切, 却仍然是个禁忌。 就算韩女士刻意提起, 他也会用各种各样的原因, 要么打断, 要么另起话题。 xiaoshuting.org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禁忌。 时隔八年,在自家阳台上,看着鳞次栉比的厂房。 原本因为禁忌而没有再想过的那些往事,就这么一幕一幕地浮现了出来。 很突然地, 斐一班就想起了自己还有梦想的小时候。 坐在锁厂铺平的铜棒上, 听斐国琛讲家里有锁厂之前的故事。 那是斐一班小时候记忆里,最幸福的时刻。 让小班班最为记忆尤新的故事有三个。 第一个故事, 叫《肥肉比瘦肉要精贵》。 故事发生在斐国琛上小学之前的那一年。 小琛琛出生在一个物质匮乏的年代。 家里又是匮乏年代比较穷的。 就过年可能可以吃上一顿肉。 上一句话的重点, 是【可能】这两个字。 有一年, 离过年还有两天的时候,这个可能, 变成了确定。 于是,期待已久的小琛琛就自告奋勇要去帮忙卖肉。 卖肉的人问小琛琛要买什么肉。 小琛琛豪气干云地说:“当然是最好吃的。” 于是他买回来两斤腱子肉。 结果就被暴揍了一顿。 同样的钱。 买瘦肉, 吃个一顿两顿就没有了。 买肥肉,切了熬成油可以撑好久。 一年到头都没有吃过几顿饱饭的人家。 过年不存点油, 一整年的油水就都不要想了。 听到这个故事的时候,小班班还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小暖男。 会非常孝顺地把自己碗里红烧肉, 比较肥的那个带皮的部分,全都扒拉下来,放到老爹的碗里给他下酒。 也不管时代是不是已经来到了中年男人多半都会三高的年代。 这是小班班第三喜欢的故事。 他喜欢这个故事的原因有两个。 原因一:小琛琛在故事里被暴揍了一顿。 原因二:小班班打小最讨厌的就是肥肉。 第二个故事, 叫《猪粪小能手》。 这个故事,是从斐国琛上小学开始讲的。 小琛琛上学和放学的路上, 都会顺带着去捡猪粪。 那时候还有个专业术语叫积肥。 说是捡多了就可以给家里赚取一种叫“工分”的东西。 而且,只有猪的粪才是“吃香”的。 同样是粪,牛的就无人问津。 这个“吃香”还分地方。 吃香的地方,小孩子出门上学,个个都带着捡猪粪的筐。 竞争不可谓不激烈。 不吃香的地方,猪粪就只有屎壳郎会光顾,时间久了,轻轻一碰就会变成粉末。 小琛琛成长在一个猪粪异常吃香的村庄。 同学们对于猪粪的竞争,已经进入到白热化的阶段。 和那年高年级的人比起来,小琛琛可谓毫无优势。 于是,小琛琛另辟蹊径,每天下课就趟过一条小河。 河对面的村子比较富有。 那里的人,只收集猪栏里面的猪粪。 完全不管在猪儿在外面玩耍和吃草不小心遗留的肥料。 于是乎,小琛琛的竞争对手,从全校的同学,变成了屎壳郎。 为了在竞争中力争上游,小琛琛练就了一手眼疾手快的本领。 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看到猪粪,就会超光速拾取。 同样是上学和放学的路,小琛琛每次捡回来的猪粪,至少都有其他小孩的三倍之多。 之所以能够形成这么大的粪之鸿沟,是因为小琛琛不仅捡猪已经释放过的内存,连还在猪肚子里的待释放内存都不放过。 只要见到在外游玩或者吃草的猪,小琛琛就过去拼命地赶着跑,一直赶到它们释放了全部的固体内存为止。 时间久了,这些猪都被小琛琛给赶聪明了。 见到小琛琛来, 都乖乖地先把固体内存悉数留下。 实在没有内存的,也会硬挤一点做做样子。 以达到【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共赢之态。 斐国琛就是这么认死理的性格。 只要认定一件事情, 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不管捡猪粪的小琛琛, 还是办锁厂的老琛琛。 在别人眼里, 猪都是笨的,说起话来都是【你怎么和猪一样笨】。 只有老琛琛一次又一次地对听故事小班班说:【你都不知道猪有多聪明】。 这些猪在斐国琛的描述里面,不仅头头聪明,还都有自己的个性。 弄得斐一班小时候,见猪就喊【猪猪君】,以示夸奖和尊重。 这是小班班第二喜欢的故事。 斐一班喜欢把各种各样的事物拟人化,和小时候这段听故事的经历,可以说,是密不可分的。 第三个故事,叫《不用念书的未成年》 这个故事,是从斐国琛15岁开始讲的。 那个时期的斐国琛,是介于小琛琛和老琛琛之间的中琛琛。 中琛琛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他的记性很好,算数更是极有天赋。 万以内的加减乘数,半秒之内就能口算出来。 他不仅捡猪粪全校第一,学习成绩也是一样。 就这么一直上完了初中。 那时候的高中的学费,是4块钱。 中琛琛家里穷,根本就负担不起。 老师惜才,说可以让中琛琛免学费上高中。 最后,考虑到一家人的生计,家里人还是没有同意。 中琛琛就此辍学,开始去给翻铜的大师傅做学徒。 中琛琛的学徒生涯,比现在的保姆还要凄惨。 每天起早贪黑给大师傅打水洗脸,洗衣做饭。 现在的保姆做的事情,他全都一手包办。 工钱嘛,肯定是不会给的。 大师傅却并没有因为中琛琛踏实肯干,把真本领教给他。 那是一个师傅们普遍都认为,只要教会了徒弟,自己就会被饿死的年代。 中琛琛就这么任劳任怨地干着。 默默观察,偷偷学习。 凭借高超的记忆和理解能力,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把大师傅的翻铜秘方全都学到手。 还在大师傅秘方的基础上有了质的提升。 然后,中琛琛就去了一个濒临倒闭的集体性质的铜棒厂。 通过一己之力,提升铜棒的质量和产量,让濒临倒闭的铜棒厂,成了供不应求模范集体。 那一年,中班班还是个未成年。 这是斐一班小时候最喜欢听的故事,没有之一。 说是百听不厌,都是把次数往低了说。 尤其是在他从小班班长到中班班之后。 斐一班喜欢这个故事的原因也很简单—— 这个世界竟然会有逼着小孩初中毕业就不要念书的家长。 这事儿要是能落中班班头上,那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哪里还可能会自闭? 哪里还需要背井离乡? 同样都姓斐,为什么中班班和中琛琛的待遇就差这么多? 第二十章 唯一能做的 事情还是朝着韩女士预感的最差的方向发展了。 甚至比预想中的最差还要更差。 伊斯梅尔和他的弟弟,在斐国琛赶到伊斯坦布尔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醒来的可能了。 尽管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还动用了救援直升机。 爆炸发生的第一时间,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对于原本就重伤的人来说,肯定是致命的。 更何况伊斯梅尔和他的弟弟还是离冶炼炉最近的两个。 送来五个人,最重要的两个人都死了。 剩下的那几个的家属, 就觉得铜棒那么小的厂肯定不可能负责到底。 土耳其的公立医疗是免费的,但出动直升机的这种肯定不在免费的范围之内。 斐国琛赶到的时候,林聪义都已经处于被重伤家属“控制”的状态了。 这些人直到搞明白铜棒厂只是锁厂的一个配套,才同意放斐国琛和林聪义回去看看情况。 厂子小,容易一走了之。 厂子大,就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了。 别的不说,厂子里面十几个集装箱的设备, 肯定不是说走就能运走的。 等到斐国琛和林祖民父子赶到马尔丁。 发生爆炸的铜棒厂已经被封了。 看起来还不是很正规的那种被封。 一时间, 也分不清是被官方给疯了,还是被不知名的武装力量接管了。 子弹和炮弹的壳,可以拿来翻铜。 反过来,铜棒能做的事情也很多。 斐国琛和林祖民想要进去里面看看是什么情况,分析一下可能造成爆炸的原因。 最终都没能成行。 土耳其的厂子,打从成立开始,斐国琛就只负责技术这一件事情。 其余的事情,从选址开始,就是伊斯梅尔在负责。 斐国琛和林祖民虽然每年都轮流在马尔丁待一段时间,但他们两个人擅长的都是专研技术。 再加上语言的障碍。 所有和外界打交道的事情,全都是伊斯梅尔在负责。 然后就是两个工头。 伊斯梅尔的弟弟负责管理土耳其的工人,林聪义负责管理中国的工人。 铜棒厂被封得荷枪实弹没有人敢去闹。 事态很快就发展到了锁厂。 土耳其的锁厂开了七年,也安全生产了七年。 因为物美价廉,产量再怎么提升,也一直都是供不应求的状态。 是典型的卖方市场。 因为好卖,那些怕自己买不到的, 签完合同都是直接预付了全款。 这一点, 放到国内的锁厂, 是不太可能发生的。 国内锁的产量一直都比销量要高,属于典型的买方市场。 即便是关系最好的客户找你买,也需要很长的账期。 简而言之,就是先拿货,后给钱。 至于钱什么时候给,那当然是能拖一天是一天,能拖一笔是一笔。 开工厂的人,如果厂子的销量很好,还经常说自己没钱,多半都和应收账款有关。 账期的问题,从斐国琛单干的第一天,就如影随形。 算是他心里一块很大的心病。 单干的第一年,斐国琛就非常幸运地接了一个十万块的的大单。 在那个万元户还比较稀有的年代。 十万块钱的合约,感觉比现在一两千万的订单还要大。 斐国琛拿着这么个合约,凭借自己的技术,带着一大帮工人,哼哧哼哧地干了好几个月。 那些工人都是因为信得过斐国琛的技术和人品才跟着他干。 都等着拿了钱,好好改善一下生活。 买方是个很大的国营厂子,这也是斐国琛敢拿了合同就敢开始干的原因。 没想到货发过去之后,对方就说自己效益不好根本没钱。 斐国琛直接跑到人家厂子里面,一驻扎就是三个月。 一个只对技术感兴趣的人,隔三差五地见到领导就找人家要钱。 这对斐国琛来说,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可是,买家欠他的这些钱他如果不去要,就会导致拖欠工人的工资。 不管多困难,硬着头皮也要上。 时间久了,斐国琛就把人家厂子给摸了一个遍。 最后连仓库的保安为了一遍。 确定那家大厂是真的没有钱。 但斐国琛有没有办就这么回去。 为了生计,也为了工友们对自己的信任。 于是他就去找当时和他签合约的厂长商量,问能不能把仓库里面那批的胶木粉给他抵充货款。 那批胶木粉堆积了很久,一直也没有用。 对于这个国营厂子来说,其实是有些多余的。 在仓库保安眼里,都算作是垃圾。 厂长本来也不是故意欠账,听斐国琛说愿意以物抵债,就满口答应。 胶木粉对于炼铜和造锁来说,是毫无用处的。 但是,那个时候塑料还没有得到广泛运用。 胶木不渗水、不变形、易加工的特点,加上还有绝缘的属性,就成了刚刚兴起的电器工业的的最佳材料。 斐国琛当时还只能算个作坊的那个厂旁边就有好几家是做电闸和电灯开关的。 斐国琛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试着把这匹胶木粉卖给做电器的工厂。 这一卖,就直接卖出了原始合同两倍的价格。 欢天喜地的给工人发了拖欠已久的工钱外加一个额外的大红包。 又欢天喜地地过了一个猪肉管饱的年。 那时候,斐国琛才初入商场,加上欠款的事情,最后被他解决还也挺完美,就天真地以为,上一次的拖欠账款,只是一个特殊现象。 第二年,斐国琛就直接办起了自己的工厂。 然后,很幸运地,又接到了第二个大单。 合同金额直接从第一次的十万变成了二十万。 等他把货运过去了,对方就又说自己没钱。 这一次,厂长都开始对他避而不见。 搞得斐国琛就只能整天在财务室守着。 一开始,财务室的人都很讨厌他。 谁会喜欢一个天天上门催债的在自己的办公室坐着。 斐国琛见到厌弃的眼神,就当是没有看到。 他慢慢观察,发现这个厂的财务室,全都是刚刚怀孕或者家里有小孩的。 就托人从上海买了好多大白兔奶糖回来。 哪个财务看他不爽,他就送给哪个。 最后,把所有的财务都送了一个遍,就差直接和财务打成一片。 在那个吃顿肉都还算是大事的年代,大白兔奶糖自然也是稀有美食。 最后的最后,连财务主管都被小小的大白兔奶糖给收买了,见到斐国琛就说她女儿特别喜欢吃,还开玩笑说,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斐国琛。 第二个订单的这个厂,斐国琛签约之前,就做过调查。 这个厂的销量很好,不存在入不敷出的可能。 只不过,他们也被很多人拖欠货款。 等到钱来了,先打给谁,后打给谁,就到了财务主管的权责范围。 没过多久,那个厂子到了一笔款,财务主管和谁也没有说,就第一时间通知斐国琛,让他去找厂长。 厂长以为厂里没钱,就豪气干云地说,只要财务那里能放款,就先紧着斐国琛的还。 然后,斐国琛又一次漂亮地完成了收账任务。 头两个订单,钱最后虽然都要到了。 但每次要得都很不容易。 明明是人家欠你钱,你还得要求着人家、哄着人家。 生产的困难和要账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样的生活不是斐国琛想要的。 他压根就没有时间再专研技术。 这也是为什么,斐国琛明明自己就是技术大拿,还要专门找个总工。 这种情况,一直维持到土耳其锁厂成立的第三年。 伊斯梅尔在销售上,是一把好手。 三年的时间,不仅铺开了市场,还做到了供不应求。 买家们纷纷全款预定。 与之相对应的,是违约成本也提高了好几倍。 国内的那些订单,原本就没有给定金,或者给的很少。 做与不做,损失都不会太大。 韩女士连夜算了好多笔账。 土耳其锁厂签出去的这一部分预付全款的订单,如果最后不能按时交付。 损失将会是非常伤筋动骨的。 怕什么来什么。 斐国琛一行三人才刚到马尔丁,那里的锁厂就被打砸抢了。 在马尔丁那样的地方开工厂,自然是方方面面都需要搞定。 之前有伊斯梅尔在,这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斐国琛操心。 不用担心账期,不用担心销量。 这也是斐国琛逐渐把生产的重点向土耳其转移的原因。 他甚至把利润的大头,都给了伊斯梅尔,就为了自己能安安心心研究技术。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伊斯梅尔的家人反过来,第一个觉得林聪义有问题。 理由当然还是【为什么死的不是林聪义?】,以及【为什么中国的技术和管理一个都没事?】。 斐国琛进不去爆炸现场看,伊斯梅尔的家人也是。 这个家一下失去了两个主事的男人。 斐国琛是可以理解他们的心情的。 但他们想要攻击林聪义,斐国琛和林祖民肯定是要拦着的。 事态慢慢发酵。 最后发展到所有中国工人的人身安全都成了问题。 这是斐国琛没办法接受的。 斐国琛和韩女士每天都会通电话。 电话里面所有的内容,也都是报喜不报忧。 直到斐一班接到了斐国琛的电话,问他能不能搞定包机。 “那必须啊。”斐一班得意洋洋地,“我不是和你说过嘛,这种花大钱的事情,就没有几个能比我熟悉的。” “那行。”斐国琛说,“那爸爸等一下确定一下人数再告诉你。” 这有什么好确定的? 出去的时候就两个人,回来的时候,就算林聪义在外面一年生一个,撑死了也就十个人。 斐一班只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就帮斐国琛订了一架荷载19个人的公务机。 除了机长和空乘,林聪义再多生几个都完全没有问题。 敲定了公务机,斐一班在要钱付定金的时候,还发语音邀功似的酸了一句:“可以啊,斐厂长,你儿子这么生活作风这么奢靡的人回国都没有舍得订公务机。” 发送的同时,斐一班也收到了来自【斐厂长】的语音:“爸爸和林工暂时先不回去,林聪义加上国内过去的工人和管理,一共135个人。” 斐一班把这条语音来来回回地听了好几遍。 才确定了自己理解的包机,和斐厂长想要的包机,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斐一班赶紧一个电话打过去:“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搞得和撤侨似的?” “有道理!”斐国琛说,“爸爸是忙糊涂了,包机这种事情怎么第一个想到找你,爸爸赶紧给大使馆打电话。” “你还真撤啊?”斐一班之前就是随口开个玩笑,“出了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事。”斐国琛说,“你先不要和你妈说。” “没事为什么不能和我妈说?”斐一班才不要相信这样的鬼话,“工人都回来你为什么不一起回来?我这就去告诉我妈。” 说到最后,语气因为着急,而变得有些孩子气。 就和小男孩遇到什么事情都要告诉妈妈似的。 “一一,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斐国琛有点后悔一时情急给斐一班打这个电话。 可能是因为斐一班之前联系救援直升机太利索了,一下就减轻了他的很多负担。 让斐国琛下意识地对历来不靠谱的儿子,产生了一些依赖。 “你不和我说实话,就是还把我当小孩,那我只能去告诉我妈。”斐一班坚定地说,“你什么都告诉我,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帮你。” 斐国琛想了想,把所有的中国工人和管理撤回去这么大的事情,肯定是没有可能瞒着韩雨馨的。 这会儿不说,等人到了肯定也要说。 他原本也只是需要时间想想,要怎么说比较好。 既然只是早半天晚半天的区别,斐国琛也没有再瞒着。 把大致的情况,和斐一班说了一遍。 中国的工人撤走的,土耳其的工人还需要善后。 斐国琛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斐一班又说自己要过去,斐国琛就问:“你来了,你妈会不会跟着来?” “……”斐一班不想被同一个理由说服两次。 斐国琛又保证:“你放心,爸爸和林工在这儿,人身安全是没有问题的,要不然林工的儿子也不会就这么回去,你说是不是?” 畅想中文网 “那……”斐一班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包机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你专心忙善后去,我搞定了直接和聪义大哥联系。” 那个犄角旮旯的地方,铁定没有航空公司可以直飞。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包民航的飞机是比包私人飞机要麻烦得多的事情。 打电话也好,寻求帮助也好,怎么都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楚的。 斐一班平日里是最怕麻烦的人,现在却把这种麻烦,当成了自己唯一能尽的一份力。 第二十一章 原先的计划 斐一班在寻求各方帮助的时候,每次报的人数都是137。 他打算等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再劝一劝斐国琛。 他自己劝如果不够分量,就让韩女士来劝。 至于“已经是个大男人了”有事就不能告诉亲妈的这种说法。 斐一班历来是嗤之以鼻的。 他未成年自闭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不和家里说了。 现在好不容易不自闭了,肯定要和别的男生反过来才对。 “韩女士,你劝劝我爸吧。”斐一班说,“我航班都已经帮他订好了。” “劝什么?”韩女士问。 “劝他回来啊。”斐一班想了想, “你就和他说家里工厂出了十万火急的事情,让他必须要立刻回来一趟。” “你没劝过你爸吗?”韩女士又问。 “我这么说,我爸肯定觉得我是要骗他回来,换成是你这么说肯定比我有分量。”这是斐一班的理解。 “一一啊,你就当做你还没有告诉我。”韩女士并没有和斐一班站到统一战线。 “你要装不知道?”斐一班讶异。 知道还要装不知道,这唱的是哪一出戏? “你爸觉得有必要的时候,自然会和我说了。”韩女士叮嘱,“一一啊,你爸要是再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家里一切安好,让他安心处理马尔丁的事情。” “为什么呀?”斐一班十分不理解:“如果工人在那儿都不安全,他们在那儿又怎么可能会安全?” “你爸还想着瞒我,就说明事情还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韩女士说,“真到了要交代遗言什么的你爸肯定不找你找我。” 斐一班知道韩女士这么说,是为了安慰他。 但他并没有被这样话给安慰到。 “可是,工人都马上要回来了啊!”斐一班很想问问,为什么厂长还不如工人重要。 “你爸在那儿,那些工人才能走啊。”韩女士说,“你爸要是想着一起回来, 那些工人就一个都走不了了。” “你和斐厂长通过气吧?”斐一班很是有些愤懑。 气都通成这样了,他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区别? “你爸除了下飞机报平安, 一直也没有给我来过电话。”韩女士予以否认。 “那你們怎么说话都一模一样?”斐一班问。 “我宁可我和你爸爸没有这样的默契。”韩雨馨说,“到了要解散工厂的程度,肯定需要有对方认可的负责人留下来善后。” “不就是铜棒厂爆了个炸吗?该负责的我们负责,该赔偿的我们赔偿。”斐一班不解,“为什么整个锁厂都要跟着解散?” 从事发到现在,斐国琛的处理方式,斐一班全都看在眼里。 是真的竭尽所能、不惜代价地在救人。 这么明显的负责到底的态度,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能感受得到? “一一啊,你爸但凡还有办法保住那边的厂子,就不会把国内派出去的工人和团队全部送回来。”韩雨馨看了看要回来的人员名单。 马尔丁的锁厂,从选地开始,就是伊斯梅尔在负责。 当地所有的关系,也都在伊斯梅尔手里。 韩雨馨说:“现在伊斯梅尔和他弟都出事了,这个锁厂再办下去就会面临各种各样没有遇到过的问题。” “那本来也没有什么问题是天生就知道答案的。”斐一班反问,“遇到问题去解决问题不就好了吗?” “一一啊,在国外开那么大的一个厂,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容易。”韩女士说, “但凡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想, 你爸肯定不会直接把厂子解散,你知道解散一个厂子,需要付多少遣散费吗?” 这个问题,斐一班就没有办法回答了。 厂子都开不下去了,最有良心的厂长不是只要做到没有欠薪就可以了吗? 韩雨馨就算问什么是遣散费他都答不出来,何况问的还是多少遣散费。 这道题超纲,可以先过一下。 “关系没了,再去搞一遍不就行了吗?”斐一班说,“要不然我去那边搞关系。” “靠近战乱的边境,有武装有游击队,即便是伊斯梅尔没有出事的时候,也经常会遇到门店被游击队洗劫一空的情况。”韩女士说,“伊斯梅尔在那里生活了一辈子,都没有完全搞定的关系,你去了就能搞定?” “我可以去试试啊!”斐一班反驳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你拿什么试?”韩女士也跟着反问,“拿你的命试吗?” “那你要怎么说的话,当初就不应该去那里开厂啊。”斐一班觉得韩女士过于双重标准了一些。 “做生意哪有当初这两个字啊,当初要是知道会有现在的结果,肯定也不会去办。”韩女士说,“我和你爸,都是淌着石头过河。” 斐一班忽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换做小时候,他每天都在锁厂,可能还有一些发言权。 最多也就是童言无忌。 现在他虽然成年了,却有整整八年的时间,都没有管过家里的事情。 猛地一下说起来,都不知道要从哪里找切入口。 “一一啊,妈妈要先去看看能抽调多少流动资金。”韩女士一边走一边说,“包机的事情要是都弄好了,就赶紧告诉你爸,省得他一直想着这件事情。” 赔偿、遣散、订单…… 一大堆的事情,每一件都千头万绪。 但是很奇怪的,韩雨馨女士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更加从容和淡定。 每一件事情都安排得有条不紊。 不像他,光安排一个航班,就已经精疲力尽。 斐一班躺在床上,回想刚刚妈妈处理事情的样子。 忽然有点明白,“阿斐哥”为什么会被“馨妹”吸引。 往日里,平平凡凡、日日常常的时光,“馨妹”总是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什么事情都要“阿斐哥”拿主意。 等到了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不用斐国琛恩说,都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仅如此,还能在赛车谷首席车神都没办法淡定的时候,一改往昔,变得从容且淡定。 比起超模,或许像韩女士这样,既能示弱又能坚强的女生,才应该成为他择偶的对象。 亲爹在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和人谈判。 亲儿子在床上思考择偶标准的临时调整。 这可真是有够亲生的。 …… 斐国琛最后还是没有和工人们一起回来。 斐一班为此生了一通闷气。 主要是气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唯一搞定的包机,又接不回自己最想要接的人。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斐一班感到无比的挫败。 或许是为了让他和韩女士安心。 就算是没空的时候,马尔丁那边的电话会议系统,也是开着的。 只要斐国琛人在办公室,斐一班和韩女士就能看到。 一有空,斐国琛就和斐一班视频。 大有反过来安慰斐一班的架势。 “一一啊,”斐国琛抱歉地说,“之前爸爸妈妈答应过的赛车,可能几年之内都没有办法兑现了。” 斐一班抬眼看了看,没有说话。 现在这个时候,斐国琛为什么会觉得他心里想的是赛车。 “不兑现不兑现呗,又不是没有反悔过。”斐一班说的漫不经心。 他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不在意。 斐国琛把斐一班无所谓的态度,理解成了强烈的抵触。 “你在外面念书的这些年,国内的工厂一直在做产业升级,爸爸妈妈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斐国琛说,“知道你嫌弃锁芯工厂不够高级,我和你妈就想着努力几年,做点高级的东西出来,让你接手一家非劳动密集的、有科技含量的公司。” “我什么时候嫌弃锁芯不高级了?”斐一班自己都不记得有说过这样的话。 “可能爸爸没有表达好,你嫌弃锁芯没有自己的品牌,都是藏在锁里面的。”斐国琛说,“你小时候就说,你希望把自己的名字,打在一把锁最显眼的地方。” “那我得多小啊?”斐一班说,“每年卖出去那么多锁,那些完全不认识的人,还没有进家门,就先在门把手上瞻仰我的名字,光想想就膈应。我就算要打,也是打品牌吧。” “对啊,我儿子从小就有一个品牌梦,你这次回国,我和你妈带你找地建新的厂子,就是为了在智能锁的时代,做出自己的品牌。”斐国琛原来没有打算这么早和斐一班说这些。 过不了一年,就能直接做到的事情,与其画饼,不如直接让斐一班眼见为实。 “智能锁?指纹的?”斐一班又被震惊了一下。 “指纹、人脸、声纹、互联网远程控制,”斐国琛说,“这两年,我们在智能锁的研发上投入了很大的资金,现在各项技术储备都已经到位,样锁也已经做出来了。” “所以你们上次拉我去考察,是为了找块地,建个工厂,再批量生产?”斐一班问。 “是这样没错。”斐国琛回答。 “为什么这么麻烦呢?直接现在的工厂改造一下不就好了吗?”斐一班不理解。 “按照原先的计划,国内的工厂是全都要卖掉的。”斐国琛顿了顿,“做品牌就需要有巨额的投入,需要有稳定而又持续的现金流。” “都卖掉又哪来的现金流呢?”斐一班问。 “所以我才说是原先的计划,没有了土耳其的工厂,以前做的那些也都成了枉然,尤其是投在智能锁研发上的。” “这么严重?全都打水漂?”斐一班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等以后现金流充裕了再接着做不就行了吗?” “做生意讲究一个时机。同样的事情,在对的时间做,就能带来丰厚的利润,到了错的时间,血本无归都已经算是轻的了。” 斐国琛说,“智能锁不是锁芯,更新换代是很快的。你现在研究出来的高精尖技术,过不了多久,就烂大街了。” “如果我没有一直说品牌,你们是不是根本就不会投入那么多钱,做智能锁?”斐一班有点难受。 从小的到大,他一直都觉得韩女士和斐厂长,把工厂看得比他这个儿子更重要。 他经常拿自己和工厂比,看看谁更像韩女士和斐厂长的儿子。 “还是要转型的,工厂发展到我们这种规模,不搞技术、不做品牌最后也是做不下去的。”斐国琛说。 “爸,我小时候是不是就说过要做说话声音就能控制的锁?”斐一班回忆了一下,“你那时候不是说我异想天开吗?” “所以爸爸还不如一一有远见啊。”斐国琛笑了笑,“大多数天才的想法,都源自于异想天开。” 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形容自己这一刻的心情。 说不上来是因为斐国琛的话,还是因为自己儿时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 这些想法现在都哪里去了? 那个因为这些想法而欢呼雀跃的自己,又哪里去了? 斐国琛在斐一班的沉默里,又说了一段话: “一一啊,爸爸妈妈原来是商量好了,等智能锁厂品牌做起来,能盈利了,就给你买赛车的。” “你妈妈一直都记得答应过你这件事情的,她总觉得小时候让你受委屈了,现在能弥补的就尽量弥补。” “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按照原来的计划。” “爸爸希望你理解一下,最近这段时间,不要因为赛车去找你妈妈。” “你妈妈听了肯定会很伤心很自责的。” 斐一班还是不知道要说什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韩女士还有斐厂长的对话,就只剩下买赛车这一个内容了的? beqege.cc 斐一班有点想哭,说出来的话,却是故作轻松: “斐厂长,你为什么忽然和我讲这么一番话?什么赛车不赛车的,是我们家的厂子要破产了吗?” “破产那不至于,你不要太担心。”斐国琛说,“退回到你出国前的那段困难情况差不多吧。” “这样啊。”斐一班尽可能天真地对着斐国琛笑了笑,“既然我还是妥妥的富二代,那我就安心睡觉去了。” 视频断了。 泪也断了。 第二十二章 遗失的美好 斐一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也没有睡着觉。 过去八年的,他一直都在自我治愈,自以为把自己给治的妥妥的。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并且在这个过程里面,渐渐迷失了自己。 这些年,他经常感叹,幸福的人一辈子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斐一班一直都觉得自己是后者,自闭到直接把出国前的记忆都给屏蔽了。 和斐国琛聊着小时候的事情,斐一班觉得自己更有可能是前者。 他被同学针对,是从小学二年级开始的。 在那之前,天天在厂子里面玩的斐一班和爸爸妈妈的关系还是非常亲密无间的。 二年级的某一天,他回来和韩女士说,同学说他穿的鞋子太土。 然后韩女士就又给他买了一双,在商场里面挑了最贵的鞋子。 是一双油光呈亮的皮鞋。 一买回来就说斐一班穿了怎么怎么好看。 结果第二天,斐一班穿着皮鞋上体育课。 老师让斐一班去换鞋。 斐一班就被同学笑得连渣渣都不剩了。 见过女孩子上体育课要换鞋的,男的据说斐一班是建校以来的第一个。 斐一班羞愤难当,把皮鞋,列为自己永远的敌人。 顺便给韩女士记了一个大过。 这其实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但皮鞋事件就像是一个导火索,斐一班再和人说,他的理想是当一个锁匠,就会引起前所未有的哄堂大笑。 小的时候,在世界还非黑即白的那个阶段,大多数人,世界观都还没有成型。 排除异己,针对和自己不一样的人,是一件和常见的事情。 至于是哪一个会成为被针对的对象,其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标准。 长相、家庭、身高、胖瘦……甚至说话的语气,只要和大多数人不一样,都可能会被针对。 有些“幸运”的人,可能只会被针对一次。 斐一班属于最不幸的那种——一日被针对,日日被针对。 斐一班回家就和韩女士还有斐厂长说,一开始夫妻俩还认真听一听,细心安慰一下。 到后来就只剩下一句标准答案,【你同学应该是和你闹着玩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因为耐克√反着长事件,斐一班发了小时候的第一通大火。 气得从车间跑回房间,大哭了一顿。 哭到喉咙沙哑,哭到眼泪干涸。 他以为斐国琛或者韩雨馨很快就会过来安慰他。 结果斐国琛过了一个小时才来看了一眼。 留下一句:“爸爸回头给你们学校捐款”。 转身就有到车间调机器去了。 一调就是三个小时。 斐一班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想,到底是工厂重要,还是儿子重要。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每次工厂和儿子同时有事的时候,韩女士和斐厂长都有限关注工厂。 这日积月累的挫败感,加上在学校被越来越多人针对。 一件小事加一件小事,堆积起来,斐一班的心理慢慢就出了一些问题。 其实,斐厂长和韩女士一直都没有变。 这两个人一直都是驻扎在工厂车间面的。 小时候之所以能那么融洽,是因为斐一班也驻扎在车间,有什么事情,见缝插针地也就说好了。 他一开始不往厂房跑,自然就整天见不到韩女士和斐厂长。 时间久了,就渐渐产生了隔阂。 越隔阂就越不去,越不去就越隔阂,就这么个恶性循环。 长大了回过头去想,当时的每一件事情,确实都是芝麻绿豆的小时。 但是,放到当时的那个环境、当时的那个年纪,就变成了天大的事情。 换成别的人,从小学升到初中,还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新的同学,新的开始,被针对的那个人就不一定会是斐一班。 偏偏斐一班念的是十二年一贯制的学校。 这就意味着,斐一班的同学,从小学一年级开始,一直到高三,都是同一批。 尤其是前面九年,几乎都没有什么人员的变动。 等到了高中,就有少数考到外校和一些直接出去念书的。 不管做什么都被针对,而且还看不到头,对于那个年纪的小孩子来说,是一件足以让人绝望的事情。 那些年,斐国琛夫妇起早贪黑地想要把锁厂做大做强,疏于对斐一班的照顾。 他们以为,斐一班不来,只是长大了,换了个梦想,对锁厂不感兴趣了。 比起和他们一起驻扎在厂房,夫妻俩更愿意看到儿子回房间好好写作业。 等到他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的时候,斐一班都已经开始一句话都不和斐国琛夫妇说了。 有些快乐,是长大了之后就没办法拥有的。 有些痛苦,也是长大了之后不可能再有的。 世界,就是这么矛盾地统一着。 …… 按照斐一班的理解,斐国琛和林祖民就算没有和工人们一起回来,最多也就晚个三五天。 事实却和他的理解大相径庭。 爆炸都过去两个月了,斐厂长和林总工还没有回来的迹象。 解散一家工厂,要做的事情,远比斐一班想象的要多很多。 这不仅仅只是工人的问题。 也不是付完遣散费,给足赔偿,获得家属的谅解,就能直接打道回府的事情。 马尔丁锁厂所有还没有做完的订单,全部都要重新过一遍。 付了全额定金的,且因此取消的,需要支付合同金额的三倍作为赔偿。 净亏损为合同金额的两倍。 有希望订单可以继续要国内工厂完成的部分,就需要认真地计算产能。 韩女士每天都拿着好几十个订单,计算额外的货运还有反倾销成本。 斐一班一开始,还端着【对锁厂不感兴趣】的人设,在旁边看。 等到韩女士忙得连吃饭喝水的时间都不怎么有。 向来热衷自毁人设的斐大车神就想着应该去帮忙。 这两个月,他也试着去了几次生产车间,想要找回小时候在厂房里的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工人们说什么他都能接,工人们问什么他都能答。 怎一个运筹帷幄、滚瓜烂熟。 奈何他现在的穿着过于精致,一进去,就自带工人们都躲着走的气场。 连个要和他说话的人都没有。 唯一的一个,还是提醒他,进车间最好还是换工装。 锁厂的变化很大,和斐一班小时候来的那些车间,压根就不像是同一个地方。 斐一班有心想要帮忙,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就算是一样一样的,斐一班那会儿,基本就是被所有人捧着的小祖宗。 他说什么大家都跟着捧场和表扬,并没有真正的技术可言。 几次下来,斐一班就有些尴尬。 他能做什么呢? 组装一下锁芯,是不是还挺容易的? 斐一班刚想尝试一下,就被生长线上的一位大姐给怼了回来:“你谁啊?熟练工才能来这边,你要是想学,可以去有带学徒的车间。” 得!他还得从组装工学徒开始做,是吧? 斐一班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术业有专攻。 像他这么高端的人才,怎么都应该做点更重要的工作——比如,帮斐厂长订回程的航班。 “斐厂长,给你订哪天的航班啊?”斐一班跑去一直开着的视频会议系统里面问斐国琛忙碌的背影,“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非常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以往的每一次,斐一班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快”、“再等等”这样的,一听就是敷衍的回答。 这一次,斐国琛特地在百忙之中转过头来,和斐一班说了一句:“后天。” “你再不回来,我可按不住你家馨妹想去找你的那颗心了……”斐一班没认真听斐国琛讲话,就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理由先摆了出来。 等到反应过来,斐厂长这次的答案和以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花钱小能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 “坐公务机直接回来还是坐民航去伊斯坦布尔转机?”斐一班想了想,“要不还是公务机吧,马尔丁到伊斯坦布尔的飞机肯定是小飞机,都不一定有头等舱。” “一一啊。”斐国琛说,“爸爸出门都是坐经济舱的。” “你们上次过去,给总工买的都是商务舱。”斐一班才不信。 “所以林工和我座位都没有在一起啊。”斐国琛说,“他以为是你临时买不到经济舱只能买商务舱,还说这个差价回头要退给你,公务舱的机票厂里是不给报销的。” 斐一班有些疑惑:“我那个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叫了五辆救援直升机的土豪老爸哪儿去了?” “一一,那是救人。”斐国琛让斐一班区分一下情况。 “那还不是基本都没有救活。”斐一班有些气馁。 这些人如果活下来了,他就是最大的功臣。 没活,那就是个浪费钱的二世祖。 “伊斯梅尔是爸爸多年的合作伙伴,只有尽力了,才能问心无愧。”斐国琛并没有抱怨伊斯梅尔给他留下的烂摊子。 斐一班看着斐国琛的眼神,回到了小学二年级之前。 那时候他还不嫌弃家里做的东西“不高级”,每天都会把崇拜的目光,投向斐厂长。 他现在已经很少会对任何人任何事,投以这样的目光了。 现在的这道目光,和以前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 以前是一个儿子对一个父亲的天然崇拜。 现在则是透过斐国琛的话,看到了人性里面,那些被他遗失了好多年的美好。 bqgxsydw.com 如果真的就是看在合作伙伴的份上,斐国琛完全可以只叫一架,最多两架救援直升机。 剩下的三百万,怎么都够买六十趟商务舱。 斐国琛就是这样美好的一个人,对别人慷慨,对自己吝啬,对整个世界都抱有最大的善意。 上天应该会为这样的美好,多开一扇窗吧? 第二十三章 耍人很好玩吗 去了厂房也是添乱,想着斐厂长还有两天就回国了。 斐一班就安安心心地只做了帮忙订机票这一件事情。 过去的两个月,斐一班每天都耗在那堆智能锁的研究里面。 原因的当然不是他对智能锁感兴趣。 充其量也就是当成了赛车的垫脚石。 另外,相较于锁芯,智能锁的技术含量明显要高一些。 也比较符合斐大少爷高端大气上档次的人设。 慢慢的,斐一班对这些研究就开始有些变化。 赛车设计是工业设计,锁的设计也是工业设计。 这两者之间, 似乎也存在某种共性。 斐一班念的赛车工程,主要是提升赛车的性能。 但斐一班真正擅长的,其实是外观的设计。 绝大部分赛车,在斐一班的眼里,造型都非常欠考虑。 当然了,对于赛车来说, 唯一重要的只有绝对速度。 因此,赛车在外观上和超跑存在差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即便是一级方程式的赛车,在那些外行看来,也没有很酷。 每一款超跑,在上市的时候,都会强调空气动力学的设计。 但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超跑,是真的把速度放在设计的第一位的。 超跑里面,曾经出现过一辆异类。 为了最大限度的提升性能,那台车没有顶棚。 不是敞篷车那种顶棚可以开合的,就是直接没有。 前挡风玻璃只有一小截。 空调、音响、收音机……所有于速度无益的配置全部消失。 下雨天不能开,下雪天就更不用说。 大太阳底下没有顶棚和空调,就算有勇气开出去,多半也没有力气开回来。 加上不挡风的挡风玻璃,这台车能够上路的时间,远远少于不能上路的。 这台车是最接近一级方程式赛车的超跑,因此也在一年前,成为了斐一班的毕业礼物。 这也是斐一班开车机会不多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思想上,他是不介意风吹日晒雨淋的。 在肉体上, 是真的有点接受无能。 华而不实的车子, 华而不实的气质。 在斐一班看来, 这叫气质相投。 他以为,这种气质相投的快乐是永恒的。 事实上,他并没有快乐很久。 在超跑里面,这台车的700马力,算得上极品。 和一级方程式的赛车比一比,又显得不够看。 毕业之后,斐一班就把升级版华而不实的【气质】,投向了更加华而不实的一级方程式赛车(退役的)。 【接地气】这三个字,从斐一班出去念书之后,就一步一步从字典里面消失了。 早知道智能锁厂最后会无疾而终,还不如一开始,就把投到智能锁研究里面的钱,给他买退役的赛车。 怎么都能买个一两辆了吧。 看完智能锁的样锁,斐一班免不了要感叹一句:韩女士和斐厂长,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浪费起来六亲不认的主啊! 斐一班在易家村的时候,易存章问他要过电话。 他说自己刚回国,用的号码还是国外的,就没有给易存章。 然后易存章就写了一个号码给他,让他存到通讯录里面。 斐大车神当时已经有没有了“伪决策者”的负担,也就依言给存起了来。 斐一班说的是实话。 他出去时候的那个情况,也没有什么朋友是还想要继续联络的,电话卡干脆也就注销了。 回来两个月,他在国内用着国际漫游,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还是韩女士百忙之中抽空问起来,斐一班才想起来要弄个国内的号码。 韩女士就直接从抽屉里面给斐一班拿了一张卡,说是她以前用过的。 斐一班还是不太想换。 不就是国际漫游的流量和通话费吗? 撑死了一个月,能达到慈善拍卖的鲁瓦克咖啡的价格吗? 想了想,反正双卡双待,再装一张又何妨。 于是,在斐厂长回国的前一天,斐一班勉为其难地把国内的卡给装到手机里面,手机就响了。 一看来电显示【易存章】,斐一班就愣了一下。 村长怎么会有韩女士旧卡的电话? 斐一班疑惑:【如果村长一早就认识韩女士,那他怎么还会误会我是决策者?】 要真是这样的话,他之前在易家村的种种行径,不就被人看成了猴戏? “你怎么会有这个号码?”斐一班接起电话就是质问,“耍人很好玩吗?” 电话那边卡顿了一下。 而后,一道非常有磁性的声音透着电话传过来:“不好意思,请问这是韩雨馨女士的电话吗?” 斐一班对这个声音的印象还是比较深刻的。 对比起那张拿起来未成年的脸,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自己打的电话,你不知道是谁的号码?”斐一班没好气地问。 “啊,是您啊,”易茗和很快听出来这个声音的归属,“不好意思,斐先生,村长给我的名片上面写的是财务总监韩雨馨女士。” “名片?”斐一班反应了一下,“你说韩女士给了名片,然后名片上是这个号码。” “是的斐先生,”易茗说,“很抱歉打扰您。” “知道打扰那就别打了。”斐一班愤愤不平地挂掉了电话。 至于为什么生气,他自己也有点搞不清楚。 虽然一切都源自于他自己的误会,但他就是有一种被人当猴耍了的感觉。 所以,现在的实际情况是,易家村的人拿了一张韩女士的名片。 名片上留的是韩女士已经不用的旧号码。 这张旧卡,今天又被装到了他的手机里面。 但是,这也不合理啊。 这张不用的卡少则几个月,长则好几年都没有被开启过。 一开机就能打过来,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除非是在厂里有什么眼线吧? 就算在厂里有眼线,可他现在是在房间里面啊。 他也不是一回来就开机。 还洗了个澡,喝了杯咖啡。 然后慢慢悠悠地才加了一张卡。 这要是房间里面也装了监控,那是装在哪里啊? 他装卡的地方,可就在浴室的边上啊。 这么一想,这位大姐是不是觊觎他的肉体啊。 这是犯法的吧? 要不要报警啊? 要怎么找出家里的隐藏摄像头啊。 斐一班给自己挂电话的不绅士行为,加了一层正义的滤镜。 斐一班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房间有哪里是适合装隐藏摄像机的。 正浑身不自在呢,易茗的电话就又打了进来。 “不好意思斐先生,我想问您一下……”易茗再次开口。 “还是我先问你吧,”斐一班打断了易茗的话,“你都看……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装电话卡的?” 斐一班原本想问【你都看到了什么】。 怕易茗回答说【该看的不该看的我都看到了】,最后临时改了后半句。 “你早前给您打过一次电话,但是您没有开机。”易茗说,“所以,您开机了,我就会收到短信提醒。” “我开机你就会收到提醒?你在我手机上装了什么?”斐一班毛骨悚然了一下。 怪不得非要用手机给他无线反向充电。 原来是想在他手机上装非法跟踪和提醒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 “斐先生开机提醒业务。”易茗说。 “你这会儿倒是倒是诚实了,”斐一班无语,“还真是什么非法业务都往手机上整。” “斐先生,开机提醒业务是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都有为主叫用户提供的,一种呼叫提醒类业务。”易茗背诵了一下她开通这项服务的时候看到的说明: “当您呼叫别人的时候,如果对方的手机处于关机或不在服务区的状态,系统会将该呼叫记录下来。当对方开机或回到服务区的时候,系统会自动给您发一条提示短信,告诉您曾经呼叫过的对方已经开机或重新回到了服务区,您可以跟他(她)取得联系了。” fqxsw.org “……”以为自己被监控的斐一班沉默了。 “……”以为自己被偷窥的斐一班也沉默了。 易茗并不是一个会让通话冷场很久的人。 于是她再接再厉地给斐一班介绍:“斐先生,这项功能收费两元,编辑短信就能直接开通或者取消。” “……”以为自己被植入非法跟踪软件的斐一班也的平方沉默了。 斐一班一直不说话,易茗只好问:“斐先生,您还在吗?” “咳咳,在的。”斐一班清了清嗓子,“你们易家村不是和之前那个茶商签了十五年的合约吗?现在还有半年的时间。也没必要这么着急忙慌地打电话吧。” 这句话,斐一般先生说的绝对是很不一般的。 既解释了一下自己之前为什么语气不善,又表明了他没有忘记和易存章的约定。 可谓一举两得,双管齐下。 完全超出了斐一班平时的说话水平。 “您说的对,斐先生,”易茗语气平和地说,“我打电话就是想问问,我阿爸的风衣什么时候可以还给我。” “……” 拿人东西不还的斐一班整个一个无言以对。 他穿走的要是一件军大衣,还可以说易茗小气。 可易茗又偏偏拿了一件在国内差不多要卖到两万块的风衣。 “斐先生,您还在吗?”易茗有问了一遍。 “在,在的。”斐一班忽然就有了易存章说话磕巴的毛病。 “您是不是把风衣扔了?”易茗问完斐一班没有接话。 易茗停了一下又说:“要是扔了也没关系。” “……”斐一班正处在持续性语言障碍发作的过程中。 “打扰了,斐先生。”易茗准备挂电话。 “还在的,阿姨不知道收到哪里去了,我一时没有注意,我让阿姨找一下,明天给你寄到易家村村委会。”斐一班并没有衣服穿一次就要仍的习惯。 但他确实也没有再看到那件风衣。 多半是王阿姨觉得风衣不是这个季节的衣服,洗干净就给收起来了。 也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他回来之后,一次都没有想起这个拿鸡蛋毁了他球鞋的大姐。 大概是害怕触景伤情吧。 毕竟他对那双球鞋是真爱。 又或者,是害怕飞鸡冤魂? 斐一班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做的那个白日梦。 和血淋淋的鸡头相比,梦里面的那张脸如果是易茗的,反而就没有那么可怕了。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再梦见那只冤魂不散的飞鸡。 寄完衣服,也不知道能不能让易茗大姐寄一张照片过来给他辟邪? 易茗大姐那张纯真的脸,用来辟邪肯定是极品符篆。 早知道在易家村的那会儿,就应该趁手机有点的时候拍一张。 …… 第二天,斐一班并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 回来的这一天,斐厂长就给韩女士打电话,说他和林总工已经在去马尔丁机场的路上了。 这一路回来,要转机两次,先从马尔丁做支线航班去伊斯坦布尔。 斐国琛和林祖民经常往返于马尔丁,对所有转机路线,早就烂熟于心。 处发现,斐国琛也给斐一班发了一个视频请求。 斐一班前一天被【手机君】给缠住了,这会儿正在补觉。 睡得迷迷糊糊地就胡乱问了一句:“你们什么时候到。” 林总工在斐国琛旁边说了一句:“一一你是不是睡糊涂了,你帮我和你爸订的票,你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到。” “哦。”斐一班努力找回了一点思考能力,“孟哥会去接你们是吧?” 这一路回来,少说也得大半天的时间,斐一班就安安心心地继续补觉。 中间韩女士来过一次,问斐一班有没有接到斐国琛的电话。 斐一班晕晕乎乎地说了一句接到了,就继续和周公的约会。 一直睡到被饿醒,才舍得下楼。 刚好看到韩女士和王阿姨买了一大堆的菜回来。 “一一,你起来啦?”王阿姨也叫斐一班小名。 斐一班没有搭理。 这个阿姨,和他也算是有不共戴天的仇了。 要是王阿姨没有去菜市场买那双鞋,他说不定天天都能吃到馄饨。 “你爸爸也真是的,现在眼里就只有你这个儿子。”韩女士用有点吃醋的口气说,“到了伊斯坦布尔,就知道给儿子打电话,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 第二十四章 接机三人组 “我爸没给我打电话啊。”斐一班被韩女士醋得莫名其妙。 “我刚刚问你,你不是说打了吗?”韩雨馨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你什么时候问的啊?”斐一班说,“我爸是在离开马尔丁工厂的时候给我打的视频啊。” “那都已经五个小时了,他到了伊斯坦布尔就谁也没说一声?”韩雨馨觉得这种情况有点不合常理。 斐国琛每次坐飞机,都一定会在到达的时候给她打电话报平安的。 “我爸给我弹视频的时候,林总工也在旁边说话。”斐一班想了想,“估计到了伊斯坦布尔就是林伯伯给聪义哥打电话, 我爸在旁边说话了吧。” “那我去找聪义问问。”韩雨馨急匆匆地走了。 没多久韩女士就回来了:“聪义说,也没有给他过打电话。” “那在马尔丁的时候给他打过了吗?”斐一班追问了一句。 “也没有。”说完,韩女士就开始急得团团转。 “那他俩到了伊斯坦布尔可能就是信号不好,或者有什么事情要忙呗。”斐一班拿出手机查了一下。 他买的机票,差一下航班信息还是很容易的。 航班信息显示,飞机是准点起飞的。 而且会比预计时间, 提前20分钟到达。 “早点20分钟啊。”斐一班想了一下说, “这样的话,应该还能赶上我买的第一个接续航班, 航班要是准点的话,还担心他们不一定能赶得上。” 伊斯坦布尔飞多哈的接续航班,斐一班直接买了两个。 第一个接续航班是间隔不到一个小时,斐一班怕斐厂长和林总工赶不上,就还买了另外一个。 两个航班中间隔了八小时。 没赶上第一个的话,就要在机场干等差不多九个小时,得再过一天才能到家。 斐一班把查到的信息给韩雨馨看了看:“你放心,照这个情况,还有半个小时就到多哈中转了,到时候你再打电话问问怎么回事就好了。” “不会有什么事情吧?”韩女士整个一个大写的焦虑。 “坐飞机能有什么事?”斐一班反问。 “哪有什么是绝对安全的?不是还有各种空……”韩女士没有说出【空难】这两个字。 “啊哟诶,那是极小概率事件,是出门被车撞死的概率的1/1375,是癌症致死概率的1/220000,是中风及心血管问题致死率的1/440000,就和你走在大街上,忽然被高空坠物给砸死的概率是一样的。”斐一班给韩女士做了一个科普。 “你个死孩子, 干嘛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韩女士语带不悦。 “这不是你自己先在那里团团转的吗?”斐一班说,“我安慰你还有错啦?” “算了, 不说了,能赶上第一个接续航班的话,今天夜里就到了,对吧?”韩女士明显高兴了一些。 “是的,韩女士。”斐一班骄傲地加了一句,“我简直是航班预订小天才。” 摆明了是在求夸。 奈何韩女士现在没有夸儿子的心情,留下一句,“那有飞机降落消息了你给你爸打个电话”,韩女士就准备去厨房看看做什么菜。 “那不能够啊!这个电话要是我打了,你得多吃醋啊。”斐一班调侃亲妈,“怎么都得是阿斐哥给馨妹打电话才对。” “你这次回来,怎么光长了一张嘴?”韩女士因为不好意思,略微有些恼羞成怒。 “怎么的?”斐一班继续嘚瑟,“羡慕你儿子我的八块腹肌啊?” “我哪句话让你听出来羡慕了?”韩女士又气又笑。 “你说我光长了一张嘴,”斐一班说,“难道不是羡慕我吃不胖吗?” “瘦的和竹竿似的。”韩女士气气地说,“你不说话,别人还以为你是非洲难民。” “啊哟诶,韩女士,你儿子都成非洲难民了,你难道不应该接济一下吗?”斐一班找准了机会,就直奔主题。 他前两天问过林聪义了,这次爆炸,并没有对锁厂造成致命的打击。 也亏得韩女士和斐厂长是做生意很小心的那种人。 动不动就买各种保险。 有一部分订单,在取消的时候,并不需要支付高额的赔偿。 这么一来,虽然要倒退,但也不至于倒退太多。 韩女士和斐厂长原先那个想把国内的三个厂子都卖掉,转型做智能锁的计划,搞不好,还是可以继续实行。 国内的三个厂子,年产值加起来,差不多18个亿。 之前和几家谈联合收购的价格,也是18亿。 听起来斐厂长和韩女士好像有点亏。 但产值和利润,并不是一个概念。 锁并不是暴利的行业,一年的利润能有个1.8亿就非常了不起了。 这1.8亿的利润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应收账款。 这也是为什么,开工厂富起来的那一拨人,生活都比较节俭。 买锁的人可以欠工厂钱,工厂却不可能拖欠工人的工资。 所以开工厂,有很多都是被应收账款给拖死的。 所以,收购的价格,也不是根据年利润的十倍来算。 按照几千万的年利润来算,18亿的收购价格,就是个非常不合理的天价。 但锁厂,是重资产的实业。 这18亿里面,还包括工厂里面的生产设备,以及厂房和土地。 这些,其实才是工厂主真正的“底气”所在。 一家IT公司要是倒闭了,很可能一无所有。 一家工厂就算经营不善,剩下的资产也还是可观的。 这么算起来,18亿的这家价格,就是双方都比较能接受的合理范围。 这个价格,涵盖了国内的全部三个锁厂。 出事的土耳其工厂,本来也不在出售的计划里面。 所以并不会对国内工厂的总价值,产生多大的影响。 只是,为了善后,除了搭上马尔丁工厂的所有资金和设备之外,国内的工厂,还搭进去了三个亿。 这样一来,工厂的价值,就降到了15亿。 缩水是肯定缩水了。 从大局上来说,影响并不大。 原来想要联合收购的,现在仍然保有强烈的意愿。 只是,没有了土耳其工厂后续的稳定现金流,再把国内工厂卖了做智能锁品牌,就会束手束脚。 斐一班对此有不同的看法。 经过两个月的研究,他觉得后续现金流并不是问题。 他只要把前期做好,把故事讲好,然后进入资本市场。 融资,IPO,上市。 再之后,品牌推广和打广告的钱,就来自广大股民了。 哪里还需要像韩女士和斐厂长那样,做任何事情,都自掏腰包。 斐一班和很多厂二代一样,都有一个上市的梦想。 反过来,有这个梦想的,就不仅仅是广大厂二代。 稍微积累了一点原始资本的男性,多半都有这么个梦想。 哪怕一直负资产的,也有同样的梦想。 真正能够实现这个梦想的人,却凤毛麟角。 然后就有一批又一批的男性同胞,原本经营得好好的企业,死在了奔赴这个梦想的道路上。 韩女士和斐厂长,是不喜欢上市这么“务虚”的事情的。 他们不懂,也不想。 可现在这么个情况。 比起继续守着三个锁厂,在夕阳产业里面苟延残喘,怎么都是把智能锁这个朝阳产业给做起来,更符合时代的脉搏。 这两个月,斐一班是真的一天都没有闲着。 不感兴趣是一回事,一旦有了兴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对做锁厂的二代没有一点兴趣。 要是换成做上市公司的首任CEO,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到时候,每年收入太多,又不准备分红的时候。 就学学朋友圈里那些家里都是上市公司的小伙伴。 那些赚的少的公司都可以买游艇抵税,他赚的多,肯定可以买赛车抵税。 诚然,道路是弯曲了一点。 但谁敢说曲线救国不是真正的救国? 殊途同归,异曲同工。 有15亿的启动资金,还怕做不起来一个品牌? 这都已经不是谨慎,而是过度谨慎了。 人家说胆小如鼠,斐厂长和韩女士的胆子,绝对没有蚂蚁的大。 说话间,半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韩女士又急匆匆地跑来:“你不是说半个小时就到多哈吗?你爸电话怎么还打不通?” 斐一班查看了一下航班信息,确实在五分钟之前已经抵达多哈。 看着韩女士的一脸焦虑,斐一班安慰说:“刚落地不开机也正常吧?” 然后,韩女士就每隔几分钟就打一个电话。 “韩女士,要不然你弄个开机提醒吧,我爸开机了你就会收到提醒短信。”斐一班现学现卖,“这样你就不用一直打了。” “什么开机提醒?”韩女士问。 斐一班的心里,忽然就熨帖了很多。 既然韩女士都不知道国内运营商有提供开机提醒的业务,那他一个常年在国外生活的,就更有理由不知道了。 然后,斐一班就把从易茗那里听到的业务说明,原封不动地给韩女士背诵了一遍。 xiaoshuting.la 他并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能一字不落的背下来,是被易茗刺激地直接去搜索了。 “那要怎么开?”韩女士问。 “这还不简单吗。”答题小能手再一次找到了发挥的空间,“给运营商发个短信就行。” 斐一班拿了韩女士的手机,给10086编辑了“KTKJTX”。 【开通开机提醒】的首字母组合,就是这么地简单粗暴。 业务开通之后,韩女士还是迟迟没有收到提醒。 没多久,她又开始一遍又一遍地打电话。 不仅打给斐国琛,还给林总工打。 “为什么始终都是关机?”韩女士问了斐一班一个他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答题小能手想了想,强行给了一个答案:“他们要赶我订的第一个航班的话,中转时间就一个小时,估计下了飞机就直接在机场各种飞奔,没来得及开机,也正常吧。” “那等下上了飞机,肯定会开机一下吧?”韩女士问。 “那我哪知道啊,你老公的习惯,你难道不是比我更了解吗?”答题小能手硬想也想不出答案了。 “阿斐哥肯定会开的!”韩女士笃定地说,“他肯定知道我会担心的。” 又来了,韩女士。 林聪义被韩女士问了七八遍,这会儿也到斐一班家里一边等,一边给林总工打电话。 直到接续航班的状态从登机改为起飞,韩女士还是没有接到斐厂长打来的电话。 林聪义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 “会不会我爸和斐厂长是最后两个登机,赶到的时候广播找人都好几遍了,上飞机直接就关舱门了。”林聪义给了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应该是这样吧。”斐一班附和了一下,“要是没赶上,这会儿肯定也开机了,没电都可能能找到地方充电。” “这两个人,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做事情怎么是这样的?”韩女士异常焦虑,“出门在外也不怕家里人担心的吗?” “那等他们夜里回来,韩女士就好好教育教育。”斐一班选择上楼和【手机君】来一场兄弟间的约会。 飞机都已经起飞了,就算韩女士再怎么打电话,也不可能打得通。 大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可不想就这么跟着韩女士在楼下团团转。 等到离飞机降落还有四个小时的时候,韩女士就怎么都坐不住了。 直接和林聪义、孟佟鑫一起去机场接人了。 临走前还让斐一班密切关注航班动态。 搞得和机场看不到航班起降信息似的。 韩女士现在的状态,非常不符合她在商场上风风雨雨了几十年的大女人人设。 和之前那个淡定地说着【真到了要交代遗言什么的你爸肯定不找你找我】的那个大女人,完全就不像是同一个人。 虽然嘴上各种嫌弃,但航班状态一更新,斐一班还是马上给韩女士打了电话。 “嗯,妈妈在机场的电子屏幕上也看到飞机落地了。”韩女士说,“等接到你爸了,妈妈就给你打电话,一一你在家也不要担心。” “好的韩女士。”斐一班过分有礼貌地说了一句,“祝您接机愉快,请您注意机场是公共场合,想要揍阿斐哥的话,建议您回家再说。” 接机三人组又在机场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有等到斐国琛和林祖民。 韩雨馨各种打听,机场的工作人员说,那个航班的人,早就已经出来了。 第二十五章 生死不论 韩女士再给斐一班打电话的时候,说话都已经带着哭腔了。 她和斐厂长之间,一直以来的默契,都是下飞机一定要报平安。 平时什么时候打电话,或者没事就不打电话,都无所谓。 斐一班终于也坐不住了。 如果斐国琛和林祖民赶上飞机了,就没有可能到现在还不出来。 如果他们两个没有赶上飞机, 就不可能这么久不开机。 哪怕两个人的手机都丢了,也可以在机场找到可以打国际长途的地方。 即便行李钱包手机全不见了,找人借个手机报个平安,肯定也是没有困难的。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韩女士,你先别着急,你让机场的人帮忙查一下,老爸和林工有没有在入境的名单上。”斐一班安慰了一下自己的妈妈。 “这要怎么查?”韩女士问。 “你找国际出站口的地勤问一下,看看有没有办法查, 再让聪义哥去找航空公司的地勤问一问。”斐一班难得思路清晰了一次。 现在这个情况, 绝对有必要双管齐下。 韩女士和林聪义负责国内到达的情况,他就负责国外出发的情况。 从伊斯坦布尔到多哈,再从多哈回来,斐一班订的都是最顶级的主线航空公司航班。 这次回来不赶时间,为了让只坐经济舱的斐厂长和林总工享受到全球最顶级的航空服务。 身为斐一班用自己的积分,给两人升了舱。 回程的座位,就变成了可以平躺且带按摩功能的座椅。 机票是斐一班订的,他又是各大主线航空公司的VIP。 要查斐国琛和林祖民有没有上飞机,并不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 很快,斐一班就从航空公司得到了否定的答案。 这样一来,韩女士和林聪义那边有没有查到消息,就变得毫无意义。 没有上飞机的人,肯定没有可能下飞机。 这条路走不通,就剩下从马尔丁到伊斯坦布尔的这一段航程。 因为是支线航班,斐一班并没有可以直接联系的人,航空公司的电话, 也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好不容易接通了,还只有一个会说土耳其语的接线员。 也不知道是不是电话没有打对。 两边的消息一互通, 韩女士直接就崩溃了。 她本来就心神不宁了一整天,这会儿更是瘫软在地。 林聪义和孟佟鑫把韩女士扶上车的时候。 斐一班的电话一直没有挂。 “妈,你先别着急。”斐一班在安慰韩雨馨的时候想到了一个人。 “我让我室友帮忙查一下。”斐一班说。 斐一班嘴里说的室友,是他最后念的那所高中的同学。 最顶级的寄宿学校,宿舍是两人间。 两个人都是插班进去的。 后来,室友去了牛津,斐一班去了牛津布鲁克斯。 毕业之后,就一起留在了牛津郡,继续当舍友。 在高中的时候是真的室友。 大学毕业之后,其实是斐一班住了Abu家的一层楼。 前后加起来,住在一起四年多了,Abu全名叫什么,斐一班一次都没记住过。 不是斐一班不伤心,实在是中东人的名字长得超出了斐一班的记忆范围。 上高中那会儿,大家都是穿校服,平时生活基本也都在学校里面。 戴着一只平平无奇的Swatch手表的Abu,显得极为朴素。 大部分同学的表,看起来至少都有Abu手表价格的20倍。 Abu对此也不在意。 等到上了大学,平平无奇的Abu摇身一变,成了斐一班贵族生活的引路人。 韩女士和斐厂长如今的全副身家,Abu年满18岁的时候,就直接从家族信托领到了。 就连Abu上高中的时候戴的,那只平平无奇的Swatch手表,都另藏玄机。 只要把表反一个面,就能在背面看到专门为他们家族定制的印记。 同样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但有钱和有钱,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和Abu一比,斐一班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斐一班可以动辄出入慈善拍卖,和顶级车手谈笑风生,不得不说,至少有一半,是因为Abu的原因。 斐一班之前帮斐厂长喊来的五架救援直升机,也是Abu一个电话搞定的。 Abu就是那种喜欢探险,动不动就需要出动直升机营救的奇人。 斐一班喜欢赛车,不得不说,也有Abu的原因。 Abu的车技并没有很好,但他开起车来,绝对是不要命的。 Abu收藏了三台F1赛车。 并且经常把“藏品”拿出来,“溜大街”。 全世界所有的一级方程式赛道,除了像新加坡那样的,在夜里举行的城市赛道,Abu全都亲自上场体验过。 他不是F1车手,每次上赛道,都是把赛道租下来,然后把他自己和赛车一起空运过去。 既满足了他的探险基因,又不会对路人构成威胁。 国内其实也有把F1赛道租下来自己玩的,就是没有Abu这么壕。 通常都是超跑群里有人组织。 买了极速300多公里的超跑,不管是在市区还是在高速公路,再怎么开,也快不到哪里去。 要是敢开到180再往上,那就是草菅人命,是要抓起来坐牢的。 玩超跑的,当然也不都是新闻里面那些草菅人命的二世祖。 这样一来,遵纪守法和飙高速之间,这就形成了一个很大的矛盾。 所以组织超跑活动的人,就会统计好名单,找一家拖车公司,把各家少爷们的爱车,通过公路卡车托运的方式,直接托运到上海的F1赛道。 车子进了赛道之后,再试一试各自的车子和车技。 这就比在公路上非法飙车,要好得多。 Abu很快就确认了斐国琛和林祖民并没有上马尔丁飞往伊斯坦布尔的航班。 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接机三人组已经回到厂里。 韩女士比在机场的时候,稍微淡定了一些。 一天过去了,斐厂长和林总工音讯全无。 韩雨馨一遍又一遍地打着电话。 根本不管什么开机提醒业务。 成百上千通电话,每一个都没有接通。 几乎可以确定的是,斐国琛和林祖民在去往马尔丁机场的路上失踪了。 假如是出了车祸一类的意外,那手机应该还可以打通。 总不会在那种情况下,还有人抢手机吧? 究竟发生了什么? “聪义哥,你有没有认识土耳其的工人或者管理?”斐一班问,“你能不能给他们打个电话问问。” “我走的时候,那些人都闹得很厉害,恨不得把我给吃了。”林聪义一时不知道要打给谁。 斐一班说:“要不然你试试。” “肯定要试试。”林聪义一边打一边担心那些人不接他电话。 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是马尔丁工厂的一个管理。 接电话的土耳其管理说,经过斐厂长和林总工长达两个月的善后,土耳其的工人也没几个是还有意见的。 土耳其管理还说,斐国琛和林祖民走的时候,很多工人都自发地过来送了。 想来也是,这次善后,不仅掏空了土耳其工厂的家底、赔上了十几个集装箱的设备,国内还搭进去三个亿。 有几个企业家解散工厂,是能善后到这种程度的? 斐国琛就是那种典型的,宁愿自己吃亏,也不会亏了工人的企业家。 这一点,和厂子开在国内还是国外,并没有什么关系。 斐厂长就是这样品格美好的人。 可是,这样一来,斐国琛和林祖民的失踪,就更加无法理解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起来。 斐一班也概莫能外。 Abu就继续帮忙打听,说马尔丁那个地方,在前一天,也没有发生大型车祸,或者别的什么能导致人失踪的袭击或者自然灾害。 Abu就安慰说,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如果是被绑架,那肯定会收到绑匪的消息。 斐一班并没有被Abu的这番话给安慰到。 失踪的人,是他的父亲。 他没有可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既然人是在马尔丁失踪的,那他就必须尽快赶到那里去。 韩女士也是同样的想法。 于是,两人就上楼收拾行李。 林聪义作为在马尔丁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的人,肯定也要一起去。 斐一班的房间,在斐国琛和韩雨馨的楼上。 他还没有来得及进房间,就听到韩雨馨在楼下尖叫。 斐一班原本是坐电梯上来的,听到动静,立马从旁边的楼梯飞奔了下来。 上面的一半是用跑的,下面的一半,直接就是用跳的,一步到位的那种跳法。 等到进了韩雨馨和斐国琛的房间,斐一班就看到了他这段时间一直用的电话会议系统是开着的。 韩女士和斐厂长的房间,有前后两个门。 前门进去,是房间的小书房,书房的后面是衣帽间,衣帽间再过去是卧室,卧室连着的是卫生间,卫生间接着房间的后门。 韩女士上次下来,是从卫生间洗漱完直接下的楼。 这次上去要收拾衣服,自然就从前门进去。 于是他就看到了视频会议系统里面的画面。 镜头对着一面墙。 墙上面有两幅照片。 左边是被绑起来的斐国琛,右边是被绑起来的林祖民。 斐国琛下面挂了BTC-2000,林祖民的下面挂了BTC-1000。 再往下,是一个电子计时器,上面显示的倒计时,还有48个小时02分11秒。 xiaoshuting.la 紧接着是几行斐一班看不太懂的文字。 “一一,”韩女士用颤抖的声音发问,“你爸和林工这是……被绑架了?” “看起来……应该是。”斐一班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画面,他整个脑子都是空白的。 林聪义很快也过来了,他再次打电话给那个土耳其管理。 管理说,原来厂子里的东西都已经易主了,现在里面是空的,肯定不可能有人。 厂子清空之后,外面一直都有人守着,也不可能有人进得去。 “下面写的数字是赎金吗?”林聪义指着视频画面问。 “应该是。”斐一班努力调整呼吸盯着画面仔细看。 “谁会为了一两千块绑架人啊?”韩女士红着双眼问,“直接说一声,给他们不就好了吗?怎么会有这么丧尽天良的人!” “你看看单位。”斐一班的情绪,直接跌到了谷底。 “管他什么单位,任何一种货币,一两千也没有多少啊,又不是一两千公斤的黄金。”韩女士焦急地问,“有没有说钱要给怎么给?我们快点把钱给他们。你爸和林工现在应该还没事吧?” 韩女士并不知道所有国家货币的简称,但黄金的缩写肯定不是BTC。 斐一班在心里快速地做着计算。 在心算能力上,他很好地遗传了斐厂长。 “如果他们的赎金要求是BTC的话,还真的和黄金差不多。”斐一班说,“BTC是比特币的缩写。” “比特币是多少钱?”韩女士问。 “一枚比特币,现在的价格差不多四五万美金,3000枚比特币就是一个多亿美金。”斐一班心算了一下,“换算成人民币,就要八九个亿。” “去哪里搞那么多钱啊?”韩女士整个人都懵了。 “要去哪里买比特币啊?”林聪义难以置信地问。 斐一班把韩女士差点瘫倒在地的韩女士扶了起来。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在斐厂长和韩女士的庇护下慢慢长大。 此时此刻,他的脑子里面不断回响斐国琛刚到马尔丁的时候和他说的那句【一一,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在场的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验。 BTC代表什么,也只是斐一班的猜测,他不玩比特币,对比特币除了价格,再没有任何了解。 强迫自己冷静过后,斐一班还是给Abu打了电话,并且把视频会议看到的内容,一并发给了他。 Abu的回答摧毁了斐一班的最后一丝希望。 Abu说,BTC肯定就是比特币的缩写,只有穷凶极恶的非法组织,才会要求比特币结算,一经交割查都没法查。 根据墙上的赎金信息,绑匪如果没有在48小时之内收到赎金,就会直接撕票。 如果收到了,就会给一个坐标定位,让交了赎金的人自己去救人,生死不论。 只保证他们把人质放到坐标地点的时候是活着的,人质最后是生是死,赎金都不会有任何改变。 第二十六章 剩下两个问题 事情发展到这儿,已经完全超出斐一班的想象了。 两个小时之前,即便他发动此生最强大的想象力,也没有可能想象到,自己会需要面对斐厂长被绑架的情况。 异国他乡,一个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一个他在两个月前,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边境城市。 一开始, 从斐厂长那里听说马尔丁在伊拉克和叙利亚的边境的时候,斐一班只觉得新奇。 再后来,听说铜棒厂是用美军留在伊拉克和叙利亚边境的子弹壳炮弹壳翻铜,斐一班还觉得在马尔丁建厂,很有商业头脑。 直到现在,他才强烈地意识到。 那是一个连年战乱的边境。 那里不仅有子弹壳炮弹壳还有非法武装。 绑架这样的事情,放到一个和平的、法度严明的地方,还有要不要报警这样的选项。 还可以寻求很多外部力量的帮助。 在靠近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边境,连绑架事件中, 最让人纠结的选项都不存在。 原本应该比斐一班处理能力强很多的韩女士和林聪义。 在这件事情上,更是连赎金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只是一个瞬间。 斐一班就成了全部人的希望。 可是,这所有的一切,不仅超出了斐一班的想象,还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斐一班是崩溃的、惊慌的。 他从来不曾有过这种程度的恐惧。 他很想躲起来,当着这一切都是假的。 或者干脆睡一觉,让所有的事情都变成一场噩梦。 计时器却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停止倒计时。 随着计时器流逝的,是父亲的生机。 从发现绑架信息到现在。 他除了一次又一次地给Abu打电话,他其实都没有做过任何一件有实际意义的事情。 爸爸说已经是一个大男人了。 就算再怎么恐慌,他也必须先支棱起来。 “聪义哥,刚刚那个土耳其的管理说,厂子外面有人守着是吧?”斐一班问,“是什么样的人守着?” “说是荷枪实弹的人守着,所以不可能有人进得去。”林聪义回答。 “那有没有可能就是厂里的那一帮人做的?”斐一班很难不产生这样的疑问。 “应该是不会。”林聪义把那个土耳其管理的话复述了一遍, “守在土耳其工厂外面的那几个人,是新接手工厂的老请来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有人进去偷抢设备。” “聪义哥, 你多打几个,把你能联系到的都联系一遍,看看说法是不是一致。”斐一班对这个结果表示强烈的期待。 如果能确定是工厂原来的那些人弄得,对现在的这种情况,反倒算是一个好消息。 至少知道要和什么人谈判。 可惜林聪义能联系到的每一个人,说法都是一致的。 那么,既然守在外面的那些人,是安保而不是恐怖武装。 在确保里面设备安全的前提下,应该是可以让人进去看一看的。 “聪义哥,你让那个管理和安保商量一下,给他还有安保各一万美金,看看能不能进去视频会议那个房间拍个视频。”斐一班决定拿钱试一试。 正常的门卫或者保安,给个一万两万的肯定就很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除非背后的利益巨大,根本就看不上这点小钱。 与之相对应的,目标也会缩小很多。 那个管理早早就开了视频。 管理和安保一起从门口进去。 所到之处,整个厂区确实空无一人。 很快就到了厂区的办公室。 也就是斐厂长平时开视频会议的那个地方。 办公室是锁着的,进不去。 拿了一万块美金的安保立刻找了另外一个人过来。 那个人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看起来像是库管一类的人。 一边开门一边说话。 土耳其的管理用口音非常重的英语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说检查过了才锁的门,里面肯定是空的。 随后,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 没多久,土耳其管理和另外两个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频会议里面。 三个人看到墙面的照片和计时器,都非常的意外。 他们也不知道BTC是什么意思,也都说怎么会有人为了这么一点钱,就绑架了斐厂长和林总工。 但比起赎金信息,他们更意外的是,这些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这么一来,绑架的事实,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从这几个人的反应来看,也不太像是和这个绑架案有关的。 至少,在这三个人的层面是不知情的。 绑架,如果不是有仇,那就肯定是想要拿到钱。 那么又是什么人,会知道这个视频会议系统一定会被斐国琛的家人看到? 为什么不是电话,或者别的什么勒索方式。 有太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把斐一班的脑子搞得和浆糊一样。 韩女士还没有从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还在一遍一遍地打着电话,嘴里不断地说着“阿斐哥接电话”。 她希望斐爸爸能接电话,告诉她,这一切,就只是一个恶作剧。 什么比特币,什么马尔丁,她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知道除了打电话,还能干点什么。 斐一班去厕所,浇了自己一头一脸的冷水。 他得冷静,他得想一想解决的办法。 可他就算把自己浇成冰,又不可能凭空生出解决这样的问题的经验。 他只能再一次打电话给Abu,希望能从室友那里得到一些帮助,或者至少是启发。 Abu和斐一班都在牛津郡生活了很多年,交流起来就是标准的牛津腔(Received Pronun)。 Abu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指出:“发给他的视频截图里面有赎金的形式的数额,但没有交割的方式,这应该是不合理的。” 斐一班问Abu他现在应该怎么办。 Abu用牛津腔回答:“如果你问我,我会建议你,首先应该做的事情,是直接去一趟,看看现场,绑匪肯定会告诉你赎金要怎么交割。” “你说的对,兄弟!”斐一班说,“可是我现在如果在飞机上失联那么长时间的话,我妈妈应该会疯掉。” “我可以帮你安排一架私人飞机,你可以一直保持联通,这个不是问题。”Abu的壕,毕竟和斐一班还不是一个境界上的。 “谢谢,兄弟!”斐一班没有和Abu客气,他回头也一定会把钱给Abu。 就像Abu高中的时候一定会把钱还给他一样。 当初他们之所以会成为朋友,是因为在高中的时候,他俩都是被歧视的对象。 那时候Abu还没有成年,因为只戴得起Swatch这样的廉价手表、肤色更深、性格更内向,所以Abu被歧视的可能还要更严重一些。 斐一班也一直把Abu当成穷人家的小孩,有事没事就对他各种关照。 春夏秋冬四套贵的要死的校服,斐一班都直接帮Abu一起买。 Abu不拒绝这种关照,但事后一定会把钱还给斐一班。 斐一班就觉得Abu是个非常值得交的朋友。 Abu也不介意在自己壕起来之后,继续和斐一班做室友。 Abu问斐一班:“你们有几个人要去?” 韩女士和林聪义都打算一起去。 斐一班觉得这也是应该的,就回答Abu说:“三个。” “没问题,我的兄弟。”Abu说。 安排私人飞机,对Abu来说,并没有什么压力,挂电话之前,他又问斐一班:“赎金你们准备好了吗?你好像不玩比特币,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换。” 斐一班和Abu的关系,并不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但今天,斐一班却不得不找Abu借钱。 9个亿,除了Abu,他想不到别人。 但斐一班也不是那种,觉得朋友有钱,就欠他的,就该帮他。 斐一班把之前家里几个厂,谈收购的那些文件拿了出来,和Abu说:“我们家的工厂,如果顺利出售,至少是可以卖到2.5亿美金的,你把钱借给我,我是有能力还给你的。” 思路客 “我当然懂你,我的兄弟。”Abu说,“但是,我的钱都在信托里面,能随时拿出来的零花钱,可能也就1000万美金,更多的钱,很多都在私募里面,快的一两个月,慢的三五年,应该没有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帮到你。” 绑匪是真的有点高看斐厂长的经济实力了。 斐厂长确实有九个亿的身家。 可都是以固定资产的形式存在的。 Abu有一千万美元的零花钱,斐厂长现在可能不一定有一万。 过去的两个月,斐厂长和韩女士把国内所有的现金流都拿去解散土耳其工厂。 现在别说九个亿,九十万都不一定拿得出来。 下个月的工人工资,可能都还得再想办法。 拿厂房什么的贷个款,先周转一下,等到应收账款收回来了,再慢慢解决现金流的问题。 知道斐一班着急,Abu又说:“我去年买了一百多个比特币过来玩,这些也可以先给你。” 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随手留这么多的现金。 钱只有投资出去了,才能完成钱生钱的过程。 全存成现金,就只能等着贬值。 有太多的问题,还没有来得及解决。 计时器却不会因为这些问题,停下倒计时的进程。 韩女士收拾完最简单的行李,过来听到斐一班打电话。 她听不太懂,但看到斐一班拿着前几轮谈工厂收购的意向合同,指着意向金额的地方,也能猜到斐一班是在和人说钱的事情。 看到儿子忽然长大,韩女士瞬间也有了力量。 “一一,你和聪义先过去。”韩女士下定了决心,对斐一班说,“小孟已经在车上等你们了。” “啊?你不去吗?”斐一班挂了电话问韩雨馨。 “你去想办法把你爸爸和总工救回来,钱的事情交给妈妈来想办法。”韩女士坚定地说,“我们两边一起努力。” 尽管有了来自斐一班的力量,韩雨馨还是没办法不担心,她拉着斐一班的手说:“一一啊,你一定要把你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说完,她又交代林聪义:“你刚刚不是说工厂有荷枪实弹的安保吗?你们去了,能找就多找几个。聪义啊,你比一一大,他要是莽撞了,你要拉着他。” 大概是怕斐一班担心。 镇定下来之后的韩女士,又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大女人。 她如果还像之前那样,除了打电话什么都做不了,斐一班肯定也不可能放心她一个人在家。 斐一班确实是担心的,但他的确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倒计时还剩下不到44个小时的时候,斐一班和林聪义终于上了飞往马尔丁的商务飞机。 因为安排的仓促,这架公务机的航程并不能直接飞到马尔丁。 中间需要经停一次加油。 但还是要比普通的民航快很多。 从飞机起飞,到斐一班和林聪义在马尔丁降落,一共用了不到14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他们马不停蹄地赶到靠近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的工厂。 土耳其的管理也在工厂的门口等他们。 因为已经收了一万美金,工厂外面的安保,也没有拦着斐一班和林聪义。 两人在倒计时还剩下28小时44分钟的时候,看到了那个倒计时牌。 斐一班在这个时候,接到了Abu的电话。 Abu说,如果有坐标了,营救的直升机和其他救援,他也可以帮忙联系, 现在的问题,就剩下两个。 第一个,韩女士有没有筹到钱。 第二个,绑匪打算怎么交割。 钱如果筹到了,韩女士是一定会给他打电话的。 没有打,就说明还没有。 斐一班走到视频会议系统那里,和韩女士打了一个招呼。 他都不用问,韩女士肯定是守在视频会议系统前面的。 斐一班只是又报了一个平安,并没有问钱的事情。 九个亿现金,原本也不是一件小事。 筹不到钱的可能性,比筹得到要大得多。 他在这时候要是还一直问,只会徒增韩女士的压力。 韩女士也是一样的想法,她反过来安慰斐一班:“一一,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国内的事情你不要担心,妈妈一定会尽快想到办法的。” “好的,韩女士,我先看看有没有哪里有留交割的信息。” 第二十七章 上天是不是瞎 面对这么大的一笔赎金,韩女士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 发现倒计时器的时候,是还有两天的时间。 但留给韩女士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这么多。 她筹到钱之后,还得转手好几道才能变成比特币。 斐一班至今还没有找到联系绑匪的方式。 穷凶极恶的匪徒,随时都有可能断绝斐厂长和林总工的生机。 斐一班家里的三个锁厂,利润一直都很稳定。 之前和几家谈联合收购18亿的价格, 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现在多了三个亿的贷款,也可以一起转让,对工厂的本身的价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现在的问题是,韩女士要钱要的急。 不管是卖房子还是卖工厂,急卖和不急卖, 从来都是两个价格。 更何况, 韩女士要的数额巨大,且特别着急。 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什么划算不划算, 什么实际价值。 她就是要在一天之内,不计代价地拿到九个亿。 韩女士问遍了所有的银行,没有任何一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贷出来这么多钱。 尤其是信用证贷款什么的,更是要论月来算的。 加上之前已经贷了三个亿,现在根本没有银行愿意给她贷款。 韩女士最后只好和之前谈过收购的那几家谈。 谁能在一天之内给到九个亿,三个厂就全卖了。 最后,只有一家原来已经谈崩了的,最没有诚意的愿意出到8个亿。 那是个做锁具起家的公司,现在早就已经不务正业搞房地产去了。 那家公司的锁是有自己品牌的,销路也一直不错。 在尝到房地产的甜头之后,就把工厂全都卖了。 拿着品牌,找各种小工厂代工。 因为质量不稳定,锁的销量也成了问题。 紧接着,地产的红利期过了, 连着两个楼盘都没有赚到钱, 就又想着要回到老本行。 只不过这家公司只愿意给到他们自己当年卖厂时候的价格,至少十八亿的价值,只愿意出到十二个亿 就相当于,想要拿五年前的价格,去买五年后的房子。 所以根本就不在韩女士和斐厂长的考虑范围。 前段时间筹集了一笔钱,和一个大型地产公司一起去拍地。 结果因为合作不太愉快,最后人家大型地产公司不带他玩了。 这就剩下了一大笔的现金。 看着韩雨馨着急,算上贷款的差价,趁机又压了1个亿。 韩雨馨当然是不愿意的,可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韩雨馨想了一下,按照斐一班的说法,一枚比特币的价格是四五万美金,而且是浮动的。 饭团探书 9个亿斐一班是按照最贵最保险的价格在算的。 如果买比特币的时候价格可以稍微下浮一点,8个亿差的应该也不多。 再加上斐一班有和她说过室友可以帮一点忙。 韩女士就同意了8个亿的方案。 就这样,还得对人家千恩万谢。 在商言商,甚至不能说人家有多么趁火打劫。 差9个亿是真的没有办法可以想,只差1个亿的话,还可以拼拼凑凑先借一点。 回头把前几年买来,准备给斐一班以后结婚用的房子卖了,应该也能还上。 只是,这样一来,后续的所有事情,包括营救什么的,都肯定会捉襟见肘。 这一切的一切,在斐厂长和林总工面临被撕票倒计时的情况下,就变得不再重要。 …… 没过多久,Abu坐着直升飞机来了马尔丁。 斐一班对Abu的到来感到意外。 Abu说:“我的兄弟,我这么爱冒险的一个人,出现在绑架案的现场,有什么好意外?” Abu带来了四个保镖,帮忙一起分析案情。 他们找来了土耳其的管理,问斐厂长和林总工是怎么离开的。 管理说,是他们两个自己开的车。 车子是伊斯梅尔留下的。 斐厂长以前也经常开。 这次开去直接停到机场,等伊斯梅尔的家人有时间了,再去开回来。 这台车一直都没有找到。 Abu就安排人去找这台车子。 斐一班也想过要找这台车子,但一直都无从下手。 Abu找车的方法就很简单粗暴。 他直接拿出两公斤的黄金,说谁要是能找到车子在哪里,黄金就是谁的。 一个人找到的就全拿,人多就拿去分。 许是因为有四大保镖护法,加上又和当地人完全一样的装扮,Abu在马尔丁做起事情来,倒是要比斐一班自在和熟练很多。 Abu反过来问林聪义。 “我的兄弟,你不是说和你一起来的这个人,已经在马尔丁生活了两年多了吗?”Abu疑惑,“他怎么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样子。” 斐一班介绍了一下马尔丁工厂原来的结构。 有专门的人负责处理外部的一切事物,那个人已经死了。 林聪义只负责技术指导和生产。 Abu意味深长地看了林聪义一眼。 斐一班说:“他的父亲,就是被绑架的另外一个人。” Abu这才放下了芥蒂:“我找来了一整支搜救队,我的兄弟,找不到车,现在就连搜救的方向都没有。” 虽然,Abu说自己是为了探险才来的,但斐一班知道他兄弟真正来到这里的原因。 斐一班用自己和Abu在一起时候的标准低情商,非常不合时宜地来了一句特别实在的话:“我可能没能力支付,一整个搜救队的钱。” “哦,我的兄弟!”Abu听完大笑了起来,“你可以把你的老婆给我,我一点都不会介意在这件事情上吃亏。” 斐一班是二十二年的母胎单身,连恋爱都没有谈过,肯定不可能真的有【老婆】。 Abu嘴里说的【老婆】,是斐一班的毕业礼物,那台华而不实基本没什么机会上路的超跑。 斐一班一直把那台车看得很紧。 那是唯一他有而Abu没有的的车子。 不是收藏了三台F1赛车的Abu买不起斐一班的超跑,而是那台车只生产了一台。 算得上是车厂的一个试验品。 因为斐一班念的是赛车专业,所以更早地得到了消息。 斐一班很享受自己有台车能让Abu心心念念的感觉,因此就把那台车命名为【老婆】,碰都不让Abu碰一下。 “那就这么说定了。”斐一班拍了拍Abu的肩膀,认真地说,“谢谢兄弟。” Abu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回答。 在Abu诧异的眼神里,斐一班解释道:“那是我爸给我买的车,比起【老婆】,肯定是老爸更重要。” 在倒计时还剩下九个小时的时候,韩女士和斐一班说已经把钱准备好了。 关于比特币的一切,斐一班都是两眼一抹黑,最后就只能把换比特币的事情,交给Abu。 事情发展到现在,赎金都已经准备好了,剩下最重要的事情,就变成了要怎么联系绑匪。 斐一班在电话会议的房间找了半天。 实在找不到,就墙上的绑架照片拿下来研究。 最后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照片后面就是黄色的土胚墙,完全看不出来是在什么地方。 墙上的几行字,也没有那一句是有写交割的信息的。 斐一班找遍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甚至把视频电话会议系统拆开了研究。 最后都一无所获。 墙上就剩下了一个计时器还留在原位。 斐一班非常害怕那个计时器。 不是害怕计时器会爆炸,而是不断减少的时间,没看一眼都让他越来越心慌。 林聪义说:“要不然,我们把计时器拆下来吧。” 说话间,他就把手放到了计时器上。 然后,计时器就响起了警报的声音。 与此同时,计时器上,划过一行字。 要求把比特币连同秘钥一起装进U盘,再把U盘插到计时器旁边的USB接口上。 怎么会这样? 是绑匪能看到现场的情况? 还是只要有人碰计时器就会触发警报? 绑匪不是应该在交割前,让他看一看人质的安全的吗? Abu带来的保镖很快就冲了过来。 这几个人,显然不是普通的保镖。 他们围着计时器查看了一下。 发现计时器的底下,还有另外一个小的计时器。 倒计时显示还有九分零几秒的时间。 应该是原来有十分钟,在警报被触发之后开始计时。 Abu的保镖说,这肯定是个炸弹,因为很小,威力也不会很大。 多半炸不死人,但肯定会把计时器炸坏。 “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让我们九分钟之内,把U盘插进去?”斐一班问Abu。 “我也不知道,我的兄弟。”Abu问,“现在怎么办?” “之前那段文字,是不是写,只要收到赎金,就会给我们一个坐标?”斐一班又确认了一遍。 他怕自己看错或者理解错。 “是的,我的兄弟。”Abu给予了肯定。 “那会不会我们把U盘插进去,这个计时器的屏幕上面就会显示坐标?”斐一班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有这个可能。”Abu问林聪义:“你觉得呢?” 林聪义反应了一下,又转头问斐一班:“你朋友是和我说话吗?他说什么?” “我们在讨论,是不是U盘插进去,绑架地点的坐标就会显示在计时器屏幕上。”斐一班翻译了一下。 “应该不会吧,这屏幕看起来也不像这么智能的。”林聪义说。 斐一班又把林聪义的话,给Abu翻译了一下,然后问:“那还插吗?” Abu摊了一下手,对斐一班说,“你还有别的选择吗?我的兄弟。” 最后,Abu把装了3000枚比特币的U盘给了他的保镖。 穿了防弹服的保镖把U盘插进了USB口。 很快,计时器上就出现了一个经纬度坐标。 斐一班怕记错,赶紧拿手机拍了下来。 另一边,韩女士在视频会议的另一端喊:“一一,你爸爸的电话能打通了。” 斐一班赶紧跑到电话会议系统前面问:“我爸说什么。” “只是能打通电话了,但是还没有人接。”韩女士说。 林聪义说:“我给我爸打电话。” 结果也是能打通但是没有人接。 “我有我爸的手机帐号,我能看到他手机的GPS定位!”林聪义赶紧打开电脑,登录了林总工的帐号,从查找设备进去,查看林总工手机的位置。 林聪义说他之前就查过,手机最后的位置,一直都是在马尔丁的锁厂。 新的GPS定位产生了偏移,和倒计时屏幕上显示的坐标一致。 这样一来,斐厂长和林总工的位置差不多也就确认了。 “妈,我们现在有坐标和定位了。”斐一班对韩女士说,“Abu帮忙找了搜救队,我们现在马上去接人。” “一一,你一定要把你爸爸和林总工安全地带回来。”韩女士努力装得坚强,但眼泪还是从她的眼眶无声地掉落。 “我会的。”斐一班说,“妈,你放心,有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早就已经就位的一整支搜救队,同时往经纬度和手机定位的地方去。 斐一班和林聪义也坐着Abu的直升飞机往定位的地方赶。 地图显示,那是一片没有人的荒漠地带。 直升机飞得很低,搜救的人很快就找到了那辆两公斤黄金都没能引出来的汽车。 一架搜救直升机率先降落。 紧接着是Abu的直升机。 斐国琛和林祖民的手机都在车上。 汽车上没有人,也没有血迹一类的打斗痕迹。 斐厂长和林总工,应该不是被暴力绑架的。 这样的话,应该有很大的可能生还。 斐一班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只是,这茫茫荒漠,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他们是自己下车的吗? 为什么会把车子开到这里? 这里和马尔丁机场完全是两个方向,就算迷路也不可能迷到这个人迹罕至的荒漠。 最后一架救援直升机很快就到了定位地点,从上面下来一条搜救犬。 搜救犬闻了闻车子之后就开始狂奔。 人肯定就在附近。 很快,一大帮人在搜救犬的带领下,来到了一截像古城遗迹模样的残垣断壁。 然后就看到了被绑起来的斐厂长和林总工。 坐在荒漠的地上,肩膀靠在一起,背靠着墙…… 全身的尸斑,生机全无…… 倒计时牌根本就是一个幌子,绑匪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给斐厂长和林总工留活路。 不是说,上天会为像斐厂长这么美好的人,多开一扇窗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上天是不是瞎了眼? 第二十八章 现在能做什么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 斐一班看到的是各种各样的仪器。 嘀嘀嘀的声音,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他身上还插着管子。 像极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症病患。 他抬了抬左手,发现动作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瘦骨嶙峋的,看起来像是一只非洲难民的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印象中,他是要去救斐厂长。 他坐私人飞机来到了土耳其的马尔丁。 然后呢? 然后发生了什么? 斐一班认真地往后想。 他看到了计时器,还看到了他的好兄弟。 再然后的事情,斐一班就想不起来了。 他好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现在是什么时间? 倒计时结束了吗? 斐厂长是不是也已经成功获救? 斐一班努力想要发出一点声音, 尝试了一下,并没有成功。 有一个管子插在他的喉咙里面,一直往下。 是胃管还是什么? 他这是怎么了? 病入膏肓? 斐一班又动了动自己的右手。 右手插着输液滞留针。 有另外一直手握着他的右手,所以不怎么能动。 他稍微一用力,握着他手的人就感觉到了。 “一一,你醒啦?”很快就有人和他说话。 这是韩女士的声音吧? 虽然有点沙哑,但应该不会听错。 医生和护士很快就过来了。 医生的口语挺好的, 检查了几分钟之后,就说醒过来就没有问题了。 医生让护士把所有的管子都拔了。 斐一班终于可以自由活动自己的头。 头有些晕, 脑子里面像浆糊一样,浮现出来很多讯息,却没有一条是他能抓得住的。 所以,他才是那个那个需要被营救的人? 什么马尔丁什么计时器都是他神经错乱? 斐一班努力感受了一下。 这具瘦骨嶙峋的身体实在是太过陌生。 他明明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极品身材。 这具身体不太可能是他原来的。 他是不是魂穿了?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韩女士要叫他一一。 不对。 魂穿为什么还会有韩女士? 斐一班努力发声。 没有了插管,他终于可以找回声线。 用嘶哑的声音喊了一声:“韩女士。” 这声音,也不太可能是他原来的。 “妈妈在呢。”韩女士拉着斐一班的手,关切地问,“一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所以,他并没有穿越,他还是韩女士唯一的儿子。 那这副危若累卵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他究竟发生了什么? “哪里都挺不舒服的。”斐一班说,“我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有点硌人,我是得了什么肌肉溶解症吗?” “别担心, 医生说你身体没有问题,只要醒来就好了。”韩女士问斐一班,“要不要把床摇起来一点。” 斐一班尝试着自己坐了起来, 仍然搞不清楚状况。 “我这是怎么了?”斐一班问。 “你睡着了,一一。”韩女士说。 “睡一觉,就能瘦身成功?”斐一班又把自己的手拿起来看了看,不无感慨地说,“这也太成功了一点。” 思路客 “你一口气睡了七天,怎么叫都叫不醒。”韩女士摸了摸斐一班的头,红着眼睛对他说,“一一,你要坚强一点。” “那必须啊!”斐一班说,“我瘦成这样应该可以直接出道了吧?” 韩雨馨看着自己的儿子,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 “有镜子吗?韩女士。”斐一班摸了摸自己的脸,“听说明星在现实生活里面都得瘦脱相,上镜才好看。” 大概是大脑下意识的一种自我保护。 斐一班还没有把自己晕倒之前的记忆全部找回来。 “一一怎么上镜都好看。”韩女士顺着斐一班的话往下说。 “妈,你这是什么表情。”斐一班开始担心,“你不要吓我啊,我是不是毁容了?” 斐一班开始找【手机君】,准备把镜子功能调出来好好查看一番。 当代大好青年,头可断,血可流,颜值不可废。 只要脸没事,胖点瘦点,那都不是事。 斐一班刚拿到手机,病房的门就被打开了。 来的人是那个他从来没有记住过全名的好兄弟。 “我的兄弟,你可真是会挑时间醒,我刚上直升飞机,你就醒了。”Abu说,“你要再晚一点醒,我可就不打算回来了。” “你是带直升机来帮忙搜救我父亲的吗?”斐一班说,“谢谢你,Abu。” “搜救?”Abu诧异,“搜救什么?我的兄弟。你们把骨灰盒丢了?” 虽然是贵了一点,总不至于连骨灰盒都有人偷吧? “什么骨灰盒?”斐一班比Abu还要诧异,“为什么会有骨灰盒?” 斐一班转向韩女士,用中文问她:“韩女士,我室友为什么要说骨灰盒?” “一一啊……”韩女士有心想要劝斐一班,但她根本就没办法控制自己的眼泪。 斐一班醒来之前,还有儿子的安危强撑着她。 韩女士的眼泪,瞬间就把被斐一班自我保护意识藏起来的记忆,一股脑儿,全给送了回来。 他想起了自己看到斐厂长的最后一眼。 满身的尸斑,说明死亡的时间已经很长。 除了尸斑,还会有恶臭,甚至都可能…… 斐一班还没有跑到斐厂长的跟前,就已经晕厥了。 在那之前,斐一班已经有三天两夜没有睡觉。 在那之后,就一直睡到了现在。 医生说他的身体没有问题,他也确实没有生病。 但就和断绝了生机一样,一点都没有想要醒来。 那之后,所有的事情,都只有韩女士一个人在处理。 Abu就算有在帮忙,语言都不通的人,也不可能给到韩女士任何心理上的安慰。 在最应该支棱起来的时候,他竟然选择了昏迷逃避。 斐一班没有办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其实很想再昏过去。 这对于现在的他来讲并不算难事。 他看起来就是一副随时要晕倒的样子。 斐厂长说,【一一,你已经是个大男人了】。 斐厂长还说,【你妈妈一直都记得答应过你这件事情的,她总觉得小时候让你受委屈了,现在能弥补的就尽量弥补。】 斐厂长那时候和他说这些,从头到尾,都只是担心他会因为暂时买不了赛车和韩女士置气。 所以,如果说斐厂长有什么放心不下的,那就一定是韩女士。 那么,【大男人】现在能做什么? “韩女士,我是不是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斐一班对韩雨馨说,“我觉得有点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好好好,一一你现在能吃什么?”韩女士一边哭一边笑,“妈妈也不知道要怎么和医生沟通。” “我让Abu去问一下医生,看看我们能不能直接回家去。”斐一班努力扯出笑容说,“趁着Abu在,多蹭几趟交通工具。” 斐一班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韩女士讨论斐厂长用这样的一种方式离开人世。 他刚刚从长时间的昏迷中醒来,什么都还没有来得及想。 他现在只能装作自己还没有完全想起来。 等回去想明白了,再看看要怎么处理。 他现在要说自己想起来了,韩女士很有可能就撑不下去。 再怎么样,也要先回到国内再说。 至少是熟悉的环境。 身边的人也比较多,遇到问题,也比较知道要怎么处理。 Abu虽然也能帮很多的忙。 但不可能是那些琐碎的事情。 斐一班很想问一问,过去的这个星期,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绑匪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究竟是什么人,这么穷凶极恶。 又是什么人,知道他们家会有办法筹集到这么多的赎金。 他非常想要搞清楚这一切发生的原因。 他很想追查下去,哪怕再危险,也要找到凶手。 这些都是他心里最迫切的想法。 如果身边没有韩女士,他可以不计后果。 但现在不行。 他不知道韩女士是用了多么多大的努力,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保持镇定,才能把日子过下去。 最应该被安慰的人,因为他的崩溃逃避,只能一天有一天地守在他的床边,照顾他,等他醒来还要想着怎么安慰他。 韩女士和斐厂长的感情那么好,她这几天是怎么过来的? 她要怎么面对一个人的未来。 韩女士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 她是怎么筹到的赎金? 如果斐厂长走了,工厂也不在了,那接下来要用什么来保障? 上天真的是瞎了眼。 “我的兄弟,医生说,你再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回去了。”Abu很快就回来了,“但你现在还很虚弱,你确定要这个时间离开吗?我可以过几天再来接你。” Abu也不是闲人一个,他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只是斐一班这边的事情太大了,所以他在这边滞留了比较长的时间。 斐一班一直不醒,他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 他今天是准备回去一趟,等到斐一班醒了在过来。 然后就是去看一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医院,如果斐一班还不醒的话,就想办法给他换一个医院。 Abu是真的把斐一班当成了自己的兄弟在照顾。 第二十九章 最后的演技 “你订这么高级的病房,我怕我付不起账单会赖账。”斐一班尽量装作没事和Abu开玩笑说,“毕竟,我也没有第二个老婆可以给你。” 韩女士就靠一口气撑着。 他现在的状态,让韩女士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的心情。 他要是说自己什么都想起来了,就肯定要先和韩女士一起回顾最惨痛的一个星期。 斐一班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撑得过来, 更不确定,韩女士还能不能继续撑着这口气。 “没关系,我的兄弟,你总还是会娶到老婆的,到时候再给我就行。”Abu表示自己很好说话。 “你连老婆都不打算自己娶吗?”斐一班对Abu的说法表示质疑。 “你得帮我减轻负担啊,我的兄弟!”Abu 用非常诚恳的语气对斐一班说,“毕竟我是可以娶四个老婆的男人。” “你身上为什么有股味儿?”斐一班对Abu说。 “你闻出来了啊?怪不得你是我的兄弟!”Abu说,“这是我们家族的新香氛, 上个月才调制完成的。” “我只闻到了一股酸臭味。”斐一班说。 “不可能啊!”Abu说, “我身上才没有不和谐的味道!” “我说的是中东富人的酸臭味,兄弟。”斐一班挤兑了一下Abu。 “确实是要有一点实力才能娶四个老婆,你放心,教法规定我对每一个老婆都要一视同仁,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帮我娶的那一个。”Abu接腔。 “那我提前谢谢你。”斐一班对着Abu 抱拳。 “倒也不用这么客气,我的兄弟。”Abu照单全收完才关切地问:“那你真的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吗?” 关切完,Abu又说:“这样也挺好的。” “我想起来了,但我不想让我妈担心,我等回去了再告诉她吧。”斐一班问Abu,“你能告诉我这星期发生的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就是让人处理了你爸爸的后事,你妈妈说,要把骨灰带回去,别的也没有了。”Abu问斐一班,“你还需要我的什么帮助吗?我的兄弟。” “我妈妈和你说?”斐一班有点意外,“你和我妈妈是怎么沟通的。” “不是还有和你一起来的那个人可以翻译吗?”Abu有点疑惑地说, “他英语怎么时好时坏的。” 既然是林聪义做的翻译, 那林聪义现在人到哪里去了? “他现在在哪里?”斐一班醒了之后就没有见过林聪义。 “前几天带着他父亲的骨灰回去了。”Abu给了一个回答。 这也是应该的,斐一班陷入无尽的自责,到底是多么不负责任的儿子,才能把父亲的头七都睡了过去。 “你这几天有经常见到我妈妈吗?”斐一班问Abu,“你觉得我妈妈的状态怎么样。” “基本每天都会见一下,她看起来,除了担心你,也没有别的什么特别的。”Abu说,“你妈妈一直都很平静。” 韩女士一直在观察斐一班和Abu说话。 看到两人同时看下她,心就跟着提了起来。 “是医生你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韩女士小心翼翼地确定,斐一班的健康状况,“一一,你不要骗妈妈。” 小时候,在没有特别严重事件发生的时候,斐一班就自闭了好几年。 韩女士深怕这一次的经历,会让斐一班彻底自闭。 “我好着呢。”斐一班说,“我就是问问我朋友,知不知道你最近的状况。” “我吗?”韩女士说,“这还用问吗?只要一一好起来,妈妈哪儿那儿就挺好的。” ranwen.la “嗯,看出来了。”斐一班说,“韩女士,我想回家,我们今天就回去好不好?” 斐一班和韩雨馨坐着Abu的直升飞机去了机场。 然后就开始坐民航的飞机。 要转机两次才能到家。 Abu有说给斐一班安排私人飞机。 斐一班没有接受,他和Abu说,“我以前也没有坐私人飞机的习惯,现在就更没有这个必要了,除非你想让我在你的四个老婆份额里面,占有一席之地。” 有一个有钱的朋友,并不应该想尽办法占人家的便宜。 小时候,就有好多又占了斐一班便宜,最后又和别人联合在一起,在背后说他的坏话并且孤立他的人。 斐一班特别讨厌这样的人,当然也不会让自己也成为这些人的同类。 Abu本来就要去机场。 跟着一起过来,这没有什么。 但是,再往后,他就不能这么心安理得。 “我觉得我们比较适合做兄弟,但是如果你强烈要求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Abu一脸的为难。 斐一班被Abu认真思考的表情给雷到了。 “那你可以先考虑变个性。”斐一班直接把Abu推到了一遍。 “看到你现在能说能笑的,真好啊,我的兄弟。”Abu终于比较放心,对斐一班了句说,“安全飞行。” 意译的话,差不多就是一路平安的意思。 真好吗? 或许吧。 斐一班都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算是勇敢还是算逃避。 应该是逃避吧,他从来也不是一个知道要怎么承担责任的人。 爸爸说他是大男人,可他明明就还是个小男生。 他这么做是在保护妈妈吧? 爸爸如果还在的话,会说他做的对吗? 悲伤如果延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悲伤了? 他现在只要闭上眼睛,就会想起斐厂长最后的那个画面。 昏睡的那七天,应该是他最后的安宁吧? Abu在直升飞机上和他说,之前那八个亿的现金,已经足够买3000个比特币。 按照法币市场的价格,八个亿是不可能换到3000个比特币的。 但比特币的价格是浮动的,价格也可以自己定。 按照常理来说,临时要买这么多,价格其实应该是更高的。 但玩比特币的,早期坚持不下去,波动太大,很多都跳楼了。 剩下坚持下来的,多半经历过比特币的暴涨。 Abu的家族地位在那里,他身边玩比特币的也多,他直接找这些人买,买的多还压一压价格,也不是不可能。 最后还剩下一点钱,Abu自己的那一百多枚,基本就按两年前的白菜价在算。 Abu说钱够了,斐一班就没有再坚持。 因为他就算坚持也没有钱。 兄弟之间,这种虚拟货币,Abu卖了面子,又不赚他的钱,斐一班怀着感恩的心就接受了。 Abu还说可以把他的【老婆】还给他,让他随时回牛津郡拿。 出动救援队就算是他的一次探险。 这个说法,斐一班就没有同意。 如果不是斐厂长出了事情,Abu哪里可能回去伊拉克和叙利亚的边境探险。 Abu喜欢的,是徒步穿越亚马逊丛林和攀登珠穆朗玛峰那种类别的探险。 并非不要命地往战乱的地方跑。 他热爱探索自然而不是人为的战乱。 一码归一码,即便是兄弟,也应该要分清。 斐一班没有花钱买机票,他用航公公司仅剩的积分,换了一张头等舱和一张经济舱的票。 执飞的是一架A380梦想客机。 两层楼。 商务舱和头等舱在楼上,经济舱在楼下。 因为是航公公司的顶级VIP,所以即便有一张是经济舱的票,斐一班走的还是商务舱和头等舱的通道。 等到上了飞机,斐一班就让空姐把韩女士带到楼上。 韩女士自然是不愿意,她觉得斐一班还是病人,而且她也和斐厂长一样从来不坐头等舱。 这是斐厂长的最后一程。 斐一班没可能让父亲的骨灰这么寒碜地回家。 斐一班和韩女士说,他坐飞机晕楼上,只要一上楼,就会吐得肝肠寸断。 韩女士还是不相信,斐一班就找了一个会中文的乘务员。 这是航空公司的特别服务,当头等舱有中国乘客的时候,就一定会有一个懂中文的乘务员。 让乘务员和韩女士说,真的就有人坐飞机是晕楼上的,就像有的人做汽车晕车尾是一样的。 韩女士最后就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斐一班的积分,其实是够换两张商务舱的机票的。 虽然没有头等舱那么好的服务,没有像包厢一样的空间,没有专门的服务员,但也是可以平躺的座椅。 舒适性和各种服务,都不是经济舱可以比拟。 但是他没有这么做。 他确实不想和韩女士坐在同一层楼。 不想出现在韩女士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一趟回去,他们还带着斐厂长的骨灰。 韩女士肯定不可能让骨灰托运,就一直抱在手里。 又怕什么都还“没有”想起来的斐一班看到受刺激,就和他解释说是重要的文件。 韩女士大概是觉得,斐一班根本就没有见过骨灰盒。 包起来之后肯定更不知道是什么。 她只要说是和做生意有关的东西,斐一班应该就不会起疑心。 斐一班也装作韩女士说什么都信的样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是,他和韩女士都不是有演技的人。 演到最后,不管对方信不信,他们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斐一班知道韩女士也快到极限了,他如果在待在韩女士的身边。 一刻都得不到放松的韩女士,很有可能直接就崩坏了。 让韩女士好好休息一下吧。 等到下了飞机,就要面对追悼会和葬礼。 他和韩女士,谁都没有可能再装下去。 第三十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斐厂长的追悼会,来了很多的人。 大部分都是厂里的工人。 还有很多以前在厂里工作过的人。 这里面的很多人,现在自己也成了商人,有了自己或大或小的事业。 斐厂长从来不吝啬带领自己底下的人。 他不吝啬教他们技术,也不吝啬帮助他们创业。 他自己当学徒的时候,受尽了觉得教会了徒弟就会饿死自己的师傅的各种欺压。 所以在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斐国琛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想法。 技术应该是不断向前发展的。 即便是师傅, 也应该不断专研技术。 做实业,开工厂,不应该自己做的东西会被别人学过去,而是应该一直超越自己。 始终掌握行业发展的新技术。 锁芯,并不算什么科技含量特别高的配件。 但斐国琛出品的锁芯,总能比别人的锁芯多用几年。 现在有很多工厂做的锁芯, 用的都是不含铜锌合金。 锌合金压铸出来直接就是一个一个的形状,所有的弹珠孔, 槽, 台阶都是压铸成型好的。 锌合金压铸出来的锁管和锁胆组装起来的,加工环节就少了很多。 只要稍微加工一下,送去电镀就能装配了。 锌合金原材料只有铜材料价格的一半。 这样一来,成本就会大幅度地下降。 但是锌合金做的锁芯是很容易就会断的。 如果家里用的锁,越用越卡,表面还各种脱落,那就一定是锌合金做的。 斐国琛从来不用这种便宜省事的锌合金做锁芯。 斐国琛从翻铜起家。 他做锁的原材料一直用的都是他自己调配铜棒。 不仅不会断,还会越用越顺畅。 做生意,肯定是要控制成本的。 铜的含量越高,成本也就越高。 所以铜棒厂就要调整配方降低铜含量来控制成本。 但是铜含量太少了,铜棒就容易发脆,做出来的锁管就很容易断。 如果铜棒里面铁含量太高,加工起来,钻头和刀具就很容易断。 斐国琛最终调配出来的,是含铜量56%的合金。 除了铜之外,还加了包括锌在内的很多种元素。 这个配方, 一直都是斐国琛的专利。 并且每年都会更新。 很多买家在把从斐国琛这儿买的锁芯组装成锁往外卖的时候, 都直接说是永久的。 只要不换房子, 不换智能锁,装了斐国琛出品的锁芯,基本都能一直用下去。 这也是斐国琛卖出去的锁能绕地球一圈半最主要的原因。 斐国琛每次更新配方,都会引领行业标准。 斐厂长和韩女士只供应锁芯没有做自己的品牌。 以前从工厂出来的人,倒是拿着他的锁芯,做了好几个锁的品牌出来。 最近这两年,铜棒的配方,已经达到了最优。 再更新配方,锁芯的寿命也不会起到任何帮助。 多半还会适得其反。 因此,斐国琛也就闲了先来,开始思考品牌和转型的事情。 现在,三个锁厂,包括斐国琛的所有专利,都已经进入到了易主的程序。 斐一班现在住的这栋楼,虽然在厂区里面。 但这块地和这栋楼都是后来买后来建的。 可以不包含在之前卖厂的合约里面。 接手工厂的那家想要改行做地产的锁企,并不打算在接手之后沿用斐厂长的配方。 他们的锁芯,一直都是锌合金的。 在一部分品牌看来,产品的“永久性”,并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 永远都不会坏,还怎么推陈出新? 但是,这样一来,厂里的工人就要缩减大半。 尤其是那些熟练工,有很多工作,都会直接被机器代替。 他们来参加斐厂长的追悼会是真心的,担心自己的工作也一样是真心的。 因为韩女士在筹到钱之后就直接去了土耳其。 所以,工厂目前,还保持着原来的运作模式。 接手的公司虽然在商言商临阵压价,但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企业家。 不至于非要急在一天两天的。 这么大的工厂,交接起来肯定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交接的工作,按照道理来说,应该是由林聪义主抓的。 他是林总工的长子,又是斐厂长和韩女士非常看好的接班人。 在年青一代里面,最有话语权。 至少比斐一班这个对锁厂完全不感兴趣的人,要更加了解锁厂的运作。 韩女士回来之后,就病了,一直发烧,嗓子也哑了,根本就说不出话。 每天迷迷糊糊地,看不出悲喜,只有满眼的心伤。 有人说,哀莫大于心死,这大概就是看不出悲喜的样子。 斐一班有问过Abu。 Abu说,韩女士到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仪容在殡仪馆冷藏了。 这样的话,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 斐一班无法想象,韩女士如果看到和他同样的场景。 甚至是又过了十几个小时候之后的场景,会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情。 至少他现在每天都不敢闭上眼睛。 不是撑到没有办法,直接像晕倒一样地睡着,他根本就不会想要睡觉。 今天追悼会,韩女士勉勉强强从床上撑了起来。 斐一班扶着她去礼堂,很多人过来打招呼。 原本应该主持大局的林聪义并没有出现在现场。 斐一班回来之后,只见过林聪义一次。 他也是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去。 回来之后,状况一点都没有比斐一班好。 甚至可以说,更加颓废。 连胡子都不刮了,整个人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岁。 和斐一班像是两代人。 很多听说自己要被裁掉的熟练工跑过来问韩雨馨,接下来要怎么办。 熟练工这个工种,只要换一个行业,还不一定有新人好用,甚至不一定有新人收入高。 这些人其实老早就想问,就是一直也找不到机会。 原来每天都泡在厂房的韩总已经很多天都不见人影。 韩女士还在国外的时候,当然是没办法见到,回来了,还是一样。 韩雨馨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才听说,还没有交接,对方就已经放话出来要大规模裁员。 对于这样的决定,她一个把所有的厂子都已经卖掉的前厂长夫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想。 但韩雨馨还是用沙哑到只剩下气声的声音和这些人说:“我回头帮你们问一问。” 斐一班不解。 他一点都没有办法对挑这样的时机问自己工作问题的人感同身受。 韩女士和他说:“一一,你不要怪他们,你爸爸要是在,他一定也会在意这些工人的未来。” “妈,你别说话了。”斐一班怕韩女士再说下去,声音就废了。 这个时候,有人递过来一盒金嗓子喉宝。 斐一班说了一声谢谢,从里面掰出来一块,递给了韩女士。 等到韩女士吃下,斐一班才回头看向给他递金嗓子喉宝的人。 能够在这个时候,准备这种又小又实用的东西的人,肯定是韩女士身边非常亲近的人。 大概率是一直给厂里做饭的王阿姨。 等到看清递喉宝的人,斐一班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同时也有一些失望。 这个人,大概是来找他要风衣的吧。 虽然那件正品Burberry风衣确实不便宜,但也没有必要,赶在这样的一个事件过来吧? 可人家毕竟也表达了善意,他一个迟迟不还风衣的人,也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对少女脸御姐音的大姐发脾气。 斐一班没有再像以前一样,那么别别扭扭地说话。 他和易茗说:“不好意思,没有及时把风衣寄给你,你稍等我一下,我现在去给你拿。” “没关系,那件风衣已经用不到了。”易茗用独特而又有磁性嗓音回答,“斐先生,您先忙重要的事情,我这边不打紧。” 有了之前那些过来就说工作的工人做对比,易茗大姐的话,不管是声音还是内容,听起来都像是天籁。 斐一班不由地多看了易茗两眼。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易茗姐姐,长了一双这么好看的眼睛。 虽然不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但非常地深邃,也很吸引人。 就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探究这双眼睛的主人在想些什么。 易茗的眼神,看起来极度的平静,仿佛属于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思想的人。 斐一班也好想有这样平静的眼神和表情。 不悲不喜,没有情绪。 和这个世界隔绝,与整个世界无关。 可能比他自闭的时候还要更加单纯。 “你怎么会在这里?”斐一班没办法不好奇。 “斐先生。”易茗想了想说道,“我输了您不要生气啊。” “我还有什么能生气的?”斐一班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在看过斐厂长离世的样子之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过强烈的情绪了。 他一次都没有哭过,仿佛生来就没有眼泪。 “是我们村长,听说您去世了,让我一定要来送一送您。”易茗说了实话。 易存章一直以为,斐一班是锁厂的决策者。 他可能认识厂里的某一个人。 所以一开始,才会有考察队去易家村的事情。 但他认识的那个人,可能级别也不高,话事权也没有。 易存章和人家说,斐先生答应在他们村建茶厂什么的,那个人也不可能有机会问斐厂长和韩女士。 就以为易存章说的斐先生,是斐厂长而不是斐一班。 这样一来,就肯定也会收到决策者斐先生去世的消息。 在“决策者”意外离世的情况下,建茶厂那一类的事情,肯定就直接泡汤了。 这种情况下,易存章让易茗来,就真的只是送一送曾经想要帮助易家村的人。 这一份质朴的心意,斐一班没有拒绝的理由。 只不过,他也没有什么可以回报的。 虽然“决策者”并没有离开人世,但是,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他都不可能有能力再帮到易家村。 他以前觉得简简单单的事情。 他以前可以随随便便去的慈善拍卖。 现在都已经不再属于他的生活。 要接手工厂的人,也来到了追悼会。 韩女士强撑着稍微好了一点的声音,对即将接手工厂的集团老板邢一峰说:“邢总,刚刚听工人说,您有大范围裁员的打算,是吗?” 下书吧 “韩总刚刚遭遇这么大的变故,这些事情,等过几天韩总缓过来了再说。”邢一峰说,“我们可以下个月再交接。” “没关系,现在可以说。”韩雨馨努力清了清嗓子,“问清楚了,我也好和工人们有个交代。斐厂长肯定也很在意这个,我希望可以让他走地安心。” “我这厂子买的突然,肯定是要换管理团队的。”邢一峰说,“韩总虽然把厂子卖给我了,但还住在这里,工厂的人,以后肯定还都是听韩总的。” “邢总是担心我把厂子卖了还不彻底放权是吗?”韩雨馨看着邢一峰,认真地承诺,“不会有这样的事情,邢总大可以放心。” “我也就和你说实话了,我买厂子肯定是要彻底接手才好管理的,你说是不是?”邢一峰看了看韩雨馨说道:“去年我们谈的时候,工人就有在反对的,回头动不动给我来个罢工,你说我的日子还怎么过?” 邢一峰要用自己习惯的团队。 这也无可厚非。 “我会好好和工人解释的。”韩雨馨继续承诺,“一定不会发生罢工这样的事情。” “人心这种事情,韩总说了可是不算。”邢一峰说,“看看今天这个排着队来追悼会的场面,我哪天要是暴毙了,员工只会欢天喜地,哪里会有这么多人来送。” 邢一峰做企业的理念,和斐国琛是完全相反的。 他只喜欢数据,不喜欢情面。 “邢总,您看这样行不行?”韩女士想了一个方法。 “我住的房子和底下的这一小块地,是没有在我们原来的合同里面的。”韩女士问,“如果我把这栋房子也算在合约里面,从这里搬离,您能不能留下厂里的这些工人。” “这恐怕不太行,我的生产线,用不了这么多的人。”邢一峰直接拒绝了,“不可能一直养着这些工人。” 斐一班家的房子确实建得很好,但底下是工业用地。 价格肯定和市中心的别墅没法比。 也就比农村建的别墅要好一些。 开工厂,原材料和工人的工资是大头。 把原材料换成锌合金,工人肯定也要大幅缩减。 长时间下去,差额肯定不是一栋厂区的小楼,可以抵消的。 第三十一章 你看我干嘛(白银大盟@头号墨粉) “邢总说的有道理。”韩雨馨并没有提出异议。 像邢一峰这么直接的商人,纵然有商人重利的本性,沟通起来倒是不会特别困难。 就是一个利益有没有给的到位的问题。 韩雨馨进一步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思:“我也不是想着让您一直养着厂里所有的工人,就是能不能保持现在的样子,哪怕半年一年的,好让他们去找找合适的工作。” YY小说 “你们用的这些原材料和工序我也不熟悉。”邢一峰还是拒绝了,“我继续做你们的产品也是有难度。 但这一次, 他提出了更为具体的拒绝理由。 “我们的专利和配比也可以都留给您,用我们的专利,其实也是能很大程度降低成本的,邢总您说不定也可以试一试,不行的话就明年再换。” 韩雨馨把自己能提供的全都毫无保留了。 斐厂长一直都把工人当作是自己的家人。 韩雨馨也希望这些人能找到更好的去处,至少不是那么仓促。 “所有专利都给我?”邢一峰认真追问,“免费的?” “是啊,我现在留着这些锁芯的专利也没有用了。”韩雨馨有点失落地说道,“还不如授权给您。” “你确定所有的专利配方都能给到我?”邢一峰问,“不会到时候又有什么操作上的技术壁垒吧?” “不会的,如果邢总有需要,让我们厂原来负责技术的人也一起留下,到时候可以让他手把手地培训技术人员。”韩雨馨说哦。 “你们负责技术的人不是和斐厂长一起……”邢一峰说的人是林总工。 “我们现在的技术负责人是林总工的公子,他前几年在国外,现在也回来了。”韩雨馨说。 “小林工啊?”邢一峰说,“不瞒韩总,小林工我拉拢过,想让他过来给我做技术总监,他不同意啊。” “不同意?”韩雨馨有些诧异,不过她也确实还没有机会和林聪义好好聊一聊。 韩雨馨之前还担心邢一峰想要彻底掌权,就不会想要林聪义这样的总工。 现在看来,事实和她想的,竟然完全相反。 会不会林聪义不想给除了斐厂长意外的人做技术总监。 可是,现在厂子都卖掉了。 林聪义只有留下来, 才能实现价值的最大化。 “对, 他说对打工没兴趣, 精神好像也不太正常,所以我才下定决心尽快转产的。”邢一峰摇了摇头,对韩雨馨来了一句:“韩总还真的是大方。” 邢一峰的言外之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言自明。 他没有想过韩雨馨在把厂子全都卖给他之后,竟然还会不计代价地为工人着想。 甚至会愿意把合金铜配比的专利拱手想让。 换成是他,所有能变现的东西,到这个时候,肯定是要紧紧地攥在手里。 所以他一早就想要拉拢一个掌握了工厂所有技术的人。 这样一来,他就有转产和不转产两个选择。 斐国琛做的锁,可能没有他用锌合金做的那么暴利,但胜在稳定。 如果可以的话,邢一峰希望有两个厂转产,保留一个合金铜的工厂。 把质量一区分,把价格再一拉升,也不失为一种更赚钱的方法。 “聪义这孩子,也是受了过度的刺激。”韩雨馨说,“那要不然我再找机会和他说说,邢总先别急着裁员和做转产的决定行不行?” 邢一峰非常不能理解韩雨馨此刻的行为模式。 如果不是追悼会这么严肃的场景,他多半都会以为韩雨馨是在和他开玩笑。 “可以啊。”邢一峰说,“我也没有什么损失,总归现有的订单还是要先做完的,要是配比专利和能精确执行专利的人都不缺,我当然也可以考虑另外一种可能。” “谢谢邢总。”韩女士终于给到了足够的利益。 “但这个时间不能太久啊。”邢一峰最后又加了一句,“还有专利也得要确保。” 韩雨馨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一边咳嗽一边点头。 “那韩总节哀。”邢一峰说,“我就先回去了。” 韩雨馨和邢一峰在说话的时候,斐一班和易茗都没有开口。 主要也不熟,场合也不太对。 如果是聊天的话,真的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聊得下去。 如果是说正事,韩雨馨和邢一峰的聊天内容,他们又插不进去。 等到邢一峰走了,韩女士用口型,让斐一班把林聪义找过来。 斐一班四处看了看:“没有看到聪义哥。” “那我去找找他。”韩女士如是说。 韩女士刚站起来,就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斐一班离得比较远,没办法及时扶着,易茗倒是眼疾手快。 “韩女士,你现在这样还要去找谁?”斐一班赶紧过来接手,“现在最需要你的,难道不是追悼会的前排主位吗?” “妈妈本来是要发言的,现在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说话啊。”韩雨馨说,“工厂的工人要是都解散了那可怎么办?” 韩女士半气声半比划地和斐一班解释了一下她为什么会这么着急。 如果是本地的工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没有外派过的工人。 其实解职不解职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所谓的。 就是一份正常的劳动合同。 因为三年前,就已经有了出售国内工厂的打算。 所以大部分人的合同,也都已经执行地差不多。 邢一峰接手工厂,不和这些员工续约,合同里面正常的年限补偿,还是要给的。 现在的问题是,因为土耳其的工厂出了事情,这边的工厂在斐厂长出事之前,已经不准备卖了。 所以外派土耳其工厂的那些工人,全都回到了厂里。 这些人,之所以愿意外派到靠近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的马尔丁,原本也就是为了多赚一点外派补贴。 多半都是生活真的有困难的。 这些人,韩雨馨没有办法放着不管。 她最后很努力地调整出来一点声音,对斐一班说:“一一,你要理解妈妈,不是妈妈不想保住我们的家。” 斐一班一直都知道,自己在韩女士和斐厂长的心里,是永远长不大的。 但他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妈妈还觉得她是一个会随随便便因为一点事情就发脾气的小男孩。 但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韩女士争辩一些什么。 就直接吊儿郎当地说:“换一个新的环境,或许还能睡个好觉。” 他最好,还是和以前一样。 一副什么都不在乎最想要离工厂远远的样子。 很多工人都想过来和韩女士说话。 经过韩女士的那一番解释,斐一班其实也能理解这些人为什么这么着急。 但韩女士现在的这个样子,再说下去,估计声音也就彻底废了。 所以斐一班就非常符合人设地往前面一站。 用一种不把整个世界放在眼里的决策者姿态说:“韩女士现在没办法说话,有什么事情,你们和我商量就行。” 易茗看着斐一班。 她平时没有什么情绪的笑脸,这会儿看起来倒是饶有兴致。 斐一班被看得有点发毛。 立马就瞪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反应。 但瞪都瞪了,强装自己什么也没有做过,就显得很懦弱。 斐一班直接问:“你看我干吗?” “就是想到了第一次见斐先生的时候,”易茗说,“斐先生就是刚刚的气质。” 说到第一次见面,斐一班就想起了自己真正做决策者的那段时间。 他其实是真的想要做好鲁瓦克白茶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一整套方案,就等着去各大慈善拍卖会上走一圈。 两脚一迈,直接拯救易家村的全体村民于水火之中。 留下永垂不朽的功绩,顺便还能通过投资自己的零花钱赚点小钱。 他都想好了,等茶厂赚了钱,要怎么到斐厂长和韩女士的面前嘚瑟。 要怎么通过自己的赚钱能力,让爸爸妈妈同意他买赛车。 现在,这一切,都已经没有可能。 韩女士的态度,已经非常明确。 这帮从土耳其回来的工人,她打算竭尽所能管到底。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买赛车,就连投资茶厂的零花钱,他都不知道要去哪里变。 Abu帮忙省下的买比特别的钱,估计全都要搭进去。 韩女士应该会把以前给他买了准备以后结婚用的房子留下。 除此之外,他大概率就一无所有了。 接下来的生计都可能是一个问题。 就算他能适应接下来的生活,那韩女士呢? 在斐厂长出事之前,韩女士可以比斐厂长更愿意待在工厂里的实干家。 韩女士是财务总监,年产值18亿的三个厂,财务全都是她一个人在负责。 甚至王阿姨每天买菜花了多少钱,她都一清二楚。 斐厂长是引领工厂技术发展的人,韩女士则是掌控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 韩女士能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无所事事的闲人吗? 都说工作狂一旦闲下来,身体反而会出各种各样的状况。 在马尔丁的时候,斐一班就已经觉得自己一夜之间长大了。 但这种长大,还远远不足以支撑未来的一个家。 第三十二章 我没有女性朋友 韩女士之前没有见过易茗。 看到易茗和斐一班的互动,就以为易茗是斐一班的朋友。 能专门让人过来参加斐厂长的追悼会,想来也不是一般的朋友。 易茗要走的时候,韩女士还让斐一班去送送。 “不用送了,斐先生。”易茗说,“我觉得您应该好好睡一觉,我这就回去, 把您还健在的消息,告诉我们村长。” 斐一班想起来,他今天两次和易茗对话。 第一次停留在【听说您去世了,让我一定要来送一送您。】 第二次更是被挤兑,【第一次见斐先生的时候,斐先生就是刚刚的气质。】 没有任何一句话,是有想着让人回答的。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似曾相识? 对了, 曾经有个决策者,在一个叫易家村的地方,就是这么和大姐说话的。 “不要了吧。”斐一班说,“您还是让村长觉得我去世了吧。” 不就一个“您”吗,和谁不会说似的。 斐一班是真的觉着这么着最简单直接。 要不然,他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易存章。 自己说过的话,全都和没有说过一样。 再让易存章知道他还活着,又多一次希望,然后紧接着又是绝望。 何必呢。 就和村长说,已经参加完斐先生的追悼会了。 不就一了百了,对彼此都少一次伤害吗? “这怎么能行?”易茗说,“斐先生明明还和以前一样。” “我和以前一样?”斐一班感觉自己在听一个笑话。 他以前什么样? 他是个一开口就问家里要千万美元级别的赛车的。 而且,这件事情对于他的父母来说,并不是狮子大开口,是完全有能力满足的。 他只要足够任性,多闹腾几下,就一定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赛车。 他现在什么样? 这个问题,斐一班想了想, 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都说,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他竟然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或者说,他都已经没有了感知的能力。 一个连觉都不敢睡的人,真的也不太可能对物质抱有什么想法。 易茗大姐刚刚对他说了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让他好好睡一觉? 斐一班整天整天地不睡觉,但很奇怪的是,他一点黑眼圈都没有。 好像天生不存在这种东西。 就连韩女士都没有看出来,他一直缺觉。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白天莫名其妙地亢奋,好像一点都不会累。 到了晚上,很累很累,但又不敢睡。 每一次睡着的过程,都接近于昏倒。 即便累成这样,也还是很快就会醒来。 不醒就会做梦。 做梦的结果也一样是吓醒。 他自闭那会儿,都没有现在这样的状态。 只是不愿意和人沟通和交流。 吃喝睡,都还是正常的。 不像现在,既吃不下,也睡不着。 “你为什么让我去睡觉?”斐一班还是那个想到了就会问的少年,只是可能沧桑了一点。 想了想,有觉得自己现在连决策者都不是,这么和人说话好像不太对,斐一班又加了一句:“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家人离世,缺觉不是很正常的吗?”易茗对斐一班说,“斐先生,您今天早点睡,手机不要忘了及时充电,没事少玩手机,对手机不好。” …… “对手机不好?”斐一班看着易茗,直接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是啊,斐先生。”易茗说,“您如果一直使用手机的话,会影响手机电池的寿命的。” …… 这话要怎么接? “别用你的肺说话。”斐一班想了好半天,才想到这句。 他等着易茗问为什么,他就会勉为其难地解释一下【因为用肺说出来的都是废话】。 易茗大姐却用少女感十足的表情,认真地找出了一些科学依据:“声音是进出气管的气流引起声带振动发出来的,气流来源于肺,说话不可能不动用到肺的功能。” 易茗说地极为认真。 认真到斐一班根本找不出这句话,除了科学含义以外的任何一层意思。 斐一班忽然就不想这么和易茗说下去了。 有些脸如果要打,怎么都是自己打比别人打要好。 “之前在易家村,我是不希望你们把我开车撞倒了鸡的事情,告诉斐厂长和韩女士,所以才会假装自己是决策者的。” 斐一班直接坦白:“真正决定要不要把锁厂选址在易家村的那个斐先生,确实已经去世了。” 易茗看着斐一班,一时没有接话。 斐一班见易茗为难,大概是看起来像小孩子的人,也不习惯说假话。 斐一班只能又开口:“这本来也是事实,你确实也来送了斐厂长的最后一程,你去和你们村长这么说,每一句都是实话。” “我一开始就知道您不是锁厂的决策者,”易茗说,“但您说要在水泥厂那个地方建茶厂是认真的,不是吗?” “你一开始就知道?”斐一班才不信这样的鬼话,“你怎么知道的?” “您在说到鲁瓦克白茶之前的每一句话,都和我们导游背导游词的时候是一样的,”易茗说,“我一开始以为,您就是这样的说话风格,后来发现您并不是,所以才把阿爸的风衣借给你。” 又来了,风衣。 他那天怎么不选择直接冻死呢? 斐一班赶紧跑回家,把之前就打包好了在房间放着,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寄出去的风衣拿了下来。 “谢谢你,借我风衣。”斐一班对易茗说,“既然你早就真正的斐先生是我的父亲,今天还参加了他的追到会,就应该知道,没有了我爸,我们家现在的这个情况,搞不好还需要人接济,没有可能帮助任何一个人,更不要说一个村。” 小书亭 “您刚刚不是还帮助了一整个工厂的工人吗?”易茗说。 “我?”斐一班苦笑,“易女士,您可真是抬举我了。” 如果邢一峰害怕夜长梦多,催得紧的话,他很快就要无家可归了。 那个早年买来准备给他结婚用的房子,因为他母胎单身22年,到现在都还是个毛胚。 这些陈年资讯,易茗肯定不知道,他也没有必要和易茗说。 “刚刚您的母亲和您商量专利还有房子的事情的时候,您明明是可以拒绝的,但您什么都没有说。”易茗一如既往认真地看着斐一班说道,“斐先生,您还挺让我刮目相看的。” 斐一班耸肩笑了一下,对易茗说:“你觉得,这种事情我反对会有用?” “当然。”易茗一点都不觉得斐一班说的是反话,再一次一本正经地看着斐一班说,“您的母亲很在意您的看法,您如果反对,她一定会再想一个解决办法。” “你觉得她还会有其他的办法?”斐一班问。 “一个爱自己孩子的母亲,肯定可以想到孩子想不到的解决方法。”易茗说了一句相当没有逻辑的话。 斐一班觉得这个大姐好生奇怪。 从第一眼,他就觉得易茗的笑,只是看起来真诚。 就是太真诚了,真诚到像是假的。 现在呢,又说一些不符合她长相的,奇奇怪怪的话。 韩女士要是有别的办法,会把斐厂长的专利和他们一直以来的家都拱手想让? 易茗说他帮助了一整个厂的工人,斐一班是真的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不反对。 一来,不知道这些专利的价值。 二来,他从来也不觉得这些是属于他的财产。 唯独房子,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换一个新的环境,或许还能睡个好觉】,其实是真心的。 他呢,是因为看到了斐厂长最后的样子,所以没办法安心睡觉。 韩女士和斐厂长的感情这么好,这栋厂区的楼,哪儿哪儿都是韩女士和斐厂长的回忆。 斐一班不相信韩女士不会睹物思人。 更不相信,韩女士能在这栋房子里面安然入睡。 唯一不确定的,是如果立刻要离开这里,他们还可以搬到哪里去。 斐一班到这会儿,忽然又想起了易茗说对手机不好的那句话。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斐一班的记忆和思维都有些断断续续。 他这会儿才把易茗让他去睡觉,和他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联系起来。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个联系,却好端端地让他问出了一个问题,进而让易茗给他安了一个对手机不好的罪名。 这怎么可能? 别人的手机,只是手机,他的手机可是【君】啊。 他对谁不好也不会对【手机君】不好。 从来都是【手机君】拉着他熬夜。 他什么时候强迫过【手机君】。 哪一次手机君没电了他不及时想办法充? 唯一一次彻底每天,他不是连无线反向充电都用上了吗? 这位大姐作为当事人之一,为什么还要嘱咐他不要忘了及时充电? 斐一班的脑子是乱的。 他现在没有办法像正常人一样,用一条正确的时间线来思考问题。 什么事情在前,什么事情在后,他的脑子完全是一团浆糊。 易茗今天说的最重要的信息是什么? 哦,对。 这位大姐竟然说自己一早就知道他不是决策者。 所以呢? 在易家村那么长时间,一直看着他的表演? 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这种明显有点被耍的意味的事情,换成是以前,够他直接炸毛十条街。 现在他竟然只是问一问就过了。 后面又说了这么一堆,他现在再回过去生气还来得及吗? 缺觉,脑细胞本来就不够用。 这来回来去地想事情,弄得整个头都和裂了一样。 他的头,前两天也是疼的,但没有像今天这样,直接裂开。 一声招呼都不打,冷汗直直地就冒下来了。 如果不是有位大姐在,斐一班肯定能直接叫出声。 但即便不叫,冷汗也不可能自己直接回去。 斐一班头疼到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等到回过神,他已经在自己一楼的沙发上坐着了。 有人给他端过来一杯热水,对他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斐先生,如果您长时间睡不着,可以试着吃一段时间的安眠药,等到这段时间过去了,就好了。” 原来是奇怪的大姐在和他说奇怪的话。 “吃安眠药还能过段时间就好了?”斐一班没什么好气地问道,“你们做导游的,对这种事情,也这么有经验的吗?” “这是我的个人经验,和做不做导游没有关系。”易茗像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斐一班意识到自己这么胡乱发脾气不对。 易茗大姐和他非亲非故的,这会儿能留下来照看他,他怎么都应该先表示感谢。 “谢谢大姐。”头没有那么疼了的斐一班,说话也正常了许多。 “我去过你家,像你这么个从小被你阿爸阿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大概不会懂,我这种十四岁就已经有药物依赖的人,正常剂量的安眠药对我是无效的,除非往死里吃。” 斐一班用还在一阵一阵发疼,说了上句不记得下句的脑子,又一次认真而有礼貌地感谢了易茗。 就差直接鞠躬地说:“谢谢易茗大姐。” 从语气到动作,都比前一次更有礼貌。 “不客气啊,小斐弟弟。”永远不会生气的易茗大姐照单全收。 听到【小斐弟弟】这四个字,浆糊脑的斐一班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然后就很奇怪地,也很莫名其妙地,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不省人事的那一种。 等到醒来。 已经第二天天都亮了。 斐一班记得易茗让他吃安眠药的时候,有给过他一杯水。 难道是安眠药已经放到水里了? 什么安眠药这么好,无色无味还这么管用? “一一,你醒啦?”韩女士的声音还是很啥呀,但比之前一天已经好了很多。 应该是之前一天吧? 他不会安眠药吃多了,坐在沙发上睡了好几天吧? 想来应该也不会,韩女士看到了,肯定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再这么样,至少也会让他躺在沙发上。 “我睡了多久啊,韩女士。”斐一班问。 “不到十二个小时。你朋友说你很久没睡了,如果睡着了,最好就不要动你,我就没让你躺着。” “我朋友?”斐一班诧异,“Abu来了?” “没有,是你在易家村交的朋友,你带来追悼会,你们还说好要一起开茶厂的那个女朋友。”韩女士说。 “我可没有女朋友!”母胎单身了22年的斐一班反应很大,“你说什么呢韩女士!这种时候,我怎么会想着谈恋爱?那位大姐这么和你说的?” “不是,一一,是妈妈口误。”韩女士解释道:“妈妈心里想的是女性朋友,说的时候漏了一个字。” “我没有女性朋友!”斐一班决绝地表示。 第三十三章 什么都没聊 “行行行,你朋友行了吧。”韩女士有点搞不明白,斐一班睡醒之后,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既然激动了,总归还是要安慰一下宝贝儿子的。 哪知道斐一班紧接着就更加激动地来了一句:“我没有朋友,我什么时候有过朋友?” 这话问的韩女士直接整个人都愣了。 儿子是认真的吗? 他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过朋友。 “一一啊,你怎么会没有朋友呢?”韩女士在斐一班的身边坐下, 握着他的手,对他说:“你昏迷不醒的那个时候,要是没有你那个叫阿布的朋友帮忙处理……给你找医院,妈妈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韩女士说着话眼圈就红了。 一下一些地拍着斐一班的手,说道:“我们一一或许没有很多的朋友,但你的朋友,每一个都掏心掏肺,对你也特别好,不管是之前在土耳其一直帮助我的Abu,还是现在的这个……” “哪有什么现在?”斐一班继续炸毛,义正辞严地说道:“Abu就是Abu,易茗那个大姐,我们永远都不可能再见面。” 斐一班很清楚,他和易茗之间的关系,就仅仅只是借了一件风衣没还的关系。 yawenku.com 现在风衣都还给大姐了,大姐还有什么借口能找他? 斐一班非常抵触韩女士提到易茗。 在斐一班的潜意识里,这两个人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时空。 这种潜意识,多半是从见到易茗的第一秒就开始形成的。 他那个时候刚撞死了易存章家的鸡。 所有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让易家村的人,不要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搞得韩女士和斐厂长借机不给他买赛车。 从认识的那一秒钟开始,斐一班就有一种,只要易茗见到了他的家人,他的世界就会崩塌的危机感。 即便现在,他已经没有了买赛车的可能。 那种抵触的潜意识, 还是没有任何的改变。 还有另外一小部分的可能, 是装决策者又出尔反尔的事情, 让斐一班觉得特别丢脸。 已经在易茗面前丢过一次脸了,就没必要让韩女士也知道。 “大姐?”韩女士疑惑地看着斐一班,说道:“小易应该比你小吧?” “小易?我还小难呢!”斐一班把自己的手从韩女士的手掌里面抽了出来。 用最为严肃认真的语气对韩女士说:“那位大姐,整整大我三岁好么,他都已经25岁这么老了,怎么会是小易!” 斐一班气都气饿了。 他真的好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一一,你今天怎么回事啊?”韩女士被斐一班的反应给弄得有些蒙圈,说道:“你是不是和小易谈恋爱,然后觉得现在时间不对,不想让妈妈发现?” 韩雨馨非常认真地想了一种可能。 “韩女士,你想象力要不要这么丰富啊?”斐一班难以置信地看着韩雨馨,说道:“那位大姐没和你说,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和亲妈对他品位和人格的双重误解比起来,开车撞鸡和出尔反尔,就显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没有啊,一一。”韩女士顺理成章地就好奇了起来,问道:“你和小易怎么认识的啊?” 竟然没有出卖他吗? 没有说他车技不好,也没有说他出尔反尔。 “那你们昨天都聊了什么?”斐一班直接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惑。 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直接问问题的这个技能,斐一班到现在都没搞清楚是从哪门课学来的。 他上次就想过这个问题,还说着等想清楚了,就去认真感谢一下那门课的教授。 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想起来。 当然了,他就算想起来了,现在也没有可能感谢。 他连航空公司的积分都花光了,他还怎么回牛津郡。 说到积分,似乎还有另外两家航空公司积分也挺多…… “就说了,你想去他们村开茶厂的事情。”韩女士换上了认真回忆的表情,想了想才接着给斐一班答疑解惑:“小易还说,村长都很感谢你愿意帮助易家村,每天都在念叨你的好。” 易存章每天念叨他? 是了,都让易茗来送他最后一程了,能不念叨吗? 斐一班想到这里,干脆直接发问:“有说都念叨了什么吗?” 易茗大姐总不至于见人就说,自己是来送小斐先生最后一程的吧? “说你给他们村的茶,设计了一整套的营销方案,还说,你准备去易家村大展宏图。”韩女士回答。 昨天睡着之前,斐一班的脑子颠三倒四地有点乱。 可是,不管时间线再怎么混乱,斐一班还是记得自己和易茗说过,他从一开始就不是真正的决策者,现在更是没有这样的能力。 在这种情况下,那位大姐为什么还要和韩女士说出这样的话? 这不是存心和他过不去吗? 都已经这样了,斐一班到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 就怕韩女士也为家里现在已经困难到他以前一年的零花钱都拿不出来,徒增悲伤。 “韩女士,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往村里跑啊?”斐一班选择直接打消韩女士出现这种想法的可能。 “一一啊,妈妈也觉得奇怪呢,为什么你一回来就连着去了两次易家村?”韩女士并没有往家庭困难的方向联想,而是开动想象力,语出惊人道: “你是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对小易一见钟情,所以第二天才去的吗?” 韩女士非常开明地表示:“感情这种东西,和认识时间长短,有时候真的是没有关系的,妈妈和爸爸就是最好的例子。” 听到韩女士这么平静地提起斐厂长,斐一班倒是有些意外。 妈妈好像和前几天不太一样了。 总不至于是因为他睡着的时候,那位大姐和韩女士聊了一个天吧? 那位大姐都干了什么? 不仅给他吃了强效安眠药,还给韩女士也吃了带有悲伤消除功能的特效药? “韩女士,你今天好像和前几天有点不一样了。”斐一班看着韩雨馨,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哪儿不一样了?”韩雨馨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可能你今天有声音了,也没有在床上躺着了,我可能就觉得你心情好很多了。”斐一班停顿了一下,说道:“气场和前几天有点不一样了。” “是啊,你爸爸的追悼会结束了,接下来,妈妈要为了一一好好生活啊。”韩女士说,“我们换个环境,尽量不要沉浸在悲伤里,你爸肯定也希望我们两个能开开心心地。” “这话我和你说了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遍了吧?”斐一班有点酸,说道:“为什么我说那么多次没有用,一个陌生人和你随口一说,就比我的九十九次还管用?” “陌生人?”韩女士看着斐一班问道:“你说你朋友吗?” “我没有朋友!”大班班醋得更厉害了一点。 除了有点吃味,多半还是心里不平衡在作祟。 “小易没有和我说过这些啊,我俩什么都没聊,肯定是一一的那九十九次起的作用。”韩女士笑着拍了拍斐一班的手背。 “真的没有说过?”斐一班见韩女士笑,干脆来了个破罐子破摔,直接把醋坛子打翻,“那反正我现在吃醋了。” “那怎么办啊,一一?”韩女士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一点。 “醋我自己有了,你当然是要借点饺子给我蘸蘸啊。”斐一班顺着话头,就把醋意给食品化了。 “一一饿了呀?王姐走前说你好久没有好好吃饭了。”韩女士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悦,说道:“妈妈这就去给一一包饺子去!”韩女士说,“” “走前?”斐一班抓了个重点,问道:“家里没有阿姨了?” 韩女士神色微楞,脸上的那点久违的喜悦也跟着不见了,继而和斐一班解释:“一一啊,王姐她厨艺这么好,她出去随便找个餐馆工资都是很高的,现在刚好有这么个机会……” “妈呀!你该不会以为我舍不得她吧?”斐一班赶紧接话,说道:“你难道不记得是谁给我买的盗版球鞋了吗?” 说到球鞋,斐一班忽然想起了自己的那一堆限量版。 那堆鞋子如果全都卖了的话…… 这才多久的时间,嗜鞋如命的斐大少竟然会想着卖球鞋。 斐一班都震惊了,直接怀疑自己是不是饿到脑子坏掉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睿智的赚钱门路…… 不过,比起金钱,他现在更需要解决的是食品危机。 经韩女士刚刚那么一提醒,他确实从回国之后,就再也没有过饿的感觉。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苗条到皮包骨的程度了,回来“养”了这么多天,骨像可能还更明显了一点。 斐一班也有照过镜子。 镜子里的他,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帅。 所以说,帅的人就是这样,就算身上没有几两肉,还是一样好看得无可挑剔。 以后也不要总说什么美人骨了,要改成帅人骨才对。 斐一班就没见过骨像比自己还好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想到这儿,斐一班打折韩女士的肩膀,一起去了厨房。 饺子蘸醋再好吃,那也不是一下就能醋到肚子里面去的。 他得先找点东西,来安慰他快要造反的五脏六腑。 真的就和饿鬼似的,仿佛这么多天没有的食欲,一下全都回来了。 是因为睡了一个好觉吗? 所以,他刚刚其实是饿醒的,如果不饿的话,估计还能多睡三四五六七八个小时。 再睡要会儿就好了,下一次能睡个整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一一啊,厨房的事情你又不会,你去外面等着,或者你上楼去洗个澡?”韩女士忽然又有些感叹,“也不知道你还能在那个浴室洗多少次澡。” 斐一班找了一块鱼饼,手都没洗,就直接拿起来往嘴里塞。 完全都不符合他十四岁之后的贵族人设。 仿佛一下就回到了那个他还拥有鲁班传人梦想的小时候。 “你是不知道自己多久之后就会无家可归是吗?”斐一班嘴里嚼着鱼饼,口齿不清地说道: “不是还有之前说要留着结婚给我用的房子吗?我一个连女朋友都不曾有过的当代大好青年,房子肯定先紧着韩女士住。” “那个房子没有装修呢,一一。”韩女士说。 “没有装修怎么了,随便装修一下又没有多久。”斐一班想着韩女士可能是连装修的钱都没有了,就直接把刚刚想到的解决方法给说了出来:“我把我不穿的球鞋买了,装修个大平层还是可以的。” “一一啊。”韩女士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无无奈地说道:“那个房子也是要卖的呀。” 斐一班嚼鱼饼的动作都被这个消息给打断了。 韩女士为了工厂的工人,已经把他的婚房都给算进去了。 这样以后是打算租房子住? 韩女士“送”专利和现在住的这栋厂区五层大别墅的时候,因为有“婚房”兜底,所以斐一班是没有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无家可归的感觉的。 现在这么一说,他是真的有点不太能接受。 不是说他不懂得从土耳其回来的工人有多难。 而是,如今的他们,确实也没有给这群工人无限兜底的能力。 如果邢一峰连他们家最后的房子的主意都打的话,那搞不好还要直接让韩女士举债吧。 斐一班参加了那么多的慈善拍卖,其实也一直是在帮助有需要的人。 但这种帮助,必须是有限度的。 就这么无限下去,让他和韩女士都无家可归,肯定也不可能是斐厂长愿意看到的吧? 某位大姐还说什么,只要他反对给出专利和现在住的房子,韩女士就一定会想到别的办法。 某位大姐可真的是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大姐。 “我不同意。”斐一班直截了当。 纵使他做好了再也不是一个富二代的准备,也没有做好无家可归的准备。 “你为什么不同意啊?”韩雨馨反倒意外了起来,说道:“我和小易都说好了,把市中心的房子卖了,去易家村买那个房子,然后把剩下的钱,用来给你们开茶厂。” 说好的【我俩什么都没聊】呢? 这叫都没……聊? 那要是聊的话,是不是都已经能聊出祖孙三代了? 韩女士的话让斐一班目瞪口呆。 都这样了竟然还不是全部。 “听小易说,那房子你都特地找她问过了?” 韩女士再一次语出惊人道:“一一肯定对易家村的那栋房子很有兴趣是不是?” 第三十四章 哪有当妈的不懂儿子 “我为什么会对易家村的房子感兴趣?”斐一班完全没有搞明白韩女士的逻辑。 易家村那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他感兴趣的房子? 那位大姐说话也真是说谎都不打草稿的,什么叫特地找她问过? 他都不记得自己在易家村的时候,有和那位大姐说过任何一句和房子有关的废话。 开玩笑! 也不想想他那个时候是什么身价家! 他,斐先生,一个喝咖啡都只喝慈善拍卖的鲁瓦克的人。 他,斐先生, 一个超跑都买华而不实且全球限量只有一台的人。 他,斐先生,一个如假包换的英伦贵族。 试问,哪个贵族会喜欢不到自己一年零花钱就能买到的房子? 他确实有想过,利用自己的贵族身份,帮易家村把茶推广出去。 可现在不是情况身份都丢了吗? 在这种情况下,卖掉市中心唯一的房子,去易家村那种几乎只有留守老人的破落村子,不是脑子有病是什么? “不是一一自己和妈妈说的, 【换一个新的环境,或许还能睡个好觉】。”韩女士挂着一脸【哪有当妈的不懂儿子】的表情。 “一一肯定是想好了,要换一个什么样的环境,才会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的话啊。”韩女士明察秋毫地对斐一班说。 “不是,韩女士。”斐一班实在是有些郁闷和心慌,“你们到底聊了什么?” “都说了什么都没有聊啊,小易也没有和妈妈说,她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什么的,都是妈妈自己猜的。”韩女士竟然还想着帮易茗大姐解释。 真的会有这样的必要吗? “韩女士,你对【什么都没有聊】,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斐一班换了一种表达方式:“你就说你们昨天聊了多久吧。” “真没多久啊,最多也就两三个小时,我和小易第一次见面也不可能一聊就聊一夜。”韩女士说道。 然后,韩女士竟然反过来问斐一班:“你说是不是?” “那可真的太是了。”斐一班说的明显是反话。 要是真的和之前说的一样,什么都没有聊,怎么可能一聊就是两三个小时。 不管怎么说他确实很明确地拒绝过去易家村办茶厂。 也不管是不是出尔反尔, 是不是丢脸, 反正他都把自己的情况说清楚了。 fqxsw.org 参加了追悼会的易茗, 全程见证了韩女士韩女士和邢总的对话,只要不是听力有问题,肯定也非常清楚,他,以及他们家,现在根本就没有余力去做他以前承诺过的事情。 如果不是差不多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谁家会在男主人刚刚去世,就把生活了几十年的家,拱手让人。 这得是多么专营的一个人,才会在这种情况下,坑蒙拐骗韩女士最后的一个栖身之所。 出尔反尔确实是他的不对。 可他也没有签过什么合约。 即便易家村是一个等待捐款的慈善机构。 即便他是一个已经答应了要捐款的人。 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捐。 那也是不需要负法律责任的。 慈善,本来就是一件应该量力而行的事情。 为了帮助别人让自己无家可归。 这不是做慈善,这是脑子进水。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 这一点,斐一班还是有足够的认知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Abu在一起“厮混”这么多年,从来都只参加“食品级”的慈善拍卖会。 那些什么历史悠久的皇冠啊,几十克拉的钻石啊, 并不在他的消费能力范围之内。 唯一心心念念的赛车, 在家里出了事情之后,他也主动自觉地放弃了。 同时放弃的, 还有和赛车一起出现在他梦里的超模…… 那个梦,但是也觉得挺可怕的。 要换成现在,如果睡觉只是梦到超模的身体上面,长了一个飞鸡的头,他一点都不会觉得恐怖。 哪怕是超模的身体上,长了易茗大姐那样的一个审美对立面的头,他也可以觉得是美梦……才怪! “我不去易家村,我对那里没有兴趣。”斐一般认真而又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就和我对那位大姐没有兴趣一样。” “一一,你今天是怎么了?”韩女士疑惑不解地看着斐一班,问道:“你这么反常是怕妈妈不答应,不好和小易交代,还是以为妈妈已经答应了,没有和你商量不尊重你?” 【逻辑君】,你听懂韩女士说话的逻辑了吗? 斐一班反正是听不懂的。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才对吧?”斐一班说,“你和易茗大姐聊这么多干嘛?” “妈妈和小易没有怎么聊呀。”韩女士用一切尽在掌握的语气和表情对斐一班说:“一一啊,你放心,妈妈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妈妈只是说要考虑一下你们两个共同的创业计划。” 又来! 【逻辑君】都要被韩女士给气死了吧? 堂堂落魄贵族,为什么会和一个少女脸御姐音的村花有共同的创业计划? 即便他已经不太可能娶一个超模当老婆。 就算退而求其次,也没必要娶一个自己审美的对立面吧。 啊呸! 娶这个字,和那位大姐有半根头发丝的关系吗? “韩女士啊,我第二次去易家村,确实说过要帮他们村卖白茶这一类的话。” 斐一班也不怕忌讳了,实事求是道:“但我说这话的时候,是个一年零花钱几百万的大少爷,现在的我,连自己都帮不了怎么去折腾那些不想关的事情?” “一一啊,钱的问题,妈妈不是都已经和小易商量好了要怎么解决吗?”韩女士心疼儿子以后要过苦日子。 “小易小易,你干脆直接叫她易易,反正易易和一一也差不过,你干脆找她做女儿好了。”斐一班笑着发酸。 看到儿子笑容,韩女士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斐一班的点。 易茗在什么情况下,才能叫她妈。 这件事情,简直不言而喻。 韩女士再一次用【哪有当妈的不懂儿子】的表情,看着斐一班,安慰道:“把市中心的房子卖了,肯定可以同时满足你在易家村买房子和建茶厂这两个愿望的。” 当妈的,就算孟母三迁你,也要帮儿子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何况只是买了市中心一套完全没有住过的毛胚房。 “我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愿望?”斐一班百思不得其解地问。 他完全搞不明白,那位大姐是怎么用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把韩女士给洗脑了的。 韩雨馨见儿子脸皮薄到快要恼羞成怒了,就没有再继续下去,而是把她和易茗聊天的最后结果,告知了斐一班。 “我就是答应了小易,要去易家村看一看你特别问起过的那栋房子,然后我们再商量一下,如果都觉得合适,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安排。”韩女士如是说。 “要去你去。”完全没和韩女士在同一个频道上的斐一班无比坚定地拒绝道:“我反正不可能再去。” “一一不愿意陪妈妈去散心吗?”韩女士为了给儿子台阶下,只能面带忧伤地说:“一一其实还是舍不得这里,对不对?那妈妈就在这里陪你,一直到这栋房子可以住的最后一天,好不好?” …… 斐一班实在是不理解,韩女士是怎么把刚刚那两句话联系在一起的。 他如果真的有舍不得的房子,那也是市中心的那套“婚房”啊。 或许,韩女士也和他昨天一样。 整个逻辑和时间线都是乱的。 就算看到【逻辑君】在疯狂地刷存在感,也只会是相见不相识。 韩女士刚刚失去了挚爱的“阿斐哥”,受到的打击,肯定比他这个八年才回来一次的儿子要大很多。 想到这儿,长期没有陪伴母亲的儿子,瞬间就没有了所有的坚持和立场。 “韩女士。”斐一班很快就切换了一种近乎于宠溺的语气,用从来没有过的温柔,笑着自己的亲妈说:“你想去哪里散心,我都陪着你去。” 易家村确实不是什么人杰地灵的地方。 但满山的白茶古树,还是挺适合散心的。 尤其是村长泡的那一手好茶。 如果,把家里的好茶叶带过去让村长泡,会不会直接起飞? 可是,他又不打算在易家村建厂了,再让村长泡茶,会不会…… 人啊,其实最不好的习惯,就是太要脸。 死要面子活受罪,就是源于这样的一个语境。 那些欠了钱不还的,都还觉得自己是大爷呢。 他最多也就喝了易家村的几泡劣质白茶。 不就是好喝了一点而已吗? 又没有真的上天还是怎么样的。 …… 就这样,斐一班载着自己的亲妈,第三次来到了易家村。 或许是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买华而不实的赛车,斐一班把车开得四平八稳。 别说是撞到飞鸡了,连飞尘都没有撞到多少。 这在空气不好的地方,是不可能做到的。 易存章和易茗,早早地就在村口等着。 村口离村委会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所以易茗和易存章就上了后座。 易存章一上车就哭嚎似的对斐一班说:“斐先生啊,这辈子还能见到您,可真是太好了啊!” 说是哭嚎似的,其实和哭丧差不多。 活生生的当代大好青年,面对半个陌生人的哭丧行为,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接。 这易家村的人,怎么一个一个都这么有特色? 女的嘛,就说要送他最后一程。 男的更夸张,直接给他哭丧。 “一一啊,你和村长的交情都这么好啊?”韩女士打破了车内的沉寂,顺带还用斐一班最新欢的方式,提起了她的便宜女儿。 “易易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韩女士如是说。 斐一班在感情方面一直都比较慢热。 这种感情,不单单指爱情。 亲情友情,不管是哪种感情,对十四岁之后的斐一班来说都一样。 韩女士惊喜于斐一班的变化。 八年过去了,儿子终于开始打开心扉。 随随便便就能交到朋友了。 不管是女性朋友易茗,还是忘年交村长。 都是斐一班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交浅言深的。 被一个老人哭丧,已经够让斐一班无语凝噎了。 再加一个只用了两个小时,就成功篡位,成为在韩女士心目中,和他同等重要的村花大姐。 陪韩女士散心的日子,可真的是有了一个特别美好的开端呢。 “村里人都叫我茗娃子的。”易易笑着接话,临了还直接加了一个称谓,从后座把头往两个前座的中间伸,称呼韩雨馨为:“韩女士。” 妈妈叫女儿易易。 女儿叫妈妈韩女士。 那还有他一一什么事? 斐一班把不高兴直接就写在了脸上。 韩女士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笑着拍了拍易茗探过来的肩膀,说道:“我要是叫你茗娃子,一一会生气的。” 说完,韩女士还假装司机开车就连眼睛的余光功能都会失灵似的,偷偷指了指斐一班脸上的表情。 斐一班确实生气了,易茗也确实看到了。 作为一个有着从来都不会生气人设的旅游管理专科优秀毕业生,易茗从善如流地说:“那韩女士以后就叫我易易吧。” 讲真。 别说斐一班对易茗大姐没有兴趣。 就算有,那以后成了一家人,名字不是叫yīyī,就是叫yìyì的,就是阴平和去声两个声调的区别。 那以后生个小孩,是不是得随母姓,直接取名叫yì-yǐ-yí- yī,凑齐四个声调,一了百了。 斐一班想到这儿,气得直接笑出了声。 看着儿子脸上的笑容,韩女士第三次流露出【哪有当妈的不懂儿子】的自豪之情。 一一认识了易易之后,是真的整个人都开朗了好多。 八年没有在一起生活的隔阂,易茗只花了几天的时间,就帮着全部消除了。 欣喜于儿子的变化,韩雨馨直接拉着易茗的手说:“那你以后也要一直一直都叫我韩女士,要叫就叫一辈子。” 车子四平八稳地向着易家村的村委会进发。 路边那些亲眼目睹了车祸现场的飞鸡同胞,竟然没有一只敢飞起来,当面指认斐一班这个杀鸡凶手的。 第三十五章 全村公敌 斐一班一点都没有因为飞鸡的宽容而心存感激。 “那要不然我先回去了,你们母女俩好好聊天。”斐一班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韩雨馨看着斐一班,强忍着笑意,说道:“一一这是怎么啦?就允许你一个人叫韩女士是不是?这么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吃醋啊。” “我什么时候吃过醋?”斐一班自是不愿意承认。 “对啊,一一最不喜欢吃醋了,小时候妈妈和爸爸在你面前抱一下, 一一都只会爆哭一小会儿。” “我哪里爆哭了?眼泪两个字怎么写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好吗!光天化日地,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斐一班出国之后,基本不怎么会想起小班班。 忽然被亲妈当着半个陌生人大姐和大半个陌生人村长的面,这么挤兑,面上就有点过不去。 以至于直接炸毛。 韩女士竟然完全不管亲儿子及炸毛,反而转头笑着对易茗说:“一一打小就这样, 他小时候,一直喊我老婆,厂里的人听了, 都笑他。” “斐先生管韩女士叫老婆?”易茗也意外。 “你叫我韩女士,就不好叫他斐先生啦,你和我一样喊一一就行,喊他班班他会生气。你俩不用当着我的面,装这么矜持的。” 那个很懂儿子的亲妈又回来了,顺便带来了对【女大三抱金砖】的认可度。 “我还是比较习惯叫斐先生,要不然,我以后叫小斐先生吧。” “这样多生分啊。”韩女士说,“辈分也很混乱啊。” “这不是还没有开始合作吗?不能装得特别熟的样子,不然小斐先生会不高兴的。”易茗称谓转变得倒是挺快,“韩女士要不要先去看看上次小斐先生注意过的房子在哪里?” 零点看书 易存章在这个时候就说了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他说:“还有两个斐先生啊。” 就搞的好像他没派易茗去参加过追悼会似的。 怪不得斐一班第二次来易家村的时候,易存章会让易茗帮他和【牛津大学的决策者】沟通。 可是,易茗大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那一句声音无比好听,但内容无比惊悚的【听说您去世了】,言犹在耳, 记忆犹新—— 原来。 让一个人去死, 还有这么文雅又有礼貌的表达方式。 如果,把【你去死!】美化一下,变成【听说您可以去死了】,是不是就很不一样了。 “我什么时候在易家村注意过房子?”斐一班完全没有印象。 “您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还问我,【后面那栋别墅也是你家的吗】,我当时否认了,所以您也就没办法进去看了,现在可以给您看了,您和韩女士要想买就能买下来。” 易茗一口一个您。 终于也让韩女士听出了,易茗和斐一班之间的生分,好像是不是装的。 难道,她一直都会错意了? 并不是所有当妈的都能懂儿子。 代沟那么多,会错意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墅?”斐一班疑惑了一下,“你说那栋多立克柱式的水潭别墅啊?那房子外观确实是还可以的。” “多立克柱式?”韩雨馨疑惑。 斐一班刚要解释一下,就听到易茗又染指了他对亲妈的专属称呼。 “韩女士,多立克柱式, 是古典建筑的三种柱式里面出现最早也算最简单的一种,另外两种柱式,分别是爱奥尼柱式和科林斯柱式。等下要看的那栋别墅, 进门那里确实有两根比较古典的柱子。” “小斐先生好眼力,那天隔了那么远,竟然都能看清楚柱式。”易茗说话面面俱到。 失去了在韩女士面前显摆机会的小斐先生,满心的不爽,阴阳怪气道:“倒是没有想过易小姐学识这么渊博,连别人家的房子,是什么柱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斐先生啊,那栋房子,可是我们茗娃子给她阿爸阿妈建的。”易存章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啊?”斐一班听完转头对着易茗,质疑道:“你不说那房子不是你家的吗?” “小斐先生,我说那里不是我家,没说那个房子和我没关系。”易茗解释。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你给人当导游的时候,也都这么说话的?” “斐先生啊,您别生气你啊,茗娃子也是……哎!”易存章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然后开始哀叹:“哎也是苦命的娃啊,不说……不说啊……” “全村最好的房子是她的,家里阿爸阿妈又肯定从小宠到大,这叫苦命?村长对命苦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申飞兄弟,已经……”易存章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又开始哀嚎:“我的申飞兄弟啊,是真的命苦啊……我的申飞兄弟……” 斐一班像看宇宙起源似的看着易存章。 是他太久没有在国内生活了,还是这个村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斐一班觉得易存章的心理年龄,可能比易茗的脸还要小。 作为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儿子,斐一班并没有想在这个时候,再说任何不好听的话。 他看向易茗,想着是不是应该安慰一句同样失去父亲的人。 说句节哀顺变,或者别的什么。 斐一班看了易茗足足有五六秒。 从一来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到这个大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不是傻的话,现在这种情况,为什么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挂在她的脸上。 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这样一来,斐一班就很难相信,易存章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是易申飞去世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他本来也不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他和Abu能够那么投缘,只能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两人都是从别的语种,转向英语语言环境。 所以也不太存在习以为常的语言习惯。 说的有什么不对路的,都可以归因为对第二语言的熟练程度。 要说这段友谊的基础,还是源于一个误会。 Abu长这么大,斐一班是第一个担心他经济能力的。 不仅穷,还穷到了校服都买不起的程度。 Abu没办法不觉得新鲜。 加上两人又是舍友,慢慢地也就成了好基友。 因为不确定,易申飞到底死了没有,斐一班就没有做声。 对村长的哀伤保持沉默,也总比像易茗大姐似的,来一句【听说您去世了】的升级版——【听说您爹去世了】要好吧。 倒是韩女士,一听到村长哀嚎,就感同身受有点受不了。 “申飞兄弟是易易的爸爸吗?” “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福啊,我的申飞兄弟。”易存章哭嚎到一半,才发现有人问他问题,就直接转了个180度的弯,认真而又求知若渴地问道,“易易是谁?我们村没有叫易易的小一辈啊。” 韩女士不由地一愣。 她先前是说好要叫易茗易易,发现易茗和斐一班之间可能不是她想象中的关系的之后,理应把称呼改回去。 就是总共也没有叫过几遍名字,没有形成记忆。 所以一开口,就哪个顺口喊哪个了。 韩女士有点尴尬地看着易茗。 还没等韩雨馨说话,村长又开始了哭嚎似的回答。 “申飞兄弟是我们茗娃子的阿爸啊!我们茗娃子建那栋房子是要让申飞兄弟享福的啊,硬是一天都没有去住啊!我的申飞兄弟啊……”村长嚎着嚎着,眼圈都被他自己嚎红了。 看来,易茗的父亲,确实也是去世了。 是那个时候问他要风衣的时候吗? 那件风衣本来是要来做寿衣的吗? 那当时为什么要拿给他穿?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内疚,还是应该生气。 所以,别墅是易茗建的。 这么一来,易茗肯定就是不差钱的。 在农村建别墅,地可能要不了几个钱。 宅基地上盖几层楼,可能也花不了太多的钱。 但有水塘的那栋别墅,和普通的乡村别墅不太一样。 是非常有设计感,并且很精致的。 多立克柱式别墅,和易家村格格不入。 任谁见了都会说【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连斐一班也不例外。 这就非常奇怪,而且非常不应该。 易茗大姐不是想建茶厂吗? 这明明是她想就能做到的事情啊。 即便只算材料和人工成本,建这样的一栋别墅的钱,应该也能够凑够易家村开茶厂的需要了。 或者,至少,可以把易家村白茶的合约,从黑心商人刘金洋哪里拿回来。 这明明是这个叫“茗娃子”的大姐,一个人的实力就能搞定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拖到现在? 斐一班产生了一些新的疑惑。 同时也解决掉了一些旧的疑问。 比如,这位大姐,为什么用和他一样的手机。 再比如,这位大姐为什么能买得起那么贵的寿衣。 一件只有他穿过的……寿衣。 想想就觉得膈应。 斐一班若有所思地看向易茗,心想:【这位大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小斐先生,还要带您和韩女士去看房子吗?” “您父亲也去世了是吧?村长都难过成这样,你一点也不难过吗?”有疑问就直接问,是斐一班的传统美德。 易茗听完还是非常纯真地笑着。 没有接斐一班的话茬,而是又一次提问:“要去看房吗?” 那笑意,很纯很真。 人畜无害。 斐一班第一次见,就觉得莫名有些不对路。 当时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明明那么纯真无邪,为什么他非要觉得假。 现在想来,男人啊,永远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位大姐她不正常。 “看看啊,为什么不看。”斐一班说。 他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研究不正常的人,毕竟他自己已经不正常了好多年。 一股找到同类的喜悦之情,从斐一班的心底油然而生。 不正常的人就应该和不正常的人在一起玩,让那些正常的人,看得心里发慌。 只要不正常的人多了,正常的就会变成不正常。 就这样,斐一班和韩雨馨在易茗的带领下,来到了有多立克柱子的水潭别墅。 还真别说,别墅建得是真不错。 和斐一班在厂区的家,不相上下。 除了没有室内电梯,其他该有的配置,基本都很齐全。 房子里面,积着厚厚的灰层,一看就是建了很久但是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的。 有这么好的房子留着不住,去住那栋破旧不堪的房子? 这是什么逻辑? 这么不正常,肯定要了解一下。 “你们村的人,是住不惯好房子吗?” “小斐先生您为什么这么说?”易茗接话倒是快。 “你的智商连这样的问题,都不足以回答吗?” 既然,大家都是不正常的人,但就没有必要用正常人的方式沟通了。 该懂的,自然会懂。 不该懂的,就让他们好好做正常人去吧。 这个世界,正常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一个都想发展成自己的同类,那不正常的人还不得累死? “这房子现在是刘金洋的。”易茗说。 “果然啊,不正常的人,就是能懂。” 一不小心,斐一班就把心里话给说出了口。 “您说什么不正常的人,小斐先生?”易茗又进入了提问模式。 “当然是说你啊,小易女士。” “小斐先生,您叫我小易就行,不用这么麻烦。”易茗倒是从善如流,但斐一班不领情。 “大姐,您今年贵庚啊,还让我叫您小易。” “那要不然老易?” 易茗大姐倒是个好说话的。 被斐一班怼成这样,非但没有生气,还认真地帮忙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就很值得欣赏了。 等会儿! 在他把心里话说出口之前,易茗大姐说那栋房子是谁的? 刘金洋?无良茶商? 那人家建的别墅,放着住还是不住关易茗大姐什么事情? 再等会儿! 村长不是说,那栋别墅,是易茗大姐给她阿爸阿妈建的吗? 易茗要给家里人建楼,房主却是无良茶商。 那么,易茗大姐和刘金洋是什么关系是—— 斐一班顿悟了。 怪不得上次来的时候,村里人会说她造孽、没良心、破烂玩意儿…… 这简直就是全村公敌好么。 第三十五章 全村公敌 斐一班一点都没有因为飞鸡的宽容而心存感激。 “那要不然我先回去了,你们母女俩好好聊天。”斐一班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的。 韩雨馨看着斐一班,强忍着笑意,说道:“一一这是怎么啦?就允许你一个人叫韩女士是不是?这么大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吃醋啊。” “我什么时候吃过醋?”斐一班自是不愿意承认。 “对啊,一一最不喜欢吃醋了,小时候妈妈和爸爸在你面前抱一下,一一都只会爆哭一小会儿。” “我哪里爆哭了?眼泪两个字怎么写的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好吗!光天化日地,当着外人的面说这些合适吗?” 斐一班出国之后,基本不怎么会想起小班班。 忽然被亲妈当着半个陌生人大姐和大半个陌生人村长的面,这么挤兑,面上就有点过不去。 以至于直接炸毛。 韩女士竟然完全不管亲儿子及炸毛,反而转头笑着对易茗说:“一一打小就这样,他小时候,一直喊我老婆,厂里的人听了,都笑他。” 首发网址https:// “斐先生管韩女士叫老婆?”易茗也意外。 “你叫我韩女士,就不好叫他斐先生啦,你和我一样喊一一就行,喊他班班他会生气。你俩不用当着我的面,装这么矜持的。” 那个很懂儿子的亲妈又回来了,顺便带来了对【女大三抱金砖】的认可度。 “我还是比较习惯叫斐先生,要不然,我以后叫小斐先生吧。” “这样多生分啊。”韩女士说,“辈分也很混乱啊。” “这不是还没有开始合作吗?不能装得特别熟的样子,不然小斐先生会不高兴的。”易茗称谓转变得倒是挺快,“韩女士要不要先去看看上次小斐先生注意过的房子在哪里?” 易存章在这个时候就说了一句非常不合时宜的话,他说:“还有两个斐先生啊。” 就搞的好像他没派易茗去参加过追悼会似的。 怪不得斐一班第二次来易家村的时候,易存章会让易茗帮他和【牛津大学的决策者】沟通。 可是,易茗大姐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那一句声音无比好听,但内容无比惊悚的【听说您去世了】,言犹在耳,记忆犹新—— 原来。 让一个人去死,还有这么文雅又有礼貌的表达方式。 如果,把【你去死!】美化一下,变成【听说您可以去死了】,是不是就很不一样了。 “我什么时候在易家村注意过房子?”斐一班完全没有印象。 “您上次来的时候,不是还问我,【后面那栋别墅也是你家的吗】,我当时否认了,所以您也就没办法进去看了,现在可以给您看了,您和韩女士要想买就能买下来。” 易茗一口一个您。 终于也让韩女士听出了,易茗和斐一班之间的生分,好像是不是装的。 难道,她一直都会错意了? 并不是所有当妈的都能懂儿子。 代沟那么多,会错意什么的,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别墅?”斐一班疑惑了一下,“你说那栋多立克柱式的水潭别墅啊?那房子外观确实是还可以的。” “多立克柱式?”韩雨馨疑惑。 斐一班刚要解释一下,就听到易茗又染指了他对亲妈的专属称呼。 “韩女士,多立克柱式,是古典建筑的三种柱式里面出现最早也算最简单的一种,另外两种柱式,分别是爱奥尼柱式和科林斯柱式。等下要看的那栋别墅,进门那里确实有两根比较古典的柱子。” “小斐先生好眼力,那天隔了那么远,竟然都能看清楚柱式。”易茗说话面面俱到。 失去了在韩女士面前显摆机会的小斐先生,满心的不爽,阴阳怪气道:“倒是没有想过易小姐学识这么渊博,连别人家的房子,是什么柱式,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斐先生啊,那栋房子,可是我们茗娃子给她阿爸阿妈建的。”易存章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啊?”斐一班听完转头对着易茗,质疑道:“你不说那房子不是你家的吗?” “小斐先生,我说那里不是我家,没说那个房子和我没关系。”易茗解释。 “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你给人当导游的时候,也都这么说话的?” “斐先生啊,您别生气你啊,茗娃子也是……哎!”易存章话说到这里就停了,然后开始哀叹:“哎也是苦命的娃啊,不说……不说啊……” “全村最好的房子是她的,家里阿爸阿妈又肯定从小宠到大,这叫苦命?村长对命苦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申飞兄弟,已经……”易存章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又开始哀嚎:“我的申飞兄弟啊,是真的命苦啊……我的申飞兄弟……” 斐一班像看宇宙起源似的看着易存章。 是他太久没有在国内生活了,还是这个村长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斐一班觉得易存章的心理年龄,可能比易茗的脸还要小。 作为一个刚刚失去了父亲的儿子,斐一班并没有想在这个时候,再说任何不好听的话。 他看向易茗,想着是不是应该安慰一句同样失去父亲的人。 说句节哀顺变,或者别的什么。 斐一班看了易茗足足有五六秒。 从一来是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到这个大姐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如果不是傻的话,现在这种情况,为什么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地挂在她的脸上。 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 这样一来,斐一班就很难相信,易存章刚刚没有说完的话,是易申飞去世了。 既然这样,那就没必要多费口舌。 他本来也不是一个懂得人情世故的人。 他和abu能够那么投缘,只能说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两人都是从别的语种,转向英语语言环境。 所以也不太存在习以为常的语言习惯。 说的有什么不对路的,都可以归因为对第二语言的熟练程度。 要说这段友谊的基础,还是源于一个误会。 abu长这么大,斐一班是第一个担心他经济能力的。 不仅穷,还穷到了校服都买不起的程度。 abu没办法不觉得新鲜。 加上两人又是舍友,慢慢地也就成了好基友。 因为不确定,易申飞到底死了没有,斐一班就没有做声。 对村长的哀伤保持沉默,也总比像易茗大姐似的,来一句【听说您去世了】的升级版——【听说您爹去世了】要好吧。 倒是韩女士,一听到村长哀嚎,就感同身受有点受不了。 “申飞兄弟是易易的爸爸吗?” “一辈子都没有享过福啊,我的申飞兄弟。”易存章哭嚎到一半,才发现有人问他问题,就直接转了个180度的弯,认真而又求知若渴地问道,“易易是谁?我们村没有叫易易的小一辈啊。” 韩女士不由地一愣。 她先前是说好要叫易茗易易,发现易茗和斐一班之间可能不是她想象中的关系的之后,理应把称呼改回去。 就是总共也没有叫过几遍名字,没有形成记忆。 所以一开口,就哪个顺口喊哪个了。 韩女士有点尴尬地看着易茗。 还没等韩雨馨说话,村长又开始了哭嚎似的回答。 “申飞兄弟是我们茗娃子的阿爸啊!我们茗娃子建那栋房子是要让申飞兄弟享福的啊,硬是一天都没有去住啊!我的申飞兄弟啊……”村长嚎着嚎着,眼圈都被他自己嚎红了。 看来,易茗的父亲,确实也是去世了。 谷堜 是那个时候问他要风衣的时候吗? 那件风衣本来是要来做寿衣的吗? 那当时为什么要拿给他穿?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内疚,还是应该生气。 所以,别墅是易茗建的。 这么一来,易茗肯定就是不差钱的。 在农村建别墅,地可能要不了几个钱。 宅基地上盖几层楼,可能也花不了太多的钱。 但有水塘的那栋别墅,和普通的乡村别墅不太一样。 是非常有设计感,并且很精致的。 多立克柱式别墅,和易家村格格不入。 任谁见了都会说【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样的房子】,连斐一班也不例外。 这就非常奇怪,而且非常不应该。 易茗大姐不是想建茶厂吗? 这明明是她想就能做到的事情啊。 即便只算材料和人工成本,建这样的一栋别墅的钱,应该也能够凑够易家村开茶厂的需要了。 或者,至少,可以把易家村白茶的合约,从黑心商人刘金洋哪里拿回来。 这明明是这个叫“茗娃子”的大姐,一个人的实力就能搞定的事情。 为什么还要拖到现在? 斐一班产生了一些新的疑惑。 同时也解决掉了一些旧的疑问。 比如,这位大姐,为什么用和他一样的手机。 再比如,这位大姐为什么能买得起那么贵的寿衣。 一件只有他穿过的……寿衣。 想想就觉得膈应。 斐一班若有所思地看向易茗,心想:【这位大姐,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小斐先生,还要带您和韩女士去看房子吗?” “您父亲也去世了是吧?村长都难过成这样,你一点也不难过吗?”有疑问就直接问,是斐一班的传统美德。 易茗听完还是非常纯真地笑着。 没有接斐一班的话茬,而是又一次提问:“要去看房吗?” 那笑意,很纯很真。 人畜无害。 斐一班第一次见,就觉得莫名有些不对路。 当时他说不出来是为什么。 明明那么纯真无邪,为什么他非要觉得假。 现在想来,男人啊,永远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这位大姐她不正常。 “看看啊,为什么不看。”斐一班说。 他没有什么爱好,就喜欢研究不正常的人,毕竟他自己已经不正常了好多年。 一股找到同类的喜悦之情,从斐一班的心底油然而生。 不正常的人就应该和不正常的人在一起玩,让那些正常的人,看得心里发慌。 只要不正常的人多了,正常的就会变成不正常。 就这样,斐一班和韩雨馨在易茗的带领下,来到了有多立克柱子的水潭别墅。 还真别说,别墅建得是真不错。 和斐一班在厂区的家,不相上下。 除了没有室内电梯,其他该有的配置,基本都很齐全。 房子里面,积着厚厚的灰层,一看就是建了很久但是很多年都没有人住过的。 有这么好的房子留着不住,去住那栋破旧不堪的房子? 这是什么逻辑? 这么不正常,肯定要了解一下。 “你们村的人,是住不惯好房子吗?” “小斐先生您为什么这么说?”易茗接话倒是快。 “你的智商连这样的问题,都不足以回答吗?” 既然,大家都是不正常的人,但就没有必要用正常人的方式沟通了。 该懂的,自然会懂。 不该懂的,就让他们好好做正常人去吧。 这个世界,正常的人那么多,要是每一个都想发展成自己的同类,那不正常的人还不得累死? “这房子现在是刘金洋的。”易茗说。 “果然啊,不正常的人,就是能懂。” 一不小心,斐一班就把心里话给说出了口。 “您说什么不正常的人,小斐先生?”易茗又进入了提问模式。 “当然是说你啊,小易女士。” “小斐先生,您叫我小易就行,不用这么麻烦。”易茗倒是从善如流,但斐一班不领情。 “大姐,您今年贵庚啊,还让我叫您小易。” “那要不然老易?” 易茗大姐倒是个好说话的。 被斐一班怼成这样,非但没有生气,还认真地帮忙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就很值得欣赏了。 等会儿! 在他把心里话说出口之前,易茗大姐说那栋房子是谁的? 刘金洋?无良茶商? 那人家建的别墅,放着住还是不住关易茗大姐什么事情? 再等会儿! 村长不是说,那栋别墅,是易茗大姐给她阿爸阿妈建的吗? 易茗要给家里人建楼,房主却是无良茶商。 那么,易茗大姐和刘金洋是什么关系是—— 斐一班顿悟了。 怪不得上次来的时候,村里人会说她造孽、没良心、破烂玩意儿…… 这简直就是全村公敌好么。 第三十六章 老母鸡和它下的蛋 对易茗有了全新的认知之后,斐一班看大姐的眼神都变了。 这位大姐能在村子里面活到现在,可真的是个人才。 刘金洋不是易存章找来易家村的吗? 怎么最后和易茗大姐扯上了关系。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分手了,把房子给了易茗大姐。 大姐觉得这个房子膈应,然后打算让他这个冤大头接手。 要是放在以前,看在多立克柱式的份上,他说不定还真的能考虑一下水潭别墅。 毕竟真的挺有设计感的。 现在嘛,他虽然冤,但是他的头不大啊。 记住网址 所以自然是要问一问价格的。 “这别墅准备怎么卖?”斐一班出声道。 这个问题,斐一班自然问的是易茗。 易存章却抢先一步回答:“斐先生啊,只要一百万就可以拿下了。” “啊?你们卖白菜啊?” 尽管对于如今的斐一班来说,一百万已经不在是零花钱的范围了。 但是,这么大的一栋四层别墅,光建筑材料费,应该都不止一百万吧。 和同类的房子对比一下,就简直便宜到让人难以相信。 “可不就是卖白菜嘛!我申飞兄弟抵押那个房子的时候,一共就拿了八十万啊,说一年之内赎回,就一百万就行。” “申飞兄弟?那个房子是易茗大姐他爹卖的?” “是啊,一开始我还以为申飞兄弟是卖房子治病。哪想到……哪想到……我的申飞兄弟啊……” 好吧,看来又是一场误会。 怎么这么个小小的村落,净是些奇怪的…… 斐一班在外面待久了,硬是连一个能形容的词都找不出来。 “这个房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是你的申飞兄弟的,还是那个无良奸商的?”斐一班直接就问了。 “斐先生啊,这栋别墅啊,是茗娃子建了,要给她阿爸阿妈养老的。” “是……这样啊。” “但是她阿爸阿妈都没有去住过啊。” “哦,村长接着说。” “然后啊,就遇到了一些需要用钱的事情,也不懂这房子什么价格,就八十万抵押给那个狗娘养的了。” 好了,现在可以顺一下思路了。 这栋房子,确实是易茗大姐建的,用的还是大姐自己的钱。 这表示,这位大姐,至少在曾经一段时间,是可以帮易家村解决困境的。 但是她没有。 她选择了给她阿爸阿妈建别墅养老。 这个也无可厚非吧。 村子又不是她们家开的。 有钱先紧着自己爸妈的衣食住行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村里人可能不这么想,因此就对她有意见。 过往种种,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那么,新的问题又来了。 一年之内赎回要花一百万,现在这么和他说,就代表这房子抵押给奸商还不到一年。 可是,按照这个房子的状况,空置了怎么也有个三五年。 扣去一年,至少还有两年的时间,这个房子是建好了,属于易茗家的。 那为什么易存章的申飞兄弟一天都没有住过呢? 这位大姐看起来,也不是建了豪宅不让自己爸爸妈妈住的那种人啊。 而且,她一家三口的关系,显然是很好的。 虽然可能小时候条件不好,但怎么看,都是在一个有爱的环境里面长大的。 赚了钱,回到村里给爸爸妈妈建别墅,这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吗。 谁家不是建好了就搬过去的。 现在倒好,空置这么多年,不是喂了白蚁,就是喂了老鼠。 真要搬进来住,少不了一番收拾。 等会儿,【真要搬进来住】是什么鬼? 他为什么会有这么惊悚的想法? 难不成这要来易家村生活,做村里最靓的仔? 在农村生活这个选项,从来就没有在斐一班的脑海里面存在过。 即便是家道中落的现在,斐一班也没有这样的想法。 “这房子倒确实是挺好的,”韩女士说,“就是太久没人住了,空荡荡的有点慎人。” “一一,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那你还想在这里建茶厂吗?” “当时是不……” 斐一班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易存章给抢了先:“斐先生啊,您是不知道啊,我们村里家家户户都准备了老母鸡,要给您下蛋啊!” ????? 一万个问号,在斐一班的脑门前点亮。 “啊不,不,不,不好意思啊,斐先生。”易存章又结巴了,“我、我、我的意思是说,家家户户都准备了给您下蛋的老母鸡。” 能别解释了不? 这解释来去的两句话,有啥区别? 飞鸡的冤魂还不够他受的吗? 当代大好青年,没事天天吃老母鸡和它下的蛋,干嘛? “村长是觉得我需要坐月子?” 易存章又我、我、我了大半天,最后没办法,就只能向茗娃子求助。 “小斐先生,我们村长的意思是说,易家村家家户户,都非常期待您的到来,想给您最好、最热情的接待。” “不好意思啊,你们的期待可能要落空了,我现在家道中落,连自己都需要接济,确实也是帮不到你们。”斐一班也不怕破罐子破摔了。 “没关系的,小斐先生,我和我们村长汇报过您家里那边的情况。我们村长主要是想要您帮我们做营销和设计,只要我们以后的白茶能卖个好价,我们去卖血捐肾、做农业贷款都可以的。” 易存章在一旁疯狂地点头。 斐一班很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头给点出什么问题来。 “什么卖血捐肾的,你们说什么呢!”韩女士第一个听不下去。 村长赶紧解释。 “是斐先生之前和我们说的方法太好了。就是去什么拍拍买……” “拍卖会。”易茗提醒易存章。 “对对对,拍卖会,就品牌,就就……”易存章死命掐了自己一下,治好了结巴,说道: “我都找人问过了,只要有自己的品牌,茶叶的价格至少会翻好多倍,这样一来,我们就算贷款也能还得起!” 谷缧 “不是专门找我们过来让我们投资的吗?”斐一班倒是意外了。 “不能够啊!斐先生。”易存章说,“我都听说您去世了,我还怎么想着让您投资啊!” 我谢谢你啊! 祖宗八辈的那种。 被感谢的那个人慢一点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斐先生啊,您不是说,你可以给我们设计,可以给我们包装的吗?这样就可以了啊,谢谢您啊,谢谢……” “我说的是设计包装。”斐一班赶紧纠正。 “对啊,设计和包装。” “设计包装没有和。” “那有啥子区别啊,斐先生?”易存章盯着一脸疑惑的皱纹发问。 斐一班不想解释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声:“没区别。” 易存章高兴地两手一拍,说道:“那不就对了吗,斐先生!您帮我们设计,您帮我们包装,我们就不、不、不胜感激了。” 易存章走到斐一班的边上,在斐一班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拉住了他的手,说道:“谢谢您啊,斐先生,我代表全村祖宗三代,感谢您。” “我觉得吧,你可能还能再加五代上去。”斐一班气结。 一个村的村长,到底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选举出来的。 易存章这样的人,真的适合做村长? 哪怕让易茗大姐来当,都肯定比现在这种情况要好很多吧。 又结巴又每一句都是错话。 这可真是相当的了不起。 连斐一班这种完全不懂人情世故的人,都觉得稀奇。 韩女士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加入了斐一班和易存章的对话。 “一一,都想过给易家村的茶设计包装啊?”韩女士说道。 斐一班了无生趣地哦了一声,算是应下。 “那一一肯定是真的喜欢这里的白茶吧?”韩女士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家里出事之前,根本就不会为不感兴趣的事情,耗费一星半点的精力。 “还行吧,他们村长泡茶手艺有点厉害,直接手贴烧水壶试最佳水温的。” “这样啊,那妈妈是不是也应该尝尝?” 显然,韩女士很有兴趣想要留下来的兴趣。 韩雨馨都这么说了,易存章自然就更热情了。 倒是易茗,从易存章不结巴之后,就没有怎么再开口说话。 始终都是淡淡的表情,也不插话,也没有什么存在感。 别问斐一班为什么会知道易茗的表情变还是没变,问就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 一直到韩雨馨被易存章请到村委会里面喝茶,斐一班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现在也不重要了。 既然又是村长烧水易茗大姐坐在他们对面泡茶,那再怎么样,也都是对面坐着。 想要不注意泡茶的人,也是没有可能。 坐在一起喝茶,聊起天来,就比在空置已久的房子里面站着说话要好很多。 易存章那一手试水温的绝活,至少能让他在满满的自信里面,变得不再口吃加嘴瓢。 易存章试水温的时候,基本就不说话。 这时候,负责泡茶的易茗就不得不和斐一班还有韩女士聊天。 很快,话题就切换到了【鲁瓦克白茶】。 斐一班自己没有说话,是易茗把他那天的设想,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韩女士。 “一一啊,你的这个想法很好啊。妈妈觉得你完全可以做一做啊。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两三百万,妈妈想想办法,还是能给你凑齐的。” “把市中心的房子卖了是吧?”不用问,斐一班都知道韩雨馨想要做什么。 “那或者也可以再想想别的办法。” “你一个财务总监,你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有办法还是没办法?” 斐一班很清楚,从工厂到家里,韩雨馨都是“财神爷”。 要是家里还有余钱,韩雨馨之前就不可能一开口就是卖掉他的“婚房”。 “一一啊,你不觉得在这里生活也挺好的吗?你做你的茶厂,妈妈呢就浇浇水、种种花,给你打打下手管管财务。” 斐一班看着韩雨馨,一开始他是准备直接拒绝的。 听到韩雨馨说要给他打打下手,斐一班才想起来,他妈妈现在已经没有了工作。 这是个他之前从来都没有想过的问题。 在斐厂长出事之前,韩女士管着三个年产值超过18亿的厂子。 斐爸爸出事之后,韩女士一直在处理各种问题。 等到这些问题都解决好了,厂子也和邢子濠交接好了,韩女士要做什么呢? 大学毕业一年,他都没有找到过工作。 学的又是在国内根本就没有什么用的赛车专业。 没有了家里的顶天柱,没有了厂子。 接下来,他和韩女士要靠什么生活? 总归也是要有一个营生的吧。 “韩女士,你说把锁厂专利授权给那个邢总,具体都是哪些专利啊,是全部吗?” “对。” “智能锁的那些专利也都包含在内吗?” 韩雨馨惊讶地看着斐一班,问道:“智能锁我们也有专利吗?” “当然有啊,十几个,文件袋里面都放着,都是斐厂长的发明专利。” 韩雨馨一直到负责财务,对于专利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最主要,斐国琛每年的发明实在是太多了,早就不是什么会拿出来成为夫妻间话题的稀罕内容。 “智能锁专利的话,肯定是没必要给的。那是我们准备转型用的,和以前锁厂做的那些锁芯,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们与其弄什么茶厂,不如直接搞智能锁厂不好吗?” “一一啊,智能锁的市场,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行业准入门槛还是很高的,需要巨额投入才能建立品牌,不像茶厂,用你上次来和村长还有易小姐说的那个鲁瓦克的办法,应该还是管用的。” “我都这样了,还要去慈善拍卖吗?”斐一班很拎得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还不简单吗?让你的好兄弟阿布帮个忙啊。你一开始本来也是他带去的,你不去了他还是要去的嘛。” 韩女士知道斐一班经常去慈善拍卖会。 可以从他花钱的账单,倒推出斐一班经常买的东西。 一开始,韩女士肯定是反对的,花那么多钱买几磅咖啡,是个财务总监都不太可能赞同。 后来,听斐一班说,他每次买咖啡的钱,都会被拿去帮助咖农、救助动物、保护地球…… 总之每一次,都是要把钱捐给慈善机构的。 咖啡,只是捐款的一个福利。 这样一来,原本也热衷慈善的韩女士和斐先生,就再也没有意见了。 反正都是慈善捐款,他们自己捐还是拿给儿子捐,其实都没有什么问题。 斐一班的慈善拍卖基金,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变得很充裕。 唯一要说有哪里不太好的,也就是捐款都捐到国外去了。 “我都这样了,干嘛还要总麻烦人家?”斐一班不同意。 第三十七章 私人订制 斐一班和abu在一起,除了最开始他以为自己的舍友死穷的那段时间,一直都是比较弱势的。 话虽如此。 非常有钱的斐一班,和世界级有钱的abu,还是有很多共同的事情可以做的。 只要世界级有钱,在全民世界各地买房产、做投资的时候,非常有钱不要跟着瞎掺和。 日常生活在一起,其实是没有特别大的压力的。 每天吃上万的鱼子酱,那也是会吃出问题的。 顶级富豪也是一张嘴一个胃。 但普通老百姓和世界级有钱在一起,如果不是一男一女,或者其他种类的恋爱关系,就很难不让人有压力。 就是,哪怕你完全不图人家的钱。 出去吃饭人家请你十顿,你连一顿像样的都没有办法回请,那也是非常说不过去的事情。 一秒记住https://.vip 斐一班和abu相处的这么多年,很少有和abu在金钱上出现付出和收获不对等的情况。 “阿布是你的好兄弟,你现在找他做的这件事情是举手之劳,妈妈觉得,你如果和他说的话,他是没有可能拒绝的。” “他不拒绝我就要一直找他帮忙?他帮了我之后,我又没有能力反过来帮他任何事情,这样也算是兄弟吗?” 斐一班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即便是落魄了,该有的骨气还是要有。 “一一啊,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是不能算得这么清楚的。” “我就是因为算得清楚才会有朋友啊。” 韩女士终于知道斐一班的点在哪里了。 想来在国外的这些年,她的儿子并没有交到什么朋友。 因此就对和abu的这段友谊格外在意。 深怕在家道中落时候一直找abu,会让这个朋友心生厌恶。 没有人,喜欢把一个贪婪的吸血鬼带在身边。 韩雨馨有些心疼,但她也做不了更多。 忙于工作,疏于对儿子小时候的心理关注,一直都是韩雨馨心里最大的遗憾。 也不知道现在开始弥补,还来不来得及。 “那你自己再去一趟也可以啊,妈妈看你每次也就是十万十几万的。”韩女士说,“这事儿要是能做成,这个代价也还是可以接受的啊。” 不愧是管理过18亿年产值的财务总监,十万十几万的,就算家道中落,还是没有放在心上。 要真这样的话,干嘛平时出去都坐经济舱,恨不得动车都买二等座。 “真的吗,真的吗,韩女士。”易存章惊喜道。 斐一班耳朵一紧。 村长竟然都用上【韩女士】这个专属称呼了。 那酸爽,简直无法想法。 其实,韩雨馨被叫韩女士,本来就应该算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 称呼姓氏。 属于标准称呼。 但斐一班总会给韩变个调,变成那种特别长的第三声。 易茗先听斐一班叫了才叫,所以就学得很像。 这位大姐并不只是对文字的记忆能力超强,对声音也模仿地惟妙惟肖。 这也是斐一班当时为什么反应会这么大的原因。 说实话,是有那么一点酸的。 主要是酸易茗叫得比他还好听。 这会儿易存章竟然也用差不多的语调在叫,那就真的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不自在了。 就是小时候看真人版脑白金广告的那个忸怩的状态。 听说那个广告就是因为被人投诉了很多遍影响食欲,所以才会从真人版变成卡通版的。 试想一下,一个一脸褶子的村长,嘴里冒出嗲嗲的语调。 对于听的人来说,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种酸爽。 “假的。”斐一班给易存章甩过去两个毫无温度的字眼。 易存章赶紧看向韩雨馨,想看看韩女士的意思,是不是和斐先生不同。 在村长这儿,斐家人的辈分,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一一真的没有兴趣吗?” “当然是真的。” “那小斐先生对什么感兴趣?”易茗插话,问道,“是智能锁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对什么感兴趣?” 斐一班的内心在咆哮:【你这个抢我专属称号的大龄女性!】 “那对不起,打扰了,小斐先生。” “等会儿!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对智能锁感兴趣?”出尔反尔什么的,斐一班还是很擅长的。 “不是小斐先生刚刚自己说的吗?还有发明专利授权什么的。”易茗大姐的记忆,从来就不会出错。 这就有点尴尬了。 “我说的怎么了,我和我妈说话,你为什么在旁边偷听?”小斐先生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我错了,小斐先生,我不应该不尊重您和韩女士的隐私。” “这你都能道歉?”斐一班反而被惊呆了。 “惹您生气,肯定是我的不对!” “知道就好。”斐一班讪讪地笑笑。 就很奇怪的,他明明很想生气,被易茗大姐这么一说,就真的气不起来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吗? 导游也算服务行业,所以行业服务标准也一切以顾客为上帝是吧? 可他也不是过来易家村旅游的啊。 顶多也就算陪亲妈来散心。 就是不知道,散的是哪门子的心,越散越糟心。 “那要不要研究一下,有没有智能锁和茶厂一起联动的办法?”易茗趁着斐一班心情好,赶紧提出了一个建议。 “你知道智能锁需要多大的投资吗?”斐一班也不管什么联动是几个意思,首先就拿他自己现在最缺的东西说事。 “我不知道,小斐先生。”易茗如实作答。 “不知道就不要见到话就说。”斐一班让易茗用点脑子。 易茗完全没有理解这句话里面的深意,认真地回答,说道:“我不是见到话就说,我是见到智能锁才说的。” “什么意思?”斐一班不太能理解。 “那天去送斐先生最后一程的时候,你们厂房最里面那个仓库,不是放了很多的已经做好的智能锁吗?” “仓库,智能锁,我怎么不知道?” “可能小斐先生没有把整个工厂都走一遍吧。”易茗说,“我习惯不管到哪儿,都要用脚丈量一下。” 斐一班看向韩女士,问道:“智能锁厂不是还没建起来吗?” “锁厂是还没有建,但样品已经做出来了,三厂上半年分了一小条生产线,生产了几千个,用来调试的。拿合格证和国际标准认证什么的。等到这些都弄完了,就可以批量生产了。” “调试合格了吗?”斐一班问韩雨馨。 “合格了。” “那国际标准认证呢?”谷韢 “也都拿到了。所以才找你回来,打算建厂开始量产。”韩雨馨回答。 “那这些智能锁还是我们的吗?能卖吗?” “和智能锁有关的妈妈都没有卖啊。”韩女士回答道,“但是那些智能锁,有好多种规格。就是一路改进,到最后才做出来最满意的成品。” “你的意思是,有很多都不能用的,是废掉的对吧?” “没有啊,都能用的。就是有些在外观上,比较没有适配性。我们一开始设计的锁,有些都太大了。反正五花八门的一大堆。后来又太小了。也没有什么固定的规格,你要拿去卖给经销商,肯定也是不会有人要的。” 韩女士有些伤感。 斐厂长还在的时候,他们就商量过,觉得儿子肯定是会喜欢智能锁的产业转型的。 现在看来,他们当时商量的结果,还真的是找对了儿子的兴趣点。 如果阿斐哥还在…… 韩女士想着想着,就红了眼眶。 这种刻入了生命的爱情,很难说放下就放下。 韩雨馨赶紧偏过头,不让斐一班看到。 易茗大姐在这个时候,提了个异想天开想法,她说:“小斐先生,那些琐,我们是不是可以和鲁瓦克白茶一起卖呢?” 这个世界,总是有些人,说话都不过脑子,什么样的事情,都放在一起说。 “买茶送锁,还是买锁送茶?”斐一班斜睨着眼睛看易茗。 斐一班的眉眼很好看。 眼尾微翘,左眼睫毛的末端,有一颗很小的红痣。 形状像钻石,很小,但是很特别。 让整个眼睛都看起来特别有神。 尤其是在他像现在这样,略带一点讥讽地说话。 很难让人不注意到他的眉眼“小红钻”。 “不是的,小斐先生。您不是要去拍卖会推广鲁瓦克白茶吗?” “我没有说要去!” “不好意思,小斐先生,是我表达地不对,惹您生气了,我向您道歉。” 又来! 怎么动不动就那么诚恳地道歉,搞得斐一班才蓄满的生气池,一下子就被卸掉了。 “那你来个对的试试。”斐一班把刚刚那一丢丢的嘲讽都收起来了。 “我是这么想的啊,小斐先生,我就是一个单纯的想法,肯定是还不成熟的。”易茗先行铺垫。 这位大姐也是挺惨的。 和决策者斐先生说话的时候,要小心翼翼。 和家道中落的小斐先生说话应该要对等了吧,竟然比之前还惨。 这种情况……就很对小斐先生的路了。 “那你说来听听。”小斐先生很好说话。 “您之前和我们说,去慈善拍卖,宣传鲁瓦克白茶,如果能够成功,就借着这个机会把品牌做起来,是不是?” “没错。” “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去慈善拍卖的人,都是和小斐先生您一样,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人?” “呃……”斐一班这么吃瘪的时候还是比较少见的:“以前吧……算差不多……” “我是这么想的,我那天看到了仓库里面种类繁多的智能锁,就会想,这些锁到底适合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门。” “什么门、什么房子都一样能装智能锁。” “是这样,没错的,小斐先生。但我就是想啊。为什么大家都要装这么平铺直叙的智能锁呢?” “什么意思?” 易茗开始表达自己的观点: “比如说,小孩子的房间,如果也希望有智能锁,那是不是可以外观弄成卡通的呢?” “假如说,家里面房间放智能锁的比较少,那如果房主是二次元的,装修也是各种二次元的风格,是不是可以给房主,提供定制版的二次元锁呢?” 易茗的话,引起了韩女士的注意。 已经收敛好心神的韩雨馨说:“你的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这样一来,每个锁都需要开模,这成本就上去了。” “这不是好事吗?”易茗反问道。 “怎么就是好事了。” “去参加慈善拍卖的人,肯定不担心价格啊,有没有特色,有没有专属服务,才应该是他们关注的焦点吧?” 韩雨馨被易茗的话给吸引了。 她在锁具行业做了这么多年,从来也没有听说,有锁厂是提供私人订制服务的。 大部分人在买锁的时候,更多的关注是安全性上的。 至于锁的美观程度,来回来去,也都差不多。 就是传统一点,还是现代有点的区别。 在或者就是装修的时候,给改个和漆面一样的颜色。 智能锁就更是了,基本只有黑、金、银,这几种颜色的搭配,或者类似颜色。 想要颜色鲜亮,造型可爱的智能锁,基本上是没有可能的。 但是,如果有一帮对价格特别不敏感,就是想要特立独行的入门体验的话,这件事情,就很有可能不一样了。 韩雨馨颇有些意外,问道:“易小姐是做生意的吗?” “我以前做导游的时候,在长城上卖过一些比较有特色的纪念品。” “那易小姐的悟性很高啊。” 韩雨馨的夸奖,是出自真心的。 在景点卖纪念品能卖出这样的商业眼光,确实是非常值得称道的。 “茗娃子一直都是我们这里顶顶聪明的。”易存章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要不然也不会给申飞兄弟和彩蝶妹子,建那么好的房子。那房子真的好啊!斐先生您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 怎么这来回来去的,又绕到了房子上了? 斐一班倒是没有想过智能锁定制的可行性。 斐厂长有很多的专利,其中有一部分,是怎么让智能锁的外观更紧凑的。 因为一开始,他们作的锁,是在是太大了。 就是里面的各种设计都还不是特别成熟。 等到一次又一次地改良,一次又一次的发明和外观设计你专利。 最小都可以做到只有两个手指那么宽。 算是非常小巧的迷你智能锁。 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见过这样的。 如果锁最小可以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在后续定制设计的过程中,就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还可以想办法把锁和门融合在一起,做一些立体造型。 比如,像花园一样的房子,锁就可以是花的造型,或者做成一排蝴蝶,停在门的上面。 把指纹识别融入到蝴蝶的翅膀里面。 再比如…… 打住! 他为什么会忽然想着要怎么定制智能锁? 第三十八章 信息量有点大 斐一班不能理解自己突如其来的兴趣,更不能理解易茗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斐·前贵族·一班,知道有钱有闲的贵族喜欢什么样的私人订制很正常。 她,易·村花·茗,为什么也能随随便便就说出那样的设想? 难不成,这位大姐的名字其实是很长的,比如全名叫易·一枝花·前贵族·茗什么的。 一看就很厉害。 就是和abu的比起来,再添加多少个头衔,这个名字也是不够看的。 尽管嘴上不愿意承认,斐一班心里很清楚,他自己确实是心动了。 如果是要大批量卖智能锁,易茗说的这种方式肯定是不行的。 私人订制这个东西,真的是只要在一个小范围之内火了,剩下的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lv可不就是这么火起来的吗? 首发网址https:// 从王室行李的打包师,到时尚帝国路易·威登,中间也就隔了好用的私人订制旅行箱。 从马车行李箱定制、再到轮船火车汽车飞机行李箱。 一切都源于一个小小行李打包师对旅行箱的独特见解,和一个能够接近贵族群体的机会。】 见解和机会,他现在都拥有,这很难让家道中落的小斐先生不心动。 心动归心动,在行动上,斐一班还是采用了一如既往的拒绝态度。 虽然他记性不怎么好,但还是想起来自己刚刚信誓旦旦地厌弃过易茗大姐的房子。 总归,就算要买,那也得等到市区的“婚房”先卖掉了再说。 卖房子不是卖白菜,本来也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就能搞定的事情。 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好好想。 “韩女士,你不是说要再去吃上次来这里时候的那家农家菜吗?”斐一班连走人的理由都想好了。 上一次,易存章就后悔自己把考察团的人放走得太过轻易。 要不是“决策者”又过来了一次,他就真的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这一次,说什么都得使出洪荒之力拦着。 “农家菜哪里还有这家那家的,我们易家村的人,家家户户都准备了老母鸡,准备给斐先生您做农家菜呢。您去哪一家,都是他们的荣幸。” 易存章忽然有了点村长的架势。 “不……了吧。”斐一班说得没有那么坚定。 不是他想留下来吃,而是他忽然想起来,上一回韩女士和斐厂长商量这离开的时候,找的理由好像急着要去考察别的村的地。 他这么顺嘴一说,相当于全部穿帮。 易存章似乎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他还在坚持做自己的事情。 “怎么能不……了吧。”易存章又学斐一班的语气说话,而后说道:“斐先生啊,您可是我们易家村的希望啊!不可以和我们客气的!” “没有和你客气,就是不想吃易家村的饭。”没有穿帮,斐一班就直截了当。 “不想吃易家村的饭?”易存章疑惑了好几秒。 他的内心活动很丰富:【斐先生之前不是吃过吗?为什么现在忽然说不想吃?】 然后,易存章就顿悟了:“斐先生是只愿意吃茗娃子家的饭,是吧?这有什么呢?我让我家那口子,去给彩蝶妹子帮忙不就好了!” 易存章确实顿悟地挺彻底,就是一点都没有在对轨迹。 “我说我不愿意在易家村吃饭,是指任何一家。” “斐先生啊,您之前有说过不愿意在易家村吃饭吗?你说的明明是不想吃易家村的饭。那肯定是我们这儿的米不够好,我去隔壁村给你借。” “我说的是不了吧。”跟不上村长的脑回路,斐一班只好往前追溯。 易存章两手一拍,惊喜道:“说话只要带吧,不就还有回旋的余地,对吧?” 一句话两个【吧】,既不是爸爸也不是结巴,有必要这么一直重复吗? 斐一班刚想说点什么,最后发现,易存章确实有结巴的毛病。 果不其然,易存章嘴皮子不太利索地寻求认同:“对、对、吧、吧,斐先生。” 好吧。 结巴赢了。 韩女士适时接话:“我看一一和易小姐也不熟,这种情况下,去人女孩子家里吃饭,肯定是不对的。我们还是先回去了。” 太棒了,这个世界,总算多了一个真正顿悟的人。 “怎么可能不熟!我们茗娃子把全家最好的衣服都借给斐先生了,原本可是准备好了要给我申飞兄弟……” 易茗抢在易存章把话说完之前截断:“村长,晓霞阿姆不是让你早点回家杀鸡吗?” 易茗嘴里的晓霞阿姆,就是斐一班上次见到过的,那个说话特别狠毒的花衣服大妈。 花衣服大妈的全名叫金晓霞,是易存章的媳妇儿。 “杀鸡这种老娘客干的事情,我回去干什么?”易存章瞪了易茗一眼,示意他不要总打断他的思路。 这要是一紧张,把他好好的又给整结巴了,要找谁负责? 还说什么全村最聪明的娃! 关键时刻,就算是茗娃子也不怎么顶用啊! 易茗没脾气地笑笑。 村长终于也忘了自己原先要说的话,用热切的眼神看着斐一班和韩女士,说道:“我让我家老娘客把鸡杀好了,带到彩蝶妹子家去。” “不用了,易村长,我们真的已经有自己的安排了。”韩女士选择了拒绝。 斐一班复议道:“我才不吃村长家的鸡。” 易家村的飞鸡给斐一班造成过很多次的心里阴影,不仅在现实里,还在他的梦里。 花衣服的村长媳妇就更不用说了,那一句又一句的污言秽语说出来,阴影面积一点都不比一直被撞死的鸡小。 虽然没有听说过这个大妈的名字,但根据语境,只要智商正常,那也是很容易判断晓霞阿姆是何方神圣的。 “可以,可以,可以。”易存章连说三遍。 第一次,他的重复听起来不像是结巴。 易存章懂王附体,满脸堆笑地又来了一句:“还说不是只吃茗娃子家的饭,我这就和彩蝶妹子说!” 驴唇不对马嘴可能都比这个要强吧? 这怎么都得是驴唇不对鱼嘴的程度! 一番拒绝和拉扯之后,斐一班还是去了易茗大姐的家。 可能是因为少了男主人的关系,和上一次相比,这个家少了很多的温馨。 装扮是没有任何的改变,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类似于气场的东西。 没有一见面就各种招呼。 最后只有韩女士和陶彩蝶打了招呼,说了一句类似抱歉打扰的话。 斐一班不太懂这些,就想着直接进门找地方坐下。谷罫 这时候,一道既难听又过于洪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为什么要来给那个破烂玩意儿帮忙?她那破烂房子,就这么抵押给无良奸商有什么不好?”金晓霞是非常不喜欢易茗。 每一句话,都说得好像有仇似的。 斐一班很自然地看向易茗。 倒也不是想要安慰,就像看看这位东大街会是什么表现。 结果就失望地看到,易茗大姐根本就没有任何地反应。 还是那么好看地笑着。 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灿烂。 好像被金晓霞骂骂咧咧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 这位大姐,也和他一样,是在心灵上受过伤,很知道要怎么逃避的人吧? 要不然,谁受得了这么劈头盖脸,每天见面就是骂? 不仅骂,还骂得这么难听。 虽然对易茗大姐不感兴趣,但斐一班更反感花衣服大妈这种骂骂咧咧的泼妇作风。 “您不愿意来,您可以不要来的,村长太太。”斐一班如是说。 态度好到他自己都怀疑人生了。 “哈,哈哈,村长太太!哈哈,这位就是斐先生吧,你们办大事的人就是不一样,称呼人,都这么文雅。”金晓霞显然是高兴坏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把被骂当作是夸。 既然“尊敬”不行,那就直接一点:“村长太太,您为什么开口闭口就是破烂玩意儿,人家又不是没有名字。” “名字?”金晓霞转头看了一眼易茗,呸完了才回过头来,对斐一班说:“她也配?” “一一,要不然,咱们还是走吧。”这来回来去的剑拔弩张和污言秽语,听的韩女士也跟着不自在。 “走你!”斐一班选择眼不见为净。 他又不是对村花大姐有兴趣,犯不着在这儿帮她出头还是什么的。 显而易见的,易茗和花衣服大妈之间,肯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故事。 这个世界的故事多了,他要是都有兴趣,岂不是会把自己忙死? 易存章的脑子,有时候也不是那么好使。 但斐先生和韩女士这么明显的抵触,他还是看的出来的,赶紧出来训斥他的婆娘。 “你这个老娘客,让你送只鸡过来,你送到就好了,废那么多话干什么?家里都没有事情要你做吗?” “你都说不回家吃饭了,我有什么好做的?”金晓霞蛮不以为然:“凭什么你能来破烂玩意儿家里蹭饭,我就不能?” “你个老娘客,你不知道现在有贵宾在这儿吗?你说的都是什么话!”村长直接把他媳妇往外推。 这一推,就把花衣服大妈给惹到了。 “贵客?!”金晓霞不屑一顾地说:“要真的是贵客,还能来三回什么都不给?这算哪门子贵客?” “你这个老娘客!”村长词穷,激动地想要打人。 韩女士和斐一班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开始用眼神交流。 【韩女士】:一一啊,要不然咱们还是不要趟这趟浑水了。 【斐一班】:韩女士啊,你儿子也正有此意。 韩雨馨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比划了一个走路的动作。 斐一班立马跟着点了点头。 这种环境,不要说刚刚才丢失了贵族身份的斐一班,就连一向都很亲和的韩女士也是受不了。 韩女士刚刚升腾起来的那点【在村里生活也不错】的念头,瞬间就被金晓霞给打散了。 既然达成了共识,韩女士和斐一班就趁着金晓霞和易存章撒泼找茬的当口,直接走。 他们刚走了两步,就发现有人跟了过来。 斐一班转头,就对上了易茗大姐无比灿烂的笑脸。 “我送送你们。”易茗说。 就好像刚刚被金晓霞辱骂的那个人,根本就和她达不到八竿子关系是的。 斐一班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见易茗的第一次,就觉得她的笑看起来很不舒服了。 这位大姐大概是越不开心,笑容就越灿烂。 所以,易茗那天陪着他的时候,也是很不开心的吧? 还真以为他就不会发现? “你干嘛这样!干嘛这样!干嘛这样!你总说我们茗娃子干什么?她吃你家大米了还是拆你家房子了?你犯得着每次都这么说我们茗娃子吗?你犯得着吗?犯得着吗?犯得着吗?” 这个声音很激动。 声量不大,但却有种声嘶力竭的崩溃。 斐一班就算不回头看,也知道这话是易茗的阿妈说的。 金晓霞的这种诅咒式的说话方式,任何一个小孩的妈听了,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哪怕是想韩女士这种别人家的妈,也一样没办法招架。 “你都死了男人了,你还要护着那个狗娘养的?”金晓霞也愤怒了。 简直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 “她阿爸是病死的!病死的!病死的!关我们茗娃子什么事。”陶彩蝶也把金晓霞往外推。 因为激动地站都站不稳了,因此也没有多大的力气。 “好你个陶彩蝶,我有心帮你你竟然敢推我?” 金晓霞气的撸起了了袖子。 一场妇女之间的大战,眼看着就要拉开帷幕。 易茗赶紧跑过去抱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陶彩蝶。 易存章则是把她的婆娘直接给抡开了。 然后金晓霞就和易存章打起来了。 即便是打小就因为校园霸凌而自闭斐一班,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 “你有完没完?”易存章指着金晓霞的鼻子问她。 “没完!” “彩蝶妹子都说和茗娃子没关系了,你个老娘客闹个什么劲?” “那狗娘养的不报警把彩蝶那死货和我弟都抓了,我第又怎么可能会生那么重的病?治病的钱还都被这狗娘养的给骗走了。”金晓霞直接去抓易存章的头发,说道:“你到底是哪头的?你看我不撕了你的狗头!” 信息量有点大。 第三十九章 姐姐姐姐姐姐 村长夫妇打做一片。 易茗避开伤害送斐一班和韩女士出来。 陶彩蝶站在家门口,远远地看着。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斐一班向来比较直接。 他这句话,从本质上,是在关心易茗。 但说话的那个语气,又着实不像是关心的样子。 总归大班班也是个比较别扭的性子。 “那不然呢?我应该怎么样?哭吗?哭有用吗?”易茗抬眼,收敛了笑意,很认真地问道:“您觉得有用吗,小斐先生?” 斐一班终于从易茗的表情里面,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哀伤的情绪。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易茗大姐流露出真实的感情。 首发网址https:// 一点都不浓烈,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又好像一碰就会碎。 看得斐一班忽然就有了一颗柔软的心:“我觉得有用的,姐姐。” 斐一班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改称呼。 就是忽然想要这么叫。 平时冷冷的,就不觉得斐一班的声音有什么,这会儿这个【姐姐】叫得,就会让人有一种特别不一样的感觉。 带点少年音的干净,又有成年男子的磁性,还加了一点似有所无的鼻音。 易茗本来就抬眼看着斐一班,这会儿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最后就扯了扯嘴角,笑得比任何一个时候都更难看。 斐一班却被这个并不好看的笑容给打动到了。 易茗姐姐确实和他一样,是一个受过创伤的,有过故事的人。 并不像他之前想的那样,是一个被捧在手心里面长大的,和他完全不同类的人。 这让斐一班又一次有了发现同类的惊喜。 “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吃农家菜啊!”斐一班发出了只有在小班班时期才有的快乐邀约。 “啊?”易茗没办法这么快适应小斐先生的改变。 “你不是也没有吃饭吗?看这个样子,等下肯定也吃不成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去呗,还可以聊聊私人订制什么的。” “您确定要我一起去吗?小……” “您什么您,小什么小,姐姐和韩女士一样,叫我一一就行。” “小斐先生……” “一一、一一,叫我一一!”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韩女士在一旁,就又有些看不懂了。 她的亲儿子,到对是对这个女孩感兴趣,还是不感兴趣? 怎么一会儿一个样。 一会儿装得特别疏远,这会儿又拼了命地想要和人家拉近距离。 还要叫上一起去吃农家菜。 所以,这是有人的时候装不熟,没人的时候就是亲亲、姐姐、宝宝、抱抱。 儿子在国外的这些年,究竟是找了多少个女朋友,才能学会这么多套路。 算了,总归也22了,该恋爱恋爱,该套路套路。 反正是要往家里娶,吃亏的也总不会是自己的儿子。 当妈的,可能就是这么双标的。 男孩女孩完全两套思路。 “易易,你和我们一起去吧。”韩女士对易茗的称呼,再度发生了变化。 “是啊是啊,易易姐姐,你看你叫易易,我叫一一,多有缘分啊!”斐一班想着易茗肯定会拒绝。 没想到易茗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地来了一句:“好的,小斐先生,听您的。” 易茗妥协了,但也回到了原先的状态。 好像刚刚在她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纯真无邪地笑着,仿佛从来没有被这个世界用粗暴的方式对待过。 同样的,也给自己造了一个无形的盾牌。 或者说金钟罩更合适。 整个人都包裹得彻彻底底,不留一丝缝隙,完全看不到心底。 和第一次看到这个笑容的反感相比,斐一班多了一种,有点莫名的,可以称之为心疼的情绪。 他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有人欺负他,反抗没有用,和家里说不被理解。 最终,他就是见谁都笑笑。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多笑笑总是会少点被欺负! “那行,那就听我的。我上次去吃的时候,觉得那边的鸭做的是真的好。就是鸭的各种部位,然后都是分开的,盐焗鸭肉,椒盐鸭头,麻辣鸭血、清炒鸭肠,最最重要的是,竟然还有现做的鸭舌,特别特别入味,有一种味蕾在跳舞的感觉。” 斐一班一口气说了一堆。 他和易茗说话,从来都没有这么长过。 就好像开启了身体的一个泄洪按钮。 哪儿哪儿都是喷涌而出的沟通意愿。 “小斐先生,您说的是隔壁綦家村的妈妈鸭吗?”易茗没让斐一班有冷场的感觉。 但同样也没有超越礼貌和客气的热情。 按理说,斐一班应该生气的。 【按理君】因为没有赶上开往易家村的末班车,最后就没能及时到岗。 因此,斐一班听了还挺高兴,他转过头像亲妈求证:“妈妈鸭?韩女士,你们上次找的那个农家菜的名字这么好玩的吗?” “是啊,门口好大一个牌子,一一没有注意吗?” “我那天光顾着生气了,哪里会注意门口牌子啊。” “一一为什么要生气啊?是因为一下飞机,妈妈就带你来易家村吗?” 换做以前,这个肯定是正确程度最高的答案。 现在嘛,斐一班就没有这么觉得了,因此他赶紧否认。 “什么易家村啊,是因为你没有一下飞机,就给我吃到馄饨。” “一一啊,馄饨打包就不好吃了啊,你回来那天,王姐是有给你做馄饨吗?” “那是第二天一大早好么!”斐一班忽然转移了话题,说道:“气得我都直接开车又来了易家村。” “你开车来易家村,不是为了向妈妈展示你的车技的吗?说实话,车技妈妈是没有看明白,命是被你吓丢了好几条。” “这就吓丢了吗?那韩女士要是知道我那天还出了事故,会不会直接崩溃啊?” “一一!你还出事故啦,你怎么没有告诉妈妈,你有没有怎么样?”韩雨馨关切到。 “都过去那么久了,能有什么事?我就是撞到了飞鸡。” “飞机?”韩女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用右手食指往天上指了指。 “不是我们平时坐的飞机,就是那种把自己当成鸟类,以为自己会飞的【飞鸡】。”斐一班扇了扇“翅膀”,紧接着又捎带上了易茗,“姐姐那天也看到了,是不是?”谷牲br/易茗被斐一班这一口一个姐姐的,喊得实在是有些不知所措。 于是,她就挑自己擅长的部分回答。 “小斐先生,按照生物学的分类,鸡确实是属于鸟类的。鸟类在动物分类上属于一个【鸟纲】。鸡是鸟纲、雉科的家禽。” 导游小姐姐,记忆力好起来,连鸡的生物学分类都能科普。 “然后呢,一一,你撞到了鸡,然后呢?”韩女士还在关心上一个问题。 “那当然是我把鸡撞死了,难道还能是鸡把我给撞了?”斐一班尽量装作一点阴影都没有的样子,说道:“要不是现在买不起赛车了,我才不和你说这件事情。” “知道妈妈会骂,你还敢那么开车。”韩女士一阵后怕。 “我开车挺好的呀,好好的一只走地鸡,非要学鸟,飞起来上赶着被我撞,我能有什么办法?”斐一班又把易茗给稍带上了,“姐姐也体验过我的车技,是不是?” “是的,小斐先生的车技,真的是专业级的。”易茗从善如流。 “鸡都撞飞了,易易你怎么还护着他说他车技好?”韩女士回到了和易茗亲亲近近的状态。 “我哪有把鸡撞飞?”斐一班并不接受这个说法,反驳道:“我明明就只是把鸡给撞死了,你可不知道那鸡死得有多吓人,它要真能飞,还能被我撞?完全就是一只不自量力的鸡。” 斐一班已经很久都没有这么强词夺理地和韩女士说话了。 他甚至连【手机君】都已经很久没有抱怨过了。 韩雨馨有点欣慰地看到儿子回到以前的样子。 要是时光能够倒流到斐一班还是小班班的那个时候就好了。 那她一定…… 一定拦着斐厂长去马尔丁办厂。 也就那么短暂的一瞬间,韩女士的心情,就又起了巨大的波澜。 有些感伤,如影随形。 任何一个小小的记忆片段,都能让人触景伤情。 这或许,只有等着时间慢慢抹平了。 斐一班见亲妈不说话,就又去他的易茗姐姐那里找存在感:“姐姐,你说鸡是不是鸟纲、雉科动物里面最笨的?” “这个问题,您或许要问鸭,毕竟我们今天要去的是妈妈鸭。”易茗适时来了一个小幽默。 放到把易茗归为同类之前,斐一班多半会斜睨一眼,像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易茗。 现在嘛,斐一班只会说:“姐姐说的好有道理,那我等下就去找鸭问一问。”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好像下一秒就真的要这么做似的。 “小斐先生,要不然,您还是叫我大姐吧。”易茗还是第一次,被一个成年男性,这么姐姐姐姐地叫着。 说不上来哪里怪,但就是接受不来。 “那怎么行?”斐一班不同意,佯装生气地表示:“你也太不尊重韩女士了!” 这和韩女士又有什么关系? 易茗是用眼睛表达了上一句话的意思。 “韩女士不是说了吗,你叫她韩女士,然后我是一一,你是易易,反正就是姐姐和易易,你选一个就行。” 斐一班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天才。 比起姐姐,易易明显是更进一步的称呼。 关键是,这么叫,他还不用负责任。 因为名字也不是他发明的,一切的一切,皆因韩女士而起。 “小斐先生,您可真是爱开玩笑。”易茗始终保持同等程度的礼貌距离。 “易易姐姐,您也是呢。”斐一班直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们现在的小孩子谈恋爱,花样可真多,我和你爸爸那时候,可……” 韩女士的伤感,眼看着就要席卷二来。 斐一班立马接话:“就你们那馨妹和阿斐哥的套路,难道不比任何人都有花样?” 赶在韩女士反驳或者伤感之前,斐一班赶紧换话题:“韩女士,这儿导航不灵光,那个农家菜要怎么去啊?” 韩雨馨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这个,我也不清楚啊,以前都是小孟带路。” 看到亲妈没事了,斐一班赶紧在套近乎的道路上再加再励:“易易姐姐是不是可以做我们的人肉导航仪啊?” 关于称呼,易茗反对了两次都没有效果。 而且,她也发现了,她越反对,斐一班就越是要叫。 既然改变不了,那就随他叫吧。 总归也不会少块肉还是什么的。 “那就我来告诉你怎么走吧。”易茗应下了导航的事情。 “易易姐姐最好了!”斐一班有一种恶作剧得逞的快乐。 “一一弟弟开车小心。”姐姐修改了对斐一班的称呼。 虽然吧,【一一弟弟】的确还算是个比较亲密的称谓,但从易茗那么有磁性的嗓音里面说出来,就特别像是在哄小朋友。 这种感觉,让斐一班浑身都有点不自在。 斐一班换位思考了一下,易茗听到他叫易易姐姐的时候,应该也是很不自在的。 于是,他就根据韩女士而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改了改。 “谢谢易易愿意给我做领航员。” 说到领航员,斐一班肯定是想到了赛车。 想到了赛车,他就应该想到未来要成为他妻子的超模领航员。 即便现在他已经买不起了,但想想总还是可以的。 谁还没有个梦想呢? 现在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对着易茗大姐说领航员? 一般人哪里会知道这是个什么职业啊。 “好的,小斐先生,我现在就为您规划最精准的行车路线。” 易茗的回答,比斐一班想象的专业了不知道多少倍。 规划精准行车路线,提供精确比赛信息,这都是赛车领航员最经常要做的事情。 因为晕了很长一算时间的赛车副驾,斐一班真正去正式比赛做赛车领航员的次数,其实也屈指可数。 主要是他自己有赛车的天赋,所以在不晕车之后,就能给车手提供最及时、最正确的路线信息。 可那已经都是过去式了。 他现在长大了,成熟了,因此也不拘泥于遥不可及的超模了。 只要长得好看一点,性格投缘一点,声音好听一点,兴趣爱好相似一点…… 反正各种各样都一点点就好。 对。 不要那么多,只要一点点。 像易易姐姐这样的,就…… “姐姐是开过赛车,还是做过领航员啊?” 第四十章 你还是个小弟弟 “没有啊。”易茗否认道:“小斐先生怎么会这么问?” “我上次在村子里面飙车,就已经觉得姐姐很不一样了,我那么追求入弯和出弯的角度,一般人肯定就晕了,姐姐却淡定地和个没事的人似的,还能给我指路,一看就不是新手。” “是吗?那可能是我脑子里面,感知速度的内耳前庭和半规管不太敏锐吧。” “姐姐你说什么?内耳什么?半归……” 斐一班不是没有学过这些东西,而是他从接触这些知识开始,就是100%的英语语境,这时候就需要反应一下。 “哦,姐姐说的是theinternalear和semicircrducts对吧!都这么专业了,姐姐竟然还说自己没有了解过赛车。易茗姐姐,是不是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会否认啊?” “确实没有。我只是之前看过一本书,知道人体的哪些部位是用来感知速度的,除了内耳前庭和半规管,还有分布在全身的触觉感受器和本体感受器。” 好好的,把天聊得这么专业,这就很难进行深入沟通了。 尤其是在专业术语转换有困难的前提之下。 “没有就没有!反正不管有没有,姐姐要是去做领航员,一定会是个特别优秀的,姐姐是真的有天赋。” 一秒记住https://.vip 为了做领航员,不知道吐了多少回的斐一班,打从心底羡慕和嫉妒这样的天赋。 人的身体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如果是自己开车,斐一班不管怎么折腾,都一样浑身舒畅。 坐到别人开的车上,不出三分钟,五脏六腑就会开始翻江倒海。 “谢谢小斐先生的夸奖。”易茗进退有度地回答道。 不管斐一班怎么搞气氛,易茗的反应都还是一样的得体、且没有个人情绪。 这位姐姐可真是把自己藏得太深了。 要不是刚刚出家门的时候,被他发现了蛛丝马迹。 斐一班肯定会认为这是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到底为什么呢? 人生在世,该表达的情绪,要好好表达。 要是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消化,那最后肯定就…… 越长越胖了。 中年人可不都是这么发福的吗? 趁着年轻,怎么都应该多多打开自己的内心,多多和身边的朋友交流沟通。 只有这样,才能保持好体态。 心态嘛,就只是一个附带。 就像曾经自闭的中班班,要不是长成大班班之后又高、又瘦、又帅、又有才,哪里会有什么好的心态? 没有颜值,哪来的正义? 没有正义,哪来的自信? 钱吗? 那还不是说没就没的东西。 上车之前,斐一班安排了一下座位:“韩女士,那我让易茗姐姐坐副驾驶给我们带路哦。” “好,一一,你开车一定要小心。”韩女士转过头,对在她身后站着的易茗说,“那一一就麻烦易易了。” “今天保证你坐车和坐船似的安稳。” “倒也不比安稳到那个程度。”韩雨馨笑笑。 …… 【妈妈鸭】所在的綦家村,离易家村开车差不多二十分钟就能到。 为了把车开成船,自封的赛车谷首席车神,硬是整整开了半个小时有余。 每到一个要拐弯的地方,就问专门偏头问易茗两句。 那架势,简直就像是一个方向感白痴。 不仅左右不分,连前后都快分不清楚了。 把自己弄得和个随时都会迷路的小孩子似的。 韩女士坐在后座干着急。 现在的女孩子,可能不一定会很在乎男孩子的年纪。 年下恋什么的,也早就已经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有一个比自己小,不是特别会照顾人,却特别粘人又努力上进的小男朋友,或许会有别样的快乐。 厂子里的小姑娘们,管这个叫“养成系男友”。 但这种养成,不可能是从“三岁”开始养。 她们要的是男朋友,但不是小朋友。 年下恋可以,母子恋那就还是算了。 很少有女孩子会喜欢“儿子型”的男孩子。 她这一根筋的宝贝儿子,也真的是装幼稚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本来呢,年纪就已经比人家小了。 再这么装幼稚下去,不把人姑娘吓跑,也是没有什么可能。 韩雨馨有些意外,儿子在国外,又是限量超跑又是慈善拍卖的,应该早就已经有了丰富的交往经验才对。 怎么这会儿整个一个垮掉。 现在三个人在车里面,她还是坐在后座,就算干着急,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现在直接开口劝什么的。 儿子会不会听进去她不知道,易茗肯定就更知道斐一班的问题了。 斐一班的态度转变,来的太急太快。 他是想要多多了解易茗被金钟罩包裹起来的那些故事。 因此就有些用力过猛。 应该连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这种种行为背后的深意。 她根本就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突然会对审美对立面的,有着超乎寻常的关心。 易茗却把这一切都看着眼里。 她的身边,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人、这样的眼神。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只有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她无意于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情感上的连接。 如果可以的话,任何一个。 包括她自己。 她的人生理想,就是成为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 “小斐先生,只要你花一点点时间了解我,你就会发现……你浪费了一点点时间。”易茗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 “姐姐,你可真幽默。时间本来不就是拿来浪费的吗?”斐一班一点都不觉的易茗的话有问题,认真附和道:“谁又不是一出生就走向死亡的过程?” 韩女士现在特别听不得【死】这个字,严肃却不严厉地呵斥道:“一一,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先进去看看要吃什么。” 哪怕斐一班只是开玩笑,或者陈述一个事实。 韩雨馨也不想听到不吉利的字眼。 斐一班并不想自己一个人先进去点菜,就说:“和之前一样的全鸭宴不就好了吗?这有什么需要看的?” “之前多少人,现在多少人,你点个全鸭宴能吃得完吗?”韩女士认为有必要找个机会单独提醒一下儿子。 斐一班却没有理解亲妈安排里的深意。 “也对,我现在家境贫寒,还得好好省钱去买房子,确实也不太应该浪费。”说着,飞飞一般又双叒叕捎带上了易茗:“姐姐你说对不对?” “小斐先生,您确定要买那个别墅吗?”易茗放弃了关于称呼的问题,爱怎么叫怎么叫吧,她就事论事地说道:“那个房子好多年没有人住过,您回头收拾起来,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够搞定的。” “嗯?所以,姐姐其实并没有想要我们买下那个房子是吗?是不是村长逼你的?”斐一班很快就想到了一种别样的可能。 “没有,那个房子确实是我阿爸抵押出去的,如果能到了小斐先生这么懂得欣赏的人手里,是它的荣幸。” “姐姐,我能问问,那个房子为什么建了这么久,你爸爸妈妈也没有住过呢?房子不是给他们建的吗?”斐一班始终不理解。 “是给他们建的,但是因为我没有做好,所以他们不愿意住。” 这就到了斐一班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了。 如果可以,谁会愿意空置自己精心为爸爸妈妈建造的房子? 又有哪个爸爸妈妈,会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孝心。 “为什么呀?”斐一班老早就想问了。 “可能因为我是个破烂玩意儿吧。”易茗淡淡地说。 用的是村长媳妇之前骂她骂的最凶的词。 “姐姐,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斐一班完全接受不了这个回答。 “破烂玩意儿有什么不好的?破烂也有破烂的价值。捡垃圾也可以捡出北三环的三室两厅。”易茗说的云淡风轻。 “啊?姐姐以前是捡垃圾的啊?”斐一班的眼睛都亮了:“捡垃圾好玩吗?姐姐。需要什么装备,有没有什么秘诀?” 易茗完全没有想过,这个忽然出现的便宜弟弟,会是这么个反应。 就和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垃圾长什么样似的。 “小斐先生很喜欢叫人姐姐吗?”易茗也终于把问题问到了点子上。 “啊?没有啊,我比较喜欢叫人大姐。”斐一班连忙否认,说道:“我就叫你姐姐。姐姐姐姐,易易姐姐。你的名字和我的像,所以叫起来特别顺口。” “所以,小斐先生只是想要叫姐姐,而不是想做私人订制,是吗?” 不管称呼是什么,总归还是要把话题,给拉到正确的轨道上的。 “怎么会呢?”斐一班立马反应,颇为得意地说道:“易易姐姐肯定不知道我设计有多厉害,我可是拿过红点和if设计奖,你知道吗?” 斐一班最后问的这个问题,肯定是没想想要获得什么回应。 毕竟,各行如隔山,不能让一个导游,去了解设计方面的大奖。 易茗的反应,又一次让斐一班,陷入了深深的意外。 “能同时获得这两个工业设计大奖,是真的很厉害了。”易茗问:“是正赛的奖项还是新秀奖?” “就……就是面向学生的新秀奖。”斐一班忽然觉得自己拿奖还拿丢人了。 “那也很厉害了。”易茗说,“尤其是在还是学生的时候。” “那肯定没有易茗姐姐厉害。”斐一班郁闷而又好奇,说道:“易易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懂。” “可能我没事的时候,看的书比较杂?”易茗想了一个答案出来。 “所以姐姐是嫌弃我看书少没文化,所以才说了解你,就是浪费时间。”斐一班心情有点复杂,他好像忽然就明白了易茗刚刚那句话蕴含的深意。 斐一班盯着易茗看,想从她的嘴里,听到否定的答案。 韩女士在一旁都看不下去了。 她生的儿子,怎么会是这样的情商。 韩女士委婉地做出了提醒:“一一啊,要不然你多吃点东西,少说点话。” 以前,斐一班和她说,自己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韩女士是不信的。 儿子有钱有闲关键还帅,又经常出入慈善拍卖会那样的高级场所,没有可能不招蜂引蝶。 小蜜蜂和小蝴蝶的数量多了,采采花蜜,那也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总归是男孩子,真要遇到喜欢的,多提醒提醒,做好措施就行。 每次还没到提醒的那一步,斐一班就直接顾左右而言他。 韩女士一直都觉得儿子是不好意思和爸爸妈妈讨论这样的话题。 斐一班今天的种种行径,让韩女士相信,他以前说自己谁都没看上的那句,是反话。 长大了还像小班班时期一样,见到哪个小姐姐漂亮,就直接往人家跟前凑。 这种幼稚的行为方式,是真的不太讨成年女性的欢喜。 韩女士想要通过阻止斐一班说话,尽量让他多留点成年人该有的形象。 “现在哪有什么东西可以吃啊?韩女士。” 很显然,韩雨馨阻止失败。 斐一班环顾了一下,说道:“这里根本就还没有一点要上菜的样子啊。” 斐一班就是那种很极端的人。 他要么装高冷不停,要么就热情到不行。 完全没有什么中间状态。 “小斐先生,我希望您如果要投资我们易家村的话,是真的觉得我们的茶叶好,也是真的觉得我们能拥有自己的品牌。” 易茗严肃而又认真地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易家村的人,已经没办法再经历一次那么大的失望了。” “姐姐,你为什么忽然这么严肃啊?”斐一班忽然有了一种被小学老师训斥的感觉。 “可能因为你还是个小弟弟吧。” 韩女士扶额。 最不想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就这么发生了。 果然啊,没有哪个女生,会在找对象的时候,要一个心智不一定满三岁的小孩子。 要放在以前,家里还有三个年产值18亿的厂子。 这样的和女孩子聊天,看在钱的份上,说不定也没有什么问题。 现在嘛,就真的有点一辈子都讨不到媳妇的既视感。 第四十一章 只要努力 斐一班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弟弟和小弟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等同于直接说男人不行,甚至还要更加严重、更为具体。 这可不行。 赛车谷首席车神的尊严,还是要认真维护的。 斐一班刚想要怎么组织一下霸气侧漏的语言,就听易茗说: “小斐先生,因为个人的原因,我特别不喜欢别人叫我姐姐,如果可以的话,您能不能还是叫我大姐。” 易茗非常难得地向斐一班提出了一个要求。 放到意识觉醒之前,斐一班肯定会说:【才不要,我就要叫姐姐】。 这会儿意识刚刚觉醒,片刻愣神过后,就赶紧想办法补救:“易茗,你为什么不喜欢别人叫你姐姐?是有什么关于弟弟的悲惨遭遇吗?你不是独生子女吗?肯定不可能有专门欺负你的弟弟妹妹对对不对?” 斐一班已经开始直呼其名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种从男孩到男人的进步。 只不过,这样的觉醒速度和时机,又着实是有些亡羊补牢,而且还是没有补好的那一种。 “不喜欢和喜欢一样,都不需要理由,就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有人叫我姐姐。” “不可能啊,喜欢人肯定是有理由的啊。”斐一班据理力争,摆事实讲道理,说道:“就像我讨厌你一样,必须是有很具体的事情。” “小斐先生很讨厌我?”易茗难得地有些流露在表情上的意外。 “是啊,你可是毁了我限量版球鞋的女人!”斐一班在心里对自己的应变能力表示赞叹,问道:“你知道spikelee和airjordan的联名有多难买吗?” “不好意思,小斐先生,球鞋我确实没有了解过,更不知道aj还有限量版联名。弄脏了您的球鞋,是我的不对,我像您道歉。”易茗认真而又真诚地看向斐一班。 她的情绪波动,总是只是在一瞬间。 无缝衔接回到了金钟罩里面。 比起被人喜欢,易茗更习惯被人讨厌。 喜欢还要担心什么时候就不喜欢了。 讨厌就可以一直讨厌下去。 “不知道就能往我球鞋上砸鸡蛋啊?”斐一班瞬间又回到了球鞋被毁那个时候的心境,“你不知道,对于一个球鞋控来说,球鞋和女人发生冲突的时候,那必须是选球鞋啊。” “确实,小斐先生说的很有道理。” 易茗又笑了。 纯真而又灿烂。 仿佛能从人世间的一切恶语相向里面汲取力量。 韩女士在一旁扶额。 再过个十年的,她有望升格成婆婆吗? “有道理就对了!”斐一班对自己得到的认同表示高兴,转头就来了句刨根问底:“易茗,你到底为什么对姐姐这个称呼这么抵触啊,你不觉得姐姐、姐姐,叫起来亲切又开心吗?” “我并不这么觉得姐姐是亲切又开心的称呼,小斐先生。”易茗回答地很官方。 “哎,怎么会有人不喜欢被我叫姐姐呢?尤其我的声音还这么好听。”斐一班千百万分地不解:“我可喜欢有个姐姐了,我小的时候,整天让我妈给我生姐姐,我妈每次都说,生不出来。” “一一啊,妈妈觉得这个鸭架汤,味道还是可以的,你要不要先打一碗喝喝看?”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韩女士本着相帮还是帮一下的想法,做出了努力。 韩雨馨其实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斐一班。 自打出国,儿子不是已经慢慢变成了一个,绅士得体,语言缜密,看得多说得少的贵族了吗? 倒不是说,这样的斐一班,从来都没有在韩雨馨的眼前出现过。 小班班时期的斐一班,多半都是这么个咋咋呼呼的状态。 可儿子都已经二十二了,为什么忽然回到十二岁以前的沟通方式。 不出意外的话,儿子肯定是喜欢这个叫易茗的姑娘的。 可一会儿装儿童,一会儿说自己讨厌对方。 这么个作法,别说人姑娘,看起来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即便是印象好到一见钟情,也肯定会被紧随其后的种种诡异表达给吓了回去。 早知道,刚刚一一邀请易茗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应该找理由拒绝的。 先和儿子聊一聊,搞搞清楚状况,再决定要怎么助攻,肯定比现在这么个匪夷所思的情况要好得多。 八年的各自生活,身为母亲,她确实对儿子,缺乏必要的了解。 从斐厂长出事开始,斐一班就在她面前,表现出了从未有过的成熟和稳重。 她都以为儿子已经一夜之间彻底长大了。 哪知道,一夜还是一夜,不是长大而是回到解放前。 斐一班并没有发现,自己的亲妈,此刻内心活动这么强烈而复杂。 他只想好好地表现一下自己。 “易茗姐……呃……你不喜欢姐姐的话,那我叫你易茗阿姐吧。”斐一班又想到了一个称谓,愉快地问道:“阿姐你要喝汤吗?” 叫大姐嘛,显得有怨气,还没有什么礼貌。 不太喜欢的人,斐一班才会这么叫。 叫姐姐嘛,易茗又不愿意。 那阿姐,肯定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阿爸阿妈阿姐,个顶个地亲切。 韩女士拍了一下斐一班正在打汤的手。 “干嘛呀韩女士,你没看到我正在很绅士地为两位气质卓越的女性,提供打汤服务吗?你这么打我,汤要是撒了,肯定会影响我动作的连贯和帅气啊。” 韩女士不想帮倒忙。 儿子稍微正常了一点,肯定是要鼓励。 “那就谢谢一一给我打汤啊。”韩雨馨接话。 “不客气,你和阿姨都给我打了十几年的汤了,我偶尔良心发现,在女孩子面前装一下,也是正常的操作啊。总不能让阿姐觉得,我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青年吧?” 这个观点,斐一班想的是没有问题的。 前提是只在他自己心里想,而不要说出来。 把这样的话,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还真是直率地有点可爱——可怜没人爱的那种可爱。 其实,放到往常,斐一班也是没有这么脑残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今天整个人亢奋到不行。 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又都讲了一些什么。 只是不断的强迫自己,一直说话,一直说话。 等到回去了躺床上,有时间安静下来想一想。 估计安静不过三秒,就会悔不当初地在床上打滚。 他又不是真的傻,只是还没有遇到过,需要用心和一个女孩子说话的时候。 二十二年来,第一次情窦初开,来的太急也太快。谷囼 他都还没有做好准备。 甚至都还没有搞明白什么叫情窦初开。 说到任何话题,他自己就第一个开始兴奋,以至于根本不知道自己究竟都说了一些什么。 蛮有一种,只要他嘴不停,易茗阿姐就能满意到不行的错觉。 谁不喜欢博闻强识、侃侃而谈的男生? 他今天超常发挥,把自闭那些年少说的话,一股脑儿,都贡献了出来。 简直完美! 韩女士没有再接腔。 她已经放弃了努力。 并且把自己做婆婆的计划,推迟到至少十五年开外。 儿子难得变回了小班班,就让他当个够吧。 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还是我给您打汤吧,小斐先生。”易茗实在看不下去斐一班打个汤还摇摇晃晃。 都不知道是打到碗里的多,还是撒到桌子上的多。 “那怎么行啊,怎么能让阿姐给我打汤呢?从小韩女士就教育我,要尊老爱幼,现在你们两个都这么老,打汤的事情,肯定是要交给我。” 然后,斐一班就把汤给撒了。 为了防止汤撒得太多,斐一班又用手里的碗去接汤。 和乒乓球高手,直接甩球拍接球过网似的。 直接把碗给飞了出去,碎在了三米之外的墙壁上。 毁灭吧,当婆婆的梦想。 二十年,还是更遥远的未来。 “易易啊,”为了避免产生歧义,韩女士叫的时候,直接转头对着易茗,指着自己的脑袋说:“一一他今天这里有点问题。” 这话,斐一班就不乐意听了。 “你别以为我听不懂,韩女士,你怎么能这么说你自己的儿子?” “一一啊,你是不是又好几天没怎么睡觉了?” “啊?”斐一班有点反应不过来,问道:“韩女士,你干嘛忽然说这个啊?” 冷静才不过一秒,斐一班就又兴奋起来了。 “对啊!对啊!对啊!阿姐你那天给我吃了什么强效安眠药啊?”斐一班两眼放光:“阿姐能再给我十瓶八瓶的吗?” “小斐先生,我那天只是给了您一杯水。” “怎么可能,我喝下去的水,我能不知道有没有加料?”斐一班完全不相信,催促道:“阿姐不要藏着掖着,有什么好药赶紧贡献出来,救病友就是救自己,我以后有什么好药,我也贡献给你。” “小斐先生,我没有病。” “你有的!” “我真的没有。” “你真的有!” “好吧,随小斐先生,我有病,您开心就行。” 纵使易茗脾气再好,这样的对话,也没有办法一直进行下去。 “韩女士,我有个小学同学在綦家村,我去找她一下,你们慢慢吃。”易茗选择先行离去。 “你都还没吃呢?”韩女士关心道。 “我吃了,刚刚吃了两个鸭腿,还有一碗米饭。” “那好,那易易你就先去忙。”韩女士很快就同意了。 这一下,斐一班就更不高兴了:“一碗汤都还没有喝,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阿姐哪有这么吃饭的?怪不得长了一张小孩子的脸。一看就像未成年。” 斐一班反过来开始操心易茗的终生大事,规劝道:“阿姐啊,你这样很难嫁得出去的。” “没关系,谢谢小斐先生提醒。”易茗进退有度地说:“我本来也没有这个打算。” “女孩子怎么可以不嫁人呢,这样你阿妈不会伤心吗?阿姐啊,你可以眼光高一点,找个差不多有我五分之一的,你不能找都不找,就想着要放弃啊,实在不行……” 核爆吧,当婆婆的梦想。 再有个三十年,估计也是一样。 易茗和韩雨馨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妈妈鸭】。 走的时候,顺便把账都给结了。 等到韩女士发现,也只能摇头叹息。 “干嘛啦,韩女士?”斐一班很不理解:“我都没有再说,绝对不能来易家村生活了,你为什么还要唉声叹气?” “现在是你要不要来的问题吗?” “那不然呢?” “是人家还要不要让你来的问题。” “除了我,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 “我觉得有。” “谁?” “易茗啊,妈妈觉得没有你,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就能搞定。” “那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易易连那么好的房子,什么多立克柱式,都能一手建起来,认真想要搞个茶厂,也不是什么难事。” “你是听说了什么吗?韩女士?” “没有!” “没有那你瞎猜什么?都没有根据的事情。” “一一啊,这是直觉,女人的第六感,你懂吗?”韩女士也不怕打击儿子了:“易茗和你,要是只有一个人能成事,那肯定是易茗了。” “哇,你这还是不是亲妈了?没有我,她去哪里搞慈善拍卖的资源?” “那你自己不是也没有了吗?” “我没有我可以找abu啊!” “你不说,不能总麻烦人家吗?” “哪有总啊?一次两次能叫总啊?好兄弟之间,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韩女士对儿子的出尔反尔有点哭笑不得。 “一一啊,等回去了,妈妈要和你好好聊一聊。” “有什么好聊的呀?又不是考试作弊不及格。” 斐一班特别不喜欢正儿八经地坐在下来和家长聊一聊的感觉。 上一次听到这句话,还是因为他被欺负到自闭没一门课能及格的九年级。 “一一啊,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搞不砸的。” “你一个当妈妈的,怎么这么说话?” 韩女士无奈笑笑:“回去妈妈开车,你试试能不能在车上睡一觉。” 7017k 第四十二章 得多想不开 “有车神在,让女人开车算怎么回事啊?”斐一班才不要答应这么没有道理的要求。 “一一啊,我是你妈妈,你对妈妈大男子主义,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哪儿不合适啦?合适地很~啊!” 斐一班整个还处于亢奋的状态,就差直接把这句话唱出来。 到目前这一秒为止,他对自己今天的表象非常满意。 尽管不知道具体满意的点在哪里,但就是整个人前所未有的兴奋。 哼着小曲儿唱着歌,要是不开车的话,多半还可以就这一杯单一麦芽威士忌吃虾片。 打从自闭开始,斐一班就不曾有过这种程度的兴奋。 整个心脏都刚刚充完电的电动牙刷似的,特别有活力。 “一一啊,不是妈妈说你,你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一秒记住https://.vip “追女孩子,我为什么要追女孩子?我脑子进水了吧,女孩子哪里是用得着追的物种?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往我跟前凑,都被我无情地挡在那扇叫爱的大门外。” “一一啊,你不是喜欢易茗吗?你喜欢一个人,你肯定是要追的啊,难不成等人女孩子来追你?” “谁说我喜欢她了?我都说我讨厌她,好么!我这个人,喜欢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拐弯抹角过?我和你说我喜欢赛车的时候,我有先顾左右而言他吗?” “连成语都用上了呢,小斐先生了不起啊。” 韩女士无语到都开始沿用易茗对斐一班的称呼了。 斐一班却并不觉得这是反讽还是什么的。 他依然心生欢喜。 “那必须啊,你没听见我刚刚亲口告诉易茗阿姐,我很讨厌她吗?你什么理解能力啊,韩女士,你竟然觉得我会喜欢一个少女脸御姐音的大姐姐!” 审美遭到质疑的小斐先生简直不要太生气:“醒醒吧,韩女士,你怎么能这么质疑你亲儿子的审美,反过来御姐脸少女音还差不多!你儿子的审美,一直都是这么专一。” “但愿你能永远蒙在鼓里吧!我、的、亲、儿、子。”韩女士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和斐一班沟通的了,只能扶额,一字一顿地回应。 “那还是我来开车,我现在兴奋地很,你不让我开,我也睡不着。” “那你觉得你为什么这么兴奋呢?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呢?”韩雨馨循循善诱道。 还是再垂死挽救一下吧…… 毕竟是亲儿子…… 毕竟是关系到她能不能在叁十年之内,升级当婆婆的事情。 “茶喝多了呗,交感神经兴奋性增强了呗,还能怎么地啊?这都是常识啊,常识!韩女士!” 虽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这股劲儿是从哪里来的,又将去往何方,反正,斐一班整个人都兴奋地不行。 “一一啊,妈妈现在就把话放这里。”韩女士叹了口气,拍了拍亲儿子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道:“等你意识到,你今天这颗悸动的心源自哪里,你就会后悔自己今天说过的每一个字。” “激动就激动,干嘛还变个调啊!”斐一班的中文水平也是有点诡异,能说【顾左右而言他】,却不知道【激动】和【悸动】根本就不是一个词。 开长途,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 韩雨馨见斐一班没有再使出飙车视频的那些极限过弯的路数,慢慢也就在车上安静了下了。 大部分劝人的话,都不适合在一个人自己都还没有想通的时候说。 斐一班过度兴奋的交感神经,也在笔直而又漫长的高速公路上,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首先开始平缓的, 是他的心跳。 先前真的是和茶醉了似的,整个人都在亢奋。 斐一班严重怀疑,易存章这次拿出来给他和韩女士泡的茶叶,和上次的完全不一样。 要不然,他也不可能才喝不到上次的叁分之一,就茶醉地这么明显。 再慢慢地,他的脑子,就被按下了无限循环的播放按钮。 耳边一直回响着同一句话:【那不然呢?我应该怎么样?哭吗?哭有用吗?您觉得有用吗,小斐先生?】 除了这句话,还有易茗脸上那转瞬即逝的哀伤。 在一遍又一遍的重复里。 无限放大。 再放大。 彷佛易茗一整个下午都是这个表情。 这种状况的出现,让斐一班很是不解。 他不明白。 今天见面这么长的时间,从易家村的村口到【妈妈鸭】,易茗阿姐明明和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为什么他最后只记住了这一句。 明明从头到尾,除了那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易茗一直在纯真浪漫地对他笑。 他为什么独独放大了那一秒的哀伤。 就彷佛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唯有那一秒才是真。 再往后,他今天和易茗说了那么多的话,似乎都不曾抓住过这样的情绪。 斐一班的脑子一片空白,他完全想不起来自己都和易茗说了什么。 好像什么都说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说。 这种完全没底的状况,直接导致斐一班的整颗心都纠结在了一起。 他是不是病了? 他的心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要不然怎么会一抽一抽的? 良久,斐一班问出了一个最不可能,并且他自己还坚决否认过的问题:“韩女士,你刚刚说我喜欢易茗阿姐?”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吗?我的傻儿子!” “我哪里傻了,我可是聪明的很!我和你说,我不可能喜欢易茗那个大姐,不可能!我也可以把话放这!”斐一班还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一一说的对,一一不可能喜欢那个大姐。”韩女士已经彻底放弃了。 “我就是想不明白啊,我为什么从她问我【哭有用吗】开始,就一直心跳加速。” “你一想起人家就心跳加速,这难道还不是喜欢?这都不能用简单的喜欢来概括了,我的傻儿子!” “我明明是因为在那之前喝茶喝多了啊。”找到这个借口、得出这个结论,斐一班给自己的反应能力直接打了满分。 “你一个吃安眠药都没有用的人,会因为多喝几口茶就心跳加速?” “啊……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啦,茶碱、咖啡因、安眠药,这些东西对你,不都是无效的吗?既不提升也不助眠,更不可能影响你的心跳。你心里没事的时候,连喝十杯咖啡,不是照样睡?” “那我这一下午的,心跳杂乱无章是为什么呀?韩女士,你有没有发现我脸都有点红了?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啊,你发了一种叫做爱情的烧,中了一种叫做爱情的毒。” “切!不可能!”斐一班呐喊出了自己的心声:“我只喜欢超模!超模你知道什么样吗?” 斐一班伸手比划了一个前凸后翘的动作。 “韩女士啊,你试想一下,你儿子审美这么专一的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一个审美的对立面。” “对!你对易茗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只喜欢超模。”韩雨馨干脆就顺着斐一班的话说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韩女士,我为什么会对一个漂亮女孩一点兴趣都没有?你儿子我好歹也是个直男好么!” “漂亮女孩,你说谁?你的审美对立面吗?都对立面了,又怎么会好看呢,简直难看死了!” “诶!不对啊,韩女士,你刚刚和人家聊那么开心,为什么一转头,就在背后说人家长得难看。难看就难看了,你怎么还能上升到【难看死了】呢?” “审美对立面,那不就得难看的死死的?一点点难看能叫对立面?” “韩女士,这我就要说说你了……” 韩女士不想再继续这么没有营养的话题,提醒道:“一一,少说几句,uu看书小心开车。” 她的儿子,只要不是弱智,很快就会想明白,喜欢和讨厌,究竟有什么区别。 斐一班听话地闭上了嘴巴。 仅仅半分钟的安静过后,他又忍不住了。 “韩女士啊,易茗阿姐,真的没有可能到难看的程度啦!她只是脸稍微可爱了一点,像那些永远都是娃娃脸的女明星。别说她现在25,再过十年,她肯定都少女感十足。到时候她看起来肯定比我还年轻。” “可是她身材不是这样、这样的啊。”韩雨馨把斐一班刚刚比划身材的方式,学了个十成十。 “也不能这么说,身材的话,在亚洲人里面,易茗阿姐肯定也是顶好的。身高,体态,哪里都没有的挑。关键你知道吗?她身上有一种和农村格格不入的气质。就真的很特别。” “哦。” “韩女士,你怎么能只有一个【哦】呢?你现在做人怎么这么冷漠呢?” “那我不【哦】还能干什么?你又不喜欢人家,我又不可能因为她升级成为婆婆,我为什么要对一个毫无关系的人,表现出我的热情?” “谁说我不喜欢!” “你刚说什么?”韩女士拿出手机,打卡录音功能,对着斐一班说:“一一啊,你再说一遍,妈妈给你录下来,省的你下一秒又变卦。” 然后,斐一班就把嘴给闭上了。 一直到把车开回了家,也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人,忽然喜欢自己的审美对立面。 这得多想不开? 全世界的超模知道了又得多想不开? 第四十三章 六亲的范畴 在厂区的别墅前面停好车。 斐一班的心,终于也像彻底停了似的。 空荡荡的。 彷佛要和整个世界失联。 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喜欢易茗? 那位大姐! 那个毁了他球鞋的鸡蛋女孩! 这也太不真实了。 可是,他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现在的自己,只要一想起易茗,哪怕只是名字,不是具体的人,心跳就会开始加速。 记住网址 他只是曾经自闭,并不是有过心律不齐或者心动过速一类的心脏病。 所以。 这是真真切切的、明明白白的、实实在在的,心动的感觉。 毁灭吧! 当代大好青年,喜欢什么不好,喜欢上自己的审美对立面! “一一,你怎么还不下车?”韩女士走到驾驶座这边发问。 “开太久了,有点抽筋,我缓一下,马上!” “你这孩子,说让你换我开一下,你就是不听。” 斐一班被韩女士的这句话,给说得情绪有点激动,辩驳道:“我不是孩子!不要叫我孩子,我是当代大好青年,是大男人,成熟严谨且稳重,还绅士!” 韩雨馨本来是要帮儿子开车门的。 这下倒是给说愣了。 用一种探寻的目光,足足看了斐一班半分钟。 为了展示自己内心的强大,斐一班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直到韩女士伸手帮他开了驾驶座的门。 “成熟严谨且稳重还绅士的斐一班先生,请问您现在有可能自己亲自下车吗?还是需要妈妈抱啊?” “……” 真的是亲妈吗? 真的真的是真的吗? “好的呀,妈妈抱抱。” 斐一班直接张开双臂,身体前倾,完全没有要【亲自下车】的意思。 韩雨馨害怕这么着两个人都会摔,赶紧努力站定,嘴里还是那句:“你这孩子。” 斐一班看似要扑到韩女士身上的整个身体,在车门的边框抵了一下,然后整个人就自己跳了下来。 稳稳地一个空中180度落地。 并没有真的把全身的重力都卸在韩女士的身上。 虽然他现在还是瘦的有点厉害。 但毕竟也是个182公分的大男生。 光骨架,就不是韩雨馨轻易能够接得住的。 等到完美落地,斐一班才接着抗议,义正辞严地说道:“都说了,不要叫我孩子!” “好的,我的儿子!”韩女士从善如流,满足了斐一班的愿望。 斐一班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上,又没办法说出,【不要叫我儿子】这样的话。 最后就只能郁闷地回到了厂区的家里。 这个家,很快就将不属于他。 接下来,他和韩女士将何去何从? 未来的路要怎么走? 真的要去易家村吗? 抛开各种情感和金钱因素。 一个在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真的能适合国内的乡村吗? 虽然,在城市里面,他的家,也在比较偏远的厂区。 可即便是这样,医院、超市、商场,生活所需要的一切,也还是近在咫尺。 随时能叫到外卖和跑腿。 去易家村,这一切,都变得没有可能。 万一有点什么急事…… 斐一班不敢接着往下想。 如果不去,那个一点都不讲道理,莫名其妙闯进他心房的审美对立面要怎么办? 从今往后,他还能吃到易家村的老母鸡给他下的蛋吗? 同样都是蛋,为什么易家村的蛋,只要随便弄点鸡油炒一下,连任何调味都不用放,就能好吃到让他想要把舌头吞掉。 这得多么不讲武德的老母鸡,才能下出这一样的蛋? 说好的要为飞鸡报仇呢? 有没有想过飞鸡冤魂的感受? 今天没能再次吃上易茗家的饭,是不是就是来自冤魂的警告啊? …… 斐一班把斐厂长留下的,那十几大袋关于智能锁的专利,全都拿了出来。 他之前就有看过一遍。 但他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 因此,也就知道了一个大概。 他之前看这些,完全是想着家里还会剩下十五个亿,完全有能力把智能锁的生产线给做起来。 再加上还有一整个磨合多年的生产和销售团队,智能锁厂想要发展壮大,最后畅销全世界,也不算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智能锁和锁芯的利润,完全不是同样的概念。 科技含量不同,利润率也不同。 完全不需要绕地球半圈还是一圈的,就能创造比绕地球一圈半的锁芯,不知道多少倍的利润。 这是产业升级带了的科技红利。 也是能够带个锁厂更好未来的产业转型。 只不过,以目前的状况来说,设立新厂,大规模地研发和制造智能锁,已经是天方夜谭。 私人订制这条路,走的不是科技红利,而是设计红利。 功能正常、质量也正常的智能锁芯,加上设计独特的外观订制。 营销也需要另辟蹊径。 这条路,不能说没有走下去的可能,但难度一点都不低。 斐一班建议【鲁瓦克白茶】走慈善拍卖起家的路,是因为【鲁瓦克白茶】的故事很好讲,也很容易打动人。 他不可能拿父亲被绑架,最后在马尔丁惨遭撕票的事情出来说事。 哭着喊着说自己有多惨,把血淋淋的伤口,一遍又一遍地在陌生人面前打开。 让大家看在他的悲惨遭遇上,可怜他,帮他的忙。 这不是斐一班能做出来的事情。 就算做了,首先崩溃的,还是他自己。 本来尽量不去想,都已经连觉都没办法睡了。 要是把斐厂长的去世拿出来说事,那还不如直接休克+脑死亡算了。 所以,如果要走私人订制的这条路。 那唯一的出路,就是他必须做出足够好的设计。 让生而挑剔的那一小撮目标客户真正满意。 在小范围的圈子里面,主动帮他宣传。 通过口碑营销,慢慢获得足够的客源。 等到时机成熟,再成立工作室,然后再是从主线品牌,到副线品牌的一路铺开。 像大多数私人订制的服装和皮具发展史一样。 那么,现在的问题就变成了,他能做出足够好的设计吗? 他能够设计出最符合空气动力学的赛车流线。 他可以设计出科技感爆棚的超跑概念车外观。 可是,这些外观设计能力,能运用到智能锁的私人订制上吗? 放到以前,如果有人问他,他一定会说,设计一通百通,这还不都是小意思。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都说隔行如隔山。 让韩女士把【婚房】都卖了,去易家村孤注一掷。 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好的吗? 家里出事之前,这些根本就是不需要考虑的问题。 撑死了就是一年没有零花钱的小事情。 现在,他和韩女士,都经不起任何的失败。 是因为忽然懂得了什么是爱吗? 为什么同样是情窦初开,他的第一次会有这么多的无奈? 而后,醍醐灌顶般的,斐一班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悸动】。 想起了韩女士一早就放下的那句话:【等你意识到,你今天这颗悸动的心源自哪里,你就会后悔自己今天说过的每一个字。】 就算他能好好地设计,就算他能克服一切艰难险阻。 易茗大姐还会给他机会吗? 易易姐姐会嫌弃他还没有长大吗? 易茗阿姐会觉得他亲热得有点过头了吗? 那个他打从心里就“讨厌”的鸡蛋女孩,究竟被他得罪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除了“讨厌”,他还有没有和易茗说过更直接的话。 比如,你就是我的审美对立面。 再比如,我这辈子,喜欢谁都不可能喜欢你。 再再比如,就你这身材,下辈子估计也不可能成为超模。 应该都没有吧? 精神错乱的那个无脑的斐一班,应该还是给自己留下了生存空间的吧? 只是,只是说了讨厌而已。 应该只有这样吧,而已,吧。 …… 一夜没睡。 这对斐一班来说很正常。 就他现在这么个状况,哪怕因为缺觉猝死,都不会让他自己感到意外,哪怕一点点。 从本质上来说,斐一班是个脾气顶好的人。 换成一般人,缺觉到这种程度,早就暴躁到月球上去了。 到了斐一班这儿,也就是黑了眼圈,冷了表情,如此而已。 好在,他还没有麻木到失去所有的感知能力。 至少他现在觉得很饿。 只不过,再也没有人,在他一下楼就问他要吃什么。 韩女士忙着各种交接。 她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工厂里面,那么多从土耳其回来的工人。 王阿姨早早地就找了一个酒店工作。 也不知道家里有没有泡面。 或者,有没有包好的馄饨。 放点水煮一下,应该也没有多难。 撑死了不就是把馄饨皮给煮到化吗? 只要熟了,就还是能够吃得下。 打定主意,斐一班来到厨房。 意外地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忙碌的身影。 “孟哥,你怎么会在这儿?” 孟佟鑫是厂里的司机。 却并不负责材料运输那一类的事情。 往日里,除了给斐厂长夫妇做司机,就是帮斐厂长去接各路买家和供应商,或者再帮忙干点跑腿的事情。 孟佟鑫以前做的所有的事情,都和开车有关。 因此,斐一班没办法不意外,会在自家的厨房看到系着围裙的他。 “我猜韩姐肯定忙到没有时间做饭,孟哥看你最近瘦的厉害,就来给你露一手。一一,你可别以为你孟哥就只是个会开车的。孟哥的厨艺可是好到连王姐都赞不绝口的。” “是吗?那你怎么不和王阿姨一样,去找个酒店的主厨还是什么的当当。” 斐一班没办法不对给厂里做了这么多年饭的王芳芳阿姨有意见。 这个人,除了名字好听一点,是真的没办法跟任何和【好】有关系的品质挂上勾。 小时候,拿了正版的钱给他买盗版写,让他被同学耻笑是一回事。 现在,家里才刚刚出事情,就毫不犹豫地直接走掉,又是另外一回事。 但凡有点良心的,也应该会过一段时间再走吧? 韩女士再怎么难,也不会欠了厂里阿姨的工资吧? 这么无情无义的人,走了当然也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还是像孟佟鑫这样,平时什么话也不说,关键时候总能找到的人,才是真的值得深交的。 “我吧,就能把饭做得很好吃,那些花里胡哨的摆盘一类的,你孟哥我可是一点都不在行。” “你叫我妈姐,我妈又让我叫你哥。我每次一见到你,都有一种辈分错乱的感觉。” “会错乱吗?都是十几岁的差距,叫哥和姐不是很正常吗?你要是喜欢,我叫你一哥都行啊。称呼嘛,大老爷们儿的,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如果不是大老爷们呢?”斐一班立马追问了一句。 “啊?什么意思啊,一一?你在质疑你孟哥的性别?变性能长出你孟哥我这五大叁粗的架势吗?” “不是,我是问,如果是女孩子,称呼是不是也可以怎么开心怎么来?” “那怎么可以?除非你这一辈子都不想找对象。”孟佟鑫非常认真地给斐一班传授并不怎么丰富的毕生绝学: “女孩子嘛,都对自己的年纪比较敏感。” “遇到年纪小的,比如十八岁,刚来工厂的小姑娘,你就要叫她大美女。她们喜欢被往大了夸。” “遇到那些在厂里好多年,已经做了【老师傅】的,你就要喊小姐姐,或者说句今天怎么又变漂亮了。她们喜欢被往年轻了夸。” 小书亭 “这里面,有个分水岭,就是25岁。25岁之前呢,你就往大了夸。25岁之后,就往小了夸。” 司机孟佟鑫,分析起女人来,竟然头头是道。 也对,厂区最不缺的就是女工。 终于找得了能够正经请教的人,斐一班自然不会放过,再次追问道:“那如果刚好25岁呢?” “那不得了!25岁的女孩子,可是对年纪最敏感的时候。你一定不能把姐姐这两个字,或者和姐有关的任何一个字,送到她们的耳朵里面。” “那不叫姐姐的话,直接说她们老行不行啊?” 斐一班表情里的认真,吓得孟佟鑫都不敢说实话了。 “行啊!怎么不行?”孟佟鑫回答道。 “啊?可以啊!”终于,斐一班在绝望中给自己到了一线生机。 “当然了,只要你不要自己这条小命,有什么是不行的?”孟佟鑫没有再信口胡说。 “关我什么事啊?什么叫我这条小命?”斐一班才不要四处“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 “你难道不是喜欢上了一个25岁的小姐姐,才特意问我这么多有的没的吗?” “屁啦,我为什么会喜欢一个25岁的老大姐啊!”斐一班嘴硬起来,连高傲的天鹅都不是他的对手。 “一一,你接受的不是贵族教育吗?怎么还会说屁呢?” “贵族他就不放屁吗?” 这一次,斐一班占据了真理的高地。 “放啊,但他们通常不会直接说吧?” “那是你电视剧看多了。贵族还不是一样吃喝拉撒睡。一样吃了辣椒会流汗,一样喝了可乐会打嗝。” “嗯,好吧,你孟哥我呢,就还是做做这个厂区小姑娘们眼里的钻石王老五,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要留下来是吗?你以后还在这里工作?”斐一班以为,孟佟鑫过段时间,应该会有和王阿姨差不多的选择。 “我吧,就一个司机,到哪儿工作,其实都差不多。韩姐前两天和邢总夸了我好一通,邢总应该会有意让我留下来。” “那恭喜你啊。”这一句恭喜,斐一班是真心的。 孟佟鑫没有因为斐厂长的意外丢了工作,怎么都是好事。 “我吧,其实想跟着你们一起走的,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uu看书但韩姐说,现在不需要我。等以后有机会吧。你也有我联系方式,有需要你随时叫我。” “孟哥够仗义。怪不得厂区的小姑娘都喜欢你。” “什么呀,我专挑老姑娘叫小姑娘,她们能不喜欢吗?真正的小姑娘,那都喜欢追着厂里的小年轻,在小姑娘眼里,颜值即正义,你知道不?” 怎么又回到了这个让人喘不过气的话题? “孟哥,你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啊?” “今儿个早上,孟哥给你做个全蛋宴。蒸蛋、煮蛋、煎蛋、炖蛋、炒蛋,外加蛋卷和鸡蛋羹。” “……” 哪有人这么吃早餐的? “孟哥啊,你是不是只会做鸡蛋啊?”斐一班发出了来自灵魂质问。 孟佟鑫被斐一班的这个问题给吓了一跳,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然后,斐一班就释然了。 原来孟佟鑫说的话,根本就不能信啊。 所以,他还是有大好前程的。 易茗阿姐,肯定会喜欢他这样的弟弟的吧? 毕竟,孟哥不是也说了,在小姑娘眼里,颜值即正义。 那他从现在开始,叫阿姐小姑娘,不就好了。 孟佟鑫看不到斐一班的心理活动轨迹。 如若不然,他就会认真地搞搞清楚:【一一啊,你到底是觉得孟哥的话有道理呢,还是有没有道理。不带这么一秒之内,就六亲不认出尔反尔的。】 斐一班要是知道了,孟佟鑫可能会有的看法,也一定会认真地问问清楚:【孟哥说的六亲,到底是哪六亲。我得先看看你算不算六亲的范畴之内。】 第四十四章 出于好意 斐一班睡醒要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婚房】挂到网上卖。 顺便也去房子附近的中介逛一圈。 双管齐下,速度才能更快找到合适的买家。 斐一班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易家村了。 哪怕不是为了易茗,他也没有找到自己和韩女士立马就可以安身立命的事情。 尤其是韩女士,等到三个工厂都交接完成,基本也就算是失业的状态了。 虽然,过去的一段时间,韩雨馨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温柔的笑意。 斐一班还是可以给常明显地感知等到,妈妈有多么伤心和难过。 他有时候睡不着,下楼去影音室看片。 为了不让电梯发出类似于门铃的到达声,就直接从楼梯走下去。 好几次,半夜三点半,韩女士房间的灯,都还是亮着的。 要知道,韩女士和斐厂长,以前都是非常典型的养生达人。 每天十点半就睡觉的那种。 有着斐一班羡慕不已的睡眠质量。 半夜三点半还不睡觉这样的事情,放到以前,根本就不可能发生在韩女士的身上。 换个环境生活,对韩女士来说,已经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斐一班的手里,还有三万多英镑,换成人民币,也还算是不多不少的一笔钱。 不够买下易茗在易家村的那栋别墅。 但付个定金。 先把房子收拾出来,再把家具搬进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等到尽快把市区的房子处理了,也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斐一班给自己的【婚房】,挂了一个比市面同类房子,低了好几十万的价格。 这样一来,整个销售流程就会加快。 尤其他的房子还是毛胚房。 不存在什么装修风格和未来业主是否匹配的问题。 完全可以直接把门开了,中介要什么时候带人看都可以。 斐一班没有和任何一家中介公司签独家协议,反正谁卖了,佣金就给到谁。 在这一点上,他绝对不会赖账。 也没有想要跳过中介,自己卖房的打算。 这样一来,房屋销售的流程,就进一步加快。 斐一班的【婚房】,是韩女士和斐厂长千挑万选选出来的。 不仅楼盘的品牌好,位置更是没得挑。 东南朝向,风景绝佳。 还是最好的学区房。 更重要的是,还符合每五年只能有一个适龄儿童能够在这套房子名下入学的苛刻标准。 一经发布,就被顶上了【好赞】。 来看房的人,从这个房源上线开始,就整个一个络绎不绝。 最后甚至有买家,主动开始抬价。 斐一班的【婚房】,自然不可能是那种便宜的小房子。 中产阶级都不见得能随随便便买得起这样的房子。 架不住能划分到全市排名第一的小学的,除了韩女士和斐厂长给斐一班买的这个小区,都是房龄至少在二十年左右的老旧小区。 物以稀为贵。 明明是个大平层,却卖出了抢白菜的既视感。 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有四个买家想要下定。 斐一班最终选择了出价最高的那一户。 什么买家是不是和眼缘啦,买家的小孩看起来是不是读书的料啊。 这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不在连婚房都要卖掉的斐一班的考虑范围之内。 最后的房子竟然都要卖掉了,多给韩女士存点养老的钱,才是王道。 房子销售的火爆情况,打乱了斐一班原本的计划。 他原本是想着,让孟佟鑫先帮他去一趟易家村,交个定金,先把整理多立克柱式别墅的工作开展起来。 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一天之内,收到买家打过来的定金, 斐一班以前对【学区房】和【婚房】都没有概念。 今天总算搞明白,好的【学区房】,在中国家长的眼里,到底有多么大的魅力。 连中介都忍不住念叨:“您这房子卖了真可惜。” 斐一班一点都没有可惜的感觉。 让一个恋爱次数都还是零的人,考虑小孩上学的问题,才真的是操之过急。 一开始,斐一班是最舍不得卖这个房子的。 他觉得,这个【婚房】是韩女士未来的栖身之所。 如果卖掉了,就感觉在这座城市都没有一个家了。 他现在,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感觉。 其实,他以前一直都没有什么家的概念。 要不然,也不会八年都没有回来过。 不是没有过想念。 只是那种想念,并没有强烈到非回来一趟的程度。 厂区的家,有很多召唤着他、吸引着他的回忆,也有很多让他抗拒的记忆。 吸引他的,是那些已经被深藏在内心的,关于小班班生活的点点滴滴,深沉而久远。 让他抗拒的,是临走前的那些记忆犹新的不被理解和自闭。 两相对比,而是的吸引,反而没有那么地明显。 斐厂长的离去,让斐一班对家,有了全新的理解。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陪自己走完一生。 父母,尤其如此。 他们会老去。 会从家里的顶梁柱,变成需要照顾的人。 他们会软弱。 会因为一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变成和离开时的自己一样脆弱的人。 如果装修市区的房子。 韩女士肯定会整天回想和斐厂长一起帮斐一班挑婚房的那些年岁,还有那时候对几代同堂的未来的憧憬。 两相对比,易家村那种偏远且完全不同的生活环境,能让韩女士更快地适应没有斐厂长的生活。 这是斐一班认真地解读了自己前一天过度亢奋状态之后的结论。 心动是一回事。 发自内心地不想在韩女士面前承认自己动了心,是另外一回事。 虽然,从离开牛津郡开始算,他已经和韩女士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了。 还是不可能像一直生活在一起,关系又很亲密的母子那般,什么事情都能直接拿出来讲。 他和韩女士之间,不可避免地,会存在距离感和生疏感。 他会想要在韩女士面前,维持一个更好的形象。 哪怕,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 哪怕,实际有可能适得其反。 不管怎么说,斐一班的这种努力,还是值得肯定的。 小班班是个很热情的人,中班班强迫自己变得冷漠。 大班班需要在热情和冷漠中间,找一个平衡点。 斐一班和韩雨馨说了一声,就和孟佟鑫一起去了易家村。 易茗的房子,既然是抵押给无良茶商刘金洋的。 就得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时候,带着孟佟鑫这样的,看起来像是保镖的司机,绝对比和韩女士一起去,效果要好上很多倍。谷碡 孟佟鑫的身材,以男人的角度来看,是极好的。 从来没有去过健身房的人,却有一身的腱子肉。 女人对他身材的评价,就比较两级分化。 喜欢的,说他是健美先生。 不喜欢的,就会说,肌肉发达成这样的人头脑得多简单。 这身材,干别的事情可能不一定有用,拿出来唬一唬无良茶商,肯定还是立竿见影的。 斐一班一直都是从易茗和易存章的嘴里听说刘金洋。 因此,并不确定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万一过于无赖需要打一架什么的,肯定也是带着孟哥要比韩女士强。 说实话,除了在马尔丁的那一次,斐一班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大事。 因此也特别需要有孟佟鑫这样的人,在旁边给他壮胆。 这个他从小班班时期就已经认识的大哥哥身上,最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就是安全感。 孟佟鑫的肌肉,让斐一班有点小羡慕。 但也只是小小的一点点而已。 别说他现在有点太瘦了,就算是以前,身材最好的时候。 斐一班也只是把自己往超级男模的方向发展。 健美先生什么的,看看就好了。 那么多肌肉长在身上,光看起来就会觉得累。 想想负重十公斤爬山的那种感觉,就知道到底会有多累。 有了要赎回多立克柱式别墅这件事情在前,再想瞒着刘金洋,等到最后一秒,才说自己要接手易家村的白茶合同,就有些不现实。 出发前,斐一班特地上了一副痞痞的装扮。 看起来就不好惹的那种。 再加上带了一个“保镖”在身边。 这一套操作下来,斐一班的底气就多了很多。 想来,刘金洋就算再怎么狂妄,也不敢直接狂妄到目空一切的斐先生跟前。 今天,将会是直接摊牌的时候。 见招拆招。 有了孟佟鑫安全感的加持。 斐先生并没有在怕的。 只不过,斐一班做梦都没想到。 刘金洋竟然…… 是一个非常儒雅的人。 有着浓浓的书卷气。 怎么看,都和“无良”这两个字,扯不上关系。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人不可貌相吗? “斐先生是吧?”刘金洋礼貌而又不失热情地向斐一班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斐一班在接还是不接中间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绅士地伸手和刘金洋握了一下。 “是的,你好刘先生。”斐一班回以同等程度的礼貌。 “斐先生是准备买下易家村空置已久的那栋别墅是吗?我当时收下房产证的时候,是给了八十万,我不涨价,你给我八十万就行。” 刘金洋从包里拿出了一本红证,说道:“产权证我也带来了,从来也没有过过户。你如果真心想要,这本证我现在就可以直接给你。你们回头要怎么弄怎么弄,我也不想参与。” 斐一班看了看孟佟鑫,有点不太明白刘金洋这是什么操作。 刘金洋只用了两句话,就让斐一班和孟佟鑫商量了一路的十八般解决方案,没有一个能派上用场。 作为当事人的易茗,和作为村长的易存章,此刻也在斐一班和刘金洋的谈判现场。 只不过,两人在村委会里面的一个小隔间待着,并没有出现在刘金洋的视线范围之内。 易存章怕自己会忍不住打人。 易茗怕自己出来会导致情况变得更加复杂。 把别墅的产权证抵押给刘金洋的事情,易茗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 因此,站在易茗的角度,如果斐一班和他带来的人,能够解决这件事情,那她就还是继续做一个【局外人】比较好。 “斐先生,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是不相信是不是?产权证的真假还是很容易查的。而且,现在光有一本证,也做不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尤其是这种农村的房子。你说是不是?” “我不是不相信这本证的真假,我是不太明白刘先生这么做的用意。”斐一班选择开门见山。 “我说我想尽快甩了这口锅你信吗?” “哪口锅?” “说我是无良商人,说我十里八乡最无良的这口锅。” “你,难道不是吗?” 这句话,斐一班问的很有水平。 随意而不戏谑。 眼神里带着非常认真的探究。 让听的人以为他只是没有固定立场地在寻找答案。 “这么说吧。如果我是十里八乡最无良的商人,我会一开始就拿出一百五十万给易家村建水泥厂吗?” “这个水泥厂,最后不是没有建起来吗?” “确实没有。我看到了一张【板上钉钉】的规划图,如果我不是真的相信,我不会真的投钱。十五年前的一百五十万,那能是小钱吗?” 说完,刘金洋又想了想,说道:“看斐先生这个样子,十五年前,应该还是个刚上学的小孩子。不知道一百五十万是个什么概念也很正常。” 这话说的,斐一班就不怎么爱听。 十五年前,他们家的锁芯就已经开始绕地球了好吗! 奇怪的是,真正面对这个他原本应该非常讨厌的刘金洋,斐一班却怎么都讨厌不起来。 斐一班大概也知道,当年为什么那么多村民,哭着喊着也要和刘金洋签约。 这个人,光看外表和言谈举止,绝对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但你后来,确实把易家村茶叶的价格压得很低啊,完全都没有顾及到村民的生活。” “我是个商人,我又不是慈善家。我投入了,我肯定是要有回报的。” 刘金洋开始讲述属于他的故事版本: “一开始,大家都捧着我,尊称我是十里八乡最成功的商人。” “我当然也有一些虚荣心。” “看到这边的村长,说易家村是最需要帮忙的。” “我也是认认真真地在帮忙想办法。” “首先,茶叶暴利的部分,是在于品牌加持。” “我那时候最多算个连接品牌和茶农的中间商。” “我不可能有几倍,几十倍的利润,我当时都是以量取胜。” “规划图乌龙事件,我有责任。” “所以,投入的钱,我一分都没有让易家村的人还。” “我还想着,如果茶叶能够卖个好价钱,回头就再补贴一点。” “你想一下,我投入了150万,就算我给自己多算一点,算整整一倍的利润。” “易家村的茶叶一年能卖30万,那也得五年才能收回成本,是不是?” “从投资的角度来说,这也不是什么顶好的投资。” “结果呢,才刚刚第二年,我都还欠着银行的钱,易家村的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蹩脚律师,开口闭口就要和我打官司。” “既然这么不讲情面,那敢情好,公事公办就可以了,我也懒得再和他们见面。” “说实话,我也是没有兴趣再管易家村的破事,这么滩浑水,我也是很后悔自己趟。” “反正我现在呢,也没有赚太多钱,也没有亏,更加问心无愧。” “斐先生看着还很年轻,我才不好什么都不说,把烂摊子交给你。” “希望你能懂,我之所以会这么说,完全是出于好意。” “当然,不懂也没关系。” “有人愿意接手,我只会高兴。” 7017k 第四十五章 没有想到 刘金洋的这番话,让斐一班陷入了沉思。 原来,同样的一件事情,到了不同的人嘴里,就会变幻出完全不同的两种解释。 斐一班都不知道应该相信哪个版本。 版本重要吗? “刘先生,实话啊,你的什么茶叶啊,价格啊,中间商啊,我其实是不太懂的。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可的。但我还有一件事情不太理解。” “你,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是这个。”斐一班指了指产权证,道: “据我不太成熟的观察和统计,这样的一栋别墅,光这么建起来,都不止八十万,一百六都不一定搞得定土建材料+装修材料+人工的费用。如果你真如你自己的,不是无良的商人,那这个八十万,你又是怎么给得出手的呢?” “这不更能明我一个好人吗?”刘金洋用一种特别容易让人信服的表情,笑着道。 “愿闻其详。”斐一班并不打算偏听偏信。 他小的时候,就是因为有太多偏听偏信的人。 才导致他不仅没了朋友,还发展成了自闭。 “首先,我不是易家村的人,我没有想要回到这里的根。其次,这里的人,对我并不友好,我更没有来这里生活的理由。这个房子放着,对我来,就是个鸡肋。你去看过那个房子吧?是不是从来都没有人住过?” “确实。我也觉得很奇怪,你不住,为什么抵押之前,也没有人住。” “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堆,我也不想多少什么。你真想了解,可以自己去了解。我只能,收了这个房子的产权证作为抵押,我是被迫的。” “这种事情还能被迫?” “是啊,出来我自己都不太相信。” 刘金洋扶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一副非常斯文的金框眼镜,侃侃而谈道: “房主父母的人拿着产权证来找我。” “我要是不给八十万,他们立马就跳楼。” “就是直接从我办公室的窗户跳下去。” “我要是报警的话,这两个人,肯定是会被抓的。” “这属于敲诈勒索,对吧?” 刘金洋看向斐一班,等着从他那里得到肯定的回答。 “还有这样的事?我一直以为是你刻意压低了价格。”斐一班不置可否。 “随便吧,怎么想都行,反正这个村的人见到我,早都想杀之而后了快吧。我也无所谓了。” 斐一班看着刘金洋没有话。 他很认真地观察着刘金洋话的表情和眼神。 想要看看他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斐一班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现在看人的直觉的。 就像他第一眼,就能透过易茗的笑容,看到背后的异样。 刘金洋完全没有眼神闪躲的意思。 良久,才发了一句感叹:“只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斐先生真想接手,我一定不会是你的阻碍。” “那行,谢谢刘哥。”斐一班直接换了一个称呼,道:“房子我就先解押了,按了手印的这个抵押合同我拿着,刘哥你给我一个账号,我现在把钱打给你,其他的我考虑清楚了第一时间告诉你。” 称呼的转变,代表着斐一班态度的转变。 在这件事情上,所有的事实都很清晰。 刘金洋并没有欺骗他的意义。 坦白,骗他得不到任何的好处。 八十万虽然不算很多钱,但【借】出去这么久,不要利息,也算是非常讲道理了。 反观易家村。 上一次离开时的画面,还深深地印刻在斐一班的脑海里。 易存章和他媳妇的团战、陶彩蝶的崩溃,还有根植到了他的心里的,易鸣的那一秒哀伤。 斐一班相信,就算刘金洋的话里面是有水分的,就算他有美化自己的部分,那也是不占主导地位的。 在这方面,斐一班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 易存章很多次都想从村委会里面的小房间冲出来和刘金洋对质。 每一次,都被易茗给拦下了。 出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问题解决了,气出不出,就一点都不是关键。 十五年前,易家村和刘金洋签约的时候,她虽然有过类似阻拦的话,但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子,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坚持的想法。 刘金洋,她阿爸阿妈拿着房产证找刘金洋借钱,不借就要跳楼。 这件事情,易茗还是第一次听。 她这次回来易家村,和斐一班回国的时长,基本上是保持一致的。 前后差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回来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 陶彩蝶怕她伤心肯定不会。 其他人也多半都是看戏的心情。 除了整天穿件花衣服的村长媳妇,像个催命鬼似的,见她一次,骂她一次。 其他人,见陶彩蝶拼了命地护着易茗,也就没有再当面一些什么。 村名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先前的种种,到底,是易鸣的家世。 茗娃子这次回来,一心扑倒给易家村建茶厂的事情上。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这些穷怕了的村民,也就没有再把易茗,当成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个村庄,走向贫穷和没落。 通常都是很多方面的原因一起造成的。 因为实在太穷了,所以大家总要找理由,总要找借口,总要找一个人出气。 可是,当有人能给贫穷的日子,带来曙光的时候,他们还是愿意配合的。 不管易茗娃子过去怎么样。 也不管她未来会不会很快离开。 她至少是一个好几年前,就有能力在村里建豪华大别墅给阿爸阿妈住的成功人士。 是见过世面的。 这么多年,易家村总共也就出了一个,像易茗这样又有能力,又孝顺的。 觉得易茗最没有良心的,是这波人。 觉得易茗最有良心的,也是这波人。 易茗一直都是易家村的传奇。 没有人质疑过她的能力。 至于人品,是有口皆呸,可能也只有在易存章、陶彩蝶,和已经因病去世的易申飞的心里,会存在异议。 易茗从很小开始,就是易家村最有争议的人。 傲视所有同龄人的智商,过目不忘的图片式记忆能力。 这些都是易家村的小孩身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特质。 她彷佛一个天外来客,和易家村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生而平凡的人,一辈子都在为变得不平凡而努力。 生而不凡的人,终其一生,或许也只是想要变得和大家一样。 不能,哪个比哪个更难。 只能,人心,是这个世界,最没有定律的东西。 欲望也是一样。 刘金洋走了之后,易茗和易存章才从村委会的“财务室”出来。 易存章气得脸都红了。 “这个狗娘养的无良奸商,还真是会往自己的脸上贴金。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得干干净净。明明是他哄骗我们建的水泥厂,什么板上钉钉,还给我们看假的规划图。” 许是怕斐一班不信,易存章又接着:“我们村里人,哪里会懂得要先去找律师哦?我们哪有那个钱啊?那狗娘养的!” 斐一班特别不喜欢听到【狗娘养的】这四个字。 不管是不是易茗,他都对着四个字,存在这极大的抗拒。 话就好好话,哪怕是骂人,也不应该同时稍带上宠物还有人家的妈。 “找律师也不一定是要花钱的,有的律师,专门打公益官司。”易茗接了话。 她的观点,也还算是比较不偏不倚。 抵押房产证的事情,刘金洋确实是占了她们家很大的便宜。 但如果刘金洋这么爽快地就把房产证给还回来,那这里面,不定还真有什么误会。 她离开易家村的这些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以前再怎么不可理解的事情,现在也早就已经在可以理解的范围。 每一个人,都会长大。 在这个过程里面,最大的变化,就是会因为社会和现实的教育,变得更加宽容。 理解了不能理解的。 接受了不能接受的。 从非黑即白的世界认知里面抽离。 明白这个世界还有灰色地带。 更清楚,人生在世,有的事情,是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会改变的。 斐一班不太想和易存章话。 不管刘金洋的人品到底怎么样。 有一句话,他的肯定是在理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易存章还有易存章的媳妇,表现出来的种种让斐一班匪夷所思的状况。 确实也担得起可怜又可恨的评价。 “易小姐,水潭边的别墅,我已经和刘金洋完成了交接。这是你的产权证,还有原始的抵押协议,这两个你就先拿回去。” “小斐先生,房子是您解的押,这个产权证,自然也应该由您来保管。” “我保管这本产权证没有什么意义,从法律上仍然不属于我。” “但解押的钱,是您给的。” “这个不重要,可以当做是我先借给你。你的这个别墅,实际应该值多少钱,我也不好评估。感觉应该找专业的人来评估一下,才好做最后的决定。”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是这样的,易小姐。你的这个别墅,我其实是没有可能买的。” “小斐先生从刘金洋那里把房子解押,难道不就是为了收到自己的名下?” “不是的。这个房子,如果可以收到自己的名下,我并不觉得刘金洋会留到现在还不办手续。因此,我在卖房子的时候,顺便咨询了一下中介。” 斐一班开始提问:“易小姐的这个房子,肯定是合法地建在宅基地上对吧?” “是的小斐先生。要不然也拿不到产权证。” “但是,在农村的宅基地上建房子,首先需要的是拥有该村的户口。如果外来户,能随随便便在农村的宅基地上建房子,那最后肯定是会乱套的。因此,易小姐的房子,是不可能过户到我的名下的。” “除非……”斐一班停顿了一下才:“我有易家村的户口。” 那个在易茗的印象和认知里面,只会叫姐姐大姐阿姐的小男生,今天倒是成熟地让她有些意外。 不是因为,从各种奇怪和不合时宜的称呼里面,退回到了【易小姐】。 而是因为,在今天的整个“谈判”的过程里面。 斐一班没有像易茗以为的那样,是一种非黑即白的世界观。 要么全盘接受刘金洋的法,要么全盘否定。 事实证明,斐一班两样都没有。 而是取了一个中间的状态。 不关注是非对错,只想着解决问题。 这是一种非常成熟,且非常难得的处事态度。 易茗完全没有想过会在斐一班这样的少年身上看到。 一个在她的印象里,没有过任何一句靠谱话的少年。 人其实都有很多面。 就像易茗自己。 不同的人,对她的评价,可谓天差地别。 她不介意自己的多面被人看到。 也不介意看到别人的多面性。 对于她来,这个世界,根本就已经剩不下几件,她可能会觉得重要的事情。 这次回来,她只是希望自己的阿妈会开心。 如此而已。 “我们易家村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确实,没有人会想要我们村的户口。” “那倒是不见得。据,现在的农村户口,比以前的城市户口还要更加值钱、更加难拿。” 易茗没有往这个层面上想过。 主要,她也从来不曾拥有过易家村以外的户口,她就算在大城市买房,也只能买商住两用的。 倒是没有想过,城里人想要拥有农村的房子,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一点都不比农村想要买城里的容易,甚至可以,难度要大很多。 “那岂不是害小斐先生吃了一个哑巴亏?您刚已经把钱打给刘金洋了是吗?现在退还来得及吗?” “也没有那么严重吧,主要是看想要干什么。如果是小孩子上什么的,那肯定是大城市的区房要更有意义。如果想要享受田园风光的话,农村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 可能是因为在国外生活久了,也可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在租房这件事情上,遇到过什么麻烦。 不管是校的宿舍,还是b的家,都不可能会出现忽然赶人的情况。 所以,斐一班对拥有一个自己名下的房子,并没有太多的执念。 他从头到尾,也只是担心韩女士有可能会老无所依。 在卖掉【婚房】之前,斐一班一直都有很大程度的担忧。 这些担忧,在卖【婚房】的过程里面,直接就消失殆尽了。 假设,不考虑下一代的读书问题。 他完全可以买回来一个精装的大平层,剩下的钱,再去做想做的事情。 中介也已经着手在帮他找房子。. 很多事情,都是在解决的过程里面,才会出现一个又一个的选择。 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之后,斐一班收获了许多的安宁和澹定。 不刻意拉近距离,也不在作死的边缘疯狂地徘徊。 他想做最真实的自己。 看看这样的自己,是不是能让自己喜欢的人喜欢。 “那这本产权证,小斐先生您还是先收着,假如我有办法筹到钱,再找您赎回来。” “也不用这么麻烦。如果我们真要做鲁瓦克白茶,那我就会从刘金洋的手里,接手下一个十五年的采茶权,那我就肯定需要在易家村有一个住的地方,八十万就直接当成是租金吧。” “一次性给八十万的租金?”易茗诧异,道:“哪有人这么租房子的。” “这叫先下手为强啊。”斐一班稍微心算了一下,就开始和易茗商量具体事宜: “这么算下来,一个月的租金也就四五千。” “在城市里面,这样的价格是不可能租到四层大别墅。” “在农村里面,这个价格应该还算过得去。” “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们就签一份长期租约。” “未来我们茶厂要是火了,直接带动旅游什么的,你也没办法在我这儿坐地起价。” “我一次性交十五年,直接锁定价格,这样我们两个都不亏。” “易小姐意下如何?” 斐一班直接给出了一个可以两全的解决方桉。 易茗没有想到,斐一班会来这么一套操作。 斐一班自己也没有想到。 (最近每一章都很肥吧?求个推荐票!) 7017k 第四十六章 昵称配对方式 “小斐先生叫我易小姐,我其实还挺不习惯的。”易茗没有拒绝,也没有直接答应。 斐一班突如其来的这个提议,她得认真想一想。 “彼此彼此。”斐一班说,“易小姐叫了我这么久小斐先生,我也从来都没有习惯过。” “那我叫您什么?叫斐先生吗?最开始的称谓您会更习惯吗?” “并不会。” “斐先生这个称谓,最开始,应该是村长告诉你的吧?” “对对对对对,是我和茗娃子说的,我还做了好详细的笔记。斐先生您要不要看看,还有哪里记得不够详细的。” “我觉得可能是记得太详细了。第一次来易家村的时候,韩女士怕我会因为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生气,所以故意有点讨好地叫我斐先生,平时她也是不太可能会这么叫的。” “是这样啊?”易存章还有些将信将疑。 “村长,你那时候,肯定是因为韩女士的态度,把我当成是能够决定在哪里建新厂的决策者了,对吧?” “可不就是吗,斐先生可是我们全村的希望。” “我那天其实就是刚下飞机临时被拉来凑数的。”斐一班决定趁着这个机会,把不该有的误会,都先解释清楚:“还有牛津大学的高材生什么的,也不是事实。我就只是在牛津那座城市上大学而已。” 斐一班这么做,是为了避免出现易茗自己发现,并因此对他表示失望的情况发生。 都说,期望越高,失望就越大。 他没有谈过恋爱,也不懂什么套路。 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真诚。 像怀揣着鲁班传人梦想的小班班那样。 据韩女士说,小班班时期的他,人见人爱、车见车载。 不像后来,养成了一个狗都嫌的性格,花见花败,车见车爆胎。 “我认为,一个人的阅历、处事态度,和他念了什么学校,并不存在直接的关系。学校教的东西,肯定不足以让小斐先生处理今天这样的事情。”‘’ 易茗给出了一个非常中肯且正面的评价。 听得斐一班心花怒放。 “是吗?那要不然重新认识一下?”斐一班把自己的右手伸向易茗,说道:“你好,我叫斐一班。班是鲁班的班。” 这样的再次自我介绍,易茗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很快就做出了回应:“你好,我叫易茗,茗是茗茶的茗。” 看着易茗脸上的笑意,斐一班的心跳很快。 有一种马上要从胸膛里面崩出来的错觉。 斐一班努力压下自己狂奔的心跳,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道:“假如鲁瓦克白茶能做起来,那我们以后就是易厂长和斐总的关系了。” “易厂长?是要我做厂长吗?为什么?”易茗笑着来了一个提问三联。 笑容一如既往地好看。 不知道算不算是错觉。 明明是一样的笑容,斐一班却觉得多了很多原来没有的温度。 他很想夸赞一下这个笑容。 又有点词穷。 而且,现在也不是适合赞美颜值的时机。 “因为我根本不懂白茶啊。如果让我来做厂长的话,我们的品控肯定就废了。所以,厂长肯定非你莫属啊。” “要论懂茶的话,你应该找村长来当这个厂长。” “你们年轻人做事就好,我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老头子就不掺和了。”易存章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易存章虽然习惯哭天抢地了一点,说话水平也欠缺了一点。 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敏锐的触觉的。 至少比斐一班这个情感当事人,要敏锐很多。 一直沉默的孟佟鑫,也在这个时候,参与到了对话里面,说道:“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过早,得先看看刘金洋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斐一班很自然地和易茗介绍起了孟佟鑫,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和我一起来的孟哥,孟佟鑫。” “孟哥你好,我是易茗。叫我小易就行。”易茗也很自然地接了话。 “我还是和一一一样,叫你易茗吧。”孟佟鑫和易茗握了个手,说道:“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易茗小姐。总听一一提起你。” “再次?我们以前有见过?”易茗好奇地看向孟佟鑫。 “有,在斐厂长的追悼会。你那天来的很早,但是没有去会场,就在厂区闲逛。我当时不太确定你的目的,就悄悄跟了一会儿。” “哦,是这样。不好意思,我原本是想找个保安问问的,但是进了厂区之后,也一直没有找到可以问的人,所以就开启了自助逛厂模式。” “这有什么不还意思的。我一开始,是担心有人来捣乱,后来看到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姐,我就只剩下想要搭讪又不敢的心思了。” 斐一班看着孟佟鑫。 孟哥果然是撩遍厂区女师傅的男人。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 还是孟哥真的对易茗有意思? 斐一班有点看不太明白。 孟佟鑫紧接着的这句话,倒是让斐一班豁然开朗了。 孟佟鑫说:“还好我是忍住了没有去搭讪啊,要不然被一一知道了,现在估计得和我拼命。” “不会的,孟哥。斐一班先生不是这样的人。”易茗把对斐一班的称呼给改了,但又没有改得那么彻底。 “一班就一班,为什么要加先生啊,易茗小姐。”稳重了一下午的斐一班忽然又针锋相对地幼稚了一下。 “一一啊,不是孟哥说你,你干嘛老纠结一个称谓呢?叫什么都差不多啊。”孟佟鑫意有所指地说:“关系到了,称呼自然也就亲密了。” “孟哥!” “怎么了?” “话多是不是会影响肌肉线条的走向?” 孟佟鑫反应了一下,某个撩妹都不会的纯情少男竟然开始嫌弃他话多。 “你确定不需要我帮你调节气氛?”孟佟鑫问。 “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那从现在开始,我可就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司机啦。我去车上等你。”孟佟鑫直接撂挑子了。 易茗见状,赶紧帮斐一班找补了一下,说道:“孟哥这么大老远过来,都还没有喝过易家村的茶呢。现在就说要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可是不会依你的。” “那行,我听易茗小姐姐的。”孟佟鑫立马就从善如流了:“听一一说,小姐姐泡茶的手艺也是一流的。” 这变脸的速度,斐一班真是望尘莫及。 变脸不是关键,关键是,为什么孟佟鑫叫易茗小姐姐为什么叫得这么顺溜? 是平时在厂子里面叫女师傅叫多了,还是单纯地因为他年纪大? 年纪大了不起啊! 斐一班很生气。 像极了一个天天期盼着自己可以瞬间变成大人的小小孩。 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再幼稚下去,他就输了。 “那必须一流啊!还有村长的一手控温绝技,也是非常值得期待的。”斐一班想孟佟鑫推销道:“你一喝就知道那茶不一样。但可能又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是吗?那可能是一一词穷,我等会而想办法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还木头人呢,一二三。”斐一班没好气地怼了回去。 “一二三木头人啊?现在吗?一一想和易茗小姐姐一起玩的话,我也是可以陪着你们的。” “……” 或许,和那些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人在一起,就总会时不时地流露出儿时的纯真和幼稚。 但一二三木头人,斐一班是真的没有兴趣再玩了。 为什么好好地说着白茶,会跳跃回这么幼稚的话题? 这真的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吗? 原本,斐一班是准备给自己今天的表现打九十分的,等到木头人都出来了,他觉得自己的积分,很有可能又归零了。 “你们小时候,也玩一二三木头人吗?”易茗有点意外,说道:“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农村的小孩子,才会玩这样的游戏打发时间。” “这个游戏,应该不分年龄、不分国界、不分种族吧。”孟佟鑫说道:“就是一一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赢过,他小时候的梦想,可能就是在这个游戏里面打败我。” “谁会有这么幼稚而又无聊的梦想?”斐一班决计不能承认。 “你啊,还能有谁。”孟佟鑫说。 “你不要以为,你年纪大,你就可以欺负我。”斐一班开始后悔,带着孟佟鑫来壮胆的这个决定。 “年纪大怎么了?你难道不喜欢年纪比你大的吗?” 这句话,问的就有些一语双关了。 这个【喜欢】,可以是特指,也可以是泛指。谷馝 既然大概率不会被认为是表白。 那就承认了又如何? “我喜欢啊,孟哥你有意见吗?” “我为什么要对你喜欢我这件事情有意见?”孟佟鑫调侃道:“取向是你的自由!” 斐一班被噎了一下。 这是不是就是带了一个猪队友的感觉? 这个世界,有人是这么助攻的吗? 想来也不奇怪,孟佟鑫这么大年纪了,不还是单身一个人。 看起来,是厂区“一枝花”,谁都喜欢和他聊天,尤其是厂子里的女师傅们。 可他这么大年纪了,也不见那个女师傅,愿意为他洗手作羹汤? 该不会真的…… 斐一班摇了摇头。 今天是他改变自己在易茗心里印象的关键时期,为什么要想那些七七八八有的没的? 村长并没有留下来展示他的控温绝技。 据说是家里还有个要死要活的婆娘。 斐一班深怕再次见到花衣服大妈,就让易存章赶紧回去。 没有了易存章的那一手绝活加持,易茗泡的茶……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喝。 也不知道是真的手艺就那么特别,还是情人眼里出【白茶】。 喝的时候没有感觉,喝完的回甘,能够润满心田。 似乎,比之前易茗和易存章一起泡的,还要更加好喝了一点。 “这茶改良了?怎么又更好喝了?”斐一班感叹道。 首先做出响应的是孟佟鑫:“这茶这么淡,哪里好喝了?” 孟佟鑫这么说的意图,是让斐一班不要用力过猛。 然而,斐一班只是说出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他没有刻意要捧杀或者讨好。 “孟哥,你静下心来感受一下。这茶,关键不在入口时的浓淡,在于入口之后的回甘,婉转悠长。”斐一班嘬了一口茶,才闭着眼睛问孟佟鑫:“你有没有一种,味蕾在回甘中跳舞的感觉?” “呃……这……” 这么丰富的,像玄学一样的感觉,孟佟鑫是真的没有感受出来。 不是老茶客,多半欣赏不来古树白茶身上那种返璞归真的美。 气氛一下就冷了。 “这个茶,就是正常的工序,并没有任何的改良。”易茗永远不会让现场冷场。 “所以真的是我的心理作用?”斐一班并不怎么相信。 “不是,工序一样,但茶叶不一样,现在喝的是银针级的古树白茶。”易茗打开了茶碗的盖子,让斐一班看了一眼,比之前小很多的叶子。 “这些好的茶叶,不是都被刘金洋收走了吗?” “对啊,所以这是他今天带过来的。”易茗说:“那个人,也喜欢村长泡的茶,每次来,都会带好的茶叶过来。估计没想到,今天连人都没有见到。这可不就便宜我们了吗?” “那我不喝了。”孟佟鑫说。 斐一班刚要问【你到底要干嘛?有必要这么拆台吗?】,就听孟佟鑫说:“这茶给我喝,算是牛嚼牡丹。” 口味和喜好,确实在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近乎于玄学的东西。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面的一杆秤。 有的秤,可以通过加码达成平衡。 不吃辣和无辣不欢的人住在一起,多半会慢慢喜欢上辣。 有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属于一辈子都不可能调和的根本矛盾。 “孟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你回头可别回甘到吞了舌头,哭着喊着还要再来一泡。” “一一,当着一位成熟而又美丽的女孩子的面,你怎么能说这么有歧义的话呢?” “哪儿有歧义啊?”斐一班直接就怼了回去。 “等我们一一长大了,就知道歧义在哪里了!”孟佟鑫赶在斐一班起身暴打他之前,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外面抽根烟。” 斐一班巴不得孟佟鑫赶紧走。 走得越远越好。 可当孟佟鑫真的不见踪影了,斐一班又觉得现场的气氛,尴尬到可以抠出市中心的大平层。 村委会里面只剩下了他和易茗。 他非常渴望了解易茗,了解她笑容背后的故事。 但又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开始切入。 易茗显然也没有向他展开心扉的打算。 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泡茶,然后一杯一杯地给斐一班续上。 很快,斐一班就开始频繁地和牛津绿厕所约会。 厕所去得太频繁,会不会让女孩子误会? 要不然,今日份的白茶,就到此为止吧? “斐一班先生还要再喝下一泡白茶吗?” “易,易茗小姐,我已经喝饱了。” “那要不然,再去别墅那边看一看?”易茗提出了一个建议。 “看什么?” “看你想从什么地方开始收拾,我再去找两个当时装修房子的工人过来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修补补的地方。” “那易茗是同意十五年的长约了?” “我是既得利益者,我为什么要反对?原本房子都已经不是我的了,现在只是租给你一段时间,怎么算,都是我占了便宜。” “哪有谁占谁的便宜?”斐一班说,“我打心眼里,也觉得我自己是既得利益者啊。” “你对易家村的白茶这么有信心呢?” 斐一班不说话,只是笑笑。 一开始还是微笑,很快就发展到了笑意藏都藏不住的程度。 “你怎么了嘛?”易茗被斐一班笑地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反应。 “我高兴啊!”斐一班说:“易茗小姐姐都没有再用【您】来称呼我了,我能不高兴吗?” “有这么高兴吗?一班小弟弟。”易茗哭笑不得地问。 “……” 就真的…… 有些小,是美化。 有些小,是诋毁。 只是。 此情此景此心,此时此刻此地。 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礼貌而又不失严肃地表达自己心底的抗议。 为什么孟佟鑫叫易茗小姐姐的时候,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他一叫,就得获赠一个和事实大相径庭的昵称。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弟弟,一班小哥哥和易茗小姐姐,才是比较正确的昵称配对方式。” “那可能要等你比我早出生三年再叫了,毕竟你都问过我怎么这么老了。” “小姐姐你可真记仇!” “小弟弟你可真是不长记性。” “小哥哥!” “行吧,随你高兴,小弟弟。” 易茗压根不接斐一班的招。 弄得斐一班整个一个百爪挠心。 都说自作孽不可活。 斐一班实在想不通。 几个月前,既不年少也不无知的自己。 为什么会当着易茗的面,说出【你怎么这么老】。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足以毁灭地球上一切和爱有关的语言。 7017k 第四十七章 愿意说的都是真的 称谓的问题,让斐一班异常纠结。 但他也知道,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就算再着急,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从根本上发生改变。 “那小弟弟有个问题想要请教小姐姐。” 有些执念,只要自己放下了,其实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你问,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韩女士说,白茶的事情,就算我什么都不做,小姐姐其实都可以自己处理,是这样吗?” “一班小弟弟的话题转换得是不是有点急?” “那易茗小姐姐能给个正确答案吗?” “我应该会很努力。能不能处理好,我也不知道。” “那你努力的方向是什么呢?你计划用什么样的推广方式?” 斐一班一直都很好奇关于易茗的一切。 哪怕是在他口口声声说易茗是自己审美对立面的时候。 “尽量试一试你之前说的方法吧。不是你说的,易家村不仅有好茶,还有很好的故事吗?” “我之前说的方法?你说慈善拍卖会?你有这方面资源?” “不努力看看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易茗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 但这对斐一班来说,已经够了。 “那就是有个大致的方向是吧?这就难怪小姐姐会相处智能锁私人订制的点子了。” “我那会儿也就是随口一说,完全没有经过任何市场调研的,实施起来,可能不会这么简单。” “不试试怎么知道简单不简单。”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小姐姐还不允许人现学现卖的吗?” “当然允许,小弟弟随便学。” “又来,你要么叫我大弟弟,要么叫我小哥哥,我不接受小弟弟。” 易茗直接跳过了这种无意义的斗嘴,把话题切回到智能锁定制的商讨。 “智能锁要私人订制到什么程度,才能受到目标群体的青睐,我就完全没有概念。你在这方面,会有具体的想法吗?” “呃……我……当然有啊!” 斐一班说道这儿,就没有下文了。 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心虚。 “那要不然,你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 “现在吗?”斐一班对谈话的进度,表示意外。 “现在啊。”易茗说,“反正我们走到水潭那边也还要好一会儿。” “呃……”短暂地两秒钟过后,斐一班把自己从卡壳的状态里面抽离。 收起意外的表情,对易茗说道:“我比较初步的想法是,把锁和门融合在一起,做一些立体造型。比如,像花园一样的房子,锁就可以是花的造型,或者做成一排蝴蝶,停在门的上面。然后再把指纹识别融入到蝴蝶的翅膀里面。 斐一班确实有在某一个短暂的瞬间,不由自主地想起过要怎么给智能锁做私人订制。 只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自己给压下去了。 很难说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原因。 反正他就是不太允许自己深入去想这件事情。 “花朵和蝴蝶啊?”易茗扭头看了斐一班一眼,说道:“我还以为你会考虑赛车造型呢?” “啊?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斐一班非常震惊。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没有刻意拦着自己往更深一步的地方想。 那下一个出现在他脑海的,肯定就是他曾经挚爱的赛车。 那个已经远离他现在的生活,就算念念不忘,也不会再有回响的领域。 这也是为什么,斐一班不敢在私人订制智能锁这件事情上,肆无忌惮地往下想。 他偷偷藏起了这个心思,并且藏得很深。 深到他自己都不太可能会意识到的程度。 斐一班潜意识里面觉得,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让他坠入一个无尽的深渊,不知道需要多少挣扎,才能再次走出来。 藏得这么深的想法,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地,从他喜欢的女孩自己最里面说了出来。 一瞬间,各种复杂的感情,一股脑儿,冲进斐一班的心里。 他甚至有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高兴,抑或难过。 想笑,抑或想哭。 好在,易茗还是那么淡定和从容。 用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解释着她想法的来源。 “第一次见面,你就把一辆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开出了赛车的感觉。看起来好像每个动作都很危险,实际上,出弯和入弯的角度,你显然都是计算过的。你开车很专业的。像是职业赛车手才有的反应速度。” “我离职业的f1车手,还有很长的距离。”真的得到认可的时候,自封的【赛车谷首席车神】反而懂得了实事求是的谦虚。 “全世界能有几个一级方程式赛车的车手啊?离职业f1有距离,拉力赛那些的,应该就差不多了吧?主要f1还和车子本身的性能有很大的关系,对吧?你上次开的可是面包车,就已经能够看到你的赛车功底了。” 易茗说话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沁人心脾。 像一杯刚刚泡好的清茶。 冒着热气,却没有什么强烈的进攻性。 让听的人觉得很舒服。 有一种茶香萦绕在耳边的感觉。 “你……”斐一班略显犹豫地问出了自己内心的困惑:“为什么总骗我?” “总骗你?什么时候?” “我那时候为了追求最佳路线,各种入弯和出弯,都是奔着让副驾驶吓破胆去的,但你一点都没有感觉。我当时就好奇,问你有没有玩过或者坐过赛车,你的回答都是【没有】。” 斐一班有点气不过,语气都加重了好几分,说道:“这肯定不是事实对吧?就像否认水潭边的别墅和你有关一样,都是骗我的。” “小弟弟这是要翻旧账对吗?” “那小姐姐愿不愿意让小弟弟翻呢?” 斐一班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既然是小弟弟,那肯定随时随地都可以任性。 反正他还小啊! 说错了,那也是童言无忌啊,不是吗? “可以翻。我从来也没有骗过你。”易茗反问道:“你不觉得我根本就没有骗你的必要吗?” “有没有必要,和有没有骗是两回事!” “那要不然我给你解释一下?”易茗笑得很是有些灿烂,或许还包含了一些宠溺。 “嗯哼,解释吧。”斐一班整个一个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道:“小姐姐诶想要解释小弟弟还能拦着吗?”谷燿 “已经抵押出去的房子,我说不是我的,这个应该不存在异议吧?不瞒你说,我先前也只知道这个房子抵押了,具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我阿爸阿妈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那行,那这条算你过,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第一次见面,你还问了我两个问题,第一个是【你以前玩过赛车?】,第二个是【你以前坐过赛车?】。” 易茗连语气都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才接着说:“这两个问题,我的回答都是【没有】。纯属事实,哪来的欺骗?” “我不相信。” “你信与不信,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你后来还问过我【是开过赛车,还是做过领航员】,我记得我不仅否认了,还告诉你,我可能是内耳前庭和半规管不太敏锐。” “但这些都是专业术语啊,出弯入弯,还有感知速度的生理性结构,你如果和这个行业一点关心都没有,总不能这么冷门又拗口的内容,都看一遍就能记住吧?” 斐一班提出了合理的怀疑,易茗给出了正确的答案:“我确实看一遍就能记住啊。” “……” “……” 还要不要好好聊天了? “那行,那就算你能记住,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会看这些内容呢?在这个知识大爆炸的时代,你总不可能全世界所有的书都看过一遍吧?就那么刚刚好的,关乎赛车的一切你都了解?” “全世界所有的书,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要非说我和赛车有关系的话,我给一个赛车手团队做过半天的导游能算吗?” “算啊!怎么不算?” “就很临时的,又是一个外国车手,然后我英语又不像斐先生这么好,就熬了一个通宵,做了很多的准备。最后也没用上什么东西?” “你们导游还要做翻译的工作?” “也不一定,那个赛车手本来是有翻译的,可能就是忽然那么一天半天的,刚好没有,如此而已。” “哪个赛车手啊?f1的吗?你说出来我看看认识不认识。” “我没有问诶,只知道是来试车的,可能要打破上海国际赛车场的记录或者是什么的。原本不是我要去的,安排好的导游突发疾病送医了,我才临时赶过去的,所有的安排都是通过他的助理,我和赛车手本人的直接对话并不多。” “你是在上海做的导游?” “不是啊,我去锁厂的那一次,不还和韩女士说,我在长城卖过纪念品吗?我肯定是在bj做的导游。我有说过的、我愿意说的,肯定都是真的,完全没有骗你的意义。” “愿意说的都是真的,那小姐姐的言外之意,是还有很多不愿说的,对吧?” “那当然了,小弟弟愿意什么事情都和人说吗?”易茗笑得很灿烂。 灿烂到斐一班有些挪不开眼睛。 这是真实的笑容对吧? 发自内心的。 不敷衍。 不官方。 这笑容真好看! “小弟弟肯定是不愿意的,但如果你叫我小哥哥的话,可能就什么都可以了。”斐一班很认真地提要求。 “那还是小弟弟好了,不愿意说的事情,就不要说。每个成年人都应该有自己需要守护的秘密。” “那小姐姐的秘密是什么?” “干嘛?想知道我的秘密,然后拿出去卖钱吗?” “可以吗?最近确实缺钱呢。” “我的秘密不值钱,在易家村,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呢,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绞肉机,谁对我好,谁就会被绞地遍体鳞伤。” “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啊?” “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不信你可以随便找人打听打听。” “我不要,我都已经认识你本人了,我为什么还要找别人打听,我就算觉得你骗我,我也是直接和你说。” “如果只有一两个人,说一个人不好,你当然可以不要相信,但如果所有的人都这么说,那大概率是被说的人,确实有问题。” “才不是,如果你足够相信一个人,就算全世界都质疑,你也一样会站在这个人的身边。这才是真正的朋友。” 易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说的好像你有被全世界质疑过似的。” “我确实有啊。” “那你很幸运啊,有一群真朋友,愿意在那样的时候,坚定坚决地站在你身边。” “一群……我……” “所以,不是一群是一个对吗?那就更加值得珍惜了。” “就……”斐一班没有对易茗撒谎的意愿,虽然不太好意思,还是直接承认了,“我被所有人质疑的那个阶段,可能并没有真正的朋友。” “那你还专门拿出来说一遍。”易茗有些无奈。 “那我现在有了呀。被所有人质疑一段时间,又不代表要被人质疑一辈子。而且,就算所有人都质疑我,那也不一定是我的错啊。就像易茗你,我特别不喜欢那些人,用污言秽语背地里指责你。” “没必要因为人家说了真话,你就不喜欢吧?” “怎么可能会是真话呢?你又不是没听到他们说的有多难听。” “难听的话,我一般都会自动屏蔽。难看的事情我都做了,难听的话,我凭什么就听不得?” 斐一班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易茗的这个无所谓的态度,简直让他气到词穷。 他不是气易茗,是气那些人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这么美好的一个人。 “我听不得行不行?!”斐一班气鼓鼓地来了一句。 “完全没必要啊。你没听晓霞阿姆说,我报警抓了我自己的阿爸阿妈吗?他们对我有多好,你肯定也是有看到的吧?” “那肯定是有误会啊!” “那什么样的误会,会让你狠下心来,报警抓了自己的爸爸妈妈呢?” “嗯……”斐一班竟然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假如我发现他们不是我的亲爸亲妈的话。” “哈哈,小弟弟可真有意思。”易茗被逗笑了。 “怎么就有意思了?我哪里有意思?” “你反正也不管你爸你妈对你好不好,只要发现不是亲生的,你就要报警,是这么个意思吗?” “对啊,不是亲生的,骗我说是,那可不就得报警吗?” “那你报警之后呢?” “那我就肯定要去找我的亲爹亲妈啊!” “那万一他们很穷呢?”易茗笑得有点岔气,小弟弟的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让人欢乐了。 “我在小姐姐眼里,是这么嫌贫爱富的人吗?” “这我倒是真不清楚。” “嘿嘿,不清楚的话,等我们开始合作了,你就可以慢慢了解。” “那又如果,万一的万一,你的亲爹亲妈很富有呢?” “那不更简单吗?我又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富二代了。争取再做个富三代他爹。” “你还说你不是嫌贫爱富?” “我爱富没有错吧?我的良好人品,仅仅体现在我不嫌贫上,这不就已经够够的了吗?” 易茗没有回答,光顾着笑。 “干嘛啦,小姐姐,你不知道自己的笑,对我有着核武器一样的杀伤力吗?” (求推荐票!) 7017k 第四十八章 进度条 “不干嘛,小弟弟,就是想要告诉你,我呢,就真的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看着可爱没有脑袋,两手插兜谁也不爱。” “我才不要相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包括我的阿爸和阿妈,我也都是想出卖就出卖,想伤害就伤害。” 斐一班不说话了。 他就没见过这么诋毁自己的。 “村里人骂我,都是有理有据的。请你不要再为我打抱不平。” “我偏要,你管得着吗?” 斐一班是真的被气到了。 “管不着啊。但总要试着管一下。省得你糊里糊涂,为完全不值得帮的人打抱不平。” “值不值得,你说了也不算!”斐·小弟弟·一班愈发执着了起来。 斐一班不允许有人诋毁自己喜欢的女生,哪怕是易茗自己,也不行。 …… 回去的路上。 斐一班和孟佟鑫不可避免地会聊到易茗。 孟佟鑫说:“易茗小姐姐城府挺深的,我觉得你不一定搞得定。” 孟佟鑫其实已经很委婉了,但斐一班还是炸了:“你干嘛呀?才见过一面就说人家城府深?” “都说了不止一面,而且我这也没有当面讲,就私底下和你说说,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 “背后说人家,更不是君子所为啊!” “诶,我这个城府,又不是贬义词。” “怎么不是贬义词?”斐一班直接拿出手机查:“【chengfu,现在多用来比喻人的心机多而难测】,这就是你说不是贬义词?” “城府就这一种解释?你要不要再往下翻翻?” “再怎么翻也是一样啊!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在背后这么说人家女孩子!”斐一班已经完全不讲道理了。 然后,他就又看到了作为心理学术语的【城府】的解释: 【城府是描述一个人城府很深,并含有两种意思。】 【一是褒义,谓这人有心机谋略,思想深邃,且不愿意随便吐露。】 【二是贬义,谓这人不坦率,让人猜不透心思,不敢把他当朋友看。】 回去是孟佟鑫在开车,所以也没有可能一边开车,一边查手机。 莫名其妙发了一通脾气过后,斐一班开始有了一些歉意,因此也就闭上了嘴巴。 孟佟鑫只能组织语言,更加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我说的城府深,是我觉得,易茗的心理年龄,可能会比实际年龄要大一些,而且肯定也经历过挺多事情,不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姑娘。这样一来呢,你们两个的年龄差问题,很有可能会因为心理年龄,再次拉大。” 孟佟鑫这么说,斐一班就找不到反驳的理由了。 他自己也早就已经发现了。 易茗不仅表现出了心理年龄大过实际年龄的一面,还把他的心理年龄设定到了未成年的范畴。 要不然也不会一遍又一遍地叫他小弟弟。 自作孽不可活什么的,斐一班“小朋友”这会儿正深有体会。 “那现在怎么办呢?孟哥。”斐一班是真的着急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怎么办,就不会说你不一定搞得定了。” “你这反应,哪里是说我不一定搞得定啊,你明明就直接给我判了死刑。”斐一班整颗心都凉了。 “倒也不用这么悲观吧。你可以找找你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散发着成熟光芒的点,如果有的话,就拿出来发扬光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爱!”除了自我安慰,斐一班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干什么。 “你这汉语水平……”孟佟鑫话只说了一半。 “水平怎么了?”斐一班先前炸开的毛还没有完全理顺。 “无与伦比的美丽!”孟佟鑫赶紧顺毛。 斐一班听完就笑了。 孟佟鑫也跟着一起前仰后合。 笑和哈欠一样,都怪会传染人的。 只要有人起头,剩下的就会排队跟上。 …… 斐一班还没有来得及换拖鞋,韩雨馨就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 “回来啦,一一。” “嗯哼,回来啦,韩女士吃饭了吗?” “诶唷,我们一一今天心情这么好啊?” “不好啊,那我还能抱着你哭吗?又不是小孩子。” “你要想哭,妈妈也不是不能当你是小孩子。” “韩女士,你想的可真美。” “哪里美了?” “我们韩女士当然是哪里都美了。” 韩雨馨愣了愣,才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开窍吗?我儿子怎么一夜之间就打开了任督二脉?有没有什么好消息要和妈妈分享啊?” “没有。我刚刚被孟哥判了死刑。你要觉得这也算好消息的话,你可以去问问他,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你这孩子,怎么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韩女士至今都还没有办法对【死】这个字脱敏。 “我错了韩女士!孟哥说我没可能搞得定易茗。你儿子的任督二脉,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就被彻底封印了。” “你听他一个三十多岁还没有固定对象的人说这些干什么?”韩雨馨不想看到儿子这么丧,说道:“他的经验要是有用,他会到现在还是大龄单身男青年?” “所以,韩女士的意思是说,孟哥觉得我搞不定,我就一定能搞定是吗?” “那必须的啊!” “韩女士,你就别安慰我了。易茗她现在都叫我小弟弟了。” “那你还叫人家大姐呢!” “所以啊,自作孽不可活。”斐一班叹了一口气,说道:“先不说这些了,我和你说说房子的事情吧。” “房子你不是已经卖了吗?” “婚房是卖了呀,但是易家村的房子我没有买。” 斐一班和韩雨馨说了一下,自己临时做的长租的决定。 因为事先没有和韩雨馨商量,所以回来就要第一时间说清楚。 “妈妈觉得你这样做是对的。我们要是也用个百八十万,就把建的那么好的房子给据为己有了,那我们和原来的那个茶商,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就知道我们韩女士肯定不会反对的。” “反不反对吧,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反正儿子的心,也已经不在……” “打住啊,韩女士。这种伤春悲秋的醋意,一点都不适合你。”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啦?一一啊,你现在怎么不反驳妈妈了?” “反驳什么?” “反驳我质疑你的审美,反驳我说你只喜欢超模……” “韩女士,这我就要说说你了,为什么开口闭口就是超模,超模哪有易茗小姐姐好看?” “哦~这样啊~妈妈知道错了。” 嘴上说着知错,表情却没有一点收敛。 表明了是在调侃。 斐一班干脆假装自己没有看到,对韩雨馨了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就急匆匆地上楼了。 …… 厂区的三个工厂,已经交接地差不多了。 接受工厂的邢子濠已经在问韩雨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了。 邢子濠问的算是比较委婉,根本意思,是问她什么时候搬家。 林聪义最后还是接受了韩雨馨和邢子濠的共同提议,留在厂里,帮着把斐厂长的专利技术传承下去。谷瀚 林聪义本来就是当做接班人培养的。 又是从一线岗位上,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他不仅技术过硬,在管理上,也很是有些心得。 有他留守,整个交接工作,就快了许多。 等到交接进入到尾声,邢子濠为了“收买”新总工,把韩雨馨在厂区的别墅,都当成是“总工宿舍”,给送了出去。 林聪义说什么都不肯不要。 厂区别墅里的一切,对于他来说,太过熟悉。 林祖民和林聪义原本就在这栋楼里面有专属的房间。 一开始是为了方便和斐厂长商讨专利和改进。 省的半夜三更还要来来回回远在市区的家。 到后来,斐一班出去念书了。 林聪义没去土耳其之前,就经常住在专门留给他的那个房间里。 简直比亲儿子还要亲。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认定了林聪义就是厂里的接班人。 林聪义在马尔丁,受了过度的刺激。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办法面对斐厂长和林总工的离世。 进到厂区的别墅,就经常会发呆,有时候甚至会自言自语。 最后,韩雨馨就和邢子濠商量。 干脆把房子装修一下,把家具全都给换了。 邢子濠为了专利的应用,倒是也很舍得下血本。 租下水潭别墅最大的好处,是家里这些原有的家具,都可以原封不动地搬过去。 这样一来,虽然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但也不算是彻底和过去割裂。 对于韩女士和斐一班来说,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过度。 …… 解押过后,易家村的水潭别墅,收拾起来进度就很快了。 房子本身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因为太久没有人住了。 所以会有一些比较比较不好处理的细节。 比如顶楼有一个斜顶的房间。 斜面上有一扇天窗。 可能是窗户没有关严或者别的什么原因,有一根柱子,直接被白蚁给蛀空了。 斐一班得到消息特地跑去看了一趟。 水潭别墅的设计图已经不见了。 斐一班各种计算过后,发现那根柱子只是装饰性的,并没有承重的功能。 只要拿掉,再补一些漆上去,也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了。 既然要补漆,斐一班干脆就把整个斜顶都设计成了星空。 晴朗的夜晚,可以透过斜顶的天窗看星星。 没有星星的夜里,只要灯一关,房顶就挂满了星云,比劳斯莱斯的星光车顶,还要更加绚丽。 到了和设计有关的事情,斐一班就就变得非常细节。 他不仅设计了星空顶,还特地放了双子座和水瓶座的两片星云。 劳斯莱斯的星光车顶都只能定制一个星座,或者某一天的星空。 斐一班直接来了个升级版的星云双拼。 把他自己和易茗的星座给组合到了一起。 星云双拼,幸运双拼。 易茗不一定会来这个房间,就算来了也不一定能看得明白。 这一点都不影响斐一班在设计星空屋顶时的幸福感。 既无聊又浪漫。 这次去易家村做房屋改造。 斐一班没有提前告诉易茗。 也没有在到了易家村之后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偶遇。 但他的心情却一点都不沮丧。 双向奔赴的感情,固然会让人心潮澎湃。 但真心付出的每一个细节,也一样会让率先心动的人心生欢喜。 这种心被塞得满满当当的感觉,是斐一班二十二年生命里的第一次。 给他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满足感。 他甚至都不着急去改变易茗的态度了。 他没有过感情经历,甚至没有过暗恋的经历。 这种想起一个人就心跳加速的感觉。 对斐一班来说,新鲜而又令人满足。 他甚至满足地偶尔都能睡个好觉了。 这在之前,是无法想象的。 斐一班并没有看过什么恋爱秘籍,也从来没有学过类似于【欲擒故纵】的招式。 他做的所有的一切,都遵从着自己的本心。 在牛津的这些年。 他别的没有学会,耐得住寂寞这一项,已经被他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事情。 偶尔去去慈善拍卖,剩下的,就是和【手机君】相处日常。 他非常懂得怎么让自己安于寂寞。 也知道要怎么才能更加清楚自己的心意。 斐一班之所以不急着到易茗面前找存在感。 一方面,是想给自己一些时间。 习惯时不时要加快的心跳。 避免见了面就亢奋到失态。 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儿全说出来。 另一方面,是觉得来日方长。 他和韩女士,已经确定会在易家村生活很长的时间。 至少会到他或者韩女士厌倦了农村的生活。 目前看来,他还是很有干劲的。 每天都有关于智能锁私人订制的新想法。 从设计到推广,都快形成闭环了。 就是易家村的采茶权变更,遇到了一些麻烦。 刘金洋一直以时间还没有到为理由,拒绝在秋白茶采摘完之前,商谈后面的事情。 易家村的秋白茶,一共有四个节气——立秋茶、白露茶、秋分茶、寒露茶。 这会儿才刚到立秋,天气又比较热,要推迟二十天才能采立秋茶。 今年据说还很可能会有可遇而不可求的霜降茶。 这样一来,【鲁瓦克白茶】的进程条就被拉得很慢。 7017k 第四十九章 关于易茗的一切 斐一班说过,不会找别人打听和易茗有关的事情。 还过说,如果足够相信一个人,就算全世界都质疑,也一样会站在这个人的身边。 因此,收拾水潭别墅的这段时间,他一次都没有因为好奇,找人打听易茗的事情。 即便如此,和易茗有关的消息,还是时不时地就会飞进他的耳朵里。 易茗是在是太特别了,算得上十里八乡最有故事的年轻人。 以至于每个人都能说出点和易茗有关的故事。 或许是易存章和来帮忙的这些工人都说了,斐一班为什么会来易家村。 或许里面的或许,易存章还把易茗列为了最关键的原因。 易家村已经走得不剩下几个劳动力,来帮忙的这些人,多半都不是易家村的。 因此说起易茗,也没有易家村的那帮大妈们那么咬牙切齿。 首发网址https:// 其中一个,还是之前易茗在【妈妈鸭】的时候,说自己要去找的小学同学的老公。 这个人,同样也是易茗小时候的同学,见证过易茗上【野】学的那个阶段。 易茗小的时候,一直都是被针对的。 她被针对的时间,要比斐一班早得多。 斐一班是上完了七年级,相当于普通学校的初一之后才开始被针对。 易茗是打从上学的第一天,就被疯狂针对。 她被针对的原因,在很大的程度上,是因为她优秀得和易家村附近的适龄儿童格格不入。 同样是上学,易茗上的就是【野】学。 没交学费,没有学籍。 有空就来破破烂烂不怎么挡风的教室外面旁听。 她来的频率也不高。 隔三差五地出现一下,每次最多就待半天。 从来也没有一上课就是一整天的时候。 村里那些好几个年级凑在一起的学生,一开始也没有觉得有什么。 直到有一次,支教老师把多出来的一张试卷,给了在教室外面偷听却假装是在玩地下小石头的易茗。 那个支教老师是新来的,不了解大家的情况。 出的考卷,也没有考虑过学生的实际水平。 就按照他自己的理解,出了他认为适合大部分同学的题。 结果,教室里的学生,没有一个是能及格的,唯独蹭课旁听的易茗,直接拿了一百分。 新来的支教老师,对结果表示讶异。 他不知道自己出题,到底是出简单了,还是出难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两级分化的考试结果。 就号召教室里面的小伙伴向易茗学习。 还说只有易茗这样的,以后才能考上好大学,才能走出大山,才能有出息。 新来支教老师的这番话,让那些认真念书、拼命努力想要改变命运的小伙伴,产生了敌对的情绪。 一个连上课的资格都没有的人,凭什么来旁听啊? 一个旁听的人,凭什么成绩比正经上课的还好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得水灵,就让新来的支教老师,提前给了答桉,好正儿八经地进来上课。 要不然,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凭什么我们看不懂的题,易茗不仅能做出来,还能全对? 支教老师是大家的,凭什么让易茗那种连上课资格都没有的人霸占? 这也是为什么,支教老师提议让易茗进到教室上课的时候,全班没有一个人是同意的。 支教老师初来乍到,有的是满腔热情,但还没有找对方法。 易茗没有让支教老师为难。 这不是老师的错,甚至也不是同学的错。 如果要说错,在小小的易茗看来,最大的错误,是出生在九年义务教育日渐普及年代的自己,为什么会没有接受义务教育的资格? 她那会儿还小,当然也想不明白这些。 支教老师出于惜才的原因,给了易茗很多书。 从小学到初中的课本,一应俱全。 从那以后,易茗基本就是自学。 有些科目很容易自学,像语文和历史什么的,她看一眼就能记住,怎么考都一样是高分。 有些科目就比较困难。 不管是数理化还是英语。 没有引路人,这些科目,自学起来就事倍功半。 到了快要上初中的年纪,稍微懂事了一点的易茗,就把易申飞和陶彩蝶给举报了。 然后就离家出走,一走就是三年。 完全没有联系。 而后,又灰熘熘地回来。 易茗觉得自己的人生,大概也就这样了。 她原本只是想要看一看,没想到易申飞和陶彩蝶会当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还在她离开的这几年,给她弄好了上学需要的一切。 回来没多久,易茗参加了一场考试,很快就直接成了高中生。 易茗只上了个大专,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她自学地不够全面,偏科严重不可能考上国内最顶尖的大学。 但是,以她过人的图片式记忆能力,考个一般般的本科院校,还是没有问题。 只不过,那些学校的学费都挺贵的。 因此,易茗选择念大专,还有一半的原因,是她念的那个专业给她提供了全额奖学金。 学费住宿费书本费,一奖全包。 外加每个月300块的饭卡补贴。 餐补虽然不算很多,但肯定不至于饿肚子。 易茗看上了学校的奖学金,学校看上了易茗高考作文单项满分。 算是互惠互利。 上了大专之后,易茗就一直往家里寄钱。 她把自己兼职收入的90%,拿来补贴家用。 陶彩蝶和易申飞的日子,却一点都没有因此得到改善。 从收到第一笔钱开始,陶彩蝶就说要存起来给易茗当嫁妆。 哪怕病得下不了地了,都不舍得花钱去看。 搞得不明真相的村长媳妇整天指桑骂槐,骂易茗没有良心。 就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外面享福,对家里的事情不管不顾。 陶彩蝶和易申飞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索性也就放弃了。 毕竟,易茗不打一声招呼,举报完陶彩蝶和易申飞,转身就人间蒸发三年,怎么都是不争的事实。 个中原因,只有陶彩蝶和易申飞知道。 他们不仅知道,还选择了理解和原谅。 要不然也不会有后面那么多事情。 关于易茗的传说,易家村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版本。 无一例外的,易茗都是版本里的恶人。 上了大学的易茗,已经强大到压根就不管这些流言蜚语了。 她只希望能够竭尽所能,让陶彩蝶和易存章能够有更好的生活。 她光靠兼职,每个月都能往家里寄两三千块钱。 这对于一个在校大学生来说,算是很不错的收入能力。 可这离想要彻底改变陶彩蝶和易申飞的生活环境,还有很长的距离。 因为她的原因,陶彩蝶和易申飞在易家村,经常被人指指点点。 易茗想过要毕业之后,带他们离开,去大城市生活。 但陶彩蝶和易申飞完全没有离开易家村的想法。 他们一次又一次,小心翼翼地问易茗,毕业之后,还会不会回来他们的身边。 易茗离家出走的那三年,毕竟还是给阿爸阿妈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易茗知道自己才是真正的症结所在。 因此就答应了在毕业之后回来。 看看有没有办法,用自己学到的知识,帮助易家村的人。 想法固然是美好的。 事实上,易家村的人,除了陶彩蝶和易申飞,再也没有谁是欢迎易茗的归来的。 就连易存章,也是在听了易茗很多有用的建议之后,才慢慢改变了看法,觉得这个年轻人能给死气沉沉的易家村带来新的希望。 只可惜,事与愿违。 有口皆呸的事实,让易茗改造易家村的一切想法,都被淹死在了唾沫星子里。 无奈之下,易茗选择了再一次踏上远行的路。 她只有证明自己足够强大了,才有可能回到易家村,做阿爸阿妈希望她做的事情。 陶彩蝶和易申飞,并不支持易茗北漂的决定。 在他们看来,这无异于第二次离家出走和抛弃。 不能说,他们有多么自私。 陶彩蝶和易申飞,一辈子都生活在易家村,他们看到的世界,原本就小的可怜。 易茗最终还是不顾反对,毅然决然地走了,一走又是三年。 因为害怕陶彩蝶每次打电话就哭,易茗差不多是第二次音讯全无。 易茗自己还住地下室的时候,就张罗着给易申飞和陶彩蝶建别墅。 还给他们买了一辆二十多万的车子,方便他们去城里看病。 在易茗看来,只有让阿爸阿妈相信,她真的已经很有实力。 二老才不会为了给她准备嫁妆,省吃俭用。 然而,别墅和车子,都被陶彩蝶和易申飞理解成了,让他们再次失去女儿的罪魁祸首。 视若砒霜,避之唯恐不及。 房子没有住过,车子也没有开过。 易申飞是村长媳妇金晓霞的表弟,她还有个亲弟弟叫金晓天,一直开着易茗给陶彩蝶和易申飞买的车。 易申飞要抵押房子和卖车的决定,着实刺激到了花衣服大妈。 这车原本就不是她的,可她早就已经视为己有。 她弟弟开了车,每个月还会给她六七百块钱的补贴。 车子卖了,她要去哪里找这么容易到手的钱? 金晓霞对易茗的敌意,是360度无死角的。 斐一班从这些人只言片语的组合里面,勾勒出了他自己认为,还算比较客观的故事。 只不过,这个故事,在斐一班看来,仍然有很多的未解之谜。 比如,易茗为什么会举报陶彩蝶和易申飞。 第五十章 大斐的广告体 易茗举报陶彩蝶和易申飞,可能是基于一个众所周知的原因,所以也就没有人特地提起。 估计所有人都默认斐一班肯定是知道的。 这就让秉持了不主动找人打听易茗事情的斐一班,更加好奇。 但也仅仅只是好奇而已。 他并没有因此放下自己的原则。 只不过,在确定自己自己对易茗的感觉是喜欢之后,斐一班不可避免地就会想要知道和易茗有关的一切。 如果可以,希望是易茗亲口告诉他。 下次再见到易茗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直接问一问呢? 如果问了,易茗会回答吗? 水潭别墅里面才刚刚收拾妥当,就好想见易茗一面是怎么回事呢? 这栋多立克柱式别墅在设计顶楼斜顶天窗的时候,应该就是为了看星星的吧? 现在变成了全天候24小时无死角的两片星云,也不知道易茗会不会喜欢。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斐一班却还是会觉得紧张。 究其根本。 最近这段时间,他在易家村来来回回这么多趟,很多人都有意无意地碰到过好多次。 易存章更是动不动就跑过来水潭别墅,问他有没有吃饭、要不要宠幸谁家的老母鸡炖的汤。 易茗却一次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明明她家才是离水潭别墅最近的。 明明只要有心就能看到他的位置。 竟然连偶遇的机会都不曾有过。 斐一班很难不联想到,易茗这是有意在避开他。 基于一个他就算不问,也能猜到的原因。 想想以前,他也是这么对待那些过度热情往他身上扑过来的莺莺燕燕的。 书上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可他这最多,也就招人追捧了三年吧? 怎么东西两岸的风景就已经世易时移? 看着收拾妥当的水塘别墅,斐一班决定要出去走一走、绕一绕。 一栋别墅的设计和装修,从来都不是仅限于内部的。 周边的环境,花园的景观,所有的一切,都必须在考虑的范围之内。 任何和设计有关的事情,斐一班都是完美主义者。 就连地脚线的色差,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要不是已经没有了能绕地球一圈半的锁厂支撑,斐一班绝对会把水潭别墅的所有地脚线都给换一遍。 现在嘛,只能尽可能地自我催眠。 多立克柱式别墅的大门,正对着水潭。 斐一班刚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坐在水潭边的小船上。 水潭一共停了两艘小船。 一模一样的天鹅造型,但颜色不一样。 一黑一白。 修长的脖颈,扑腾的翅膀。 很是有些高傲的样子。 这两艘极具设计感的小船,和多立克柱式别墅放在一起,产生了一种别样的和谐。 不上来为什么,就是一种很单纯的感觉。 易茗这会儿在“白天鹅”里面坐着。 手里还拿了一个水瓢,从水潭往“白天鹅”浇水。 斐一班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上去了,出声问道:“这是在干嘛呢?” 他从来也没有想过,喜欢一个人就要躲起来。 没有主动去找,不代表遇见了都不打招呼。 要现在的他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除了知道自己的心意,就是直接把称呼隐了去。 再怎么,这么一对一的场景,也不可能因为少了称呼,而出现异议。 “这两条船放在这里太久了,里面积了好多的灰层和垃圾。”易茗转头看着斐一班,道:“想着你房子收拾差不多了,外围的这些东西,肯定得要弄一弄。” 易茗的这番话,直接照亮了斐一班的心情:“你怎么知道房子收拾地差不多了?你可是一次都没有来过呢!” “别墅那边每天都有工人进进出出的,就肯定是还没有好。今天一个工人都没有了,就肯定表示已经差不多了。” “啊~原来你一直有在关注这边的动静啊。” 一个简简单单【啊】字,硬是在斐一班嘴里变幻出了三个调。 他难掩内心的欢喜,再怎么收敛,还是让笑容爬上了他好看的眉眼。 左眼眉毛末端的那颗钻石形状的小红痣,在这个时候,显得格外透亮。 小小的,又极具吸引力。 整双眼睛看起来,像是会发光。 “这房子就在我家后面啊,我每天回家,我阿妈都会和我讲一下那里边的动静。” “哦,好吧。”斐一班的眼睛,立马就没有之前那么亮了。 【哦】字,也只剩下了一个标准的音调。 没有刚才的期望。 就不会有现在的失望。 早知道这样,他刚刚就不应该瞎解读。 平白无故地让自己空欢喜了一场。 人类的情感,也真的是有够奇怪的。 他明明是一个情绪不怎么容易波动的人。 都自闭过好几年的人了,怎么都应该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姿态。 现在怎么搞得和个…… 算了,人类的语言已经不太好形容情窦初开的大好青年了。 “我本来是有准备去帮忙的,后来听我同,你要改的地方,都是工人们见都没见过的设计,我就想着,我去了肯定也是帮倒忙。” 易茗的这句话,显然是在照顾斐一班的情绪。 斐一班也确实被照顾到了,再次抬眼,饶有兴致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啦。房子是租给你了,又不是卖给你了,我以后不是还要收回来的吗?万一你乱来一通,把房子给拆了,我肯定还是要阻止一下的。” “那早知道这样,我就拆一拆了。也不用等到现在才能见到你了。”斐一班不无遗憾地。 “你找我有事吗?你不是都有我电话吗?你随时打就好了啊。” “没有啊,就是想看看房东愿不愿意让我拆房子……你别,我还真拆了!”斐一班想到了白蚁光顾过的星空房,情绪就又开始高涨,把右手的食指伸到了自己的眼前,道:“我拆掉了顶楼的一整根柱子。房东要不要去看一看?” “不了吧,我听我同,你因为要拿掉那根柱子,计算了半天。那根柱子其实本来里面就是空的,一开始想着藏个望远镜的,就是后来没有找到合适的。” “呃……” 斐一班不是没有怀疑过,白蚁为什么就只蛀一根柱子,一蛀就蛀空那么猖獗。 可是。 斜顶的房间里面有一个装了水的盆子。 盆子里面层层叠叠的白蚁尸体和翅膀,又让斐一班觉得,自己怎么想白蚁,都不算太过分。 原来,那根中空的柱子,只是一个设计好的、用来隐藏望远镜的装饰吗? 这就有点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好在,易茗并不是一个会让现场出现长时间冷场的人。 看到斐一班持续性卡壳,她就换了一个话题:“这两艘小船,等下收拾好了,是准备继续放在水潭边上,还是要拿到屋子里面去啊。” 小书亭 “拿到屋里?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没等易茗回答,从卡壳状态出来的斐一班就开启了侃侃而谈模式: “你是怕这两艘船被晒坏了是吧?房子里面,好像也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放啊。而且,我一个大老爷们,上一艘天鹅船,是不是也有点奇怪啊?” “大老爷们啊……” “你对我的性别有疑义?” “这倒是没有的。”易茗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做无意义的拉扯,而是直接回到了如何处理船的问题上: “我阿爸阿妈在这个水潭里面养过天鹅,所以当时看到有天鹅造型的船就买了让人寄了过来。如果你不觉得不搭的话,那要不然,这两艘船就不要了吧?” “啊?你是准备把这两艘船扔了是吗?从此以后,这就是一个没有船的水潭了?” “没有要扔,我准备把这两艘船,拿去和你的车放在一起。” “我的车?不就在院子里面停着吗?”斐一班指了指他这次来易家村开的车。 不好不坏不新不旧的一台商务车。 “我的不是这台。” “我在这里还有别的车?我怎么不知道?你该不会是要把你自己的车给我吧?我可不需要啊。” 斐一班脑海里出现了那台被金晓霞霸占了给她弟弟的车。 那台车不是已经底价处理掉了吗? “我的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开的那台车。” “啊?报废的面包车?”斐一班诧异道:“那台车到现在都还没有处理吗?我还以为孟哥早就处理好了。” “那台车后来一直都是我在处理。” “那台车就是要报废的!怎么处理都没有用。你有驾照吗?”问完,斐一班有些着急地问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不管你有没有驾照,那台车肯定不能再开了!” 斐一班忽然就懂了,斐厂长和韩女士不让他开那台车的心情。 “我没有要开啊,我把那台车给拆了。” “拆车?” “对。” 易茗的话,让斐一班感到有些费解,他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像废车场那样,把车子给碾扁了当废铁卖?” “我可没有废车场那么大的设备,我是把车拆了放到水泥厂那边了,等水泥厂变成茶厂了,还可以继续用。” “报废的、并且拆了的车,要怎么用?” 看到越来越多的问号在斐一班的脸上浮现,易茗只好提议:“要不然去看看?” “走你!” 易茗从“白天鹅”上下来,斐一班非常绅士地搭了一把手。 等到易茗站稳了,又很自然地把手收了回来。 成熟严谨且稳重,还绅士。 易茗拍了一下身上的灰,就带斐一班往废弃水泥厂的方向走。 “腿着去吗?”落在后面的斐一班出声问道:“好像有点远,要不要开车载你过去?” “没多远,易家村就这么点地方,走快的话十分钟,慢的话十五分钟也能到。” “那行!腿着去还可以多聊会儿天。” “你是有很多话想聊吗?” “是啊,我有很多很多的问题想问题,就是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也不知道问了你会不会告诉我。” “那……”易茗放慢了一下脚步,在和斐一班并排的位置,道:“要不然你问问看?” “你之前,愿意的都是真的,我怕我一问就问到你不愿意的。” “那这个确实也是要等你问了,才知道愿意还是不愿意吧。” “我还是以后再问吧。” 斐一班不是不想一鼓作气、乘胜追击。 问题的关键在于,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第一个要问什么问题。 干脆就把话题又扯了回去,道:“我现在比较好奇,面包车被你拆成什么样了。” “车架是车架,轮子是轮子,原来该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啊。”易茗一脸认真地着没有什么营养的话。 斐一班从没有营养的话里面,汲取到了一股不明来源的洪荒之力,w不由自主地来了一句:“你也是。” “我?也是?” “对啊,你也是,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原来该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 易茗被斐一班给逗笑了,莞尔道:“我还以为,那个每句话都能把人给噎死的小斐先生已经很久没来易家村了呢。” “小斐先生是很久没有来了,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大斐先生。你可以把先生省略了,以后叫我大斐就行。” “你之前不还自我介绍是鲁班的班吗?为什么不直接叫大班?” “大班,既像是幼儿园,又像是万宝龙的系列钢笔,叫起来没有大斐那么顺口,但如果易茗喜欢的话,不管是大一还是大班,我都很乐意接受的。” 虽然已经尽量在聊天的时候隐去称谓。 遇到合适的机会,斐一班还是会努力。 “只要不是小弟弟就行,是这个意思吧?” “此为正解!” 易茗其实也没有那么纠结了。 如果不是斐一班,一开始就做一个大姐,又一个【你怎么这么老】,她对称谓,也着实是没有什么所谓。 直接开了一个全新的话题:“你平时用大班系列写字吗?那你字是不是还写得挺好看的?” “那必须啊!大斐写的字,怎么都得是一眼就能抓人眼球的广告体。” “大斐……这么厉害的吗?” (求推荐票,求月票) 7017k 第五十一章 请开始你的故事 “那必须啊!之前有好几个字体公司看到了我写的字就找过来想要做成字体。但那几家都是想做中文字体的,这就需要我把大几千个汉字都写一遍,智能化程度最高的那家公司,也要求写一千多个字,然后他们再安排人工拼字和调整,我那时候是嫌麻烦才没有接的。” 斐一班噼里啪啦了一堆。 换来了易茗的一句:“哦,是这样啊。” 这种平澹之中透着些许不信任的语气,让斐一班刚刚亮开的孔雀羽毛都变得暗澹无光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 “你别不信啊!中文字体我是没有接,后来有一家英文字体公司找到我,我就接了。大写加小写,几十个字母,分分钟就搞定了。” 许是怕易茗不信,斐一班直接开始摆事实:“我回头把字体安装包给你,你安装好了,以后只要打英文,就能看到独一无二的大斐广告体了。” 斐一班原本并不是一个什么东西都要拿出来炫耀的人。 专属字体也好,专属聊天表情包也罢。 都是他毕业之后闲着无聊,给【手机君】做的立体人设。 他不喜欢千篇一律的东西,哪怕是手机字体,这种特别细节的东西。 易茗要是不问,他都没想起来自己还有这种奇怪的特长。 “我没有不信啊,大斐。” 啊啊啊啊啊,斐一班的内心发出了土拨鼠叫。 如果不是用易茗的语速足够慢,话又足够清楚,斐一班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易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叫他大斐的? 刚刚这是第一次吗? 天哪,他究竟因为字体这种无关痛痒的小细节,错过了什么? 斐一班内心天人交战。 他想要振臂高呼。 又担心这样的行为,会让易茗再次把他当成是小弟弟。 在斐一班纠结的当口,易茗倒是很平静地出了自己的看法。 “你那时候要给【鲁瓦克白茶】设计包装,我就觉得你应该是一个美术功底很好的。这样的人,通常字写的也不会难看。” “是哦?”斐一班整个人都舒坦了,一本正经地回应:“那你可就不太了解美术生了。字写得和狗爬一样的美术生,也是一抓一大把。” “大部分,应该都还比较会写吧?绘画和书法,在一定程度上,应该是相通的吧?” “是写字好看的美术生多还是不好看的多,这个我倒是没有统计过,毕竟我也不是美术生。” “大斐话还挺严谨的。” “那必须啊!也不看看这是在和谁话!成熟严谨且稳重!” 易茗很难得地发表了一句感叹,道:“你这会儿和第一次见面,简直不像同一个人。” 斐一班立马就来劲了:“那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吗?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我感觉我还挺难有什么改变的。”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斐一班毕竟经验尚浅,对【成熟严谨且稳重】的理解,难免趋于片面。 易茗有些好笑地看着斐一班,道:“我的,好像是【我感觉】。” “那你感觉错了!”斐一班莫名其妙就被【霸总】给上身了。 “嗯……现在又有第一次见面的那个味儿了。”易茗轻轻点了点头,笑得像初秋的天空那般爽朗。 斐一班看得有些出神,周遭的空气,都在这个笑容里,都忽然变得香甜了起来。 “所以……你是喜欢那个时候的感觉?”斐一班想要确认。 “我不喜欢啊,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 “你不喜欢这个世界没关系,不喜欢你自己也没关系,幸好我还不是你的世界。” “你这话,我要怎么接?” “想怎么接就怎么接啊,你总部不至于告诉我,我是你的世界吧?”斐一班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包括你。” “你总这么强调的话,很容易让听的人误会的。” “误会什么?” “误会你在故意引起听者的注意。” “是吗?”易茗顿了顿,道:“大斐既然都这么,那就肯定不会误会的,对不对?” 斐一班接下来要的话,就这么被堵死了。 “那我这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斐一班。 “哪儿有石头啊?我怎么没有看到?”易茗开了个不痛不痒的玩笑。 脸上的笑意没有完全褪去,却变得很澹。 没有以往那么灿烂,也没有以往那么纯真。 却很像是发自内心的。 无奈而又安静。 然斐一班忍不住就想去探究,真实的易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有着什么样的故事。 “如果,我,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举报你的阿爸和阿妈,你会告诉我吗?”斐一班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只不过,他的这个问题,倒是把易茗给问意外了。 “你在易家村这么久,都不知道为什么吗?”易茗惊讶地问。 “我又没有问过别人。” “那也没有人主动告诉你吗?” “没有啊。”斐一班又问了一遍:“所以,你会愿意亲自告诉我吗?” 易茗看着斐一班,先是什么话都没有,特别认真的盯着斐一班看,想要确认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 这一次,斐一班的眼神,完全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易茗笑着叹了一口气,道:“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当然也没有什么不能和你的。你要听详细版还是精简版的?” “我都想听,小孩子才做选择,我们大人,当然是全部都要了。” “可这,这位大人,这里要的是同一件事情,并不是什么选择啊。” “那我就听长的版本。”完,斐一班还特地解释了一下原因:“因为你的声音很好听。” “好听吗?” “嗯,是那种我听了就会睡着的声音。” “你怎么不直接是摇篮曲的声音呢?” “我们家韩女士五音不全,因此我没有关于摇篮曲的任何记忆。” 易茗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旧事重提,道:“所以,你那天是听阿姐话听睡着的,并不是因为阿姐给你喂了大剂量的强效安眠药?” “阿什么姐啊,就我们小易这张脸,哪里当得起姐这么沉重的字眼?不能够!”斐一班连忙拒绝。 他才不要一夜回到解放前。 “你不想叫阿姐的话,就叫易茗吧,小易什么的,你叫一个大你三岁的女生也不合适,你是不是?” “好!听易茗的!”斐一班终于会了见好就收,“你带团的时候,大家叫你什么,易导吗,易导这个称呼我觉得也挺帅气的,你要不反对的话,我就易茗易导轮流着叫。” “随你。”易茗在无奈的同时,也确实是不想在称呼的问题上浪费口舌了。 “好的,易导,请开始你的故事。”斐一班对着易茗摊开手掌,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很像主持人给到选手的一个提示。 易茗很给面子地直接开始讲故事: “我龄前的人生,还是挺美好的。” “我阿爸阿妈对我很好。” “我又是家里唯一的小孩。” “我的孩提时光,虽然称不上富裕,但绝对算得上幸福。” “再后来,到了上的年纪,同龄的人全都去校了,只有我还一直留在家里。” “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想着可能是阿爸阿妈没钱供我上。” “就很乖巧懂事地自己拿了纸和笔,然后又找了一堆纸,在家里练习写写画画。” “但是,这么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别的小朋友的差别,就越来越大了。” “然后我那时候,我其实早早地就懂事了。” “我就想着,如果阿爸阿妈没钱供我上,那我是不是可以找村里最大的官帮忙。” “于是,我就瞒着阿爸阿妈,跑去找村长借费。” “村长其实是有心想要借给我的,但是晓霞阿姆不让。” “她非常非常大声地告诉我,【你一个黑户,上什么?】” “我那时候不知道什么叫黑户,就跑回家问我阿爸阿妈。” “阿爸阿妈就,他们不小心丢了我的出生证,所以没办法给我办户口,也没办法让我正常上,但是他们很快就会解决这个问题。”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我经常去校旁听,自己也了挺多的东西的。” “我的进度什么的,其实都还可以。” “这时候,校里来了一个新的支教老师,他很希望我能去校上课,跑来家里做我阿爸阿妈的工作。” “我阿爸阿妈,就又把户口的问题,和支教老师了一遍。” “那个支教老师很热心,就当着我的面,和我阿爸阿妈,出生证丢了可以去派出所补办,办好了就第一时间去上,还费都可以由他来负责。” “我当时高兴坏了。还和老师,以后我保证每次都考一百分。” “但户口的事情,还是一直都没有解决。” “我特别想上,就又去求村长。” “我想,村长大小是个官,他如果去派出所给我作证,肯定比我阿爸阿妈自己去要有用的多。” “这个时候,晓霞阿姆就过来指着我的鼻子骂了。” “她【借个狗屁的钱,上个狗屁的户口,家里有矿的死孩子跑到我们穷人家来借钱,你良心怕不是被狗给吃了?】。” “我当时真的太难过了,我就,这个世界,哪有人家里有矿,会跑出来借钱念书呢?” “我哭着求她,还我长大了一定会还钱的。” “村长拦着晓霞阿姆不让她话,但他根本就拦不住。” “晓霞阿姆一边和村长打架一边,【易家村,从村头到村尾,有几个人不知道彩蝶家的女娃子来路不明?】。” “事情就这么发展着,我再回家问我阿爸阿妈,他们就只会非常激动地让我不要听晓霞阿姆乱。” “阿爸阿妈安慰我,让我不要着急,还很快就能给我补好出生证和户口本。” “我就这么信以为真地有从期开始,等到了期结束。” “我难免还是会好奇啊,我那时候小,人也比较傻,我就到处去问村里的老人。” “我一个个问他们,知不知道我来路不明,知不知道我家里有矿。” “最后还真的被我问到了。” “你猜我家里有没有矿?”易茗终于想起来要和斐一班这个唯一的听众互动一下。 “从你的手机,还有你买的风衣来看,应该是有的。”这两样东西,是斐一班对易茗好奇的初始因素。 “这些都是我在bj开旅行社赚了钱之后买的。” “你开旅行社?”斐一班很惊讶,“你不是,你是导游,然后还在成长上卖纪念品,然后还你愿意的,就一定都是真的。” “我开过旅行社。而且,做过导游,也不代表要一辈子都做导游,就像我不可能在长城卖一辈子的纪念品一样。” 斐一班对着易茗竖起了两个大拇指:“厉害啊,易总!” 易茗看着斐一班,没有话。 “那你的旅行社呢?现在还在吗?叫什么旅行社?都有哪些旅游线路?我可以带着韩女士报团去旅游吗?” 斐一班一下子就来了一个提问五连。 他是在是太好奇了。 只可惜,这么多问题,易茗一个都没有回答,而是直接告诉斐一班:“这是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也是我不愿意拿出来分享的故事。” 因为担心易茗的故事讲到这里就不再讲下去了,斐一班就赶紧退回到先前的问题:“那你家里到底有没有矿?” “我问的那个老人,原来是我们村最有钱的,也是易家村的老村长,他家里很多房子。” “因为老村长的儿子在外面赌博欠了很多钱,所以老村长就和他的儿子断绝了关系。” “但是村里还是来了很多要账的。” “那些人,老村长要是不帮忙还钱,他们就把他儿子的两条腿都剁了,当着他的面喂狗。” “这么一来二去的,老村长最后就只剩下了一间勉强还算能挡风的破屋。” “老村长那会儿,被气得已经有些生活不能自理了。” “他,如果我能修好他的屋顶,他就告诉我,我的家里到底有没有矿。” “我那时候也就八九岁吧,就真的一个人爬上去,帮他修好了屋顶。” “什么叫【修好】,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不漏风也不漏雨就对了。” “是不是还挺厉害的?”易茗又提问了一下唯一的听众。 (求推荐票!) 7017k 第五十二章 大斐我好喜欢你 “那是相当厉害,你现在让我修,我都不见得会。”这一句赞美,斐一班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他八九岁的时候会干嘛? 大概只会在锁厂玩泥巴。 如果锁厂有泥巴的话…… “那后来呢?”斐一班问:“你把房顶修好了之后,老村长有告诉你,你家里有矿的事情吗?还是就是骗你给他干活?” “没骗我。确实和我说了。” 易茗继续没有讲完的故事: “老村长和我说,在他还有很多间屋子的时候,曾经把最大的一间,租给了一对外来的夫妇。” “男的浑身都是金光闪闪的,一看就财大气粗,不可能是普通人,女的就很明显大着一个肚子。” “他们在老村长家里住了好几个月,直到有一天忽然消失。” “房租什么的也都没有欠的,还留下了一屋子的零零碎碎。”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常年在茶山上面守茶园,结婚十几年都没有孩子的阿爸阿妈,忽然就不守茶园了。” “他们不仅回来了,还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 “于是乎,村里的人都传,说我是财大气粗的那对夫妇的孩子。” “一开始大家都是相信这个说法的,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 “可是我阿爸阿妈从茶山下来之后,就一直都在易家村住着。” “光明正大地抚养我长大,也没有藏着掖着也没有搬家。” “如果我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家里人也不可能不过来接我。” “再加上我阿爸阿妈对我特别好,村里人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见。” “慢慢地,大家也都不怎么说了。” “事情到了这里,差不多就算是有了一个正确的结论。” “所有的一切,都是捕风捉影。” “而我,也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听到这里,斐一班不免就要开始纳闷了:“这就结束了?接受了事实,那为什么还有后来的举报?”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易家村的人对易茗的态度,好像也有点可以理解。 “还没有结束呢,你不是号称要听详细版的吗?这是听不下去了?” “怎么可能?!”斐一班又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说道:“请易导继续你的表演。” “这不是表演。”易茗反驳道。 “我的错,请易茗同学继续你的故事。” “好的。”易茗的故事从这里继续: “因为老村长生活不是特别能自理,他的儿子也没有再回来过,所以我有时候会过去陪他聊天。” “有一天,老村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他说,那对外来的夫妇租他们家房子的时候,时不时就会和外界有些生意往来。” “从他们住下来的第一天,老村长就留了一个心眼。” “老村长觉得,特地跑到农村来躲着做生意,做的肯定不是什么正经生意。” “因为害怕被牵连,他一开始,还格外关注了一些。” “没多久,这对夫妻就让人运来了十几个箱子。” “老村长就想着,这肯定是要出大事。” “然后就趁着这对夫妻不注意,偷偷摸摸开了一个箱子。” “结果……” “结果什么?”斐一班问。 “结果就是一箱空白的抬头纸。” “我就问老村长,是什么样的抬头纸。” “老村长说,就是上面有抬头,下面有地址电话的那种很正规的抬头纸。” “老村长还说,那对夫妇走的突然,十几箱抬头纸,除了一两本用过的,剩下的全都没有带走。” “还有最最重要的,老村长说,他把那些抬头纸给村里有需要的人都发了一遍。” 斐一班见缝插针地问:“那你们家是不是也发到了?” “那必须啊!”易茗把斐一班的习惯和语气,给学了个八九不离十,才接着说:“我从小就是个练字狂人,所以我们家肯定就是最最有需要的人家。” “然后呢?”斐一班又问。 “然后,老村长就问我,是不是还有留着那些抬头纸,这样就能知道那对夫妇是什么地方来的,又是开的什么公司。” “老村长说,他反正记得公司的名字里面有个矿,这可能也是晓霞阿姆说我家里有矿的最主要原因。。” “那你留了吗?”斐一班追问。 “纸到了我手上,怎么可能还有的剩?当然是全部写完,然后被我阿爸阿妈拿去当柴火烧了。” 故事似乎又进入到了一个瓶颈期。 “那这样还挺可惜的。”斐一班发表了一下作为听众的感想。 “我倒是希望真的可惜了。”易茗有些遗憾地说。 “啊?所以是还有别的故事?” “没有别的故事。第二天,我就自己画了一张抬头纸去找老村长。” “画?” “对,我拿那些抬头纸涂涂画画的年纪,纸上面的好些字我都还不认识,但我的记忆是图片式的,我能把当时用了很久才用完的抬头纸当成图片一样记下来,然后再画出来。” “一模一样的?” “那没有,我的绘画功底没有那么强,但也八九不离十。” “抬头纸上的所有的字,包括底下的地址和联络电话,我都能一字不落地给画下来。” “然后我就把我画的抬头纸,拿给了老村长,问他是不是这样样子的。” “老村长说了什么?”斐一班听得有点入迷。 “老村长说,【这绝对就我当时发给你们所有人的那个抬头纸!】” “故事就这么峰回路转了?”斐一班没办法不感叹:“你这图片式记忆也太逆天了吧?” “你喜欢的话,送你好了,记那么多东西在脑子里面,很容易把自己记成一个傻子,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你怎么这么说自己啊?”斐一班反倒先郁闷了。 “我不过是说了一个事实。”易茗问:“后面的故事还想听吗?” “听!”斐一班说:“和易导有关的一切,我都想知道。” “那估计会让你失望。” “才不会!” “我的意思是,我愿意告诉你,就只有这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故事。” “没关系,多大点事儿啊!你现在不愿意,也不代表你一辈子都不愿意。” 易茗笑了笑,说道:“小斐先生,就是这么有自信。” “大斐!大斐!大斐!”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好,大斐,那我接着把这个故事讲完。” “嗯呐,大斐准备好听易导讲故事了!”斐一班想了想,“我是不是也可以叫你易总啊?” “易茗就好。” “那好吧,易茗,请继续你的故事。” “其实,故事到了这里,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你大概也猜到了。” “我的学籍和户口问题,一直都得不到解决。” “我越长大,就越介意。” “不论我成绩有多好,记忆力有多强,我都是一个没有学习资格的黑户。” “这件事情,对于我来说,还是挺伤的。” “再后来,我等来了人口普查,村里来了一些人。” “我就直接去问,我这种丢了出生证的情况,到底能不能上户口。” “普查的人和我说,农村很多人都没有出生证,多的是就在自己家里生的。” “出生证和能不能上户口,并没有太多直接的关系。” “黑户,多半都不可能是因为没有出生证造成的。” “普查的人没有说的太明白,但我大概也知道了他们的意思。” “我确实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 “领养都不可能出现我这样状况。” “然后,我就拜托人口普查的人,把我画的抬头纸给了他们。” “我说,这张抬头纸上的内容,很有可能是我亲爸亲妈留下的唯一线索。” “我拜托普查的人,把这张抬头纸交给警察叔叔,再让警察叔叔帮我查一查。” “没多久,我的阿爸阿妈就被警察叔叔给抓走了。” “我甚至都没有去看他们一下,就去找家里有矿的亲爸和亲妈了。” “你说,”易茗看向斐一班,“我这个人是不是有点无情?” “我不觉得啊。”斐一班说,“人贩子被抓,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是啊,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自己就是正义的化身,我开开心心地奔向我的美好新生活。”这句话,易茗是笑着说完的。 笑容里面尽是浓得化不开的苦涩。 “如果你的阿爸阿妈,在你第一次问的时候,就没有隐瞒,或许还能够理解一下,这种故意欺骗你的情况,哪怕不带任何感情色彩,我肯定也是站在你这边的。” “谁说不是呢?”易茗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指着前面不远的地方,说道:“很快就能看到你的面包车了。” 在现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斐一班又怎么可能会去关心一台面包车? 可是,易茗已经明显没有了再讲下去的意思。 斐一班也只好就此作罢。 这毕竟不是一个会让她感到快乐的故事。 斐一班敢肯定,这还仅仅只是易茗故事的冰山一角。 要不然,她也不会把现在的这一个,列为可以随口和他说的范围。 当然了,随口的前提,是众所周知。 如果大家都不知道,想来易茗连冰山的一角都不会拿出来和他分享。 斐一班见好就收:“好嘞,我得看看我的面包车,到底被你拆解成什么样了。” 有些事情是记不得的。 越着急,就越要有耐心。 偏巧,他现在穷得就只剩下耐心了。 易茗对斐一班么还有追根究底表示满意。 她笑着回应道:“车架是……” “车架是车架,轮子是轮子,原来该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是吧?你想说什么我都会背了。” “大斐好记性。” “没法和易茗比!” 互相吹捧着,就到了废弃的水泥厂。 再次来到水泥厂。 斐一班就看到里面已经焕然一新了。 原本层层叠叠的灰烬,已经彻底被清理。 空间看起来都大了很多。 也明亮了很多。 关键是,还非常地干净。 已经报废的面包车,很快就映入眼帘。 面包车的车架,被改造成了一间小型的白茶博物馆。 有很多图片,介绍易家村的春茶还有秋茶,以及春茶秋茶里面的各种节气。 再有就是白茶的一些制作工艺。 原本破破烂烂的一台面包车,摇身一变,竟然成了一个白茶博物馆。 饶是斐一班自认为是做设计的,都没有深入到这样的程度。 那四个已经有点破破烂烂的轮子,去掉轮胎之后,轮毂全都被安到了墙上。 移植了一些村子里随处可见的野花野草。 看起来,竟然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完美地印证了【车架是车架,轮子是轮子】这句话。 旧物改造,对于设计师来说,并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稀奇的是,易茗能把旧物改造到这种程度。 想来,他在忙水潭别墅的这段时间,易茗也一天都没有歇着。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在长城卖纪念品,能卖出一家旅行社了。” “哦,这就知道了?” “对啊,你要是用这种程度的旧物改造巧思去做纪念品,那还不是分分钟就卖到飞起。” “我卖纪念品的时候,可是一直住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在长城卖纪念品,可卖不出一家旅行社。” “那你是怎么搞定一家旅行社的?” “这个嘛,易家村的人多半觉得我是靠美色吧。” “切,绝对不存在这样的可能。”斐一班异常决绝地说道。 “怎么这么大反应?大斐是觉得觉得我没有美色?” “不。你有。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特别有。” “为什么听起来不像是好话?”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话,反正我说的是实话,一开始,我觉得你长在了我的审美对立面,后来,哎……不说也罢。” “有些事情,确实不说比说了要好。”易茗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我们说什么呢?” “要不然,我们说说茶厂吧。你觉得你能从刘金洋手里拿下下一个十五年的采茶权吗?” “我觉得我不行。” “呃……这么直接的吗?你这么直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不用你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不行,但是我们行。斐总和易厂长加在一起,所向披靡。我对你比对我自己有信心。” “为什么?” “因为你开过旅行社,而我从头到尾都还是一个小白。经营方面,肯定要仰仗你。” “我要是个能被仰仗的人的话,你认为你还有机会在易家村这样的地方见像我这么绝情的一个人?” “你干嘛这么说自己?” “我反正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也不许说!” “那你想听什么假话,我试试能不能说给你听。” “可以啊,那你试试说【大斐我好喜欢你】。” 7017k 第五十三章 主要是我这个人 大概是做梦都想听到易茗反过来和自己表白。 所以斐一班才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话。 哪怕明知道是假话,他也想要听一听。 反正是易茗说的,用的还是易茗最最好听的声音。 要是可以录下来做起床的闹铃,那就再好不过了。 想法嘛…… 自然是好的。 现实嘛…… 肯定是残酷的。 易茗压根没有照做的打算,直接拒绝道:“我说过,我愿意说的都是真的。而你想要听的这一句,明显不是。” “那也是你自己问我,想要听什么假话的。那如果这句话你说不出口,那是不是就代表不是假话。” “你想多了。” “不可能!是你想少了,你潜意识里面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你才不敢说。” 易茗一脸看着斐一班。 不带一丝情绪。 无悲无喜。 仿佛整个世界都和她没有关系。 斐一班的满腔热情,瞬间就被看凉了一半。 易茗好像被他刚刚的那句话,又说回到罩子里面去了。 就和一开始见面的时候那样。 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很快,初见时的笑容,又爬上了易茗的脸庞。 还是那么纯真,还是那么有少女感。 那么近,又那么遥不可及。 “你觉得,刘金洋的事情,我们要怎么解决?我感觉他不太有配合的意思。”斐一班火急火燎地切换了一个话题。 他一脸懊恼地说道:“他那会儿解押房子那么爽快,我还以为他是个爽快的人呢。我都改口叫他刘哥了。我可真是……” 斐一班想说点不太好听的词语。 做(装)了那么多年的绅士,倒是一下子也找不到合适的。 “你自己不是都说,现在农村的户口,比以前的城市户口还要更加值钱、更加难拿吗?”易茗又一次把斐一班当时说话时的语气都一并复述出来了。 “我就是随口提了那么一句,没想到能然易茗记到现在。” 一种奇怪的,满足里面带着窃喜的情绪,开始在斐一班的心底滋生。 带着藤蔓植物般的蔓延能力,迅速填满了斐一班的一整颗心。 “对啊,我的无效记忆总是无时无刻、无处不在。”易茗浇下来一盆冷水。 “记忆怎么会无效呢?存在即合理,上天给了你图片式的记忆能力,肯定是有用意的。即便不是现在,以后肯定也是会用到的。” “合理就一定合情吗?”易茗的话,仍然说的没有什么情绪。 但是她这句话的内容本身,又是饱含情绪的。 斐一班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如此这般敏感的心思,一般的当代大好青年是不太可能会有的。 好在斐一班是不一般的。 他是从自闭里面走出来的极少数。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过。我就是最近恶补了好多期的《最强大脑》,我看完之后呢,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一个弱智。基本就没有什么题是我能解的。易茗要是带着图片式记忆能力去做选手的话,节目肯定会很好看。” “为什么会好看?就因为记性好?” 易茗非常反感自己的图片式记忆。 这大概是她和大部分人心理最接近的地方—— 对自己拥有的天赋不屑一顾。 又羡慕那些自己没有的天赋。 哪怕在别人眼里,也是同样的不屑一顾。 “才不是!当然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啊。你看起来那么小,很容易就让人放松警惕,pk的话,肯定很多人选你做对手,但是你能力又那么强,到最后输的,肯定是不长眼敢挑战你的。” “对我这么有信心呢?” “那必须啊,我对易茗可比我我自己有信心多了。” “是吗?”易茗淡淡地笑着,说道:“那为什么你毕业于牛津布鲁克斯大学最好的专业,而我只能是牛庄大专呢?” “你自己都说牛庄大专是你随口说的了,而且,我们也不能以学校论英雄啊。牛津大学搞赛车,就搞不过我们牛津布鲁克斯啊,术业有专攻,我们易茗在导游行业必定是翘楚。” “我们?” “那就是个语气词。” 对于脱口而出的【我们易茗】,斐一班也没有过度纠结,而是直接改口:“易导在导游行业,必定是翘楚。” “你见过行业翘楚混成我这样,要回农村种地的吗?” “那你肯定是有别的原因了。” “那我要说没有呢?” “那肯定就是【原因君】的问题啊。” “原因君?” “是啊,原因也是有自己的人格的,有些原因是真实的,有些原因是虚假的,有些原因是表面的,有些原因是内在的。同样都是【原因君】,不同的人能看出不同的性格。即便是【眼见君】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何况是小小的【原因君】。” “我有点被你给绕晕了。” “那恭喜你,这么快就遇见了【绕晕君】。” 斐一班把话绕成这样,易茗就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在易茗的沉默里,斐一班又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真知灼见。 斐一班说:“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在你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有些事情在默默地发生改变。” “你又想说潜意识?”易茗还是像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么笑着。 一旦把自己装到罩子里面,就没那么容易出来。 “不是!”斐一班连忙否认。 而后,他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几乎每一句话,说完都会加一个问题,那时候的你,是一个永远都不可能让谈话中断的人。我后来还认真学习了这个技巧。学的时候还一直以为是哪个教授教过的。” 和易茗在一起久了,斐一班有一种记忆力都被带飞了的感觉,感叹道:“现在才想起来,原来是师承于易导。” “我有吗?”易茗当时只是单纯地要帮易存章留住【全村的希望】,并没有刻意地运用语言技巧。 “当然啊!”给予自己最强烈的肯定后,斐一班说道:“每一次聊天,如果单独分析,必定没有什么奇怪的。但放到一起就不一样了,就和赛车手的数据对比似的,一天天的比看不出来,把今年和去年的比,就明显地不行。” “哪里不一样?”易茗忽略了关于赛车的那个部分。 “就是,怎么说呢,现在呢,不想说的话你会不说,以前呢,不管想不想接话,你硬着头皮都要用提问来收尾。” 易茗认真回想了一下,第一次和斐一班见面时候的对话。 她过人的记忆力,在这个时候,确实也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换了别人,估计不能清楚的记得自己几个月前说的每一句话。 “咱客观地、实事求是地分析,这算不算是一种改变?”斐一班在易茗陷入思考的时候追问。 易茗没有否认,而是直接开始提问:“这种改变好吗?” “咱不管好还是不好,就问这算不算一种改变?” 易茗点了点头。 斐一班兴奋地就差手舞足蹈。 易茗无法理解斐一班为什么会这么高兴。 就如同斐一班不相信,易茗是个如她自己所说的,对整个世界都没有感情的人。 易茗当时说了三个要点:【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包括你。】 这些要点里面,只要有一个发生动摇,其他的就很有可能也是跟着崩塌。 如果让易茗喜欢大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的话。 那就先让她喜欢这个世界,或者是世界里的她自己,是不是就是一件容易很多的事情? 斐一班也是花了很多的时间,才让自己重新喜欢上这个世界的。 在那之后,他交到了新的朋友。 再然后,才从自闭的状态里面走出来的。 看起来,现在的易茗是一个侃侃而谈的人。 和他自闭的那个时候完全不一样。 但一个人是内向还是外向,其实光看言谈举止是看不出来的。 有些看起来特别擅于交际,在任何场合都游刃有余的人。 可能从来都没有向任何人真正表露过自己的内心。 他们微笑着抑郁。 又在欢笑里沉沦。 这可能比单纯的自闭,还要更加伤人。 只不过,这也肯定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问题。 因此,斐一班也没有继续把话题推进下去。 而是又回到了和刘金洋有关的问题上,问道:“我听綦晓冬说,易家村今年的春茶特别好是不是?” 綦晓冬是易茗在綦家村的那个同学的老公,也算是易茗的同学,如果把上野学的那段时光,也算到同学的范畴里面的话。 “对,今年的气候比较适合白茶古树。放在往年,剩下的这些边角料,也泡不出今年这样的水平。綦家村也是产茶的,他们那儿产量要比我们村大很多,他们村有一个老人,特别擅长预测每年的茶季,就和我们村长擅长测水温一样。” “这个我也听说了。说是正常的年份,秋白茶会有立秋、白露、秋分、寒露这四个采摘节气,但是今年很有可能还会有霜降茶,对吧?” “主要还是要看天气,并不单纯和节气挂钩,今年是立秋过了半个多月才采的立秋茶,如果能采到霜降茶的话,就是物以稀为贵了。” “那真要等到霜降茶都采完的话,起码还有两三个月,刘金洋才肯和我们谈是吧?” “我没有直接和刘金洋谈过,村长对刘金洋意见比较大,他担心我和刘金洋要是见面了,水潭别墅的事情,又会有变数。听村长转述的意思,应该是这样的。” “产权证拿回来了,当时抵押的那份你阿爸阿妈按了手印的合同也作废了,不太可能还会有变数。”斐一班实事求是地表示:“我反倒觉得你们村长,才是最大的变数。” 纵观易存章这么多天的行为。 斐一班很难给他打上一个【合格村长】的标签。 甚至不知道,易存章为什么能做这么多年的村长。 斐一班完全想象不出来,像易存章这样的人,又搭配了那么样的一个老婆,是怎么选上村长的。 回想当时那些大妈们聚在一起嘴碎的“和谐”模样。 或许,金晓霞就只对易茗一个人,无所不用其极吧。 真的是一个令人生厌的、爱穿花衣服的大妈。 “你这么说,是有什么想法吗?”易茗问。 “我打算自己去找一下刘金洋,探一探他的底。”斐一班说:“我本来是想叫你一起去的。” “那就一起好了啊,你都说水潭别墅的事情不太可能会有变数了。” “这么相信我的判断?” “你不是问过中介吗?在这种事情上,中介有的时候会比律师还专业。” 斐一班看了易茗好一会儿,才道:“第一次见,就觉得易茗不是池中之物了,只不过,当时还有点主观上的偏见,所以也就没有往深了去想。” “主观偏见?”易茗点了点头,浅笑着问:“审美对立面,是吗?” “曾经的,曾经的,曾经的。”重要的事情,要解释三遍。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易茗就是我的审美模具。” “审美模具?” “就是专门为你开了一个模,从今往后,你的样子,就是我审美的样子,你可以理解成审美原型。” “这转变是不是有点大?我其实一直都希望自己能长得成熟一点。”易茗不无感慨地说:“一把年纪了,还总让人觉得我是未成年,也是挺无奈的。” “显小有什么不好的?” “那不好的地方可多了。我记得有一次,我带团去澳门。就因为我这张脸,被所有的赌场都要求查了一遍身份,直接影响参观速度。” “我去赌场也经常被查,这有什么奇怪的。尤其是老外,见我一次查我一次。” “那是因为,你本来就还小啊。” “哪里小了,我都二十二了,成年了都不知道多少年了。” “十以内的算数你都不会了吗?” “22-18,这怎么能是十以内的算数呢?” “22-18不等于4吗?” “但二十二本身不是十以内啊。你小学数学老师没教过你……” 斐一班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 “我没有上过小学,当然也不曾有过小学数学老师。” “唉,没有也挺好的,我跟你说,我小学数学老师特别特别特别的严厉,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会拿尺子打学生手心的老师,你敢信吗?” 易茗没有说话。 斐一班只好继续自圆其说:“那个老师,说是哪个什么名校挖来的特技教师,反正……” 越说斐一班就越觉得自己不对。 这些事情,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不太美好的回忆。 可是,对一个没有办法上学的人来说,这样的不美好,都是一种奢望。 “易茗都带团去过哪些国家啊。” 在情窦初开之后,斐一班终于成熟了起来。 尽管还是会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总算是知道及时悬崖勒马了。 也算是不小的进步。 “我没有出过国啊。” “哦,这样啊,那以后国内游你带着我,国外游我带着你,我们一起走遍全世界。” 易茗笑了笑,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了一个非常特别的角度,对斐一班说:“我以为,你会说,走遍全世界的赌场。” “那不能够啊。我去赌场都是为了美食。我对赌场完全没有兴趣。你也知道的,我们家原来是很有钱的,我根本不需要靠赌积累原始资本。” “那现在呢?” “现在啊?现在我这么穷,连赌本都没有,就肯定更加不可能了。” “你这个说法倒是蛮有意思的。” “没有啦。”斐一班谦虚道:“主要是我这个人有意思。” “……” 7017k 第五十四章 确实不一样 八月末的风。 带着一丝丝的清爽。 吹过曾经废弃的水泥厂。 空气中,弥漫着立秋茶的采摘过后的清香。 这是秋日里的第一款白茶。 在面包车图书馆的介绍里面,入秋的第一款茶叫迎秋。 既迎接秋天,也迎接秋茶。 四溢的茶香,让空气充满了清甜而又幸福的味道。 许是被茶香涤荡了心情。 良久的深呼吸过后,易茗才接话,道:“确实挺有意思的。” “啊?” 易茗的这个回答,让等着被质疑的斐一班,陷入了惊讶。 “啊什么?”易茗出声问道。 “没,没什么。”斐一班不放过任何可以推销自己的机会:“我这个人是真的很有意思!越相处就越有意思的那一种。” “就和你的广告体一样?” “啊哈,是啊是啊是啊。我把字体安装包发给你吧。”斐一班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一下没找到,就问:“要不然你先拿我的手机看看?” 易茗没有接受。 “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吧,来日方长。”易茗。 易茗并没有看别人手机的习惯。 哪怕是斐一班自己让她看的,易茗也没有看一眼的欲望。 别她和斐一班并没有很熟。 就算是熟到一定的程度,这种该有的界限,易茗还是一定会有的。 与她而言,每一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隐私,哪怕是最亲密的人,也有不可以分享的事情。 “来日方长,我喜欢这个成语。”斐一班找了一个最能让他自己开心的点。 斐一班没有坚持要让她看手机,易茗就直接切换了话题:“水潭那边的别墅已经彻底收拾好了,对吗?” “对头~”斐一班话的音调都开始飘了。 “那有决定什么时候搬过来吗?” “这个啊,我还得回去和韩女士商量一下。主要看她什么时候能把那三家工厂的事情都交接完。” “行,那我等你消息。” “等什么消息?”斐一班不解道:“难不成易茗还要帮我搬家?”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可就把易茗当成是壮劳力给记在小本本上了。”斐一班装模作样地打开了记事本。 “可以啊,有屋顶要修记得找我。”完,易茗甚至还提出了指导意见:“你可以在上面写上屋顶专修,下面再搭配一堆剪成竖条的电话号码。” “你怎么知道我随手一些就能是个小广告?” “因为大斐写的都是广告体啊。” “啊哈,我怎么这么喜欢和聪明又漂亮的导游聊天呢?” “或许是因为除了一个老导游,你这会儿也找不到其他可以聊天的人。” 斐一班被气到了:“谁敢你老,我就和谁急。” “除了你,就没有别人过了,别忘了我是个带团出去还经常要被查身份证的间歇性未成年。” “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斐一班举起双手,直接投降:“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这个梗能不能求放过?” 易茗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不能。” 斐一班听完就乐了:“我们易导可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那你确定一下搬家的时间,然后就是去找刘金洋的时间,确定好了你告诉我。”易导来了一个阶段性总结。 “你有事?” “嗯,我要回家看一下我阿妈,她早上起来自己头疼,这会儿要是还不行的话,我得带她去医院看一下。” “那我和你一起回去?” “啊?”现在轮到易茗意外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要去医院,我顺路开车就把你们带过去了。”斐一班连忙解释:“我也不陪你们看病不干嘛的。” “怎么?”易茗很难得地挑了一下眉,问道:“陪农村妇女看病丢人是吗?” “我……” 斐一班感觉自己就算多长十张嘴,也不过易茗。 “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我阿妈不会同意去那么远看病的,最多就到县里的医院。”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愿意还不愿意呢?” “你觉得,你能动我阿妈?” “没问题啊。” 斐一班这话的,那是相当的自信。 就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没多久,斐一班就跟着易茗去了她家。 在离大门还是十几米的时候,斐一班拿出了他的【手机君】。 连解锁的动作都没有,就开始把【手机君】贴到耳边。 很显然,他就是拿着电话,假装在打。 易茗侧头看了一眼,斐一班示意她先进去。 然后斐一班就慢慢悠悠地走到易茗家的门口开始和【手机君】聊天: “免费体检吗?” “所有费用全免啊?” “体检有什么好的?” “那你们这个要是检查出毛病来了,后续怎么办啊?” “后续的所有费用也包含吗?” “真的假的?” “哪里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啊?” “哦,有慈善基金会啊。” “那你这个慈善基金都面向什么人啊?” “农村没有医保的?” “哦,那人应该很多啊。” “什么,昨天通知,今天就截至啊。” “那人家深山老林的,就算知道这个消息也赶不过去啊。” “今天夜里十二点截至?” “十二点也赶不到啊。” “你做慈善就好好做慈善,我现在去哪里给你找农村的、没有医保的、还要今天就能赶到的。” “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我这边没有啊,你自己慢慢找啊。” “都了没有了,我先挂了啊。” 斐一班在门口挂了电话,才进门对易茗:“那你到家了我就先走了啊,别墅那边已经整理好了,我接下来几天可能都不会过来,等到确定什么时候搬了,我再告诉你啊。” 然后,斐一班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没过一分钟,陶彩蝶就跟着易茗追了出来。 陶彩蝶自己走得不快,就催易茗:“茗娃子,快、快点把斐先生给追回来。” 知道易茗追出来,斐一班装模作样地走得更快了。 易茗最后只能跑了很长的一段距离。 就差跑到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走这么快?”易茗一遍喘气一边问。 斐一班倒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来了一句:“你阿妈让你把我追回来,那我肯定要享受一下被易茗追的感觉啊。” “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好到可以平地起飞。” “那你飞一个给我看看?” “这我可能得找飞鸡的冤魂请教一下。” 易茗被斐一班给逗笑了。 是发自内心的那种笑。 既不灿烂也不纯真,但就是刚刚好。 不上来哪里好,但就是无可替代、无与伦比。 “你是怎么想到捏造那么一通电话的?”易茗终于把气给喘匀了。 “我前两天看了一篇文章。” “什么文章?” “就是有一个在大厂工作的,算是事业小有成就的人。”斐一班看了看易茗一眼。 “我听着呢,你。” “那我了哈。”斐一班开始讲故事: “那个人是从农村出来的。” “事业小有成就之后,就想着带爸爸妈妈去城市里享福。” “他爸爸妈妈就怎么也不同意。” “后来好歹,答应去城市里面住一小阵子。” “然后这个事业小有所成的人,就整天想着带他爸爸妈妈去吃好吃的。” “但是呢,他爸爸妈妈去哪里,都点最便宜的菜。” “越好的餐馆,就越没有他们想吃的东西。” “他爸爸妈妈自己吃不惯城市里的东西。” “怎么吃都不得劲。” “再后来,他爸爸妈妈要回乡下之前的最后一顿饭。” “他带他爸爸妈妈去了一个非常豪华的餐馆。” “他爸爸妈妈一看那个环境,就什么都不愿意点。” “然后他就,这是公司本来要请客户的。” “但是客户临时有事不能来。” “所以呢,饭还是照吃,但还会是公司埋单。” “再然后你猜怎么着?”斐一班问易茗。 “怎么着?” “那顿饭,直接吃掉了这个事业小有所成的人两个月的工资。” 斐一班做了一下总结:“所以,其实他的爸爸妈妈,并不是吃不惯城市里的菜,而是不愿意花儿子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不管是吃的、住的还是医疗,老一辈的人都不可能看不懂,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是这样吗?”易茗还有些疑惑。 “当然是了。”斐一班笃定地。 “我不这么认为。” “啊?为什么啊!” “水潭别墅和我现在住的房子比,你觉得哪个好?我阿爸阿妈就从来没有去住过。” “那不是被抵押了吗?” “那是很后面的事情了,之前还好几年呢。” “那一定是有别的什么原因的。”斐一班乘胜追击,道:“你如果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可以帮你分析分析。” “我不愿意。”易茗拒绝地要多干脆有多干脆。 “哦。好吧。随你。” 越短的语句,蕴含情绪就越明显。 “我阿妈,你的条件她都符合,问基金会能不能给她一个名额。” “当然!”斐一班很快调整好情绪,指着自己道:“基金会的司机不就搁这儿等着吗?” “这么直接过去不会穿帮吗?” 以易茗的智商,当然知道这个基金会是子虚乌有的。 “不会。我们家毕竟真的土豪过。” “嗯?” “就是医院会有那种vip体检,一对一专人一条龙服务的。和负责的护士一声。先把你阿妈带到检查室,后续的我们再处理就可以了。” “vip体检一直到半夜十二点?” “那不能够啊,我就是那么一,增加可信度的,这会儿不还早吗?我们去了都不到下班时间,就是有些需要空腹的项目,今天肯定是没有办法了。你你阿妈头疼,主要要查的也不是胃肠道,是吧?” “嗯。” “你不用担心。要实在不行的话,到时候就基金会提供的体检都要查两天,住宿也负责给解决。到时候在医院附近找家酒店住下就行。” “谢谢你啊,大斐。”易茗表情有点奇怪地看着斐一班。 斐一班被看得有点不自在,问道:“干嘛啊,这是?” “就是没想过,小斐先生也会有这么细致的时候。” “那必须啊,谁让小斐先生现在都进化成大斐了?”斐一班嘚瑟道:“同样都是非一般,小小的非一般和大大的非一般,那能一样吗?” “嗯,确实不一样。” 易茗和陶彩蝶毫无意外地在酒店住下了。 没有需要空腹检查项目的体检是不完整的。 …… 斐一班回到厂区的家里,韩女士正在打包行李。 之前没觉得。 行李一打包,就很有一种马上要离开的感觉。 韩雨馨问了一下水潭别墅那边准备的情况,就赶紧又收拾东西去了。 斐一班倒是把人给叫住了。 “韩女士,易茗和她阿妈来了,你我要不要请她们吃个饭啊?” 尽管,会有偶尔的灵光乍现。 但毕竟,斐一班在恋爱方面,绝对还是一个小小白。 比一般的小白还要小白很多的那种。 其他人,即便没有太多和异性相处的经历,至少还有很多和朋友相处的经历。 斐一班这一路以来,别异性了,连朋友都少得可怜。 人际关系要怎么处理的经验,全靠从【手机君】那里获取。 理论也不一定不丰富吧,但实战经验绝对是零。 “易茗和她妈妈来了?” “是啊是啊。”斐一班简单地和韩女士了一下经过。 韩女士听完之后道:“那这样的话,你应该让易茗和她妈妈来住我们家啊。” “这个我也不是没想过。”斐一班解释道:“我是觉得这样一来就不好收场,容易穿帮。还是住‘基金会’提供的酒店比较安全。” “那倒也是,一一喜欢起女孩子来,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哪么回事?”斐一班一脸认真地问。 “一一啊,妈妈就这么随口一,你就那么随口一听。事事都这么较真,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所以我这不是请教你来了吗?你我要不要请她们吃个饭啊?” “你既然想要装得像一点,那今天就算了吧。反正收拾一下,我们明天也就要开始搬一些东西过去了。你可以等她们体检完,顺便请吃饭,然后再顺便把人给带回易家村去。这两个顺便,只要有一个顺便成了,你就挺像那么回事了。” “哪……” “不许哪么回事!” “行!听韩女士的。那我去看看我房间还有什么要收拾的。” 斐一班跑得很快。 为了适应从今往后没有电梯的别墅生活。 他是直接三个台阶并成一步跑上去的。 脚步轻快地像在琴键上飞舞的指尖。 7017k 第五十五章 艺术的天堂 经过一整夜的深思熟虑。 斐一班最终没有选择要请易茗和她妈妈吃饭。 韩女士在【顺便请吃饭】和【顺便把人给带回易家村去】这两个进阶任务里面。 只要有一个能够达成,就能算那么回事了。 最理想的状况,当然是两个一起达成。 但这样一来就很难【顺便】。 比起一起吃饭,把人捎带回去的顺便程度,肯定会高很多。 让斐一班最后下定决心的,是他并没有太多和长辈吃饭的经验。 单独和易茗吃饭,他很定是开心的。 而且还早早地生出了一种游刃有余的迷之自信。 加上陶彩蝶的话,他就不知道自己应该些什么。 什么玩笑可以开,什么不可以。 怎么样才能给易茗的阿妈留下好印象。 这一切的一切,光靠他和【手机君】这么多年的交情,也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就在实战中发挥出来。 开车把易茗和陶彩蝶带回去就不一样了。 一来,他确实有东西要往水潭别墅搬。 二来,车上可以放点音乐。 就算没人话,也不尴尬。 至于歌单,可以适当地向易茗的阿妈倾斜。 可以去问问韩女士平时都喜欢听什么歌。 呃…… 还是算了。 斐一班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韩女士的五音不全程度,完全超越一般人的想象。 听韩女士唱歌,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首歌原来是唱成什么样的。 别人唱歌最多跑调,韩女士每唱一首歌,都能直接变成原创。 创作功力不是一般的强。 斐一班发动全身的艺术细胞,认真努力地想了想。 最后决定在车里放怀旧经典的老歌钢琴曲。 用钢琴弹奏上个世纪的各种老歌。 雅俗共赏,没有太多听歌的年龄界限。 总归,音乐只是一个必备的辅助工具。 如果聊天聊地开心,甚至都可以不用放。 从易家村过来的这一路上。 陶彩蝶因为身体不舒服,几乎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 易茗在后座照顾陶彩蝶。 再加上担心多错多,会揭了莫须有的基金会的老底。 因此斐一班也就没怎么和易茗过话。 斐一班满心期待地想着:【回易家村的这一路,肯定会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 为了尽大可能地达成【顺便】,斐一班连易茗都没有告诉。 于是乎,易茗看到斐一班出现在医院楼下,很是有些惊讶:“大斐,你怎么在这儿?” “这不是准备搬去易家村住了吗?有些私人物品我得自己先运过去。韩女士就让我到医院把常用药都买了,再弄个医药箱,省得去了那边之后想买又不方便。” 斐一班抬了抬他的右手,向易茗展示了一下他的大号医药箱。 而后潇洒地来了一句:“那我就先去易家村了啊。” “好的,再见,大斐。” “……” 什么情况? 易茗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再见? 此时此刻此地,此情此景此意,难道不是应该问一下【能不能带上我们一起】吗? 【大斐君】都特地了要去易家村了啊,如果再主动邀请,那就显得有点刻意了啊。 这可是【大斐君】拉着【手机君】想了一晚上才想出来的完美剧本。 就这么泡汤了? 果然啊,艺术并不是相通的。 一个画画画得好,并且写字也很好看的人,不一定适合写剧本。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问,【要不要坐我的顺风车回易家村】了。 多简单的一句话啊,而且也带了一个【顺】子,没有【便】,那还不是更好的事? 斐一班气势如虹地走了两步,又灰熘熘地回头问了那句没有写进剧本的话:“你和你阿妈,要不要搭我的车回易家村?” “车上还有位置吗?”易茗的惊讶还在继续。 “怎么会没有?你们又不是没有坐过,那么大的一台商务车呢。”斐一班没明白易茗的点在哪里。 “你刚刚不是【有些私人物品我得自己先运过去】吗?”易茗又一次,把斐一班的话,连带着语气一起复述了出来。 畅想中文网 “是啊,怎么了?” “大斐的私人物品应该很多啊。”易茗用双手画了一个大大的圆,示意道:“塞满一整辆车的那一种。” “……” 斐一班再度语塞。 那么大好的剧本,就毁在这么一个小细节上吗? 人生这场戏,剧本不给力。 “我的私人物品就是几箱素描本,乱涂乱画用的,后备箱都没有装满。那些大件的东西,回头搬家公司会一次性搬过去。” “这样啊,那回去的路上我能看看那些素描本吗?” “当……当然可以啊!” 斐一班有点理解易存章为什么一紧张就嘴瓢了。 他刚要是随便找个借口,这会儿可就直接穿帮了。 幸好幸好。 虽然导演的剧本写得不怎么好,但道具组还是准备得还是很到位的。 有了钢琴曲和素描的陪伴,这一路回去,还不直接变成艺术的天堂? 斐一班大导演的心情,瞬间就舒畅了。 以后嘛,易茗叫易导,导游的导。 他呢,就叫斐导,导演的导。 你导导我,我导导你,最后可不就导到一起了。 把导字换成倒也行。 当代大好青年,啥不能自己不行。 就是吧…… 为什么易导念起来那么顺口、那么好听,斐导怎么听都像是匪盗。 同样都是导,为什么还要搞姓氏歧视啊,这让姓辜的导演心里怎么想? …… 许是因为体检的时候,医生没有什么大毛病。 回去的路上,陶彩蝶就比来的时候,精神了很多。 尽管报告还没有出来,但医生,陶彩蝶头疼和头晕的主要原因,应该就是血压高。 吃点降压药也就没事了。 陶彩蝶一开始还不信,一个劲地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是低血压。 坐在副驾驶的易茗,惟妙惟肖地来了一句当时医生过的话:“陶阿姨,您自己也是小时候了。” 斐一班瞬间就被易茗的语气逗乐了。 他着用差不多的语气,偏头来了一句:“陶阿姨,我小的时候还不到六斤呢。” 回去的路上,一个人坐在后排的陶彩蝶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本来就话少,一路上也都比较安静。 好在还有能让车内气氛永不尴尬的钢琴曲。 倒是易茗给了斐一班一个回应。 “不到六斤?”易茗问。 “是啊,我生出来五斤七,你……” 斐一班兴高采烈地回答到一半,就很想伸手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他这的是什么话? 就差直接问易茗知不知道自己生出来是几斤几两了。 这是能拿出来问的问题吗? 现在要怎么办? 还有的救吗? “你……你会唱这些歌吗?” 斐一班非常生硬地切换了话题。 “这些歌啊,这些歌我不太会,我阿妈肯定都擅长。” 易茗转头看了陶彩蝶一眼,才道:“我阿妈唱歌很好听的。” 许是因为斐一班及时悬崖勒马,易茗的心情,看起来并没太受影响。 斐一班赶紧把这个能够让人身心愉悦的话题延续下去:“所以易茗是听着各种摇篮曲和催眠曲长大的吗?那可真是羡慕死我了。韩女士唱歌能把我听哭。” “这么感人的吗?”易茗出声问道。 “那是相当的感人,惊天地泣鬼神的那种。”斐一班激动地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投降般地解释道:“别人家的摇篮曲是催眠,韩女士一唱歌,方圆百米的小孩子根本就睡不着觉。” “有这么夸张吗?”易茗笑着回应:“听你这么,我倒还挺期待的。” “那肯定有机会的。”斐一班:“韩女士连厂区别墅的点歌系统都打包了。你是不知道,厂里的那些人,以前是怎么睁着眼睛瞎话,竟然有夸她唱歌唱的好听的!” “大斐的意思是,水潭别墅以后要经常开演唱会?” “这个吧,倒也不一定,韩女士唱歌需要有人追捧,要是人少了,她还不乐意唱。” 斐一班一想起亲妈的歌声,就心有余季。 要不是韩女士在易家村没有朋友,凑不够她想要开演唱会的人数下限,斐一班真想直接把那套点歌系统给原地正法了。 易茗没有话,可能是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 过了好几秒,走心地笑着回应道:“还是没有改变我满怀期待的心情。” “好吧,没有一个字能在调上,没有一句歌词能在对的节奏上,这么特别的演唱方式,确实还是值得期待的。” 斐一班对韩女士最大的意见,大概就是以前太爱唱歌了。 动不动就和工人们唱成一片,每年举办好几次厂区十大歌手大赛。 诡异的是。 就韩女士那演唱水平。 竟然都能把自己焊在十大歌手的前排。 财务总监+厂长夫人的标签,直接决定了一切。 等到了易家村,斐一班才不相信还有人会这么陪着她唱。 耳朵被蹂躏地连渣渣都不剩了,还要违心的鼓掌。 水潭别墅可是连地下室都没有,再这么放声高歌的话,怎么都算是扰民了吧? 斐一班都不用听,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要怎么才能把这个画面从脑海里面删除呢? 很快,斐一班就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易茗不是她阿妈很会唱歌吗? 正常的歌声,是涤荡脑海里魔音的最佳方式了吧。 斐一班开车,不太方便把头彻底转过去。 就从车内后视镜找到了坐在后排的陶彩蝶的身影。 斐一班对着后视镜发问:“陶阿姨,这首歌您会吗?要不然您给我唱唱?” 斐一班其实不太清楚这会儿放的是什么歌。 这些老歌,对于他来,几乎每一首都是全新的。 斐一班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其实也并没有希望获得正向的回应。 他虽然找了老歌的歌单,却全都是爵士钢琴演奏的纯音乐版。 斐一班有这么一问,除了想要涤荡一下耳朵,更重要的,是不想让陶彩蝶觉得自己被彻底忽略。 毕竟,他可是把人家的女儿,都拐骗到副驾驶位了。 让斐一班没想到的是,陶彩蝶二话不,直接跟着爵士钢琴弹奏到的地方就给接上了: 【……迷离,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愿逆流而上,依偎在她身旁】 【无奈前有险滩,道路又远又长……】 音乐到哪儿就从哪儿开始唱。 完全不需要任何熟悉的伴奏版本。 这节奏,这音色,斐一班都震惊了。 关键陶彩蝶平时和人一句话都有点胆怯,唱起歌来竟然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斐一班惊讶地张大了嘴巴,看向坐在副驾驶的易茗,用嘴型道:【这也太厉害了吧】。 易茗用同样的方式回应:【高手在民间】。 斐一班和易茗都没有再话,而是听陶彩蝶把大半首歌给唱完。 这比他心里预期的【正常的歌声】,简直超过太多了。 斐一班立马就决定不和家里的点歌系统置气了。 毕竟,要摧毁一套点歌系统到完全不能用程度,还不被韩女士发现是她亲儿子的手笔,操作起来还是需要一些力气的。 甚至可能还得为点歌系统的非正常死亡写个剧本。 基于斐一班导演刚刚实践过的、比较有限的剧本创作能力。 不被抓包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易导不都来日方长了吗? 斐导在易家村的家,也不见得会有且只有不会唱歌的家庭成员,对吧? 未来的家庭构成是什么样的,谁能得清楚呢? 这么一想,斐一班瞬间就开始期待起在易家村全方位、多元化的“艺术生活”了。 话,易导唱歌好听吗? 要是她在水潭的小船上放歌,他在水潭边设计…… 那就真的是天堂中的天堂了。 光想想就无与伦比的美丽。 车内的氛围,因为陶彩蝶的歌声,变得甜美了很多。 开往易家村的路,也因此变得比平时平坦而又宽敞了很多。 心情,在很多时候,会直接改变一个人看待这个世界的眼睛。 情人眼里出西施,多半也是出自这个道理。 7017k 第五十六章 怎么搞定 “大斐想好什么时候要去找刘金洋了吗?”易茗想了个话题。 “等我和韩女士彻底搬过来吧。”斐一班接话说:“闲下来了我们再好好想一想要怎么和他谈。” “好,大斐确定好时间你告诉我。” 易茗现在叫大斐叫的已经非常顺口了。 斐一班自然听得心情百般舒畅。 “你对刘金洋那个人了解吗?”斐一班说:“我就见过一次,看得不是太明白。” “我也是,之前没怎么接触过。” 易家村的采茶权被刘金洋收走的时候,易茗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虽然有些本能的直觉。 和易存章说了一些类似于劝诫的话。 但并没有真的意识到什么。 再后来,抵押水潭别墅一类的事情,都是陶彩蝶和易申飞的主意。 易茗从头到尾就根本没有参与过。 她和刘金洋见面的次数,和斐一班比起来,可能就多了小时候的那一次。 易茗都这么说了,斐一班转换了一个咨询对象:“陶阿姨,你对这个人了解吗?” 许是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陶彩蝶过了好半天,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说:“是个好人。” 这个评价倒是让斐一班挺意外的。 易存章讨厌刘金洋讨厌成那样。 身为直接受害人的陶彩蝶,却说他是个好人。 “具体怎么个好法呢?”斐一班很想一探究竟。 “你问茗娃子。”陶彩蝶的声音还是很小。 和她唱歌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像是一个人。 斐一班认真反应了一下,才猜明白陶彩蝶到底说了什么。 他当然也想问易茗。 问题是,这多半是易茗根本就不想和他说的那些故事里面的组成部分。 问了也是白问。 平时被直接拒绝也就算了。 当着陶彩蝶的面要是也这样的话,当代大好青年的脸上就有点挂不住。 在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面前可以不要脸,在人家妈妈面前,那就肯定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保险起见,斐一班只好自己开始分析: “从上一次见面给我的感觉来说,我觉得他还是个比较要面子,或者说沽名钓誉的人。要不然也不会那么努力地在我面前保持儒商的形象。” “你是想从这方面下手?”易茗问。 “我觉得对于我们来说,他的这个性格,算是件好事。”斐一班解释说:“要脸的人,总比不要脸要好解决,是不是?” “有可能吧,到时候可以试一试。”易茗对这个说法,倒是没有斐一班那么确定。 但她也没有提出明确的异议。 斐一班瞬间就来劲了:“易导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上次之后,就忽然不想和我们谈了?我感觉最后聊得还挺好的。” “因为今年易家村的白茶可能会出很大的变化。” “什么变化?” “白茶和气候关系比较大。按照綦家老村长的预测,易家村今年的白茶,会是十九年以来最好的一次。” “十九年一遇?” “对。”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村可能会出拍卖级的霜降茶,也意味着易家村有可能打出自己的白茶品牌。” “拍卖级的?”斐一班以前最经常去的,就是茶和咖啡的慈善拍卖会了。 说到这个,他就比较有经验了。 不用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拍卖的多半都是某一棵广受追捧的白茶古树的采摘权。 易家村的茶,如果也有能达到那个级别的话,未来就不可限量了。 “达到拍卖级的白茶,多半不仅品质要好,还得是树龄很大的,易家村有这样的树吗?” “有的,我们有易家村之魂,是一棵2600年树龄的白茶古树。” “两千六百年?”斐一班很是有些惊讶:“那怎么之前都没有听说。” “因为已经有连着十八年,那棵树的长势都不太好,老一辈的人都觉得有人毁了易家村的风水。” “是这样啊,那还蛮可惜的。” “我们一直以为那棵古树可能不行了,但今年长势却非常好,大有焕发第二春的意思。” “这么刚刚好赶在我准备进军易家村的时候的吗?”斐一班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谁说不是呢?村长都说大斐是我们全村的希望呢。”易茗竟然还给配合上了。 “哈哈,村长谬赞,我去了那么多次,怎么也没有见到过那棵古树啊?” “在水潭别墅再过去的那个山坡上面,你可能一直忙着别墅的装修还没有来得及去看过。”易茗对斐一班说,“在别墅顶楼的阳台就能看到易家村之魂的。” “那等会儿到了易家村,易导能带我去看看吗?” “没问题啊,易家村的地陪随时准备为大斐提供向导服务。”易茗摆出了一副荣幸之至的架势。 弄得认为自己在追人这件事情上脸皮已经足够厚的某位大好青年,都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回事?”斐一班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缓解尴尬,半自言自语地说道:“明明已经来了很多次了,怎么忽然开始期待起这次的易家村之行了。” “也不用太期待,易家村就那么点地方。” “该期待的还是要期待的。主要我去了那么多次顶楼,也没有发现哪里能看到一棵两千六百年的白茶古树,要不然易导回头到顶楼来给我指指,我看看能不能借景入室。” “当然没问题啊。” 斐一班内心无比雀跃。 他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找到了向易茗展示他设计的星空屋顶的机会。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也难怪他叫斐一班了。 一般的天才肯定说不出这么润物细无声的话。 易茗看到星座组合的夜光星空顶之后,会不会觉得惊喜? 他上次离开的时候,有把斜顶的窗帘给拉上吗? 要不然这大白天的,星空顶的效果估计也不太好。 易茗会发现他在选择星云双拼时的小心思吗? 每一个自认为坚不可摧的人,最后都会败在小小的细节上。 不是这个细节,就会是另外一个。 斐一班对自己很有信心。 abu那种从小就不愿意交朋友的人,不也轻轻松松就被他几句话和一套校服给拿下了吗? 一般人的戒心能有abu从小就被灌输的那么大吗? 金钟罩什么的,多大点事儿啊? …… “我们现在所站的这个位置,海拔是1800米,这棵2600年树龄的白茶古树,一年最多就只能采一次。霜降碧天静,秋事促西风,还得是年景好的时候才能采摘。” 易家村地陪的上线速度不可谓不快。 易茗一到山坡,就开始给斐一班提供向导服务。 抬眼望向枝繁叶茂的一棵树,斐一班感叹道:“这棵树真的好大、好茂盛。古树白茶,真的和大部分人对茶树的理解,有很大的偏差。” 说道采茶,大部分人脑海里面出现的,应该是像西湖龙井那样的,站着就能采的、半人高的灌木。 古树白茶,虽然算不得苍天大树,但最高的也能长到十米。 和龙井那样的灌木茶,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那是大斐福泽深远。过去十几年,我们村的村魂一直都有点奄奄一息。村长说是刘金洋触犯了茶神,所以才一次好茶都没有采到。” 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形容他自己现在的感觉。 就是很有一种,被导游词给润到的感觉。 他很嘚瑟,但又不能表现地太明显。 故作镇定地说:“那这样的话,刘金洋估计是想通过今年的茶,来给自己正名吧。要是易家村今年能出拍卖级的霜降茶,那他就不是惹怒过茶神的人了。” 斐一班说了两句玄乎到他自己都不一定会信的话。 易茗也没觉得斐一班的话有什么不对,只是有点担心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如果真的出了拍卖级的霜降茶,那你想要拿回易家村的采茶权,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易茗说。 “为什么是我要拿回易家村的采茶权?”斐一班反问道。 “大斐不是这么想的吗?” “当然不是啊。”斐一班坚决否认。 “嗯?”易茗一脸意外地看着斐一班。 斐一班卖了好一会儿的关子,才给出了解释,说道:“是我~们~想要拿回易家村的采茶权,别忘了我只是个出钱的总,你才是鲁瓦克白茶工厂的厂长。” 解释完,斐一班又特地把最重要的事情拉出来说了三遍。 “易厂长!易厂长!易厂长!” 能把厂长说成像【八百标兵奔北坡】那样的绕口令,除了斐一班应该也没有几个人了。 “行,听斐总的。”易茗笑了笑,应道:“那易厂长就和斐总一起努力,争取早点把易家村的采茶权给拿回来。” …… 随着时间的推进,刘金洋拖着采茶权谈判的目的也日渐明确。 已经被判了死刑的易家村之魂,会不会在今年起死回生,直接爆出霜降茶。 如果出了的话,会不会达到拍卖级。 这些目前还不能确定的细节,直接决定了易家村白茶在接下来的走向。 如果易家村2600年的白茶古树产的霜降茶,能够在拍卖中脱颖而出,成为一棵具有“网红”属性的白茶古树。 这一棵易家村之魂带动的,可就是易家村的全部白茶。 毕竟,能喝拍卖级的霜降茶的,是极少数人。 剩下的绝大部分人,肯定回去找易家村之魂的徒子徒孙或者子子孙孙。 这样一来,易家村所有的白茶,从价格上就会上涨一大截。 而且还会出现以【易家村之魂】为中心的网红品牌价值。 有了这样的品牌价值作为基础,再去找人投资什么的,就会变得简单很多。 刘金洋肯定也是知道这个情况。 所以才会一拖再拖。 等到易家村之魂出了霜降茶,他手上的优先获得易家村未来十五采茶权的附加条款,就会变得非常值钱。 到时候,不管他是不是非得自己接手,坐地起价一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易茗的别墅,他留在手上也是烫手。 以他在易家村人人喊打的情况,有命住进来不一定有命出去。 再加上他不可能拥有易家村的户口,房本拿在手上也是没有用。 偏远农村的别墅,也没可能去银行贷到几个钱。 刘金洋能从易家村的白茶里面收获的利益,绝对比一间永远都不可能过户的乡村别墅要大得多。 这么一想,斐一班就明白刘金洋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爽快了。 刘金洋比他表现出来的样子,要精明很多。 斐一班比较想不明白的是,解押的时候,刘金洋为什么没有找他要点抵押的利息呢? 当时那种情况,明明只要刘金洋不狮子大开口,他肯定会给的。 “你觉得是为什么呢?”斐一班问易茗。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一遇到想不明白的问题,就找易茗讨论。 “他肯定是想探一探你的虚实。”易茗很笃定地回答道。 “探一探我的虚实?” “对啊。”易茗又开始复述斐一班说过的话,“可能是因为大斐【毕竟真的土豪过】,所以不怎么把80万块钱当一回事,说打钱就打钱,连犹豫都没有。” “他收下产权证的时候就给了八十万,只要回当时的钱,确实也没有讨价还价的理由啊?”斐一班以为易茗说他钱给太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换成一般人,这种将近一百万的事情,肯定是要考虑一下的。到了那个时候,刘金洋既可以把产权证和抵押合同收回去,顺带着又给自己捞了一个不斤斤计较的好名声。” “是这样吗?”斐一班需要好好想一想。 “这是我的分析,也不一定对,到时候见到了人,再认真研究一下微表情。” “易茗懂得可真多。” “就是有一阵子闲着无聊看了一堆杂书,然后更无聊地把这些杂书写的内容都记住了,纸上学来终觉浅,也不一定就是对的。” 斐一班击了一下掌,一脸自信地说道:“如果刘金洋真的是拿产权证和抵押合同探我的虚实,那我大概知道要怎么搞定他了。” (双倍求月票!希望下个月抽奖不要非酋~) 7017k 第五十七章 斐大仙 自信在很多时候都是好事。 过度的自信又是另外一回事。 或许是太想在易茗面前表现自己了。 斐一班在信誓旦旦做出承诺的时候,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问题。 事实究竟会不会朝着斐一班期望的方向发展呢? 在这之前,斐一班首先要完成搬家这件大事。 赞新的开始,离开大大的城市。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和韩女士接下来都会需要面对什么。 肯定会有很多需要适应的地方吧? 斐一班并没有因此感到焦虑。 他所有的期待,都在他现在身处的这个地方。 智能锁。 鲁瓦克白茶。 还有那个让他情窦初开的女孩。 这三个加起来,差不多就是他关于未来的所有期待了。 当然还有韩女士。 也不知道韩女士能不能适应忽然闲下来的日子。 搬家的过程,有条不紊。 比较让斐一班觉得遗憾的,是一直到他彻底搬进来,易茗都没有去看过星云双拼的斜顶星空房。 【顺便】送陶彩蝶和易茗回来的那一天,易茗进来过一次水潭别墅,给斐一班指了指,要怎么在顶楼的阳台看到易家村之魂。 顶楼阳台和斜顶的房间房并不在一个朝向。 斐一班就要有邀请易茗参观一下被他全新改造过的家。 易茗人都到了星空房的门口,却没有进去看一看。 易茗就只是看了一下公共区域,所有的房间都没有进。 保持了一个非常明显的界限。 完全都没有想要融入斐一班和韩女士生活的打算。 哪怕只是做一个经常串门的好邻居。 应该都不会拒绝打开各个房门看一下。 说好的幸运双拼呢? 谐音梗都有了,幸运在哪里? 花在星空房的小心思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易茗看到,对斐一班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遗憾。 这种过度清晰的界限感,才是让斐一班真正感到失落的地方。 他明明觉得自己离易茗已经很近了,却总免不了有一种若即若离的飘忽感。 易茗越是想要把自己装到罩子里面,斐一班就越想到罩子里面的世界看一看。 他以为自己可以很有耐心。 折腾了这么久的房子,也没有主动在易家村找过易茗。 耐心到可以等着易茗自己向自己敞开心扉。 但他毕竟情窦初开,还是会有很多期待。 比如,易茗会好奇他的生活,回来他刚布置好的家里看一看。 这会儿所有的东西都搬进来了,斐一班整颗心又急躁了起来。 他想要通过很多细节,去打动自己喜欢的女孩。 但易茗压根就没有给过他展示细节的机会。 连精心布置的星空房都没有来得及展示,更不要说他房间里面,那些七零八碎的,记录过他生活的小玩意。 有力没处使的那种感觉,让斐一班很是有些挫败。 好在,还有关于怎么应对刘金洋的话题可以随时和易茗聊。 不至于有太明显的隔阂。 就是不知道要怎样才能钻进易茗的罩子里面去。 不得其法,浑身难受。 斐一班有点后悔自己曾经做出的许诺。 他很想找陶彩蝶问一问,易茗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即便不能知道所有的细节,至少会比现在知道的要多很多。 易茗的阿妈,肯定在很多事情上,都能给他答疑解惑。 当然也就只是想想。 斐一班并没有违背自己的初衷。 一来是说过不会找别人打听。 二来是就算问了,陶彩蝶也不见得会告诉他。 只能寄希望于万能的时间。 【时间君】,可以拜托你加油一下、给力一点吗? …… 再次见到刘金洋,就是在他的办公室了。 刘金洋的办公室,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留给斐一班的感觉是一样的。 中式的装修风格搭配新中式的家居,很是有些儒雅的意味。 墙上挂了很多字画。 横版的,竖版的。 各式各样。 总体来说,字画之间的风格不是特别协调。 过多的装饰,显得整个办公室有些过度堆砌的拥挤。 当然了,装装样子什么的,肯定还是没有问题的。 “斐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刘金洋和斐一班打招呼的架势,一如既往地儒雅。 斐一班也很自然地回应,伸手和刘金洋握在了一起,说道:“你好,刘哥,想见你一面可真是不容易。” 在牛津的时候,他一直都比较宅,但这不代表他缺乏商务谈判的能力。 除了自闭的那段时间,他也算是在各种商业环境的熏陶下长大的。 小时候的锁厂就不用说了,他可是生产了能绕地球一圈半锁芯工厂的唯一继承人。 走出自闭,和abu混的这些年,也一样是经历过很多、见识过很多。 如果他不故意摆烂,正常的商务沟通,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事实上,斐一班也从来都没有在需要认真的时候摆烂过。 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 唯一的一次摆烂,就献给了自己后来喜欢的女孩。 斐一班对那些贴上来的,他一点都不喜欢的莺莺燕燕,都比一开始对易茗平和很多。 偏偏就因为害怕赛车购买计划泡汤,把所有不该有的表达方式…… 往事不堪回首,想多了都是眼泪…… “这位是斐先生的女朋友吗?我看起来还有点眼熟。”刘金洋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和斐一班一起过来的易茗给吸引了。 “这是我的合伙人,也是水潭别墅的所有人。”斐一班莫名地看刘金洋都顺眼了一些。 要不是怕被易茗当场打脸,他肯定直接就应承下来:【对啊,对啊,我就是和我的女朋友一起来找刘哥的啊。】 “啊?你是易家村的茗娃子啊!都长这么大了啊?上一次见你,还是个小娃娃。”刘金洋直接调转枪口,说道:“你阿爸阿妈那时候过来找我啊,可真的是把我给吓到了。” “很抱歉,吓到刘先生。” 标志性的纯真笑容,又一次爬上了易茗的脸庞。 斐一班大概已经能够分辨出来,易茗什么时候的表情是真实的,什么时候是藏在罩子里面的。 现在这种笑容,就是完全看不出来真实情绪的。 仿佛和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亲近。 纯真而又美好。 但又不是真的亲近。 若即若离。 “那你现在都没事了吧?”刘金洋说:“我当时还真替你阿爸阿妈涅了一把汗呢。” “我挺好的,谢谢刘先生。”易茗并不想和刘金洋表现地太过亲近。 “你小时候可不会先生先生这么地叫我的,都说女大十八变,茗娃子还真的是……”刘金洋伸手想要摸易茗的头,被易茗给避开了。 斐一班见状,就把自己卡在了两个人之间。 虽然,刘金洋的手,是往易茗的头伸的。 并不是那种典型的咸猪手。 可是,非亲非故的,就这么倚老卖老,把魔爪万往一个女孩子头上伸的行为,还是很难让人接受。 别说刘金洋是对易茗出手。 就算是这么对待一个陌生的女孩子。 斐·绅士·一班看到了,也一定是要加以阻止的。 他没有易茗那么强的边界感。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边界。 血气方刚的当代大好青年,该有的正义感和分寸,一点都不少。 刘金洋大概也感觉到了斐一班这么大反应的原因。 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说道:“最开始见到易家村的小孩子,我都这么拍两下,再给几块糖,易家村现在都没有什么小孩子了。” 这种话,斐一班就不知道刘金洋是怎么有脸说出来的。 易家村为什么会没有年轻人、没有小孩子,刘金洋最应该心知肚明。 刘金洋接手易家村的采茶权的那个时候, 易家村之魂刚刚失去了生机没几年。 凭借着之前的庇佑和积累,村里人的生活其实是还过得去的。 易家村之魂一直没有起色,白茶古树十几年的采茶权又被刘金洋给牢牢地控制在了手里。 这么些年,这棵2600年的白茶古树,每年就长零星的几片叶子。 非常勉强才能不和枯木划上等号。 今年这突如其来的枝繁叶茂,是所有人事先都没有想到的。 就仿佛过去十八年,易家村之魂都是在积蓄力量。 就等着今年来个大爆发。 更为玄乎的是,易家村之魂重新吐绿的速度,是在斐一班和易存章说完鲁瓦克白茶之后,才肉眼可见地提升上来的。 易存章之所以能让全村的每家每户,都时时刻刻给斐先生准备炖汤的老母鸡和老母鸡下的蛋,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出自于这个有点玄乎的说法。 身为主角的斐一班,倒是一点都不知道,自己竟有让古树逢春的本事。 这个故事,主要是随着易存章以为斐先生英年早逝之后,好几次哭到晕厥传出去的。 易存章那么哭天抢地的,就又会让很多迷信的人,认为斐一班是把自己的寿元给了易家村之魂。 和个仙人似的。 不敢直呼吓人名讳的,干脆直接尊称为【斐大仙】。 所以,当村里人再次见到或者的斐先生,都非常有默契地绝口不提。 深怕【斐大仙】一个不高兴,就把易家村之魂的寿元全都给你收回去了。 刘金洋并没有那么多顾忌。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要把这件事情说出来恶心斐一班。 所以就莫名其妙地来了一句:“有了斐大仙的加持,易家村以后可能就不一样了。” “什么斐大仙?”斐一班不明所以。 “怎么,斐老弟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大仙的事情吗?”刘金洋高兴地连称谓都变亲昵了,说道:“也对,这种损伤寿元的事情,又怎么会告诉本尊呢?” 斐一班有点反感刘金洋的这种表述方式,很干脆地表达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刘哥,你有话直接说好了,说的这么玄乎,我也听不明白。” 刘金洋好整以暇,把此刻正充斥着易家村的,各种各样奇怪的传闻,一股脑儿都和斐一班说了一遍。 因为本身就不太喜欢和易家村的大爷大妈们聊天,所以斐一班确实是第一次他来到易家村的那么多说话。 刘金洋非常期待斐一班听完之后的反应。 谁遇上了这样的事情,都肯定会觉得膈应。 谁要是那他的寿元去救一棵濒死的树,他就算面上能忍住,在心里面也早就问候完了对方的祖宗十九代。 十八代都不够解气。 斐一班听完,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说道:“那我还挺喜欢这个大仙这个叫法的,如果不是和易家村有足够的缘分,也没有可能会有这样的尊称。” 斐一班看向易茗,一脸期待的说:“要不然你叫我两句【斐大仙】,我听听看有没有特别的感觉。” 易茗很配合,直接开口道:“斐大仙、斐大仙、斐大仙。” “重要的人要连着喊三遍?是吗”斐一班笑意更深了,说道:“果然啊,声音好听的人,叫什么都好听。” 刘金洋看着斐一班和易茗的互动,内心开始有点凌乱。 “斐老弟就一点都不在意?”刘金洋问斐一班。 “在意什么?”斐一班回应。 “在意白茶古树借走了你的寿元啊?”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村长给我哭丧那么多次,我都没有在介意。一棵树要是能借走人的寿元,那也算是人的福气啊。树活多少年,人活多少年?搞不好我现在借它个一年两年的,回头易家村之魂就还我以千年。” 斐一班压根就没有往刘金洋引导的方向去想。 他并不觉得易家村之魂的枯木逢春和自己有什么具体的关系。 但如果易家村的人还有刘金洋非要这么想的话,他也是不介意就这么顺水推舟的接下了【斐大仙】这个称号。 假如他真的是那个能让易家村之魂枯木逢春的人,那任何一个想要易家村采茶权的人,都应该把他供起来。 把他给排挤走了,就等于把易家村之魂的生机给排挤走了。 要是没有了2600年的易家村之魂的庇护,易家村的白茶也不可能会有很大的发展。 这对于他在接下来拿到易家村的采茶权,怎么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傻子才会在这种情况下,想着要撇清关系。 (双倍了,求个月票!) 7017k 第五十八章 没有脑子 刘金洋心底里是非常相信这些带着迷信色彩的法的。 他原本就是听了易家村之魂,才想着来易家村折腾白茶的。 只不过,他来的时候,易家村之魂的状态就已经很不好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易家村的人不懂得这样养护。 等到他接手后,找几个专家来看一看。 怎么都能够枯木逢春。 事实却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十五年前,易家村的人之所以急着要建水泥厂,和易家村之魂的一蹶不振也有很大的关系。 没有了易家村之魂的庇佑,村子里那么多白茶古树,也不知道会不会全都失去了生机。 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慌。 世世代代以白茶为生的易家村,如果没有了白茶古树,那还要怎么生活。 易家村的人,想要在易家村之魂彻底没有生机之前,给自己找到生机。 刘金洋拿到易家村采茶权的那一年,易家村之魂只是不怎么茂盛,完全没有到机会没有生机的程度。 非要采摘的话,因为不是一点茶叶都不能出。 刘金洋本着对易家村之魂的本能敬畏,并没有做进一步伤害这棵古树的事情。 可问题也就出在了这里。 他一接手,专家一批一批地找,树叶一片一片地掉。 2600年的树都快变成一棵死树。 而且就那么刚刚好的,是在他彻底接手的那个时间点叶子全掉光。 一开始,易家村的人心里还想着水泥厂是他们未来的生机,自然也都不会因为易家村之魂的状况刘金洋什么。 等到水泥厂彻底成了一个幌子,刘金洋就差直接被骂出翔。 在某种程度上,刘金洋确实觉得自己是很冤的。 他想骗采茶权是不假。 但当时他也确实是看到了一份易家村要建铁路的规划。 要他什么都没有想过要为易家村的人做,也不是事实。 后来确实也是没有办法做下来。 站在刘金洋的角度,他认为自己是很冤枉的。 钱没有少花,人还要被骂。 越是被骂,就越要装得儒雅。 这样才能显得他和茶农是不一样的。 可是,再怎么装,刘金洋的内心还是慌的。 易家村之魂奄奄一息了十几年,该不会真的是他造成的吧? 听到綦家老村长预测今年易家村会出霜降茶,刘金洋立马就有了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易家村之魂迎来了十八年后的重生。 厚积薄发积蓄力量。 让以前所有的谩骂都成了笑话。 然后,刘金洋兴致勃勃地去了一趟易家村。 想着这会儿总不会再有人是他夺走了易家村之魂最后的生机了吧。 现在见到他,是不是都还得恭恭敬敬地把他奉为易家村的座上宾。 然后,刘金洋就遇到了给斐大仙“哭丧”的易存章。 刘金洋都没有真正进到村委会,就能听到易存章自带喇叭功能的哀嚎。 对斐大仙各种歌功颂德,时不时的还要加几句对他这个不在场的人的口诛笔伐。 易家村之魂没有了生机,就是他刘金洋的锅。 重新茂盛起来了,就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仙的奉献。 刘金洋既憋屈又好奇。 斐大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这也是为什么,刘金洋会同意第一次和斐一班的见面。 然后他就有些失望。 所谓的大仙,竟然是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富二代。 傻子才会要一栋永远都不能过户还没有抵押价值的乡村别墅。 建的再好,还能抛开城市过来住? 八十万打就打,傻子一样的接盘侠。 斐一班给钱越痛快,就明他脑子越有问题。 因此,刘金洋很有信心,在霜降差采摘过后,再次拿到易家村的采茶权。 作为十里八乡最成功的商人,刘金洋是有认真观察过斐一班的。 穿的是什么品牌他看不出来。 门口停着的那辆普通到极致的商务车,却怎么都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 刘金洋也是见过世面的。 真正富二代家里的商务车可不是这样的。 最差也得是台埃尔法。 保姆车都没到八十万的一个伪富二代,又能拿出多少钱和他抢易家村的采茶权? 刘金洋已经做好了要怎么和斐一班谈判的准备。 易家村之魂今年会出霜降茶几乎是板上定钉的事情了。 易家村白茶的未来,和他十五年前想的一样无可限量。 虽然迟到了十五年,但上天总会卷顾有准备的人。 尤其是他还这么地忍辱负重。 …… “既然,我和易家村之魂这么有缘分,那我就把易家村接下来十五年的采茶权给收了吧。刘哥你随便个价格。” 斐一班摆出一副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架势,转头问易茗:“我是不是只要出价比刘哥高就行?” “是的,同等价格的话,刘先生是有优先续约权的。”易茗如是回答。 “哦,这样啊?”斐一班一脸的吊儿郎当,很是欠扁地:“那就是要让我和刘哥比比谁更有钱是吧?” “也不完全是这么个意思吧……” 易茗对此时斐一班,既陌生有熟悉。 陌生的是,和最近这段时间看到的斐一班一点都不像。 熟悉的是,和第一次见到斐先生的感觉如出一辙。 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那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我未来的合伙人吗?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清楚吗?”斐一班略带质问地。 易茗也无奈了,道:“那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吧。” “下次吧,话不要这么吞吞吐吐的,你这是在浪费投资人的时间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忙吗?你知道我在你这儿待一天要损失多少利息吗?” “小斐先生,您也不是把数量庞大的现金带在身边,怎么就损失利息了?”易茗连称谓都叫回去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因为不知道易家村的采茶权要多少钱,就把原本应该存定期的一笔钱,给放到了活期账户上,这一来一去的,我每天要损失一万多的利息。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 斐一班气场全开,要多不讲道理有多不讲道理。 继决策者之后,斐一班又给了自己一个人设。 一个无知且无谓的富二代。 易茗知道家道中落的小斐先生,并不可能有没钱一万多块钱利息的资产。 看着斐一班一副伤心欲绝的架势,易茗忽然就明白斐一班是在演戏了。 演之前,连个眼色都没有给。 也真的是够了。 她和斐一班之间,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大的默契? 不一声就能直接知道对方的意思,这也是考验她的理解能力和演技了。 虽然有些无语,既然知道了斐一班是在演戏,易茗肯定还是要配合一下的。 “小斐先生,这我还真不知道。我这辈子的银行利息加起来,可能都没有一万多,肯定更不可能知道多少钱才能让定期和活期每天的利息差一万多块钱。”易茗近乎实事求是地道。 “你不知道我有多少钱?” “我不知道啊,小斐先生。” “你难道不是因为看我钱多,才来找我合作的吗?” “不是的,小斐先生。” “你总不能是看上了我的颜值吧?我虽然是有那么一点帅,但我并没有英年早婚的打算啊。你要是对我有非分之想的话,那我们的合作还是算了。” “那我……可能,还是看上了小斐先生的钱吧。”易茗有点搞不清楚要怎么配合,犹豫了一下,又换了一个法:“就是不知道小斐先生方不方便告诉我,到底需要多少钱,才能一天有一万多的利息差。” 斐一班一脸不屑地回应道:“这我哪知道啊?你想知道得去问私人银行的理财经理啊。” 燃文 “私人银行我们普通小老百姓可够不着啊,小斐先生。”易茗一脸认真的难过。 “怎么会呢?就算是私行门槛最高的招商银行,也只要求1000万存款啊,四大行那些,就更不用了,600万存款就能到私人银行级别的客户了,我简直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理解私行这两个字的。” “私行的门槛,我还真是第一次听。”易茗一脸的【到了】。 “你都要跟我合伙开茶厂了,怎么这个也不知道,那个也不知道?那以后我能指望你知道什么?” “不好意思,小斐先生,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一定认真习,努力改进。” “认错倒也不必了。我毕竟还是怜香惜玉的。我吧,就想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出来,我心里着急你知道吗?”斐一班一脸难过地对易茗:“你懂那种有钱没地方花的感觉吗?” “不好意思,小斐先生,您的苦恼,我们普通小老百姓是真的够不着。” “你怎么这也够不着,那也够不着,那你和我一起过来是要干什么?”斐一班终于急了,气急败坏地质问道:“是想让刘哥看我笑话吗?” 刘金洋赶紧接话:“没没没没没,我怎么会看斐老弟的笑话呢?” 刘金洋的整颗心都放松下来了。 遇到斐一班这么个没有脑子的富二代,那事情就好办了。 “刘哥你是不知道,我最近被骂的有多惨。我爸才刚出事,我就逼着我妈把他辛辛苦苦创办起来的三家锁厂都卖了,明明是十八个亿的估值,我为了赶紧拿到钱,最后只要了个零头。” “零头?”刘金洋不确定是怎么个零法。 “对啊,我就只拿了八个亿,我要是不赶紧搞点事情做,这点钱又能让我挥霍多久?一年还是十年?” “如果真有八个亿,绝大部分人肯定能活一辈子。” “那我能是一般人吗?我糟蹋起钱来可是没个度的。我得赚钱啊!我恨不得一下砸个三亿五亿的,把易家村之魂的品牌给打出去。到时候我就和以前一样,只要去去各种慈善拍卖会,就能把日子过下去了。” 刘金洋并不相信斐一班的信口雌黄:“你卖厂子拿了八个亿?什么厂子这么值钱?这都应该能上新闻了吧?” “确实上了呀。我爸尸骨未寒,我就把厂子给卖了,还卖了个腰斩的价格,你去搜一搜国琛锁业,就知道我到底是多么臭名昭着的一个富二代了。” 斐国琛和林祖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骨灰盒了。 斐国琛被绑架的事情,并没有对外公开。 斐一班和韩雨馨都只斐厂长和林总工在马尔丁处理铜棒厂爆炸事故的时候意外离世。 林聪义刚回来的时候疯疯癫癫的,清醒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多,每天些奇怪的话。 却又很神奇地一次都没有提起斐厂长和林总工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受了过度的刺激,完全不愿意想起。 后来清醒了,也经常还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正常。 关于国琛锁业的传闻有很多。 最广为人知的,是斐国琛刚刚在国外出了意外,他那个七八年都没有回过家的不孝子,;就逼着妈妈卖厂子。 “斐老弟笑了。”刘金洋自然还是不信的。 “哪有什么笑?不信我还可以告诉你个秘密,我们家的三个厂子,实际上卖了11个亿,中间有三个亿,是我在国外欠了人家的钱,用来帮我还债的。买我们家锁厂的是上市公司,你随便去查就能查到公开信息了。” 斐一班一个劲地让刘金洋去查,只要刘金洋一查,就能知道他所言非虚。 至于把所有的钱拿给b换成赎金比特币,从来都不是公开的信息。 斐一班什么就是什么。 他就是怎么摆烂的一个富二代。 迟早会亏光家产,但又很不凑巧地,这会儿刚好还非常有钱。 刘金洋有信心能够搞定一个普通的没有脑子的富二代。 那如果这个富二代特别没有脑子又偏偏特别有钱呢? 啥也不会就会砸钱。 水潭别墅那八十万,花就就和八十块一样。 这样的人,如果跳出来要抢易家村的采茶权。 人傻钱多就算了,还没有脑子。 这绝对不是正常的商人可能会有的样子。 斐一班就不信,这样的自己,还不够脑子正常的商人喝一壶的。 这也是他之前为什么会信誓旦旦地自己大概知道要怎么搞定刘金洋了。 也不知道易导对斐导的编剧和表演能力,是不是满意。 (双倍最后一天了,不投月票不许睡觉。) 7017k 第五十九章 真的是眼花了吗 对斐一班的这一系列表演,易茗的主观感受,是有些复杂的。 复杂的不是斐一班导演的这一整出戏本身。 而是她忽然就明白,她和婓先生的第一次相遇,是存在很大的水分的。 当时的那个每句话都能把人噎死的婓先生,并不是真实的斐一班。 初次见面,易茗能感觉到斐一班并不是真正的决策者,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斐一班从头到尾的表现都是在表演。 斐一班当时的表演实在是太自然了。 就像他现在演一个无脑富二代一样,毫无违和感。 演啥像啥,长得还帅,不做演员是不是有点可惜? 即便是少年略显单薄的身材,对于上镜来说,都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真的时候有点浪费老天爷赏给他的这碗饭。 易茗对自己脑子里面忽然冒出来的想法感到无法理解。 她为什么会操心起斐一班适不适合做演员? 为什么会因为斐一班一次摆烂的无脑富二代演出,就觉得应该对这个少年有全新的认识。 他明明也没有做什么会她高兴的事情啊。 甚至没有说多少和他有关的话。 “我的合伙人,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斐一班对易茗挑了挑眉,说道:“怎么和一辈子没有见过帅哥似的?” “我们村里人见识浅薄,确实没有见过像婓先生这么帅的,多看几眼又有什么奇怪?”易茗就这么吧话给续上了。 “那倒也是。哎!我人长得这么帅,还这么有钱,这个世界,有几个女孩子会不喜欢我这款呢?”斐一班非常自恋的对着易茗捋了捋头发。 活脱脱一个无脑的富二代。 却意外地让易茗一点都没办法讨厌。 “原来是这样啊。”易茗继续附和:“婓先生这么有女人缘,可以直接考虑出道。回头每次出门,都有一大帮女粉对着斐先生尖叫。” “那你呢,你会跟着她们一起叫吗?”斐一班一脸期待完了就开始摆烂:“别的不说,易茗的声音是真心还不错,可比你这张长不大的脸强多了。” “……” 还是熟悉的配方。 还是婓先生的味道。 “谢婓先生美言。”易茗笑得一脸真诚,仿佛真的得到了人世间最棒的夸奖。 “不客气不客气,你长得这么幼齿,我都不好意思对你下手,要不然你可能被我吃得连渣都不剩了。” 斐一班再度语出惊人。 这或许就是天生的演员吧。 只要拿到了剧本,就能完全沉浸其中。 根本不管演对手戏的人,是在戏里还是在戏外。 “那看来我还得感谢我这张脸,让我捡回一条命。”易茗还是笑得那么好看。 天真浪漫、纯真无邪。 看的斐一班周遭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了。 好像同时闻到了茶树和桂花沁人心脾的香味。 同样是在罩子里面笑。 但这一次挂在易茗脸上的笑容,却和以往的每一次给斐一班的感觉,都不尽相同。 “那倒也不用上升到出人命的角度。”斐一班再次挑了挑眉,钻石型的眼尾痣,散发着像钻石一样的魅力,轻飘飘地说道:“毕竟本少爷也还没有来得及真的对你做什么。” 斐一班和易茗在一边,用一种堪称诡异的方式“打情骂俏”。 刘金洋趁机搜索了一下国琛锁业。 然后就搜索到了一堆周边新闻。 大部分都是斐国琛和国琛锁业在各种场合的慈善捐款。 小打小闹的那些不说,几个比较重大的天灾捐款加起来,数额都已经过亿了。 这种程度的捐款,绝对不是一般的小公司能够做的出来的。 当然了,斐一班说的,那些关于他是不孝子的新闻,也是真实存在的。 在一众对慈善家斐国琛的怀念里面,关于斐一班的负面新闻,显得尤为显眼。 很多人一边怀念斐国琛,一边感叹他怎么生了这么个儿子。 刘金洋的心情,随着这些辱骂斐一班的新闻,直接跌到了谷底。 他也不是眼瞎,更不是还没有情窦初开的少年。 斐一班和易茗中间那种别扭的粉红色气场,他很明显就能感觉得到。 易茗对斐一班是什么感觉他不清楚,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出来斐一班这会儿是喜欢易茗的。 一个摆烂的败家富二代,拿着八个亿的现金,泡妞都泡到要住易家村的程度了,他要拿什么和这样的一个人抢易家村白茶的采茶权? 在商言商? 明显是不太可能。 刘金洋看的明白,斐一班对采茶权的态度,取决于易茗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现在,唯一可能的解决方式,就是他把易茗给收归了。 如果易茗是一个普通的村花,刘金洋倒是有很多办法可以想。 但易茗从小就不太一样。 易茗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只见过他一起,就对他来到易家村的动机各种怀疑。 不光自己换衣,还还直接把这种怀疑告诉了村长。 要不是那个时候,易家村除了易茗之外的所有人,全都把十里八乡最成功的商人,当成是易家村未来的希望,易家村十五年的采茶权,说不定就真的到不了他的手上了。 那个时候,他就伸手摸了摸易茗的头。 为了让易茗不继续捣乱,刘金洋还给了她很多大白兔奶糖。 村里的小孩子,就没有哪个能抗拒大白兔奶糖的魅力的。 但是,易茗却直接把所有的大白兔奶糖都给扔了。 刘金洋也因此对易茗的印象极为深刻。 这个小孩不一般。 长大了肯定是村里的刺头。 刘金洋倒是没有想过,长大之后的易茗,真的能成为他在采茶权续约道路上的绊脚石。 既然这样,那他也就不介意把自己知道都说出来。 “上一次有易家村的人来到我的办公室,还是茗娃子的阿爸和阿妈。”刘金洋对易茗说:“你阿爸那么好的人,死得可真是太可惜了。” 斐一班对刘金洋,原本只是普通程度的讨厌。 这句话一出,讨厌程度立马扶摇直上。 坐火箭都赶不上斐一班的厌恶情绪飙升。 好好地,为什么拿人家已经去世的父亲说话。 这是真正儒雅的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刘哥,我问你个问题。”斐一班抢先一步接话。 “什么问题啊,斐老弟。”刘金洋异常儒雅地回应。 仿佛他才是在场最应该拥有贵族和绅士标签的人。 “刘哥,你有阿爸和阿妈吗?” 这句话,不带一个脏字。 斐一班也是用极为绅士的语气问的。 杀伤力却不比任何一句国骂来的差。 刘金洋很想骂街,斐一班这个始作俑者,却用一脸的虔诚看着他。 身为儒商的刘金洋,碍于自己刻意营造多年的人设,自然是没办法直接骂出口。 “斐老弟,你这问题问的,谁还不是爹妈生的?难道你不是吗?”刘金洋好声好气地回应。 云淡风轻的字里行间充满了火药味。 “我当然是啊。但是我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谁要是无缘无故和我提起我的父亲,我保不齐会揍到他连亲爹都认不出来的程度。我们这种四处惹事的二世祖,只要不把人给打死,多半也没有什么事。” “斐老弟啊,你怎么这么大火气?我可是一句不好的话都没有说,我说的是好人,还有死得太可惜。” “我把你给打死了,再说你是好人,然后再给你买全世界最好的墓地,你会不会就觉得我也是好人?” 刘金洋终于忍不下去了:“我好好地和你说话,你动不动就说要打死,是不是很没有意思?” “没意思吗?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啊。自从我父亲去世了,我就听不得这个死字。谁要是敢在我面前提,我就和谁急。” “斐老弟啊,我又几时提到过你的父亲呢?”刘金洋气到浑身发抖,还是在努力维持自己儒商的形象。 “我是对父亲这两个字过敏吗?让本少爷过敏的是【死】这个字,你懂吗?”斐一班已经不把整个世界放在眼里了。 他用极为厌世的态度对刘金洋说:“你要不要再说一次,看看本少爷会不会因为过敏致他人死亡。” 刘金洋被斐一班给气笑了,收起了所有的儒雅,不无威胁地说道:“你不要忘了这是谁的办公室。” “诶唷,有个小办公室很了不起吗?真这么了不起的话,你最好让我今天走着进来躺着出去。”斐一班直接拉了一张椅子,大摇大摆地在刘金洋的办公室里面,摆足了一副地痞流氓的姿态。 刘金洋做了这么多年的儒商,虽然一直被易家村的人骂。 但人前人后,总还是能保持非常好的教养和风度。 一句和斐一班根本没有关系的话,就让他喊打喊杀,还真是有点刷新了刘金洋对二世祖的认知。 网上有那么多人骂慈善家斐国琛的儿子不孝。 哪一句不比他说的要严重千倍万倍? 被键盘侠欺负了就来他这里撒气? 他一个儒商,什么时候说过过分的话? 刘金洋气到七窍冒烟,偏偏又拿斐一班没有办法。 这种不要命的顶级富二代,刘金洋还是第一次遇到。 想来想去,除了自认倒霉,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他要真的因为这里是自己的办公室,就找人过来,对斐一班造成人身伤害。 除非真的拼到双双去世,否则吃亏的肯定还是他自己。 “斐老弟,你这说的什么话呢?你到刘哥这里来,怎么来的,肯定怎么全须全尾地让你回去啊。你要不要来尝尝我这边的好茶。” “不用了。我就喜欢喝易家村的边角料。好茶你还是留着和好人一起喝。”斐一班并不打算在刘金洋的办公室逗留很长的时间。 喝茶就要聊天。 聊天就要继续演。 纵使他再有表演天赋,也有不想演下去的时候。 斐一班和刘金洋剑拔弩张的整个过程,易茗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安静地像是根本就不存在与这个空间里。 斐一班光顾着和刘金洋摆烂,也没有分神去注意易茗在听完那句话之后的反应。 这会儿回过神来看向易茗。 就无比震惊地发现,易茗的眼眶竟然是红的。 是他演过头了吗? 明明他第一次和易茗见面的时候,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啊。 那个时候,易茗不是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悲无喜没有反应吗? 现在这是怎么了? 斐一班站了起来,拉过易茗的手。 随着身后的空气说了一声:“我们走了。” 然后,就大步离开了刘金洋的办公室。 直到出了办公楼,斐一班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等到上了车,他才赶紧松了手和易茗道歉。 “我刚刚都是演戏的!就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装决策者一样一样的!我……我本来不是那个样子的。” 斐一班着急到有点语无伦次地说道:“现在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不对?你都叫我大斐了对不对?这个……就是……” “嗯。”易茗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道,“知道了,大斐。” 这下,斐一班心里就更没有底了。 易茗到底有没有生他的生气呢? 如果有的话,应该不会还叫他大斐吧? 那如果不是,又为什么像是哭过了一样? 难道是他看错了? 斐一班盯着易茗看,想要从她的表情和眼神里面,找到蛛丝马迹。 看了半天,一无所获。 很明显的,易茗又把自己装到了罩子里面。 “大斐怎么这么看着我,是回去的路希望我来开车吗?”易茗浅笑盈盈地问。 “你开车?你不是和我说,你根本就不会开车吗?”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你问我【你会开车?】我的回答是【不怎么会。】”易茗又把场景和语气都还原了一遍。 “那【不怎么会】的具体意思是什么?”这个话题这么好,斐一班没有理由不接。 “就是有驾照,但没怎么开过的意思。” “哦,是这样啊,那回头我可以教你啊,这一路回去,不是高速就是山路,还是先不要了,好不好?”斐一班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照顾易茗的情绪。 “好的,听大斐的。”易茗回答地很是轻快。 种种迹象都在表明,刚刚在刘金洋的办公室,易茗根本就没有红了眼眶,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情绪问题。 真的是眼花了吗? (五一到了,象征性地求个月票。) 7017k 第六十章 谢谢你,大斐(白银盟@幻羽) “刚刚可吓死我了。”斐一班心有余悸地对着易茗说。 “吓到?”易茗看着斐一班,略带不解地回应:“你刚刚演得那么逼真,哪有被吓到的样子?被吓到的人,应该是刘金洋吧。” “他?”斐一班一脸的厌世,说道:“我为什么要管他会不会被吓到?我有那么闲吗?” “那你还说被吓死了。”易茗的脸上,挂着像八月桂花般的淡淡微笑。 “我说的不是他。”斐一班认真而又笃定的表示:“能吓死我的,当然就只有易茗你啊。” 易茗抬头,脸上的表情越发疑惑,对斐一班说:“我又哪里吓到你了?我的演技虽然没有大斐那么好,今天不还是配合挺好的吗?” “哎,我说的不是这个。”斐一班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解释道:“我刚演的太认真了,猛地回头看你,觉得你眼圈红红的,都以为你被我弄哭了,你知道吗?差点没把我吓死!” “……” “……” 最怕空气忽然变得安静。 安静到凝固。 安静到透明。 安静到不能呼吸。 怎么办呢? 要不要把之前专门为陶彩蝶准备的爵士钢琴伴奏给找出来? 还是说点别的什么? 斐一班全然不知所措。 他明明不是一个会在意自己的言语和表现会不会被误解的人。 仅仅因为喜欢上一个人。 就能在一夜之间变得细节控了起来。 爱情这件事,真的会有这么大的魅力吗? 大到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处事态度。 斐一班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把话给圆回来。 易茗就已经开口说话了。 也是。 从在斐一班的心里还是一个大姐的时候开始,易茗就不怎么会让对话冷场。 只不过,易茗这次为了拯救冷场说的话,似乎有点不一样了。 她没有否认自己是不是红了眼眶。 也没有反驳说一个小弟弟怎么可能把我弄哭。 而是看起来风轻云淡,又特别认真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大斐。” 真诚而认真,没有笑意、没有多余的表情。 所以…… 易茗刚刚是真的要哭了吗? 因为什么呢? 一个装在罩子里的人,不太应该会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虽然是被感谢了,斐一班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谢,谢我什么啊?”斐一班不知所措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道:“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经常会有人当着我的面,说我阿爸阿妈,为了我这么个破烂玩意儿不值得,尤其是我阿爸,因我而死。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维护我。” “什么呀!我哪有维护了!我什么也没有做啊!” 斐一班急了。 他急的点不在于有没有维护。 而是从易茗的话里面推断,确实是他刚刚的一系列自导自演,让易茗红了眼眶。 易茗没有立刻接话。 平静而又认真地看向斐一班。 然后,好一会儿,才开了口,说道:“就是因为你觉得你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才更加难能可贵。” “什么嘛!我从头到尾,只是想让刘金洋知难而退啊。你听我说话,可能会觉得有夸张的成分,但不明真相的人,肯定会被我给唬住的。这样一来,刘金洋肯定不敢和我抢你?” “抢我?” “你看我这张嘴。”斐一班直接拍了自己的脸一下,说道:“我的意思是抢易厂长。” “我不会给别人当厂长的,肯定抢不走。”易茗前所未有地笃定。 “啊?”斐一班嘴巴都合不上了,眼珠子也快被从眼眶惊出来了,难以置信地问:“真的假的?” “这很难理解吗?” “不不不不,我说的是别人、别人、别人。”斐一班觉得说三遍都还不够,直接确定了第四遍:“你刚刚是不是用了【别人】这两个字?” “怎么了吗?”易茗出声问道。 “他是别人,那我就是自己人,是不是这么个意思?我这么理解对不对?”斐一班的点,总是比较与众不同。 是大部分人都不太好接上的那种脑回路。 这一次,回路虽然还是有点别致,却达到了速途同归的效果。 易茗没有这届回答这个问题。 而是直接把话题跳转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问道:“大斐是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易家村的人,为什么都说我是破烂玩意儿?” 这一下,斐一班是真的眼珠子都被惊掉了。 眼珠子自己跑出来,闹着要和他的眼眶质壁分离。 “易茗是打算再和我讲一个故事,是吗?”斐一班有些不敢确定。 “对。” “你说过,只要你愿意说的就是真的。然后你现在要和我要讲的,是以前不愿意讲的故事,是这样吗?”只有患得患失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这么一遍又一遍地确认。 “嗯。” “那我能不想吗?”斐一班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地来了一句:“不瞒你说,我做梦都在想。” “这样啊。那看来,大斐最近睡得还不错。” “这个啊…确实是偶尔能睡个整觉了。”斐一班没说完的是——只要有你,梦里的场景都已经不再吓人了。 “那要不然我还是不说了。”易茗收起了讲述的欲望。 “啊?为什么啊!怎么可以这样!”斐一班急了。 “因为我的故事还挺影响睡眠和食欲的。” “那不能够,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因为不睡觉就不吃饭的。而且,只要不是鬼故事,就肯定影响不了我的睡眠。” 斐一班再接再厉,说道:“实在不行,易茗多倒几杯水给我喝就行,总归现在住的也近,都是街坊邻里。” “大斐原来怕鬼的吗?”易茗很快抓住了斐一班话里面的小细节。 “我哪有啊!” “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我撑死了也就怕一怕你们村飞鸡的冤魂。”嘴硬这件事情,多半属于当代大好青年的通病。 “飞机?” “就是会飞的鸡,我们第一次见面前,被我撞死的那一只。我一直都担心,那只鸡会不会死不瞑目。不瞒你说,我还梦见过血淋淋的鸡头。飞鸡的魂能把我吓醒,人类的故事,绝对没有这个可能。”这是斐一班一分钟之内,第二次【不瞒易茗说】了。 “这么有自信的吗?” “那必须啊,你快赶紧和我讲一讲。”斐一班就差直接搬个小板凳坐着听故事:“我又不找别人打听,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瞎琢磨,都快好奇死了你知道吗!” 斐一班是真的有点后悔曾经做出过的许诺。 但既然说了,他就还是会要求自己做到。 说是守信也好。 说是偏执也罢。 他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你听过这个故事的前传。” “我认定了自己是被拐卖的。” “被警察接走之后,我头也不回地就离开连学都不让我上的易家村。” “警察叔叔一路护送,直接把我护送到了生我的父母那里。” “和村里人传说的差不多,和老村长讲的更是一模一样。” “我的家里,确实有矿。” “而且不是一般的有矿。” “我的原生家庭,一共有三座矿山。” “两座小型的煤矿,还有一座没有煤的大矿山。” “煤老板名声在外,很多人都以为,只要是煤老板,就一定很有钱。” “实际上,小型的煤矿,不一定能造就世人眼中的煤老板。” “至少,我的亲生父母,并没有在煤矿上赚到很多钱。” “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小康水平。” “我上面有两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 “我是这个家庭的第三个孩子,女孩子。” “在确认我的性别之前,我的原生家庭先确认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们花了很大价钱弄到的第三个矿山。” “当成是煤矿买的,出了表面的那一点,里面却几乎没有煤矿资源。” “这本来是一个坏消息。” “紧随其后的,是这座矿山与众不同的石材。 很黑很黑的那张大理石,还是大理石里面特别好的黑金花。” “于是乎,我的原生家庭,就开始做起了石材的生意。” “石材原本不一定会有煤矿赚钱,但我原生家庭父母的切入点很特别。” “他们觉得那些石材好,就不做活人的,专挑死人的生意来做。” 斐一班不确定易茗是什么意思。 发出了来自首席听众的第一个提问:“死人的生意要怎么做?” “他们用黑金花做墓碑和墓地。”易茗解答了一下唯一听众的问题。 “哦哦哦,这个我知道。好的墓碑和墓地,确实不是一般的贵。” “嗯,所以我原生家庭的这个切入点找的好。” “凭借着一座黑金花大理石矿山,我的原生家庭,一瞬间,从小小的煤老板,变成了大大的大理石矿老板。” “做死人生意,财富累积的速度是惊人的。” “算得上是一夜暴富了。” 斐一班评价道:“这也算是蛮有商业头脑的。” “谁说不是呢?”易茗转而又想到易申飞和陶彩蝶,说道:“其实我的阿爸阿妈对我很好的。” “是啊,你阿妈对你的那种关爱和维护,是装不出来的。你阿爸我虽然只见过一遍,但这种感觉也一样明显。”斐一班很是赞同。 “谁说不是呢?”易茗笑笑:“有良知的人,肯定是这么想的。但我的字典里面,并没有良知这两个字,因此我对我的阿爸阿妈有不同的理解。” “你不要这么说自己。”斐一班不太高兴。 如果这句话不是易茗说的,斐一班已经和人家急上了。 易茗并不回应,只是继续未完的故事。 “我一找到机会,就直接告诉警察,我是被拐卖的。” “还把从记忆里画出来的抬头纸给了警察。” “警察很快就联系到了我的原生家庭。” “问了他们当年是怎么把我弄丢的。” “我的原生家庭,说我是被拐卖的。” “介于我原生家庭那时候的经济情况和社会地位。” “他们说自己的小孩被人贩子拐卖了,就很难让人不信服。” “确认了我亲生父母的家庭情况,警察叔叔安排我和原生家庭的父母做了基因检测。” “所有的报告都对上之后,我阿爸阿妈就成了人贩子。” “最后是因为证据不足,才在关了好几个月之后被放了出来的。” “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都是后知后觉的。” “离开易家村的时候,我是很高兴的。” “我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我向往着全新的幸福生活。” “期待着见到我的亲生父母。” “据说他们没有一天不思念我。” “警察叔叔还告诉我,我们家是一栋像宫殿一样的别墅。” “足足有八层楼那么高,里面有几十个房间。” “这让完全没有见过世面的我,对未来生活又多出了一份期待。” “我的故事讲完了。”易茗给自己的故事划了一个休止符。 “这才刚刚开始,怎么就讲完了?” “你还想继续听?” “对啊。这个故事还有很多的疑点啊,你既然回去了那么好的原生家庭,你为什么又会回来?” “大斐对好的定义是什么?钱吗?钱多的是好的原生家庭,钱少的就不是,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你的原生家庭,和你失散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肯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头也不回地奔赴到了原生家庭,所在的地方。” “我怕我的阿爸阿妈会阻拦,各种庆幸他们在我走的时候刚好被警察抓起来了。” “我的要求其实也不高。什么八层楼的别墅之类的,这些并不是我的诉求点。” “我所期望的,是他们能够送我去学校,让我和同龄人一样,接受教育。” “这几乎是我一整个孩童时期唯一的愿望。” 斐一班表达赞同:“这是个很基础的愿望,九年义务教育,不仅基础,还受到法律保护。” “是吧?”易茗看着斐一班,带点自嘲地说:“我第一次拥有户口,正式走进教室,就已经是个不在九年义务教育范围之内的高中生了。” 7017k 第六十一章 公主一样的日子 说完,易茗就恢复了平静。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安静静地把自己整个人,装回到罩子里面。 罩子之所以是罩子。 是只要盖起来,就不会再收到外界的伤害。 罩子里的易茗,忽然有了一些很奇怪的变化。 看起来,还是那么地风轻云淡、举重若轻。 但问出的问题,却很不一样。 眼波流转,散发这琉璃光彩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斐一班,问道:“大斐,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回来易家村?” 这是斐一班做梦都会好奇的事情。 但他却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想。” 易茗的故事讲到这里。 最奇怪的地方,就变成了她为什么会回来,又为什么会没能上一个好的大学。 斐一班当然无比渴望知道这里面的原因。 可是,这肯定不是一个会让易茗心情舒畅的故事。 她以前不愿意讲,肯定是因为这个故事太过血淋淋。 杀人不见血的那种伤人至深的血淋淋。 要把这个故事讲完整,不可能不需要易茗把心底的伤口重新翻出来。 撕扯、淋漓、再一次的伤害。 她如果真的不在意,就不会把自己弄到罩子里面。 每一次的笑容,都要带着伪装。 每一次的纯真,都是回应这个世界的冷漠。 斐一班就算再好奇,也不愿意看到易茗再受一次伤害。 易茗并没有理会斐一班的拒绝,说道:“之前准备故事完结的时候,你说要继续听。现在故事都讲到这儿了,干脆就一次性讲完吧。省得以后还要拿出来和你说。” 没等斐一班回应,易茗自顾自地讲起了未完待续的故事: “我出生的那会儿,生育还是有计划的,而且是特别严格的时期。” “社会抚养费,是按照家庭资产的比例来决定的。” “我的亲生父母是一夜暴富。” “他们之前什么都没有准备。” “怀孕和暴富,都算是意外。” “一夜暴富,意味着,这笔罚款也将变成天文数字。” “我原生家庭的爸爸妈妈,希望这么昂贵的我会是个男孩。” “在他们看来,如果天价能【买】回来个梦寐以求的儿子,说不定也是可以考虑。” “可偏偏,我是一个女生。” “我阿爸阿妈始终不愿意告诉我,我为什么上不了学,是怕我知道了会难过。” 易茗说故事的这个过程,一如既往地心如止水。 只有到了现在,才有了一点的情绪: “他们直到被警察抓了,都不愿意和警察实话实说。” “宁愿被误会是人贩子,也不愿意让人知道,我是个从破烂堆里面捡来的破烂玩意儿。” “因为觉得社会抚养费贵,跑来农村躲着生,看到生出来是个女孩,就直接抛弃?”斐一班很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这还是亲爹亲妈吗?” 故事说道这里,和斐一班理解的人性,出现了很大的偏差。 “肯定是亲生的啊,dna报告都对上了之后,警察叔叔才送我回到宫殿一样的家里去的。” 易茗笑了。 山花浪漫。 纯真无邪。 在她的脸上,仿佛能见到了这个世界最美的风景。 明明是很好看的笑容,在斐一班的眼里,却变成了孤寂。 斐一班终于看懂了易茗的笑容。 也知道了易茗为什么会是一个活在罩子里面的人。 曾经的他,在和易茗第一次离家差不多的年纪,仅仅是因为被同学排挤,就导致了自闭。 斐厂长和韩女士,因为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斐一班的异样,自责到肠子都青了。 带着他四处求医。 不计一切代价地把他送出去。 从特殊教育中学,再到普通的中学。 尽管斐一班念的是寄宿学校。 韩女士为了确保斐一班的状况。 还是放下一切,陪读了大半年。 确保斐一班的心理状态能够独立完成寄宿中学的学习和生活,才依依不舍地回去。 那一年,国琛锁业的发展,是几乎停滞的。 斐国琛和韩雨馨都没有为这种停滞,感到任何一丝的遗憾。 只要斐一班能好起来,和正常人一样。 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回报。 即便如此,斐国琛和韩雨馨也还是免不了会被人说。 怎么一早不关注一下儿子的心理健康状况。 每次听到,斐国琛和韩雨馨都满心愧疚。 仿佛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格的父母。 斐一班有时候也会有点小小的抱怨。 为什么他说在学校被同学针对的时候,从来都得不到回应。 有些事情,就是不能比较。 和易茗一比。 斐一班觉得自己所遭受过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他简直就是个一直都生活在伊甸园的小孩子。 “后面的事情,我其实没有很想知道。”斐一班希望故事可以到此为止。 易茗直到高中才正式走进校园的这个事实,已经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易申飞和陶彩蝶解决不了易茗上学的问题,是因为她“来路不明”。 原生家庭也没有解决,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易茗的户口,对于原生家庭,对于孩子被拐卖又找回来的家庭,简直就是举手之劳。 而且,户籍派出所还会全程开绿灯。 斐一班概念里面的亲爹亲妈,绝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父母是很特别的身份。 这个身份的获得,没有选择、没有测验、没有预热。 还是没有淘汰的终生制。 在那么多爱自己孩子的父母以外,就还会有少数是根本不配为人父母的。 那时候的易茗才13岁。 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借着自己是被拐卖的信念,回到了原生家庭。 希望获得最基本的九年义务教育的资格。 给她带来最大打击的,或许不是能不能受教育这件事情。 而是,她直到到那个时候才明白。 什么才是真正的亲情。 创造了她生命的那两个人,从来都没有爱过她。 深深爱着她的那两个人,又深深地被她伤害了。 易茗的故事,还是讲到了她在八层楼的、像宫殿一样的房子里面生活的那段时间。 在她来之前,“宫殿”一共有三个保姆。 在她来了之后,就变成了两个。 她一个不需要上学,不需要接受教育的人,没有理由在家里吃白饭。 易茗在“宫殿”里面,干了很多她在易家村从来都没有干过的事情。 虽然贫穷,却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她,在“宫殿”里面,第一次拖地、第一次做饭、第一次洗碗、第一次洗衣服。 因为“宫殿”是在太大,房间实在太多,光收拾房间,就能从早收拾到晚。 在易家村的时候,她除了吃饭、洗澡、穿衣服需要自己来。 剩下的,都是如公主般的待遇。 易申飞和陶彩蝶没办法让她上学,就给了她无数可以自己学习的时间。 易茗就是在那样的环境里面,看完了支教来时给她的那些教科书。 到了“宫殿”,书是很多,她却只有半夜才可能有时间看。 最开始,易茗还觉得,可能家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她现在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姐姐和弟弟早就已经做过的。 随着弟弟一次次的恶意作弄,姐姐们一次次地诬陷,易茗终于知道这个家,根本就不欢迎她。 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易家村的阿爸阿妈。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她当时走得那么决绝。 直接把易申飞和陶彩蝶送进了监狱。 看都没有看一眼,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她这么冷血无情的一个人,有什么资格拥有那么好的阿爸阿妈。 易茗对村里人说她是破烂玩意儿,易茗一点都不会介意。 因为,在她自己的心底,她就是一个不配拥有父母的破烂玩意儿。 事实有什么不能让人说的? 易茗在“宫殿”的那两年,真的是看遍了人间冷暖,尝遍了世态炎凉。 她如果出去打工,哪怕是童工,也还是会有工资的。 可她就偏偏就穷得除了能吃饱饭,就一无所有了。 易茗很想回易家村看看。 只是看一眼就回来。 看看她的阿爸阿妈还好不好。 把走的时候那么多的决绝全都补回来。 告诉他们,她一切都好。 然后,她就再回来。 回到人人艳羡的“宫殿”,过像“公主”一样的日子。 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易茗疯狂地帮两个姐姐还有弟弟写作业。 因为她本身就有极强的记忆力,再加上自学能力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 她做的作业,比那三个天天去上学的姐姐和弟,质量还要高出一大截。 久而久之,家里那三个“正经念书的小孩子”,就把作业一股脑儿全交给了易茗。 每个人每天给易茗一块钱的。 易茗并不是什么科目的作业都能保证万无一失的。 遇到做错了的,就还要被扣钱。 来来回回,易茗攒了好几年的钱,才攒够了去易家村的路费。 她对自己的易家村之行,并没有抱有什么期待。 就是偷偷地去看一眼,然后就回来。 该什么样,还是什么样。 她想想了很多个场景。 独独没有想到,易申飞和陶彩蝶,会表现地和她才离开一天一样。 招呼她吃饭。 和她说,学籍和户口都有了。 只要能通过考试,就能拿到初中的毕业证,然后开开心心地去上高中。 7017k 第六十二章 冇问题 幸运和不幸,有的时候,像是一对孪生兄弟。 易茗何其有幸,能有这么爱她的养父母。 可同样的,她的不幸,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对于易茗来说,真正让她感到不幸的,并不是在剩下她的人哪里,受到了极端的待遇。 而是,她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曾经的无知。 那些她以为的正义。 那次大义凛然的报警。 还有头也不回的直接离开。 她有何脸面,这么心安理得地享受易申飞和陶彩蝶对她的好? 她这样的一个破烂玩意儿,她怎么配? 年少无知,自以为了不起。 第一次的离家。 既伤害了易申飞和陶彩蝶。 也给易茗的心里,套上了一层枷锁。 易申飞和陶彩蝶,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 好像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从回来的那一天起。 从走进教室的那一刻起。 她做不到原谅自己。 在水潭别墅修缮的那段时间,斐一班从易茗同学的老公,还有其他很多人的话里面。 勾勒出过一个,他自己认为的,还算比较客观的故事版本。 那个版本里面,最大的疑问,就是易茗为什么会举报易申飞和陶彩蝶。 这次的这个故事,算是把这个疑问,彻底给解决了。 就是解决的这个过程,有点骇人听闻。 她的亲身父母,简直是一切社会黑暗面的代名词。 要说他们枉为人父枉为人母,从易茗的描述里面,又似乎只有她是这个家的例外。 在故事里面出场频率很高的两个姐姐和弟弟,生活过得都相当的不错。 唯独对易茗,就像是有仇似的。 完全不知道她亲生父母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两相对比。 易茗就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 相比于她父母对她的种种,易茗觉得自己对易申飞和陶彩蝶的种种,带更加不能原谅。 背负着这样的枷锁。 易茗在易家村的每一天,都是没有真正的快乐可言的。 高中三年,她多半时间是住校的。 每次回来,都免不了要被指指点点。 她觉得自己活该。 骂的多难听,她都觉得还不够。 上了大学之后,易茗有了赚钱的能力。 她想过要带易申飞和陶彩蝶去大城市养老。 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易家村的陶彩蝶和易申飞没有同意。 易茗的第一次离家出走,还是给老两口的心理造成了阴影。 在易家村,易茗离开了,他们还有办法生活下去,要是去了大城市,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要靠什么过活。 事事种种,加上没有见过什么太大的世面,易申飞和陶彩蝶,就一遍一遍地问易茗,毕业了有没有可能回来易家村。 茗娃子这么能干,每个月往家里寄这么多钱,肯定能想办法改善一下易家村的现状。 在怎么样也比现在还留在易家村的这些“老弱病残”要好得多。 陶彩蝶和易申飞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是不希望村里的人一直骂易茗。 茗娃子明明很乖很孝顺,就因为那些人没有看到,就当面骂背地里也骂。 这样易申飞和陶彩蝶的心里,始终都有个疙瘩。 事实上,从易茗第一次离家,奔向“幸福宫殿”的那一天开始,易茗一家人各自心里的疙瘩,就已经没有办法消散了。 易申飞和陶彩蝶,都特别没有安全感。 要不然也不会不愿意花易茗从上大学开始,就寄回家的钱。 他们不仅自己没有安全感,还担心易茗的未来没有依靠。 陶彩蝶和易申飞捡到易茗的时候,都已经四十五岁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他们越来越害怕成为易茗的负担。 怕什么来什么。 易茗回到易家村的那一年,易申飞就查出了严重的肾病。 还是需要长期洗肾的富贵病。 为了省钱,易申飞和陶彩蝶都不怎么去医院。 家里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非常简陋的仪器。 有了这台仪器,可能死不了,但绝对活不好。 各种各样的副作用,直接拖垮了易申飞的身体。 时不时地就要和易茗交代一下后世。 易茗实在看不下去。 易家村又没有什么是她可以发挥的空间。 她每次说要出去赚钱,陶彩蝶和一身飞机都不让。 说什么各人自有各自的命数。 该走的时候,就不应该挽留。 易茗才不要听这样的话。 为了赚钱给易申飞治病,易茗再一次,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 又是长达三年的时间。 易茗除了一直不断地往邮储银行卡打钱。 就是给易申飞和陶彩蝶建水潭别墅和买车。 易茗的故事,进入尾声: “我心里面想的,是只有证明我自己足够强大了,我的阿爸阿妈才会愿意花我的钱。” “但我不知道怎么表达。然后我就选择了离开。” “我以为我做的很好。” “我让阿爸阿妈,住上了全村最好的房子。” “买了全村最贵的车。” “我经常想想,他们在水潭别墅生活的场景。” “别墅里里外外的每一个细节,我都是认真地研究和设计过的。” “我想着,我的阿爸阿妈,大概会因为我这么高调的一系列行为被村里人羡慕。” “比如,老来可以享福了。” “再比如,养了个好女儿。” “这些都没有的话,至少还有每天进出别墅被人看到的时候,那种不由自主的羡慕目光。” “就像我小时候,看到能在教室里面上学的那些小伙伴一样。” “可笑的是,我北漂这几年打回来的钱,他们一分钱都没有动过。” “房子没有住过,车子没有开过。” “这一切,都是我的行为方式有问题。” “我知道我自己是有问题的人。” “一个人格极度不健全的冷血动物。” “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见过冷血动物?” “现在你应该就长见识了。” “我阿爸去世到现在,我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过。” “我对谁都没有感情,我一点都不伤心。” “晓霞阿姆说我没有良心。” “我觉得她说的不对。” “我一个根本就没有心的人,没有的又何止是良心?” “任何人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都只会受到伤害。” “我不配拥有阿爸阿妈的爱。” “更不配拥有这个时间的任何一种感情。” 易茗笑了。 天真无邪的笑容。 摒弃了这个世界的一切灰暗。 纯净地像是长白山的水源保护地。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人格,其实都是不健全的。或多或少,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我也是这样的。我曾经自闭到被送进了特殊教育学校。” 斐一班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除了刚刚的那一句,他就和完全没有听过这个故事似的。 “我其实挺好奇的,易导选择北漂的这几年,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斐一班挑了一个完全不同切入点,说道:“单纯的导游,肯定是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赚到水潭别墅和买车的钱的。” “那些钱很多吗?”易茗的表情还是有些木木的。 眼睛里,全是不达心底的笑意。 显然没有完全从刚刚的故事里面走出来。 斐一班这么一转换话题。 出于做导游的时候养成习惯也好,出于藏情绪的习惯也罢。 易茗还是把话题无缝衔接了过去。 “当然了,你想想,放眼整个易家村,哪里有你建的那样的别墅?十里八乡,你可是独一份。” “那大斐要是这么放眼的话,放眼整个中国的农村,这样的农村别墅,可多了去了。綦家村都有个差不多的。” “那你身为导游,也没有带我去十里八乡看一看。”斐一班瞬间就来了个无赖的口吻:“我这么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是不是都是易导你害的?” “是吧……”易茗回答的没有很确定。 “你就说是不是要补偿我!你身为我的地陪,你都没有带我出去玩过!”斐一班立马就上纲上线了。 “你报团了吗,就有地陪。”易茗的情绪似乎也好了一大截:“我不做导游已经很久了,你非要我带团的话,团费可是很贵的。” “有多贵?”斐一班说:“我还就不信了,一辈子这么长,还有我付不起的团费!” 易茗没有接一辈子的话题,笑着回应,说道:“我做导游骗钱的那三年,不仅给建了别墅买了车,还在北三环拥有过三室两厅。” “北三环的三室两厅,即便是商住的,也得要大几百万起步吧?”斐一班朝易茗敬了个不太标准的,不知道是少年队的礼还是军礼,一脸崇拜地说道:“失敬失敬。” 易茗抱拳回应:“客气客气。” “那你要不要和我讲讲,三年的时间,你是怎么骗到这么多钱的。我现在家道中落,正是需要骗钱手段的时候。易导可不可以教教我?” “斐导,我可是教不了。” “为什么啊?” “你能站在长城上被晒一天就为了看看谁有可能买纪念品吗?” “你还真的是靠卖长城纪念品卖出北三环的三室两厅的啊?”斐一班有些难以置信。 “这可就是商业机密了。” “那你都说我不是别人是自己人了,自己人也不能分享点商业机密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明明就有啊!” “那大斐在认真回忆一下,我的图片式记忆里面,都没有你刚刚说过的话。” “是不是你说的,你不会给别人当厂长。” “是啊,不给别人当厂长的意思,难道不是要自己创业吗?” “这都行?” “这解释有问题吗?” “冇问题啊。”斐一班直接来了个奇怪的广东腔。 7017k 第六十三章 那我可就真问了啊 从换话题开始,一路回去的气氛就好到不行。 仿佛易茗从来没有剖白过她的内心。 仿佛斐一班也从来都没有听过易茗心路历程。 然而,在这段看似欢乐的“旅程”里。 有太多斐一班根本就不愿意面对和触及的真相。 这个让他情窦情窦初开的女孩,对他说,【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包括你】。 一次又一次地强调。 在他都还没有开始表达任何情感诉求之前,就已经如此。 她害怕收获来自这个世界的一切情感。 她不是不喜欢。 她是不敢。 更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作为一个在青春期心理出过严重问题的过来人,斐一班特别能理解易茗。 在他看来,易茗是一个内心强大到极致的人。 发生在易茗身上的事情,哪怕有10%到了他的头上,他可能就自闭到天荒地老了。 第一次见面,他有多反感易茗纯真无邪的笑颜。 现在看见了,就有多心疼。 一个人,得受过多大的伤害,经历过多少的挣扎,才能把自己的情绪全都罩起来。 或许,经历过那么多创伤的易茗,真的没有可能爱上他。 即便是这样。 斐一班也不希望易茗永远活在罩子里面。 哪怕不喜欢他,也应该到罩子外面看一看。 感受一下真实的世界,还有最真实的自己。 然而。 解开罩子的这个过程,又太过残忍。 斐一班狠不下这个心。 没办法在现在这样的时候,对易茗的经历抽丝剥茧。 哪怕他还有太多太多的好奇。 这种感觉,很让用语言来形容。 甚至完全不合逻辑。 他明明是最想把易茗从罩子里面拉出来的人。 为什么偏偏又成了最不愿意就这么让易茗失去保护罩的人。 要是能有不伤害到易茗,就能打开罩子的方法就好了。 会有吗? 要是能多几个像綦晓冬那样的,关系不近不远,说话不偏不倚的“老同学”就好了。 那样的话,他就可以在这些人的只言片语里面,勾勒出易茗成长过程中的很多画面。 就像之前够了易茗上野学的画面一样。 人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也没有那么多的要是。 所有的假设,都不是事实。 此时此刻,斐一班什么都不愿意往细了想,他只希望能让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开心。 欢乐的归途,别样的幸福。 就这么把车一直开到了水塘别墅。 斐一班没有直接送易茗回去的打算,而是发出了一个他期待已久的提议。 “我在多立克别墅的顶楼,设计了一个星空房。不用望眼镜,也一样随时看到夜空的那种屋顶。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一下?” 斐一班放下了非要等易茗自己发现的坚持。 还有什么,比能让易茗现在就开心,更有意义呢? 哪怕没有了惊喜的加持。 星空屋顶的出现,至少也能让易茗的心情,变得比之前要好一点。 易茗如果不是喜欢看星星,也不会专门搞了一个斜顶天窗。 更不会专门设计一个隐藏式的,放望远镜的柱子。 柱子是被他给丢弃了,但整个房间的改造,斐一班绝对是用了心的。 易茗接受了斐一班的提议,说道:“好啊。这栋别墅建好之后,我都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进去看过。” “别墅建起来的时候我不在,建好我回来了房子又已经被抵押。”易茗站在多立克柱式的门槛底下, 不免有些感慨。 “我这个十五年之后的房主,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验收。”易茗拍了拍手,就准备往里面走。 她之前进来过一次,告诉斐一班要怎么【借景】易家村之魂。 时间隔了没有多久。 心情却是天差地别。 “怎么会是十五年之后的房主呢?你现在就是房主啊,你把房子租给我们,难道你不是房东吗?” 斐一班并不同意易茗的说法,反驳道:“房东想要看看自己的房子变成什么样子了,任何时候,难道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哦,是吗?那可能是因为我没有做房东的经验。” 易茗一脸的笑意,风轻云淡地对转头斐一班说:“我租在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两年多,房东可是一次都没有提出要上门来看房子的,她嫌那个地方味大,只要按时给她打钱,就什么都好说。” “啊?你不是号称有北三环的三室两厅吗?”斐一班很是惊讶,并且立刻就找到了自己重点关注的细节:“怎么又变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了?” “大斐是觉得我前言不搭后语在说大话?” “不是,我就是单纯的惊讶,易茗不管说什么,我肯定都是信的。” “为什么?” “你说过啊,你愿意说的都是真的。” “这样啊。”易茗再次轻描淡写地开始讲和她自己有关的事情: “一开始,我住地下室,是为了要攒钱给阿爸阿妈建别墅和买车,能节约肯定就就节约一点。” “我这人吧,就没有住好房子的命。” “我那北三环三室两厅,买来一天都还没住呢,就卖掉了。” 明明是特别不好的事情,易茗却说得和得了什么奖励似的。 云淡风轻,满脸笑意。 不管从任何角度看,都笑得不染一丝尘埃。 这个表情,纯真无邪、无可挑剔。 这个表情的每一次出现,都让斐一班比初见时还要难受。 第一次见面,斐一班是单纯地看这个笑容不爽。 现在的每一次面对,都夹杂了太多情绪。 他特别不想看到这样的笑容,更不想听到易茗说这样的话。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以后可以不以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斐一班近乎是一个请求的语气了。 “为什么不能啊?房子很重要吗?”易茗反问道:“我就算住在宫殿一样的房子,又能如何?你知道的,我又不是没住过。” “我宁愿我不知道。”斐一班说。 在斐一班的心里,易茗就应该得到全世界最好的。 她是那么努力生活。 她或许有表达不出来的情感。 还曾经有过比较极端的处理方式。 但她的内心,是极度柔软的。 她会记得别人对她的好,尤其是易申飞和陶彩蝶为她做过的一切。 在第一次的离家出走过后,易茗比谁都更清楚,阿爸阿妈为她做的这一切。 正因为什么都明白,易茗才永远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曾经的行径。 在这种强大的自责下,还要笑着面对全村人的流言蜚语。 在无尽的指责里面努力生活。 看着易申飞生病了还不舍得去医院接受正规的治疗。 易茗睁开眼睛的每一秒都会受到良心的谴责。 她一定是忍耐到了极限,才会选择再一次离开。 和上一次不同,这一次,她是铆足了劲儿,要让易申飞和陶彩蝶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她不仅要足够优秀,肯定还要吃很多常人都没有吃过的苦。 只言片语,都能拼凑出易茗北漂生活的画面。 再次听到易茗提到“宫殿”,斐一班就知道这一路以来的欢快气氛都是假象。 他们都可以没有提,但这个话题,始终都没有过去。 成了他们之间,绕不开的话题。 斐一班一句话都没有再说,异常沉默地带着易茗到了星空房。 他拿出遥控器,把所有的遮光帘都关上。 星空房瞬间一片漆黑。 斐一班又按了一下遥控器。 天花板上的两片星云,开始想繁星一样闪烁。 这两片星云,足足有星光车顶的十倍那么大。 在没有其他光源的房间里。 两片星云显得尤为壮观。 大概只有罗瓦涅米的极光,可以和此刻的星空屋顶媲美。 绚烂的星空,透着无尽的烂漫,仿若浑然天成,闪烁而不刺眼。 屋顶的星光,没办法照亮整个星空房,也不能照亮房间里面的人。 就这么忽明忽暗的。 能看的见旁边的人,但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就这么刚刚好,能让人暂时放下所有的伪装。 “房顶上有两片星云,能看的出来,都是什么吗?”这是斐一班很早就希望要让易茗看到的。 他准备好好和易茗介绍一下星座,然后再把自己的小心思,一股脑儿都告诉她。 易茗躺在地毯上,伸手指了一下,说道:“这一片,是摩羯座,这一片,是水瓶座。” 斐一班很是有些沮丧,神情恹恹地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看过星座的图片啊,又那么不凑巧,拥有毫无意义的图片式记忆。”易茗的语气,也没有一丝的兴奋。 “我怀疑你在凡尔赛,但是我没有证据。我现在感觉我的身心都收到了严重的打击。” “有这么严重吗?” “当然了,不能更严重了。” “其实,还是有我第一眼没看出来的小心思。”易茗的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安慰。 “那你说说看,我都有什么坏坏的小心思?”斐一班的语气,既无赖又可爱。 反正这会儿也看不清表情,最是适合本色出演。 他还是个22岁的少年。 刚刚大学毕业的年纪。 他为什么不能无赖且可爱一点? “也不能说是坏吧,至少你不是存心的。”易茗解释了一下。 “啊?你说什么呀!”斐一班很想再加一句【我的好姐姐】,但他忍住了。 “摩羯座和水瓶座,你在屋顶设计这两片星云的时候,是不是想着,一个是你的星座,一个是我的星座?” “啊嘿?”斐一班立马就来劲了,直接从躺在洁白的羊毛地毯上,变成了坐着。 也不管易茗是不是看得见,就对她易茗疯狂地轮流竖起两个大拇指,一脸嘚瑟地说道:“姐姐英明。” 屋顶的这两片星云,光是布线都花了斐一班一整个星期的时间。 欢迎的一个小小的星光车顶,都需要两个顶级工匠花费9-17个小时的时间,他可是花费了十倍的工作量。 而且,面积越大线路就越复杂。 只需要这么小小的一个细节。 斐一班就觉得自己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可惜我不是摩羯座的。”易茗泼了一盆冷水。 “不可能!我都看过你的身份证好吗!” “什么时候看过?” “就……就村委会啊,那里不是有你以前在村委会工作的时候留下的资料吗?”斐一班有点紧张:“我事先声明啊,不是我要看的,是你们村长说要给我找水泥厂以前的资料,反正我就是看了那么一眼。” “嗯,没关系,你想看随时再去看。” “啊?你不生气啊?” “不生气啊。”易茗回答。 “不可能啊,我让你拿我的手机看一下我设计的字体,你都死活不同意呢。你肯定是个特别注重隐私的人。” “嗯,我尊重你的隐私,所以不看你的手机。” “切,那还不就是生我气了。”斐一班郁闷得不行。 他真的是凑巧看到的。 这会儿却有了一种百口莫辩的感觉。 解释就是掩饰。 掩饰就是心虚。 心虚就是做错事。 所以到底是要继续解释还是不解释? “真不生气,反正你就算看了,也不知道我是什么星座的。”易茗拍了拍她旁边的地毯,示意斐一班一起看。 “怎么可能呢,你身份证上1月1号那么好记,我得是弱智才能搞不清楚你是什么星座的吧。” “你也说,是我身份证上的了。我的生日和我的星座原本就是两回事。1月1号,是我阿爸阿妈随便报的。我一开始,可是觉得他们故意要隐瞒我家里有矿的事实的。” “……” 话题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又回到了刚上车的那个时候。 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光线和氛围,都更适合交心。 斐一班也没有非要转移话题,他侧过身,枕着自己的左手,在昏暗的星光房,用极尽温柔的语气开了口:“易茗今天似乎格外有表达的欲望。” 易茗也侧过身,枕在自己的右手上,和斐一班面对面。 虽然到不了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距离,的绝对是两人离得最近的一次。 “要说就一次性说完。总比挤牙膏似的要好吧?大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那我可就真问了啊。” “问吧。” “你北三环的三房两厅是怎么没的?” 7017k 第六十四章 且听章末分解 “北三环三室两厅啊,这就得从我在长城卖纪念品开始说了。”易茗没有拒绝,只是稍微有点卖关子地说道:“这也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讲清楚的。” “没关系啊,一句两句讲不清楚,那就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啊,我又不赶时间。”斐一班动了动自己的手肘,说道:“我这么躺着,可以听易茗的故事听到天荒地老。” 问都问了,斐一班也就没有再矫情了。 易茗说的也没有错。 和挤牙膏相比,确实是一次性讲完,造成的伤害会更小一些。 也不知道是不是斐一班的心理作用。 还是星空房真的就这么神奇。 可以让易茗放下所有的心防。 “那好吧,我慢慢和你讲。”易茗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 很干净又很有磁性。 记住网址 易茗如果唱歌,那一定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声线。 房顶星光闪烁。 给声音的磁性,倾注了很多的魔力。 这个魔力对斐一班的意义是…… 且听章末分解。 …… 易茗再次开启了故事大王模式: “我刚开始北漂的时候,其实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或者说能做什么的。” “我的学历摆在那里,想要进bj的旅行社,也是不容易。” “不管怎么投简历,都一样是被拒。” “就这么着找工作,找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吧。” “我走的时候,并没有带太多钱,那时候,差不多快要山穷水尽。” “我的一个大学同学知道我去了bj,就给我打电话。” “她说临时有非常紧急的事情,问我能不能帮她带团到长城。” “带团的费用她全部都给到我。” “她上学的时候,并没有要经常出去打工一类的事情。” “省下来的时间,她就顺便就把专升本给考了。” “专升本的本科,在bj那样的大城市,当然也还是容易找到太好的工作。” “因此我同学去的是一个有点奇葩的旅行社。” “那家旅行社其实挺大的,管理却一点都不人性。” “请假一次,不管是什么原因,就会扣掉所有带团的收入。” “剩下的一千多块保底工资,根本就没办法在bj这样的城市租房子和生活。” “我的那个同学,给我发来了他们旅行社带团去长城的【导游词】,多半是怎么引导游客额外消费的。” “她可能是觉得我记忆力比较好,过去的路上就能把导游词给记好。” “我就这么开始了在bj做临时导游,带着我同学的团,去了长城。” “我在纪念品商店里面,看到了很多的品类。” “杯子、扇子、剪纸,玩偶、文房四宝、书签、长城模型……林林总总包罗万象,每一样都不便宜。” “我趁着带团的这个经历,看看游客们都喜欢买些什么。” “发现有很多人都喜欢买剪纸,旁边国外旅行团的就更多,剪纸和扇子是他们的首选,小孩子呢就喜欢长城模型。” 斐一班听到这里,就开始猜:“因为每一样都不便宜,所以你就去买了便宜的去长城上卖?” “确实是有这样想过。”易茗说:“但是这条路行不通。” “为什么?”斐一班一点都不觉得哪有有问题。 “长城有自己的纪念品商店,肯定是不可能随随便便让人摆地摊的啊。”易茗给了斐一班一个提示,说道:“要是被城管抓到了,那还不是得不偿失?” “好像是挺有道理的。”作为曾经的贵族,斐一班确实是没有关注过旅游景点能不能摆地摊一来的问题。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斐一班有不懂的,干脆就直接问:“那你怎么解决的?” “我啊,我就直接去长城纪念品商店买啊。每一样都票据齐全的那种。” “啊?”斐一班没办法不惊讶,说道:“你这说的是哪门子的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有什么问题?” “你直接去人家商店买,那你赚什么钱啊?而且,你买商店里面的那些东西也没有用啊,你这不是亏本买卖吗?” 斐一班继续不解,说道:“你总不能拿在手上,左手买,右手卖,哪有右手就比左手贵的道理?” “我确实就是这么做的。”易茗肯定道。 “买你纪念品的都人傻钱多吗?”斐一班很快想到了一种可能:“还是说长城的纪念品商店排队要很久?然后你就卖给和我没有家道中落的时候一样,又傻又懒的人。” “没有,长城的纪念品商店,正常都不怎么需要排队。”易茗否定道。 “那你怎么弄的?” “我啊,我在纪念品商店买的每一副剪纸,都要加价两百卖出去。” “不至于吧,人家去长城都是要做好汉的,没有几个是要去做傻汉的吧?”斐一班很是有些疑惑:“这些人一见到你,就一个个脑子都出了问题?” “我的颜值要是这么值钱,那钱可就太好赚了。” “易茗的颜值,在我这儿,是无价的。”没等易茗接话,斐一班就问:“所以你是怎么搞定的?”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也是单纯地卖剪纸。” 易茗接着讲她在长城卖纪念品的故事: “我小时候没事情干,就喜欢琢磨剪纸。” “因为我记性好,剪纸的样式,我看一遍人家怎么剪的,就知道要怎么还原出来。” “时间久了,我剪纸的速度就很快了。” “去长城纪念品商店买长城主题剪纸,是不可能私人订制的。” “找我买,可以直接附赠剪出来的【谁谁谁到底一游】。” “也可以使谁谁谁是长城好汉】。” “再或者,有的一家三口过来长城旅游的。” “我可以剪一句话,外加三个人型的剪纸。” “每个人形剪纸都或多或少,会包含这一家人的一些特征。” 斐一班想了想那个场景,说道:“原来我们易茗也是做私人订制出身的啊。”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加上【我们】。 “谁说不是呢?我们想法还挺一致的。”易茗只是笑着回应。 不知道是没有听见【我们】,还是听见了没反应。 “你在长城卖了多久的纪念品啊?”斐一班问。 “前前后后可能有一年吧。” “一次都没有被城管抓?” “没有啊,我就是在长城上,原价转让我在纪念品商店买的纪念品,城管为什么要抓我?” “那私人订制呢?” “人家愿意找我私人订制,我剪纸,他们给钱,现场交易,劳动所得,这个城管要怎么管?” “这样都行?” “为什么不行呢?你会剪纸你也可以上去啊。”易茗有那么一丢丢的得意。 这种情绪,斐一班以前是没有从易茗身上感受过的。 “剪纸我可学不会。”斐一班对自己的认知还是比较全面的。 他很认真地给易茗点赞:“厉害啊,两百块一个剪纸,也确实还是挺贵的。纸的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计。能赚多少钱,就看你剪得够不够快了。” “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最关键的点,并不是剪纸的速度,而是判断谁会买这样的私人订制。”易茗并没有太多的保留,直接和斐一班说:“一开始,一整天下来都不一定能找到一个人。” “那后来呢?” “后来,就开始有人还没有到长城,就先来找我预定剪纸了。” “这么旺俏?” “那当然。”易茗说:“主要还是颜值够高。” 斐一班无限意外地看着易茗,太压根就没有想过易茗会说出这样的话。 都说自信的女孩最美丽,易茗现在怎么都是美的平方。 斐一班光顾着在心里感叹没有说话。 易茗看起来有些许不满,直接【质问】斐一班:“怎么了?姐姐不美?” 斐一班反应过来,赶紧纠正错误,改过自新:“美!姐姐美死了!” “没死啊,确实是还没有死。” 星空或许真的有神秘的魅力。 易茗的话里话外,竟然还带了点俏皮的语气。 斐一班还没来得及想好赞美的词,易茗就先一步开口了:“只可惜,很快就又离死不远了。” “咱们能不能换个字,我是真的对那个字过敏。”斐一班提了个小要求。 “不是你自己先说的吗?” “那过敏这种事情,不就和坐车会晕车,开车不会晕,是一个道理吗?” 斐一班明显是在强词夺理,但易茗却认可了这个说法。 “好吧。”易茗笑着说:“那我就不带那个字,继续给你讲故事。” “嗯呢,姐姐你说,我听着呢!” 在斐一班的心底,其实还是叫易茗姐姐,叫得最顺口的。 之前是怕他叫了,易茗会觉得幼稚。 这会儿是易茗自称姐姐,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在长城卖过很多纪念品。” “给剪纸增加附加值,只是其中之一。” “这一年,虽然没有赚很多的钱,但是水潭别墅,多半就是卖私人订制纪念品卖出来的。” “只要花样足够多,就算不是第一次来长城,也一样会买我的私人定制。” “然后,之前找我帮她带团的那个同学,又来找我了。” 斐一班接话,互动道:“你同学把你的生意抢了?” “没有,她问我,能不能和我一起。” “我在长城能把纪念品卖出去,又不会被抓,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有特殊才艺。” “我的同学要是过来,就不太合适,我当时就没有同意。” “然后我同学就哭了。” “她的那个旅行社特别不正规。” “请假一次就要扣掉所有绩效,既不合理也不合法。” “我同学那会儿,可能是觉得自己北漂混不下去了。” “我当时有些不知所措。” “算起来,我能想到在长城卖纪念品,也是因为我的这个同学。”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就和她说,我可以去帮她把工资要回来。” “然后,我就去书店买了一本劳动法,各种临时抱佛脚背里面的条款。” “到了旅行社老板的办公室,我直接就成了我同学的代理律师。” “那个老板呢,也是被我给唬住了,就把工资结给了我的同学。” “再后来,和我同学一起在那个公司做导游的那些人,全都‘聘请’了我作为他们的代理律师。” “这件事情,以一种我没有想象过的速度发酵。” “最后我帮忙要到工资的人,竟然直接达到了一百多。” “这些人,虽然要到了一部分的工资,但同时也失去了工作。” “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开始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这些人希望把这些钱凑到一起,由我来开一家旅行社。” “我就一个在长城卖纪念品的,又不是真的律师,所以我肯定是要拒绝的。” “我的同学一通劝说,又说我上学的时候,策划的路线就特别好。” “慢慢地,我还真动了自己开旅行社的心思。” “可能我真的有旅游产品设计的天赋吧。” “我设计的每一条路线都挺火爆的。” “再之后,我的旅行社就差不多是光速发展了。” “我发展了几条的冷门线路。” “就可能以前没有国内的人去那个地方旅游,但是因为我设计的路线,整个地方都火了。” “这就导致那边原本有限的住宿资源,变得极为抢手。” “因为我是线路的开发者,虽然我自己没有去带团,但我还是能拿到第一手的资源。” “然后我就想着,既然这么火,铁定供不应求,那我不如直接整个都包下来。” “那时候马上就要过年,别说是好的路线,就算是再怎么一般的,也是分分钟都爆满。” “基于这样的前提,我就提前把钱都给了。” “一次性付款,预先锁定春节的价格。” “除了被我带火的路线,我和我的同学商量了一下。” “她带团出国比较多,提议再包下马尔代夫的一个岛。” “马尔代夫那个地方,反正一个岛就是一个酒店。” “全包下来,自己整一个大团也很方便。” “那个时候,公司账上已经没有钱了。” “就用我北三环的三室两厅贷了款。” “我这个人,做旅行社其实还是比较求稳的。” “按照常理,我是不会贷款去抢资源的。” “刚好在那个时候,我们旅行社接了个大客户。” “一个公司的春节团建,想要去马尔代夫。” “直接就报了一百多个人。” “第二天,直接连定金都打了。” “这样一来,变卦的可能微乎其微。” “我同学的坚持,加上有了大客户兜底,这件事情我最后就同意了。” “但是,我们谁也没有想到,还没过年,就出了不可抗力。” “所有的定金都要按照规定退给客户。” “所有已经给到线路的钱,又因为事先签了兜底合同,不可能还给我。”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这样有没有回答到【你北三环的三房两厅是怎么没的】这个问题?” 易茗又一次,连带语气复述了出来。 等了好几秒种,也没有等到斐一班的回应。 易茗只好把头靠得更近,看看斐一班是怎么了。 然后,她就看到了斐一班安静的睡颜。 于是,这个魔力对斐一班的意义,就这么出现在了章末。 第六十五章 助攻过了头 说好的【我这么躺着,可以听易茗的故事听到天荒地老】呢? 这是要直接睡到地老天荒吧? 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从刘金洋那里出来之后,整整半天的时间,易茗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特别想要和人倾诉。 把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故事都讲一遍。 那些不被接受的, 那些不被理解的。 那些她自己都还没有办法面对的。 这种与人诉说的愿望,对于易茗来说,极为新鲜。 新鲜到根本就停不下来。 这样的新鲜,在斐一班安静的睡颜里面,走向了终结。 戛然而止的休止符,带来是另外的一种易茗从来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时间好像凝固了。 就这么看着斐一班睡觉,好像也并不枯燥。 这种想法,太过危险。 她一个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爱的人。 一个连亲情都搞不明白的人。 根本就不配盯着星光屋顶底下的这张睡颜。 凑近了看。 一班弟弟长得还挺不一般的。 因为不是自己的,所以又格外好看了一些。 等会儿…… 这都是什么奇怪的想法? 为什么要盯着一个人睡觉看? 易茗在星空房四处看了看,也没有找到可以盖的的东西。 她又不想未经同意,就去斐一班的房间或者什么地方拿。 总归这会儿也不是很冷,她就把自己的薄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斐一班的身上。 然后就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水潭别墅。 这会儿天还没有暗。 易茗打开门,还没有来得及往外走,就看到院子里面停了一辆半新不旧的车。 车门打开,韩女士从车上下来。 司机开门下来的时候,韩女士也从另外一边下车。 就这么好巧不巧地遇到了。 “易易啊,你这是要走了吗?”韩雨馨快步走到大门边,问道:“是一一惹你生气了吗?” 韩雨馨挡住了易茗一来的去路,顺势就把易茗又往房间里面带。 “一一那小子,从青春期开始,就不太知道怎么表达。他喜欢一个人呢,就会开始说很过分的话。易易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易茗虽然意外会在这个时候遇到韩雨馨,但也没有扭捏。 毕竟是做过导游的人,正常的人际沟通,对于易茗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没有,大斐他睡着了。”易茗大大方方地回应。 “这个时候睡觉?”韩雨馨很意外:“大白天他根本就睡不着吧,夜里都不见得会好好睡觉。” “他在顶楼的星空房睡着了,可能那个房间的遮光帘比较给力。” “才不是,真要说给力的话,那肯定是易易你给力啊。”韩雨馨两手一拍:“你不说我都忘记了,一一上次喝了你一杯水就睡着了。他睡醒之后脾气好到都不像我儿子,和他说什么都笑嘻嘻的。” “他应该只是单纯地睡了个好觉,所以心情比平时好。” “所以说啊,还得是易易。”韩雨馨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呀,我们一一呀,也总算是开窍了。” 韩雨馨一直都知道斐一班想让易茗看看他设计的星空房。 倒是没有想过,斐一班这么快就做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 两天没见,儿子就这么出息了。 韩雨馨油然而生一种身为母亲的自豪感。 韩雨馨的话,易茗不知道要怎么接。 或许是斐一班和妈妈说了什么,所以,韩雨馨才会变得这么热情。 “易易啊,你现在也不着急回去吧?你不着急的话,我就和你说说一一小时候的事情好不好?一一吧,他是有点特殊情况的,我虽然是一一的妈妈,但我也不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就稀里糊涂地吃了那么大的亏。” “大斐小的时候?” “是啊是啊。”韩雨馨说着就站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阿姨去给你拿个可乐还是橙汁?泡茶的话,阿姨的手艺不太好。” 易茗也跟着走了站了起来,阻止道:“那要不然我给韩女士泡个茶?” “也好也好也好!我们一一一直说你泡茶特别好喝。什么样的茶叶,到了你的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这还就巧了,我最后运来的这车东西里面,还真的有好茶!” 韩女士调转方向,直接去了车上拿茶叶。 易茗其实有点想走。 斐一班都没有找别人打听过她的事情。 这里的别人,还包含了她的妈妈陶彩蝶。 易茗甚至都问过陶彩蝶两次,小斐先生有没有问过她什么事情。 陶彩蝶每次都坚定不移地表示了否认。 一班弟弟都能为她做到的事情,她理应给予同等的回应,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同等的尊重。 韩雨馨主动提出来要和她说斐一班小时候的事情。 这应该不算是她找“别人”打听吧? 易茗的心里,对隐私这件事情,总是有一些小固执的。 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一直都不愿意参观水潭别墅的房间。 韩雨馨的这番话,却动摇了她坚持已久的这个小固执。 在这种情况下,说自己根本不愿意听,才应该是不合适的吧? 真的不是她忽然对斐一班的小时候有多么的好奇。 她就是单纯地听韩女士讲个故事,总归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韩女士很快就拿着茶叶回来了:“易易啊,这个是母树大红袍,就是那棵树龄360年的进了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名录的古树名木的,这个茶是论克拍卖的,也就一一以前败家的时候,会买。” “大红袍360年的树龄,确实是很古老了。” “我听一一说你们村有棵2600年的古茶树,是不是要比母树大红袍厉害很多?” “大红袍和古树白茶是不能按照树龄来比较的。” “也对也对,茶我确实是不太喝也不太懂。”韩雨馨拉过易茗的手,说道:“阿姨以后就住你们这儿了,你可要好好好给阿姨科普一下茶的文化。” “好。没问题,韩女士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泡茶的手艺可能不是顶级的,和茶有关的知识确实是记住了不少的。” “知道知道!易易有图片式记忆嘛!”韩雨馨有点小得意地来了一句:“一一早就和我说过了。” “是吗?”易茗问:“那他都有说什么?” “他肯定你说什么都会都和我说啊!” “……” 一个不小心,韩·助攻·雨馨,就助攻过了头。 7017k 第六十六章 忽然就这样了 “易易啊,你知道一一都和我说了什么吗?”韩女士正在兴头上,看着易茗的迟疑,紧接着又来了一句:“你肯定不知道。” 然后,韩女士就献宝似的,和易茗分享起了【母子夜话】的内容。 “一一和我说,你把之前被他弄报废的那台面包车,给做成了白茶博物馆,还说让我来了,一定要去看看。” 韩雨馨拉着易茗的手,一脸兴奋地说道:“易易啊,你是不知道啊。一一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和我说过这样的话了。” “大斐就和您说了白茶博物馆啊?”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易茗来说很重要。 “是啊是啊,但这也已经足够了啊!我很满意的。” 韩雨馨拍了拍易茗的手背,说道:“我和你说啊,易易。从青春期开始,一一从来都说他自己没有朋友,也从来都不会时不时地在我和他爸爸面前提起另外一个人。朋友、同学、老师,统统都没有。” “是这样啊?”易茗意识到自己刚刚那一瞬间的彻底失望,是反应过激。 或许是因为成长的经历吧,她总把隐私看得比一般人要重。 从小到大,她经历过各种谩骂。 隐私对于她来说,一直是像奢侈品一样的存在。 越是没办法拥有,就越觉得珍贵。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她和斐一班说过的那些话。 韩雨馨只要随便找人问问,就能问出个所以然。 整个易家村,谁没有几个关于茗娃子的传说? 易茗早就不在乎这些人的话了。 就算这些人,在韩雨馨面前嚼舌根,她也只会无动于衷。 习惯成自然。 多一个又怎样?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 矫情到她都没办法理解。 像她这样的人,哪来矫情的资本? 知道这一切都源于误会,易茗的心情反而更复杂了。 她轻轻地摇了摇脑袋,摒弃了所有不该有的想法和情绪,继续之前的话题。 “韩女士刚刚是准备和我讲大斐小时候的事情,对吗?”易茗问。 “是啊是啊是啊!虽然一一是我儿子,但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一一要是没把自己的情况和你说清楚,那肯定是不行的。” “是什么情况呢?” 韩雨馨直接揭了斐一班的老底:“一一曾经自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有和你说过吗?” 易茗回忆了一下,因为记忆还很新鲜,所以基本不存在卡顿:“是说他去特殊教育学校的事情吗?” “啊?一一这个都和你说了啊!那可真是长大了!我还怕他什么都不说,你就稀里糊涂被他骗了。”韩雨馨看起来挺高兴。 “大斐只是提到了特殊教育学校,并没有说具体因为什么。” “所以,他没有提起过自闭?” “说过,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真的自闭。” “为什么呀?” “自闭症,更准确的叫法,应该是孤独症或者孤独性障碍,属于广泛性发育障碍的代表性疾病,并且多半是遗传性的。大斐看起来并没有孤独症的诸多特点。” “易易还专门研究过自闭症啊?”韩雨馨没办法不意外。 “我做过挺长时间导游的,有一次接到一个私家团,家长在下单之前,有说他们要带了一个孤独症的小孩。然后我就稍微研究了一下孤独症。” “是这样啊。那你做导游的时候还挺用心的。” 韩雨馨说:“一一的自闭症确实也不是天生的。他小时候,开朗乐观,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主要还是我和他爸爸的错。” “为什么这么说?” “一一上小学之前,每天都在锁厂蹦跶,还说自己要做鲁班的传人。那时候是他最无忧无虑的时候。” “大斐还有过这么朴实的梦想?”易茗问。 “是的啊,一一一直有个做锁匠的梦想,可惜我和他爸爸没能让他坚持下去。” “是发生了什么吗?”易导的互动能力比斐一班强了不知凡几。 “我们送他去了一个贵族学校。一开始也是还好,过了安稳的几年。后来,我和他爸爸忙于工作,就没有怎么管他。然后一一就在学校里面被同学欺负。” 易茗说:“大斐看起来,可不像是会被欺负的性格。” “那是现在。有点矫枉过正了。”韩雨馨说:“一一小的时候,是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软萌的性格,说话可可爱爱的,看起来还特别像个女孩子。” “男生女相,说明长得好看。”易茗给出了一句非常中肯的评价。 斐一班对自己的很多认知,都是存在问题的。 唯独他对颜值的自信,在易茗看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斐一班的身上,有很强的少年气,还有不可一世的气场。 尽管他很有可能是装的,但不可一世的气场还是和少年气,形成了化学反应。 矛盾而又统一地,出现在了斐一班的身上。 斐一班是那种笑起来,就会让人过目不忘的少年。 易茗的记性尤其好,斐一班的笑容,自然也更加深刻地印在了她的脑子里面。 尤其是眉尾那颗钻石型的红痣。 每次看见,总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 会让人忍不住凑近了看看,这颗痣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刚刚其实就已经有这样的机会了。 只不过,星空屋顶的光线过于灰暗。 如果不凑得特别特别近,近到能够感受到彼此呼吸的程度,就没有可能真的看清。 易茗是在发现自己已经凑得太近的那一秒,才下定决心起身离开的。 “是吧?是好看的吧?一一小的时候,我经常把他打扮成女孩子,不过那都是他五岁之前,等到他有了要做鲁班传人的梦想,就不怎么愿意给我打扮了。” “大斐是因为什么被同学欺负呢?” 话赶话的,既然都说到这儿了,干脆就一次性了解清楚。 易茗就是这样的性格。 不说归不说,既然说了,最好就不要和挤牙膏扯上关系。 “就是说来也挺小的事情,他青春期那会儿,同学们都开始有了品牌意识。” “嗯,虚荣心有的时候,确实是会随着年龄增长的。”易茗继续互动。 “可能吧,反正一一也会开始和我们说他要穿什么品牌一类的。我当时想着,他们学校都是有校服的,每天都要穿,压根也不需要买这些有的没的。我和他爸爸每天都让他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韩雨馨接着说:“没过多久,一一就开始说同学排挤他,就算每天都要穿校服,但学校还是留了一个口子,没有规定一定要穿什么鞋子。一一那时候想让我给他买双厉害的球鞋。” “这个要求倒是也没有太过分的地方。”易茗继续实事求是。 “确实不过分,所以我二话不说就同意了,但是我那时候真的太忙了,就把这些事情交给阿姨了。” “阿姨把事情办砸了?” “阿姨在菜市场给他买了个假冒伪劣。然后被同学给发现了。” “因为这个开始被针对?” “不是,是已经被针对地很厉害了,还和我们说过好几次,我和他爸爸都劝他说,同学是和他开玩笑的,不要对同学的行为,让他抱有恶意的揣测。” “校园霸凌,和开玩笑,是两回事。” “你说的对!但我和一一的爸爸当时都没有注意到,那是一一的求救。”韩雨馨叹了一口气,用极为自责的语气说:“那双假冒伪劣的球鞋,算是压垮一一的最后一根稻草。从那之后,一一就不说话了。” “那大斐的这个情况,主要是心理原因造成的。孤独症多半是生理性的。”易茗还是坚持斐一班没有自闭症的看法。 “是这样没错,医生也有不同的看法,但一一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还算比较严重的。一年多,都没有开口说话。” “那后来呢?后来是怎么好的?” “后来是他自己在特殊教育学校想明白了。找再多的医生,也比不上一一自己想通。” 韩雨馨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不知道算不算想通,他反正会和我们说话,就是一直拒绝回来。” “拒绝回来?”易茗问。 “对,八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回来,要不是他爸爸出事,他肯定早就回去了。”韩雨馨无限感慨地说道:“不对,他中间其实还回来过一次,把国内的驾照都弄好了。我和他爸爸都不知道。” “过家门而不入?” “就是说啊!”韩女士叹了口气,说道:“易易啊,我和你说这些呢,就是想把实话都告诉你。一一心理是有点问题的,你要是愿意和他在一起呢,以后就要多多费心。” “韩女士完全不需要有这样的担心,我并没有想过要和任何人在一起。要说心理问题,我的肯定比大斐的要多。”易茗不自觉的,说了句关系到她自己隐私的话。 “这话阿姨可是不信的,哪有女孩子,在如花似玉的年纪,不期待爱情的?你就算不喜欢一一,也可以好好期待爱情。” 韩女士秒懂,虽然惋惜,还是大大方方地表示:“爱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事情,易易喜欢谁,我都一样还是你的韩女士,以后可以给你做参谋。” “我……我……不是不……” 几千字的导游词都不带卡壳的易导,忽然就这样了…… 7017k 第六十八章 女朋友大减价 “诶呀!一一,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绅士教育,都教育到哪个国家去了?”
韩女士首先反应过来,从斐一班手上拿走了外套,“怒其不争”地说道:“都这么大人了,不知道给女孩子披外套就算了,竟然还要让人家女孩子把外套给你穿。你可真是出息了。” “易易,你快把外套穿上,家里开了空调有点冷呢。” 韩雨馨绕过去帮易茗把外套披在肩膀上,说道:“我刚就想到了,一一要是不下来,我都打算上楼给你拿件我的外套了。” 韩雨馨很热情,但也热情地比较适度。 把衣服披在易茗的肩上之后,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没有让易茗进入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状态。 肢体接触这件事情,按照东方的理解,还是要在熟悉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可以。 那种一见面就亲亲抱抱的行为,并不在韩女士的接受范围之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韩雨馨做人的基本原则。 当然了,她儿子,并不在这条原则的覆盖之内。 韩雨馨并不知道易茗有那么多的过往。 在她看来,易茗是一个哪儿哪儿都好的女孩。 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华有才华。 这样的女孩,要是和她曾经自闭过的儿子在一起,那肯定是吃了大亏的。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作为家长,韩雨馨也必须要让易茗知道,斐一班可能会出现的心理状况。 事先把预防针给打足了,总好过在一起之后,才发现有这样那样不可接受的事情。 易茗身上的事事种种,韩雨馨都还没有来得及听说。 她但凡听过村里人嚼舌根,估计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切都源于她在易家村见到易茗的这个时机。 什么还没有听人说起,就直接见到了正主。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韩雨馨为什么会在她和斐一班什么事情都还没有的时候,就说今天的这番话。 易茗却是比谁都了解。 正如她发现斐一班可能对她有想法,就直接告诉他,说自己不会喜欢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这种行为,其实不太符合正常年轻男女的相处方式。 从暧昧到表白的这个过程,通常都被认为是每一段感情里面最美好的旅程。 易茗下意识地拒绝和任何人出现暧昧的可能。 这时她的自我保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保护每一个企图靠近她的人。 在她自己的心里,她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差劲的那一拨人。 那么爱她的阿爸阿妈都被她报警抓过。 她真的就是那种,为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的人。 斐一班只是曾经有过短暂的自闭。 韩女士都已经担心成这样。 深怕她会吃亏。 韩女士要是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这么美好的韩女士。 像她这种品性恶劣的人,又怎么配成为一家人? 易茗完全不敢肖想,有韩雨馨这么好的一个婆婆。 她是注定了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亲人缘的人。 她的亲生父母根本不要她。 对她不离不弃的养父母,根本就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有过幸福的生活。 “我先回去了,我阿妈还在家里等我。” 胆怯。 退缩。 想逃。 “啊?”斐一班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万般不解地问:“你确定现在要走?在母树大红袍刚刚过完第一遍水的时候?你妈妈是在家出了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斐一班的一连串问题,终于把易茗给问醒了。 她才刚刚拿洗茶的杯子给斐一班闻,都还没有来得及泡,怎么就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这可真是太不易茗了。 她一个没有心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折腾? 深吸一口气。 易茗又坐回到了茶台边上。 很快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母树大红袍上。 茶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当你能静下心来泡茶的时候,旁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 斐一班应韩女士的要求送易茗回家。 尽管韩雨馨不说,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刚离开韩女士的视线,斐一班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斐能睡着,不是好事吗?”易茗的脸上,又挂上了难辨情绪的笑容。 “确实呢!我就睡了最多20分钟,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斐一班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脱胎换骨?”易茗转头看了斐一班一眼:“这个形容,会不会有点夸张?” “是真的。”斐一班说:“我之前差不多有48小时没有合眼。” “闭目养神也没有吗?” “那有的,就是躺着睡不着觉,闭着眼睛也和放电影一样,比睁着眼睛还累。” “那你今天还开车,也不怕开到半路上睡着。下次不可以这样,我就算是个马路杀手,也比你车开到一半睡着要强。” “那不能够,我这个人,精力向来比一般人要旺盛一些。两天不睡觉对我来说,也挺正常的,不可能开车开一半睡着。” “也不知道是谁说,可以听故事到天荒地老,结果就睡着了。”易茗拿斐一班说过的话直接揭了斐一班的老底。 “那我不是因为是躺着的吗?又不是在开车。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斐一班心想【还是躺在你的身边】。 “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我这么躺着,可以听易茗的故事听到天荒地老】。” “有一个记忆力这么好的女……邻居,还真的是让人心生惶恐呢。” 斐一班很快就直抒胸臆,更进一步地说道:“不像我,你和我说了那么久的故事,我就记得你说你设计的每一条线路都很火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哦,原来是那个时候就睡着了啊。” 易茗满脸笑意的点头,心下了然地说道:“所以大斐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北三环的三室两厅是怎么没的,对吗?” “对对对对对!”斐一班松了一口气,和像易茗这样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北三环的三室两厅被我吃了。”易茗直接给出了一个全新的说法。 “啥?”斐一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因为肚子饿,就把北三环的三室两厅给吃了。”易茗又重复了一遍。 “那玩意儿能吃?”斐一班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两岁小孩,因为现在的三岁小孩已经不怎么好骗了。 “当然可以啊。”易茗并没有改口的打算。 “那你示范一下?” “现在可没办法给大斐示范。” “那什么时候可以示范?” 忽悠什么的,谁还没有两把刷子——你如果忽悠不到我,就要等着被我忽悠。 “你等我做一个蛋糕吧,在北侧放三个环,再在蛋糕上面写上三室两厅。” 易茗两只手画了一个圆,绘声绘色地形容道:“北三环三室两厅,这不就被我吃掉了吗?” 斐一班知道自己被忽悠大发了。 从南极被忽悠到北极的那种程度。 “你不是说,你愿意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有没有可能,”易茗停顿了一下,问道:“是我现在不愿意说了?” “为什么啊?你明明都已经要告诉我了。” “我建议你把【要】去掉。” “那我不是睡着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斐一班略显委屈。 “那我不是讲完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易茗义正辞严。 “真的不能再和我说一遍吗?” “不能。”易茗拒绝得很坚决。 这样的毫不犹豫,让斐一班很是有些受伤。 “姐姐好狠的心。一班弟弟委委又屈屈。” 易茗没有理会斐一班突如其来的可爱,而是继续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对姐姐的狠心,表达感激。” “才不会!”说完这一句,斐一班赶紧调整了一下语气。 他还是比较介意自己比易茗小三岁这件事情的。 不是说,男孩子可爱起来,就没有女孩子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他更年长话,就怎么“可爱”怎么来了。 现在这种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情况,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斐一班拦住了易茗的去路,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其实没必要一直把自己装在罩子里面的。” “罩子?”易茗疑惑。 “对啊,不是罩子难道还是罩杯吗?” 斐一班总是能把一般性的对话,说的很不一般。 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成熟男性,直接就矫枉过正了。 说出口的时候有多爽快,说完就有多后悔。 对女孩子说这样的话,很难不直接冷场。 然后。 发生了意见奇怪的事情。 预计中的冷场,竟然没有到来。 易茗直接给出了回应,说道:“你要说罩杯的话,姐姐就有,你说罩子,姐姐还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给你找。” 这样的玩笑,易茗都没有生气? 找个姐姐型的女朋友,竟然还有此等好处? 这算不算是女友大减价买一送一? 第六十七章 隔靴搔痒 百口莫辩是什么感觉,易茗总算亲身体验了一回。 奇怪的是,即便解释不清楚,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难以接受。 韩女士刚刚的那些话,对易茗来说是有些特别的。 尤其是那句【易易喜欢谁,我都一样还是你的韩女士】。 这样的话,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易茗的人生里。 陶彩蝶和易申飞其实就是这样对她的,但他们说不出这样的话。 至于亲生的父母,那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想过要给她取大名,亲密无间的小名,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存在。 回去“宫殿”,和亲生父母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她的名字,不是叫【喂】就是叫【那个易茗】。 说起这个,倒是有一件她以前觉得特别不好的事情,现在有了不太一样的感觉。 斐一班在星光屋顶做了两片星云。 摩羯星云是她身份证上的星座。 水瓶星云是她真实的星座。 她生在1月25日。 三年后的同一天,那个叫斐一班的男孩,来到了这个世间。 如果不是记性太好,易茗并不想记得这个日子。 她的亲爹亲妈根本不记得她是哪天出生的。 只记得那天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而且是以抱怨的方式。 说要不是易茗在不该出生的时候出生,把他们弄得手忙脚乱的,那天就不止谈成一笔大生意,而是好几笔了。 生下她的那两个人,也根本就不会和她聊起这一类的事情。 易茗是根据各种细节,抽丝剥茧,才找到自己真实生日是哪一天的。 这个过程,完全没有什么愉悦可言。 只不过是在不能接受教育的日复一日里,找点可以做的事情。 对于人性,对于感情。 不管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易茗都是存在疑虑的。 她并不曾和谁交过心。 她甚至,都没有认真了解过自己。 她配得到什么? 她这么无情无义的一个人。 情义于她,无异于漫天的繁星,可望而不可触及。 …… 星云流转,在星辉中转醒。 斐一班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 只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他了解了关于易茗的一切。 还和易茗靠得很近。 近到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易茗的身上,有淡淡的茶香。 似有若无,没有足够近的距离,以人类嗅觉的灵敏度,根本就感觉不出来。 很奇怪的。 明明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明明不应该有味觉和嗅觉。 那股淡淡的茶香,却直接住在了斐一班的脑子里面。 斐一班在地毯上坐了起来。 然后,就看到了盖在身上的外套。 斐一班大概是又有太久没有睡了,所以一下子就出现了精神恍惚。 他看了看时间。 这会儿离他和易茗回到易家村,才刚刚过去了一个小时。 算上之前参观水潭别墅,还有他和易茗聊天的时间。 认真算起来,他最多也就睡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才这么一会儿吗? 为什么会有一种睡了两天两夜的浑身舒爽? 易茗把衣服留给了他,那她人呢? 已经走了吗? 什么时候走的? 刚刚故事讲到哪里了? 说设计的每一条路线都挺火爆的。 那这样的话,北三环的三室两厅,到底……是怎么没的? 故事讲到最关键的部分,他怎么能说睡着就睡着? 平时吃了三倍计量的安眠药都一定用都没有。 这会儿却拥有了婴儿般的睡眠——说睡就睡,说醒就醒。 斐一班茶香的萦绕中下了楼,一边走还一边把易茗的外套拿起来闻。 这种行为,应该算得上……变态吧? 至少,在认识易茗之前,斐一班要是看到有谁这么拿着别人的外套闻。 肯定会毫不留情地留下【变态】这两个字的评价。 现在嘛…… 变态竟是他自己。 斐一班拿着易茗的外套下楼。 水潭别墅没有电梯,他只能一层一层往下走。 还没走到一楼,就听到韩女士说【你就算不喜欢一一,也可以好好期待爱情】。 什么情况? 在他不在场的时候,韩女士帮他表了个白,然后还表失败了? 亲妈否? 在他不在场的时候,韩女士直接给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始的初恋判了死刑? 真亲妈乎? 还有后面那一句【易易喜欢谁,我都一样还是你的韩女士】。 真乃亲妈也? 别的人,就算有什么怀疑,那怀疑的也是人生,斐一班怀疑的直接就是出生。 斐一班拿着外套出现在了易茗和韩女士的视线范围之内。 “易茗是想说你不是不喜欢我,对不对?”斐一班急起来,什么话都敢接。 “我不是……”易茗对自己的语言能力,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诶,我知道我知道。”斐一班根本就不然易茗说话,转而批评起亲妈。 “韩女士,你都是怎么说话的?你这样说话,你这辈子还有媳妇熬成婆的可能吗?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就不想当个恶婆婆玩玩吗?” 在批评亲妈这件事情上,斐一班不可谓不专业。 “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就不想当个脑子里面装的不全是水的?” 在批评亲儿子这件事情上,韩女士算得上后起之秀。 “我去!韩女士,你现在居然敢这么说你儿子,你就不怕把你儿子又说自闭了?你家亲儿子,你得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我要是再自闭了的话,谁来给你当儿子?” “你自闭不了,易易都说了,真正自闭的,是孤独症患者,被人说两句就能出的心理问题,算哪门子自闭?我儿子好着呢,你别在这儿给我添堵。” “敢问您儿子在哪儿呢?您说清楚了我也好躲着点。”斐一班看着韩雨馨和易茗,说道:“你俩刚不会是在讨论我怎么自闭的吧?” 易茗接话:“是讨论了。” 她并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有什么隐瞒。 大大方方说出来,如果斐一班介意,那就不会有下一次。 哪怕这一次,她其实也不曾有过主动的打听。 “那你们讨论出结果了吗?”斐一班一瞬不瞬地看着易茗,说道:“要不要我这个【被讨论内容】亲自出席一下?这样你们也比较方便提问,有问题随时解决。” “不用了,谢谢大斐。”易茗彬彬有礼地回应。 韩雨馨的态度就比较恶劣了,竟然说:“我们讨论的结果是你没有自闭症,以后不用再让着你了。” “让着我?”斐一班表示抗议,说道:“韩女士,你摸着良心说,你什么时候让过我?” “小时候让你快点长大,现在让你快点找对象,我这怎么就不是让着你了?”韩雨馨不甘示弱。 “诶呀我的妈呀,您可真是厉害了,敢情您老人家要是不让我长大,那我现在身高就会到不了一米八呗?” “你有一米八?”亲妈表示不信。 “你儿子裸高182好么!”斐一班摊摊手表示愤慨。 “不可能,我儿子脱了鞋,撑死了179,你不要站在这里冒充我儿子!” “……” 不就是把家从厂区搬到了易家村吗? 韩女士怎么整个人都变了? 斐一班倒是不太介意,和韩女士用这样的一种方式沟通——如果是在平时的话。 这会儿,明明应该把主要的精力用来“一致对外”,等到易茗的胳膊肘拐过来了再决定以后要怎么分配精力。 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斐一班侧着头,在易茗看不到的方向,对着韩雨馨疯狂地眨眼睛。 “我去给你们泡茶。”易茗说:“我还没有见识过真正的母树大红袍呢,我负责泡茶,是不是可以找你们讨杯茶来喝。” “那必须啊!”斐一班找准机会,见缝插针。 “母树大红袍,是为有机会成为母亲的人准备的。”韩雨馨拉着易茗的手往泡茶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说:“咱别和性别不合的人,一起喝茶。就这么一包茶叶,易易你泡给我喝就行。” 韩雨馨用一直非常奇怪的方式,重新划分了母树大红袍的归属。 “韩~女士,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斐一班蛮有种忽然就不认识亲妈的感觉。 “我不知道啊?我就喝个茶,我为什么要知道那么多?”韩雨馨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 “你这不存心帮倒忙呢嘛?”斐一班被亲妈逼成了无赖,说道:“我不管,这是我拍卖回来的最后一包,我就是要喝。” 无赖过后,紧接着就是委屈:“你俩搞什么啊?你们就不可怜可怜我这个穷到只剩下一包母树大红袍可以回味的前富二代了吗?” 韩雨馨接话,说道:“你自己也说是前了啊,有什么号可怜的?我这个前富一代都没有说自己可怜,你一个前富二代有什么好嘚瑟的?你是创过业呢,还是创业失败过?” “……”斐一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说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韩女士!” “你八年都不愿意回来,回来发现你妈变了又有什么奇怪?”韩女士摆明了不准备讲道理。 斐一班气得直接坐到了茶台旁,气焰嚣张地回应:“那我就是要和你们一起喝茶,你们还能把我赶走不成?” 这都算什么事儿呢? 连个女朋友都还没有影的人,家庭地位就已经开始断崖式下跌了? 斐一班的问题,被空气给接收了。 今天黄历肯定写了【忌提问】。 若果不然,他也不可能,把真心错付给了空气。 韩雨馨和易茗,一直在聊天, 韩女士问了易茗很多关于茶的问题。 易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每一个问题都回答得很详细。 两人甚至还商量好了,要去綦家村买点银针级的古树白茶,不要便宜刘金洋那个无良茶商,买好了就让易存章用控温绝技给她们泡茶。 被彻底忽视的小斐先生,努力维持着曾经是贵族的残存风度。 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在茶台边坐着。 要不是易茗泡茶的动作足够好看,样子又足够治愈,他怕是早就已经把残存都耗尽了。 他甚至想,如果有易存章在一旁控温,是不是整个气氛都会不一样? 天知道,他怎么会在有易茗在面前坐着的时候,还能想起那个时不时就哀嚎,动不动就给他哭丧的村长。 斐一班的世界,阴云密布。 这种随随便便就能被人影响情绪的感觉,真是新鲜又充满考验。 “这么好的茶,你都不找你们村长来空个温吗?” 斐一班一直都想插话,只是没有想过,忍无可忍插进来的,竟然会是这一句。 “大红袍为什么需要控温?”易茗给予了回应。 “为什么不需要?”斐一班立马来劲。 “大红袍适合100度的水,这种情况下,只要泡茶的动作快一点就可以了。小斐先生去参加拍卖会的时候,人家没有和你说应该用什么样的温度来泡吗?每一种茶叶都是不一样的,小斐先生应该很了解才对啊。” 又来?为什么又是小斐先生? “我就不了解!我又小,又非,还是个先生,我为什么要对你们母系-氏-族社-会的茶话会,表现出哪怕一丢丢的了解?” 斐一班很生气。 也不知道是气易茗叫他小斐先生,还是气喝不到自己拍卖回来的茶。 易茗给斐一班递过来一个杯子,笑意盈盈地说道:“小斐先生,您帮我们试试这个茶吧。” 某位先生刚光顾着生气,有好几秒都没有看易茗泡茶。 心想:【姐姐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第一杯茶的待遇,那绝对是最顶级的。 “好嘞,我尝尝。”斐一班笑着接过杯子。 然后,他的笑容就凝固了。 易茗递给他的杯子。 光拿在手上,就能感受到是最适合喝下去的温度。 杯子没有问题,温度没有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是,易茗给了他一个空杯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姐姐的心都变得这么硬?】斐一班郁闷了。 “这个是闻香杯,没温度了就闻不出味道了。”易茗提醒斐一班赶紧拿杯子起来。 “我是坐这儿喝茶的,又不是来闻茶香隔靴搔痒的,我要是只对茶香感兴趣,我直接抱着你的外套睡觉不就好了吗?” “……” 就这么突然的,那个一说话就让全世界都跟着社死的小斐先生,又回来了! 7017k 第六十八章 女朋友大减价 “诶呀!一一,你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的绅士教育,都教育到哪个国家去了?” 韩女士首先反应过来,从斐一班手上拿走了外套,“怒其不争”地说道:“都这么大人了,不知道给女孩子披外套就算了,竟然还要让人家女孩子把外套给你穿。你可真是出息了。” “易易,你快把外套穿上,家里开了空调有点冷呢。” 韩雨馨绕过去帮易茗把外套披在肩膀上,说道:“我刚就想到了,一一要是不下来,我都打算上楼给你拿件我的外套了。” 韩雨馨很热情,但也热情地比较适度。 把衣服披在易茗的肩上之后,就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没有让易茗进入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状态。 肢体接触这件事情,按照东方的理解,还是要在熟悉到了一定的程度,才可以。 那种一见面就亲亲抱抱的行为,并不在韩女士的接受范围之内。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韩雨馨做人的基本原则。 当然了,她儿子,并不在这条原则的覆盖之内。 韩雨馨并不知道易茗有那么多的过往。 在她看来,易茗是一个哪儿哪儿都好的女孩。 要颜值有颜值,要能力有能力,要才华有才华。 这样的女孩,要是和她曾经自闭过的儿子在一起,那肯定是吃了大亏的。 但是,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作为家长,韩雨馨也必须要让易茗知道,斐一班可能会出现的心理状况。 事先把预防针给打足了,总好过在一起之后,才发现有这样那样不可接受的事情。 易茗身上的事事种种,韩雨馨都还没有来得及听说。 她但凡听过村里人嚼舌根,估计也就不会有这样的反应。 一切都源于她在易家村见到易茗的这个时机。 什么还没有听人说起,就直接见到了正主。 别人或许不能理解,韩雨馨为什么会在她和斐一班什么事情都还没有的时候,就说今天的这番话。 易茗却是比谁都了解。 正如她发现斐一班可能对她有想法,就直接告诉他,说自己不会喜欢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 这种行为,其实不太符合正常年轻男女的相处方式。 从暧昧到表白的这个过程,通常都被认为是每一段感情里面最美好的旅程。 易茗下意识地拒绝和任何人出现暧昧的可能。 这时她的自我保护。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保护每一个企图靠近她的人。 在她自己的心里,她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差劲的那一拨人。 那么爱她的阿爸阿妈都被她报警抓过。 她真的就是那种,为了自己,什么事情都可以做的出来的人。 斐一班只是曾经有过短暂的自闭。 韩女士都已经担心成这样。 深怕她会吃亏。 韩女士要是知道她是怎么长大的,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这么美好的韩女士。 像她这种品性恶劣的人,又怎么配成为一家人? 易茗完全不敢肖想,有韩雨馨这么好的一个婆婆。 她是注定了这一辈子都没有什么亲人缘的人。 她的亲生父母根本不要她。 对她不离不弃的养父母,根本就没有因为她的存在而有过幸福的生活。 “我先回去了,我阿妈还在家里等我。” 胆怯。 退缩。 想逃。 “啊?”斐一班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万般不解地问:“你确定现在要走?在母树大红袍刚刚过完第一遍水的时候?你妈妈是在家出了什么事情吗?要不要我和你一起回去看看?” 斐一班的一连串问题,终于把易茗给问醒了。 她才刚刚拿洗茶的杯子给斐一班闻,都还没有来得及泡,怎么就这么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这可真是太不易茗了。 她一个没有心的人,为什么要有这么多的折腾? 深吸一口气。 易茗又坐回到了茶台边上。 很快就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母树大红袍上。 茶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神奇。 当你能静下心来泡茶的时候,旁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 斐一班应韩女士的要求送易茗回家。 尽管韩雨馨不说,他也一定会这样做。 刚离开韩女士的视线,斐一班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刚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大斐能睡着,不是好事吗?”易茗的脸上,又挂上了难辨情绪的笑容。 “确实呢!我就睡了最多20分钟,就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斐一班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脱胎换骨?”易茗转头看了斐一班一眼:“这个形容,会不会有点夸张?” “是真的。”斐一班说:“我之前差不多有48小时没有合眼。” “闭目养神也没有吗?” “那有的,就是躺着睡不着觉,闭着眼睛也和放电影一样,比睁着眼睛还累。” “那你今天还开车,也不怕开到半路上睡着。下次不可以这样,我就算是个马路杀手,也比你车开到一半睡着要强。” “那不能够,我这个人,精力向来比一般人要旺盛一些。两天不睡觉对我来说,也挺正常的,不可能开车开一半睡着。” “也不知道是谁说,可以听故事到天荒地老,结果就睡着了。”易茗拿斐一班说过的话直接揭了斐一班的老底。 “那我不是因为是躺着的吗?又不是在开车。这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情况。”斐一班心想【还是躺在你的身边】。 “我记得你当时说的是【我这么躺着,可以听易茗的故事听到天荒地老】。” “有一个记忆力这么好的女……邻居,还真的是让人心生惶恐呢。” 斐一班很快就直抒胸臆,更进一步地说道:“不像我,你和我说了那么久的故事,我就记得你说你设计的每一条线路都很火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哦,原来是那个时候就睡着了啊。” 易茗满脸笑意的点头,心下了然地说道:“所以大斐一直到现在,也不知道我北三环的三室两厅是怎么没的,对吗?” “对对对对对!”斐一班松了一口气,和像易茗这样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北三环的三室两厅被我吃了。”易茗直接给出了一个全新的说法。 “啥?”斐一班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我因为肚子饿,就把北三环的三室两厅给吃了。”易茗又重复了一遍。 “那玩意儿能吃?”斐一班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两岁小孩,因为现在的三岁小孩已经不怎么好骗了。 “当然可以啊。”易茗并没有改口的打算。 “那你示范一下?” “现在可没办法给大斐示范。” “那什么时候可以示范?” 忽悠什么的,谁还没有两把刷子——你如果忽悠不到我,就要等着被我忽悠。 “你等我做一个蛋糕吧,在北侧放三个环,再在蛋糕上面写上三室两厅。” 易茗两只手画了一个圆,绘声绘色地形容道:“北三环三室两厅,这不就被我吃掉了吗?” 斐一班知道自己被忽悠大发了。 从南极被忽悠到北极的那种程度。 “你不是说,你愿意说的都是真的吗?” “那有没有可能,”易茗停顿了一下,问道:“是我现在不愿意说了?” “为什么啊?你明明都已经要告诉我了。” “我建议你把【要】去掉。” “那我不是睡着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斐一班略显委屈。 “那我不是讲完了吗?我也不是故意的。”易茗义正辞严。 “真的不能再和我说一遍吗?” “不能。”易茗拒绝得很坚决。 这样的毫不犹豫,让斐一班很是有些受伤。 “姐姐好狠的心。一班弟弟委委又屈屈。” 易茗没有理会斐一班突如其来的可爱,而是继续用特别认真的语气说道:“总有一天,你会对姐姐的狠心,表达感激。” “才不会!”说完这一句,斐一班赶紧调整了一下语气。 他还是比较介意自己比易茗小三岁这件事情的。 不是说,男孩子可爱起来,就没有女孩子什么事情了吗? 如果他更年长话,就怎么“可爱”怎么来了。 现在这种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情况,该装还是要装一下的。 斐一班拦住了易茗的去路,站在她面前,对她说:“你其实没必要一直把自己装在罩子里面的。” “罩子?”易茗疑惑。 “对啊,不是罩子难道还是罩杯吗?” 斐一班总是能把一般性的对话,说的很不一般。 为了显示自己是一个成熟男性,直接就矫枉过正了。 说出口的时候有多爽快,说完就有多后悔。 对女孩子说这样的话,很难不直接冷场。 然后。 发生了意见奇怪的事情。 预计中的冷场,竟然没有到来。 易茗直接给出了回应,说道:“你要说罩杯的话,姐姐就有,你说罩子,姐姐还真的不知道要去哪里给你找。” 这样的玩笑,易茗都没有生气? 找个姐姐型的女朋友,竟然还有此等好处? 这算不算是女友大减价买一送一? 7017k 第六十九章 你还是比我好一点 斐一班一直以为,易茗是那种永远都冷冷清清的性子。 他甚至想象过,他未来的日子,会有多么的幸福且凄凄惨惨戚戚。 没曾想,易茗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这样一来,他就同时拥有了一个很内敛的女朋友和一个很奔放的女朋友。 假如他能把易茗追到手的话。 嗯,这该死的假如…… 姓什么不好,非要姓假。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在假设成为既定事实之前,赛车谷首席车神还是需要在通完初恋的道路上,一往无前。 话题是斐一班起的头,首先败下阵来的,也是他自己。 “咳咳”两声过后,斐一班开始转移话题:“那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你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就把自己包裹起来。不要做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易茗一脸平静地看着斐一班,出声说道:“安东·巴甫洛维奇·契诃夫。” “……”斐一班反应了一下,搞明白易茗说的是什么,略微有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俄国作家的全名有什么了不起?要是能记住中东人的全名,那才叫厉害!” 说到这里,斐一班就想到了阿布。 又是高中的舍友,又是毕业后的同居好基友。 前前后后这么多年,他都没能记住abu的全名。 这真的不是他的问题,谁家名字能有大几十个字? 念一遍abu的全名,相当于背诵小学同班同学的全部名字。 同学的名字,还可以靠着一张一张脸来回忆。 背诵abu全名的难度,是毫无逻辑的指数级。 易茗看向斐一班,满脸不解地出声问道:“中东人的全名很难记吗?” 得!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打开初恋世界的门。 都没有来得及展现自己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魅力。 怎么就敢在易茗的图片式记忆面前班门弄斧? 名字里有个班,还真以为自己就是鲁班……的传人? “是……是不太难,我都还有认真记过。”斐一班说了句大实话。 他确实有认真记过。 至于有没有记住,那就是另外一个层面的问题了。 谁在追女孩子的时候,不会用华丽的孔雀羽毛藏个拙? 尤其是在这种无关对感情是否真诚的小细节上。 易茗并没有对斐一班的话,表示任何一丝的怀疑。 中东人的名字,别说是一个,就算是几十个,于她而言,也是一秒钟以内,就能记住的事情。 “扯远了,我们说回罩杯……呃……罩子的问题。” 就那么突然地,斐一班感觉自己已经不能直视【罩】这个字了。 “我没有罩子啊。我有什么好罩的?”易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复又出声说道:“我的事情,一直都是大家都知道的,从来不是什么秘密,是你自己没有去打听,才需要我亲自告诉你的。”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的意思是,你别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要给想要走进你的世界的当代大好青年,留点机会。”斐一班顿了一下,指着自己说:“比如像我这么帅的,并且曾经很有钱的。” “曾经很有钱是个什么优势条件?”易茗没有正面回答斐一班的问题,而是挑了一个小细节延续话题。 “那是自然啊。我曾经有钱,才有机会见过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并且因为见得多了,就学会了tolerance。觉得这个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稀奇。” “宽容?” “啊对!我一下没想到最合适的翻译。”斐一班若有所思地看着易茗,出声问道:“你的记忆是不是好到可以背下整本牛津词典?” “并没有。” 易茗的回答让斐一班松了半口气。 一口气才出到一半,就听易茗加了一句解释。 易茗一脸认真地表示:“我只背过一整本英汉双解大辞典,牛津词典我可能没有机会接触过。” 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吗? 他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为什么要在易茗面前暴露自己记性不好的事实? 用自己短板去攻陷人家的专长? 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当代大好青年的脑子,都遗忘在近现代史了,还是怎么了? 他明明是想要和易茗交心的——在这个极为难得的,易茗有倾诉欲望的日子里。 怎么就忽然又回到了从前? 仅仅就因为那二十分钟的睡眠? 时至傍晚,晚霞点缀着天空。 白云染火,空气里弥漫着茶香。 斐一班却没有了浑身舒爽的感觉。 错过了今天,也不知道下一次有机会让罩子出现裂缝,得等到什么时候。 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今天的易茗,总比往日里,更适合谈心。 今天还是今天。 现在或许不晚。 斐一班很快就下定了决心。 “我想去看看易家村之魂,我对那棵树的了解,还不够深刻,需要易导在现场给我认真讲解一下。” “讲解?” “对啊,我不是快要拿下易家村的采茶权了吗?往后,易家村之魂,就会是我的摇钱树。我不多多了解一下,又怎么能从前富二代,摇身一变,成为现富一代呢?” “富二代这个概念,实际上是比较宽泛的。现在的大斐,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也一样还是富二代。”易茗很中肯地说。 “话是这么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斐一班煞有介事地说:“这要换做以前,我想要推广鲁瓦克白茶,就是一句话的事情,现在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没有底的。” “你担心刘金洋?” “是有那么点。” “你今天在他办公室的时候,不是还很自信的吗?” “那时候我心里是有剧本的。”斐一班担心的点在于:“我不知道那个剧本会不会穿帮。” “斐大导演对剧本是有哪里不满意?”易茗调转了方向,往易家村之魂所在的山坡走,一边走一边说:“你说出来,我们一起研究看看。” “那个剧本能不能取得圆满的效果,要看刘金洋会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我查了一下,你说的那些报道,网上确实一样都不少。骂大斐的人那么多,应该查不出来什么问题。” “我不怕网上,我担心他会去国琛锁业实地考察,锁厂里面的人,几乎都不知道我爸爸和林总工在马尔丁是因为什么意外离世,但总工的儿子是和我一起去的马尔丁。” “你担心他会到处说?”易茗有些不解:“要说不是早就说了吗?还用等到现在?”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斐一班解答易茗的疑惑,出声说道:“聪义哥在马尔丁受了刺激。不一定时时刻刻能处在正常的状态。” “聪义哥?你说新总工?” “对。” “他受了刺激?你们在厂区的房子,都已经变成分配给新任总工的住所了。接手的你们家工厂的人,这么重视新总工,那他应该早就已经恢复正常了吧?” “这个不好说。刺激太大了,亲眼目睹,很难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我不知道聪义哥什么情况,我反正是还没有办法走出来。要不然也不会整天整夜地不敢睡觉。” “不敢睡觉?大斐不是习惯性失眠外加药物依赖吗?” “谁说的?” “斐先生说的啊。”易茗用惟妙惟肖的语气,复述斐一班在【斐先生】时期说过的话: “【像你这么个从小被你阿爸阿妈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人,大概不会懂,我这种十四岁就已经有药物依赖的人,正常剂量的安眠药对我是无效的,除非往死里吃。】” 哪怕斐一班早就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说的这些话了。 被易茗这么一复述,也能想起个八九不离十。 “那我不都说了是十四岁吗?十五岁过后,我就不怎么经常有失眠的问题了,只是在那之后,安眠药确实对我没有什么作用就是了。”斐一班跳过之前无脑猜测的部分,和易茗解释了一下实际情况。 “所以你现在不是因为之前自闭过的后遗症睡不着?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我以前是睡不着,现在是不敢睡,虽然都是不睡觉,原因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大斐为什么不敢睡觉呢?” “呃……可能就和新总工精神经常不太正常,是一个道理。”斐一班没有回答地很仔细。 “那,按照你刚刚的说法,就是受刺激太大了和亲眼目睹是吧?” 过人的记忆力,让易茗同时拥有了过人的观察能力。 “你们亲眼目睹了什么?”易茗直接问到了问题的关键。 斐一班没想过,会在这个时候,面对易茗丢过来的这样衣个问题。 他提议去看易家村之魂,是希望在千年古树的庇护下,打开易茗的心防。 并没有想过要要在易家村的古树下,剖白自己的内心世界。 话赶话地,怎么就扯到了他的身上? 说还是不说呢? 不说吧,显得不太对等也不太真诚。 真要说了,是不是所有的重心都转移了? 到时候,易茗就更加不可能会把罩子里面的事情告诉他了。 斐国琛离世的方式,在斐一班这儿,算得上是一个禁忌。 韩女士都不知道这里面的很多细节。 韩女士最后一次见到斐厂长,是abu找人处理过后的。 他一直都庆幸,abu细心的处理方式,让韩女士避免了让他每天都做噩梦的那一幕。 过了这么久,斐一班已经比刚开始好了很多。 已经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睡觉。 偶尔还是能睡个好觉。 尤其是在易茗给他倒水,或者讲故事的时候。 他几乎是倒头就睡。 并且都没有做过噩梦。 易茗的问题,让斐一班陷入了短暂的犹豫和思考。 斐一班就有了决定。 人类的情感,在很多时候,其实是需要对等的。 如果易茗问他的事情,他都不说,那就很难反过来,让易茗把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事情告诉他。 “你知道马尔丁吗?”斐一班问易茗。 “马尔丁是土耳其的一个省,也是一个城市,是土耳其东南部城市,和伊拉克还有叙利亚接壤。” “不愧是牛庄大状旅游管理专业的优秀毕业生。”斐一班同时竖起两个大拇指地给易茗点赞。 像马尔丁这样的地方,如果不是因为国琛锁业又去办厂,斐一班估计几辈子都不可能听说,更不要说专门去一趟。 “那你知道比特币吗?”斐一班又问。 “只知道比特币很贵,具体的并不清楚。”易茗也也有知识盲区。 纵然她记忆力再好,也不可能把自己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东西了解透彻。 “你知道大概是个什么价格就好了。”斐一班没有选择隐瞒,只在和盘托出之前,和易茗交代了一下:“我现在说的事情,是不能让韩女士知道的。” 易茗用点头,表达了对斐一班这句话的理解。 这是一个注定要成为故事大会的日子。 易茗的故事讲完了,轮到斐一班接着讲: “厂里的工人,都以为,斐厂长和林总工,是在马尔丁解决铜棒厂爆炸技术问题的时候,发生二次爆炸,才导致意外离世的。” “我父亲和林总工,实际上是在解决完铜棒厂爆炸回来的路上,被绑架的。” “绑匪开口就是3000个比特币。” “为了在足够短的时间之内,换到足够多的现金,韩女士把国琛锁业在国内的三个工厂全都低价打包卖了。” “我和韩女士现在一贫如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刚刚也说了,马尔丁地处叙利亚和伊拉克的边境。” “那边有很多雇佣兵一类的非法武装。” “他们收走了比特币,却还是非常不讲道义地要了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命。” 易茗接话:“韩女士不知道斐厂长被绑架的事情?” “绑架这件事情,韩女士肯定是知道的。换比特币的钱都是她凑的。”斐一班说:“韩女士不知道的是,斐厂长和林总工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世的。” 最后见到斐厂长的那一幕,是斐一班一切梦魇的起源。 他因此昏睡了七天,然后就是再也不敢睡觉。 这是一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胆怯。 过了这么久,斐一班都没有办法面对。 只是很偶尔能睡个好觉。 绝大多数时间,他睡着的那个状态,就和昏倒是差不多的。 如果到不了马上就要昏迷的程度,斐一班根本就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睡着。 这也是为什么,刚刚那短暂的二十分钟,在斐一班这里,显得尤为珍贵。 尽管很痛苦,斐一班还是把斐厂长离世的那一幕,和易茗说了。 “那你还是比我好一点,至少你和韩女士,都已经竭尽全力到最后一刻了。不像我,直接导致了我阿爸的离世。” 这难道才是人类的真情实感吗? 在一个更悲惨的故事面前,是不是另外一个故事就会变得没有那么伤? 7017k 第七十章 全世界最好的! 易茗要说的事情,斐一班其实已经能勾勒出了一个大概了。 不主动找人打听易茗的事情,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斐一班没可能对自己情窦初开、第一次喜欢的女孩子不上心。 任何时候,只要有人提起易茗,或者和说起易茗有关的事情,斐一班都会竖起耳朵听。 哪怕只是说她在教室外面玩石头,斐一班也会觉得很有意义。 从装修水潭别墅开始,斐一班就会通过来帮忙的人嘴里的很多小细节,去勾勒发生在易茗身上的故事。 有些人说的比较客观,比如易茗同学的老公,说易茗是怎么上野学上到被全班同学嫉妒的。 有些人说的比较带个人偏见,斐一班就会自动屏蔽掉那些负面。 抽丝剥茧地把细节一点一点还原。 这个过程兴奋之中,夹着着心疼。 在别人的话里面拼凑易茗的样子,和听易茗自己诉说,肯定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 斐一班犹豫过要不要在这个时候,和易茗说斐厂长的事情。 导致他犹豫最主要的原因,是害怕重心会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这样一来,罩子里的易茗就很有可能再也不愿意开口了。 毕竟,【故事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主要的错误肯定是在他身上。 几天几天都不睡觉的人,偏偏在易茗故事讲到关键的地方睡着了。 说不是故意的,斐一班自己都不一定信。 这已经不是错误主要还是不主要的问题,而是要不要负全责的问题。 下定决心,把斐厂长被撕票的事情告诉易茗。 斐一班有想过这之后的很多可能。 比如让他节哀。 或者用别的什么方式表达安慰。 唯独没有想过,易茗会把自己的整颗心都拿出来。 在他的面前剖白。 易茗毫无保留地又重新讲了一遍斐一班因为睡觉错过的那些话,出声问道:“现在知道我北三环的三室两厅是怎么没掉的了吧?” “知道了。”斐一班发表自己的观点,笃定地对易茗说:“遇到不可抗力,也不能怪你啊。” “话是这么说,但我肯定会怀疑自己。”易茗比斐一班更加笃定。 “为什么要怀疑?”斐一班问:“你都怀疑什么?” “我为什么要那么冒进?为什么要冒险拿下一个旅游目的地和一整座岛的全部房源?我明明可以再稳一点。哪怕多买两份保险,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下场。我为什么要这么急功近利?”易茗对自己提出了质疑。 “不可抗力是小概率时间,没有人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斐一班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哪里好?” 这个问题,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有点送命题的成分。 斐一班却做到了对答如流,接话道:“你自己的定金全打水漂了,你还把客户的定金都退了回去。你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这么难能可贵的品质,当然是哪里都好。” “是吗?”易茗的情绪看起来没有什么波澜,极尽稀疏平常地开口问道:“那我要说我不是自愿的呢?” “不是自愿的?”斐一班没太理解这句话要表达什么。 “是法律规定我必须要全额把客户交过的定金退给他们。” “那同理可得的话,你应该也可以收回你交出去的定金。” “不可以的”易茗说:“为了拿到最低的价格,另外一边的合同是写明了,遇到任何问题都不会退的。” “包括不可抗力?” “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这个合约它合法吗?”斐一班说:“不在合法前提下签订的合同,是无效的。” “就我背过的那么多条款来说,他们不给我退预付款是合法的。” “你找专业的大律师问过了吗?”斐一班还是抱着一线希望。 易茗接下来的话,却把这一丝希望,给扑灭了。 “问不问区别不大。我还能因为自己明明签过的合约,让律师去打跨国官司吗?”易茗反问道。 “那倒是也对……且不说代理费要多少钱,时间上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搞定。” 这么一理解的话,北三环的三室两厅估计都不够打官司。 在这种情况下,易茗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也就很容易理解了。 …… 重新焕发生机的易家村之魂。 在夕阳的映射下,留下斑驳的叶影。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星星点点地洒在了地上。 繁茂的古树上,有很多白色的斑点,印刻着岁月的痕迹。 古树底下,有一个个小小的树洞。 树洞很深。 安静而又神秘。 易茗和斐一班,各自找了一个有树洞的枝干,面对面地坐了下来。 “我当时最大的想法,应该是从办公室一跃而下吧。” 易茗从来没有想过,会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这样的话。 这或许,就是树洞的魅力。 可以容纳这个世界一切的秘密。 话题的转变,来的比较突然。 斐一班异常努力地想要调节一下气氛:“我能问一下是几楼吗?要是一楼二楼的,好像也不是不能试一下。” “可能……” 易茗的嘴角染上了笑意。 无助的、彷徨的、蛮不在乎的。 淡然的表情,极致的情绪。 全都化作了易茗把事实变得不太肯定的陈述:“可能……就和【怎么这么老的】的【易茗大姐】的年龄,是一样大的数字吧……” 二十五的一跃而下,并不是任何气氛可以调节的。 “一无所有,也就再多住一阵子地下室而已啊,易茗看起来可不是这么脆弱的人。” 斐一班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比较轻松,而后又稍带上自己:“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富二代,都能够接受经受得住斐厂长出事之后的落差,像易茗这么坚强而又有能力的人,不可能没办法面对。” “或许吧……如果回去住地下室就能解决,当然没什么经受不住的。” 易茗捡起了树洞旁边的一根树枝,在地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画着没有意义的线条。 她低着头,出声说道:“我本来也没有搬过啊。没有窗户的地下室,一直都是我最安全的家。” “那是还有别的事情吗?”斐一班是盯着易茗在看的。 虽然不是正面,斐一班还是想从易茗的表情里面,捕捉到一些什么。 因为易茗的视线都在树枝上,斐一班就看得更加肆无忌惮。 “没有别的是,就这一件就够了。” 易茗手上的树枝,从划线,变成了画圈。 一边画,一边解释: “预付给酒店的钱,搭上了我北三环的三室两厅。” “退给客户的钱,清空了公司所有的现金。” “如果单单是这样,其实也确实是还好……” “就像大斐说的,大不了做多住一阵子地下室。” “可是,我的旅行社并不只有客户啊。” “我还有那么多的合作伙伴和员工。”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是因为被之前工作的旅行社欠薪,才把钱都凑到一起,让我来开旅行社。” “我承诺过每一个人,欠薪绝无可能。” “可是,我又要如何完成自己的承诺呢?” “我注定是一个没有能力的人。” “不过是另一个说得好听、做得不行的旅行社经营者。” “我曾经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很厉害。” “再还没有办法支付全款的时候,就兴高采烈地买下北三环的三室两厅。” “我想着要带阿爸阿妈过来一起生活。” “想让他们看到我确实过得很是不错。” “事实证明,我对自己根本就没有正确的认识。” “旅行社的人,都在等待我的决定,期待我的下一步动作,带领他们走出困境。” “之前让我帮忙带团去长城的那个大学同学,在一众员工的期盼下,敲开了我办公室的门。” “我的那个同学只问了我两个问题。” “第一,旅行社接下来要怎么办?” “第二,这个月的工资还发不发?” “她甚至还说,如果公司有难处,她可以去和大家商量工资减半发。” “没有一个人在闹,没有一个人指责我。” “你看,这个世界的人,都这么美好。” “唯独我,不守承诺。” “我连自己说过的话都做不到。” “一个连工资都发不出去的旅行社经营者,有什么颜面出去面对那么多双眼睛的期待?” “我是真的想过要一跃而下,从二十五楼,从我人生的第一件办公室。” “我甚至计算了一下,当我变成抛物线的那一块,落点会在什么地方。” “计算过后,我给阿爸阿妈打了一个电话。” “三年来的第一次。” “我和阿爸阿妈说,我很想他们。” “长这么大以来的第一次。” “阿爸阿妈在电话里面没有怎么说话。” “就听我一个劲地讲,这三年有多么地风光。” “听完的的吹嘘,阿爸阿妈就让我给他们三天的时间收拾东西。” “收拾完了就来看我。” “那时候,听阿爸阿妈这么说,我其实还挺高兴的。” “三天之后过来的话,他们大概可以带着我的骨灰回家。” “回到我在易家村的家。” “贫穷。温馨。” “囊括人生的一切美好回忆。” 易茗抬起了头,带着最天真无邪的笑意,看向斐一班,出声问道:“可笑吧?我连这最后的勇敢都没有做到。” 斐一班已经站了起来。 就站在离易茗不到一步的距离。 他没有回答易茗的问题。 而是把易茗拉了起来。 用尽浑身的力气,给了易茗一个拥抱。 这个拥抱,太过用力。 毫无温柔可言,让人喘不过气。 无关爱情。 只是最为原始,和最为单纯的安慰。 这个拥有世上最天真浪漫笑容的女孩,究竟是这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又究竟是用怎样的一种心情,把天真无邪的笑意,展现给每一个看得到她表情的人。 斐一班的拥抱,突如其来,没打一声招呼。 打断了易茗的故事,让她久久地说不出一个字。 在斐一班看不到的角度,易茗的眼泪已然决堤。 这么多年,头一次。 即便是阿爸离世,她都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掉过任何一滴眼泪。 她就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一个人。 感受到易茗的异样,斐一班稍稍松开了抱着易茗的力气。 他没有说话。 言语不足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斐一班有些手足无措地拍着易茗的背。 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安慰,统统都给到易茗。 可就连拍背,他都不怎么会。 有一下没一下。 力道不均。 动作也不协调。 就这么僵硬着身体,像机械一样地继续。 “你知道吗大斐?”几分钟之后,易茗率先开口了。 语气还是那么那么地平静。 易茗的声音,从肩膀,滑进斐一班的耳窝。 如果不是肩膀的衣服都湿了,斐一班根本就没办法确定易茗刚刚是一直在哭泣。 : “就因为我的那通电话。” “我阿爸阿妈,用了三天的时间,给我凑了一百六十万。” “两个一直在农村生活的人,一辈子的花费,可能都不到十万。” “阿爸阿妈几乎存下了我给他们寄多去的每一分钱。” “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有六十五万。” “然后就是抵押了水潭别墅和卖掉了车子。” “那六十多万,是我寄给阿爸救命的钱啊。” “你能相信吗?他们竟然一分都没有花。” “除了报警抓他们、给他们添麻烦,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为他们做过什么。” “哪怕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也好。” “那一天,是我阿妈先上来,我阿爸缓了好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不像生病才来到二十五楼。。” “你知道我见到我阿爸,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这个问题,易茗并没有真的准备让斐一班回答,而是直接给出了答案: “我和我阿爸说,【你现在要是不立刻跟我去医院,我就从25楼跳下去】。” “阿爸就这么被我威胁去了医院。” “医生说,为时已晚,要么等死,要么等肾源。等到肾源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要怎么面对。” “明明威胁就能管用,我为什么早不这样做?” “我为什么一直都自以为是地做着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的事情?” “晓霞阿姆说的没有错,我阿爸,就是活生生地被我这个破烂玩意儿害死的。” ========== (今天肚肚饿,只有吃了你们投喂的月票和推荐票才会饱饱的呢~) 7017k 第七十一章 遗失的美好 “不是这样的,易茗。”斐一班稍稍分开了和易茗之间的距离。 他的两只手都搭在易茗的肩上,直视她的眼睛。 认真而又笃定地对易茗说: “有了你,你的阿爸可以选择要不要去治病。” “在这个世界上,大部分父母的努力,都是为了让孩子有更多的选择。” “而你,反过来为你的阿爸阿妈做到了这一点。” “没有你,他们连要不要治病的选择都没有。” “你或许,确实有没有处理到位的地方。” “也确实有不太会表达的情感。” “但你绝对比现下的大部分年轻人,做的都要好。” “哪怕是亲生女儿,做的都不一定有你好。” “我想不到,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面。” “还有谁,是可以自己住没有窗户的地下室,给爸爸妈妈建多立克柱式别墅的。” “假如,我不是已经喜欢上你了,我一定会非常、非常、非常地崇拜你。”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斐一班都说得都铿锵有力。 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坚定。 易茗红着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问:“真的……会崇拜我吗?” 犹豫之中,带着希望的光。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隐藏自己的情绪。 这一路走来,她受过太多的指责。 哪怕不是全世界。 至少全易家村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没有良心的破烂玩意儿。 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都是这么认为的。 她,破烂玩意。 她,深信不疑。 斐一班没有避开易茗的视线,用最为你确定的语气回应:“相信我,我刚刚的话,绝对发自真心,不掺杂一丝水分。” 斐一班的眉眼,过分耀眼,散发着蛊惑人心的魅力。 易茗没办法把视线,从斐一班的脸上挪开。 她看了斐一班好一会儿,才说:“谢谢你,大斐。” 这句话,是易茗今天第二次对斐一班说。 每一个字都一样,感觉却是完全不同。 从刘金洋办公室出来。 易茗因为第一次被维护,就有过短暂的情绪失控。 但她只是红了红眼睛,并没有真的留下眼泪。 那个时候,易茗还在罩子里面,最多就是出现了一条裂缝。 易茗把自己装在罩子里的时间太久了。 罩子的裂缝,有着极强的自我修复功能。 会因为很多事情,瞬间又变得完整。 这一次,是易茗的整个罩子,直接碎在了斐一班的面前。 她甚至没能控制住情绪。 当着斐一班的面,直接泪流不止。 别说是平日里无懈可击的完美笑颜了。 她连自己哭起来会是个什么表情,都没来得及关注。 当然,她也没有机会关注。 从到“宫殿”的第一天起,她就失去了泪腺。 再苦再难,也不曾有过想哭的心情。 一个没有心的人,不配拥有眼泪。 易茗没有想过自己的眼泪会决堤。 更没有想过会趴在斐一班的肩膀上哭。 对哭这件事情,她毫无经验。 此刻反应过来,心情很是有些复杂。 也不知道,有没有,在斐一班的肩膀上,留下除了眼泪以为的其他东西…… 如果有的话…… 易茗的脑海里,涌现出很多种从未有过的担心。 最让她闹心的,竟然是哭泣时的这个细节。 【为什么会这样?】易茗在心里想。 “我不接受!”斐一班掷地有声地接话。 没头没尾的一个拒绝。 还在思考细节的易茗,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接受什么?”易茗问。 “不接受易茗的谢谢。”斐一班再次重申。 “啊,为什么?”易茗惊讶道。 这个突如其来的拒绝,并不是特别符合逻辑。 只听说过道歉会被拒绝,什么时候,感谢也成了人人喊打的洪水猛兽了? “我和你表白,你和我说谢谢。你反过来还要问我为什么?”斐一班稍稍往前走了一步,拉近了自己和易茗的物理距离。 他一只手仍然搭在易茗的肩膀上。 另外一只手,带点强迫地强迫把易茗视线的焦点,聚集到了自己的脸上。 “你是要给我发好人卡吗?易茗。”斐一班认真而又霸道地问。 “我……”易茗有些慌乱地看着斐一班。 她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个问题。 没有哪一篇导游词,是能够解答斐一班的这个问题的。 “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你自己,是不是?”斐一班又确定了一遍:“你是不是想这样说?” 问题虽然是连续问了两个,斐一班并不准备等易茗的反应。 他直接给出了自己对易茗说过的话的理解:“没关系的。我不是这个世界。我就是我。一个你现在可以喜欢,以后可以讨厌的人。” “以后可以讨厌?为什么?”易茗开始梳理斐一班话里面的逻辑。 “目前来说,我只是想和你谈个恋爱,并没有要成为你的亲人。未来要是分开,被讨厌的概率,应该无限接近于百分之一百。” 这句话一出,易茗不得不怀疑斐一班的动机:“耍流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就是耍流氓】的说法,就开始甚嚣尘上。 易茗会这么问,代表她肯定也有过这样的想法。 “当然不是。”斐一班赶忙拒绝。 “那是什么?”易茗问。 “现阶段,我所求的,是让我的初恋开花,而不是直接结果。”斐一班解释说:“我所求是爱情,而不是婚姻。谈恋爱意味着随时随地都可以分手。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正常吗?”虽然比斐一班大三岁,易茗在这方面,也是没有经验。 “当然啊,人类社会,有多少人是,能和自己的初恋结婚生子,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生活又不是童话。一句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就是完美大结局。” 斐一班继续给易茗灌输自己的想法:“初恋之所以美好,难道不就是因为几乎不太可能走到最后吗?初恋,之所以能成为很多人心目中的白月光,就是因为承载了年少时遗失的美好。” “所以……”易茗被斐一班说的有些迷惑,问道“大斐是希望和我开始,一段以分手为前提的感情,是吗?” “当然不是!”斐一班又强调了一遍。 “那是什么?”易茗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仿佛明白了一些什么。 对斐一班的答案,也开始有了期待。 四目相对下,斐一班开始了解答:“我喜欢你。喜欢到不管未来的我们会走向哪里,我都不想在现在这个时刻错过你。” 这是斐一班在易家村之魂见证下的第二次表白。 和第一次的【假如我不是已经喜欢上你】相比。 这一次,更为直白、也更加炙热。 极致好看的眉眼,足以蛊惑人心。 斐一班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看着易茗,他不想放过易茗听完表白之后的任何一个表情。 如影随形了很多年的罩子,在这一刻,被斐一班的炙热,灼烧殆尽。 罩子不见了,一直被压抑着的感情,呼之欲出。 习惯了藏在罩子里,易茗还是有些不确定。 易茗用疑惑中带着期冀的眼神,回望斐一班,问道:“哪怕我始终无动于衷?” “哪怕你始终无动于衷,哪怕最终的结果是黯然分手,至少我曾经努力过,不遗余力地让我们拥有轰轰烈烈的可能。”斐一班的眼神和语气,从来都没有这么笃定过。 这样的笃定,给了易茗很大的力量,也带给她同等程度的胆怯。 “轰轰烈烈?这是你的期待,对吗?”易茗不敢有这样的期待,眼神也忽然黯淡了下来:“我不太可能有这样的情绪的,大斐。” 说完,易茗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在今天之前,你是不是也觉得自己不太可能当着一个男生的面哭?”斐一班直接来了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来了一句:“以前没有过,以后为什么就不会有?” 好不容易把易茗的罩子给震碎了,这会儿不下点猛药乘胜追击的话,等到罩子在易茗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下还原,他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易茗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回答不上来了吧?你不要给自己太多的条条框框。你不需要因为分手的可能,就拒绝开始的机会。” 斐一班放在易茗肩膀上的手,在这个时候沿着易茗的胳膊下移,很快就抓住了易茗的手。 不容置疑地对易茗说:“因噎废食,不应该发生在我们身处的这个年代。” 易茗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斐一班非常霸道地加重了“牵手”的力度。 几个回合之后,易茗放弃了“挣扎”。 或许…… 谈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也没有什么不好。 假如…… 她无情无义的天性,会伤害到真诚而又炙热的大斐。 那也…… 不过是分手。 而已…… 易茗觉得自己想明白了。 任由自己的手,被斐一班这么抓着。 “大斐。”易茗轻轻地叫了一声。 【大斐】这两个字,从易茗的嘴里出来,已经是一件非常稀疏平常的事情。 同样是这两个字,语气却和以往的任何一起,都不一样。 百转千回,余音绕梁,直接绕到了斐一班心底最深的位置。 “怎么了,小易。”才把手给牵到位,斐一班连称呼都直接改掉了。 “我……给你唱首歌吧。”易茗说。 “什么歌?”斐一班松了手上的力道,换了一个更标准的牵手姿势,继续适应新的称呼:“小易,怎么忽然想唱歌?” “唱一首你刚刚话里面提到过的。” 连着两次,易茗都没有对新的称呼,提出异议。 斐一班满心窃喜,以至于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说起过什么歌。 他完全没有关于这件事情的记忆,只好直接向易茗提问:“我什么时候……” 斐一班的问题还没有问完,易茗已经直接开口唱了: 【海的思念绵延不绝,终于和天在地平线交会。爱如果走得够远,应该也会跟幸福相见。】 易茗的歌声,非常有穿透力。 一首《遗失的美好》,在易茗的演唱下,动听得没有任何的遗失——只剩下美好。 【承诺常常很像蝴蝶,美丽的飞盘旋然后不见。但我相信你给我的誓言,就像一定会来的春天。】 易家村之魂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歌声穿透夕阳下的树叶,奔向被晚霞映红的天边。 【我始终带着你爱的微笑】,唱到这一句的时候,易茗抬头看向斐一班。 这是斐一班第一次听见易茗的歌声,听得有些出神。 易茗确实是在微笑的。 笑容里,没有了往日里的天正无邪。 带着还没有完全被风干的泪痕。 这个微笑,有多么收敛,就有多么耀眼。 斐一班没忍住,直接来了个低八度的和声:“你始终带着我爱的微笑。” 斐一班唱歌,吐字的方式很特别,自带一种rnb的节奏。 易茗听斐一班形容过韩女士的歌声。 还在车上听老歌钢琴伴奏的时候,她就有想过,斐一班唱歌如果也得了韩女士的遗传,会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事实证明,斐一班在这方面,是存在着基因突变的。 和声过后,两人很默契地开始了二重唱:“一路上寻找我/你遗失的美好,不小心当泪滑过嘴角,就用你/我握过的手抹掉。” 歌声到了这里,有了几秒钟的人为停顿。 斐一班真的伸手帮易茗擦了一下脸上还没有完全干涸的泪痕。 易茗没有再躲,就任由斐一班的手,把眼泪都擦干。 脸上的,心里的。 “再多的风景也从不停靠,只一心寻找我/你遗失的美好……” 只是短短一首歌的时间,一一和易易,就真真正正地走到了一起。 有一件易茗一直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 在易家村之魂的见证下发生了改变。 那些口口声声以结婚为目的的。 又有几个,是真的走到最后、走到一起、携手走完一生的? 既然如此。 谈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浪漫而又轰轰烈烈的恋爱。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7017k 第七十二章 晚上吃什么 第七十二章晚上吃什么 “韩~女士!”斐一班人未到声先至。 “怎么啦,一一。”韩女士听到声响,拿着锅铲从厨房出来。 一脸疑惑地看着走路的步子都有些虚浮的儿子,语带关切地问道:“怎么送个人送这么久?明明也没几百米的路。” “哎!”斐一班假模假式地叹了一口气,不无嘚瑟地对自己的亲妈说:“这不你儿子刚有了女朋友,肯定要腻歪一下再回来的呀,速去速回,那是只适合单身狗的行为模式。” “女、朋、友?”韩雨馨一字一顿。 问完,就对着斐一班摇了摇头。 表明了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就这样,韩雨馨还嫌不够。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在眼睛前面左右摇摆了好几下,给出了自己的结论:“你,不可能。” 韩雨馨摆出了一副世事洞明皆学问的姿态。 弄得斐一班直接炸毛:“怎么就不可能了?凭什么不可能?你儿子我,要颜值有颜值,要才华有才华,帅得那叫一个人神共愤,为什么不可能有女朋友?你还是不是亲妈了?” 斐一班直接给韩雨馨来了一通提问轰炸。 “就因为我是你亲妈,才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快就有女朋友啊。”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韩女士最近懂王上身的频率有点高。 韩雨馨自信满满地对斐一班说:“一一啊,妈妈今天可都是帮你打探过了。易易对你,压根就没有那方面的心思。” 不说打探还好,一说,斐一班就来气:“韩女士,不是我说你,你那叫打探吗?” “一一啊,你怎么知道我和易易说了什么啊?你该不会是一直在偷听吧?偷听女生讲话的习惯可不好啊!绝非绅士所为。”韩雨馨直接给斐一班来了个盖棺定论。 “你们说话声音又不小,我从楼上走下来,自然而然就会听到几句,这和偷不偷听有什么关系?我要真想偷听,我就安安静静地站着不说话了。” “行,我儿子最绅士,行了吧?”表面上,韩雨馨是被说服了,实际上,就还在追问:“那你说说,妈妈和易易说的那些话,不叫打探叫什么?” “叫把你儿子往火坑里推。” “一一,你这话说的,可就和事实相差十万八千里了!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你一会给人家灌输不喜欢我的思想,要pua人家,一会儿说可以给人家做参谋。”斐一班没好气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打探,什么叫帮倒忙?” “一一啊,妈妈怎么可能给你帮倒忙呢!不带这么罔顾事实的。” “那要不然我帮你回忆一下?”斐一班说复述了一下,在他下楼的过程里面,韩雨馨说过的,两句让他印象颇为深刻的话: 【你就算不喜欢一一,也可以好好期待爱情】。 【爱情是最不能勉强的事情,易易喜欢谁,我都一样还是你的韩女士,以后可以给你做参谋。】 一字不落,连带语气都一起转述出来的这个能力,斐一班所办是从易茗那里学来的。 复述过后,斐一班继续向韩雨馨表达抗议:“韩女士,你怎么好意思管这些叫打探?” “这怎么就不是打探了?易易摆明了不喜欢你,我要是连参谋都不给人家做,还怎么给你助攻?”韩雨馨语重心长地对斐一班说:“一一啊,你妈我为了给你助攻,可是连洪荒之力都快用上了。” “您还知道洪荒之力呢?”斐一班非常没有诚意地抱了抱拳,偏着头对韩雨馨作揖,说道:“佩服佩服。” “也不用那么佩服……” 斐一班刚刚复述的那些话,韩雨馨在说的时候,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会儿被斐一班这么点出来,又确实好像有那么一点不太合适。 韩雨馨反思了一下自己。 感情吧,始终还是小孩子自己的事情。 身为家长,表达适度的支持就够了。 过度的参与,并不一定能起到正向的作用。 大概是因为斐一班一直不开窍,所以她才会就变得像现在这样,有些过犹不及。 “对不起啊一一,是妈妈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韩雨馨把话题带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你和易易真的在一起了吗?你可不要拿这种事情,和妈妈开玩笑啊。” “那还能有假!”斐一班眉毛都快翘到天上去了,嘚瑟到不行地对韩雨馨夸下海口:“只要你儿子愿意表白,全中国的女孩还不都排着队来?” “真的假的啊,一一?”韩雨馨终于反应过来,惊讶道:“易易真能看上你?” “身为母亲,你为什么会对自己儿子无与伦比的魅力,视若无睹?”斐一班的话,带着明显的谴责意味。 “我倒是想亲眼目睹来着,我儿子八年都不愿意回来看我一趟,即便回国,都狠心至极地过家门而不入,你说我要怎么亲眼目睹我儿子无与伦比的魅力?” “你怎么这个时候翻旧账啊?”斐一班自知理亏,选择直接跳过这个话题:“我们两个,刚刚在易家村之魂底下唱歌,和厨房是同一个方向,直线距离也不远,你难道一点都没有听见?” “这个时间点,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准备晚饭,谁没事在外面听人有没有唱歌啊?你以为都和你一样闲。”韩雨馨确实是有听到一些似有若无的歌声的。 介于她过人的音乐素养,硬是没有觉得这是两个年轻人,在唱定情的歌。 “韩女士,你最近态度是不是有问题?你一天到晚地用这种语气,和曾经自闭了那么久的儿子说话,是不是过分了一点?”斐一班直抒胸臆。 韩雨馨最近有些性情大变,尤其是在确定搬来易家村的时间之后。 “过分什么啊?我儿子喜欢的女生,都说我儿子没有自闭了。人家一个小姑娘都不担心你自闭,我一个当妈的,又有什么好担心?” “你还真是专挑我的隐私和人家聊。” “那必须啊!我要是没有把你自闭的事情拿出来游街,你哪有机会激起人家的同情,最后同意和你在一起。” “谁告诉你是同情的?我们之间是爱情,爱情你懂吗?” “一一啊,易易真的会喜欢你吗?”韩雨馨在打击儿子的道路上披荆斩棘:“你心智也不成熟,能力也不突出,心理还时不时地容易出问题。易易那么优秀的女孩子,没有理由会喜欢你。” “韩女士!要不是你儿子这会儿心情实在是太好,你可能早就已经只剩下和空气聊天这一个选项了。” “你别怪妈妈多心啊,一一,你俩刚刚走的时候,明明是一点要谈恋爱的迹象都没有的,这一点,妈妈总没有说错吧?” “那我刚刚出生的时候,明明是一点不会大小便失禁的迹象都没有的,我现在有这方面的问题吗?” “……” 韩雨馨看了看斐一班,又看了看拿在自己手上的锅铲。 一时不知道是自己说话方式有问题,还是儿子回答的方式问题更大。 …… 斐一班和易茗关系的进展,是跨越式的。 不是当事人,很难在短时间之内,搞清楚罩子里外的突飞猛进。 斐一班也没有要和韩雨馨解释的意思。 但,打个预防针什么的,肯定还是必要的。 “韩女士,你知道什么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吗?”斐一班问。 “不知道。”韩雨馨开始说反话:“你妈我一个开工厂的,能有什么文化?”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我就是想和你说一下,从我来易家村整理水潭别墅开始,就听人说了无数过关于我女朋友的故事版本。” “哦?还分版本的啊?我如果都想听一遍,要多久?” “有什么好听的?多半都是些无聊的臆测。你有空就多喝喝茶插插花,不要去听村里那些无聊的人嚼舌根。” “一一啊,你以后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最好不要和妈妈说啊,你这么一说,妈妈本来不好奇都被你弄好奇了。”韩雨馨不安常理出牌,直接告诉斐一班:“你成功点燃了你妈熊熊燃烧的八卦基因。” “那你好好烧吧。”斐一班不想再做更多的解释。 “行!那妈妈继续给你烧鱼吃!”韩雨馨拿着锅铲,转身准备回厨房。 “出来这么久,要是烧焦了你就自己吃。”斐一班的心里,还是憋了一口气。 “有的吃就不错了,你竟然还好意思嫌弃?你以为你还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啊?你再敢嫌弃,小心你妈我以后都不下厨房。” “好的呀,随便你哦,韩女士。” 这种程度的威胁,放到今天之前,对斐一班可能还有点用。 现在嘛! 他真的是没在怕的。 “你不给我做,我就去我女朋友家里吃。到时候你可别说我有了媳妇忘了娘。” “啊哟诶,你妈我可真是吓死了。”韩雨馨语带调侃:“这种话,等你真的有了媳妇再说也不迟。” 斐一班的手机刚好在这个时候响了一下。 是易茗发来的一条语音:【大斐,晚上吃什么?】 斐一班开的是外放。 易茗的这条语音,很明显会直接传到还没有走远的韩雨馨的耳朵里。 以前吧,他就只觉得易茗的声音好听。 现在嘛,就觉得,女朋友怎么这么懂事呢? 刚刚确定关系的第一个小时,就让男朋友在亲妈面前这么有面子。 易茗问的这句话,其实是很正常也很日常的。 斐一班却像被电了一样,整个人都酥酥麻麻的。 这种酥麻的感觉,从耳朵,一直蔓延到全身。 斐一班给易茗回了一条语音:【还不知道呢!我可真是太惨了,小易,我们家韩女士可能以后都不打算好好给我做饭吃了。】 为了让越走越选的韩雨馨,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斐一班故意用了平时差不多两倍的音量。 特别是那一声【小易】。 他要是不把听筒拿远一点,大概率能直接震碎易茗的耳膜。 这得有多大的心脏,又有多么不怕出婆媳关系的男朋友,才敢在有女朋友的第一天就这么干啊! 也怪不得是要以分手为前提了。 韩雨馨果然被刺激到了。 刚进厨房没两秒钟,又折返了回来。 易茗的回复,在这个时候如期而至。 一样的外放。 身为儿子的斐一班,还故意调大了声音。 斐一班的想法很简单。 谁让亲妈一开始不相信她说的话。 女朋友既然这么给力,他肯定要在韩雨馨面前,把刚才丢掉的面子,一股脑儿全找回来。 【你得不靠谱到什么程度,才会把韩女士那么好的人,刺激到不想好好给你做饭啊,大斐!】 千算万算,斐一班没有算到过自家女朋友会说出这么样的一句话。 易茗的胳膊肘是怎么长的? 不管是往里拐,还是往外拐,都没办法拐到韩女士的身上去吧? 外放开到最大的作用,是显而易见的。 韩女士人都还没有走到斐一班的跟前,就直接又回厨房去了。 要不是韩雨馨忍着笑的表情太过明显,斐一班都能直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哎!好什么呀!她压根都不相信咱俩现在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就算再挫败,斐一班也还是要及时回复易茗的语音的。 及时回复女朋友的所有消息,是男朋友准则里的第一条。 也是必须要置顶的那一条。 【是这样啊?】易茗在语音里面,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笑完才接着说:【韩女士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吗?不要说韩女士,连我都不相信呢!】 易茗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带着一丝丝的鼻音。 她声音里面,最特别的地方,是非常治愈。 听易茗讲话,会有一种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烦恼的错觉。 斐一班被易茗的天籁之音给吓到了。 严重到手机都直接掉地上的程度。 声音再好听,也抵不过里面的内容够惊悚。 吓得斐一班的声线都略微有些颤抖:【不带这么反悔的啊,小易!你明明都已经答应我了的!】 …… 【我没有反悔,就是确实还不不太敢相信。我一直都是人类情感的绝缘体。我不太相信自己能像正常人一样,随时随地开始一段感情。】 【怎么说话的!什么叫像正常人一样?什么叫随时随地?】 【就是这么个说法,大斐肯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对吧?】易茗笑得更开怀,也更肆意了一些。 【我不知道!我女朋友哪儿不正常了?易家村之魂2600年树生见证下的承诺,又怎么可能是随时随地?】 7017k 第七十三章 【你】 【嗯呢,我错了。】易茗并没有过多的坚持。 【你哪儿错了?】斐一班很嘚瑟地连着发了两条语音:【你错哪儿了?】 【我不应该饭都还没有做完,就给你发语音,弄得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饭。】 【你给谁发语音?】 【你啊。】 【我是谁?】 【斐一班。】 【斐一班是谁?】斐一班一个劲地追问。 【斐一班就是斐一班。】易茗有点不知道斐一班想要干什么。 【斐一班是你的谁?】 【男……朋友?】 【你这是什么语气?为什么这么不确定?男朋友表示很生气。】斐一班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点阳光可以灿烂。 【我不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语气当然会疑惑。】易茗只好跟着解释。 【我不管,你要怎么补偿我!】斐大少爷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也没有经验啊,不如你直接告诉我,想要什么样的补偿。】 斐一班想都没想地就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在语音里面回复:【你把我们的聊天截个图给我!】 【啊?为什么呀?咱俩聊天的记录,你的手机和我的手机,不都是一样的吗?】 【我就要!】 易茗很快发来了截图.jpg。 斐一班点开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果不其然,易茗手机里面给他备注的,还是上上个时代的【斐先生】。 连小都还没有的那个时代。 斐一班刚想趁机撒泼打滚就改名,就看到易茗把截图.jpg给撤回了。 紧接着,又发来了截图1.jpg。 在新版截图里面,顶上的称呼,已经赫然改成了【男朋友】。 斐一班还没来得及撒的泼、还没开始打的滚,全都消散在了易茗撤回重发的这个细节里。 斐一班给自己的聊天界面也截了一个图。 原本是打算用来控诉易茗的,现在就变成了秀恩爱。 男朋友:【小易,你光顾着和我聊天,有没有把饭做焦了一类的?】 女朋友:【这个并没有。】 男朋友:【这个可以有!】 女朋友:【何解?】 男朋友:【妈妈鸭伺候!】 女朋友:【我阿妈还在家呢。】 男朋友:【你带着陶女士,我带着韩女士,一起向妈妈鸭进发!】 女朋友:【还是改天吧,今天饭都已经做了一半了。】 男朋友:【那韩女士要真的不好好给我做饭,让我吃烧焦的鱼的话,要怎么办?】 女朋友:【那我就偷偷给你开小灶。只要是易家村有的,想吃什么你告诉我。】 斐一班好半天没了反应。 过了足足有三分钟,易茗都回去做完了最后一个菜了,斐一班才删了打,打了删地回了一个字——【你】。 虽然都是情窦初开。 十七八岁的情窦初开,和二十二岁的如梦初醒。 或许,并不是一个概念…… …… 韩女士的厨艺,其实并没有特别大的嘲点。 要说有问题,那顶多也就是这么多年,忙于工作,疏于实践。 真正闲下来开始专研厨艺,做出来的东西还是非常可圈可点的。 别的不说,韩女士做的馄饨,就比给他买假冒伪劣的阿姨做的要好吃。 就是薄如蝉翼的馄饨皮,必须要去厂区旁边的菜市场买新鲜的才可以。 这样一来,吃过了今天这一顿,往后再想吃的话,就得开车大老远专门跑一趟了。 斐一班和韩女士的乡村生活,就这么拉开了序幕。 虽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适应,总体来说,还是在人类永恒主题框架下的幸福开端。 …… 吃完饭,斐一班有点无所事事。 他以前,也不是没有一个人在水潭别墅待过,更不要说今天还有了韩雨馨。 但就是整个人都空落落的,觉得缺了一点什么。 他很想直接跑去找易茗。 可是,自从他发了那个【你】之后,易茗就没有在搭理过他。 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也就是那么一说。 又没有真的胆大包天到确定关系的第一天,就把自己的女朋友给吃干抹净了。 这种把进度条直接拉满的行为。 就算易茗愿意,他也不愿意。 他可是当代大好青年的标杆,好么! 尽管随便起来很有可能不是人,再怎么说,本质上也不是个随便的人啊! 吃完饭,斐一班借着消食的借口,出去走了一圈。 走着走着就直接走到了易茗家的门口。 天上的月亮作证,他真的不是刻意要过来的。 要怪就怪水潭别墅离易茗家太近。 来都来了…… 不进去坐坐,肯定也是说不过去的…… 过女朋友家门而不入,应该不是男友守则里面会有的条款吧。 斐一班抬手准备敲门。 还没来得及敲响,就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又一声的破烂玩意儿。 斐一班不用进去也知道,金晓霞又来找易茗的茬。 进去,还是不进去呢? 主观上,斐一班是很想进去帮易茗的。 客观上,由于和易茗关系的进展,斐一班很难保证自己进去之后,不会直接把金晓霞给揍一顿。 一个人,再怎么绅士,那也是有限度的。 斐一班从来没有和人打过架,打女人,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但是金晓霞的存在,真的刷新了他忍耐的极限。 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两分钟,斐一班才转身离开。 易茗应该不太希望被他看到这么狼狈的样子吧? 他的出现,或许还会加重易茗的难堪。 斐一班很难过,明明是全世界最好的易茗,为什么要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 村长媳妇是每天闲着没事干吗? 易茗是不是孝顺,她一个外人,难道会比易茗的阿爸阿妈还要更加了解吗? 就因为她是村长的老婆? 斐一班无比郁闷地回到了水潭别墅。 “哟!这不是已经有女朋友的斐先生吗?怎么灰溜溜地一个人回来了?” 韩雨馨哪壶不开提哪壶,不遗余力地调侃自己的儿子,说道:“怎么不腻歪一下再回来的呀,这速去速回的,不是只适合单身狗的行为模式吗?” “韩女士,你生个儿子,就是专门用来挤兑的吗?”斐一班一脸愤懑地往楼上走。 “等一下,一一。”韩雨馨追到了楼梯边。 “怎么了吗?”斐一班转身停下。 “你这出去才几分钟,回来怎么整个人都蔫了?”韩雨馨关切道:“你有女朋友的时间,该不会是用一两个小时来结算总数的吧?” “没有的事!我就是吃饱犯困,准备先上楼睡一觉。” 斐一班强势反驳:“等睡饱了再去找女朋友聊天,一聊一整夜。你早上起来要是没有见到我,千万不要给我打电话。你儿子长大了,需要很多私人空间。” 斐一班要是不这么大反应,韩雨馨还真有可能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像机关枪似的反驳,那绝对不可能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一啊,就你这情商,一下子说话把易易给得罪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你和妈妈说说是怎么回事,妈妈给你参谋参谋。” “韩女士,你儿子的情商,少说也是你的指数级,拜托你不要动不动就想给人当参谋,你真的没有那么多的精力。” “这怎么还急上了呢?”韩雨馨开始苦口婆心:“参不参谋地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真正意义上地把易易追到手啊!” “我懒得和你说。”斐一班再次转身。 “一一啊,情侣吵架是不能隔夜的你知道吗?你追女孩子,不能像对待爸爸妈妈一样,有一丁点不高兴就爱答不理的。” 斐一班上楼的脚步,再一次被韩雨馨的无端臆测给打断了。 “我对你们爱答不理那会儿,正在自闭。我不是不搭理你们,是不搭理这个世界。” 斐一班又往下走了两步,走到韩雨馨的跟前,用最为认真的语气说道:“韩女士,请你好好祝福一下你儿子的初恋。谢谢。” “真没事啊?” “真没有!” “那行,那行,那妈妈继续看你爸留下的专利去了。”韩雨馨总算是放心了。 “什么专利啊?”斐一班立马就有了好奇心。 “就是你看过很多遍的,都快翻烂了的那些智能锁的专利。”韩雨馨也没有藏着掖着。 处理完三个锁厂,她就感觉到了无尽的迷茫。 这种迷茫,并不仅仅因为忽然闲了下来没有事情做,更重要的,还是她开始有了一整段一整段的时间,可以用来认真怀念阿斐哥。 刚刚还在拼命抬杠的斐一班,忽然就柔软了下来,说道:“韩女士,需要我留下来给你解释一下传统锁用不上的复合型专利吗?” 亲子阅读时光的上一次出现,还是在斐一班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韩雨馨自然是没可能拒绝。 还没有来得及答应,水潭别墅的门铃就响了。 一下还没有停就直接按第二下。 一边按门铃一边拍门。 整个一个十万火急。 韩雨馨对着门口喊了一声:“来了。” 斐一班也跟着一起往门口走。 韩雨馨侧头问道:“谁啊,这么着急?” 斐一班一头雾水地回应:“我不知道啊。” “你真没把易易给惹急了?”韩雨馨问。 “我刚真没见到人!在门口溜达了一圈,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就回来了。” 斐一班实在不想一遍一遍地,回答这么没有营养的问题。 他跟着韩雨馨一起过来开门,是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不知道来的人是谁。 这种敲门法,怎么看,也不像易茗会有的行为方式。 易茗是做导游出身的,正常的社交礼仪,她比谁都懂,不可能没事把门敲成这个样子。 除非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 斐一班的心里有点没底。 直到韩雨馨开了门,斐一班才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金晓霞不请自来,直接进了水潭别墅。 明明是个不速之客,却搞得自己和主人似的,大摇大摆直接进来。 某位前富二代,原本就已经想打人了,这会儿更是气到脖子上青筋都爆起来了。 “我的家,不欢迎你,麻烦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斐一班强压自己的怒气。 “你不是什么牛……牛……的不行的学校的吗?怎么这么和长辈说话的?你就算要来我们这儿投资,那我好歹也算是你的长辈,没错吧?”金晓霞自己给自己加戏。 斐一班压根就不想搭理。 韩女士第一次见斐一班把自己气到发抖。 出于对第一次见面的人的礼貌,还是选择先劝自己的儿子:“一一,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虽然是在劝斐一班,语气里面,却满是安慰的意味。 韩雨馨在厂区的别墅,也是大门常开,欢迎有事情的人随时找来。 只要不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门都是虚掩的。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会想花衣服大妈这样,径直就闯进来的。 明明只是强忍着反感的客气,金晓霞却以为自己化身了真理。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上次见面,还知道叫我村长太太的,这次怎么就这样了?” 金晓霞顿了顿,然后就开了天眼似的恍然大悟,指着空气说道:“肯定就是被那个破烂玩意儿给带坏了!” “你再说一次破烂玩意儿,试试?”斐一班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我找你说的着吗?这种事情我肯定得找你妈!” 金晓霞大概有一种自己拥有整个世界的错觉。 而且还不是一天两天。 她直接无视斐一班的愤怒,开始对韩雨馨疯狂输出:“我姓金,是易家村村长易存章的媳妇,听我家那口子说,你是姓韩,对吧?我虚长你几岁,也就不学我家那口子叫你韩总韩总去的,平白无故地把你给叫老了,我直接叫你大妹子,应该可以吧?” 金晓霞摆出一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的姿态。 “行,金姐找我什么事?” 韩雨馨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 不会像斐一班这样,把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 “诶呀,大妹子,我跟你说,你听完肯定会感激我今天收到消息第一时间过来找你的!” “是什么消息呢?金姐。” “你儿子啊,快被一个破烂玩意儿给骗得连底裤都不剩了。” 到底是绅士守则里的哪一条,规定了男人不能打女人。 他现在把守则给撕了还来得及吗? 遇到根本就不配做人的,难道就因为性别是女,就得直接放过吗? 7017k 第七十四章 我的房东大人 “金大姐,我们做长辈的,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么没有边界的话,是不是不太好?”韩雨馨也不是没有脾气的。 说她什么的,她可以不在意。 把污言秽语直接指向她的儿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哪个当妈的,能忍受这样的污言秽语? “我这不是一时情急,怕你的宝贝儿子被骗吗?”金晓霞给自己辩解了一下。 然后,也不管有没有人邀请,直接往一楼会客厅的沙发上一坐。 把自己当成太后娘娘似的,对着空气来了一句吩咐:“有没有茶喝?在那狗娘养的家里,说了半天,连口水都没有的喝。” “金大姐,这么不凑巧的,我们今天刚搬过来,除了自来水,也是啥都没有,可能没办法好好招待。” 用最好的态度,做最坚定的拒绝。 韩雨馨一点都没有要告诉金晓霞,随车运来两大箱专门泡茶的矿泉水。 如果自来水都不嫌弃的话,确实是可以勉为其难给她接一杯。 “哎!这个可以理解。你这不是刚来吗?我家那口子,还说等你们搬来了,要给你们接一条山水源头的管子,好让你们泡茶。” 金晓霞乐善好施地对韩雨馨说:“就没想过你们提前快一个星期就搬来了,我家那口子今天刚好也不在,不然也不会让那破烂玩意儿有机可乘,狐狸精似的要往你儿子身上贴。” 韩雨馨一直都是干练的女企业家,并不喜欢这种无意义的抱怨和骂街。 至于狐狸精什么的,她反倒一点不觉得自家儿子会吃亏。 “金大姐,咱有事说事,您找我什么事?”韩雨馨直接开门见山。 既然不请自来,请都请不走,那就赶紧说完赶紧走。 “你早前做饭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你儿子,和彩蝶家的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在我们村的神树下面唱歌?” “你说易茗吗?听到了。”韩雨馨并没有说实话。 主要也是不想听金晓霞再形容一遍斐一班和易茗是怎么唱歌的。 韩女士直接给出了自己的定论:“这么好听怎么就上不了台面了?” “哎呀,大妹子呀!我说的不是歌,是人。彩蝶家的那个破烂玩意儿,上不了台面!”金晓霞对易茗的厌弃,早就已经深入骨髓。 斐一班原本是脖子上爆青筋,这会儿握着的拳头也都是。 这个世界的某一些人类,真的不太适合用人类的语言去沟通。 韩雨馨在斐一班往沙发走的时候,挡了一下。 整个身体,都挡在了斐一班的前面。 “怎么个上不了法呢?”韩雨馨的语气很平静,无悲无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提问。 “谁和她在一起,谁就倒霉。”金晓霞老神在在地说。 假装是在说悄悄话,实际上声音很大。 直接能传到别墅外面水潭的那种音量。 韩雨馨有些不太适应金晓霞的音量和说话方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一些,对金晓霞说:“金大姐这话说的,未免就有些危言耸听。” “你还不信是吧?大妹子。”金晓霞激动地身体前倾,硕大的屁股,只有一半还留在沙发上,说道:“我们村就没有哪个人,是不知道那个狗娘养的,有多触人霉头的。” 至此,金晓霞开始了她的“高谈阔论”。 把易茗广为流传的身世从头到尾说了一变。 重点放在了易茗举报陶彩蝶和易申飞的无情无义。 以及只知道自己去享福的那些“嫌贫爱富”的陈年旧事。 一股脑儿全拿出来说。 添油加醋,妄加揣测。 说到激动之处,恨不得把易茗抓过来砍两刀才解恨。 斐一班全程都站在韩雨馨的后面,从脖子和手上手上爆青筋,到气到全身发抖。 如果不是法律和多年的绅士教育不允许,斐一班真的是连砍人的心都有了。 关于易茗的传闻,斐一班并没有瞒着韩雨馨的打算。 他其实今天晚饭之前就有给韩女士打过预防针的。 时间太紧,才打了第一针。 预防的力度肯定是还有些不够。 只要再多一两天的时间,斐一班就能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易茗商量好了,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韩雨馨讲清楚。 把第二针和加强针,一股脑儿都给打上。 这样一来,韩雨馨就不太可能对易茗存有偏见。 他之前没有和韩女士说起锅这些,是因为易茗还不是他的女朋友。 韩女士又还没有来易家村生活,涉及到易茗身世的隐私,说多了就有些不合适。 斐一班压根就没有想过,金晓霞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时间点,直接闯进家里来。 看着韩雨馨心平气和地听完了金晓霞诋毁易茗的一件又一桩。 斐一班无比后悔,自己在晚饭之前,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直接告诉韩女士。 愤怒和后悔夹杂在一起,让斐一班的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震动了一下。 收到了一条文字消息。 给他发消息的,是失联了好半天的易茗。 女朋友:我在你家门口 男朋友:什么时候来的? 女朋友:差不多是和晓霞阿姆一起来的 男朋友:我去给你开门 女朋友:你现在先别出来 男朋友:为什么.jpg 男朋友:我得去陪着你 女朋友:不要 男朋友:这种时候,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待着 女朋友:我早就不在意这些话了,大斐可以也不要在意吗? 女朋友:如果不是怕你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肯定不会留下来听,能倒着背出来的第一万零一遍 斐一班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看了好几遍。 才确定易茗这会儿忽然给他发消息,是反过来在安慰他。 在这种情况下,易茗首先关心的,竟然是他会不会在意。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易茗的。 但他喜欢上易茗的时候,易茗还在罩子里。 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都隔离地很彻底。 斐一班并没有想过,真实的易茗,会有一颗这么敏感而柔软的心。 大概是因为一直在罩子里面装着,所以才会在罩子碎了之后,变成现在这样。 这样的女朋友,要去哪里找? 这样的女朋友,怎么忍心一直让她在门口站着? 哪怕多一分钟? 斐一班直接走过去给易茗开门了。 如果真有人不配进他家的门,那也绝对不可能是易茗。 易茗的态度,斐一班已经很清楚了。 现在,轮到他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斐一班不确定韩女士在听完金晓霞说的那么多关于易茗的污言秽语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韩雨馨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问题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了他,韩女士唯一的儿子。 金晓霞又用了那样的一种开场方式。 这让斐一班的心里很是有些没底。 所以,他就更需要站在易茗的旁边,表明自己的立场。 看到斐一班开门。 易茗也没有扭扭捏捏,任由斐一班牵着他的手,安安静静地跟着走了进来。 韩雨馨和金晓霞的谈话,并没有因为斐一班去给易茗开门,而发生中断。 看到易茗进来,金晓霞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你个破烂玩意儿,你怎么还敢到这里来?你就不怕腿给你打断吗?”金晓霞整个一个把水潭别墅当成了是自己的家。 摆出来一副主人要赶不速之客走的姿态。 韩雨馨是背对着一楼大门的。 斐一班开门和带易茗进来的动作不大。 完全淹没在了金晓霞巨大的嗓门里。 金晓霞要是不说,韩雨馨都不知道易茗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 韩雨馨转头,就看到了斐一班和易茗牢牢牵在一起的手。 韩女士先是一愣。 而后就强行把易茗和斐一班牵着的手给分开了。 看得金晓霞那叫一个神清气爽志得意满。 强拆了斐一班和易茗之后,韩雨馨拉过易茗的手,说道:“易易啊,阿姨才知道你身上发生过这么多事情呢。一一那小子,就知道报喜不报忧。” 韩女士的这番话,让准备强势牵回女朋友的手,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的斐一班,瞬间就产生了疑惑。 某亲妈这是几个意思呢? 到底是要棒打鸳鸯还是要保驾护航? 易茗也有些错愕。 她不知道韩雨馨为什么忽然拉着她的手这么说。 是要用最温柔的语气,让她知难而退吗? 她大概更习惯韩女士在这种情况下的愤怒吧。 在辱骂和诋毁中长大,她早就已经习惯周遭的指责。 不管熟的还是不熟的,只要见到她,谁都可以说上两句。 “以后呢,你就好好考察考察一一那小子,你要是觉得没有问题呢,你就给阿姨做儿媳妇儿,要是觉得他不过关,那你就给阿姨做干女儿,到时候,干妈给你准备嫁妆。” 原本被金晓霞折腾地特别聒噪的水潭别墅一楼会客厅,从这一秒,陷入了寂静。 金晓霞在想她是不是听错了。 斐一班第一次和金晓霞达成了共识。 易茗也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韩雨馨和她说这番话时候的真心。 和之前说要给她做参谋的那种随口一提的语气,完全就不是一个概念。 这还是第一次,除了阿爸阿妈之外,有长辈对她释放这么大的善意。 如果没有斐一班,她和韩雨馨,顶多也就算是萍水相逢。 即便有了斐一班的这层关系,那也才见过两三面而已。 斐一班喜欢她,她可以理解。 毕竟有了那么多的巧合和交集。 韩雨馨又是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呢? 易茗想不明白。 在她的亲情世界观里面,从来也不存在爱屋及乌,这样的极致感情。 确定了亲妈的态度,斐一班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他真怕韩女士在毫不知情且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金晓霞给带沟里去。 斐一班有满心的欢喜不知道要怎么表达。 于是,他变身一个极致礼貌且绅士的大男孩。 “村长太太,您知道进别人的家门需要敲门的吗?” “哦,对,您知道的。就是您可能敲了太多下了。”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如果按了门铃,敲门这个步骤,其实也是可以省略的。” “我和韩女士要是在四楼或者在背面,您这么敲门我们也是听不到的。” “回头呢,我可能得把家里的门铃给换成音乐的,这样不管怎么按,都还是一段一段的。” “诶,小易,你知道现在有那种可以自己录音的门禁系统吗?”斐一班终于想起来要更换一下愉悦心情的输出对象。 “没有了解过。”易茗没有斐一班那么充沛的情感表达,她回答的语气像极了和老师在探讨一道不太复杂的数学题。 听得斐一班一阵地舒爽。 数学可是他除了赛车之外,第二擅长的事情。 “那我可以申请给水潭别墅换一套门禁系统吗?”斐一班得了便宜还卖乖:“我的房东大人。” “会麻烦吗?”易茗问。 “不会啊。”斐一班说:“唯一有可能麻烦的,是你要录一首歌,给我当门禁系统的音乐。” “好,那听大斐的。”易茗很快就妥协了。 斐一班想要有人按他家的门铃,就能直接听到她的歌声,这么细小而浪漫的要求,她有什么理由拒绝。 “我不同意!”韩雨馨忽然加入了易茗和斐一班的对话。 这一声抗议,异常坚决,声音也比韩女士平时说话要大了很多。 喊得被当成透明人的金晓霞心里,瞬间就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为什么不同意啊?”斐一班第一个表示不理解。 “咱家的音乐门禁,当时是要咱们三个合唱啊!”韩雨馨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 斐一班一时语塞。 他现在说根本就不想要把家里的门铃给换了,还来得及吗? 斐一班还没有来得及想好对策,易茗就先他一步开了口:“好啊,期待和韩女士合唱。” 斐一班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只在心里摇头叹息: 【我的女朋友诶!你到底知不知道韩女士唱歌,是什么样的一种光景啊?】 【我以做了二十二年亲儿子的经验告诉你,能和韩女士合唱的人类,至今还没有出生!】 “” 7017k 第七十五章 多人审判 金晓霞就算再怎么愚钝,到这会儿,也肯定能看出来韩雨馨的真实态度了。 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话都说得这么清楚了,韩雨馨的态度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说有钱人比谁都迷信吗? 怎么到了这一家,就完全不一样了? 对着易茗这么不吉利的人,真的就没有半点忌讳吗? 这不合理。 肯定有什么她还没有想到的原因! 斐一班看着金晓霞欲言又止的样子,非常礼貌地对她说:“村长太太,您如果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您就多找些人,明天下午,咱们易家村之魂下面见。” 斐一班一边说,一边非常绅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右手指向门口,左手背在身后。 脸上挂着灿若星辰的笑意。 斐一班的心情好到连揍金晓霞的欲望都没有了。 “一家子的神经病。”金晓霞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走的越生气呢,斐一班就越高兴。 真的就和神经病了似的,满心雀跃地就差直接在会客厅手舞足蹈了。 …… “大斐为什么要让晓霞阿姆约人啊?”易茗在金晓霞走了之后发问。 “让你看看斐大导演的演技啊。”斐一班话只说一半,摆明了开始卖关子。 “什么导演?什么演技?”韩雨馨比易茗更早一步开始兴奋,问道:“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影吗?” “当然有啊!”斐一班张嘴就来。 “那我们一起进城去看?”韩雨馨继续兴奋。 “韩女士,你这才到易家村不到12个小时,怎么就这么着急忙慌地想要进城,你确定你这样能在易家村一直住下去?”斐一班对韩雨馨的行为表现,提出了质疑。 “怎么不能啊,那我现在刚来不是无聊吗?你们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做账,那我时间太多了,想回去看场好看的电影,又有什么奇怪?” 说到这儿,韩雨馨把手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拍,忽然就想到了一件特别好玩又特别意义的事情。 “要不然,我们现在就把新的门禁系统需要录的歌,先给录上吧。” 韩雨馨的兴奋指数,在说完这个提议之后持续升级。 “不要了吧,那套点歌系统都还没有装,这大晚上的唱歌,肯定会被投诉扰民的。”斐一班浑身上下的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受到了惊吓。 “我打听过了,农村并没有这样的问题,而且现在才刚刚过了晚饭时间,又不是什么大半夜,怎么能叫扰民呢?” “我不管,我刚吃饱饭,懒得装那套点歌系统。”为了耳朵的幸福,斐一班决定强势摆烂。 “点歌系统在哪儿呢?”易茗问题还没有问完,就开始撸袖子,动作利落,英姿飒爽地说道:“我来装就好了。” “你会装点歌系统?”斐一班陷入了深深的怀疑。 他怀疑的不是易茗的能力,而是他即将开始被蹂躏的听觉世界。 “会啊,我在音响店打过工,点歌系统的安装,hdmi的布线,再有就是怎么装出5.1和7.1声道的最佳效果,这些我都有看书研究过。” “……” 女朋友倒也不必这么能干…… “我今天就是不想唱歌!”除了使用亲儿子和新晋男友的专属特权耍无赖,斐一班也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干什么。 “又没有人让你唱!”韩雨馨有点嫌弃地说:“我和易易开个演唱会,你在旁边当听众就好了。” 斐一班看向易茗。 期待早就已经收到过前方高能预警的女朋友,能够和自己达成统一战线。 “嘉宾和听众都有了,一定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唱会。” 终究是太傻太年轻,才会以为自己能赢。 斐一班改变了策略,脚长在他自己腿上,赢不了还不能跑吗? “那你们俩唱着,我上楼弄点东西。”斐一班说。 韩女士大手一挥,头也没抬地对斐一班说:“随便你,有没有听众都没关系。” 斐一班被韩雨馨极尽敷衍的态度给刺激到了。 好歹亲生了二十二年的独生子。 别人家撑死了也就有了媳妇儿忘了娘。 韩女士倒好,直接有了媳妇儿忘了儿! 大班班的怒气指数瞬间飙升。 为了能够在演唱会开始之前,逃离现场,又不得不假装一点都没有注意到韩女士语气里的敷衍。 耳不听为净,只要上楼拿了耳塞,他就还是能在星空屋顶底下,徜徉在星座的海洋。 想到星空屋顶,斐一班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疑问。 下午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 想了想,又什么都没有想起。 “大斐,你真的准备让我一个人装这套系统吗?” 这是来自易茗的提问。 语气极为日常。 日常到像是用鼻子吸了一口气。 斐一班却莫名地听出了一种撒娇的意味。 听得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收缩后极具扩张。 每一个毛孔,都舒服地像是做了一万个深呼吸。 前一秒,还在三步并作两步在往上跑。 后一秒,直接一个转身加跳跃,从楼梯扶手上滑了下来。 一看就没少玩跑酷。 “装点歌系统这种粗活,怎么能然女孩子干呢?”斐一班撸起袖子,对韩雨馨和易茗说:“你俩在沙发上稍等,我把点歌系统装好了,再喊你们过来唱。” 耳朵幸福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还有什么,比女朋友用天籁一样的声音,对他撒娇、喊他大斐的幸福指数更高? 原则,是用来打破的。 自己说过的话,是用来打脸的。 假设他能够把韩女士的声音屏蔽,只听易茗唱歌,这个夜晚,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斐一班使出浑身解数,认真的听了两首歌。 终于在第三首前奏响起的时候,轻手轻脚地上到了星空房。 这间屋子,是水潭别墅的最高点,为了营造出宇宙静谧的感觉,斐一班还特地加装了隔音。 斐一班不妙要想,金晓霞如果下次还敢再来,直接让韩女士唱歌招待,应该都比他强忍着揍人的冲动,礼貌且绅士地请人出去要好。 别人k歌要钱,韩女士k歌要命。 …… 斐一班这么着急忙慌地往顶楼跑。 除了因为受不了韩女士制造的噪音,还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做星空屋顶的时候,斐一班买了很多装饰射灯。 各种各样的颜色。 有放电池的,还有直接充电的。 全都堆在星空房角落的收纳空间里。 那是一个半人高的隐藏式柜子。 星空房的所有照明,被斐一班一股脑儿都打开了。 整个房间,顿时亮如白昼。 斐一班从隐藏式的柜子里,拿出了画架。 从自己的素描本上拿下来一张,开始在画板上涂涂画画。 …… 金晓霞自然不是那种愿意吃亏的性子。 她从水潭别墅出去,就开始找斐一班在村委会见过的痦子大妈和黑衣大妈,控诉自己的遭遇。 村长太太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不过是希望村里好不容易来的投资人,不要被彩蝶家的破烂玩意儿给骗了。 金晓霞在回去的路上认真想过了。 斐一班和韩雨馨的这个态度,肯定都是做做表面功夫。 如果真的有那么高的信任度,那个礼貌的神经病也不会让她第二天下午,多找点人,当着易家村之魂的面,揭穿易茗的真实面目。 金晓霞是基于很多细节,得到这个结论的。 除了斐一班自己说的。 金晓霞还有幸在离开的过程中,听到了大妹子,用比直接赶人还要难听的歌声,让易茗自己知难而退。 只有心怀不轨的破烂玩意儿,才能在这种情况下,跟着合唱。 金晓霞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行动力极强地开始发动自己在易家村的所有“人脉”,准备在第二天下午,给易茗来一个神树下的多人审判。 7017k 第七十六章 环环相扣 又是傍晚时分。 易家村之魂底下聚集了很多的人。 太阳,对于生活在地球上的人来说,永远都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 有时候,你怕它出来太晒,有时候,你怕它不出来。 然而,无论是寒冬还是盛夏。 在太阳初升和将落的那一刻,人们心里的感叹,几乎都是一样的。 这是来大自然的馈赠。 宇宙的浩瀚,人类的渺茫。 日出的希望,日落的宽广。 每一个看到的人,都会在那个特别的时分受到感染。 只不过,这样的震撼,并不能延续很久。 因为每一个晴朗的日子,都会有日出和日落。 等到日渐西沉,斐一班还不见人影,金晓霞找来的这帮人,就开始有些按捺不住。 “叫我们在这儿杵着是干嘛呀?不是说要我们来给茗娃子盖棺定论吗?我可是晚饭都没有吃就来了。再没热闹看我可就要回去了。”痦子大妈第一个表达了抗议。 她和金晓霞关系比较亲密。 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她喜欢凑热闹,金晓霞喜欢制造热闹。 这么一来,一个“创造”一个“推广”,就成了珠联璧合和相得益彰……的反面代表。 金晓霞也开始有些没底。 她老早就去水潭别墅找过人了。 门上贴了个字条,说门铃已坏,正准备更换门禁系统。 目前正在家里调试门禁系统新歌,可能听不见有人来,调试完了就能恢复正常门铃功能。 金晓霞才不管门铃坏不坏。 门铃和她的嗓门比起来,撑死了也就半斤八两。 金晓霞直接霸气开嗓。 叫了半天门没人应。 就开始疯狂地敲门。 敲了半天也没有人搭理。 她只好回去易家村之魂那儿,让那些喜欢凑热闹的人,再等一下。 事情弄成这样,就有点骑虎难下。 水潭别墅不是什么禁忌之地,村里的人都可以去,一去就能听到里面放着音乐,看到门上贴的提示。 金晓霞想要拿人不在当借口都没办法。 这些年,易家村的年轻人,基本都已经离开。 她也就只剩下在易家村这帮闲的实在太无聊,最爱凑热闹的大爷和大妈面前的一点存在感了。 这要是大张旗鼓搞了半天,最后不了了之,没有热闹可看,她可就要被痦子大妈那些人给笑死了。 这让她以后怎么在村里摆出广受追捧的村长家话事人的架势。 金晓霞越想越生气,一生气就拿易存章撒气。 “你说你都干了什么事儿?你个没……我让你给别墅里面打个电话你为什么不打。”如果不是大庭广众,金晓霞估计都要揪着易存章的耳朵直接开骂。 “我没有韩女士和斐先生的电话啊!”易存章觉得自己很无辜。 “你招进来的商,引进来的资,你为什么连个电话都没有?白白便宜了那个破烂玩意儿。”金晓霞忍无可忍,终于把之前没有说完的半句话,给补全了:“你个没用的东西!” 易存章是出了名的妻管严。 虽然偶尔也有硬气的时候。 大部分时间,基本都很怂。 “平时都是茗娃子联络的啊,我要人家电话做啥子?我一紧张说话都不利索,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长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招待斐一班。 是很努力地试过了,笔记都做了一大堆,最后还是没有把人留下。 “那你现在怎么这么利索?你不把人给我叫过来,你看你还能不能利索到明天早上。”金晓霞开始不留情面。 妻管严这种事情,私底下还好说。 真的闹到了大庭广众,易存章身为一村之长,肯定还是要面子的:“你个臭婆娘,你自己去叫人没有人搭理,往我身上,撒个什么气?” “你个老不死的,你有本事你去叫啊,你不还村长吗?”金晓霞一脸的讥讽。 “我去叫就我去叫!”易存章的想法很简单,与其在这儿被自己婆娘讥讽,还不如找个地方清静清静。 易存章去水潭别墅喊人,从一开始,就是存了做做样子的心思。 哪知道他门都还没有敲,门就自动开了。 然后就传来了易茗的声音,说的是【欢迎-村-长】。 易存章四处看了看,也没有看到哪里有易茗的影子。 吓得直接从房子里面退了出来,严重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等到脑子清醒了,他又进了一遍,然后就又听到一声【欢迎-村-长】。 村长这两个字虽然有点和平时叫的不太一样,但欢迎绝对是茗娃子平时说话的声音和语气。 “你在哪里啊,茗娃子?”易存章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和了一下被吓到狂奔的心跳。 回答他的是一道男声:“易茗在她自己家里,村长要找她的话,去她家里找。” “我……我找你!”易存章有点紧张性结巴:“听……听说斐先生今天要去易家村之魂?” “嗯,要去的,我需要等得到一个合适的时机。”斐一班没有否认。 “什么时机?”易存章追问。 “我也不知道,得等易家村之魂告诉我了,我才知道。”斐一班来到大门口,伸手把门完全打开,出声邀请:“村长要不要进来再说。” “不了不了!我在易家村之魂那里等你就好了。”易存章赶忙拒绝,心有余悸地问道:“茗娃子真的不在你这里啊?我明明都听到她声音了。” “是易茗的声音没有错。我这个门锁,每次有人进来的时候都会拍照,然后可以输入名字,前面欢迎确实是易茗昨天录的音,后面村长是电子合成的。” 斐一班非常好心地和易存章解释了一下。 易存章连连点头。 实际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明白。 倒退着出了院子,直接一个转身,撒腿就跑。 自从往屋里看了一圈,确定易茗真的不在斐一班这儿,他就有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几乎是直接跑着回到了易家村之魂。 金晓霞本来就在气头上,见到易存章这么快回来,就更来气了。 “人没找到,你把自己跑成这死样子,有什么用?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金晓霞用食指狠狠地点了易存章一下。 “我找到了啊!”易存章说:“你个臭婆娘,不要动不动就指指点点的。” “你找到了?”金晓霞完全没想过会听到这么个答案。 “找到了啊。我人还没进门呢,就听到茗娃子和我说欢迎村长,热情着嘞。” 听到这儿,金晓霞直接一个巴掌,就往易存章的脑袋上招呼过去了。 易存章说别人欢迎他都还好,偏偏说易茗这个马上要被多人审判的当事人。 在易存章走了之后,易茗就过来了。 半分钟之前,就加入了在易家村之魂底下聚集的人群。 易茗人都在这儿站着了,自然是没有可能和易存章说欢迎村长。 没找到就没有找到,反正易存章也不是第一个找不到斐一班的人。 她这么大一个村长夫人,不是也一样没有做到吗? 当着全村人的面,这么颠三倒四,张嘴就骗,简直把她的脸给丢光了。 “茗……茗娃子,你怎么在这儿啊?刚……刚斐先生说你在自己家里,我还不信!结果你竟然都到这里来的。那……那两句欢迎村长,真的不是你说的?那是哪个女娃子说的哟?和茗娃子的声音可太像啰。” “是吗?我不太清楚诶,村长。”易茗说:“她就约了我今天太阳下山过来易家村之魂。”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我是不是没有忽悠你们?昨天就是先和我说,把大家带来这边好审人的。” 金晓霞瞬间就有了极强的存在感和自豪感。 就是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自豪的。 与之相对应的,是易存章和见了鬼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易存章这丢了魂似的样子,很快就引起了痦子大妈家的那个喜欢穿军大衣的男人的注意。 “存章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痦子大妈的男人问。 “没……没怎么了!”易存章终于把气给喘顺了,一脸感慨地说:“斐大仙……他不是一般的人啊!” 一段空灵的音乐,在这个时候响起。 随着音乐一起发生变化的,还有易家村之魂。 在即将失去所有光源的入夜时分,易家村之魂,顷刻间被照得流光溢彩。 一道道绿色的光,从不同的方向,在易家村之魂的身上同时亮起。 2600年的易家村之魂,在这一刻,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圣洁和繁茂。 蓬勃的生机,直接满溢出所有人的视线范围。 易家村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一个个被震撼地不知道要怎么说话。 等到他们缓过劲来,开始窃窃私语的时候。 斐一班已经穿着长衫来到了易家村之魂的中央。 在这满树的灯光下,斐一班从地上捡起了一片已经干枯了的叶子。 一个转手,把叶子从左手换到右手。 摊开手掌,这片枯叶的叶脉,全都变成了血红色,像极了蔓延的血管。 然后,斐一班又把叶子从右手换到了左手。 原本枯萎之中透着鲜红血脉的叶子,在这一刻变得绿油油的,新鲜的像是刚刚从树上摘下来。 斐一班对着树叶吹了一口气,树叶就不见了。 紧接着,易家村之魂又亮起了一盏小灯,照着树上的一片叶子。 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摇曳地极其猛烈。 那片叶子很特别,鲜翠欲滴不说,还有红色的血脉。 很快,最后亮起的那盏灯又灭了。 一切归于平静。 斐一班在这个时候,语气平缓地开口: “我知道,你们中的很多人,私底下叫我斐大仙。” “还有更多的人,包括你们的村长,都以为我早就已经一命归西。” “有很多事情,我并不想说的很多,更是不能泄露。” “仙不仙人的,你们最好不要乱加猜测。” “我就是一个凡夫俗子。” “多的是七情六欲。” “唯一懂得的,也不过是怎么让两三千年的古树,焕发生机。” “我这人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本事。” “得守在那棵树一公里的范围内,长达999天,才能让那棵树不再丧失生机。” “就那么突然的有一天。” “在睡梦里听到了易茗在易家村之魂底下祈祷,才会在梦醒时分找到易家村。” “昨天,有人特地跑来跟我说,易茗是个非常不吉利的人,谁和她在一起谁就会倒霉。” “今天,我就想问问你们,是不是真的就是这样?” “我不是什么斐大仙,像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还是很相信这样的事。” “还请大家不要吝啬,和我讲讲你们都因为易茗倒了什么样的大霉,我也好早做计划,另做打算。” “我就这么一点点的本事,需要我的古树还是比比皆是,实在不行,我可以换一个地界。” “世界那么大,总有一棵古树需要我。” 斐一班说完这些。 照亮易家村之魂的所有灯光,同时暗了下来。 周围一片寂静,仿佛能听到片片树叶掉落的声音。 然后,开始有了一阵阵的骚动。 再然后,是变成了黑暗中的窃窃私语。 不知道是谁,带头来了一句:“我们没有因为茗娃子倒过霉!” 紧接着,就是一堆人的附和: “茗娃子还是小不点的时候,看到我们家的鸡在外面下了蛋,都会捡起来往我们家里送。”(很细节。) “对对对,茗娃子养的鸡,生的都是双黄蛋,简直不要太幸运。”(很特别。) “谁家娃儿想考一百分,都得吃茗娃子样的鸡下的蛋。”(很合理。) “你们干嘛都帮着那个破烂……”(有人被捂住了嘴巴,说不出后面的话。) “谁家想生儿子,都得吃茗娃子养的鸡下的蛋。”(情急之下,内容开始变得离谱。) “谁要是和我们茗娃子在一起,凡夫俗子都免不了要成仙。”(没有最离谱,只有更离谱。) “斐大……生,什么时候来我们家喝老母鸡汤啊!”在场的一干人等,纷纷像斐一班发出邀约。 斐大生,斐一班最新的称呼,融合了斐大仙和斐先生的精华。 以前,他们叫斐一班斐大仙,是基于想象。 现在他们不敢直接叫大仙,是出于对斐一班自称凡夫俗子的尊重。 仙人肯定是有自己的忌讳。 “真有这么好吗?”斐一班语气里满是不信。 “真的真的真的!斐大生,你一定要相信我们。”新称呼什么的,一回生两回就熟了。 “真要这么好的话,那我就带着在我梦里祈祷的人,去找另外一棵需要我的树了。” “不可以,茗娃子生是我们易家村的人……”又被捂住了。 “茗娃子,你肯定不会不到999天就离开易家村之魂的,对吧?”有人扯着易茗的袖子问。 黑暗里,易茗一个字也没有说。 斐一班是什么时候想到这种仙气飘飘的站台方式的? 在刘金洋办公室的时候,他可是连斐大仙这个称呼,都才第一次听说。 昨天她和韩雨馨唱了一会儿歌,斐一班人就不见了。 一直到她离开,都没有再见过斐一班。 更不要说送她回家。 回去之后,连个晚安短信都没有。 这还是确定关系的第一天。 只在半夜快十二点的时候,给她发来了一条消息:【明日,日落后,易家村之魂。】 没头没尾的。 没有热情,也没有温度。 如果不是易茗在罩子里面装久了,多半会被气得睡不着觉。 直到此时,易茗才终于知道,恋爱的第一天,斐一班爱答不理地一个人在楼上忙活一些什么。 这是一台魔术,也是一出戏。 环环相扣,不知道需要多少准备工作,才能不出错。 ------题外话------ 今天很长! 7017k 第七十七章 绝对不是有意的! “都散了吧。”斐一班两只手在胸前,做了个太极的动作,引得树上的叶子一阵“骚动”,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树各有命。” 听到这样的话,易家村的人,自然是不愿意散开的。 那个之前拉了易茗袖子的大妈,又用力拉了两下。 照亮易家村之魂的灯,忽然闪了两下,从绿光变成红色的光。 像是一种警告。 “你们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如果易茗没有心灵的感召,我就算留下9999天,对你们的易家村之魂,也不会有帮助。” “我要单独听你说,易茗,你愿意为了易家村之魂留下吗?”斐一班放眼看了易家村的人一圈,赶人的意味极其明显。 斐大仙把话都说成这样了,一群人只好依依不舍地走了。 骂犹未尽的金晓霞,被痦子大妈和花衣服大妈捂着嘴巴直接给拖走了。 多的是七情六欲的斐大仙想要在易家村之魂底下做点什么。 也不是凡夫俗子的肉眼凡胎能参观的。 等到人都走了,斐一班直接翻着白眼吐着舌头,拍着自己一贫如洗的胸口,长出了一口气,对易茗说:“可吓死我了!差点就穿帮了!” 易茗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在原地站着。 眼睛直直地看着,这个从昨天傍晚时分,成为了自己对象的大男孩。 心里面涌现出很多种夹杂在一起的复杂情绪。 分不开,理不清。 剪不断,理还乱。 这就是有男朋友的感觉吗? 这种感觉也太奇怪了。 她明明早就对易家村的人怎么说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谁会对从小听到大,和阿爸阿妈喊她吃饭频率一样高的事情,产生别样的情绪呢? 在易家村的这么些年,她早都觉得自己就是个破烂玩意儿了。 听到这样的字眼,就和听人叫她名字,是差不多的感觉。 她就是一个爱笑的,姓破烂,名玩意儿的女孩。 每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就笑得特别灿烂。 在她根本就不介意的情况下,斐一班还这么大张旗鼓地为她准备了这场魔术和这出戏。 她明明早就已经百毒不侵了。 为什么会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从昨天,到今天。 是为过去的自己感到难过吗? 还是为现在的这些细节感动? 易茗无法想象,自己竟然也是一个会被感动的人。 她不是没有被疯狂地追求过。 更不是没有遇到过没认识几天就要送她车子房子甚至更多的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来到易家村,用一场魔术,让这些从小看着她长大,却对她百般恶语相向的人,不敢再说一句重话。 作为一个情感淡漠的人,她何曾有过这两天这样的情绪波动? 和个小孩子似的,动不动就想流眼泪。 这难道就是她藏在纯真无邪罩子里面,翘首以盼的温柔? 易茗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直接让自己情绪崩溃。 毕竟是在罩子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人。 易茗指了指易家村之魂,用极尽克制的声音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大斐。” “就是个灯光设计嘛,我昨天连夜写了一个控制程序。就三种颜色的变化。然后就是这几片叶子了。”斐一班给易茗递过去几张树叶。 干枯的、带“血脉”的、鲜翠欲滴的……一应俱全。 斐一班几次转手,当着易茗面,再次对这几片树叶进行乾坤大挪移。 凑这么近看,也只是有一点点不太明显的卡顿之感。 “练了多久了?”易茗的情绪,已然稳定了很多。 “大变树叶吗?”斐一班问完就解释说:“这个不需要练,以前玩扑克牌魔术的时候,没少在这方面下基本功。” “谢……” “打住啊!”斐一班火速打断:“你是不是又想说,谢谢你,大斐!事不过三你知道吗!” “哪有三次?”易茗问。 “第一次,我和你说,基金会的体检都要查两天,住宿也负责给解决;第二次,是昨天从刘金洋的办公室出来,然后就是第三次,我说我的话,绝对发自真心,不参杂一丝水分。所以你刚刚已经是第四次了,两天之内的第三次。客气值明显超标了。” 斐一班的记忆力其实并没有很好。 他能记住这么多细节,完全是因为说这些话的人特别。 “没有超标。”易茗反驳道:“我第一次说的,是【谢谢你啊,大斐】。和后面的那三次都不一样。” “……” 斐一班很希望自己可以反驳易茗的反驳。 奈何他确实也不记得,易茗当时有没有加语气词。 只能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加了【啊】的,才是真和你客气。”易茗说:“后面的都不是。” “那是什么?” “感动吧。”易茗用最直接的口吻解释:“每次说的时候,都想哭。” “呃……”稍事犹豫,斐一班拉上了易茗的手,才敢继续发问:“我如果说,我还挺喜欢看小易哭鼻子的样子的,会不会情商低到有些欠揍?” “不会啊,我一个打小就没有泪腺的人,想看我哭可不容易。” 易茗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微微抬头,强行压下了自己眼中的泪意。 这是一个相当连贯而又自然的动作。 看在斐一班眼里,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一个女孩子,在黑漆漆的夜里,在几乎没有光源古树的之下。 闭着眼睛,紧张地仰头深呼吸,左手十指交叉地握在他的右手里,就差直接踮起脚尖。 这难道不是偶像剧里面最标准的索吻姿势吗? 见到这样的姿势,要是还无动于衷,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当代大好青年? 说时迟那时快,斐一班想都没想,直接就亲了上去。 找个姐姐型的女朋友,竟然还有此等好处?——斐一班第二次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感叹。 姐姐热情起来,进度条分分钟直接拉满。 为了不让自己落后地太明显,斐一班动作极为迅速。 以至于差点磕到微微张嘴吸气的易茗的牙齿。 易茗整个人一僵,脑子也跟着一片空白。 始作俑者斐一班也好不到哪里去。 十指紧扣的右手,力气大到让易茗的直接都有些发白,左手更是不知道要往哪里放。 斐一班压根就没有想过,进度条会突然从绿皮火车提速到高铁。 哪怕来个动车的速度缓冲一下,他也不至于慌乱成这样。 当代大好青年,输人不能输阵,尤其是在初吻这件事上。 换了别人,他或许还可以通过后续的一次又一次努力,让记忆保持在最新。 找了个拥有图片式记忆的女朋友,这么重要的小细节,一记可就是要被记一辈子。 不都说,接吻是人类的天性吗? 不都说,这是每个人都能无师自通的吗? 怎么到了他这儿,不是直接碰到人家的牙齿,就是不知道自己的牙齿要不要分开。 更过分的是,还没有来得及收拾的“灯光秀”遥控器,不知怎么地就被按到,直接来了一个照明全开。 易家村之魂,用两千六百年的树生发誓——从来都没有见过连人类的天性都不知道要怎么释放的两个年轻人。 树生这么长,见证过的事情那么多。 这种毛毛雨级别的事情,怎么能让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手忙脚乱? 哦,不。 这两个人,连手忙脚乱都没有。 手僵脚僵,整个两棵站立的人形古树。 也真的是活了久了见了! 也不看看你们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和奶奶的奶奶的奶奶,是怎么一代一代,让你们在这广袤的地球上,繁衍生息的。 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 人类的年轻人啊,你们不能这么忘本。 挟泰山以超北海,此不能也,非不为也;为老人折枝,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为人类的传承贡献自己的绵薄之力,此能,何不为? …… 斐一班花了五个小时的时间,才把那一堆魔术设备给隐藏在易家村之魂的各个角落。 如果不是他对睡眠的厌弃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多半不能在天亮之前,完成这么多的隐藏式安装。 和安装相比,把灯光和魔术叶子拿下来,就快了不是一星半点。 加上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真理加持。 不到二十分钟,斐一班和易茗,就把能让易家村之魂显灵的一切,都给收拾干净了。 两个被易家村之魂嫌弃到骨子里的年轻人,一路无话地走到了别墅前面的水潭。 因为东西有点多,所以也没有腾出手来牵。 刚刚那一波被易家村之魂嫌弃的初体验。 不仅没有拉近关系,连牵在一起的手都分开了。 【手都分开了】从字面的意义上四舍五入,就是分手了。 每走一步,斐一班都懊恼不已。 他刚刚的表现,简直是二十二年人生的至暗时刻。 因为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更主动一点,他刚让处于过度紧张状态的两排洁白的牙齿分开,就想到自己今天的晚上吃的面里面好像有放大蒜醋。 一个激灵,赶紧咬紧牙关。 他的上下牙,没办法像平时那么吻合。 伴随着柔软的触感一起传到斐一班的脑子里面的,还有一股轻微的血腥味。 别人家的初吻,最多也就是吻技好一点差一点的区别。 斐一班的初吻,直接见血。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这个进度条,都快达到易家村之魂对人类繁衍的期待值了。 这是一个阴天。 没有月光。 一点都不浪漫。 农村没有太多的光污染。 四处黑漆漆的一片。 唯有从别墅三楼传出的微弱灯光,照亮着斐一班和易茗回家的路。 水潭里的白天鹅船,在这一刻显得极为孤单。 修长的天鹅颈,高傲的设计感。 黑夜吞噬了黑天鹅的一切,只剩下白天鹅孤傲地扑腾翅膀。 “大斐。”易茗的极具吸引力的御姐音,打破了夜的沉寂。 “嗯?”斐一班赶紧抬头,又用更快的速度,把头低了回去。 似如梦初醒。 又好像根本就没有醒。 他不敢看易茗的脸,主要是没办法面对自己的杰作。 “你说,我们把这些灯都放到黑天鹅船上,是不是白天鹅就不会这么形单影只了?” 易茗的问题,充满着童话故事的趣味,语气又散发着成熟的魅力。 在这样的夜晚,刚刚咬了女朋友一口的某新晋男友,哪有可能拒绝这样的提议? 他既没有这个意愿,也没有这个胆子。 几乎是易茗的话音刚落,他就直接往黑天鹅船上跑。 黑灯瞎火的,一脚踩空,人就掉水潭里去了。 这应该是诸事不宜的一天吧? 如果他不会游泳就好了,直接被淹死,估计也比这会儿来的痛快。 奈何学不会游泳,他念的任何一家贵族学校都不让毕业。 要不…… 假装溺个水? 别的不说,怎么也能拖延一点时间。 斐一班在水里面安静地闭了一口气。 就几秒钟的时间。 扑通一声,有另外一个人,跳到了水里。 结合现场的人员分布情况,除了易茗,就不会再有别人。 做多不过两秒钟,斐一班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一个非常标准的,拯救溺水人员的姿势。 可以防止溺水人员因为紧张过度,下意识地扑腾,直接缠住下水救援的人。 溺水救援难道也是导游的基本功? 还是说,这又是一向易茗从书上看来的本领。 斐一班有很多的感慨,但这会儿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他赶紧自己调整了一下,对身后的女孩说:“我没事,我会游泳的。” 听完这句话,易茗“嘶”了一声,紧接着松开了手上的力道。 “怎么了?”斐一班赶紧在水里转身。 “没什么,刚被你咬过的地方,碰到水,有点疼。” “啊!水潭这么脏,我给你消个毒!”斐一班二话不说地,伸舌头对准了自己曾经咬过的地方。 …… 他绝对不是有意的。 如果不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一定给自己选一个更加帅气的姿势。 不知道是不是韩女士告诉他的。 从他还是小班班的时候,就坚信人类的新鲜分泌的口水,是具有消毒功能的。 这大概是二十二年人生最丢人的诸事不宜的至暗时刻吧? 从易家村之魂,一路丢到了天鹅船。 …… (为了给你们一个有爱的520章节,某飘已经拼尽全力了……求推荐票,求月票。) 7017k 第七十八章 都怪这不解风情的夜 易家村之魂活了2600年,对很多事情看法,都是相当精准到位的。 人类的年轻人啊,就得多学学、多看看,多多传承古人的留下的文化遗产。 这样就不会动不动就说出活久见这样的话。 也只有这样,才会知道,人世间为什么会出现相濡以沫这样的成语,足以用来诠释斐一班的行为模式。 易家村之魂的百年华诞,人类的世界,迎来了一个叫庄子的人。 这个后生晚辈,在盛夏时节走在路上,偶遇三伏天的暴雨雷电。 雨过天晴,他在地上的水洼里,看到了两条鱼。 水洼即将干涸,两条鱼,即将被暴晒成鱼干。 这个后生晚辈满心以为,这两条鱼,很快就要一命归西。 结果鱼儿们却开始相互吐泡泡。 我的泡泡罩着你,你的泡泡罩着我。 保护了对方,感动了上苍。 最后报团飞升。 成就了鱼间佳话。 有感于此,这个后生晚辈发出了一句感叹:“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在漫长的人类文明里,这个后生晚辈又影响了后世的很多人。 晚辈的晚辈们的晚辈们们……从这句话里面,提炼出了那个广为流传的成语,用来解释很多以前根本说不清楚的人间真理。 斐一班和易茗的水性都还算不错。 要不然,也没办法在水潭里面,完成口水杀菌的的壮举。 壮举过后,两人分开,一前一后,上了两条天鹅船。 人类毕竟不是天鹅,没办法长时间在水面“悬浮”。 解决了随时都有可能溺水的危机。 斐一班又迎来了另外一个人间难题。 他要怎么和易茗解释,他刚刚的那个奇怪的消毒行为,全都是拜韩女士的教导所致呢? 他是真的没有想要亲易茗还是什么的。 尤其是在今天已经咬了人家一口,并且严重到直接见血的情况下。 他就算有那个贼心,也没有那个贼胆。 讲真,他就想安安静静、认认真真谈个恋爱。 一步一个脚印,把初恋的一切美好都体验一遍。 真的没有想过这么快就上一垒……并且在一垒直接见血。 先前的那一次,还可以说是经验不足。 在水潭里的这一次,就真的是从动作到行为,都完全在人类的平均智商之下。 “那……那个……韩……韩女士说,口水可以消毒……我……”斐一班结巴起来,比易存章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是这样的,唾液含有溶菌酶等其它抗菌物质,有抑制口腔中细菌生长和繁殖的作用,我刚好伤在口腔,大斐刚刚的处理方式,算是比较对症下药。”易茗异常平静地科普。 一个紧张到结巴,一个平静到科普。 斐一班知道易茗是想用这种方法安慰他。 还是完全没办法接受这样的既成事实。 如果他没有结巴。 如果易茗说的这句话是出自他…… 【如果】明明是非常常见的两个字,为什么都说人世间没有如果?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斐一班感受到了来自姐姐型女朋友的一万点暴击。 易茗伸手,从水里面捞了几个被斐一班带下去的灯上来,出声问道:“这些灯,是不是都不能用了,大斐?” 科普没有安慰到斐一班,这一声【大斐】,却很神奇地做到了这一点。 斐一班看了看水面,也从水里捞了一些灯上来。 他把灯举到了自己和易茗的视线中央。 企图挡住易茗从黑暗里看过来的目光。 用尽可能正常的语气回应:“可以的啊……可以变色的那几个灯都是防水的,就之前照树叶脉络的那个特别小的灯,应该是不能再用了。” “你都怎么变的呀?大斐。为什么一会儿绿一会儿红的?” “有遥控器的。”斐一班这会儿是真的平静下来了。 “那遥控器是不是坏了啊?大斐。” 易茗不过是称呼了三次他的姓氏,就比吃三片安定还要管事。 这要是愿意在他的耳边,一直这么叫,没几分钟,他估计就会直接睡着。 “遥控器也是防水的,这些灯本来就是有考虑到户外使用的。” 从口袋里拿出同样防水的遥控器,斐一班才按了一个按钮,就把所有的灯全都打开了。 这一次,他开的是一键日光模式。 之前红红绿绿的那些灯,现在全都变成了暖白光。 黑白天鹅船,还有周围的水潭,同时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 在没有月光夜晚,水面上的暖白光,散发着无尽的浪漫。 一道道光源,把黑白天鹅船上的易茗和斐一班都照亮了。 斐一班终于看清了自己在易茗脸上的杰作。 易茗的颏唇沟有两个明显的牙印,但是没有破皮。 所以…… 他刚刚那个消毒的行为,根本就是隔唇搔痒,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年少无知未经世事的当代大好青年啊,为什么你都没有最傻,只有更傻和更更傻? 水潭的灯光有多浪漫。 落汤鸡的造型就有多让斐一班绝望。 如果原地社死可以解决这一切,那该有多好? 要怎么才能将这一幕从彼此的记忆里面一键删除? 易茗的图片式记性不可能出错。 他的愚蠢之极更是没办法忘记。 这根本就是一道无解的题。 算了吧,再怎么样,也可能有比今天更差的初吻体验了。 在牛津的时候,斐一班看过一个调查报告,说有60%的情侣,在第一次接吻之后,就会分手。 理由是嫌弃对方的吻技太拉胯。 易茗有没有可能也看过这样的调查报告。 如果有的话,会不会…… “大斐。”易茗毫无征兆地又叫了斐一班一声。 斐一班不得不再度抬起羞愤难当的头颅,硬着头皮问道:“怎……怎么了吗?” “我有件事情想要和你说。” “这……这么严肃的吗?”斐一班的心里,升腾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也没有很严肃,就是想告诉你,之前在易家村之魂底下,只剩下我和你的那个时候……” 听到这里,斐一班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男人的第六感需要比女人还准吗? 他可以申请不要这样的第六感吗? “我那会儿,其实是有点想哭,因为不想让眼泪流下来,才会闭着眼睛把头抬起来的。”易茗的解释,来的有些太晚,更是有些突然。 斐一班这会儿,脑子记有点不太好使,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搞明白易茗说的是什么事。 所以……他不仅亲错了地方,还误会了易茗的用意。 这样的话,他和耍流氓,又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我……”斐一班很想找块豆腐撞死。 接受了这么多年的绅士教育,最后来了一个违背妇女意志。 不对! 易茗不是妇女。 是小姐姐。 是女朋友。 是鸡蛋女孩。 是情窦初开。 斐一班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连道歉,也只有干巴巴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就继续不下去了。 “我现在准备好了,大斐。”易茗对斐一班说。 话音刚落,易茗就闭上了眼睛,微微扬起了头。 话说得有多大胆,行为就有多胆怯。 她甚至因为紧张,直接把嘴唇给抿了起来。 斐一班再想咬,也根本找不到地方下嘴。 易茗的两只手,交握在了一起,放在了并得很紧的腿上。 像是把祷告的手势,放到了腿上。 因为全身都是湿的,整个人的曲线,若隐若现。 虽然大了斐一班整整三岁,可她毕竟也是第一次谈恋爱。 不可避免地,会对即将到来的亲密接触感到紧张。 对于一直在罩子里生活的她而言,刚刚的这句话,无异于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 如果坐在她对面的人不是斐一班,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让自己从罩子里面走出来的冲动。 女朋友的“邀请”,让吻技处于马里亚纳海沟以下一万一千米的斐一班,有一丝丝的犹豫。 别人的吻技,再怎么差,也就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 他可是连着两次,干了正常的男生根本不可能会对初恋女友干的事情。 两万两千米的沟底,如果再来几次,是不是都能直接把地球给戳出来一个窟窿? 想想他们家锁芯和钥匙连在一起绕地球绕时候的半径,好像还有很大的安全距离。 既然已经在沟底之底了,再怎么差,也不可能比现在更差了吧? 斐一班用极度丰富的两秒钟,完成了心理建设、驱散了对自己吻技的怀疑。 终于,两个湿漉漉的当代大好青年,开始了属于他们自己的成语解读。 相濡以沫——交换彼此的口水,相依相偎、难舍难离。 然后就有了更多的成语需要解读。 比如,浅尝辄止。 再比如,深入浅出。 初吻的美好,虽迟但到。 …… “一一,你这是怎么回事啊?” 浑身湿漉漉的斐一班刚刚解锁了水潭别墅的大门,就被手里拿着个空的花瓶从厨房走出来的韩雨馨给撞个正着。 看到儿子变成了落汤鸡,韩女士赶紧放下花瓶往门口走。 在进门前,斐一班甩了甩自己头发上的水,用一脸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回应韩雨馨:“刚刚不小心掉水潭里了。” 看到儿子脸上的春波,比头上的水花还要荡漾。 韩雨馨不免有些疑惑。 掉水潭里这么倒霉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开心? 难道脑子跟着衣服一起被水给泡了? 感觉到儿子正在兴头上,身为亲妈的韩女士换了一个比较委婉的表达方式:“你不是要说去易家村之魂底下变魔术吗?怎么就变水潭里了?” 韩雨馨先前叫斐一班吃饭,叫了好几次,斐一班都没有下来,只好做了碗拌面给他端上去。 然后就看到斐一班在星空房的画架旁边,横七竖八地放一堆的设计图。 什么线路图啊,什么光影分析啊…… 韩雨馨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是什么东西,就直接问斐一班在捣鼓什么,捣鼓得连饭都不吃。 斐一班一边画,一边和韩雨馨解释。 一会儿魔术,一会儿电路,解释完和没有解释也没有多大的差别。 韩雨馨听到最后,还是一知半解。 只知道她的亲儿子,打算去易家村的古树底下,给易茗搞一个大型的“正名魔术”。 韩雨馨本来说自己也要去的,斐一班没有让。 有韩女士在,他感觉自己笑场和穿帮的概率,都会急剧增长。 本来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果再因为韩女士的出现分心,那失败的几率就比成功还大了。 “我是去变魔术了呀,简直大获成功好么!”斐一班很是嘚瑟。 “大获成功?我看着怎么这么不像啊?”韩女士对着斐一班此时的造型直摇头。 “哪里不像?”斐一班把脸抬成了一个45度仰角的傲娇模式。 “你那魔术还带暴风骤雨模式的?直接大变活人从,从树下边到水潭底下?”韩雨馨说什么也不信。 她知道斐一班会变点魔术,但绝对不是这种“远景”魔术。 “哪有那么夸张?”斐一班也被韩女士的想象力给逗笑了。 “所以啊,刚刚大获成功的魔术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为什么会这么湿哒哒地回家?”韩雨馨没办法不好奇。 “这个嘛,说来话长……”斐一班很想和亲妈炫耀。 又在出口的那一秒觉得有些害臊。 初吻了三次才成功,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 至于个中的美好。 初次体验过后,他还没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整理好自己的情绪。 真要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话说到一半,斐一班直接强行改口:“我浑身都湿透了,先去房间洗个澡!” 男孩子洗澡,通常都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斐一班平时也是如此。 今天是个例外。 他抓两下头发,就要摸两下嘴巴。 抹两下沐浴液,就想到这醉人的夜。 原来,一段极致美好的记忆,是可以覆盖摸索阶段的一切狼狈和不完美的。 意犹未尽、匆匆分离。 都怪这不解风情的夜。 带着秋的凉意,刮过湿透的衣。 7017k 第七十九章 一拍即合 随着有很多七情六欲的斐大生定居易家村。 村里的方方面面,都开始有了变化。 最先被改变的,竟然是易家村的祠堂。 因为背靠易家村之魂,易家村实际上是一个非常古老的村落。 在历史上,也曾经有过特别繁荣的时刻。 这一点,从易家祠堂的修建规模就能窥得一斑。 那是一个有着古典设计感的组合建筑。 五开间加双护厝。 坐北朝南,白石墙体,前埕后厝。 硬山式屋顶,双翘燕尾脊。 从最初的设计来看,应该是巧妙地结合了生活居住、家族教育、宗庙祠堂这三个要素。 只不过,在后面很长的一段时间,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开间和护厝的功能,都因为过度的居住,而变得很是有些面目全非。 就像那些被一大群人侵占了的有故事的老别墅。 在易家村几世同堂人丁兴旺的那个年代。 易家祠堂的一个开间,可能住着好几户人家。 这些人为了生活方便,拆墙的拆墙,搬砖的搬砖。 破坏了原有的,一切和设计感有关的细节。 等到这些人和他们的后代纷纷离开。 年久失修的易家祠堂就变成了既漏风又漏雨的建筑。 最能代表易家村的古厝,在人为的破坏和岁月的洗礼下,破败不堪。 只有用建筑设计师的慧眼去回溯历史长河,才能看到这个地方,鼎盛时期的模样。 普罗大众来到这里,第一个反应就是想要逃离。 易家祠堂的现状,甚至比不上在物质最匮乏的年代建起来的土胚房,比如——充满烟火味的易茗的家。 房子和家,从来都不是一个概念。 斐一班一直都对建筑非常感兴趣。 如果不是没有考上剑桥…… 啊呸! 什么考不上? 堂堂赛车谷首席车神,怎么可能对剑桥和牛津的这样的大学感兴趣? 他明明是因为有赛车特长,才选的牛津布鲁克斯。 剑桥的建筑系什么的,从来都不是车神的第一选择。 要不是家道中落玩不了赛车,他怎么可能会对破败之极的易家祠堂产生浓厚的兴趣? “我北漂之前,也有想过要改造和修缮一下易家祠堂。”易茗的想法和斐一班是不谋而合的。 “那为什么没有呢?”斐一班问。 “我一个狗娘养的破烂玩意儿也配进祠堂修缮吗?”易茗说自己破烂玩意儿,说的越来越顺口了。 每天不说个两次三次的,就可能会浑身不自在。 在斐大生“显灵”之后,除了易茗自己,易家村就再也没有人敢这么称呼她。 哪怕是最夸张的金晓霞,也不敢当面这么叫。 斐一班的魔术,起到了极强的震慑作用。 每每说到这件事,易茗的脸上,还会挂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斐一班也就由着女朋友去了。 天天被人说是一回事,当成生活中的调味剂拿出来怀念,又是另外一回事。 “那现在呢?”斐一班问:“你想怎么修缮?” “我想试试当年帮老村长修房顶的基本功还在不在。”易茗一副跃跃欲“爬”的样子。 “真的假的啊?”斐一班不是不相信易茗有修房顶的本领,毕竟他都想过帮易茗做屋顶专修小广告,而是他实在想象不出来,易导上房揭瓦会是什么样子。 “当然是真的。”易茗笑着反问:“怎么,大斐不准备让我上去?” “没有的事,你最好穿着裙子上去。”斐一班一脸严肃地胡说八道。 “为什么最好穿……”问到一半,易茗直接对斐一班翻了个白眼:“大斐你是不是皮痒?” “嗯哼!”斐一班满口答应,得寸进尺道:“全身都痒,小易要不要亲手给挠挠?” 易茗笑着瞪了斐一班一眼,没有接话。 斐一班不依不饶,对着易茗摊开了自己的手心。 “你就给挠挠嘛!” 是谁说,男人撒起娇来,就没有女人什么事情了。 易茗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轻轻抬起了一丢丢,就被斐一班连手带人,整个给拽到了怀里去。 从斐大仙进化成斐大生的那个湿透了的夜开始。 斐一班就把得寸进尺这个成语,演绎地淋漓尽致。 易茗经常对这样的斐一班感到无奈。 更无奈的是,她竟然还有些隐隐的期待。 什么不配拥有爱情。 什么永远不会谈恋爱。 什么我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我自己,包括你。 统统被易茗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即便是以分手为前提,她也不介意拼尽全力。 …… “大斐,你怎么不劝我不要上去?”易茗爬到易家祠堂一个漏雨的硬山式屋顶之后,才开口问。 “你又没穿裙子,我有什么好拦的?”斐一班一脸的理所当然。 “所以穿了裙子你就会拦是吗?之前是谁说最好穿着裙子上去的?”易茗忍不住提醒。 “穿裙子我就更不拦了啊!”斐一班一脸认真地说:“穿裙子我就在梯子底下给你保驾护航。有且只有我一个领航员。” 易茗很想生气,但是又气不起来,只能假装没好气地问:“穿裤子你就不怕我摔下去吗?” “怕?”斐一班一脸不屑地表示:“有什么好怕的?我女朋友,可是八九岁就能帮老村长修房顶的神人,我这会儿要是把担忧写在脸上,岂不是让她的小时候显得更孤单?” 嘴贫归嘴贫。 斐一班对易茗的自理能力,确实是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的。 从易茗跳到水潭拯救溺水男朋友的那一刻开始,斐一班就深信不疑。 “你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歪理邪说?” “因为我有点石成金的本领,歪理到了我的嘴里,就会变成真理。”斐一班挑眉问道:“难道你希望我拦着你,然后站在梯子底下假装紧张兮兮?” “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我但凡有指甲盖那么多的担心,我就自己上去了。那时候你就真的得好好担心担心了。” “为什么啊?” “就你男朋友这娇花一样的颜值,上去了不仅不会修屋顶,还一个劲地恐高。在年久失修的屋顶瑟瑟发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掉下去了,还得你来解救。” “娇花一样的颜值?”易茗故意换了一个词,一脸天真地问:“浇花难道不是一个动作吗?” “啊。娇花竟然是一个动作吗?要不然你下来,示范一下给我看看,你要怎么娇了我这朵花!” 斐一班就这么随口一说,易茗还真就顺着梯子就下来了。 “不会真的要在易家祠堂把你男朋友给娇了吧?”斐一班装出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抹不去。 易茗不想继续贫嘴,她的男朋友是真的可以在这样的事情上,没完没了。 “这个应该算是古建筑了,我觉得或许可以去申请文物保护。这样一来,就可以修旧如旧。怎么都比我们自己瞎弄要好很多?”易茗切换了正题。 “这个恐怕是很难如愿。”斐一班老神在在地说。 “为什么啊?” “小易看过那么多书,竟然不知道吗?” 不怪斐一班会有这样的疑惑。 自从有了图片式记忆的女朋友,他已经很少有可以班门弄斧的机会了。 “世界那么大,书本那么多,我肯定不是什么书都看过。”易茗实话实说。 “真不知道那我可就说了啊!” “嗯,大斐,你说,我听着呢。” 斐一班开始班门弄斧: “易家祠堂是私有的,这种情况下,就算申请了文物保护,并且获得成功,那也是由所有者或使用者负责整修的。” “文物主管部门,最多负责制定整修方案和监督施工。” “易家祠堂要是真的成了文物保护单位,再有什么创意想要落地,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随心所欲。” “最重要的是,修缮的成本会直线上升。” “如果我还是锁二代,自然对这些就没有什么所谓。” “现在的话,确实也不知道修旧如旧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尽管主修的是赛车专业,斐一班因为兴趣上过很多建筑专业的课程,对国内外的古建筑保护,都有些许涉猎。 “那你的建议是什么呢?大斐。” “我们先按照自己的心意,把这里收拾妥当,等到全部搞定了,如果你还想申请文物保护的话,再让主管部门给我们定制一套方案,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边赚钱,一边慢慢执行。” “你为什么对易家祠堂这么上心?” “因为我女朋友姓易啊。” 以前要是有人这么说,易茗会觉得是在讽刺她。 晓霞阿姆连祠堂都不让她进。 现在的话,她确实想让阿爸,在祠堂的正厅接受供奉。 有了“斐大生”身份的加持,易茗和斐一班,对易家祠堂建筑群,进行了大刀阔斧的修整。 在这方面,斐一班和易茗,都算极有天赋的年轻人。 斐一班擅长设计,易茗擅长多快好省地执行。 就冲从她能把报废的面包车整成白茶博物馆,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到并且成功做到的。 厂房里的白茶博物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易家祠堂在修缮过后,除了正厅之外,直接就成了一个大型的白茶博物馆。 五开间加双护厝的白石外墙上画满了和白茶有关的示意图。 非常写实的图片,每一片树叶都栩栩如生。 配上特别活泼的大斐广告体,既专业又青春。 透着股年轻的时尚,和大部分人对茶树的固有印象,存在着比较显著的差别。 “大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适合做……”易茗的话说到这儿,就被斐一班给接了过去。 几乎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鲁瓦克白茶品牌展示馆。” 按照易茗最开始的计划,报废的面包车白茶博物馆中间的部分,会弄一个新品展示架。 这是她当时能够想到的最好的办法。 她有很好的记忆力,但绘画功底不行,毕竟她从来也没有机会学。 斐一班则是在这方面得天独厚。 两人一拍即合,打发了易家村白茶和刘金洋合约到期前的这段时光。 7017k 第八十章 为往圣继绝学 易茗心里面想的,其实比斐一班会更多一些。 如果能把鲁瓦克白茶需要的空间,尽量移到修缮过后的易家祠堂。 那么,废弃水泥厂改造的厂房,就可以腾出至少一半的空间。 这样一来,斐一班最近一有空就在研究的智能锁,也可以拥有一个初创的空间。 可能不会很大,但应该够用。 智能锁的设计,牵扯到的不仅仅只有斐厂长留下的专利。 斐一班隔三差五的,就会有自己的想法。 从立志设计一级方程式赛车,到每天倒腾智能锁,斐一班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按照韩女士的说法,是【鲁班传人终于返璞归真】。 没办法在设计上,帮助自己的男朋友,易茗就尽量在其他方面,提供更多的支持。 这样一来,斐一班和易茗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都没空出来时间再去找刘金洋。 他不是不管易家村未来十五年的采茶权了。 置之不理最主要的原因,是从易茗第一次带他来易家祠堂说的话,里面找到了应对刘金洋的灵感。 紧接着把这个灵感发扬光大,直接想好了对策,就等最终的结果。 刘金洋最大的仰仗,就是易家村之魂今年的霜降茶。 如果灵光乍现能够达到预期的效果,刘金洋手里的合约压根就管不到易家村之魂的身上。 反倒是刘金洋越来越经常地来到易家村。 次数之频繁,比他过去十五年加起来的可能还要更多。 哪怕易家村的人再怎么不待见,也阻挡不了他对于易家村之魂的执念。 一次一次地过来看。 这期间,最让刘金洋意外的,是易茗和斐一班一改之前的急切,完全没有想要和他坐下来谈的意思。 好像根本没有把采茶权更替的事情,放在心里。 按照刘金洋原本的预想。 只要他一出现在易家村,斐一班和易茗两个人中间,至少有一个人会在第一时间坐下来和他谈。 结果他来了这么多次,愣是连易茗和斐一班的人影都没看到。 还是在易存章骂骂咧咧的语言里面,听到了斐大仙在帮易家村修整祠堂。 刘金洋找了个机会,绕过易存章,悄无声息地跑到易家祠堂准备一探究竟。 他真的是太好奇了。 这么古板的易家村,怎么会同意让一个外人,去修整祠堂。 刘金洋是茶商,连接茶农和品牌。 比茶农更懂品牌,比品牌更接地气。 茶商是容易接触到茶叶的方方面面的人。 从种茶采茶、制茶开始,一直到包装、营销、售茶的整个产业链都有涉猎。 但也仅仅只是涉猎而已。 说到底,他就是个赚差价的中间商。 和茶农比,刘金洋的收入要高很多。 和品牌比,又完全不够看。 时间久了,难免心里会有一些不平衡。 这些年,刘金洋也不是没有试过自己搞品牌。 最后败在了茶叶品牌的天价推广费上。 在南方的很多城市。 在最贵的商业街。 在很大一部分店面都坚持不了的一年的情况下。 品牌茶叶店经常都能屹立不倒。 周边的店铺每年轮换一两遍,唯有卖茶叶和烟酒的看起来冷冷清清,实际上赚得比谁都多。 刘金洋就想有一家这样的品牌茶叶店。 培养一批属于自己的老茶客。 他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机会。 对茶的喜好,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 有时候,老茶客们只是习惯了某个品牌调配的茶。 除了拍卖级的母树大红袍,人们喝到的绝大多数大红袍,都是拼配出来的。 在“骗”走易家村的采茶权之前,刘金洋基本都是在转手拼配大红袍的原料茶。 大红袍的拼配,标配就是水仙调水,肉桂调香。 刘金洋在倒卖原料茶的过程中,遇到了一个合作品牌介绍给他的拼配大师。 这位大师调配了一款融合金牡丹,水仙,肉桂和瑞香的大红袍。 四大品种的香型,经过大师的拼配,像麻花一样,拧成了一股绳。 彼此融合,浑然天成。 直接拿下了武夷山斗茶大赛的金奖。 这款茶,在品牌商那里,卖得特别好。 连带着刘金洋这个中间商,也赚得盆满钵满。 然后刘金洋就眼热,想要做自己的茶叶品牌。 用七寸不烂之舌,说服了拼配大师,和他一起另起炉灶。 然后就被原来合作的品牌,虐得连渣渣都不剩。 还把之前做了那么多年茶商赚来的钱,基本都给还了回去。 品牌商恼羞成怒直接不带他玩了。 刘金洋的种种行径,被品牌商在大红袍的圈子里面,广而告之。 事情发展到最后,刘金洋的大红袍原料茶生意,就彻底做不下去了。 做茶叶生意,品质和品牌,缺一不可。 刘金洋赚的那点钱,根本就不足以支撑一个新的品牌的诞生。 刘金洋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另谋出路,看上了易家村之魂。 只可惜,易家村之魂和他一直八字不合。 刘金洋一直觉得自己时运不济。 但是,不管怎么说,因为他是用极低的价格,签下了易家村的采茶权。 易家村的白茶品质又比他之前想象的要好很多。 这些年下来,虽然没有易家村之魂的加持,他在倒买倒卖白茶的过程里面,也还是赚到了挺多的钱。 刘金洋有总结过自己上一次的失败,归根结底,还是他不懂什么是品牌。 看着人家品牌方,做包装做设计,就觉得随便模仿一下,也是很简单的事情。 真正上手的时候,就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从选店面开始,就各种出问题。 刘金洋想要黄金街区的黄金店面。 上海的外滩、成都的宽窄巷子…… 他和品牌商合作的时候,一谈一个准。 另起炉灶,出租方压根就不愿意搭理他。 越是黄金的铺面,对品牌的要求就越高。 把铺面租给这种名不见经传的新品牌,除非价格翻倍。 刘金洋倾尽全力,才能拿出品牌商一年的租金,因此只能退而求其次。 去不那么大的城市,选不那么黄金的铺面。 店面选址的问题,只是初始信号。 从装修开始,才是各种问题频出。 刘金洋自己没有什么审美,找的装修公司也不尽如人意。 还有品牌本身的包装设计。 东学一点,西学一点,最后出来的效果,整个一个不堪入目。 没有一个设计师能看得下去的东拼西凑风,只有刘金洋自己喜欢。 更夸张的是,开业的第一天,就收到了律师函。 商标使用的字体,没有多获得过商业授权,被告字体侵权。 刘金洋自创品牌的基石——屡获金奖的大红袍拼配大师,也在状况频出的过程中和他分道扬镳。 时至今日,刘金洋还是不知道,要怎么把一个茶叶品牌做好。 怎么把一个茶叶品牌做倒闭,倒是比谁都更加清楚。 因此,当他看到修缮一新的易家祠堂,就没办法不被震撼。 由斐一班设计、易茗监工的易家祠堂,俨然已经成了易家村的“地标建筑”。 硬山式屋顶和双翘燕尾脊,给外观增加的历史的厚重感。 白石外墙的各种茶元素,又充斥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活力。 隔着二十米,就不自觉地被吸引。 刘金洋和易家村的大部分人一样,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哪儿哪儿都不一样。 越是走近,就越被设计感震撼,这还只是外观。 等到进了护厝,刘金洋终于明白什么叫有文化。 建筑的文化,设计的文化,茶的文化。 一个原本破败不堪的空间,以一种他从来没有想象过的方式,完成了功能的转变。 这还是那个曾经被过度居住挤坏,后来因为年久失修破败的易家祠堂吗? 他要是能找到有这种级别的设计和整合能力的人,他的茶品牌,是不是也就做起来了? 这一天,古厝修缮已然完毕,只是还没有正式开启使用功能。 刘金洋在护厝感叹自己品牌梦的生不逢时。 斐一班和易茗在古厝的天井,认真解读庄子留给后人的成语。 刘金洋的品牌梦才做了多久? 相濡以沫这个成语,又流传了多久? 本来也不是一个级别的事情。 刘金洋非得在最不合适的时机,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咳咳。”刘金洋咳嗽两声,宣誓自己的存在感。 人类在交换口水的时候,会不会因为被人打断而呛到? 大斐和小易用身体力行证明,其实是有这个可能的。 “不好意思,打扰二位雅兴。”刘金洋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儒雅。 可这本也不是需要儒雅的场合。 真正儒雅的绅士,见到这样的场面,难道不应该好生回避吗? 斐一班也是第一次,在为往圣继绝学的时候被人撞见。 些许的慌乱,自是不可避免。 转念一想,他亲的可是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好慌的? 比较让他担心的,是在罩子里生活的这么多年的女朋友,会不会特别在意被人看见。 要是介意到以后只有在星空房才能认真亲身示范成语的高度,那他的生活可就丧失了太多的乐趣。 结果就听易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应刘金洋:“刘先生找我们有事?” 斐一班伸手搂住了易茗的肩膀。 终究,还是他年纪太小,没怎么见过世面。 “我和易家村的合约,这个月就到期了,我是应该找帮斐老弟谈,还是应该找你们村长?”刘金洋话里话外,都在努力套近乎。 尤其是【斐老弟】这三个字,刘金洋第一次使用,就是为了套近乎,并且把斐大仙的故事告诉斐一班。 “我们村的人都听斐大仙的,你可以找斐大仙谈。”易茗直接来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斐大仙虚空摸了摸胡子,伸处一根手指,轻轻抬了抬易茗的下巴,轻飘飘又老神在在地说:“本大仙现在只想和易家村的姑娘谈七情六欲,对易家村的白茶着实也没有什么兴趣。” 临近合约期限,斐一班没有可能不着急。 越着急就越是要照着斐导之前设计好的情节来演。 合约到期之前,刘金洋是有优先续约权没有错。 如果合约已经到期还没有续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留给刘金洋提续约条件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要不要和斐大仙拼财力,他必须尽快做出决定。 最让刘金洋感到绝望的,是斐一班给易家村之魂,申请了古树名木。 有一大堆专家,在调研过后,为了不让易家村之魂吐纳新绿成为回光返照。 得出了今年一片叶子都不能摘以观后效的结论。 易存章拿到“圣旨”,直接安排易家村的大爷大妈们,轮番值守。 古树名木和古建筑一样,是受到保护的。 刘金洋再想有什么大动作,直接能进派出所。 这也是为什么,完全没办法在第一次实践相濡以沫的千年古树下温故知新的斐一班和易茗,要在古厝的天井为往圣继绝学。 綦家村的老村长预判的没有错,易家村之魂确实在休养生息了十几年之后,一下出了霜降茶。 没人能预料到的是,在这么好的年份,这么顶级的霜降茶,却一片叶子都动不得。 任何合约,如果存在和法律相悖的地方,就会直接变得无效。 这样一来,刘金洋原本仰仗的霜降茶就成了浮云。 古树名木的认证一下来,斐一班就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了。 等到专家们认定易家村之魂可以正常产茶的年份,采茶权的拍卖价值,自然也就跟着水涨船高。 假如刘金洋不愿意放手,在他还没办法拥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和他对拼的情况下。 有了古树名木的加持,也很容易给易家村的白茶,找到新的、更有实力的合作伙伴。 斐一班是在易茗说要给易家祠堂申请文物保护的时候,想到了给易家村之魂申请古树名木。 也是他和易茗一个个邀请专家,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引导了专家们做出今年绝对不能动易家村之魂身上的任何一片叶子的结论。 .斐一班变魔术时候用的那几片,是在易家村之魂拿到认证之前,因此不在结论的范围之内。 …… 【这算不算恶有恶报?顺便求个月票~】 7017k 第八十一章 百分之一 易茗和斐一班的态度,让身为儒商的刘金洋很是有些不自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在刘金洋看来,这边是公众场合。 以前是,以后也会是。 他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不请自来。 更没有考虑到修缮过后的易家祠堂还没有对外开放。 所谓的公众场合,更是无从说起。 他现在比较关心的,就只有斐一班刚刚话里面给出的讯息。 “斐老弟怎么可以对易家村的白茶不感兴趣?”刘金洋整个人都有点着急。 “我为什么不能对易家村的白茶不感兴趣啊,刘大伯?” 斐一班在叔叔和大伯之间,做了半秒钟的犹豫,最后选择了大伯。 他和刘金洋之间的年龄差,并不适合称兄道弟。 诚然,最开始,其实是斐一班自己带头喊人家“刘哥”的。 那是他们两个人的第一次见面,那会儿他一心要帮易茗把水潭别墅要回来。 叫“刘哥”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成熟一些。 现在嘛,真的不是特别想搭理一个影响他实践圣人圣言的老大伯。 “斐老……” 斐一班的转变有点过于巨大。 刘金洋一下没有反应过来,叫到一半,硬生生地改口道:“斐大仙可是关系到易家村之魂命格的人,当然不能对易家村的白茶不闻不问。” “我关系到易家村之魂的命格,又不是易家村之魂关系到我的命格。” 斐一班终于拿正眼看了刘金洋一下,说道:“现在的这个情况,难道不应该是关心易家村之魂的人,不能对我不闻不问吗?” 套近乎就不必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斐一班接受的绅士教育里面,并不包括要对品性恶劣的人,展现出自己绅士的一面。 尤其是恶劣到影响他在上下五千年悠悠历史长河里徜徉的人。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不认真研究、身体力行,怎么继往开来? “对,是我的错。”刘金洋倒是完全不介意自己打脸,笑着致歉:“是我应该早点过来找斐大仙的。” 刘金洋的态度,决定了斐一班的态度。 “现在也不晚,你说说什么事。” 斐一班没有再针锋相对。 主要是没有这个必要。 问题始终还是要解决的。 拖到最后,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我可以放弃优先续约权,你和易家村怎么谈,我也不管,我只要求,在你们要做的品牌里面,占1%的原始股。” “拿续约权换百分之一?你这个建议,到挺新鲜的。”斐一班没太明白刘金洋用意,直接问:“空手套白狼?” 百分之一,其实要的真不算多。 如果一开始,刘金洋就这么提议,他多半会欢天喜地地接受。 事情发展到了现在,都逼得他和易茗去给易家村之魂申请古树名木了。 再想直接捞点好处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尽管,从解决问题的角度来说,斐一班对这个提议是很心动的。 心动的原因就一个字——穷。 他不太清楚,刘金洋如果要狠命争的话,会拿出来多少钱和他对拼采茶权。 但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 斐一班没有从商的经验,就是打小在家里,耳濡目染。 今天的这个场合,他也没有什么准备。 说完这句话之后,也就不急着开口,在易茗的肩膀上拍了拍,示意更有经验的女朋友接手。 “这怎么能是空手套白狼呢?”刘金洋并不认同这个说法。 “那刘先生,您觉得是什么呢?”易茗很自然地接过话题。 刘金洋想了一下,选择了一个他自己都不太确信的词,带着点疑问地说:“强强联合?” 斐一班听完直接笑出了声。 这很符合斐大仙除了七情六欲什么都不关心的放荡人设。 易茗则是古井无波地问:“怎么个强强联手法?” “就我是茶商嘛,茶农和品牌我都熟,你们自己初创,肯定也不可能一下子,茶全都自己卖。”刘金洋开始帮忙分析。 “为什么不可能一下子全都自己卖?”易茗打破砂锅问到底。 “就创立一个品牌,没有那么容易,前期肯定需要很多的磨合,然后就是时间。你就算有钱,想开店,也不是一下子就能开起来的。就算开了,也不一定能赚钱。”这句话,刘金洋说的可谓字字血泪。 “那既然这样的话,刘先生为什么又要这百分之一呢?”易茗直接提出合理质疑:“上赶着要做亏本买卖啊?” “实不相瞒,我呢,一直都有一个品牌梦,我做了一辈子的茶商,就想着能有自己的品牌。” “那刘先生现在开始做自己的品牌也不迟啊。” “还是实不相瞒,我也不是没有做过尝试,就是最后都失败了,血本无归。”刘金洋遗憾地皱纹都聚集在了一起,不无感叹地说:“品牌是个无底洞。” “那这样的话,你就更不应该要这百分之一才对啊。”易茗反驳道:“按照您的说法,这1%到了最后,多半还是个负资产。” “以前呢,我是不信的。我觉得我这么懂喝茶,我只要找个懂制茶的人一起,再找一个好一点的地段,开一家好一点的店,品牌分分钟就做起来了。” “那现在呢?”易茗问。 “现在我就知道,做品牌首先就是要做包装。像你们改造易家祠堂的这种包装方式,就是极好的!”刘金洋说道这儿,两只眼睛都开始放光。 这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悦。 他甚至都有点想要住在古厝里面了。 别的不说,就说易茗和斐一班所在的这个天井。 经过一系列的借景和设计。 保持了每一个厅堂的敞亮。 又让里面的每一个房间,都避免了阳光的直晒。 做成白茶博物馆,冬暖夏凉,里面的展示的东西,能收到最大程度的保护。 刘金洋说不出这里面具体好在哪里,但就是和风水一样玄乎,哪儿哪儿都让人舒服。 “谢谢刘先生的美誉,但是不好意思啊,我们就是打算一下子茶全都自己卖的。”易茗看着刘金洋的眼神和表情,开始油盐不进。 刘金洋开始抛出最大的橄榄枝:“我可以贡献我所有的渠道啊,这肯定比你们自己从零开始,要容易很多。” 刘金洋来的很是有些突然。 提出来的想法,也是易茗和斐一班之前从来都没有讨论过的。 这个方案其实比他们之前想到的都要更好一些。 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刘金洋都不蹦跶一下,就直接想要投诚。 斐一班说刘金洋空手套白狼。 实际上,真的这么操作的话,空手套白狼的人,在很大程度上,其实是他自己。 刘金洋放弃优先续约权,意味着他和易家村的采茶权价格就可以随便谈。 有了“斐大生”身份的加持,这个价格很有可能不会比刘金洋当时拿下来的高多少。 甚至,他也可以一分钱都不出,让易家村直接拿采茶权入股,看看鲁瓦克白茶的股份要怎么合理分配。 这么一来,他或许真的可以腾出有限的资金,开始尝试把智能锁定制做起来。 想到这儿,斐一班莫名有些兴奋! 但所有的这一切,也还要看易家村的意思。 不是他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在拿回来易茗的水潭别墅之后,他和刘金洋之间,其实就没有什么化解不了的“深仇大恨”了。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愿意在这里,听易茗和刘金洋说这么多。 可是,不管这个提议再怎么好,以易存章对刘金洋恨到咬牙切齿的程度,就很难按照这个想法执行下去。 得想办法先探探村长的口风。 “多说无益,先去问问易家村之魂同不同意。”斐大仙终于想起来要说话了。 说完就带着易茗飘也似的走了。 神神叨叨的,好像真的和易家村之魂能够心意相通似的。 ------题外话------ 周一都比较忙。 所以又有点短。 今天章节标题打卡的第一第二第十个帐号,记得找运营官领6.66哦。 辛苦大家追更,么么哒~ 7017k 第八十二章 你的M不见了 刘金洋准备了一肚子的话,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易家村之魂的“意见”给打断了。 看着易茗和斐一班离去的背影。 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去搞点封建迷信。 最开始,刘金洋是不相信那些和易家村之魂有关的,神神叨叨的说法的。 从拿到采茶权的第一年开始,他就不惜代价,请了各种各样的专家,过来给易家村之魂“看病”。 结论是易家村之魂根本就“没病”, 然后就有了易家村之魂被人诅咒了的传闻。 时间越久,就越有人信。 就和长睡不醒的人似的。 去了各种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每个医生都说没病,但就是长睡不醒。 事情发展到最后,当现代医学已经无法解决和解释的时候,就不免会想到要借助一些神力。 从刘金洋拿到采茶权的第二年开始,慢慢反应过来水泥厂只是个幌子的易家村人,开始对刘金洋,有了越来越多的不满。 各种和刘金洋有关的传闻也开始甚嚣尘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刘金洋自己都慢慢开始有些不确定。 易家村之魂的现状是不是真的和他有关。 请了各路“大师”过来给易家村之魂“做法”。 最后都收效甚微,甚至还有越来越没有生机的迹象。 “做法”的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加上水泥厂迟迟没能建成投产。 易家村的人见到刘金洋,就开始喊打喊杀,并且把易家村之魂一蹶不振的事情也一股脑儿算到了他的头上。 刘金洋原本还想着,如果能够把易家村的古树白茶借着易家村之魂的品质推出去。 他或许还能在大红袍品牌失败之后,在古树白茶领域,重拾品牌的梦想。 易家村之魂越来越没有生机的状态,直接断送了他的梦想。 刘金洋和易家村的对立,也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他慢慢接受了自己和易家村之魂没有缘分的事实。 只不过,因为采茶权一签就是十五年,到底还是心存了一丝希望。 尤其是在听说了綦家村老村长关于今年会有霜降茶的预判之后。 他心里面的那一丝星星之火,直接就有了燎原之势。 这也是为什么,他最开始会那么强势。 什么诅咒,什么没有缘分,明明就是厚积薄发! 易家村今年秋茶的采茶权还是他的。 板上钉钉,扬眉吐气,谁抢都没有意义。 假如霜降茶的品质足够好,最后又拍卖了一个好价钱。 那不管是他自己优先续约,还是找个有识之士一起,他不一定赢不了一个一心只想谈恋爱的富二代。 刘金洋从斐厂长的出事之后的新闻报道里曼,各种抽丝剥茧。 这个不孝富二代,还有一个掌管财政大权的妈妈。 卖厂的时候腾不出手管,现在不可能还这么放任自流。 刘金洋一点都不觉得,有见识有能力的家长,会这么放任儿子,为了一个被满村人弃之如敝履的女生,无止境地砸钱。 易家村之魂古木逢春的故事,原本就足够吸引人,再加上出的又是霜降茶。 刘金洋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能拍卖个好价钱。 刘金洋完全不觉得自己没有一争之力。 霜降茶的采摘时间再怎么往后推,也还是在他的合约范围之内。 任何人想要抢十八年才出一次的霜降茶,都得看他手上的合约同不同意。 刘金洋压根就没想到,斐一班和易茗会来一个釜底抽薪,直接申报古树名木。 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任何人都不能在合法的范围之内,对易家村之魂吐纳的新绿动手。 把这么好的霜降茶,用保护古树名木的理由“烂”在树上。 损失的可就不是一个小数目。 刘金洋免不了要感叹,这到底是怎样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超级富二代? 哪怕和他商量,霜降茶做好了之后,收益一人一半,甚至四六、三七他都肯定会同意的啊。 茗娃子原来多实在的一个小姑娘。 和这种无良富二代在一起之后,也是真的没有把钱放在眼里! 每每想到这里,刘金洋就后悔不已。 早知道他就早点把采茶权拱手想让了。 也省的拖到最后一刻,还要斐大仙【先去问问易家村之魂同不同意】。 这摆明了,是不想给他参与的机会。 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刘金洋是越来越没办法不相信那些封建迷信的说法了。 要不然他也去找易家村之魂打个商量? 想到这儿,刘金洋浑身一个激灵。 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屏蔽。 以易家村人现在对斐大仙的笃信程度。 他真要过去了,守着易家村之魂的那些村民,多半会直接追着他打,打到不认识回家的路。 …… 波光粼粼的水潭。 相依相偎的黑白天鹅船。 泛舟水潭中央。 光着脚丫,踢着水花。 不被打扰的相濡以沫。 “大斐,你是不是也觉得,刘金洋刚刚的提议挺好的?”易茗的脸还有点红红的,和娇艳欲滴的唇色相比,又显得很自然。 “是啊。”斐一班心满意足地回答。 “那你为什么没有答应呢?” “我怕我女朋友心里会膈应。”斐一班拿自己的脚指头,轻轻踢了踢易茗的。 “我家女朋友早慧,打小就不喜欢无良奸商,长大了也不太可能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是不是?”有很多七情六欲的斐大仙,已经严重到了半句话不离女朋友的程度。 “我倒是还好了,在商言商的话,刘金洋也不算是穷凶极恶,他毕竟还要脸,也一直都以儒商自居。” 易茗并不是那种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也不会有那种强大到无以复加的恨意。 她的商业头脑和经验,比斐一班这个从校园里面出来就一直在待业的赛车谷首席车神,怎么都要好上一大截。 这对热恋中的情侣,很快就达成了共识。 但是,还有另外一个不可忽略的共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易茗说:“村长肯定不这么想。” 斐一班问:“村长那边怎么办?” 就冲易存章见刘金洋一次气炸一次的频率。 刘金洋要真成了有原始股的、甩都甩不开的未来合作伙伴。 那易存章离直接被气死,肯定也不远了。 斐一班和易茗因为越来越高的默契程度相视一笑。 斐一班想了想又问:“这事儿是不是有点不好办?” 易茗干脆利落地回答:“我们等下回去问问韩女士吧。” 这句话,把斐一班脸上的精气神都听没了。 他就不明白了。 易茗现在一有事情就找韩女士,找得比他这个亲儿子还积极。 别人家不都担心婆媳关系吗? 为什么到了他这里,堂堂亲儿子,要反过来因为婆媳关系太好而吃醋? 听说过父母关系太好,小孩子吃醋。 或者爸爸和女儿关系太好,妈妈吃醋的。 谁见过婆婆和媳妇关系太好,导致儿子吃醋的? 易茗不知道斐一班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如果知道的话,她大概会回一句:【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哪有可能会有婆媳关系?】 不安全感不是一朝一夕造成的。 安全感也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不管怎么说,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在发展。 除了为往圣继绝学这个特定方面。 易茗来水潭别墅来的很勤,每次来都和韩女士有聊不完的话题。 一开始,斐一班还努力融入。 后来就发现亲女朋友和亲妈聊的很多话题,他根本就插不上嘴。 经常坐在旁边干等,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不知道的,多半会以为斐一班是不受待见的上门女婿。 如果有的选,他当然也更希望在星空房对相濡以沫进行成语解释。 能想象吗? 他可以随时带女朋友回家。 在一楼聊天、吃饭、看片…… 却很难有办法把女朋友带到楼上。 不管是星空房,还是他的房间,统统都不行。 韩女士深怕他把易茗给吃了,搞的和易茗的亲妈似的,对自己的亲儿子严防死守。 天知道这两个月他都是怎么过的。 家不像家,男朋友的福利几乎都没有。 白日里,整天忙着修缮易家祠堂。 整个过程,人来人往的,根本也没有太多单独相处的时间。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修缮完成了,工人走掉了。 闲杂人等,统统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凄凄惨惨戚戚的男朋友,终于可以在天井实践一下庄子学说了。 竟然还被刘金洋的咳嗽声给打断了。 气急败坏的男友君,别说是挤兑刘大伯两句。 就算上去打一架,应该都是可以理解的。 终于在水潭的中央,找到了身为男友君的一丢丢存在感。 这才多久啊,就被过度良好的未来婆媳关系,给打击到魂归故里。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没有错,可他早就已经不是未成年了! 易茗大姐就更是熟得不能再熟的当代女性了。 斐一班一直都想问问某位亲妈:【斐家好歹也是三代单传,你如此行事,百般阻挠,究竟是为哪般?】 某位儿子也就只敢在心里面想想。 这样的话一旦问出口,肯定会让韩女士想到斐厂长。 韩雨馨是真的有办法做到,一句话也不说,一口饭也不吃,就坐在那里傻笑,一笑就是一整天。 斐一班有心要劝,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 毕竟,连他自己,都还没有从斐厂长离世的阴影里面走出来。 斐一班最近经常会有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韩女士一直在他和易茗的亲密关系里面,汲取未来生活的力量。 斐厂长刚刚出世的时候,韩女士都没有这样。 多半是那时候有事情要忙,现在一天天的无所事事。 如果可以的话,斐一班希望韩女士可以尽快忙碌起来。 斐一班心里是明白的,韩雨馨之所以愿意来到易家村,完全是因为他。 就算家里的工厂全没了。 韩雨馨毕竟做了这么多年,世界级大厂的财务总监。 任何一个稍微有点规模的公司都会需要财务。 像韩女士这个级别的财务总监,如果想要出去找工作,实际上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正因为明白,斐一班才会没日没夜地设计易家祠堂修缮的各种小细节。 也是基于这个原因,他才没有在韩女士百般阻挠他和易茗卿卿我我的情况下直接摆烂。 更为重要的是,易茗似乎非常喜欢有人这么管着她谈恋爱的方方面面。 像是要把她生命里面缺失的,早恋被家长各种“监视”的感觉,全都体验一遍。 至于斐一班,在每天都要哀嚎几句的同时,也非常享受这种亲个嘴都要偷偷摸摸的感觉。 喜欢挑战,是男人的本性,更是赛车手的天性。 前提是,不会因为被刘金洋那种不受待见的人看见,而草草收场。 …… “韩女士韩~女士。”易茗每次叫韩雨馨,都会连着叫两遍韩女士。 第一遍语调比较正常。 第二遍就和斐一班有事情找韩雨馨才会叫的强调一模一样。 “怎么啦,易宝。”韩雨馨回应易茗的语气,整个一个宠溺到不行。 “你俩恶不恶心?”斐一班做了一个鬼脸加想吐的表情。 他特别受不了易茗和韩雨馨之间这种奇怪的、堪称有点粉红色的气场。 他都没有这么叫过易茗,就被韩雨馨给捷足先登了,说好的一一和易易永远在一起呢? “哪里恶心了?”韩雨馨第一个不同意。 “韩女士,你是参加展会的时候易拉宝做多了,才会见到易字打头的,后面都加个宝吧?” 老坛酸菜都没有斐一班的语气酸。 “是又如何?”韩雨馨一点都不介意添油加醋。 “不如何!能如何?”斐一班像喝了过期的养乐多似的,从脸上一直酸到了心底。 “别这么容易生气嘛,一一,以后妈妈也叫你一宝行不行?”韩女士终于找回些许亲妈的觉悟。 “不用了谢谢,你要是给我来个二宝,我估计……” 斐一班一着急,就开始有点口无遮拦。 这样的话,他以前其实就经常会说,在斐厂长还在的时候。 但凡遇到韩女士和斐厂长有心要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管着他的情况,斐一班都会直接让亲爹亲妈去创造个二宝慢慢管。 现在这种情况,再说这样的话,简直就是在韩女士的伤口上撒盐。 现在要怎么办? 有没有谁能帮忙说出去的话和泼出去的水都收回来? “你自己就是二宝,为什么还要给你来一个?”易茗笑靥如花地接过斐一班说不下去的话题:“一班弟弟,你别忘了,韩女士心里大宝的位置,早就已经彻底被我抢占了。” 斐一班经常都惊叹于自己女朋友的情商。 这一刻,感受尤为明显。 他这么二的一个宝,肯定要把无厘头进行到底。 斐一班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易茗大姐,你的m不见了。” “然后呢?”易茗问。 “怎么就然后了?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吗?”斐一班有点嘚瑟地问。 “yiming的m不见了,不就是赢吗?”易·肚子里的虫·茗轻描淡写地又问第二遍:“我赢了,然后呢?” 这都行? 默契程度也不用高成这样吧? 这明明是比脑筋急转弯还弯的问题啊! 这么轻而易举地答上来,就不怕出题的男朋友会没面子吗? “我女朋友赢了,我当然是骄傲啊,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斐一班在易茗的脸上,啄了一口就往楼上跑。 面子是个什么东西? 能吃吗?管饱吗? 女朋友就不一样了。 能亲、能啄不说,还能被吃到肚子里去。 …… 【又长了又长了,求个月票票~】 【多多点赞,会变好看;多多留言,会变有钱;多多投票,会有女票~】 7017k 第八十三章 角色互换 “一一这臭小子,像什么话!”韩雨馨对着斐一班逃也似的背影,不知道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地来了一句:“易宝是女孩子,要懂得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韩女士。”易茗满口答应。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当然,她也很喜欢相濡以沫的感觉。 幸好,这也不是什么鱼与熊掌不可得兼的事情。 偷偷摸摸也有偷偷摸摸的好处。 至少每一次都全情投入难舍难离。 斐一班“逃走”之后,易茗就开始和韩雨馨说正事。 “大斐有没有和韩女士说过,这个别墅,之前有过一次抵押的经历?”易茗问。 “没有啊,就是一开始说的是要买下来,后来变成了租。是因为产权不清晰吗?”韩雨馨笑笑,出声说道:“这么一来二去的,我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你,还死鸭子嘴硬,也就由着他去了。” 易茗抿着嘴,微微抬着下巴,有点不好意思的对着韩雨馨眨眼睛,用眼神传达了每天被调侃的抗议。 这么灵动的表情,正牌男友至今没有机会见。 韩雨馨更是直接被看的缴械投降:“啊,不笑你不笑你,易宝刚想说什么来着?” “水潭别墅产权一直都是清晰的。大斐交的那些租金,就是给原来抵押的那个人。本来也没有过户过,交完钱,产权证就拿回来了。大斐没有我们这儿的户口,要不然这个别墅就过户给他了。” “十五年的租金一共八十万,就能买下你这个房子?”韩雨馨有些惊讶。 “当时就是用这个价格抵押给对方的。抵押的时间也不长,大斐是用原价帮我把房产证拿回来的。” 韩雨馨听完,两只眼睛都亮了,满脸意外地对着易茗感叹道:“一一那小子,还有这本事啊?” “是啊,大斐可厉害了。”易茗讲到这里的时候,两眼也是放光的。 她第一次对斐一班,产生她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察觉的别样情绪,很有可能就是这个时候。 喜欢一个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事后追忆,很多原本以为是相看两相厌的情节,慢慢也会有了甜蜜的雏形。 那些斗过的嘴,那些社过的死。 所谓的审美对立面。 曾经的忍耐极限。 每每回想起来,都会笑弯了嘴角。 易茗至今都记得,斐一班脱口而出的那句【你怎么这么老】。 “厉害什么啊!就一个曾经有点生活情调的小屁孩。” 亲妈对儿子的评价,也是因评价对象而异的。 要是有人当着韩雨馨的面,说斐一班的坏话。 韩雨馨就算做不出来和人家拼命一类的事情,也会火力全开,怼到对方哑口无言——【我的儿子,哪轮得到你说三道四?】。 现在这种情况,有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韩雨馨语重心长地对易茗说:“易宝可不要被那小子绅士的外皮给骗了!” “好的呢,我听韩女士的。”易茗答应的那叫一个认真,就差直接趴到韩雨馨的怀里撒娇。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认真里面,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羞赧。 这也是斐一班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某男友及某亲儿子要是看到了,就知道为什么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江河日下”了。 哪怕以后凭借着导演和演戏的天赋拿了最佳导演兼影帝,都不可能在韩雨馨面前,做到这个程度。 真情流露和表演天赋中间,仍然会有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易茗自己也没有想过,经历过三年的“宫殿生活”,撒娇这两个字,还没有从她的人生字典里面彻底消失。 “还是我们易宝最乖啊!”韩雨馨终于满意了:“我们说回水潭别墅,你刚是不是还有事情没问完?” “当时我阿爸阿妈是把水潭别墅抵押给了一个茶商,这个人拥有易家村白茶的采茶权。”易茗回归正题。 “茶商是吗?我有听说,叫刘金洋是不是,你们村长每天挂在嘴上念叨的无良茶商,对吧?” “对,就是这个人。他在易家村的采茶权要到期了,之前他是要和大斐争的,现在他愿意放弃优先续约权不争了,然后就希望贡献自己现有的销售渠道,在鲁瓦克白茶里面占百分之一的原始股。” 简明扼要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之后,易茗出声问道:“韩女士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最多不过两秒钟的思考时间,韩雨馨就给出了她自己的判断。 “这是好事啊。”韩雨馨的结论和小情侣的如出一辙:“你们得过了你们村长的那一关。” “对,我和大斐也是怕这个,大斐最受不了村长的哭嚎了。他每次想起来要和村长沟通,就又抓头发又捂耳朵的。特别有意思。”易茗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 “他能有什么意思呀?”韩雨馨也跟着笑笑,说道:“易宝才真的有意思呢!” 最后的这句话,韩雨馨打趣的意味非常明显。 易茗努力把鼻子和眉毛挤到一起,佯装自己被挤兑地面子上有点过不去。 “好啦,不说你了。”韩雨馨把话题又拉回到正事上,对易茗说:“既然采茶权的事情已经谈到这个程度,那你们就自己和刘金洋把细节给敲定了,干股可以给,话语权就算了。只见股份不见人就没有问题。你们村长那边,我去帮你们做工作。” 韩女士三下五除二就把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都搞定了。 “好想成为像韩女士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啊。”易茗很认真地感叹。 她不免了要想到自己开旅行社的时候。 那会儿的她,有这种程度的自信吗? 想来,每天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杀伐果断的。 “这还不容易吗?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只会比我更雷厉风行。”韩雨馨伸手摸了摸易茗的脑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易茗是真的很喜欢和韩雨馨在一起。 韩雨馨给到她的引导,是全方位的。 生活上、情感上、工作上。 她都能从韩雨馨的身上,汲取很多的力量。 爱情对于易茗来说,是新鲜的。 其他一切和感情有关的方面,也一样是新鲜的。 易茗的身上,有一种她自己没办法发现的魅力。 她能把人聚集到一起。 能把事情一件一件做下去。 不管外面有多少种不同的声音,她都能够坚持自己的看法,做自己认为是对的。 但是,从小到大,除了看书,她其实没有见过现实生活中的很多世面。 所以会在判断上,出现一些比较致命的认识偏差。 比如,在没有不可抗力条款的前提下,提前三个月,签下马尔代夫一座岛的所有房间。 那个时候,没有人像韩女士这样,告诉她怎么怎么样就没有问题。 【只见股份不见人就没有问题。】 【加上不可抗力条款就没有问题。】 这些都是需要阅历才能知道的事情。 斐一班的飞醋,吃的其实是很有道理的。 易茗和韩雨馨,都能从彼此的身上汲取力量,算是一种变向的共同成长。 而他,连初恋应该是什么样的都还没有摸索明白,直接被共同成长排除在外。 尽管如此,斐一班并没有他自己表现出来的那么酸。 易茗和韩雨馨的相互陪伴,带来的影响多半都是正向的。 除了他想对女朋友动手动脚的时候有点不太方便,其他都没什么好挑的。 韩雨馨对易茗的感情,从很大程度来说,是爱屋及乌。 斐一班很自然地就想到了他能做什么。 他买了一个电子血压计,每天早晚都要帮陶彩蝶测一测血压。 一件很小的事情。 雷打不动的坚持。 陶彩蝶从一开始的【使不得使不得】、【这怎么好意思】、【怎么能麻烦斐先生您】。 到现在已经只会在开始的时候说声【又麻烦你了】。 再在结束的时候说声【谢谢你孩子】。 虽然,比起易茗和韩雨馨的关系进展,斐一班和陶彩蝶的,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潜移默化下,陶彩蝶慢慢也不觉得自己和斐一班之间,存在着多么巨大的鸿沟。 这一点,其实也是非常关键的。 不以结婚为目的开始,不代表不会走到一起。 如果陶彩蝶和他说话,用的都已经是尊称了。 等到和韩雨馨见面,那辈分都不知道要怎么分了。 第一次谈恋爱,原本心急到不行的斐一班。 在韩女士的种种阻碍下,被迫放慢了脚步。 慢下来之后。 发现一路上的风景,也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体验。 最重要的,还是易茗的态度。 斐一班发现自己的女朋友其实还是有点坏坏的表里不一的。 韩女士有在的时候,就乖得和小白兔似的,什么都听韩雨馨的。 等到韩雨馨没有盯着的时候,又变得很热情主动。 她可以在这两种状态中无缝切换,并且每一种状态都是发自内心的。 连楼都不敢跟他上一下是真的,在天井忘情拥吻也是真的。 这个真和那个真之间,到底哪个更真,斐一班一直到现在都分辨不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呢? 他已经是个有女朋友的,大大的斐一班了。 却还是和小小的斐一班一样,有很多不懂的地方。 是不是一个人在罩子里面装久了之后,就会现实生活中,出现几种完全不同的状态? 腼腆的,开朗的。 内敛的,奔放的。 也不知道【手机君】能不能在这种情况下,帮忙答疑解惑。 天可怜见的,都是有女朋友的当代大好青年了,还要整天和【手机君】相依为命。 …… “这怎么能同意呢?这坚决不能同意啊!不行的不行的!”易存章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和他说这件事情的人,是韩雨馨,但易存章最在意的人,却是坐在尽可能远的角落的斐一班。 “你可是我们易家村的斐大仙啊,你可不能向着那些外人,还是那么个无良奸商啊!不行的不行的,真的不行的啊!” 易存章转头就开始对着斐一班哭丧式嚎叫:“我的斐大仙啊!我的斐先生啊!我的斐大生啊!” 斐一班第一次对【我的】这两个字,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这两个字,再也不要从易存章的嘴里说出来。 他就是他自己的。 最多再加上韩女士的和易茗小姐姐的。 易存章这样的,恕他这辈子、下辈子,和下下辈子……都不愿意有交集。 “村长,您听我说。”韩雨馨一早就说好,要帮忙做易存章的工作。 这会儿肯定不会让易存章直接奔着斐一班和易茗去。 只不过,易存章这个人,一旦哭嚎起来,压根也不管别人怎么说。 韩雨馨的话,他就和没听到似的,继续火力全开,对着斐一班的方向哭嚎:“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我的斐……” 说着就要往斐一班坐着的角落走。 韩雨馨把声音提到了好几个八度,用比较接近喊的音量对着易存章,算得上一字一顿地说:“斐一班是我的儿子,你的斐大仙,他,听,我,的。” 易存章立马止住了哀嚎,止住脚步,表情看起来还有些迷茫地转身。 同样迷茫的还有斐一班。 为什么同样是人话。 韩女士说的,易存章就听? 他说的怎么就一点作用都没有? 如果不是斐一班确实没有特别多的忌讳。 就冲易存章这隔三差五的哭丧式哀嚎,就足够把他从易家村劝退101次了。 “您,您,您说了才算吗?”易存章慢半拍地有点反应过来。 “是的,村长,您只要能说服我,为什么不能和刘金洋合作,我就能说服你的斐大仙。” “这还需要说服吗?那……那就是个无良奸商啊!”易存章完全不明白,韩雨馨为什么会有此一问:“谁会愿意和无良奸商合作啊?” “无商不奸。”韩雨馨根本就不照易存章预想的剧本来:“奸商,不一定是个贬义词,我就挺愿意和奸商合作的。” “啊,那无良呢?他……他……”易存章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成语:“品行不端!” “怎么个不端法?”韩雨馨怕易存章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就给了点提示:“强抢民女,奸淫掳掠?” “他倒是敢!看我不锤死他。” “所以,他没有强抢民女,没有奸淫掳掠,更没有犯法是不是?”韩雨馨继续引导。 “可……可他这个人不厚道啊,他欺骗我们感情,说什么给我们建水泥厂,带我们发家致富,他……他……”易存章紧张到开始词穷。 “村长,什么都讲感情是做不好生意的。您听我给您分析一下。” 易存章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自己能听韩雨馨一句一句地分析: “刘金洋是一个无良奸商。” “他以前可以在易家村胡作非为,是因为整个采茶权都归他。” “现在他只占百分之一,并且完全没有话语权。” “这意味着,他不能对鲁瓦克白茶指手画脚。” “以后的他,就像现在的你们一样。” “想要发表意见又无能为力,就算说了,也没有人听。” “更为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确定他是一个无良奸商了。” “我们不让他加入,他就很有可能在外面搞破坏。” “不如就给他一个无关痛痒的百分之一。” “拿他的渠道、用他的资源,让他反过来为易家村白茶服务。” “这样一来,刘金洋不就是个为鲁瓦克白茶打工的人吗?” “这种角色互换,做刘金洋的老板的感觉,村长一点都不期待吗?” ------题外话------ 今天也很长! 7017k 第八十四章 哦,我的兄弟 这不是斐一班第一次听韩雨馨处理和商业有关的事情。 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处理以商业为目的的人际关系。 但这绝对是成年有以后的第一次。 他在国外的这么些年。 早就忘了自己立志成为鲁班传人的那个阶段,斐厂长和韩女士是怎么配合工作的。 斐国琛是个不太擅长言辞的人。 他喜欢闷头做事情,改进炼铜和制锁的工艺。 最开始,都是小作坊的时候,其实没有太多需要管理的地方。 师傅带徒弟,徒弟再带徒弟就好了。 随着工厂的发展壮大,就不可能只有工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慢慢地,就会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工人之间的矛盾。 工人和管理之间的矛盾。 每当到了这样的时候,韩雨馨就会站出来。 默默地把这些事情都给解决了,让工厂能够更顺畅地运营下去。 斐国琛负责技术,培养出一个又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技术骨干和厂长。 韩雨馨负责除了技术以外的一切管理事物,从一个厂,到三个厂,再到把工厂开到国外。 韩雨馨和斐国琛的组合,一直都是厂子里津津乐道的。 有口皆碑的【男主内女主外】。 斐一班以为自己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往事一幕幕,在这个时候,一股脑儿全都涌现了上来。 早年还会有人疑惑,为什么精明干练的韩总,会崇拜斐厂长那么个榆木疙瘩。 时间久了,才发现,这两人的组合,不仅在生活里面,美好又和谐。 在工作上面,也是同样的互为支撑,成为彼此最坚强的后盾。 看着韩雨馨和易存章沟通,斐一班忽然就开始向往起了自己的未来生活。 易厂长和斐总的组合,又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光景呢? 应该会碰撞出很多的火花吧? 原本他和易茗觉得很难办的事情,被韩女士这么四两拨千斤地几句话就给解决了。 易存章离开的时候,整个人的背都挺直了。 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了世界级大厂老板的威风和气场。 刘金洋和易家村的纠葛,从任何一个层面来说,都算不得是令人愉快的。 只不过,从在商言商的角度来说,也没有到十恶不赦的地步。 至少,他一切都是按照合同来的。 也算得上是字面意义上的言而有信。 做朋友,刘金洋这样的人,自然是要敬而远之,有多远躲多远。 但做生意,从来也不是朋友义气能够解决的事情。 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劝解,千万不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开公司。 开到最后,公司大概率开没了不说,朋友也很有可能会失去。 一点闹心事都没有,一个闹心的人都没在,这只能说明公司开的还太小。 求同存异,才是一个公司能够发展下去的必然条件。 …… 等到易存章走了,易茗就跑到韩雨馨的跟前,极尽赞美地说了两个字:“偶像!” “偶什么像啊?”韩雨馨并不以为意,反问道:“易宝不是开过有好几百个导游的旅行社吗?这种事情还不是小场面。” “哪里会是小场面,我压根就不知道要怎么和村长说!”易茗确实是有点犯怵。 她对易存章的习惯性哭嚎,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她比斐一班好一点,但也只到可以淡定听完的程度。 “问题不就在这儿吗?”韩雨馨温和之中带着点宠溺地笑笑,有点手把手地对易茗说:“如果不是因为,谈判的对象,是从小看着你长大的村长,这种事情,你一个开过大旅行社的人,肯定自己就能处理了。” “才不是什么大旅行社呢!”易茗予以否认,说道:“我开的那个旅行社,情况有点特别。当时那几百号人,都是因为讨薪的事情,和我走到一起的。他们就是找个地方交个社保啊五险一金啊什么的,他们多半来了也不归我领导。” “不归你领导?”” “对,我只是负责设计路线,做一些旅游产品,然后他们还是各自带各自的团。属于比较散漫的一个组织。大家一起筹钱,给我来了那家旅行社,他们都是我的合伙人,算是对我比较信任。” 说到这儿,易茗眼睛里的光就全没有了:“我最后还没有做好,对不起大家的信任。” “你那个旅行社我听一一说完我还去查了。旅行社倒闭,没有一个人骂你的。不管是客户还是员工,有站出来说话的,都是力挺你的,说你很有责任心。不像一一,家里出事,骂他的人,手拉着手,都能站满长城了。” 这么久以来,韩雨馨都没有当着斐一班的面,提过斐厂长被撕票以后的事情。 现在主动开口,也不知道是觉得事情过去了,还是一直都没有过去。 愿意分享,总归是一件好事吧? 韩雨馨曾经专门去查过易茗的旅行社这件事情,斐一班也是第一次听说。 那会儿韩雨馨要交接三个厂子的财务,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竟然还有空专门去关注他随口一提的事情。 所以,韩雨馨来到易家村之后对易茗的态度,不是无缘无故的。 和亲妈比起来,自己的社会阅历终究是太浅了一些。 就是不知道易茗在听到这样的事情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通常来说,被男朋友的家长查过去,怎么都不可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斐一班忍不住插话:“好端端地你扯上我干什么?” 不想让易茗和韩雨馨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的意思非常明显。 易茗对着斐一班笑了笑,示意自己没关系。 “我其实没有什么责任心的。”易茗对韩雨馨说:“当时如果不是我阿爸阿妈,我可能现在就是那种躺在棺材里还要被骂的人。” 易茗毫不避讳自己曾经想要放弃,转而还替斐一班说话:“骂大斐的那些人,全都不了解实情,大斐却能一笑了之,我觉得非常了不起。” “wow!我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女朋友这么夸我,你能不能再夸一次,让我录下来。”斐一班整个人都嘚瑟到北冰洋去了。 韩雨馨瞪了斐一班一眼:“就这点出息?” “你准备好开录了吗?大斐。”易茗难得没有和韩雨馨“沆瀣一气”。 “啊?好,好了。”斐一班没办法不意外,卡顿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拿出手机,难得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透过屏幕对韩雨馨和易茗甩了甩手,说道:“你俩继续。” 易茗没有真的再把感刚刚的话说一遍,而是换了别的说词。 “我特别佩服大斐的一点,是他可以把别人骂他的话,都拿出来和刘金洋做谈判的筹码。我觉得他的心理非常强大。如果没有前面的那么多铺垫。刘金洋肯定不可能试都不试一下就直接放弃。” 斐一班举着手机,开心地忘记了按下录制键。 发现之后,他就更开心了。 说要录下来的人是他,不想录的人也是他。 人世间,真正美好的瞬间,就应该存在于记忆里面。 记忆里的美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进化。 会出现新的解读、新的理解、新的细节。 如果录下来,进化的可能,也就没有了。 从这个角度来说,斐一班其实是有些艺术家的气质的。 他女朋友已经有图片式记忆了,他完全没必要再把自己的记忆也图片化。 韩女士的严防死守、刘金洋的百分之一、易存章的鬼哭狼嚎,都没有阻碍鲁瓦克白茶有条不紊地推进。 …… 易家祠堂的白茶博物馆初具雏形之后,斐一班拍了好多古厝里里外外的照片,发到了自己的社交帐号上。 斐厂长出事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发这些有的没的,业务生疏到就差直接把密码都忘光了。 主要也是没有什么好发的。 现在不是从前。 没办法隔三差五地就能去这个拍卖那个活动,拍一个又一个美女…… 呃…… 拍一个又一个美女托盘上放着的香槟,脖子上戴着的饰品,身上穿着的古董裙…… 去都去了,怎么也得随手拍上两张。 尤其是在遇到金发碧眼有超模潜质的大长腿的时候。 啊呸…… 金发碧眼的大长腿,哪有自家女朋友好看? 他就是随手拍一拍…… 在韩女士和斐厂长的那个年代,拍多了,可能还有浪费胶卷的嫌疑。 如今这个年代,【手机君】的云空间,根本就没有上限。 他就是喜欢拍照,什么眼睛啊、腿啊,压根就不是他可能会考虑的重点。 就像现在,最让他有拍照欲望的,就是改造后的易家祠堂。 完全没有把拍摄重点,放到自家女朋友萝莉的脸蛋,和御姐的身材上。 韩女士都还不准他带女朋友上楼,他这么乖巧懂事的当代大好青年,怎么可能动不动就想歪。 绝无可能! 他根本连看都不带看的一眼的! 唯有对着建筑拍照,才是他的热情所在。 易家祠堂的古厝改造,从头到尾,都是斐一班一手设计的,所以他的热情也不是装出来的。 确实会比小范围调整水潭别墅内部设计和使用功能的时候,要更有参与感和成就感。 斐一班的社交账号一发,底下就有一堆人问,这是什么地方,是不是又有什么好东西要拍卖。 斐厂长被撕票的事情,并没有成为新闻的头条。 abu也没有在圈子里面往外说。 因此,斐一班在牛津郡的朋友,只知道他回国了,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abu在评论里和斐一班互动了几次之后,立刻就打来了电话,并且提出了一个算是有点诡异的要求。 “哦,我的兄弟。我真的是不能更喜欢你现在生活的地方了,我能去找你吗?”abu很是有些兴奋。 “当然可以,abu,我肯定非常欢迎你的到来,但是,你可能会住不习惯,我得提前告诉你,我现在住的地方,可是连电梯都没有的,你来了就得每天亲自上下楼。”斐一班不希望自己的兄弟有太高的心理预期。 “上下楼,为什么?我的兄弟!你住的地方,看起来只有一层楼,为什么要每天上下楼,还是亲自。” abu显然是误会斐一班发到社交账号上的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哦,你说照片里的这个地方啊,那个是我在古厝里面弄的一个展示白茶的地方,这里以后可能会用来展示和处理白茶加工过程中的某一个程序,并不是我住的地方。” “哦,我的兄弟。我就是想要住在那样的一个地方。有古建筑的韵味,你照片里的那些细节,底下的麒麟勒脚,屋顶的浮雕檐角,这些我都非常、非常地感兴趣。” abu在牛津大学念完古典考古学和古代史之后,又去剑桥念了一个建筑学。 某位兄弟,不仅在钞能力方面和鼎盛时期的斐一班不是一个档次的。 在学习能力方面,也一样有碾压之姿。 “没有问题啊,abu,离的很近的,你住在我家,也一样可以每天去看的。”斐一班并不介意abu过来。 他的这个兄弟,比谁都更了解他现在的状况,他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假装自己还是富二代什么的。 “哦,不,我的兄弟,我特别想知道,照片里面翘起来的檐角和延伸出去的燕尾脊是怎么防风的,古厝的排水沟是怎么设计的,下大雨的时候会不会有水涝。我就想住在里面,身临其境地感受古建筑的一切。” “可这个古厝的正厅,是人家的祠堂,算是祭祀祖先的地方,你确定要住在人家的祠堂里面吗?” “我没有所谓的,我的兄弟。我也可以不住在正厅,我只要是这个古建筑里面,什么房间都行,也不一定要很好的条件,我可以当自己是在冒险。” abu直接把斐一班接下来准备劝他的话,都给说了。 斐一班有点无奈:“永远在路上的探险家朋友,你的爱好怎么越来越奇怪而又具体了?” “哦,我的兄弟,不是你自己在评论里面和我探讨修旧如旧的可能吗?你只要在申请古建筑保护之前,让我在里面住上一阵子,修旧如旧的方案和费用,都可以由你的兄弟我来负责。” ------题外话------ 明天好忙,不一定有时间码字。 但是你们能相信吗,某作者今天加班加点,快把明天的存稿都码出来了。 7017k 第八十五章 这都是什么送命题 斐一班和易茗现在做的,实际上是非常基础的保护性修复。 唯一的原则,是尽可能多地保留易家祠堂原来还剩下的那些框架。 包括外部和内部的。 比如修屋顶的时候,虽然不能把屋顶还原的和完整时期的一模一样。 但不会因为那个浮雕或者别的什么细节坏掉了,就把整个浮雕或者整片瓦都换掉。 斐一班在外墙上弄的那些和白茶有关的图解,也都是可以无损卸掉的。 不会对原来的墙面形成破坏。 里面也是,每一块地砖,每一条横梁,每一根栏杆,都尽量保留原来的。 白石红墙琉璃瓦,骑楼走廊绿栏杆。 尽可能多和尽量,这样的词语,是和能力还有经济实力紧密连接的。 再怎么努力,新添加的东西,肯定是现时代的。 和真正意义上的修旧如旧,还存在着比较大的差别。 abu的提议,等于是想要和斐一班一起,把易家祠堂给保护起来。 易家祠堂如果真有好要做到【修旧如旧】,就得要用祠堂建造起来的那个时代的砖瓦和工艺。 工艺或许还能找到传承人,那个年代的白石红墙琉璃瓦,早都已经是古董级别的东西了。 得找那种同一时期,用了同样的材料,但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修复、或者确定要拆掉的建筑剩下的“边角料”。 作为私人建筑,这种程度的修复的代价和难度都是非常大的。 即便是斐厂长出事之前,像斐一班这样的锁厂富二代,也是很难有能力完成这种程度的修复的。 这绝对不是一两年零花钱,能够解决的事情。 abu这种级别的殿堂级富不知道第多少代,如果出手的话,搞不好还真有修旧如旧的可能。 abu对建筑,尤其是古建筑,有着极高的痴迷程度。 恨不得每天住在里面研究。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买古董砖拿来修补这种程度的事情。 之所以【修旧如旧】后面还要带一个【可能】,是因为年代久远,不一定能找到一模一样的修复材料。 欧洲和中东的很多古建筑,abu都长住在里面研究过。 他还在bj颐和安缦一住就是一个月。 为的就是感受一下乾隆年间,中国宫廷建筑的魅力。 但酒店,总归是被设计过的。 就算是在古建筑的基础上做的改造,始终还是差了那么点意思。 尤其是排水系统一类的,要多现代有多现代。 完全不符合他对原汁原味的古建筑的孜孜以求。 如果不是每天都能通过私家后门去颐和园里面,看看那些货真价实的宫廷古建筑。 abu在颐和安缦最多待一个星期就走了,也不会有后面,那许许多多的事情。 abu想在易家古厝找一个房间,在里面住上两个月,顺便把剑桥的学位论文给写完。 然后再开启找第二个老婆的人生阶段。 abu至今单身,他一开始就找第二个老婆的原因,是第一个必须是联姻。 如果违背了这个原则,那么他就会失去很多东西的继承权。 当然,就算abu真的爱美人不爱江山,一生只准备娶一个真爱的人。 对于普通人,或者像曾经的斐一班那种级别的富二代来说,也一样还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斐一班没有立马答应。 他连易家村的户口都还没有。 即便有个斐大仙的身份加持,始终也还是个外人。 abu要说想要住在别的地方,斐一班说不定还能擅自拍板。 可他想要长住的地方是易家祠堂。 虽然废弃多年,已经没有了祭祀的功能。 修复好了之后,易家村的人,肯定会把重要的聚会,重新弄回到祠堂。 在这种情况下,里面住着一个外国人,就比一般的【外人】还要夸张。 最近这段时间,易家村的留守老人们,越来越多地给自己的子女打电话。 见证过斐大仙“神力”的老人们,对易家村的变化赞不绝口,一个个的都在电话里说,与其在外面打工,不如回来跟着斐大仙混。 没有被斐大仙震慑过的这些因为贫穷才离开易家村的人,并没有几个会因为这样的电话,就信以为真。 易家村的发展,从要修建水泥厂开始,已经狼来了太多次。 好不容易在外面找到工作、站稳脚跟的人,不可能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电话就回来。 …… abu想要住在易家祠堂的事情,朝着一个点超出斐一班预料的方向发展。 斐一班才刚和易存章提起这件事情。 完全都没有说abu是个什么情况,如果来的话能改易家祠堂带来什么样的改变。 就仅仅只是说了一句:“村长,我有个朋友想要在易家祠堂的古厝里面,住上一段时间。” 易存章整个人就激动地难以自已:“太好了呀,果然是我们一家村的斐大仙啊,那个祠堂哦,除了正厅,全都可以改成民宿啊!” “呃……民宿?”斐一班一时反应不过来。 现在的村里人,对祠堂的使用,都已经这么随意了吗? 他都做好了和村长谈判、冲破重重阻挠的准备了。 “可不是吗!”易存章兴奋之中带着点气愤地说:“綦家村有【妈妈鸭】,徐家村有【爸爸果园】,每到周末,都有很多人来玩,就易家村什么都没有。我们都有斐大仙了,哪能事实都落人后。” 易存章说出口的是这些,还有没办法直接挑明的。 斐大仙毕竟不是真的归属易家村,等到那天斐大仙走了,如果易家村之魂再有什么变故,总不能再回去走之前一穷二白的老路。 有个民宿这样的“实业”,他这个村长的心里,也会安定很多。 说不定还能功成身退,做一个人人夸赞的老村长。 “村长不介意易家祠堂有外人住?”斐一班有点疑惑,这和他对祠堂的了解有点不太一样。 “我们这儿的古厝,本来就是住人的啊。易家祠堂一直以来,也都是三位一体的,族人在古厝居住,小孩在古厝念书,只有遇到特殊的日子,才会让古厝,变成宗庙和祠堂。” 易家祠堂,和传统意义上的祠堂,不太一样。 “我朋友是个外国人。”斐一班介绍了一下更为具体的情况。 “那有什么呀!我们易家村的茗娃子,接待一个外国游客有什么问题。悄悄告诉你,我们茗娃子可是在京城开过可大可大的游玩公社的。” 呃…… 【悄悄】是什么? 别离的笙箫吗? 是什么让易存章觉得,他这个村长,会比斐一班这个男朋友,更了解易茗的过往? 还有【游玩公社】又是个什么神奇的组织? 算了,易存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 当务之急,是让易存章打消在易家古厝做民宿的想法。 “是这样的,村长,我说的那个朋友,是学建筑的,他到这里,会给易家祠堂带来很多的资源。而且也不太可能会对这里造成人为破坏。” 斐大仙直截了当地说:“我不是很建议,把这里做成民宿。” “为什么呢?我看别的村的民宿都挺赚钱的。我可是有去很多村考察过的。斐大仙该不会以为我就占着个村长的位置,什么也不做的吧?” “我没有这么以为过。”斐一班难得耐心解释:“我相信有很多村的民宿是赚钱的,但易家祠堂要做白茶博物馆,还要留鲁瓦克白茶的展示空间,能用来改造成民宿的空间已经不多了。鲁瓦克白茶要是能够起来,收益肯定比民宿要老的可观。” “真的吗?卖茶叶比开民宿还要赚钱?斐大仙说什么我可都会信的啊!” “真的。”斐一班给予肯定。 “我不信,我得去问问茗娃子,看你有没有骗我。” 一村之长易存章。 前一秒还在说着斐大仙说什么都会信。 下一秒就自己出来打脸。 他真的是穷怕了。 而且是那种,不管他怎么努力,易家村都越来越穷的那种绝望。 做了这么多年的村长,易存章是真的做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同样的事情,别的村做能成功,到了易家村就不行。 斐一班和易存章说abu的事情的时候,易茗在想要怎么把面包车白茶博物馆给弄到古厝的外面来。 要放在什么样的一个地方,才能和古厝融为一体,不管是远看还是近看,都不会让人觉得突兀。 她对易家古厝也还有更多的期待。 易存章说要找她的时候,她刚好拿着一个册子,来到了易家祠堂的正厅。 “你永远可以相信斐大仙。”易茗笑着声援自己的男朋友。 “信信信,我这不是习惯性地要问问全村最聪明的茗娃子嘛!”易存章出尔反尔地他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假如鲁瓦克白茶品牌能打出去,不仅村民的收入会大幅度增长,我们还会有足够的资金,进一步修缮易家祠堂。等到易家古厝成了文物保护建筑,还能再申请个旅游景点。” “景点啊?我们这儿?”这个易存章是真不信。 穷乡僻壤的一个地方,自己的年轻人都没有愿意留下的,要怎么摇身一变成为外地人都想来的旅游景点? “对啊,就我们这儿,我正在设计几条旅游路线,准备把易家村之魂和易家古厝都做成景点。” 易茗北漂的时候,就是凭借设计一条火一条的冷门旅游路线设计开发,成功拿下北三环的三室两厅。 “wow!谁家的女朋友这么厉害。”斐一班凑过来,拿起易茗的小册子看。 他也是第一次听到易茗的这个想法。 “当然是大斐家的啊,还能是谁家的!”易茗的理所当然,听得斐一班整个人都痒痒。 从心里,一直痒到了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 像血液从心脏流到每一根毛细血管。 直达表皮的每一个细胞。 要是有人给挠挠就好了。 只要韩女士不在,哪怕有村长在旁边虎视眈眈地站着,易茗也没有太多的顾忌。 这么积极主动的女朋友,为什么偏偏不愿意跟着他上楼? 这应该是比毕业论文还要难很多的课题吧? 毕业他就拖了一年,和女朋友上楼,又要拖多久…… 易茗和斐一班凑在一起看小册子。 在这方面比较知情识趣的易存章,很自然地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单单从这一点上来说,易存章绝对是比韩雨馨好一万倍的长辈。 韩雨馨是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拦。 易存章是想方设法地创造条件。 斐大仙不是易家村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受到别的前年古树的感召离开,那如果有个斐小仙呢? …… “我家女朋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到要设计易家村的旅游产品的啊?”斐一班对易茗的小册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是从我家男朋友着手改造易家祠堂开始的啊。” “那么早的吗?”斐一班开始有了好奇宝宝的气质。 “不早啊。我男朋友一出手,我就知道易家古厝将会成为一个,让所有人都愿意驻足的地方的。这样的地方,不能成为景点,还有什么样的地方能够名正言顺?” “就是呢!你家男朋友最厉害了。”斐一班没有翅膀,却好像学会了飞翔。 “简直宇宙第一等!”易茗夸起人来没完没了,笼统地夸完了,还要把细节加上:“男朋友为了我,在易家村之魂搞灯光秀的那一天,我就有想过,是不是可以大范围推广,做成易家村的夜景工程。” “那时候离成为你的男朋友,至少还有半个小时呢!” “怎么了?对提前有意见?” “没!最好提前到我们见面的第一天。” “那一天,你应该想打我吧?” “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会打女生?”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是男生的话,你第一天见到我就要打了?” 这都是什么送命题? 这是什么恐怖的假设? 说不过的最佳解决方式,是回归正题:“每天夜里照灯的话,会影响白茶古树的生长吗?” “照绿灯就不会。”易·百科全书·茗直接回应:“光合作用,主要吸收红橙光和蓝紫光,绿光几乎不吸收。” “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斐·十万个为什么·一班再接再厉。 “你会不会嫌弃男朋友记性不好,文化程度还不高,最后没有共同话题。” “呃……男朋友可是牛津的大学毕业的,女朋友充其量也只是牛庄的大专。”易茗在斐一班的脸上亲了一口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说:“男朋友确定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斐一班快步追了上来,直接把易茗箍在怀里,似笑非笑地说道:“被女朋友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就放她走,才是开玩笑。”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正题】在斐一班和易茗的对话里面,已经很难存活超过三句。 7017k 第八十六章 那好吧,我不开心 “原来易导设计的旅游路线是这个样子的,怪不得会有那么多人,愿意在易导的麾下,发展自己的导游事业。”斐一班把易茗的册子,翻了一遍又一遍。 没有图片式记忆的人,就得不断重复,才能达到易茗在一秒之内就能做到的效果——的十分之一。 “那不然大斐以前以为是什么样子的?”易茗帮着斐一班,把册子给合上了。 斐一班来来回回地翻了太多遍,翻得她有点头晕。 “你之前不是说,你擅长设计冷门旅游路线吗?”斐一班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就以为是那些被创造出来的景点。” “我这有区别吗?你写大斐广告体就是创造,我设计旅游线路就不是?男朋友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双标了?”易茗摆出了一副得理不饶人的俏皮模样。 斐一班每次看到这样的表情出现在易茗的脸上,都会有些出神。 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过了好几秒,才开口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易茗在说【呢】之前,有一个很长的停顿。 意味深长地看着斐一班,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提醒斐一班,这是个需要认真回答的送命题。 无情的动作,俏皮的表情,满脸的笑意。 搞的斐一班直接缴械投降,认真解释道:“现在有很多所谓的景点都是找些很会拍照的人,把一个明明没有任何风景的地方,拍的很有意境。” “所以大斐觉得我是在搞网红打卡点是吗?”易茗就差直接把【威胁】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你要敢这么说,我就敢磨刀霍霍向猪羊。” “网红打卡点都还是轻的!”斐一班头铁地偷换概念:“我又不是猪羊,我怕什么磨刀?女朋友如果只想祸祸我的话,我保证洗干净了在床上等!” 易茗选择回归正题:“那什么是重的?” “就有那种p图高手,把极其破烂的地方,p得像仙境一样,想要拍同款的人,就算去到现场,都找不到是在哪里拍的。” “这倒是真的,有些景点,是只能活在摄像师的p图软件里的。” “就是说啊!”斐一班知道自己又躲过了一道送命题:“但是我女朋友设计的旅游路线,就真的是一个文化产品了。每一个来旅游的人,跟着你的这条路线走下来,就一定会有收获。不单单是易家村这个地方本身,还有茶文化。” “有这么好吗?” “当然了。等到咱们这儿成了景点,你还可以重操旧业。” “什么旧业。” “在景点卖旅游纪念品的旧业。” “易家村这边,会剪纸的人太多了,来易家村旅游的,也不太会有老外,我的剪纸在这儿恐怕不好卖,卖也卖不出个好价格。” “我负责鲁瓦克白茶和周边的设计,你负责销售就行,说真的,我还挺想看看,易导在长城上卖纪念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斐一班两只手支着下巴,一个劲地对着易茗眨眼。 仗着自己眉尾有一颗钻石型的红痣,疯狂地对着自家女朋友放电。 “干嘛呀,你眼睛好看了不起吗?”易茗伸手挡住了斐一班的眼睛,食指在红痣上摸了两下,不无感叹地说:“我男朋友的眉眼,生的是真的好看呀!” “好看你为什么还要捂起来?”斐一班把易茗的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顺势牵在了自己的手上。 “我没有捂起来啊,就是伸手摸两下。”易茗浅笑盈盈地回应,“男朋友这么努力地对我放电,不赶紧动动手指头,我怕自己会把持不住。” “把持不住会怎么样呢?”斐一班秉持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好奇宝宝人设。 “把持不住的话,就会想把你眉尾的钻石据为己有吧。” “我人都可以洗干净了送给你,眉尾的这颗痣又算得了什么?”斐一班停顿了一下,动了动十指紧握的手,用自己的无名指,勾了勾易茗的,略带试探地出声问道:“还是说,女朋友想要男朋友送的钻石了?” “大斐去过长城吗?”易茗再次选择回归正题。 试探失败。 斐一班并不意外。 本来也没有真的要做出什么承诺。 时不时地提一下,找找存在感而已。 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节奏又怎么可能这么快? 和斐一班在一起之后,易茗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但骨子里,她还是那个不愿意给出任何承诺的鸡蛋女孩。 她不是对斐一班没有信心,是对她自己。 这一路走来,她深深地伤害了真正爱她的阿爸阿妈。 亲生父母对她的态度,又让她觉得自己是整个世界的累赘。 哪怕有一点点的作用,把她生下来的人,也不可能弃她如敝履。 从十三岁到二十五岁,对自己的不认同,一直如影随形。 这不是一天两天,或者一场开始时间还很短的恋爱,能够彻底改变的。 斐一班为此做了足够多的心理准备。 他时不时地把关于未来的可能和设想拿出来说一说,也算是让女朋友“脱敏”的一种尝试。 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斐一班也就没有太多的失望,很自然地接下了易茗新开的话题:“去过,但我没上去,就在车上坐着。” “呃……不到长城非好汉诶,你到了长城底下,都没有想做个好汉?” “你不觉得好汉那两个字,一听就非常粗犷吗?你男朋友这种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颜值和身材,和好汉有什么搭边的地方吗?” “说的也是!就冲我男朋友这颜值,说什么都一定是对的!” “我女朋友可真是越来越上道了!”斐一班嘚瑟完了,才说出了真实的原因:“主要我不太喜欢台阶,走个楼梯都能让我不开心一整天,爬长城那种只能靠两条腿上去的,就肯定不是我的菜了。” “走个楼梯能不开心一整天?”易茗第一次听斐一班提到这样的禁忌,不无意外地出声追问:“所以大斐在水潭别墅住的很不开心?” “没有啊,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因为没有电梯啊。”易茗去过斐一班在厂区的家,知道那里面是有电梯的。 “但那里到处都是我女朋友对家的设想啊。”斐一班蛮不以为然的说:“上去虽然有点麻烦,下来我经常都是直接从扶手滑下来的。要是给我块滑板的话,我的速度还能更快。” “是这样吗?”易茗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是啦!” “哦,好的吧。”易茗嘟囔了一句:“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不能算了!你这语气不对劲!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对于自己在意的人,斐一班的心思比谁都细腻。 易茗闭着嘴巴,有点可爱的左右摇着脑袋,嘴巴里面还发出了类似于【哼】的声音,但表情明显是愉悦的。 这个表情的话,和生气肯定就不搭边了。 “快告诉我什么事!”斐一班用自己的两只手,把易茗的头部动作给限制了起来,霸气侧漏地表示:“你不说我可就亲你了。” 易茗直接把斐一班的威胁变成了现实:“说这么多,还不如直接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斐一班从易茗的语气里面,听出了一丝丝嫌弃,仿佛在说【当代大好青年的脸,都快被你丢光了】。 斐一班顿觉自己浑身的火都在往外冒:“有本事,哪天韩女士不在,你再和我说这句话!” “男朋友连好汉都不是,为什么要求女朋友有本事?”易茗把小时候没有过的叛逆和天真,一股脑儿全都倾泻在了斐一班这儿。 “我错了,从现在开始,我保证,少说,多做。好汉到让女朋友满意为止。”斐一班准备开启再一次昏天又暗地的庄子学说。 易茗很巧妙地避开了相濡以沫。 她还有正事没有说完:“我原本还想告诉你,水潭别墅设计的时候,是预留了观光电梯的位置的,既然大斐决定要多多爬楼梯,努力成为能登上长城的好汉,那就没必要继续讨论电梯的话题了。” 水潭别墅,易茗是建了给阿爸阿妈养老的。 自然也考虑过上下楼的问题。 尤其是在易申飞和陶彩蝶年纪大了以后。 只不过,那会儿她钱还有点不够,所以没有在建房子的时候,直接把电梯给装上。 再往后,就是因为易申飞和陶彩蝶压根也没有想过要在水潭别墅住。 “诶!对啊。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加装一部电梯呢?”斐一班忽然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些许怀疑。 他确实特别不爱走楼梯,尤其是上楼。 他从小就是坐着电梯上楼,然后变着花样地从扶手上滑下来,从他还梦想着做鲁班传人的时候,就已经是这么个状态了。 再者说,他略显单薄的少年身材,也没有哪里是需要通过走楼梯改善的。 浑身上下没有一块赘肉不说,还自带六块若隐若现的天然腹肌。 “你问我我问谁呀?”易茗笑着回应完了,还要佯装生气。 强忍笑意的表情,加上少女感爆棚的脸蛋,活脱脱地比斐一班更像是从漫画里面走出来的。 “你可以问问你男朋友啊。”斐一班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易茗的脸。 易茗不躲不闪地,任由斐一班过过手瘾,问道:“大斐确定要把皮球踢给你自己?” “嗯呢,你踢吧,只要是女朋友踢的,随便踢到哪里我都觉得浑身舒畅。”斐一班闭上眼睛,松开了捏脸的力道,两只手齐齐地往自己身后一延展,做了一个类似于高傲天鹅的动作。 不知道是索吻还是英勇赴死。 “神经!”易茗语气里面百般嫌弃。 动作却很诚实地在斐一班凑过来地嘴上亲了一下。 斐一班顺势把人拉了过来,从背后搂着,开始自我剖析。 首先是解释:“以我对建筑的理解,我肯定不可能不知道,水潭别墅的结构可以加装电梯。” 易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颇为疑惑地问:“这都要解释一下?” “不是解释,我是忽然想明白,明明很简单的事情,我为什么连想都不带想一下的。” 男孩子说自己【不是解释】的时候,通常都是在竭尽全力做这件事情。 易茗很愿意在这种情况下,配合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出声问道:“为什么啊?” “我啊,是不想动到你对于水潭别墅的一切设想。” “我的设想?” “对啊,我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走楼梯,就剥夺了你对楼梯的热爱,很多女孩子都喜欢在楼梯上拍照,尤其是水潭别墅里面,那种罗马式的楼梯。” “哦。原来是这样啊!”易茗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大斐不说,我都没想起来。” “想起来就好了!”斐一班一脸志得意满地加了一句:“现在知道为什么要找男朋友了吧?哪怕你记性再好,肯定也有想不起来的事情。” “不开玩笑了。言归正传,十五年的租期那么长,大斐想怎么改就怎么改好了,我最开始对那个别墅的设想一点都不重要。”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斐一班嘟囔了一句。 “那是什么?”易茗是真的不知道斐一班的画外音。 斐一班心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嚣——【我怎么能不在意女朋友对未来住所的看法。】 但他刚刚有过,一个关于送钻石的脱敏尝试,并不想给易茗压力,所以,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不配讨论未来。” 说完,斐一班就后悔了。 情急之下,虽然已经悬崖勒马,最后还是说错了话。 果不其然,易茗有点卡壳地说:“大斐,我……” 卡壳完了之后,就只剩下干巴巴的:“对不起。”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斐一班赶紧将功补过:“是你现在不开心,还是我现在不开心?你不许说你不开心,你敢说你不开心,我就亲到你开心为止!” “那好吧,我不开心。”易茗闭上了眼睛。 ------题外话------ 甜不甜? 7017k 第八十七章 哦,我的老婆 abu是个特别随意的人。 真的。 如果不是对什么样的居住条件都没有所谓,就不太可能是一个热爱探险的人。 既然是他自己要求在古厝里面居住,那就只需要给他准备一个房间,和一张床板就行。 从床垫到家具,作为兄弟的的斐一班,是绝对不会考虑的。 毕竟,在abu来之前,他的管家就会把abu睡惯了的床垫给送过来。 至于古厝的卫浴设施能不能达到abu的使用标准,斐一班这个家道中落的穷兄弟,自然也没有要管的意思。 毕竟的毕竟,管家在送床垫过来的时候,会顺便把abu的移动浴室和移动卫生间都一并给带过来。 空运加集装箱陆运,最晚在古厝房间确定后的48小时,就能悉数到位。 别人热爱探险,多半需要风餐露宿。 abu经常探险到一半,找架直升机接他出去吃顿大餐,然后再送回到之前中断的地方,继续未完的探险。 嗯,abu真的是个特别随意的人。 一点都不介意,要去任何一个风餐露宿的地方。 毕竟的毕竟的毕竟,很多约定俗成的事情,到了abu这里,就会有不一样的解读。 那些特别有钱,却非要把自己的生活过得极度简朴的人。 基本不太可能是abu这种,直接出生在终点线后面无穷远的富n代。 从abu提出要来易家村的想法,到一切安排妥当,前后不过五天的时间。 三个毕竟已经很夸张了,却还不是最夸张的。 abu坐着私人飞机来到国内的那一天,他的行李里面,最大件的物品,是好几吨的——家族水源饮用水。 也不知道是产自欧洲的哪个山脉,反正斐一班在牛津的时候,日常生活也都是用的abu的家族水源。 连喝个水都必须是家族水源的这种殿堂级中东富n代,即便是斐一班家里的鼎盛时期,也没有可能帮忙做“更好”的安排。 综上所述,斐一班对自己兄弟来到易家村之后的生活起居,完全不具备任何上心的理由。 …… 尽管,能做的事情不多。 斐一班还是殷切期盼abu的到来。 他这会儿心态比家里刚刚出事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并不会觉得任何事情都不能找abu帮忙。 按照最初的推广计划,鲁瓦克白茶去原来隔三差五就要参加的慈善拍卖走一趟,绝对是很有必要的。 等abu来了,可以让他试试易家村的茶,如果abu喜欢,后续的一切事情,甚至都不用斐一班开口。 斐厂长出事的时候,abu帮忙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相比起来,把鲁瓦克白茶带到慈善拍卖,就是举手之劳。 他唯一需要做的,就是让abu喜欢上易家村的白茶。 从刘金洋那里,要来最好的老白茶,让村长控温,再让易茗负责泡茶。 把所有的细节都拉满。 因为之前已经有管家来探过路,斐一班直接在古厝门口等着abu的车队。 来的人并不多,主要是行李多到需要两辆车。 “哦,我的兄弟,我太高兴见到你了。” “好久不见。” 斐一班和abu抱了一下,然后行了一个类似于撞肩的礼。 后者是他们兄弟之间最稀疏平常的打招呼方式。 拥抱就确实是因为已经有很久没有见了。 大多数情况下,斐一班和abu见面,并不会像西方人那么“热烈”。 “你不是说有惊喜要给我吗,我的兄弟,我可是期待了一路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物件,还是什么刺激好玩的游戏。” “你进去之后,将会第一时间知道,abu先生,请跟我来。”斐一班极尽绅士地把abu带到了古厝的正厅。 易存章一紧张说话经常会磕磕巴巴。 中文都磕巴了,英文连字母都不认识的情况下,斐一班很难相信易存章能当着abu的面,说出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因此就没有让他代表易家村出来接人。 他和易茗商量了一下。 abu来的时候,易茗和易存章就在正厅烧好水等。 斐一班想的也比较简单,易存章不说话,单凭那一手控温的绝技,就足够吸引abu的注意力。 abu在门口对着古厝的屋檐拍了好几张照片,才跟着斐一班进去。 他首先是对这个建筑本身感兴趣。 其他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不可能有太大的惊喜。 这个世间真正能让他惊讶的事情,已经所剩无几。 哪怕坐直升机登顶喜马拉雅山脉,也就只是拍张照片就能终结的事情。 既没有什么了不起,也没有什么惊喜。 就是无数次探险里面的某一次小小的尝试。 难度也就比吃饭喝水,稍微大了一点。 所有的一切,在abu卖进正厅的那一秒,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abu前脚才刚刚迈进门槛,就直接转身给斐一班来了一个熊抱。 热情程度之高,堪比西方人见到自己异地了两年的女朋友。 恨不得直接把斐一班揉碎了,拥进怀里。 这要换做以前,他反正也单身了二十二年,被兄弟这么热情地抱一抱,也是没有什么所谓。 可他现在是有女朋友的人。 当着易茗的面,被一个男人如此热情的拥抱,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自己女朋友,会不会看过什么男男的一类的,有没有想歪的可能。 他和abu虽然同居很多年,但他来绝对是清白的。 abu暂且不提,就他这有了女朋友之后,每天晚上不奖励一下自己,就要念无数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才能睡得着的状况,实在是比锁厂的铜棒还要直。 斐一班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和易茗介绍,abu就猛地一下把他松开了。 幸好,幸好。 abu的拥抱,虽然热情程度过高,好在持续时间不长。 解释起来,应该也不会有多难。 然后,接下来的一幕,让斐一班觉得,刚刚那个想要解释的自己,根本就是一个白痴。 abu用堪比博尔特的速度,跑到正厅特意为他准备好的茶台,把刚刚起身准备迎接的易茗,直接抱了一个满怀。 和先前抱斐一班一样一样的,就是没有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abu用最最标准的牛津腔,一脸幸福地对易茗说了一句:“哦,我的老婆。” 毁灭吧,这个世界。 易茗是abu的老婆? 第几个? 第二个还是第三个? abu不是要先联姻才能娶其他的老婆吗? 没在他视线范围之内的这几个月的时间,abu已经联姻完了,并且还不止一个老婆了? 这一定是搞错了吧? 西方人看中国人都一个样可以理解。 abu这样的中东人,应该不至于才对啊? 大家都是亚洲人,还是挺容易看出来人与人之间的区别的吧? 哪怕是兄弟,也不可以这么占自己女朋友的便宜。 斐一班完全不能接受有人这么抱着易茗。 果不其然,易茗在片刻愣神之后,就把abu给推开了。 斐一班见状,快步往前走了两步。 仅仅只是两步,他就又停住了。 因为他听到易茗和abu打招呼。 直接称呼了一下abu的全名。 全名! 那个斐一班和abu做了这么多年兄弟,都没有能够记住的中东富n代全名。 天知道斐一班这会儿是什么感觉。 五雷轰顶都轰不出他脑子里面这么大的动静吧?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他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易茗和abu认识,并且还是abu的老婆之一? 放到进古厝的正厅之前,就算发挥此生最大的想象力,斐一班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联想。 “哦,就是你,我的命中注定。”abu对着易茗激动完了,第一反应,是转身把斐一班给拉到了身边。 “你知道吗,我的兄弟,我真的都已经放弃了,我都已经做好了联姻的准备了,三个月之后,在我年满二十二周岁的那一天。你给我的这个惊喜,真的是太大了,我的兄弟。” “什,什么情况,你在和我说什么,abu?”斐一班没办法不怀疑abu的精神有些错乱。 abu的第一个老婆,必须是联姻才能得到他应有的继承权。 他联姻的对象,是他的表妹。 中东的律法和中国的不太一样。 更像是我们的古代,表兄妹一类的亲上加亲,是被允许的。 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血脉净化。 abu和他的那个表妹,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彼此都不讨厌对方,颜值还都超高。 算得上是联姻里面,比较好的一种情况。 abu也一直的知道自己的第一个老婆,必须是那个表妹。 除非有一天,他遇到了真爱,爱美人不爱江山,一生只准备娶一个真爱的人。 可是,abu和易茗,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是不是他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候,把abu的全名写下来,准备背一背。 结果他还没有背下来,就被易茗给记住了。 一定是这样的,他女朋友,可是拥有图片式记忆的。 “哦,我的兄弟,你记不记得,我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命中注定的女孩。你一定记得的对不对,我和你说过很多很多次。我真的没有想到,上天会做这样的安排,让我的兄弟,把我的真爱,第三次,送到我的身边。” “啊?”斐一班已经说不出话了。 他的脑子短路了,语言功能自然也跟着缺失了。 …… 【今天的章节很短,但是飘飘很骄傲。】 【这肯定不是你们想到过的情节是不是?】 【哪怕曾经埋下过好多伏笔,飘飘写下这一章之前,你们肯定都没有察觉对不对?】 【好开心~又回到了写书第一年,每天和读者斗智斗勇的时节。】 【求月票!】 7017k 第八十八章 三年了 斐一班短路了,abu回过头来,先和易茗道了一个歉:“我非常非常地抱歉,我的女孩,我刚刚有点太激动了,请原谅我刚刚的冒犯。我真的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你,三年了,我都已经一次又一次地劝自己要放弃了。” 易茗的英语,属于比较典型的,阅读理解要好于听力和口语的。 口语最差,听力相对会好一些。 但也好不到毫无沟通障碍的程度。 再加上abu说话的语速极快,易茗一直到现在都听的有些一知半解。 结合abu的表情和动作,易茗还是能看出来abu这会儿很是有些激动,并且是因为她。 确实是很久没有见了,也确实是有过两次接触。 可是,有必要激动到这种程度吗? 易茗对abu的印象并不算太过深刻。 如果不是因为有着图片式记忆,她肯定不可能记住abu的全名,甚至连样子都不一定能记得。 易茗之所以把abu的全名称呼一遍,主要是基于两个原因。 第一,是因为她口语能力有限,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称呼一下对方,可以避免尴尬,顺便想想接下来能说什么。 第二,是为了表达尊重,不管是斐一班的朋友,还是要帮忙修复易家古厝的人,abu都值得她报以最大的尊重。 此时此刻,斐一班的内心,是有些崩溃的。 易茗听不明白,他可听的太明白了。 三年! abu说三年了。 他和易茗认识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都说朋友妻不可欺,要论先来后到的话…… 都不知道是谁欺了谁的。 斐一班感觉自己要疯了。 换了任何一个人,敢这么上来就抱他的女朋友,一通绅士之间的决斗,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abu对于他来说,始终是不一样的。 早知道会面对这样的事情,斐一班说什么也会阻止abu到易家村来。 这个世界有必要这么小吗? abu说自己说过很多很多次,还说斐一班第三次把真爱送到他的身边。 斐一班这会儿没办法静下心来。 因此,也没有可能再做更多更细节的思考。 他完全没想起来,前两次是什么时候。 abu倒是在激动过后,很自然地在茶台前面坐下,对易茗说:“今天,就让我试试,我的女孩泡的茶!” 易茗酝酿了好一会儿,终于想好了一句自己要说的英文:“茗,您可以叫我茗。” 易茗能察觉到abu的态度有些不多,受限于语言能力,并不能像一开始让斐一班和自己保持距离的时候,那么坚定而又决绝。 abu猛地站起来,把停滞在半路的斐一班给拉了过来。 “哦,我的兄弟,这是你第三次为我的命中注定创造见面的机会了,前两次你都不在场,这一次,你一定要好好帮我搞定。是你自己说,中国有句古话,叫事不过三的,你快帮我翻译翻译。” “我不在场?”比起翻译,斐一班更愿意关注这个细节。 如果不在场的话,那他没有印象就再正常不过了。 可是,一个不在场的人,要怎么一次又一次地牵线搭桥呢? abu很快就滔滔不绝地给出了解答: “对啊,第一次,我在颐和园边上住了一个月的那一次。” “我酒店住久了有点腻,让你回来陪我去长城。” “你人都到了长城脚下了,结果忽然说自己不想爬长城。” “我就只好自己一个人上去。” “你记不记得,我那天回来的时候,拿了好几个剪纸。” “我还和你说,我觉得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有天使一样的脸蛋,有魔术师一样的双手。” “我为这个女孩深深地着迷。” “但是你知道的,我是有婚约的。” “我得先娶了第一个妻子,才能有追求爱的权利。” “我那时候,并不觉得,这个女孩会是我的真爱。” “我才见到一次,我的兄弟,你都说了,中国的缘分,需要三次才算。” “所以,我也就没有再时不时地和你提起。” “然后是第二次,我带着我们共同的试车手朋友,准备去上海的一级方程式赛道破个记录。” “那一次,你也是答应了要陪我的。结果你忽然说自己要去考个驾照的笔试。” “他们只能临时给我找了一个导游。” “你能相信吗,因为你不愿意陪我,我又第二次,遇到了我的女孩。” “那一次,我真的是太紧张了。” “我都不敢和她说话,就那么远远地看着。” “我做了好久好久的心里建设,才鼓起勇气把我的名字告诉她。” “我怕她记不住,洋洋洒洒地写满了一整张卡片。” “然后又给她念了一遍。” “哦,我的兄弟,你知道她今天喊出我名字里面的每一个音节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吗?” “你肯定不知道,我的兄弟,就是那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 “经常出现在我梦里的女孩,一定也是经常把我藏在她的梦里,才能记住我的全名。” “前两次,我都尽了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告诉自己,克制克制再克制。” “这一次,已经是第三次了。中国的古人说的对,我的兄弟。” “事不过三,第三次才能确定是命中注定。” “这一次,我要为了我自己的幸福,全力以赴。” “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中国的古人都会为我骄傲的对不对?” “我的兄弟,你怎么都不说话,你是不是也被震惊到了?你是不是也为我感到高兴?” “谢谢你,我的兄弟,每一次,都是因为你,我才能遇见我命中注定的女孩。” “我太激动了,我都不知道要和她说什么。” “你让我缓一缓我的兄弟,等我缓好了,你再帮我翻译给她听。” …… 也是大可不必。 在abu的激动诉说之中,斐一班慢慢找回了一些被他遗忘在角落的记忆。 abu去长城当好汉的那一天,他在保姆车上睡觉。 回国要不要回家这件事情,折腾地他前一个晚上,一秒钟都没有睡着。 到了长城这边,他实在是没有心情,也没有兴趣出来走这一趟。 别说他生来就不喜欢台阶,哪怕再喜欢,也会在那个时候,优先考虑和周公作伴。 再有就是在上海国家赛车场试车。 abu一共包了两天的场地,第一天是让专业的人试着破赛道纪录的训练。 这种看别人一遍一遍地重复,说实话斐一班并不是很感兴趣。 斐一班更喜欢自己上手的那种风驰电掣的感觉,要么就是正式破纪录的那个瞬间。 这些都安排在第二天。 那一次,是包机来,包机回去。 连人带赛车,做的同一班飞机。 来的人多,时间也紧。 所以,斐一班第一天就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这么多年,斐一班只缺席过两次abu点名要他“作陪”的事情。 也恰恰是这两次,abu都遇到了易茗。 这要说不是缘分,斐一班自己都不信。 他虽然不记得自己有说过什么【中国人的缘分,需要三次才算】这样的话。 但他确实会把棒球比赛里的三振出局【threestrikesandyouareout】,改头换面,反过来变成事不过三的通俗版,然后动不动就说这是中国古人的智慧。 翻译是不可能翻译的。 决斗也是不可能决斗的。 那他还能干什么呢? 斐一班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abu喜欢上同一个女孩。 他们俩的喜好,是那么的大相径庭。 是了,abu从来都说自己喜欢像天使一样的东方女性。 而他呢?他喜欢金发碧眼的大长腿超模。 这么想来,又是他率先违背了兄弟之间的默契。 斐一班整个人都是懵的,听abu说话,都像是嗡嗡嗡,偏偏他又每句话都听得很清楚。 …… “尊敬的斐大仙先生,这……这……水都烧开好几次了,我们要开始给易家村最珍贵的外国客人泡茶了吗?”控温大师易存章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个小小的疑问。 他还是头一次见外国人,尽管是亚洲的,还是免不了有些紧张。 斐一班好半天没有反应。 过了这么都得有半分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对易存章说:“泡……泡吧,村长。” 说话不利索这件事情,大概是具有传染性的。 abu又和易茗讲了几句话,易茗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 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对着abu笑了笑。 abu做出了一个心脏遭受到暴击的动作和表情,顺势倒向了斐一班。 放到平时,斐一班会在abu倒下来之前,用手把他托正。 这一次,斐一班就任由abu直接倒在了他的肩上。 然后abu自己条件反射式地坐直了身体:“哦,我的兄弟,请你不要在我的女孩面前,故意和我表现地如此亲近!” abu对着易茗,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斐一班:“我们两个,只是朋友!我喜欢的是女孩子。我的女孩,请你不要误会。” 易茗还是笑笑。 她基本上听懂了,但又没有百分百懂。 她现在不太关心abu的想法,因为斐一班的反应,实在是太奇怪了。 是介意abu刚刚的那个拥抱吗? 她其实也有点介意。 只不过,abu的动作是在太快,她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等反应过来之后,abu倒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按照易茗的性格,她是会直接告诉abu,请你注意一下社交距离,不要有这么过分的举动。 想到abu迈进正厅的那一秒,和斐一班也是这么拥抱的,她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给收了回去。 主要她一下没想起来要怎么说。 社交距离一类的词汇,她都有背过,组合成一句话要怎么说才不会有语法错误,一时之间还没办法确定。 算了,和男朋友现在的状况相比,英语语法一类的问题,又有什么重要? 把茶泡好,放到斐一班的面前。 斐一班都没有任何反应。 易茗只好出声询问:“大斐,你不和你朋友介绍一下,我们易家村的白茶吗?” 【你朋友】、【我们易家村】。 易茗的话很简单。 也把她自己和abu之间的界限分的很明确。 站在易茗的角度,她并不觉得自己和abu之间有什么交集。 如果,在上海国际赛车场,陪在abu身边的,一个管家还是保镖模样的人,给她送来一个装了项链的盒子,被她拒收不算的话。 且不说项链上的宝石大地像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她也不可能带这么招摇的首饰。 更不要说,这条项链是来自一个,她除了名字,什么也没有记住的外国人。 因为从那以后都不再有交集了,易茗对abu,也算不上是有什么个人好恶。 没有什么,比男朋友的心情更重要。 斐一班要真的介意abu和她打招呼的方式,那她反过来也要介意一下斐一班和abu的那一个。 不都说爱一个人,是有占有欲的吗。 哪怕是同性,也没有太多可以例外的。 斐一班还是没有反应。 他的脑子已经宕机了。 他搞不明白,现在的这种情况,到底是不是他撬了兄弟的墙角。 他是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 斐一班不免要想。 abu知道了真相会怎么想? 还有易茗,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 易茗和abu的第三次见面,要是能延后三个月。 在abu已经完成联姻之后。 那他就有足够多的优势。 他可以信誓旦旦地和abu说:“易茗和我在一起,她就是我的唯一,到了你哪里,也不知道是几分之几。” 可是现在呢,他连仅剩的这方面优势都没有了。 他是本来就只能有一个。 abu却是愿意为了命中主动,放弃另外的三个可能。 关键,相处了这么些年,站在男人的角度,斐一班确实也没有发现abu有什么缺点。 “大斐,你怎么了?你是忽然不舒服了吗?”易茗开始有些担心,并且把这种情绪直接写在了脸上。 “啊?”斐一班如梦初醒地抬起了头。 易茗站了起来,对斐一班说:“我先送你回家。” “啊?你不是要给abu泡茶吗?”斐一班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且不磕巴的话。 “是你让我给你的朋友泡茶。”易茗又强调了一遍界限,平静而又笃定地开口:“村长的茶艺在我之上,你的朋友,如果想要第一时间品鉴易家村的老白茶,让村长给他泡就好了。” ------题外话------ 再见,五月。 你好,六月。 7017k 第八十九章 我要谢谢你 “啊,我没事。肯定要给abu泡茶的。他这么大老远从牛津跑来我们易家村,肯定要好好招待的。” 斐一班试着努力调整状态,并且在不知不觉中,把【我们】这两个字,做了着重的强调。 abu肯定听不懂中文语调的小细节,斐一班完全是强调给自己听的。 他原本也不是多么有自信的一个人。 要不然也不会因为被同学排挤就自闭。 家道中落,让斐一班本就有限的自信,受到了更进一步的摧残。 和易家村的人比,他多少还能有点优越感。 和abu一比…… 他拿什么比? 学历还是经济实力? 他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可是! abu就有和他比的资格吗? 感情这件事情,并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吧? 谁喜欢的时间更长,谁就更正义? 并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虽然易茗一字不落地就给叫出了他记了好多年都没能记住的abu全名。 可是的可是! 这又能代表什么呢? 充其量也就是易茗图片式记忆里面的一个极其微小的片段,并不代表易茗有多重视。 易茗要是愿意,他能把abu家族的整个族谱都背下来。 易茗会愿意吗? 她应该是不愿意的吧? 情侣之间,最重要的是相互信任和坦白吧? 不管怎么说,他应该要让易茗知道,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 “你接着泡茶吧,我这就给abu介绍。”斐一班吧易茗之前给他泡好的茶,拿起来喝掉。 虽然已经不是最佳的饮用温度。 但老白茶加上村长的控温以及易家村茶艺的天花板。 这杯茶还是从口腔开始,直接润泽了斐一班的一整颗心。 像一颗液体的定心丸。 “你听明白abu刚刚说的了吗?他已经喜欢你,喜欢了三年了,如果你愿意和他在一起,他就会放弃娶四个老婆的权利,往后余生,都只和你相守在一起。”斐一班心平气和地复述。 “我可一点都没听明白,这是你的兄弟,和我又没有什么交集。”易茗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我和你兄弟说过最长的话,就是喊了他的全名。” “我的兄弟这么帅,即便只娶一个老婆,也差不多算是富可敌国,关键他人品还好,对兄弟就够好了,对命中注定的女孩肯定更不用说。”斐一班切换成极尽赞美的语气:“童话故事里面的王子,多半都是拿abu做的原型,他应该是无数女孩梦中的理想型。” “这么好啊?”易茗一脸意外。 “是啊。”斐一班对易茗的意外表示意外,定心丸也在这个时候应声而碎。 “那这样的话,祝你的王子朋友早日找到他命定的公主,然后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易茗出声询问:“童话故事里面那句结局的英文是怎么说的?” 定心丸再次成型,斐一班自是有问必答:“theprindprincesslivehappilyeverafter.” 白雪公主童话的结束语,斐一班张口就来。 终于有了一句abu能听懂的话。 他兴奋地对用牛津腔对自家兄弟表示感谢:“哦,我的兄弟,我现在真是太需要你的祝福了。你知道的,放弃联姻,对我来说,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这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冒险。” “对不起,abu,我想,你可能……你也许……” 有些事情,虽然不太好开口,却还是必须要在第一时间解释清楚。 拖得越久,就越伤害兄弟之间的感情。 易茗在这个时候开口了,用了一句很连贯的英文:“嗨,我准备非常正式地向你介绍一下我自己,我的名字是茗,姓氏是易,我是斐一班的女朋友,我很高兴认识能够认识你,男朋友的兄弟。” 易茗的这句话,说的有点慢,也没有什么腔调。 就仅限于能够让人听明白。 用的也都是最基础的英语词汇。 没有一个超出初中甚至小学词汇的范畴。 abu听完就笑了:“我的女孩,你可能误会了我兄弟找你的意思。我非常非常地确定,你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也必须要相信我。如果不是为了我的命中注定,我的兄弟,一定不会让你在这里等待着我的到来。” 说完,abu调转方向,问斐一班:“你说我说的对吗?我的兄弟。” “emmm……” 这么残忍的真相,要怎么说出来,才能既直接又不会伤害到abu的感情? 斐一班理不清思路,找不到方向。 他和abu这么熟了,丢脸不丢脸的应该没有什么所谓。 在他面前丢脸和在女生面前丢脸,程度应该会轻很多,对不对? 斐一班硬着头皮回了一句:“我女朋友的英语不太好,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她肯定一句都没有听懂。” “你什么?”abu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女朋友,现在给我们泡茶的这个女孩,她是我的女朋友。”斐一班进一步解释道:“已经见过双方家长的那一种。” “等一会儿。”abu把自己的左手举过头顶,试着回忆:“请你告诉我,我的兄弟,你从前天开始,就和我说的,来了之后就会有的惊喜是什么?” “是这样的,你只是想要来住一下易家村的古厝,并不知道这里真正出名的,其实是白茶。惊喜就是你进来之后,已经喝过两泡的茶。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的茶,有一种特殊的……” 斐一班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abu的表情,实在是算不得好看。 认识这么多年,斐一班还是第一次,从abu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说不上来是愤怒还是严肃。 紧接着,是漫长到仿佛时间都静止了的沉默。 “你骗我!这不可能!”abu终于说话了。 当现实太伤人的时候,谎言也变成了天使的语言。 “我说的,都是真的。” 从一开始的蒙圈,到现在的把心收回肚子里。 只有斐一班知道他的内心,经历过多少的海浪和挣扎。 他和易茗之间,本来也不是因为金钱走到一起的。 如果是的话,以易茗的条件,绝对不会选择家道中落的他。 爱情有的时候,并不讲究先来后到。 从光明磊落或者公平竞争的角度来说,他没有对易茗隐瞒abu的想法,也没有隐瞒abu的背景。 他认认真真地介绍过,客观地,极尽赞美的。 他没有阻止易茗拥有另外一种可能的人生。 是易茗对这种可能毫无反应,甚至连惊讶都没有惊讶一下。 在这种情况下,他要是因为abu喜欢易茗,就觉得易茗一定会动摇,那就是对易茗的不信任,更是对他们感情的一种质疑。 abu纵使有一万种的好,易茗心里装着谁才比较重要。 “不可能,如果这个女孩真的什么都没有听懂,为什么还能用英文给我做自我介绍?肯定是因为你和她说了什么,她才会这样的!” abu炸毛了,虽然点和斐一班理解的不太一样:“我的兄弟,你肯定在骗我。” “emmm……” 斐一班刚刚硬着头皮说的话,确实是没有经过太多大脑的。 主要是当时那个情况,也不允许他静下心来慢慢思考。 在同居多年的兄弟面前露出破绽,也是再所难免。 易茗停下了泡茶的动作。 从口袋里掏出一副无线耳机,自己戴了一只,把另外一只给了看起来有些激动的abu。 易茗示意abu把耳机带上。 “我的女孩,你是要分享歌给我听吗?”abu这边用英文说着,易茗那边听到的就是中文的同传。 易茗用中文回答:“不是的,有了这个耳机,我们交流就没有障碍了。” abu感到有些讶异:“这是什么高科技?” “这就是百度无线智能蓝牙耳机啊,只要199,就能实现无障碍的沟通,不仅仅有中文和英文的同传,日文那些也是一样。” “199rmb?”abu问。 “是的,abu先生,可能您出门都带着管家、保镖和翻译,所以没有用过这么基础的耳机功能。” abu把耳机认真塞好,问道:“那我们在长城见面的时候,你怎么没有给我这个耳机?” “那时候我也还不知道有这样的耳机。后来再遇到外国客人,就这么交流了。虽然不一定每一句话都完美转换,但听懂,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易茗很自然地又加了一句:“abu先生刚刚和我男朋友说的话,因为没有翻译,我一句都没有听懂,特别像是一个局外人。” 听完易茗的话,斐一班的眼睛直接就亮了。 易茗是真的没有听懂,还是和他心有灵犀? 现在的状况,他解释一百句,都没有易茗随口加的这一句有力度。 “哦,这位漂亮的女士,你为什么会要一个把你当局外人的男朋友?”abu也很自然地转换了一个视角。 abu接受的,是比斐一班更为系统的绅士教育。 他的情商和待人处事都没有任何的问题。 只是,在这个特定的时刻。 abu经历了从人间到天堂,又从天堂直接到地狱的过程。 平时轻而易举的视角转换,在这一刻,显得尤其艰难。 但abu还是做到了。 “或许。”易茗停顿了一下:“爱使人盲目。” “哦,我的兄弟,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单身到二十二周岁,你怎么能让单身的我,在见到你的第一天,就受到这么大的暴击?” “或许。”斐一班学着易茗的停顿:“留级了一年的我,已经年满二十二周岁。” “哦,你怎么这么老,我的兄弟,为什么你念个书还能留级?” 【你怎么这么老】,虽然语种不一样,但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哦,abu,你知道的,你兄弟我的智商,一直都存在着比较严重的缺陷,要不然,我也不会成为我们高中,唯一一个没有考上全球top100的学校的。”斐一班把姿态摆得比任何时候都低。 “那你岂不是在我的阴影下生活了很多年?我的兄弟。”abu笑着摊开手,做了一个表示抱歉的动作。 “谁敢说不是呢。”斐一班摸着自己的心脏,表现地一脸痛苦。 “比起喝茶,我可能更想看看这座古典建筑的内部,还有我在这里面的房间准备地怎么样了,你能带我参观一下吗?我的兄弟。” abu站了起来,把耳机拿下来还给易茗,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易茗和易存章说:“再见,漂亮的女士,还有这位一直拍水壶的男士。” 易存章第一次被cue到,虽然不知道abu说了什么,还是整个兴奋到不行。 “茗娃子,斐大仙带来的这个外国贵客,和我说什么啊?是在表扬我的控温绝技吗?你和他说,十里八乡,就属你村长最强。” “是表扬了的,村长,abu先生现在要和大斐去看看他房间。”易茗起手换了斐一班和abu喝过的杯子,又拿了一个新的出来,笑着对易存章说:“您坐下来喝茶吧。村长是不是好多年,没有喝过这么好的白茶了?” 好茶不等人,泡了一半,就这么放着,直接就浪费了。 等到只剩下兄弟两人。 斐一班就想着要认真解释一下。 他刚说了一个抱歉,就被abu给制止了:“不要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的兄弟。你不和我说什么事不过三的理论,我早就把我的女孩追到手了。” “所以,你觉得我是故意的?”斐一班没想到abu是这么想的,有点激动地解释:“看在上帝的份上,我回国之前,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任何一个拥有天使脸庞的女孩。你是知道我一直以来的品位的,对吗?” “我当然知道啊。所以我进门的第一眼,就认定了你和茗不可能有任何的关系。我是不是还和她说,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还让她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不是有说过?” “我真的很抱歉,abu,我在发现自己喜欢上她之前,也真的认定了她是我的审美对立面。” “不不不,你不需要抱歉,我要谢谢你,我的兄弟,是你,帮我守护住了我的大部分财产。” 斐一班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他和abu相处的过程里面,处于优势方的那个人,一直都是abu。 现在反过来,这种感觉,其实也不好受。 斐一班就这么站着,也不动也不说话。 abu很快就不耐烦了:“这位兄弟,在我考虑遗产分配的时候,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 【儿童节快乐~你们要不要考虑把月票送给墨三岁当节日礼物啊~再怎么说,三岁就能码字还挺厉害的呢~】 ------题外话------ 来两句略显拗口的初级英文,你们对号入座一下,应该能看出来是谁说的吧~ 小墨课堂已经失踪好几年了,有没有小伙伴会怀念? hi,iwouldliketoformallyintroducemyselftoyou. myfirstnameismingandmyfamilynameisyi. iamfei-yi-ban"sgirlfriend. iamsodtomeetyou,boyfriend"sbro. 7017k 第九十章 斯人若彩虹 站在abu的角度。 斐一班的行为,是有些不太好接受的。 室友这么多年,他第一次兴匆匆地和斐一班说,自己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女孩。 就被在保姆车上补觉,补得迷迷糊糊的斐一班给浇了一盆冷水。 abu当时那么快从长城下来,就打算拉斐一班上去看看易茗的。 看看那个有可能让他放弃继承权的女孩。 顺便再帮他要个联系方式。 斐一班睡眼惺忪地让abu不要激动。 还告诉他中国人的缘分讲究事不过三。 说完就闭上眼睛,继续补觉去了。 那个时候,abu其实也不确定,自己对长城上的剪纸女孩,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对于有联姻在身的他来说,也确实是不要冲动会比较好。 稍事冷静,abu就打消了有进一步动作的想法。 更是没有特地回去一趟,找易茗要联系方式。 abu自己都以为,这个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在那之后的很长时间,他竟然时不时就会想起长城上的剪纸女孩。 天使的脸庞,比家族水源还要纯净的笑容。 时间越长,就越有一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abu偶尔会后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上去要联系方式。 但也只是偶尔而已。 地球这么大,两个原本就陌生的人,很难在不期而遇之后,还会有第二次交集。 这也是为什么,在上海国际赛车场再次看到易茗的时候,abu会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心潮澎湃,心跳也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这一次,abu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内心是为谁而澎湃了。 他甚至有了一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情绪。 喜欢而又不敢靠近。 像是害怕从来不曾有过的最美的梦会破碎。 他告诉自己,要克制,除非真的有命中注定的事不过三。 他怕自己一靠近,就会做出冲动的决定,说出冲动的话。 一整个下午,他都恍恍惚惚。 当天晚上,他就和刚刚考完科目一的斐一班说:“哦,我的兄弟,我又遇到了我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孩。” 斐一班当即表示好奇,还问过有没有女孩的照片。 当时那个节点,斐一班的好奇非常有限。 他压根也没有想到过,abu两次提到命中注定,说的是同一个女孩。 满心想着,自家兄弟随便出个门,就能左一个命中注定右一个命中注定。 半开玩笑地说:“幸好你可以娶四个老婆。” abu懒得反驳,斐一班也就没有想太多。 更不可能想到abu的“命中注定”,会在几年之后,以审美对立面为起点,成为他唯一的怦然心动。 时间线就这么拉到了三个人在易家村的面对面。 先前的两次相遇abu有多么克制,今天的第三次相遇就有多么热情。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不管家族,不管联姻,要和自己的命中注定厮守一生。 结果,来了一个这么大的乌龙。 在abu看来,女人面前丢脸事小。 在兄弟面前丢脸可就要丢一辈子了。 abu越想越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奇怪的两个字。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事情,说和不说,就会有截然不同的结果。 只要不说出来,被归类为暗恋也好,单相思也好,其实都是很美好的。 不管最后会怎么样,至少内心是平安且喜乐的。 一旦说出口,就变成了需要得到回应的另外一件事。 忐忑的、需要答案的、可能会被拒绝的。 斐一班并没有和abu说自己谈恋爱了。 时隔那么久,他发在社交媒体上的,也都是古厝的照片。 怎么看都不想是有热恋对象的。 从发图片到abu过来的这五天的时间,斐一班一直都在忙古厝基础性修复的收尾工作。 压根也没有再打开过任何一个社交媒体。 哪怕只是提前一天,知道他的命中注定已经是斐一班的女朋友,abu也会毫不犹豫地放弃。 说出口之前,一切转变,都很容易。 说出口之后,再想收回,就千难万难。 现在这么办? 说自己对易家村的古厝没有兴趣,准备去别的国家找个古建筑潜心研究,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还来得及吗? abu不免想到自己的初衷。 他本来不就是抓紧最后的自由时间,到易家村研究古建筑,并且下定决心,等写完论文在回去联姻的吗? 这时候要是就这么走了,以后再见面,肯定也是膈应。 这么一来,岂不是代表,他不仅没有了命中注定,还将失去一个兄弟?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除非有信得过的人陪。 要不然,abu每次去语言不通的地方,都会带着管家保镖和翻译。 之前,两次来中国,因为有斐一班,abu就没有带上全套人马。 斐一班也确实是全程陪同abu在国内的行程的。 就那么一次补觉,和一次科目一,就连着两次错过了易茗。 有些巧合凑在一起是惊喜。 有些就会演变成惊吓。 …… 易茗拥有图片式的记忆。 她不仅记得和abu的前两次见面,甚至能复述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 斐一班听了一遍,确实也从总共加起来都没有十句话里面,听出来有出现什么粉红色泡泡。 斐一班听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 他不知道要怎么和abu解释。 关于爱情的想象,并不等同于爱情。 “大斐,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 “没有啊。”斐一班努力调整了一下,回应道:“就是很正常的表情啊。” “正常到觉得需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易茗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没有!不可能!绝对没有这样的可能!”斐一班直接上了一个否认三连。 易茗低头收拾了一下茶台,没有看斐一班,看起来好像是在笑,但又和易茗往常笑的,都不太一样。 看得斐一班一阵阵的心慌。 “我真的没有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女朋友不可以这么诋毁亲男朋友!”都到了这个时候,承认是不可能承认的。 “亲男朋友?所以我还应该有一些表的男朋友,是不是?你敢说你一下都没有犹豫过?如果没有的话,你刚刚为什么巴拉巴拉和我说那么多?” “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的兄弟,是童话故事里面王子的原型。” “不是……”斐一班试着理清了一下思路:“abu忽然跑过来和我说,他和你有长达三年的感情纠葛,那我身为他的兄弟和你的男朋友,有一瞬间的懵圈,肯定也是正常的,对吧?” “正常吗?”易茗似笑非笑地问,像装回了套子里面似的,没有透露太多的真实感情。 斐一班赶紧解释:“难道你会希望你的男朋友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和你说,让你蒙在鼓里吗?” “我当然会那么希望啊。”易茗义正辞严地回应道。 “啊?”斐一班瞬间词穷。 “你啊什么啊?你兄弟和你说,他和我有感情纠葛,你就相信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和他有感情纠葛呢?他这样要是都算的话,和我有感情纠葛的人,那可就太多了。我怕你一天醋一个都醋不过来。” “啊?”斐一班直接退化成单音节生物了。 “怎么了?不相信你女朋友有这么大的魅力?” “不,不是。”斐一班愣了愣,有点木讷地实话实说:“我就是从来没有那么想过……” “那肯定啊,在易家村,除了我们两个,其他基本都是爷爷奶奶级别的,你要能有其他的想法,那才叫奇怪。” “哦。”斐·单音节·一班今天接受了太多的信息。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心脏受到了很大的刺激。 也不知道需不需要去监测一下二十四小时心电图,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大斐,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的情况。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上了大学之后,我一直都有很多很多人追。我是拒绝了所有人,最后选择了你。你懂我的意思吗?” 斐一班似懂非懂地问:“你和我不是以分手为前提吗?” “是啊,可是,我和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一个人,连分手的可能都没有啊。” 没有开始,哪来的分手。 斐一班想了想:“我承认,abu喜欢你的这个事实,会让我有些不自信,但也就仅仅只是一个瞬间。” 他进一步解释:“我和你说明abu的情况,是觉得我应该磊落一点,并不是认为你会因为他王子一样的人设,就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我越是光明磊落,越代表我对你、对我自己都有信心。” 易茗笑了,没在隔着一层套子,笑靥如花地威胁道:“姑且相信你吧。我感觉我可能也需要准备一个键盘。” “准备键盘干什么?” “等你犯错的时候,让你跪在键盘上,但是不能跪出任何一个字母。”易茗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一脸严肃地说。 “那,这还挺简单的嘛,女朋友还真是怪惯着我的。”斐一班一脸的满足。 “简单?这种跪法,你要是能跪上两秒钟,就算是奇迹了好吗!” “才不会呢!我女朋友就算舍得让我跪键盘,肯定也不舍得无缘无故打开电脑的电源。”没有开机的键盘,还是不要跪多久都没有问题。 “我虽然出生贫寒,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吧?” “说什么出生啊!易厂长和斐总可是准备同时建两个厂的搭档,在这种情况下,一分钱的电费,也得掰成两半花,你说是不是啊?我的易厂长。” 斐一班牵起易茗的手,以手掌为圆心,以手臂为半径,绕过茶台,来到易茗的身后,把人箍在了怀里。 易茗没有回答斐一班的问题,也没有表示任何的抗拒。 “abu对于我来说,有点特别。我爸爸出事的那个时候,全都是abu还有他安排的人,在忙前忙后。甚至是帮忙处理我爸爸的后事。要不然我和我妈妈,肯定都撑不过来。我那时候真的有想过,在未来的任何时候,如果abu需要,我会把这个世界上,我能拥有的一切都给他。” 被箍在怀里的易茗,不动声色地掐了斐一班一下。 动作不大,但是力气很大。 斐一班嘶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我以前还想象过,我会有一堆的女朋友,清一色的超模大长腿,不管是哪一个,只要abu一句话,我都可以拱手相让。” 易茗又掐了斐一班一下,这一次,是真的下了大力。 男朋友不说人话的时候,女朋友自然也不需要有任何一丝的怜惜。 斐一班忍不住叫了出了声,差点就把怀抱里的人,给松开了。 最后还是强忍着,坚持了下来。 “你先听我说完再掐嘛!”斐一班用抱怨里面呆了点撒娇的语气嘟囔了一句。 “我感觉你不一定有命说完。”易茗一字一顿地重复了斐一班刚刚的话:“一、堆、的、女、朋、友,清、一、色、的、超、模、大、长、腿。” “我这不是实话实说嘛!”斐一班一边仅仅地把易茗箍在怀里,一边用右手的食指,揉了揉差点被易茗掐废掉的左小臂,不无委屈地说:“小易难道喜欢听我说假话。” 易茗看了看斐一班手臂上红的开始有些发紫的那一小块地方,自己看了也不忍心,上手给揉了揉,妥协道:“那行吧,你最好一次性说完,省的让你的女朋友产生暴力倾向。” “那我说实话,你别再掐我啊。” “掐你怎么了?” “掐我,我就亲你。”斐一班恶狠狠地来了一句:“亲到你掐不动为止!” 易茗终于是被逗笑了。 “我以前在牛津,一直都觉得自己喜欢金发碧眼的超模大长腿,然后abu就一直都是喜欢长得像天使一样的亚洲小姐姐,我们俩每每讨论起来,就会对对方的喜好嗤之以鼻。” 斐一班停了一下,并且做好了被掐的准备。 预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嗯,然后呢?”易茗很平静地问。 “可能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前提,abu看到你,就以为是我给他准备的惊喜。加上你和他之前的两次不期而遇。巧合和巧合加在一起,就有了今天这么个乌龙事件。”斐一班又停顿了一下。 “嗯哼。”易茗示意自己听到并且理解了。 “我确实有过那么一瞬间的退缩。”斐一班说了句大实话。 “嗯~?”一个【嗯】字,被易茗拖出了好几个语调,威胁的意味呼之欲出。 “我退缩的原因,不是觉得我们的感情,或者说你因为abu的出现就会怎么样。我是觉得,我好像欺骗了abu。你知道的,我也不是故意要喜欢上审美对立面的。” 易茗把拇指和食指放到了刚刚被她暴力掐过的位置,轻轻捏着提了两下,一副随时准备再掐一遍的架势。 他的男朋友是怎么做到,每隔几句就不说人话的? “喜欢上你,是我的情难自禁,在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知道自己的理想型,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只有你是我的理想型。” 说着说着,斐一班就开始情难自己,再说下去,总有一种太过肉麻的感觉,下意识地就切换成了更适合表白的英文: “someofusgetdippedint,someinsatin,someingloss.buteveryonawhile,youfindsomeonewho"siridest,andwhenyoudo,nothingwillpare.”(注1) 易茗扭头,亲了斐一班一下,接话道:“世人万千种,浮云莫去求,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 斐一班被惊到了:“你听说过这句话?” “电影《怦然心动》的台词嘛,这四句中文翻译,据说是韩寒翻的,无从求证,但确实很美,对不对?”易茗回应道。 斐一班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情:“那如果这一句你都能听明白的话,我和abu的对话,你是不是都能听明白?” “当然啊,要不然我怎么会用奇怪的自我介绍帮你救场?”易茗没有否认。 “啊……” 斐一班张大了嘴巴,开始认真回忆,自己以为易茗听不懂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还有没有什么,是特别不能当着易茗的面说的。 “我女朋友的英文这么好的吗?”斐一班不免想到林聪义忽好忽坏的英语水平,再多的不合理,都在这个时候变得合理。 “我英文很不好啊。我的图片式记忆,决定我了的听力没有问题。看过的、有字幕的电影,就更不可能有问题。但仅限于听力,让我自己说的话,就会磕磕绊绊,主要我以前也没有太多需要说英语的机会。” “这样啊?那以后所有肉麻的表白,我都用英文说给小易听。” ------题外话------ 【注1】昨天在章说看到一句话——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忽然想到了这句翻译的英文原文和出处。 这几句台词,如果直译的话,就会是: 【有些人浅薄,有些人金玉其外,有些人败絮其中。然而,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像彩虹那么绚丽的人,当你遇到这个人后,就会觉得其他的人,都不过是浮云。】 感谢运营官@路思的7891的盟主打赏。 飘飘家的运营官是真的超级兢兢业业的。 每次活动,基本都需要在《小生意》和《兼职偶像》一起打卡。 还有各种各样的细节和突发状况。 细碎且繁琐。 辛苦啦,我的运营官~将近五千字的超级大章送给你~ . 原本因为有一些特别的原因,《小生意》必须要尽快完结,甚至让主编占好了新书的名字,做好了月底双开的准备。 现在,这个特别的原因,已经不复存在了…… 忽然感觉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先安安心心地把《小生意》写完吧。 希望接下来的每一章,都是飘飘满意,你们也能满意的。 7017k 第九十一章 姐姐也只能认命啊 易茗转过身,一点都没有异议地表示:“那也行啊,说完你再翻译一遍,从今往后,大斐的表白就都是我家的鸡蛋了。” “啊?为什么啊?”这个弯拐的有点大,斐一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忘啦?我家的鸡,下的都是双黄蛋啊。” “呃……忘倒是没忘……就是吧……这和表白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我的女朋友,总有办法,让我怀疑智商。” “你自己都说了啊,你女朋友的英语不太好,不管你们说了多少,我肯定一句都没有听懂。”易茗翻译了一下斐一班和abu说的那个接口。 “啊……原来搁这儿等着我呢。”斐一班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认真出了一口气。 易茗挑眉问道:“怎么?” “没怎么!还行还行!没我预计的后果那么严重。”斐一班如释重负。 易茗轻轻咬着下唇看向斐一班,眨了好几下眼睛,意有所指地问:“大斐都预计了什么样的后果啊?” “我不知道啊。”斐一班连忙否认。 紧接着,就着急忙慌地说明原因:“我从看到abu抱了你之后,整个人都是质壁分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刚刚一直再想,也没想起来,我深怕我不经意间说了什么大错特错的话。就只是诋毁你英文不好的话,好像……” 看到易茗在瞪他,斐一班一下就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不说他抱了你呢?”易茗的关注点,在最前面。 “我错了!自从他抱了我们之后,我就丧失了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 “你把行动能力也一起带上吧,留你身上也没什么用。”易茗没有继续深入之前的话题。 【他抱了我们】这种虎狼之词要是深入下去,是绝对没有可能浅出的。 abu和她打招呼的那会儿,她确实是有点没有反应过来。 要不然也不会站着不动,就这么被人给抱了个结结实实。 关键在这之前,abu也是这么和斐一班打招呼的。 易茗一时也不明白,这是不是什么中东人的特别礼仪。 “那怎么行,没有思考能力和语言能力的男朋友,至少还可以其他部位思考,没有行动能力,那还能叫男朋友?” 某位男朋友非要深入之前的那个话题。 易茗一口气提上来,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就这么硬生生地给憋了回去。 “干嘛啦,你可是姐姐型的女朋友诶,不至于这样一句玩笑都接受不了吧。姐弟恋谈成我这样……” “你什么样?”易茗出声质问。 “我错了,小易,我错了,你男朋友今天脑子有点问题,你不要和他一般计较。” “好啊。”易茗摇头叹息:“交了一个行动能力这么差的男朋友,姐姐也只能认命啊,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斐一班震惊了,眼睛瞪得老大,眉尾的钻石痣都显得比平时亮了好几分:“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啊,易茗?” 斐一班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过直呼女朋友名讳的时候了。 “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呢,斐一班?”易茗反问道。 “我知道的……难道就是你以为我知道的?”斐一班话都说不太利索了。 “出息!”易茗没有继续接话:“小弟弟,你兄弟怎么说,等下就在易家村吃饭,还是想去哪里?” 斐一班带abu“参观”房间的时候,易茗出去看了看abu用集装箱车运来的行李。 一眼就看到了占了集装箱一半面积的家族水源。 “我不是小弟弟!” 易茗懒得搭理:“你确定你兄弟吃得下易家村的大米吗?” “abu是对饮用水的要求比较高,其他的其实还好了。吃的话,只要好吃的就行。”斐一班终于想起来,这会儿不是探讨深入浅出问题的好时候。 “怪不得刚刚坐着都不喝茶,是因为不是他的家族水源泡的吗?”易茗一脸不赞成地笑了笑:“易家村的白茶,就得用易家村的山水泡了才最好喝啊。” “你怎么知道家族水源?” “不是那么大标志直接就印在上面吗?” “是这样的,abu家族定居的那个地方,比较靠近沙漠,所以他从小饮用的水……” “可以了,我的男朋友。”易茗示意斐一班打住:“我对你兄弟,你兄弟的家族,沙漠,还有你兄弟的小时候都不感兴趣。” “不是……这不是……他今天……”斐一班莫名其妙地有了语言障碍,说什么都是错。 “他喜欢我,我喜欢你,所以他今天不高兴是不是?”易茗一脸严肃地看着斐一班:“那你想我怎么样?从现在开始让你的兄弟高兴一点?” “我没有那个意思!”斐一班赶紧表明立场。 “你没有就最好了。他喜欢我关我什么事?喜欢我的人那么多,排好队可以在长城上一望无际。能不能站的下都还是问题,我要一个一个管他们高不高兴,你再见到我的时候,都白发苍苍了。” “女朋友,你是在安慰我对不对?为什么我被安慰地越来越有危机感了?”斐一班抿着嘴,委屈之中带着难过。 “在今天之前的两次见面,你的兄弟从来也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或者对我有一丁点感兴趣的样子,今天之后他也不应该有。我的态度他不可能看不明白。” 在这方面,易茗活得比斐一班要通透很多。 “或许吧……”斐一班没有易茗那么确定。 “大斐,你应该感受过的,我是那种,但凡觉得有点蛛丝马迹,不用等到对方表白,我就直接拒绝了。”易茗试着帮斐一班回忆。 “嗯,你不喜欢这个世界,包括你自己,包括我!”斐一班对当时说的那句话,始终都记忆犹新。 “记得就好,你的兄弟对我来说,只是记得住名字的半个陌生人,都到不了我当时拒绝你的那个程度。你和他有情谊上的纠葛,我又没有。你们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不要捎带上我,会简单很多。懂了吗?弟弟型的男朋友!” ------题外话------ 写到12点,才写了2000字。 本作话前十个帐号都找运营官领5.5的红包吧~ 端午节快乐啊,大家。 7017k 第九十二章 我就不能赢一次吗 “你晚上想吃什么,abu?”经过姐姐型女朋友的劝诫,斐一班又回到了abu在古厝的房间。 房间里面所有的东西,abu的管家还有管家带来的一堆助理,两天前就已经弄好了。 今天只需要把家族水源给接到abu的房间去就可以了。 工程量不大,细节就非常多。 尤其abu住的是古厝。 abu并非每次出行,都要这么大阵仗,尤其是家族水源。 如果住的时间短,当地水质也有保障,就不一定会开最大的私人飞机过来。 主要是管家派助理来“考察”的时候,有问过易家村的水是什么样的。 村长指了指一个接山水的小池子。 那个池子旁边,还放了几个竹筒做的水瓢。 把手很长。 让助理自己直接打起来喝看看。 管家看完助理拍的视频,就以为易家村是个还没有通自来水的地方。 “我感觉到,我可能并不是特别喜欢这个古厝,我认为,我或许应该换一毕业论文研究的方向。” “你是准备要走,是吗?” “我感觉到,或许是的。我就一个小的随身行李箱,你也看到了,我到现在都没有要打开的想法。” 很显然,abu的心里,还是有一道过不去的砍。 要不然也不会把每句话不加在开头,就加在结尾的【我的兄弟】给漏掉了。 “我就不能赢一次吗,abu?”斐一班没有拐弯抹角,自家兄弟,最应该有话直说。 要是在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因为震惊而支支吾吾,第一时间就介绍易茗是他的女朋友,后面的一切,可能就会简单很多。 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abu如果真的走了,他肯定会追悔莫及。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我问你,我就不能赢一次吗?” “我听到了,之前那一次也是。但你可能需要解释一下,赢我,你之什么?” “abu,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给你买校服那个乌龙,我就不说了。那时候算我看不懂贵族的低调。是我眼拙。在那之后,是不是所有一切的事情,不管是大事还是小事,全都是你赢。” “你和我,何从有过比赛?”abu还是没明白。 “我说的不是比赛,就是最简单的日常生活。” “生活哪有什么输赢?” “当然有了,abu。”斐一班开始剖析自己的心路历程: “我那时候一身的名牌,以为自己特了不起,就想着我们学校怎么还会有人戴手表戴swatch。” “直到你把表拿下来,我才看到背面写着,为你们家族定制。” “我再看看自己手上,有点钱就能买到的richardmille,瞬间就黯然失色了。” “那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感到自卑。” “从那以后,我经常学着你的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 “你有没有发现,我现在连口音都和你特别像。” abu并不知道斐一班扯这么远,到底要干嘛。 索性也就从床边走到在斐一班旁边,在古董长椅的另一端坐下,听听他要怎么说。 “我们一起在牛津念书,绝大部分人在这种情况下,口音都会变得有点相像。” “行,那就算是这个理由不成立。你有没有发现,你影响了我的审美?” “所以你就要抢走,我喜欢的女孩?”这个理由,abu着实是不能接受。 “我们先不说这个。” “那你要和我说什么呢?兄弟。” 【兄弟bro】这个词,对abu来说,有点像是一个语气词,以前每句话挂嘴边,一下要完全不说,他自己才是最不习惯的那一个。 好在,他还是及时把【我的】给去掉了。 要不然这破功的速度也就太快了。 “我要和你说,我和你一起去参加拍卖会,明明是全品类的,但我只拍吃的喝的,为什么呢?” “因为其他你都不喜欢啊。”abu知道这个答案。 “不对,是因为其他我的买不起,你买的,某个欧洲王公贵族用过的王冠,某个世界名媛戴过的项链,我除了看看,我根本就做不了什么,那是很多次,在你面前感到自卑。” “你为什么要为这样的事情自卑?” “是的,我也问过我自己这样的问题,出生顶级家族又怎么样?我不会因为家里有几个大工厂,就比贫苦出身的人拥有更高尚的灵魂,同样的,更更有钱的你,也是一样的。” “是的,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又是连【兄弟】都没有了。 “和你说我的自卑啊。我说服了我自己,英雄不问出处,然后我又想着在其他方面和你比。” “这是对的。” “不,abu,这还是不对。” “哪里不对?” “我和你比学习,你在天上我在地下。我和你比击剑,我从来没有刺中你一下。我和你比钢琴,我都还没有完成考级,你已经是演奏级。我不管和你比什么,我都被你秒成了渣。” “所以,你说了半天,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技能比赛?” “我想说的是,这么多年,我总嫉妒你,嫉妒到发狂,但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完美到让我,即便嫉妒,也心服口服。我经常都为自己有你这样的兄弟而感到骄傲。” “所以,这是你的报复?找一个我喜欢但你不喜欢的类型,当着我的面,让她成为你的专属?” “当然不是啦。我根本不知道你和茗以前有见过,这是第一。” “那第二呢?” “第二,所有的理想型,都是因为还没有爱上,等到爱上了,你就会知道,你的理想型就是你爱上的那个人的样子。我和茗就是从审美对立面开始的。我们两个,相看两相厌。” “所以,你现在是在我面前,摆出一个胜利者的姿态?” “是的,没错abu,我就不能赢一次吗?” “你为什么非挑我的命中注定呢?你想赢,随便什么地方我都可以让你啊。击剑、钢琴、考试,随便哪个都可以啊,要不然赛艇?” “不,茗不是你的命中注定。”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是不是?” “我们可以先假设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就是一个单身的女孩子。你喜欢她,那她喜欢你吗?” “我可以努力让她喜欢上我。” “如果努力有用,这个世界拿来这么多单身汉?” “你也说了,我是一个让你嫉妒的、完美的人,我不是随随便便的单身汉,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让我命中注定的女孩幸福。” “可是你了解她吗?你知道她想要什么样的吗?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是见色起意。你不多是觉得她的外表和你符合你对另一半的想象。你们都没怎么说过话,哪来那么深刻而又复杂的情感?” “你太不懂浪漫了,你最好把自己沉淀好了,再去祸害别的女孩。” “你觉得我懂不懂浪漫不重要,茗觉得我懂就可以了。” “你凭什么这么有自信。” “当然是凭女朋友渡给我的底气啊。” abu不说话了。 “我就不能赢一次吗,abu?”斐一班第三次问出了同一个问题。 “当然可以!” “啊?”现在轮到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接了。 “我喜欢茗,不会因为你喜欢,就发生改变。你当然也是一样。那我就安安心心待在这里。公平竞争就好了,像一场绅士之间的决斗。别忘了你自己说的底气。”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茗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不是一天两天,是已经好几个月了。” “三个月?”abu问。 “啊,差差不多吧……,不是啊,abu,这和具体几个月,关系不大吧?” “怎么会不大呢?你也知道的,再有三个月,我就要联姻了。我未来的整个人生,已经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是可以为我的命中注定努力。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我难道不应该不遗余力吗?” abu也不藏着掖着,霸气而又直接地告诉斐一班:“如果我努力了三个月,什么都没能改变,那我就祝福你们,我的兄弟。” 再一次听到熟悉的【我的兄弟】,场景却很是有些诡异。 斐一班看着自己的兄弟,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不是想赢我吗?那就堂堂正正地迎接我的挑战吧,我的兄弟。”abu对着斐一班张开了双臂,像是一个拥抱的邀请。 斐一班看懂了,但他的身体一点都没有配合的意思。 你当面放话要抢我女朋友,还要和我来个热情的拥抱,这是哪个国家的兄弟情? “我的兄弟,你既然那么自信,那么有底气,应该不介意这短短三个月的挑战的,对吧?” 斐一班一口气提上来,直接把要说的话卡在胸腔。 他想要说自己非常介意,一下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像天使一样漂亮的女孩,一定是有很多很多人追的,哪怕不是我,你也会遇到别的竞争对手。我并不介意成为你们感情的试金石,我的兄弟。” “所以我应该谢谢你,对吗?”?斐一班终于呼出了一直顶着他胸腔的那口气。 “愿意为你效劳,我的兄弟!” “……” 又顶上来了,斐一班的那口气。 ------题外话------ 昨天章说不显示,作话红包看过两天会不会显示。 如果不显示的话,那就等恢复之后的那个章节,大家再在作话打卡吧~ 7017k 第九十三章 上个楼而已 “你这是怎么了呀,大斐?” 看着垂头丧气的男朋友,易茗难免要关心一下。 斐一班把自己和abu的谈判结果,一一向女朋友做了汇报。 “这结果不挺好的吗?你干嘛一副吃到臭了的双黄蛋的样子。” 双黄蛋这个梗,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这个结果好?哪里好了?你男朋友都快哭了,好吗!” 斐一班完全get不到易茗的点。 一门心思地求安慰求抱抱,倒是把弟弟型男朋友的优势,给发挥了个十成十。 “有什么好哭的?你家女朋友要是这么好追的话,你估计都是第108任男朋友了。” “女朋友,你确定你这是在安慰我吗?”斐一班弱弱地问出了声。 “不知道诶,我还蛮有点期待,你兄弟会有多么猛烈的攻势的。” 易茗如是说。 笑得比花儿还灿烂。 刚刚还在努力寻求把自己的优势发扬光大的小男友,立马就蔫了 “你这样我心里可就没底了啊。”斐一班委委屈屈地嘟囔。 “为什么要没底呢?感情本来也需要试金石啊,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大斐是对你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我是对abu的人设没有信心。”斐一班上来就是大实话:“大部分男人,遇到他这样的竞争对手,应该都没有信心吧。” “大部分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易茗一脸认真地看着斐一班:“大斐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就是你,独一无二非一般的斐一班先生,你只要管好你自己的信心就可以了。” 易茗的认真,给了斐一班力量:“嗯,听女朋友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本来就是啊,你与其关心你兄弟的人设、关心大部分男人有没有信心,还不如把时间都花在,关心你女朋友的态度上。” “你真就一点都不动心吗?abu可是那种随随便便送出去一条项链,就能在bj买栋大别墅的存在。”斐一班举了一个比较具体的例子。 “真的吗?那我可后悔死了,原来,我早就有机会拿下比北三环的三室两厅要高级很多倍的大别墅啊。” “什么意思啊?小易。”斐一班的底气又没了。 “意思就是,我和你的兄弟第二次见面,他就让人给我送了一条项链。” “然后呢?” “然后我没有收啊。” “啊嘿!原来我女朋友,从一开始,就能富贵不能淫的人呀。”斐一班忍不住在易茗的手背亲了一口。 “并不是啊,我当时看不懂那条项链,那么大颗宝石,我一个卖惯了旅游纪念品的人,肯定以为是假的,所以才没收的。” “啊……”斐一班瞬间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那你现在知道了,abu出手绝对不可能不是真品了……” “嗯,知道了。” “那你会后悔吗?” “会啊,毁得肠子都青了。” “不是吧……”斐一班的自信心,在见到abu之后,始终都还没有建立起来。 “肯定是的啊,你忘了我后来都想着要了结自己了,还连累我阿爸阿妈去求刘金洋。在那种情况下,我有什么富贵不能淫的?” “呃……”斐一班无言以对。 “怎么了?”易茗问:“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没有不对。就是真实。”斐一班斟酌了一下语言:“然后未免有些太真实了。” “情况不一样,我那时候单身一个人,并且不想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产生感情纠葛。在那个特定的情况下,有人拿钱砸我,那我肯定也无所谓会不会伤害到对方的感情。反正也准备了结自己了,拿了项链,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再了结,难道不是皆大欢喜?” 这样的一番话,一般人还真说不出来。 斐一班卡壳了好一会儿,才感叹:“小易,你怎么通透得根本不像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呢?” “假如你有我这么坎坷的身世,你也会比别人早成熟个十几年吧。你女朋友的心理年龄,少说也奔四了,村里的阿姆们,心态可能都比我年轻。” “你奔四就奔四,扯上阿姆什么的,就有点影响食欲了啊。” 斐一班从易茗嘴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晓霞阿姆。 连带着对【阿姆】这两个字,都产生了条件反射。 “食欲?”易茗看着斐一班,似笑非笑。 “食欲就是我想吃了我女朋友啊,已经很久了。我要是早把你吃了,我现在还哪来那么多的担心?”一不小心,某位弟弟就把心底的大实话交代给了声带。 “吃了就不用担心了?一班弟弟,你这属于渣男言论吧?还得是渣男里的战斗机。” “就渣你一个也是渣吗?你可是我的正牌女友诶。” “我觉得吧,你还是先过了韩女士这一关再说吧。”易茗笑笑,不置可否。 …… “嗨,我的兄弟,我的女孩,你们是不是准备请我吃点什么?” “是的,准备请你吃我们俩的狗粮,量大管饱的那一种。” “狗粮?”abu对这几个字的直译毫无反应,甚至有种被冒犯了的感觉。 “lovey-dovey.”斐一班换了一个比较地道的英文表达,顺便更加地道地演示了一下,什么叫当众撒狗粮。 “我的兄弟,你如果对自己足够自信的话,你就不会当着我的面做出这样的行为。”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吗,我一见到你就自卑,除了撒狗粮,我什么也不会。” 易茗这会儿还得保持一个听不懂英文的人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没有直接看向谁。 abu还是第一次见斐一班像现在这个样子。 顿觉有点好玩。 他这会儿实际上,已经有点搞不明白,自己对易茗,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了。 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欢,喜欢到可以放弃一切。 还是刚好,在他即将要面对联姻的最后三个月,易茗忽然出现。 以至于他不想给自己的人生留下什么遗憾。 不管有没有钱,这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太可能随心所欲。 哪怕富可敌国,哪怕笑可倾城。 总还有一些事情,是你求而不得,需要去抗争的。 “我是不是应该让管家,把我的厨师给我送过来?”abu问斐一班:“我们是不是从现在开始,就要进入绝对竞争模式?” “这倒是不必。就算咱们俩反目成仇了,我的母亲,韩女士,还是很愿意为你接风洗尘的,如果你不嫌弃,我们家的饭不是用你们的家族水源做的话。” “哦,我怎么会呢?你是了解我的,我的兄弟,我是个很随性的人。” “哦,亲爱的abu,或许,你有的时候,可能太过随性了一点” “什么时候?例如?” “例如,你随性到要喜欢你兄弟的女朋友的时候。” “哦,我的兄弟,在爱情上我从来不随性,随性我就去联姻了。” “我有点好奇,你打算怎么追我的女朋友。听说你送她项链,被她拒绝了。”斐一班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反正就是说了。 “哦,我的兄弟,你既然说起这件事情,那么,我想问问你,基于这个事实,我和茗的渊源是不是比你长,很多,很多。” “哦,亲爱的abu,你和她的所有渊源都是因为我,所以,哪怕你们更早认识,甚至成为朋友,最后,你也只会是我和她的丘比特之箭。” …… 韩女士是懂英文的。 毕竟做了几十年的外贸。 只不过也没有到特别好的程度。 日常沟通一类的,会比只能用各种肢体语言和伊斯梅尔沟通的斐厂长要好一些。 但也仅仅只是好一些,并不能完全自由地沟通。 见到abu,韩女士的热情肯定是必不可少的。。 在她最无助的那个时候。 老公去世,儿子昏睡,身在国外,举目无亲。 abu是帮了她很大的忙的。 “韩女士,我劝你适度减少一下对abu的热情,最好不要他说什么,你都觉得是对的。”斐一班出声提醒。 “他是你兄弟,是你最好的朋友,好吗?你想想人家怎么对你的,再说这样的话。妈妈是以前都没有教过你要知恩图报吗?” 易茗走了过去,挽着韩女士的手臂,对她说:“大斐不懂事,韩女士不要生他的气。” “我不懂事?”斐一班不想当着abu的面和易茗发生任何形式的争吵,只好调转方向,对着自己的亲妈一通输出: “你是教过我要知恩图报啊,可关键是,我的兄弟,他现在要和我抢女朋友啊,还美其名曰要和我来一场绅士之间的决斗。这种情况,你能不能再教教我该怎么办?” “啊?有这样的事情啊?老早就知道我们易宝受欢迎,没想到受欢迎到这个程度。”韩雨馨拍了拍易茗挽着她的手背,波澜不惊地对易茗说: “那易宝可得好好想想啊。你要是喜欢一一那臭小子呢,阿姨就给你准备聘礼,你要是喜欢abu,阿姨给你准备嫁妆。” 这已经不是韩女士第一次说要给易茗准备嫁妆了。 但以前的任何一次,都没有这次的性质这么严重。 要不然,找个检测机构做个dna好了。 亲妈哪有韩女士这样的? abu听完,就来到了易茗和韩雨馨的身边。 这是准备要感谢韩女士吗? abu不是不懂中文吗? 难道,真的学霸变态起来,连中文都可以秒学? “我的女孩,能不能把你的那个199的耳机借我用一下?”abu特地用手写了数字199,以防易茗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很快,abu就开启了和韩女士的自由聊天时间。 易茗把耳机拿出来,分给韩女士和abu,一人一只。 韩雨馨对着五步开外的斐一班,轻轻甩了两下头,顺便把手伸过头顶摆了摆。 从表情,到头部动作,再到手势,无一不对亲儿子,表达了浓得化不开的嫌弃。 就差直接说:【你个碍眼的玩意儿,要多远滚多远。】 这次真的要找个鉴定机构了。 要不然,就真的没有办法善了。 地球上哪有这样的亲妈? 去哪里找?! 亲妈叛变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还有更可怕的在后头等着。 易茗把自己的手机给了韩雨馨,笑得像花儿一样:“耳机不能离手机太远,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今天得好好展现一下我的厨艺。” 亲妈不待见他,女朋友要为别的男人好好展现厨艺。 他都还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吧? 他每次吃到易茗做的饭,都算是去她家里蹭饭。 正儿八经,专门为他一个人做的,从来都没有过。 abu这才来了几个小时啊,怎么就这样了? 易茗往厨房走,斐一班就和脚下灌了铅似的,一动都动不了。 入定吧,被人遗忘的少年。 都这样了,亲女朋友竟然还嫌不够:“大斐,你不过来帮忙吗?你兄弟这么大老远地来看你。” “我也要会才行啊!”斐一班直接就摆烂了。 烹饪一道,实非他擅长的。 “不会你可以学啊!快过来!”女朋友下达了一个不容置疑的指令。 他还能怎么办呢? 他一个刚有女朋友,就要被白马王子抢的可怜虫,哪配吃醋,哪配有脾气? 刚蠕动了两步,斐一班就发现易茗走的方向,是上楼而不是厨房。 灌了铅的脚,忽然就轻飘飘了起来。 飞一般的斐一班问:“你不是不愿意跟我上楼吗?” “我没有不愿意啊,是韩女士不同意啊。” “那现在呢?” “现在不是韩女士让我们两个人上楼的吗?” “什么时候啊?” 斐一班一直在很认真地听讲,还是现场这么多人里面,唯一一个没有完全没有语言障碍的。 如果这有这么一句,他不可能没有听到。 “韩女士刚刚又甩头又摆手,让你带我上楼,这么明显你都看不出来吗?” “真的假的?我妈那不是在嫌弃我吗?” “哪有亲妈会在这种情况下,嫌弃亲儿子的?” “她都要给你准备嫁妆了,谁知道她是你亲妈还是我亲妈啊?” “她当然是咱妈啊!是大斐你自己的理解能力不行。” “怎么可能呢?我都当了她二十多年的儿子了,她要是真的放心我们两个,怎么可能一直拦着不让你跟我上楼。” “明明是你自己没有决心啊!”易茗一点都不赞成斐一班的说法。 “我没有决心?”斐一班感到难以置信。 “当然啊,你强势一点,非要把我往楼上带,韩女士还能把我们两个一起拽下来不成?” 斐一班委屈极了:“要不是你非说要以分手为前提,我早就让我妈去你们家提亲了,好吗!” “这都什么年代了?需要提完亲才能带女孩子上楼?上个楼而已,你以为是要干嘛?” 7017k 第九十六章 真不应该答应 斐一班有点不太相信abu的话。 他的这个兄弟,估计是太爱面子了,又是初尝败绩,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明显不合理的理由。 http://.1200ksw">1200ksw 只不过,他现在身无寸缕,也不太方便就这么下来和abu对质。 反过来想想,要是他和abu身份互换,肯定也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最关键的。 他是历经磨难,在自闭症的锤炼中慢慢成长起来的。 abu的话,就一直都顺风顺水的。 唯一的烦恼,估计就是打小就知道自己的第一个老婆需要联姻。 可这也仅仅只是第一个老婆而已。 对比其他世家子弟,这已经算是足够幸运。 更不要说,即便有联姻这档子他并不是特别乐意的事情一直存在于他的生活里。 abu也一样拥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更重要的是,abu要联姻的那个表妹,也不是一般人。 abu的择偶标准,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按照表妹的人设定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从小就安排好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表妹。 估计早就已经是abu的命中注定了。 人嘛。 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足。 哪怕是abu。 看着斐一班脸上的表情,abu知道自己昨天演的有点过了。 他喜欢易茗是真的。 觉得易茗是他的命中注定也是真的。 给易茗送拍卖会上拍到的古董项链还是真的。 看到易茗出现在易家村的古厝,那种欣喜若狂,绝对做不得假。 直到看到管家派过去的人,发回来的报告,照片里的这个女孩,已经是他兄弟的女朋友了。 abu本来可以再早一天来,他多花了一天的时间,非常努力地摆正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心有不甘是肯定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横插一脚,也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但演一演,飙个演技、出出气什么的,自是不可避免。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有这样的巧合? 他和斐一班,除了是中学时代的室友,还是学校话剧社的主要成员。 斐一班的演技,有90%,都来自于话剧社。 来自于abu的“言传身教”。 作为话剧社的社长,abu的演技和经验值都在斐一班之上。 本来呢,abu准备昨天演演就算了的。 他之所以五分钟就能上楼来。 也是把真相通过同声传译告诉了韩雨馨。 没想到最后会看到一场“香艳”的床戏。 看到斐一班“一家人”这么努力。 abu也只好跟着把这出戏给演完。 在那种情况下,说出事情的真相,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太绅士。 如果只是斐一班一个人在演戏,那也就算了。 关键他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还这么配合。 不打击一下斐一班,他心里也过不去。 全当是提前锻炼一下斐一班的承受能力了。 一直笼罩在abu演技底下的斐一班,自是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相信abu想了一个晚上,才编造出来的“借口”。 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立马揭穿,而是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那你说说看吧,让我看看还有什么比兄弟要抢我的女朋友这样的事情,更加不好接受。” “我的人查到了你们家在马尔丁的那个铜棒厂爆炸桉的一些消息。”abu没有再和斐一班绕圈子。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能绕圈子的事情。 关系到斐一班父亲出事的原因。 既然查到了,肯定不可能不和斐一班说。 他的兄弟在父亲出事之后昏睡七天的情况,abu至今记忆犹新。 他心有不甘需要搞点事情出来出气是真的。 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试试斐一班现在的承受能力,也是真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主要负责人也都死了……” 斐一班确实没有想过abu会和他说和斐厂长出事有关的事情。 最后见到斐厂长的那个场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伤了。 只要想到,根本就没有办法睡觉。 几天几夜都是如此。 最近,因为有易茗陪着,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管是睡着之前,还是在梦里,都有女朋友可以想。 经历过自闭,他其实已经有了一套自我保护的机制。 可以慢慢地,把最悲伤的记忆,藏在心底的某个地方。 这样一来。 只要不去触碰,他就可以自我催眠。 冷不丁被abu这么提起来,斐一班就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当地警方也没有查出任何消息……不都已经定性是个操作不当的普通工业事故吗……所有的赔偿手续,也都按照最高标准执行完了……这件事情已经……” 斐厂长已然离去。 斐一班回国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再追查下去。 父亲在土耳其的合伙人尹斯梅尔要是活着。 他还可以有个追查的方向,和帮忙追查的人。 尹斯梅尔到国内的时候,是直接住在斐厂长和韩女士以前厂区家里的。 斐一班和尹斯梅尔不曾有过接触,韩女士还是在尹斯梅尔到中国来的时候,陪着吃了很多顿饭,喝了很多顿酒。 尽管沟通没有特别顺畅,交情怎么都还是有留下一些。 铜棒厂的爆炸桉,是所有事情的起因。 铜棒厂不发生爆炸,斐厂长和林总工就不会赶去马尔丁处理。 就不会有后续牵连到土耳其锁厂的赔偿,更不会有绑架和撕票。 这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斐一班很清楚,却没有在这个症结上,有过多的纠结。 哪怕他长时间不敢闭上眼睛。 他也没有想要把铜棒厂爆炸的事情,拿出来刨根问底。 救援直升机都没能挽救尹斯梅尔的生命,他一个在马尔丁毫无根基的人,又要怎么追查下去? 一来,他没有追查下去的能力。 二来,他不希望韩女士因为无休止的追查,永远活在过去。 不管做什么,斐厂长都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 出事的地方,又是土耳其和尹拉克还有叙利亚交界的边境。 这么多年,斐厂长都没有带韩女士去过,肯定是不希望让韩女士置身险境。 【没有追查下去的能力】,是斐一班没有刨根问底的根本原因。 这里面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客观原因。 最想不管不顾搞清楚真相的那段时间,被他昏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都已经过了斐厂长的头七。唯一能给他提供线索的林聪义已经回国了。 斐厂长和林总工,在那边生活了那么久都能出事,他和韩女士,在那样的地方,就像是无根的浮萍。 昏睡七天,瘦的和竹竿似的斐一班,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劲,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韩女士的安危。 等他回国,受了过度刺激的林聪义,都已经开始精神失常了。 在这种情况下,查清楚真相又能怎样? 斐厂长能复活吗? 还是早就已经变成比特币的钱能追回来? abu倒是没有想过,斐一班会是这个态度:“哦,我的兄弟,你是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呃……”斐一班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抬头看向abu,说道:“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还有知道真相的这个选择。” “那你想知道吗?你要不想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也还只是一些线索。” “我想知道的。但是请不要让韩女士,也就是我的妈妈知道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任何消息。” “那肯定不会的。我懂你的,我的兄弟。” “那你说吧,我连你要抢我女朋友都能缓过来,再大的事情,应该都可以缓过来,请叫我史上最坚强的赛车谷首席车神。” “哦,最强车神先生,我其实不是特意要去调查你家的事情的。你记不记得那个爆炸的重伤员,使用救援直升机运走的?” “记得的。” abu开始诉说事情的经过: “我前段时间去徒步,中间又出了一点问题,然后就叫直升机来接我。” “我那时候也是在那三个国家交界的边境。” “我自己的直升机飞过来就需要一些时间,还需要一些手续,而且那边也不太平,最后就直接叫了之前给你们叫过的救援直升机。” “你知道的,我也不是真的受伤了什么的,才会叫救援直升机。” “我上了飞机之后,就上了飞机之后,就开始和机长聊天,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推荐。” “那个机长就说,他上一次出勤,运的是爆炸桉的伤患,上飞机的时候就不行了,没想到这一次遇到我这么个全须全尾能说能笑的。” “因为时隔这么久了,我也没有直接和你们家工厂的爆炸桉联系在一起。” “紧接着就听机长说,他在边境做这种救援的事情,要么不开张,一开张就够吃半年。” “这么一来,我就直接问机场,上一次出勤是哪一天了。” 斐一班问:“所以,是马尔丁铜棒厂出事的那一天?” “没错,我的兄弟。” “接下来是呢?”斐一班又问。 “接着,那个机长记得非常清楚,他运送的那个重伤员叫阿马里。” “阿马里?”斐一班的记忆里面,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个人是你父亲在马尔丁的合伙人尹斯梅尔的弟弟。” “那我知道了,他不是也死了吗?”斐一班很是有些不解:“难道还活着?” “哦,不是这样的,我的兄弟,这个人要是活着,我当时肯定就能帮你查到一些信息了。这个人确实也是死了,就死在了救援直升机上面。” 斐一班没有再说话,听abu的意思,是阿马里在死的时候,留下了什么讯息。 而且是和斐厂长的死因有关的。 “阿马里在死之前醒来了一会儿。” “他的老婆非常激动,一直在旁边呢喃【你不是说要炸死尹斯梅尔自己当老板吗?你为什么把自己都炸成了这样。】” “阿马里在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真不应该答应和那个中国人合作】。” “以上这些,就是我这次过来,想要告诉你的消息,我的兄弟。”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斐一班问。 斐一班告诉自己要澹定,整个人却止不住地有些发抖。 “差不多。机长能记住的内容不多,当时又是那种濒死的情况,本来也没有聊太多的可能。再多了也记不住。” 斐一班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斐厂长出事的场景,已经被他封存在心底了,勐的一下拿出来,从情绪上,还有些没办法适应。 “需要我给你分析一下吗?我的兄弟。” “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斐一班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斐厂长的事情,带给他阴影,也让他迅速成长。 “abu,你是要告诉我,首先,铜棒厂的爆炸是人为的,并不是普通的工业事故,那次爆炸,是尹斯梅尔的弟弟想要针对尹斯梅尔,借着这个机会自己上位,结果他操作不当,把自己也给炸死了,对吧。” “没错。”赞同过后,abu对斐一班说:“但还有更重要的,尹斯梅尔的弟弟阿马里有和一个中国人合作,你能想到那个人是谁吗?” “我想不到……” “我听机长说了那些话之后,就让我的人,去找了阿马里的老婆。” “有什么收获吗?”斐一班问。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阿马里的老婆,并不知道阿马里说的中国人是谁。这样一来,我的调查,就不能更进一步。你要是有个方向的话,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难度。”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家里工厂的运营,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家在马尔丁有个工厂,一时间还真的没有什么方向。” “这样的话,要不要去问一问你的妈妈?” “不,绝对不可以!我的妈妈,她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我至今都还没有告诉她,我爸爸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世的。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非常相爱。告诉我妈妈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这样的话,要不要去问问之前和你一起去过搜救现场的那个人?” 第九十四章 咚咚咚 “你把衣服脱了躺床上。” 这么虎狼的一句话,被易茗说得和【你鞋带松了】一样日常。 “不……不……”斐一班组织了两下语言都没组织起来,最后知发出了一个疑惑至极的:“啊?” “啊什么?”易茗说着话,就走向了斐一班的衣柜。 水潭别墅是易茗一手设计的。 软装一类的斐一班有些许改动,硬装是哪儿都没有变过。 哦,不对。 星空房的一根准备装天文望远镜的柱子被斐一班给“蛀”掉了。 看着易茗径直打开柜门的动作,斐一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立马宽衣解带。 在梦里,他想象过无数次。 眼前的这个场景,却是超出了他所有想象的范围。 “我借你一件白t啊。” 易茗从斐一班的衣柜里面,挑了一件t恤出来,在自己的身上比了比。 赛车谷首席车神,可能把智商都用在了空气动力设计上。 真到了需要开车的时候,反而找不到方向盘了。 “你愣着干嘛呀?大斐。” “那我可真脱了啊!” “嗯哼,脱光了到床上躺着去。” “那你呢?”问完,斐一班就想咬舌自尽,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 他现在没有脑子,如果有,也被什么虫子给占据了。 “我去浴室换件衣服啊。”易茗转过身,对着斐一班,晃了晃手上的t恤。 “是……是这样吗?” 自从有了女朋友,斐一班就有了间歇性的语言障碍。 他以前明明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不是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才会变低吗? 男人难道也会? 甚至是直接降智到影响语言能力的程度。 简直匪夷所思。 关键吧,缺乏经验的、百思不得其姐的斐小弟,完全搞不明白,事先换衣服是为了什么。 这题超纲了。 是为了方便他发挥? 还是怕他解不开…… 都二十二岁的当代大好青年了。 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看不起谁呢?这是! 易茗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 就一件oversize的白t穿在身上。 直接来了一个下装消失。 看的斐一班口干舌燥。 如果不是强忍着,他很难不伸出舌头,舔一舔自己瞬间感到干涸的上唇。 他是有节操的,他不能对着自己的女朋友,做出这种类似…… 简直无法形容。 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斐一班紧紧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比起舔一下自己的上唇,持续性咬住下唇的动作,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绝对是无意识的。 是为了缓解紧张的情绪。 并没有什么欲迎还拒的小心思。 他可是一米八几的大男生,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娘们唧唧的小心思呢? 易茗拿手捋了捋她那一头飘逸而又顺滑的长发。 捋的时候左右摆了摆手,尽量把头发弄得凌乱了一些。 易茗的发质特别好。 光看着就很丝滑的那种好。 再怎么拨弄,头发也没有乱到哪里去。 倒是把斐一班的心,给撩拨乱了。 斐一班早就想像易茗这般拨弄了。 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给姐姐型的女朋友来个极致的摸头杀。 最多只敢在相濡以沫的时候,摸摸头顶和发尾。 这可是马上就要坦诚相见的亲女朋友诶,只是蹂躏一下发型,为什么还要有这么多的顾忌? 简直没出息! “要不要……我来帮你?” 斐一班心理上非常强势,语气上极度弱势地问了一句。 “帮我什么?” “头……头发呀!”斐一班立马为自己正名:“不然你觉得是什么啊?” 某个念了七年才念完别人六年就能念完的书的、在智商上没有太多优越感的、口干舌燥的大男生,真正想问的是——【难道还有别的需要帮忙选项吗?】 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 从连楼梯都不愿意和他上一下,到直接让他脱光了躺在床上,这样的转变,但凡心理正常的男生,都肯定会多想吧? 更何况,他这么个从初中开始,心理就不太正常的…… 咚。 咚。咚。 咚咚咚。 “哦,我的兄弟!” 7017k 第九十五章 等一分钟 和abu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斐一班第一天怀疑兄弟这两个字的含义。 从兄弟叫他的女朋友老婆,再到兄弟说要和他来一场绅士间的决斗。 这都已经够夸张了,竟然还要在他已经躺在床上,并且他女朋友都已经下装消失的时候,来一个咚,咚咚,咚咚咚。 同样都是咚,他只想床咚女朋友。 斐一班没有回答。 他就算是傻,也没有傻到这种程度。 他只是考不上牛津,又不是有什么神经。 易茗却在这个时候出了声,并且用的还是英文:“waitaminute.” 几个意思? 是虚指等一会儿,还是实指等一分钟? 不管是一会儿,还是一分钟,这都不是很合适啊。 这种情况下,为什么要管人敲不敲门呢? 斐一班完全搞不灵清这是个什么状况。 易茗却直接走过去把他卧室的门给打开了。 只是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头,用中文问道:“有事吗?” abu没办法这么和易茗沟通,这会儿也没有拿同传耳机,就用语速极慢的牛津腔问了一句:“我可以进来吗?” 斐一班紧张到魂儿都要没了,在床上大喊:“不,你不可以。” 然后,易茗就把门给打开了。 卧室里面的状况,自此一览无余。 斐一班吓得直接躲到了被窝里面,把自己整个人都盖了起来。 欲盖弥彰地只留着半个头,连嘴都给自己蒙上了。 abu看了看床上的斐一班,再看了看穿着宽大t恤的易茗。 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道:“哦,我的兄弟,我相信你和茗是真爱了。” abu能这么想,对斐一班来说,当然是好事了。 就是他的这个表情和语气,实在是有些不太对劲。 男人永远要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哦,我的兄弟,我在楼下和你的母亲聊天,最多也就五分钟的时间,算上茗穿衣服的那一分钟,你可真是刷新了我对你的认知。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女孩愿意和你在一起,那必定是真爱无疑了。” 斐一班气得从床上直接坐了起来,露出了少年感十足的上半身。 “我们……我们……” 斐一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易茗,想要把真相宣之于口。 易茗是第一次到他房间来的真相,其实也有点挺伤。 “嗯,真爱。” 易茗替斐一班回答了这个问题。 abu还不清楚易茗的听力水平。 斐一班早就已经一清二楚。 易茗肯定听懂了每一个字,而不是挑唯一能听懂的单词在重复。 易茗走过去,当着abu的面,在斐一班的脸上亲了一口,用能听得懂的程度的英文发音说了一句:“亲爱的,你刚刚表现地太好了。” “我刚刚表现什么了我!怎么就太好了!”斐一班略显激动地用中文说。 “嗯……我想想啊,你把上衣脱掉的速度挺快的,值得表扬,你羞愧到蒙脸的演技很传神。” “小易,你不带这样的啊,我妈都不反对你跟我上楼的,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这就是韩女士出的主意啊。” “怎么可能,我们才刚到家。” “那你去找你兄弟聊天的时候,我就不能给韩女士打个电话?” 斐一班同学非一般地质壁分离。 所以,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计划好的? 没有宽衣解带,没有男友福利。 所有的一切,都仅限于他的想象。 拜托,如果要演戏,能不能事先知会一声。 斐导的演技肯定是过关的啊。 更重要的是,斐导的编剧能力。 某位亲妈,既然能想出这样的招数,那怎么也得把abu拖住一两个小时才对吧! 拜托,儿子都这么大的人了,不可能没有这么简单的常识吧? “哦,我的兄弟,我已经相信你们是真爱了,所以,你们没必要这么当着我的面撒狗粮,我听你的母亲说,你在楼上设计了一个比我的车顶大很多的屋顶,你带我去看看吧。” 斐一班把两只手举到自己的身侧,从头到腰,划拉了一遍,皮笑肉不笑地问:“我现在这样你觉得方便吗?” “方便啊!我的兄弟,咱们俩,你和我,也不是没有一起去日本泡过温泉,就你那么一点点东西,我有哪里是没有见过的!” 斐一班抓起一个枕头,就往abu砸了过去,被abu轻轻松松给避开了。 一个男人最大的屈辱,应该是同时遭到女朋友和最好的兄弟的双重诋毁吧? 比屈辱更屈辱的,是他压根就还没有获得,哪怕一次,可以展示自己雄风的机会。 最可怕的是,他还不能解释。 任何一种解释,都有把女朋友往外推的嫌疑。 斐一班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看向易茗,仿佛用眼神在说:【你给我等着!】 易茗用最甜嘴甜的笑容作为回应。 拍了一下手,竖起两个大拇指,对斐一班说:“goodjob!好样的!” 好,可真是太好了,好的都没有男人样了! …… 翌日。 易家祠堂。 斐一班和abu就易家村的古厝,进行了一番讨论。 “我的兄弟,这个古厝最重要的,应该就是这些红色的砖了吧。这样的建筑,应该还有个别名叫红砖厝,对吧?” “没有错,确实是有这个说法的,abu。” “你把外墙弄成了白茶博物馆的宣传画,是不是有些破坏建筑本身的意境了?” “怎么说呢,首先,外墙的那些画,是可以揭下来的,不会破坏这栋建筑的本身。其次,在你说要来这里住之前,我们并没有彻底修旧如旧的打算。” “为什么啊?我的兄弟,怎么能如此粗暴地对待历史建筑。” “目前来说,这个古厝还不能算是历史建筑,不在任何名录里面。” “一栋建筑有没有历史,和它是不是在名录里面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啊,这决定了要由谁出钱修缮啊。” “所以是因为金钱的问题?” “是的,我现在穷得只剩下女朋友了。” “你不要开口闭口就是女朋友,你和我,或许还能多做两个月的兄弟。” “好的,听abu兄弟的。” 斐一班解释了一下,他改造易家祠堂的初衷。 他和易茗要同时推进鲁瓦克白茶和智能锁私人订制这两件事情。 易家祠堂的空间利用,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如果不对外墙进行一些改造,很难一下子,让这个地方变成一个外地人都想来的景点。 “我要是住下来的话,我肯定是想要真正意义上的修旧如旧。” “这个我倒是有考虑过,想要彻底修旧如旧的话,你看看有没有可行性。如果有的话,我们就还是按照最初的计划,把水泥厂的那个位置,整个都用来做白茶。智能锁一开始是私人订制,应该不会需要特别大的空间,有机会再找就好了。” “那我做你的第一个私人订制客户吧,我的兄弟。” “不用了,abu,我可不好意思,给你做一把锁,还要收你钱。你在牛津的房子,我都住了多少年了。我给那栋房子设计入户锁,怎么可能当成是一个客户订单。” “哦,我也没有说要给你钱啊。你知道的,我们有钱人,只有和有钱人在一起,才会不计较钱。你现在的这个身价,肯定入不了我的眼。” “行啦,abu,不要开玩笑了。” “怎么会是开玩笑呢?你想一下,我们的友谊是怎么建立起来的?不就是你拿钱砸我,给我买校服才开始的吗?你现在还能砸出这段友谊吗?” “我能啊!你缺校服吗?我给你买一百套行吗?你要男生校服,还是要女生校服?” abu看着斐一班,良久。 拍了拍斐一班的肩膀。 然后又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这套动作,整得斐一班一头雾水。 “校服都是过去很久的乌龙了,你没必要忽然这个样子。” “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我的兄弟。”abu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管家来收拾这边的房间,弄好之后拍的照片里面,就有茗。” “所以呢?” “所以,我两天之前,就知道茗是你的女朋友了。” “那你这两天是为了什么?” “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和你说另外一件事情,我怕你一下不好接受,所以就先试试你的现如今的承受能力。” ------题外话------ 高考加油~ 7017k 第九十六章 真不应该答应 斐一班有点不太相信abu的话。 他的这个兄弟,估计是太爱面子了,又是初尝败绩,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明显不合理的理由。 只不过,他现在身无寸缕,也不太方便就这么下来和abu对质。 反过来想想,要是他和abu身份互换,肯定也会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最关键的。 他是历经磨难,在自闭症的锤炼中慢慢成长起来的。 abu的话,就一直都顺风顺水的。 唯一的烦恼,估计就是打小就知道自己的第一个老婆需要联姻。 可这也仅仅只是第一个老婆而已。 对比其他世家子弟,这已经算是足够幸运。 更不要说,即便有联姻这档子他并不是特别乐意的事情一直存在于他的生活里。 abu也一样拥有自己做选择的权利。 更重要的是,abu要联姻的那个表妹,也不是一般人。 abu的择偶标准,其实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按照表妹的人设定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从小就安排好的。 如果那个人不是他的表妹。 估计早就已经是abu的命中注定了。 人嘛。 总是没有这样那样的不满足。 哪怕是abu。 看着斐一班脸上的表情,abu知道自己昨天演的有点过了。 他喜欢易茗是真的。 觉得易茗是他的命中注定也是真的。 给易茗送拍卖会上拍到的古董项链还是真的。 看到易茗出现在易家村的古厝,那种欣喜若狂,绝对做不得假。 直到看到管家派过去的人,发回来的报告,照片里的这个女孩,已经是他兄弟的女朋友了。 abu本来可以再早一天来,他多花了一天的时间,非常努力地摆正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心有不甘是肯定的,在这种情况下,还要横插一脚,也绝对不是他的风格。 但演一演,飙个演技、出出气什么的,自是不可避免。 世界这么大,为什么偏偏有这样的巧合? 他和斐一班,除了是中学时代的室友,还是学校话剧社的主要成员。 斐一班的演技,有90%,都来自于话剧社。 来自于abu的“言传身教”。 作为话剧社的社长,abu的演技和经验值都在斐一班之上。 本来呢,abu准备昨天演演就算了的。 他之所以五分钟就能上楼来。 也是把真相通过同声传译告诉了韩雨馨。 没想到最后会看到一场“香艳”的床戏。 看到斐一班“一家人”这么努力。 abu也只好跟着把这出戏给演完。 在那种情况下,说出事情的真相,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太绅士。 如果只是斐一班一个人在演戏,那也就算了。 关键他一眼就喜欢上的女孩,还这么配合。 不打击一下斐一班,他心里也过不去。 全当是提前锻炼一下斐一班的承受能力了。 一直笼罩在abu演技底下的斐一班,自是没有可能在这个时候,相信abu想了一个晚上,才编造出来的“借口”。 看在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他没有反驳也没有立马揭穿,而是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那你说说看吧,让我看看还有什么比兄弟要抢我的女朋友这样的事情,更加不好接受。” “我的人查到了你们家在马尔丁的那个铜棒厂爆炸案的一些消息。”abu没有再和斐一班绕圈子。 这原本也不是什么能绕圈子的事情。 关系到斐一班父亲出事的原因。 既然查到了,肯定不可能不和斐一班说。 他的兄弟在父亲出事之后昏睡七天的情况,abu至今记忆犹新。 他心有不甘需要搞点事情出来出气是真的。 想要借着这件事情,试试斐一班现在的承受能力,也是真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主要负责人也都死了……” 斐一班确实没有想过abu会和他说和斐厂长出事有关的事情。 最后见到斐厂长的那个场景,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伤了。 只要想到,根本就没有办法睡觉。 几天几夜都是如此。 最近,因为有易茗陪着,情况比之前好了很多。 不管是睡着之前,还是在梦里,都有女朋友可以想。 经历过自闭,他其实已经有了一套自我保护的机制。 可以慢慢地,把最悲伤的记忆,藏在心底的某个地方。 这样一来。 只要不去触碰,他就可以自我催眠。 冷不丁被abu这么提起来,斐一班就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当地警方也没有查出任何消息……不都已经定性是个操作不当的普通工业事故吗……所有的赔偿手续,也都按照最高标准执行完了……这件事情已经……” 斐厂长已然离去。 斐一班回国之后,就没有想过要再追查下去。 父亲在土耳其的合伙人伊斯梅尔要是活着。 他还可以有个追查的方向,和帮忙追查的人。 伊斯梅尔到国内的时候,是直接住在斐厂长和韩女士以前厂区家里的。 斐一班和伊斯梅尔不曾有过接触,韩女士还是在伊斯梅尔到中国来的时候,陪着吃了很多顿饭,喝了很多顿酒。 尽管沟通没有特别顺畅,交情怎么都还是有留下一些。 铜棒厂的爆炸案,是所有事情的起因。 铜棒厂不发生爆炸,斐厂长和林总工就不会赶去马尔丁处理。 就不会有后续牵连到土耳其锁厂的赔偿,更不会有绑架和撕票。 这是所有问题的症结所在。 斐一班很清楚,却没有在这个症结上,有过多的纠结。 哪怕他长时间不敢闭上眼睛。 他也没有想要把铜棒厂爆炸的事情,拿出来刨根问底。 救援直升机都没能挽救伊斯梅尔的生命,他一个在马尔丁毫无根基的人,又要怎么追查下去? 一来,他没有追查下去的能力。 二来,他不希望韩女士因为无休止的追查,永远活在过去。 不管做什么,斐厂长都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 出事的地方,又是土耳其和伊拉克还有叙利亚交界的边境。 这么多年,斐厂长都没有带韩女士去过,肯定是不希望让韩女士置身险境。 【没有追查下去的能力】,是斐一班没有刨根问底的根本原因。 这里面或许还有另外一个客观原因。 最想不管不顾搞清楚真相的那段时间,被他昏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都已经过了斐厂长的头七。唯一能给他提供线索的林聪义已经回国了。 斐厂长和林总工,在那边生活了那么久都能出事,他和韩女士,在那样的地方,就像是无根的浮萍。 昏睡七天,瘦的和竹竿似的斐一班,连站起来都有些费劲,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能力保护韩女士的安危。 等他回国,受了过度刺激的林聪义,都已经开始精神失常了。 在这种情况下,查清楚真相又能怎样? 斐厂长能复活吗? 还是早就已经变成比特币的钱能追回来? abu倒是没有想过,斐一班会是这个态度:“哦,我的兄弟,你是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呃……”斐一班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抬头看向abu,说道:“我从来都哦没有想过,我还有知道真相的这个选择。” “那你想知道吗?你要不想的话,我就不说了。毕竟也还只是一些线索。” “我想知道的。但是请不要让韩女士,也就是我的妈妈知道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任何消息。” “那肯定不会的。我懂你的,我的兄弟。” “那你说吧,我连你要抢我女朋友都能缓过来,再大的事情,应该都可以缓过来,请叫我史上最坚强的赛车谷首席车神。” “哦,最强车神先生,我其实不是特意要去调查你家的事情的。你记不记得那个爆炸的重伤员,使用救援直升机运走的?” “记得的。” abu开始诉说事情的经过: “我前段时间去徒步,中间又出了一点问题,然后就叫直升机来接我。” “我那时候也是在那三个国家交界的边境。” “我自己的直升机飞过来就需要一些时间,还需要一些手续,而且那边也不太平,最后就直接叫了之前给你们叫过的救援直升机。” “你知道的,我也不是真的受伤了什么的,才会叫救援直升机。” “我上了飞机之后,就上了飞机之后,就开始和机长聊天,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地方推荐。” “那个机长就说,他上一次出勤,运的是爆炸案的伤患,上飞机的时候就不行了,没想到这一次遇到我这么个全须全尾能说能笑的。” “因为时隔这么久了,我也没有直接和你们家工厂的爆炸案联系在一起。” “紧接着就听机长说,他在边境做这种救援的事情,要么不开张,一开张就够吃半年。” “这么一来,我就直接问机场,上一次出勤是哪一天了。” 斐一班问:“所以,是马尔丁铜棒厂出事的那一天?” “没错,我的兄弟。” “接下来是呢?”斐一班又问。 “接着,那个机长记得非常清楚,他运送的那个重伤员叫阿马里。” “阿马里?”斐一班的记忆里面,根本就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个人是你父亲在马尔丁的合伙人伊斯梅尔的弟弟。” “那我知道了,他不是也死了吗?”斐一班很是有些不解:“难道还活着?” “哦,不是这样的,我的兄弟,这个人要是活着,我当时肯定就能帮你查到一些信息了。这个人确实也是死了,就死在了救援直升机上面。” 斐一班没有再说话,听abu的意思,是阿马里在死的时候,留下了什么讯息。 而且是和斐厂长的死因有关的。 “阿马里在死之前醒来了一会儿。” “他的老婆非常激动,一直在旁边呢喃【你不是说要炸死伊斯梅尔自己当老板吗?你为什么把自己都炸成了这样。】” “阿马里在死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真不应该答应和那个中国人合作】。” “以上这些,就是我这次过来,想要告诉你的消息,我的兄弟。” “这些就是全部了吗?”斐一班问。 斐一班告诉自己要淡定,整个人却止不住地有些发抖。 “差不多。机长能记住的内容不多,当时又是那种濒死的情况,本来也没有聊太多的可能。再多了也记不住。” 斐一班做了几个深呼吸,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 斐厂长出事的场景,已经被他封存在心底了,猛的一下拿出来,从情绪上,还有些没办法适应。 “需要我给你分析一下吗?我的兄弟。” “我大概已经明白了。”斐一班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斐厂长的事情,带给他阴影,也让他迅速成长。 “abu,你是要告诉我,首先,铜棒厂的爆炸是人为的,并不是普通的工业事故,那次爆炸,是伊斯梅尔的弟弟想要针对伊斯梅尔,借着这个机会自己上位,结果他操作不当,把自己也给炸死了,对吧。” “没错。”赞同过后,abu对斐一班说:“但还有更重要的,伊斯梅尔的弟弟阿马里有和一个中国人合作,你能想到那个人是谁吗?” “我想不到……” “我听机长说了那些话之后,就让我的人,去找了阿马里的老婆。” “有什么收获吗?”斐一班问。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阿马里的老婆,并不知道阿马里说的中国人是谁。这样一来,我的调查,就不能更进一步。你要是有个方向的话,要弄清楚这件事情,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难度。”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家里工厂的运营,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我甚至都不知道我们家在马尔丁有个工厂,一时间还真的没有什么方向。” “这样的话,要不要去问一问你的妈妈?” “不,绝对不可以!我的妈妈,她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一切的准备。我至今都还没有告诉她,我爸爸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离世的。我的爸爸妈妈,他们非常相爱。告诉我妈妈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这样的话,要不要去问问之前和你一起去过搜救现场的那个人?” 7017k 第九十七章 忽好忽坏 abu想了想又问:“你们在马尔丁的工厂,不是有一个中方负责人吗?之前参与过营救的,他的父亲是绑架案的另外一个受害者,林,你要不要问问他。” 刚听第一句,斐一班就知道abu说的人是林聪义。 作为马尔丁工厂的中方负责人,林聪义知道的信息肯定会比他多很多。 斐厂长和林总工刚刚失联的时候,就是林聪义负责给马尔丁那边的各种管理打电话。 在去往马尔丁的那一路上,斐一班和林聪义还有过很多的沟通。 只不过没有什么收获。 林聪义在马尔丁的时候,除了管理中国工人、提供技术支持,基本就剩下和伊斯梅尔单线联系。 小林总工驻扎马尔丁工厂的这两年,生活极其简单。 他不喝酒,因此也不像斐厂长在的时候那样,经常和伊斯梅尔去无人区喝酒。 基本不是在锁厂就是在铜棒工厂,除了这两个地方,平时都不怎么出去。 记住网址 铜棒厂出事之后,斐厂长去马尔丁之前,就和韩女士有过一些沟通。 已经知晓真相并且帮忙安排了救援直升机的斐一班,当时也在旁边。 斐一班那时候就有问过斐国琛,有没有觉得铜棒厂爆炸,以及后续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有阴谋的。 那是斐一班知道自己家在土耳其边境还有家大型锁厂的第一天。 根据斐厂长的描述。 马尔丁的锁厂是个大型工厂。 投资和规模都摆在那里,伊斯梅尔买的地也算得上比较中心。 发生爆照铜棒厂就只是个“作坊”性质的地方。 为了更快地获取大量廉价翻铜原材料。 铜棒厂直接建在了一个非常偏僻,甚至算得上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那么偏远的一个小作坊,刚一出事,就有人直接跑来锁厂闹。 这件事情,本身比较可疑。 就好比一个偏远山区的锅炉爆炸了,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就跑到一百公里外,年产值上亿美金的大厂去闹。 不是说这么闹不行,但好歹有个时间差。 那么偏远的地方,搞搞清楚这件事情,再组织人力物力,隔个几天,到上游的大厂闹,才算是比较合情合理。 许是怕斐一班和韩雨馨会担心,所以,斐国琛并没有明确表示赞同这样的一个观点。 显而易见的是,肯定是基于类似的判断,斐国琛才决定不计代价,关停土耳其的工厂,并且撤离所有的中国工人。 土耳其的锁厂,为此支付了巨额的赔偿。 和林聪义一起飞往马尔丁的那一路,斐一班和林聪义还是满怀希望的。 满心以为只要凑够了绑匪要的比特币,就能够救回斐厂长和林总工。 再往后,事情的发展,直接超出了他和林聪义的承受能力。 他当下就昏睡七天。 林聪义更夸张,强撑到回国之后,直接严重到精神失常。 基于要保护韩女士的原因,斐一班拒绝了abu让他问韩女士的提议。 那么,聪义哥呢? 可以问吗? 斐一班还没有想明白呢,abu自己就先给否定上了:“哦,不,我的兄弟,你不可以问那个家伙。” “为什么?”斐一班下意识地问。 “你不觉得那个家伙有嫌疑吗?” “嫌疑……”斐一班摇了摇头,说道:“这个疑问,其实最开始,是在我的脑海里面飘过的。如果只有我的父亲出事,我一定会怀疑的。事实证明,林的父亲和我的父亲,一直都是在一起的,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这么想是对的,我的兄弟。”abu说:“但你忽略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我在救援直升机上听到的那个事实——阿马里的老婆,说阿马里策划了铜棒厂的爆炸。” “嗯。你刚有说过。” “从最后的结果来看,阿马里和伊斯梅尔都在那场爆炸里面死亡了,所以没有人会因此怀疑阿马里。就像之前的我们。你的父亲也因为‘普通工业事故’支付了巨额的赔偿。” “是这样的。但这又能证明什么呢?阿马里的老婆不是也说,不知道阿马里合作的中国人是谁吗?”斐一班问。 “基于这样的事实,我们来分析一下。阿马里在策划这场爆炸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要搭上他自己的性命啊。只能说,事情由他开始,最后变得不受他的控制。” “abu,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林聪义就是和阿马里合作的那个中国人,他策划了爆炸案,是吗?” “哦,我的兄弟,我并不这样【认为】,但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不惜搭上他自己的父亲?”斐一班并不认为林聪义有这样的动机。 “当然是为了得到你们家公司的继承权啊。这种事情,在我的身边,实在是太过常见了。兄弟相残、父子相残,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惊讶。” “按照常理来分析,是这样的没有错。但是,我们家的工厂,本来就是要交给聪义哥继承的。” “这是什么逻辑?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工程师,你的父母才是工厂的所有人,而你又是你爸妈唯一的小孩,继承权毫无疑问是属于你的。”abu不理解这里面的逻辑。 “你知道的,abu,至少有长达八年的时间,我压根就没有接触任何和锁有关的事情。我从青春期开始,就不觉得自己对锁感兴趣。更确切地说,我是很直观地表达了我的厌恶。我的父母也早就说过,不会勉强我去接手家里的锁厂。” “这并不冲突啊,我的兄弟。只要你一直留在国外,就相安无事。但你偏偏回来了。然后马尔丁的工厂就爆炸了,不是吗?” “abu,这是生活,不是我们在话剧社写剧本。” “哦,我的兄弟,你一定要相信我,生活绝对比剧本还要更加离谱。我们写剧本是需要逻辑的,生活什么时候和我们讲过逻辑?” 斐一班陷入了思考。 abu是最了解他的人,因此也最知道要怎么说服他。 “我的兄弟,你确定那个人,从来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破绽吗?我的意思,我并不直接【认为】就是那个人,但是我们得排除了他的嫌疑才能去问他关于爆炸案的更多细节。如果排除不了,那可能就会变成你们中国人说的打草惊蛇。” “破绽和嫌疑吗?”斐一班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那我得想一想。” 才只是说了要想一想,斐一班的头就和炸开了一样。 他从来没有如此刻这般羡慕自家女朋友的图片式记忆。 同样的问题,如果换做易茗,每一个细节都能直接被还原。 他的话,就只会头疼到一片空白。 “你别着急,我的兄弟。你爸爸的事情,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现在完全可以慢慢来。你要是还需要时间准备,我们以后再来谈这件事情也可以。” “不,abu,我准备好了。”斐一班直接用自己的手掌顶着太阳穴:“我只是有点头疼,你让我回忆一下。” 斐一班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忍着头疼,把那些已经封存好的记忆,血淋淋地从封存在心底的伤口抽出来: “知道铜棒厂发生爆炸的那一天,我很晚才从外面回来的。” “我家楼下一团糟,我妈妈甚至没有发现我回来。” “我以为就是日常的生意安排,就自己上了楼。” “我最开始,听到有人身受重伤,是我爸爸和林在通视频电话。” “那时候,林的状态很不好,胡子拉碴满身血迹,非常焦急地和我爸说没有强效消炎药。” “我以为是我爸爸整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情,不愿意送去医院,偷偷让林帮忙处理。” “直到听到他们说事情发生在叙利亚和伊拉克边境。”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我们家在马尔丁有工厂,所以脑补了很多事情。” “是林在视频电话的对面,发现我来到了我爸的房间,并且告诉我我爸爸。” “那时候的林看起来焦头烂额心力交瘁。” “我的父亲不止一次地要求不计一切代价先想办法救人。” “然后,我就找你帮忙找了五架救援直升机。” “我记得当时的那个画面,林当时是特别积极救人的。” “林想和重伤员一起上救援直升机,还被愤怒的家属赶下去好几次。” “可能是一开始我就想多了,等到真相大白,我除了感觉自己脑洞太大之外,并没有觉得有破绽。” 斐一班一直都记得这些画面。 只是不愿意去想,去提及。 “哦,我的兄弟,你不觉得,被愤怒的家属赶下去好几次,这件事情本身不合理吗?”abu提出了异议。 “家里有人在爆炸中身受重伤,家属愤怒,不是很合理吗?” “怎么会合理呢?当时那些人都还活着,都还有希望啊。在那样的偏僻的地方,有几个老板,会为受伤的工人,叫救援直升机?那些家属,难道不应该感恩戴德吗?真到人死了,家属才会开始歇斯底里。在那之前发难,家属难道不会担心你们直接不管了吗?” abu站的这个角度,斐一班是没有想到过了。 “我从来没有亲身经历过这样的情况,abu,我确实不太清楚,家属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我经历过,我的兄弟,我也把害了我弟弟受伤,又想上救援直升飞机的人给赶下了飞机。” “赶下去了……?”斐一班反应了一下,确认自己的逻辑没有问题,才问:“那你这么说,不是自相矛盾吗?” “不,并不矛盾,我的兄弟。我把人赶下去,是因为那是我家的救援直升机,并且,比起肇事者能够提供的医疗条件,我有自信,我能给到的,才是最好的,所以我根本不愿意和肇事者坐在同样的一架飞机上。” abu给出了自己的理由,紧接着又问:“那些工人的家属,当时会有这样的底气吗?如果没有的话,他们难道不是应该希望扣留一个肇事者或者负责人当人质吗?” “嗯……你说的有道理,abu,这个情况我也是后来听我爸提起,事实上,林最终还是跟着救援直升机去了伊斯坦布尔的。” “ok,那这个我们先不管,我回头再让我的人去问一问。我的兄弟,你还能想到其他细节吗?确实没有令你怀疑的地方吗?” “从国内出发,去营救我们的父亲的这一路上,我的的确确没有发现林有哪里不对劲的。再后来,我不是昏睡了七天吗?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回国了。那七天里面,你和林有没有什么接触?是他做了什么,让你怀疑吗?” “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怎么聊。基本上就是你妈想和我说什么,他才帮忙翻译一下。但是,在那之前,在你们刚到马尔丁的时候,在那个放了绑架照片和计时器的现场,我是有过怀疑的。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林既然已经在马尔丁生活了两年了,为什么看起来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样子?” “我不记得了……”斐一班的头更疼了。 这一次,可能还有很大一部分,是遗憾自己没有易茗和abu的记忆力。 女朋友那种图片式记忆就不说了。 和学霸兄弟也一样没办法比。 那些他觉得不重要的细节,过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不记得也没关系,反正,你也是用他父亲是另外一个被绑架的人这一点说服我的。我当时听完,是放下了芥蒂的,现在我再一次觉得那个行为比较可疑。” “abu,记忆和推理能力,我都没办法和你比。这方面我不想反驳你。但是,还有另一个方面。” “哪方面?我的兄弟。” “林,从我很小的时候认识他开始,就是一个像他的父亲一样,一心专研技术的人。” “你们中间有太多年没有见过了,我的兄弟。” “我知道,可是,最原始的信任,应该是从小时候形成的。” “现在说小时候,有什么意义,我的兄弟。我们把事发之后的细节过一遍,要是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就可以找他一起商量后续的事情。” 呼。 “你得让我认真想一想。”斐一班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接着回忆:“知道我父亲和林总工被绑架,是因为我家的视频会议系统里面出现的两幅照片,还有底下的那两行字。” “我知道那两幅照片,我在现场看到过。你爸爸的下面挂了btc-2000,另外一个是btc-1000,这有什么问题吗?” “一开始,是林问我,底下这两排数字是不是赎金的,不然我可以不会想到这个缩写代表比特币,你知道的,我平时也不玩这些。” “哦,我的兄弟,你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那个林,我们在**特币u盘的时候,连我问他【你觉得呢】都听不懂,还要让你翻译,后来却可以无障碍地充当我和你妈妈之间的翻译。他的英语是不是太过忽好忽坏了一些?” 这已经是abu第二次提出这个疑问了。 上一次,是斐一班从昏睡中苏醒,问林聪义在哪里。 “我也发现他的英语忽好忽坏了,昨天我都还有想到这个。不过,在那个时候,我是觉得,我女朋友的英语也……” 话说到这儿,斐一班忽然有些说不下去了。 他昨天想到这件事情,是拿易茗英语水平的飘忽不定,来印证林聪义的忽好忽坏是合理的。 可是,事实上,易茗前一天的飘忽不定全都是装的。 她听懂了他和abu说的每一句话。 因为不知道abu在演戏,所以非常努力地配合斐一班说自己什么都没有听懂。 希望能借此让abu的尴尬少一点。 那么,林聪义的忽好忽坏呢? 第九十八章 并不足以确定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很容易生根发芽。 那么,发芽之后呢? 和abu这种在腥风血雨中长大的氏族子弟不一样。 在斐厂长出事之前,斐一班经历过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在学校里面被同学孤立。 这种放到现在都不知道要不要拿出来说的“校园凌霸”,直接导致他青春期的自闭。 当时是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过不去了,整个世界都是灰色的,感觉天都要塌了,一天天地喘不过气。 和在马尔丁见到斐厂长的那一幕相比…… 同学嘲笑他、讥讽他的品,大概可以忽略不计。 事实证明,他没有天生强大的心理素质。 甚至,比一般人还要脆弱一些。 记住网址 自闭的那段经历,让他学会了自我保护。 直接把不愉快的经历封存。 放到一个永远都触及不到的地方。 直到时间抹平了伤痕。 直到他足够强大。 abu如果不提及这件事情,斐一班根本就没有、也不愿意有这样的怀疑。 斐厂长和林总工一起出事,并且是在战乱的边境。 在那个炮弹壳多到能够收集起来炼铜的地方。 遇到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发生个绑架什么的,并不会让人太过意外。 在这种情况下,交了赎金还被撕票,似乎会比在和平的地方要更合理一些。 这些基于“常识”的推断,让斐一班很难从一开始就怀疑这件事情,是源自于身边的人。 身边的人再坏,心思再多,又怎么可能坏过全副武装的雇佣兵。 当时的那个环境和背景,让斐一班无比确信,是亡命之徒和雇佣兵,为最为残忍的手段,夺走了斐厂长和林总工的生命。 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并且在当地毫无根基的年轻人,如果不管不顾想要雇佣兵抗衡,还不如直接让韩女士白发人送黑发人。 当然,这是斐一班在昏睡七天,冷静下来之后的想法。 昏睡不醒,是升级版的自我保护机制。 如果那时候,他的身体,没有以昏倒的方式进行自我保护。 亲眼看到斐厂长最后的那个画面,斐一班很有可能就会不管不顾。 他醒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瘦得皮包骨,站都站不稳不说,还已经过了斐厂长的头七。 除了努力保护好韩女士,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那么,如果不是呢? 如果穷凶极恶、亡命之徒、雇佣兵都是他的想象。 如果真的是身边的人,策划了绑架案,导致斐厂长曝尸荒野。 那么,要不要追查到底呢? 答案在头痛欲裂中,变得愈发清晰。 斐厂长那样的一个人,他的一生,除了钻研锁的工艺,就是在做好事。 他明明可以不去亲自马尔丁处理爆炸案的。 他明明可以不动用救援直升机救人的。 他明明可以不遣散马尔丁的工厂的。 他明明可以不按最高标准支付超额赔偿的。 可他统统都做了。 他那么了不起的一个人。 不计代价地想要确保每一个人的生命安全。 却唯独落下了他自己的。 斐厂长不值得一个真相吗? 听完abu带来的消息,斐一班做不到,就这样让事情过去。 头疼在他下定决心之后,变得越发严重。 这大概又是身体的另外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和昏睡七天之前的那个状态差不多。 整个人仿佛回到了斐厂长刚刚出事的那个时候。 斐一班抱着头,疼得浑身都在冒冷汗。 他有一种想要把自己的头拧下来的冲动。 “你怎么了,大斐?”易茗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易家祠堂。 “你头疼是吗?”易茗走过来,坐在斐一班的旁边,尝试给他一个拥抱。 斐一班没有回应。 斐一班想要说自己没事,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疼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尽所有的力气抬起头,努力笑着对易茗说:“我……没事……一会儿就好了,别担心。” 说完就开始敲自己的太阳穴。 力道之大,和要直接把太阳穴给敲碎了似的。 易茗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手,护住了斐一班的头。 斐一班的再一次全力敲击,直接打在了易茗的手上。 可能只知道自己肯定把易茗的手打疼了,斐一班没有再敲自己的太阳穴,任由站着的易茗,抱着他的头。 “脸比纸还白了,还说自己没事。”易茗也管不了自己前一天装英语水平极差的事实,直接问abu:“你对他做了什么?” “哦。这你可就愿望我了,我什么也没有做,真有的话,也是祝福了一下你和你的男朋友。” 易茗自是不信abu的话。 只不过,这个节骨眼上,她也管不了那么多。 “大斐,你能自己站起来吗?我送你去医院。”易茗护着斐一班的头,柔声问道。 斐一班终于缓了一点过来。 “我真没事,我刚就是头疼,一下过去就好了,你别担心。”斐一班把易茗的手,从自己的头上拿开,查看没有没有被自己刚刚那么大力气拍红。 abu开始打电话,让管家安排司机,把他的车子开到古厝的门口,他在电话里说的,也是要送斐一班去医院。 “我真没事,abu,我之前昏睡七天的那个时候,你不都让人检查过了吗?我这应该是心理问题大于生理的,属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你看,这一次,我都没到直接昏睡的程度,肯定更不可能有事了。” 斐一班很清楚,自己当下的状态,远比在土耳其的那个时候,要好很多。 这么久以来,他都刻意不去想斐厂长出事的画面。 abu带来的消息又太过突然。 才会触发这么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 “你为什么会昏睡七天?大斐,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是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吗?” 易茗没办法不担心。 斐一班之前和她讲的时候,没有说的太详细。 易茗也因此,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细节。 “是啊,我得了不治之症,瞒着你,不告诉你,想要在死前给自己骗个女朋友,结束二十二年也可能是一辈子的母胎单身。” 斐一班这会儿已经缓过来了,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有点吊儿郎当的状态。 “大斐,你别跟我开玩笑,我又不是真的听不懂你和abu说的话。为什么需要自我保护机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主观上,斐一班并不想易茗参与到这样的事情里面来。 原因就和他不愿意让韩女士知道是一样的。 易茗刚好在这个时候过来,斐一班也就没有想要瞒着她。 再怎么说,他女朋友也不是温室里的花朵。 和斐厂长也没有韩女士那般深刻的情感。 说不定还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帮忙分析分析。 还有最主要的,斐厂长是怎么离世的他一早就告诉过易茗,并且让她对韩女士保密。 易茗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哪怕她和韩女士再亲近,也从来没有问过不该问的。 头虽然已经不那么疼了,斐一班还是被刚刚的那一下,整得有点虚脱。 司机过来了,斐一班不愿意去医院,就直接送回水潭别墅,在星空房睡了一觉。 abu中间过来了一次,在水潭别墅吃了午饭。 易茗也下来了,和韩女士说斐一班在星空房画画,要把午饭端到楼上。 abu走的时候,上来星空房看了看,和易茗说,如果天黑还不醒,就还是要送去医院。 他担心斐一班会和上次一样。 好在,傍晚的时候,斐一班就醒了。 “大斐,逝者已矣,既然回想起你爸爸的事情,会让你这么痛苦,你要不要试着放下,让这件事情过去?” 斐一班坐了起来,拉着易茗的手问:“你不赞成追查这件事情?” “我没有不赞成,你要是想要一个真相,我一定是会支持你的。但这相当于把你和韩女士的伤口打开了反复揉搓。想想你早上的那个样子,你肯定已经知道这有多痛苦了。我不太忍心,让男朋友时不时的就处于类似于自残的状况。” 易茗伸手梳理了一下斐一班的头发,轻轻帮他揉了揉太阳穴,温柔之中带着点委屈地说:“你早上有点吓到我了,大斐。” “早上是个意外,你没发现我看到你就不疼了吗?” “你觉得我会信这样的话?” “应该不会吧,我女朋友又不是什么温室里的花朵,所以我才什么都愿意你和说。” “是吗,那大斐要和我说什么?” “斐厂长的离世,如果是因为边境的战乱导致的,勉强还可以劝服我自己说是天灾。如果摆明了是人祸,是身边人的阴谋,那就肯定要给斐厂长讨一个说法。” 斐一班没有藏着掖着。 关键易茗都已经看到他早上的那个状况了,就算想藏也藏不住。 “你已经决定了?” “对。”斐一班神情笃定道。“但是,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不希望让韩女士知道斐厂长的绑架案有一点。” “好,我替你保密。”易茗很快就选择了无条件支持。 “保密可不够啊,女朋友。”斐一班伸手摸了摸易茗的手背,总觉得还有点红红的。 “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你男朋友的智商这么平庸,记忆力又那么一般般,遇到快露馅的时候,我得在韩女士面前帮我圆回来。就像你之前在abu面前帮我圆话一样。” “我男朋友智商哪里平庸了?” “早上abu问我在马尔丁的事情,很多细节我都想不起来了。” “这只是术业有专攻啊。我男朋友的智商,全都在设计上。我每次看到你画的图,还有你做的设计,也会觉得自己是个弱智。” “是谁这么大胆子,胆敢在我的面前,诋毁我的女朋友!” “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多了,你早上那个样子,可真是想想都后怕。” “你家小男朋友最大的问题,就是心理不够强大,多磨练磨练就好了了。” “我家男朋友很小吗?”易茗笑了。意味深长。 “对啊。”斐一班回答地理所当然。 一切都合情合理,唯有挂在易茗脸上的表情,让斐一班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讯息。 在他想要深究的时候,易茗直接切换回了正题:“那你和abu有商量出什么应对策略吗?你们准备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判断林聪义有没有嫌疑呢?” “我早上就是回想了一下当时的一些细节,然后整个人就废了,还没商量后面的对策。目前最大的疑点是聪义哥的英文忽好忽坏的。” “英文忽好忽坏?” “就是,他最开始见到abu的时候,会给abu一种什么话都听不懂的感觉。” “当时是什么情况?”易茗问。 “那时候我们在我爸爸和林总工被绑架的照片现场,就是我家里那个视频会议系统的另一端,对着一面墙,上面是斐厂长和林总工的照片,下面有一个倒计时器,需要我们把装有赎金的u盘,插到这个计时器的侧面。” “然后呢?”易茗问。 “在我家对着视频会议系统的时候,是聪义哥指着那两排数字,问是不是赎金。我才想到绑匪是要比特币的。到了马尔丁的工厂,abu不确定u盘插了之后会怎么样,问林聪义【你觉得呢】,他都听不懂abu是在和他说话,还专门问了我。连最简单的话都听不懂。没过多久,我昏睡的时候,他又可以充当我妈妈和abu之间的翻译。这一点,abu觉得最为可疑。” “你刚刚说的林总工是林聪义的爸爸,是吧?”易茗追问了一个细节。 “没错。” “看到爸爸被绑架的照片,情绪紧张到说不出或者听不懂英语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 “当然啊。你和abu都是在英语言国家生活了很多年的,英语的熟练程度堪比母语。你们不存在语言障碍。但是,对于大多数普通的英语学习者来说,即便是像我这样,有图片式记忆的,在很大程度上,也属于哑巴英语。我的英语也是忽好忽坏的。” “你不是都能听懂吗?” “那是因为我当时并不紧张啊。如果我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就很有可能一句话都听不懂,更不要说正常沟通。” “是这样的吗?” “对啊。”易茗说:“然后,就还有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情况?” “我想想应该怎么说,多半可以归纳为依赖吧。假如你没有在,然后也没有同传耳机,我又必须要帮你招待abu,那我就会全神贯注,英语水平也会比平时好一点。假如你在我旁边,那么我就不一定会很认真听他说些什么。” “这算是依赖?” “对啊。就会有那么一种心理预期,即便我听不懂,反正人也会给我解释,我不可能错过任何我想知道的信息。这样一来,只要还有别的事情要想,就不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和对方沟通上。” “所以,你的意思是,聪义哥没有嫌疑?” “我没有这样说,我都没怎么见过这个人,肯定也不可能有什么有价值的判断。细节上的疑点还是要靠你和abu去推敲。我只是告诉你,单单英语忽好忽坏这一点,并不足以确定一个人的嫌疑。” …… 【今天又是一个大章呢,连着两天哦!求表扬~】 【书评区有每条一千点币的作品设定集活动,记得参加哦~】 第九十九章 不觉得奇怪吗 斐厂长的绑架案,经过abu和易茗的分析,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不管林聪义有没有嫌疑。 有一个中国人和伊斯梅尔的弟弟阿马里一起策划了爆炸案,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这个人,如果是林聪义要怎么找到证据? 如果不是,那又要怎么才能找到这个人? 这是摆在斐一班面前最大的问题。 在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前,还得先让韩女士不要起疑。 易茗和韩雨馨一起去查看去查看水泥厂的改造进度。 原本,整个水泥厂都是要改造成鲁瓦克白茶的厂房的。 有了智能锁私人订制的这档子事情,厂房就要做一些分隔和调整。 为了确保易家村的白茶古树保持纯天然无污染。 斐一班还需要给私人订制工作室,弄一个单独的污水处理系统,并且要把处理过后的污水封存然后再集中运走。 避免出现拿工业污水直接灌溉茶树的情况。 这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细致的工程。 这种细节是不能图省事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易家村的白茶,不符合有机的标准。 斐一班在星空房睡觉的那段时间,易茗就是用设计污水处理系统的理由和韩女士解释,斐一班为什么要在楼上吃饭。 韩雨馨当下就说,她要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意见和建议可以给到他们。 斐一班和abu开始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英语忽好忽坏这件事情,我觉得我女朋友说的有道理。对于一门自己并不熟练的语言,一紧张就宕机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我的兄弟,林是既得利益者,他的嫌疑肯定是最大的。” “他得到了什么?” “我的兄弟,他得到了你的家,或许还有你家工厂换的比特币。” “拿他父亲的生命,换比特币?” “或许,他并没有想过要你的父亲和他自己父亲的性命,就像阿马里没有想过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一样。” “这样吗?” 斐一班从来没有用这么复杂的心思,去揣测过一个人。 林聪义是锁厂公认的接班人。 斐厂长和韩女士,也一直是把他当半个儿子对待的。 每每数落他的时候,还要加一句,怎么也不学学你聪义哥。 斐一班都习惯了林聪义是别人家的孩子。 哦,不对,林聪义是【自己家的孩子】,他才是【别人家的孩子】。 “我的兄弟,我觉得,这一个单独的事情,你或许可以问一问你的妈妈。你就她和你爸爸有没有把工厂交给你的打算,或者有没有在任何场合,和人透露过这一点。在牛津的时候,你不还经常和我抱怨你妈妈要你回国接手锁厂吗?” “这个不用问我的妈妈。我妈妈一直把让我回国接手工厂挂在嘴上,但是你也知道的,我一没有技术,二没有兴趣,我就算回来,我也不可能到我们家的那三个锁芯工厂当厂长啊。况且,我爸我妈那个时候,都打算转型了。” “转型?” “对啊,他们计划卖掉家里的三个锁厂,然后做产业升级,进军智能锁业。” “然后呢?我的兄弟,你现在不都准备做智能锁吗?你当时就没有一点兴趣。” “我确实没有很大的兴趣。你知道的,我那时候唯一的兴趣就是买赛车,我……” 斐一班忽然就卡顿住了。 他太久没有回忆回国后在工厂的那段时光了,以至于都忘记了他那个殊途同归的计划。 斐厂长和韩女士,计划卖掉国内的三个工厂,做智能锁的产业升级,留着土耳其的工厂提供稳定的现金流支持。 因为被铜棒作坊爆炸案牵连,土耳其的工厂没了不说,为了善后,国内的工厂搭进去了三个亿。 他们家在国内的三个锁厂的价值,也从十八亿缩水到了十五亿。 没有了土耳其锁厂的持续现金流,智能锁品牌的推进就会束手束脚。 这和斐一班原本的计划有些背离。 那个时候,他还是一个心里只有赛车的厂二代。 羡慕朋友圈里那些家里都是上市公司的小伙伴。 经常会因为公司收入太多,需要在年底买游艇或者超跑抵税。 斐厂长在马尔丁处理爆炸案遣散工厂的那两个月,斐一班一反常态,非常认真地研究起了智能锁品牌。 他的想法很简单。 只要把前期做好,把故事讲好,就能进入资本市场。 融资,ipo,上市。 这样一来,那些财报不怎么好看的上市公司家的公子买游艇超跑抵税,斐厂长和韩女士这么厉害的,财报肯定好看的不得了,这样一来,他就可以为韩女士和斐厂长分忧,在年底的时候买赛车抵税。 为了实现买赛车的终极梦想“曲线救国”,他确实非常认真地研究过智能锁。 研究着,研究着,还有一点喜欢。 但也就是那么一点点而已,只要赛车一到手,他立马回赛车谷做他的首席车神。 这一个过程,林聪义是在国内的。 他被爆炸案弄得心力憔悴,整个人都有些萎靡不振。 只有斐厂长和林总工在马尔丁处理工厂和工人。 从铜棒厂爆炸到斐厂长和林总工出事,中间还隔着两个月的时间。 林聪义用这两个月的时间,在国内策划了斐厂长和林总工的绑架案? “就为了这样的一种可能,就策划绑架自己的亲生父亲,这应该不太现实吧?在马尔丁出事的,可不只有斐厂长啊。”斐一班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只绑架了你的父亲,他自己的父亲相安无事,那你是不是第一时间就怀疑了?做戏要做全套,我的兄弟。” 在斐一班提供了全新的线索之后,abu更加坚定地认为林聪义有问题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找人查一下他在海内外的资产?你有这方年的渠道吗?” “我已经让人查过了。” abu拿出了一份报告,里面有林聪义名下所有账户的收支情况。 内容很多,林聪义有多少条网购记录都被罗列了出来。 但归纳总结地很简单。 林聪义没有在短时间之内,多出巨额的财富。 还有一个在总结里面被特别标注了的地方,是把他在土耳其购置一处房产都卖掉了。 不仅没有忽然多出来的钱,还把原有的资产都变卖了。 “那这样是不是可以洗脱聪义哥的嫌疑了?” 斐一班觉得心里有块石头落地了。 他真心不希望,斐厂长和林总工的死,是身边的人导致的。 那会让他怀疑人生、怀疑任性。 更重要的是,韩女士一直把林聪义当亲儿子一样对待。 “并不可以,我的兄弟。这样才更可疑。”abu没有让斐一班心里面的那块石头落到底。 “为什么?” “因为,卖掉一处房产,理应在银行的账户上多出一笔钱。这笔钱呢?为什么了无痕迹,总不至于抱着喜欢现金睡觉吧?” 从开始怀疑林聪义的那一秒钟开始,abu就已经开始付诸行动。 斐一班不知道abu的调查渠道是哪里来的。 这些信息,就这么直观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所有的账户你都能查得到吗?” “并不可以,我的兄弟,比特币我就查不到。” “所以,你还是觉得,那3000个比特币现在在林手上?” “坦白说,我并不这样认为,我的兄弟。你昨天也没有和我说,他现在仍然是你们家工厂的总工,我看了调查资料才知道的。如果他有3000枚比特币在手,多半会想着离过去越远越好。最好去到一个你们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代表嫌疑又小了一点?” “我之前就让人调查过阿马里,他在当地毫无根基,没有能力去策划一场绑架案。他应该只参与了铜棒厂的爆炸。想要拿走属于他哥哥的一切。” “这对林有什么好处呢?” “伊斯梅尔要是死了,整个马尔丁工厂,就是林一个人说了算了。林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你们家要卖掉国内的三个工厂了?” “产业升级这件事情,在国琛锁业,并不是秘密。我应该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不是斐厂长和韩女士不想告诉我,是我回国之前,从来都没有打算要听。” “那就更有动机了,我的兄弟,他想把牢牢地把土耳其的工厂抓在手上,就得先把和父亲关系最好的伊斯梅尔先弄出局。他多半没想到阿马里会把自己也搭进去。最后闹得个一发不可收拾。” 斐一班认真回想了一下林聪义回国一直到斐厂长出事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在电话回忆系统出现绑架照片之前,林聪义并不太有存在感。 这并不奇怪,他本来也不和林聪义有什么沟通的需求。 算起来,林聪义这个哥,他最多只能算认识。 和孟佟鑫那种会陪小时候的他一起玩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斐一班没有特别关注,林聪义那会儿,精神什么的都是正常的,从土耳其回来的工人,也都听他的安排。 算是井井有条,才没有动不动就麻烦到韩女士跟前来。 “所以,abu,你是觉得,因为没有了土耳其的工厂,所以林又找了另外的人,绑架了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 “没错啊,不然为什么是他第一个发现照片底下的是赎金呢?这也很好地解释了,他卖掉房产的那笔钱,为什么没有了踪影。”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算完成了绑架。林也拿到了比特币了,按照你最开始的推断,他就应该选择离过去的生活越远越好啊,为什么还要留在国琛锁业呢。” “我的兄弟,如果你是匪徒,一处普普通通的房产,最多几十万美元,和3000个比特币,你会选哪一个。除非不知道比特币意味着什么,一旦知道了,愿意拿钱绑架人的雇佣兵想要独吞赎金,难道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现在的雇佣兵都这么高精尖吗?我如果不是认识你,我都不知道比特币有多大的价值。” “我的兄弟,你不要忘了,你交的赎金,是不可能被追踪的比特币。越是亡命之徒,越知道比特币的价值。甚至这个赎金的形式,都有可能是这些人提出的。普通工薪阶层,反而接触不到这样的数字货币。” 斐一班陷入了思考。 不要说工薪阶层,哪怕是他这样的,家里卖出去的锁连起来能绕地球一圈半的,都不太有机会知道比特币是怎么结算的。 最多也就是听说过,知道比特币现在的价值。 “我的兄弟,3000个比特币,是不是刚好标到了你们家可以承受的极限?”abu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记得我那时候还准备要借你钱,但你最后自己凑够了。” “确实差不多是极限了。” 如果不是斐厂长和韩女士一早就给他准备了一套学区房,他现在就是个一穷二白的小年轻。 “这么刚刚好,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我的兄弟。我那时候就怀疑过是不是绑匪对你们家很了解,至少比我要了解。” “那些亡命之徒,一开始可能也就想在这一单里面赚几个比特币,没想到林会把赎金标到那么高,更没有想到你还能交上。在这种情况下撕票,就太理所当然了,我的兄弟。” “你是觉得,就和阿马里的爆炸案一样,事情发展到最后,就失控了,对吗?” “是的,我的兄弟。你不觉得这样的事情,才最有可能让一个人精神错乱吗?” “那是不是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林拿到了比特币,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转换成其他货币形式?” “哦,我的兄弟,你终于进入到剧情了面了。没错,绝对有这样的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留在你们家工厂继续担任总工,就很有可能是掩人耳目。” “我并没有觉得这是一出戏,abu。”斐一班第一次这么抗拒成为“戏”里面的人物。 “当然,我的兄弟,刚刚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对现有调查结果的推测。或许,我们也可以演一出戏,想办法试他一下。” 7017k 第一百章 背信弃义 斐一班给孟佟鑫打了一个电话。 “孟哥,你是不是说,有需要可以随时叫你?” “对啊,一一,有什么事吗?是你还是韩姐要用车?在哪里,我去接你们。” “不是。没有要用车。就是有点事情想要找孟哥帮忙,但是电话里面不太方面说。孟哥方便到綦家村来一趟吗?” “綦家村?”孟佟鑫意外道:“你不是在易家村吗?” “对,我是在易家村,我想找你帮忙的事情,不想让我妈妈知道,你还记得綦家村的【妈妈鸭】吗?” “记得啊,第一次去易家村考察的时候吃的那家农家菜嘛,地儿还是我找的。” “那我们在那儿等你。” “你们?不是不能让韩姐知道吗?” “我们,我和我女朋友。” 记住网址 “诶唷,一一都有女朋友了,你孟哥还是单身一个人。” “你来吗?孟哥。” 斐一班没有说是什么事情。 孟佟鑫肯定是值得信任的。 但情义这种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还是会变的。 斐厂长出事差不多也有半年的时间了。 孟佟鑫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斐一班也说不好。 如果孟佟鑫二话不说就过来了。 斐一班就打算问问,他和韩女士搬走之后,他有没有在厂区发现林聪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有事来不了,那就纯粹当作是想炫耀一下自己有女朋友。 想当初,在他都还没有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易茗的时候,就被孟佟鑫给判了死刑。 说什么25岁就是女孩年纪的分水岭。 25岁之前要往大了夸,25岁之后要往小了夸。 喊一个25岁的女孩子大姐并且直接说她老,等同于不要自己的小命。 什么厂区一枝花,什么厂区小姑娘眼里的钻石王老五,孟哥说的话,根本就不可信。 他不仅喊易茗大姐,还直接问她【怎么这么老】,还不是一样抱得美人归了? …… 孟佟鑫只用了三个半小时,就来到了【妈妈鸭】。 比上一回到易家村来接把面包车彻底开报废了的首席车神,快了整整半个小时。 可能是路更熟了。 也可能因为是白天。 更主要的,应该是他不知道斐一班找他什么事情,所以开得比平时快了一些。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差,代表了孟佟鑫的态度。 他不仅毫不犹豫地来了,没有任何一点推脱和耽误,还尽可能多地缩短了见到面的时间。 斐一班没有开门见山。 这是易茗的意思。 觉得应该先聊一聊家常,观察一下,等到她认为合适的时候,再开始聊正事。 斐一班很自然地从炫耀自己的女朋友开始。 如果abu没有带来这么爆炸的一个消息,他现在的家常,就只有亲亲女朋友,或者,和女朋友亲亲。 “一一啊,我和易茗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虽然吧,前两次你还没把人追到手,但以你孟哥我的眼力劲,那早就已经看个八九不离十了。你真的没有必要刻意在孟哥面前炫耀。” “为什么不能可以炫耀?” “刻意炫耀显得你心虚啊,我的小老弟。” “我这明明是秀恩爱,怎么就变成心虚了?”斐一班并不接受孟佟鑫的说法。 他拧开了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顺便压压惊。 自从上次病急乱投医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在追易茗的事情上,接纳过孟佟鑫的意见。 哪知道孟佟鑫很自然地回了一句:“爱是做出来的,又不是秀出来的,完全没这个必要。” 原本在喝水的斐一班,直接被呛到。 一阵爆咳,无话可说。 再怎么厚的脸皮,他也没办法在秀完恩爱之后,说自己和易茗至今都是清清白白的。 他自己其实是没有太大的所谓,会不会被孟佟鑫误会。 就怕易茗脸上挂不住。 一边咳嗽,一边往易茗的脸上打探。 斐一班的这一系列反应,易茗是可以明白的,到了外人的眼里,就显得有些没有底气。 “一一啊,你怎么这么不放心啊?孟哥不都已经不打自招了吗?第一次见面,不知道易茗是你喜欢的女孩,也只有想搭讪的心,没有想搭讪的胆子,更是没有任何实际行动。再后来都知道你什么心思了,你孟哥我,还不是要多远躲多远?” 孟佟鑫显然又误会了,自视甚高地表示:“厂区那么多小姐姐整天追着你孟哥跑,应付他们都累死了,哪有空去和搭讪你心尖上的宝贝疙瘩。” 止住咳嗽的斐一班有点无奈,直接把抱怨地对象换成了自家女朋友:“小易,你是不是应该反省一下,为什么最近是个男生,都有过想要搭讪你的心思” “还有谁?你告诉孟哥,孟哥帮你去揍他。”孟佟鑫秀了一下自己的肌肉群。 “大斐,你还是说正事吧。”这是一个信号,代表易茗也觉得孟佟鑫没有问题。 在看人这件事情上,斐一班就比较相信易茗的眼光。 如果易茗的眼光不是顶顶好的,又怎么可能在那么多追求者中,一眼就看重了,无与伦比的赛车谷首席车神。 “还真有事儿啊?我都快以为你是在这小山村待着,是在没地儿撒狗粮,硬喊我过来,往我嘴里灌的了。” “真有事儿找你呢,孟哥,我想问问你聪义哥最近的情况。” “你关心他啊?那你干嘛不直接问他?” “我想先听听你说,然后再告诉你我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免得影响你的判断。” “这有啥好判断的?他最近是有点不太好,但这也是再所难免的嘛,韩姐都劝他想开一点。” “我妈劝他?什么时候的事情?” “不就是工厂转产的事情吗?所有的生产线都要换成锌合金了。” “啊?不是我爸爸的专利,从锁芯到铜合金的配比全都免费给到他们了吗?为什么还要转产?” “怎么说呢,这些专利,主要都是斐厂长的,有些呢,还有林总工的配合,林聪义对这些专利的理解和运用,并没有斐厂长和林总工中的任何一个人那么透彻,更不要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双剑合并。” “是这样吗?”斐一班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马尔丁的工厂之前不是也运作地好好地吗?” “马尔丁的工厂,前提从设备到调试,也都是斐厂长和林总工轮流坐镇的啊。都四五年了,林聪义才过去接手的。” “我之前在国外,都不知道这些事情。” “你可能都不知道在马尔丁有个锁厂吧。” 孟佟鑫一语中的,斐一班不知道要怎么接。 他很后悔,后悔没有在过去的八年时间里面,多关心一下斐厂长,多关心一下家里的锁厂。 他总觉得,斐厂长正当壮年,压根也没有什么是需要他操心的。 他能远离自闭、好好毕业,就是对斐厂长最大的帮忙了。 孟佟鑫接着说:“总之呢,专利是专利,应用是应用,是两码事,我以前做过厂工,对这些还有一点了解,专利里面有很多东西,是需要钻研的。” 易茗拍了拍斐一班的手背,以示安慰。 替斐一班回了一句:“我们这一代人,肯定很少有能像斐厂长那么潜心研究技术的。” 斐一班回过神来,又加了一句:“他们那一代人,也没有几个,能做到我爸爸那样的。” “确实啊。斐厂长是不可替代的。过去的这半年,锁厂生产出来的锁芯,质量有些不稳定,专利配比里面,铜的含量一直居高不下,一下来,锁芯不是会断就是会变形,原材料的价格也因此一直没能压下来。邢总已经没有耐心了。” 邢一峰的集团是上市的锁企。 一直以来,主要用的都是锌合金。 锌合金原材料的价格,只有国琛锁业用的铜合金的一半。 耐用性很差,越用越卡。 和国琛锁业越用越顺畅的锁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锌合金压铸出来的锁芯,除了原材料便宜,还是“一体成型”的。 弹珠孔、槽这一类的细节,都是直接成型好的。 锁管和锁胆组装起来就好了。 比斐国琛的铜合金工艺,少了很多需要熟练工加工环节。 邢一峰接手国琛锁业的第一反应,是大规模裁员,全都改用锌合金工艺。 既节省了原材料的费用,又能大规模缩减工人的工资。 韩女士为了保住那些刚刚从土耳其撤离回国的工人的饭碗,把斐国琛名下的所有所有铜合金锁芯的专利,全都免费授权给了邢一峰的集团。 邢一峰也想过,趁着所有专利都向他免费的这个机会,提升一下集团锁的质量。 没有了斐厂长和林总工,后续做出来的锁芯,在耐用性测试里面,远远达不到以前的标准。 没办法承接国琛锁业土耳其工厂遣散之后的那些中东和欧盟的订单。 这让邢一峰渐渐失去了耐心。 邢一峰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他需要亮眼的财报。 一切都以利益为上。 节约成本,增加盈利。 这当然也无可厚非,算得上为股民负责。 他最近已经决定要彻底转成锌合金的生产线。 只有成本下去了,他才能借着低价,接手国琛锁业在土耳其的部分订单。 转产的决定,邢一峰并没有藏着掖着。 “邢总昨天不是还给韩姐打过电话了吗?”孟佟鑫说:“当时刚好是我在给邢总当司机。我听不到韩姐说了什么,但反正,从邢总的语气来听,沟通的还挺顺利的,没有发生什么矛盾。这个决定,应该是韩姐能接受的。” “他这不是背信弃义吗?还给我妈打电话?他怎么有脸啊?我妈怎么可能接受?她要是能接受的话,就不会搭上那么多专利。” “一一,你先别激动。”孟佟鑫问,“你今天是为这事儿找我吗?” “不是,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这也太过分了吧。” 为了保住工人们的饭碗,韩女士不仅把斐厂长名下和锁芯工艺有关的专利,全都免费授权给了邢一峰,还为此搭上了在厂区的那栋别墅,韩女士和斐厂长的家——现如今的“总工宿舍”。 想到这些,斐一班没办法不激动。 背信弃义成这样,还要给韩女士打电话。 欺负孤儿寡母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 电话的另一端,是韩女士平心静气的声音: “一一,你不能因为专利的授权和我们原来的房子,就对邢总有这样的看法。我当时提出的条件,原本就只是让他答应保持国琛锁业的现有的工艺和工人,半年到一年的时间。用这样的一段时间,方便土耳其回来的那些工人另谋出路。” 很显然,韩女士对这件事情,和斐一班有着不同的看法。 “那些工人都找到新的工作了吗?”斐一班问。 “这个妈妈倒是不清楚了。说放手,就肯定是要彻底放手的。我已经尽力把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也需要他们每个人自己努力。不管怎么说,邢总这个时候决定转产,不仅合情合理,还相当信守承诺。他其实都没有义务告诉我。” 韩女士非常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件事情。 韩雨馨的情绪,反过来影响了斐一班。 让他觉得需要重新认识一下自己的妈妈——一个果敢、平和而又大气的女企业家。 不管是在巅峰还是在谷底,韩女士一直都是这么的淡定。 比他这个二十二岁的大男生,更像是家里的顶梁柱。 有那么一瞬间,斐一班还会想,是不是应该把所有的事情都对韩女士和盘托出,最后还是忍住了。 韩女士是大气的女企业家没错,但她也是阿斐哥的馨妹。 寻找真相的过程,可能会很漫长。 也或许根本找不到真相。 这个过程,不知道会给韩女士带来多大的二次伤害。 这是斐一班的内心,从来都没有过的挣扎。 放到半年前,斐一班压根就不相信,除了回国而不回家这样的事情之外,他竟然还有需要瞒着韩女士的事情。 …… “除了工作之外呢孟哥,”易茗问,“你一直在厂区,你和林聪义在生活上还有其他的接触吗?” 第一百零一章 根本没有脑子 “生活上?你为什么这么问啊?我们两个大男人,生活上能有什么交集。易小姐只是长得好看了一点、气质清新脱俗了一点,我就没有搭讪的勇气了。林聪义他可是个男的,我得下多大的决心,才能在生活上和他有瓜葛呀!我的好弟妹。” 孟佟鑫还是一如既往地有些无厘头。 主要他根本也没有想过,斐一班这次找他过来,准备要和他说的是什么级别事情。 作为厂区公认的“一枝花”,孟佟鑫的日常生活,除了当司机开车出去,就是围着厂子打转。 如果不然,他也没办法和工厂的女工们混成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换成别人,工厂的女工们绝对不可能把“厂花”的名号,拱手相让。 因为十几岁的年龄差,又有长达八年的时间,都是在国外度过的。 斐一班和孟佟鑫聊过的话,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多。 最主要是辈分也有些乱。 斐一班一直也不知道应该拿孟佟鑫当长辈还是同辈。 也就是家里出事之后,孟佟鑫给他做全蛋宴的时候,才拉近了一些距离。 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候,就是通过细节建立起来的。 斐一班和韩雨馨打完电话,易茗立马退了出来:“孟哥,还是让大斐和你说吧。” “不是啊,到底什么事啊一一,你们这一个个的这么郑重其事,弄得我都有点恍惚。你孟哥我呢。真的没有搭讪过你的女朋友,这么多年不交女朋友,也不是对小林总工有想法,主要是生活的圈子太小,一直也没找到喜欢的。” “孟哥,我的兄弟……” “别别别,一一,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孟哥能做的一定做,你不需要故意称兄道弟的,我还不知道你吗,打小就想管我叫叔叔。” “孟叔叔,我的兄弟不是你,是一个外国人。” “呃……倒也不必这么直接……我好歹也是待字闺中的厂花,一一,你多少给我留点面子。” “那我建议你先不要喝水,或者至少把水吞下去了再听我说接下来的话。” “这么严肃吗?大可不必啊,你孟哥我都是奔四的人了,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就你们这种少男少女之间的小情小爱,孟哥我早就见鬼不怪了。不瞒你说,你孟哥除了是厂花,还是半个驻厂的心理医生。厂里的小姐姐们,有什么过不去的都爱找你孟哥聊。孟哥就是听多了,才不想在厂子里面找对象。” “我在牛津有一个能量比较大的兄弟,当时营救斐厂长的时候,是他帮我们换的比特币。机缘巧合下,他打听到,是马尔丁工厂土耳其负责人伊斯梅尔的弟弟,策划了铜棒厂的爆炸案。” “啊?不是安全事故?”孟佟鑫立马就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架势。 “是安全事故,但不是普通的安全事故。” “那如果是土耳其负责人的弟弟策划的爆炸案,那我们给土耳其工人的那些赔偿,是不是能拿回来啊?斐厂长就是太好心了,他要是什么都不管直接回来,或者干脆就不要去,哪还会让那些歹徒有机可乘。” 孟佟鑫很是有些惋惜。 所有人都替斐厂长感到不值。 “不是的,孟哥,我兄弟特地过来一趟,是为了告诉我,那场爆炸案的背后,还有隐藏的真相。土耳其负责人的弟弟背后,还藏着一个幕后黑手,这个人,很可能也策划了斐厂长的绑架案。” “啊?不能够吧?韩姐不是说,是被战乱边境的雇佣兵绑架的吗?还让我对这件事情缄口不提。厂区的工人都以为斐厂长和林总工是在铜棒厂的爆炸中意外离世的……” 说到这儿,孟佟鑫忽然就想到了很重要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啊,一一,不管是什么样的幕后黑手,咱都躲着点!你别忘了,韩姐还需要照顾!你可千万别去招惹雇佣兵什么的。那些人原本就只有电视和里面才见过。你千万不要去招惹,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不是的,孟哥。现在可以确定的消息是,马尔丁锁厂的幕后黑手,是一个中国人。” “中国人?” “对。土耳其负责人的弟弟死的时候,说他非常后悔和那个中国人合作。” “啊?自己人比雇佣兵还狠?” “就是自己人请的雇佣兵,并且,这个人对斐厂长、林总工还有我们家的工厂都很熟,甚至知道我们家能拿出来的赎金的极限。” “哪儿会有这样的人啊?我天天在厂区,还整天去你家,给你爸爸和妈妈做司机,我算接触最多的人了,我都不知道你们家能拿出多少赎金。” “所以,我兄弟怀疑土耳其负责人弟弟嘴里的中国人,是林聪义。” “不可能,林聪义他现在就是个神经病,他根本就没有脑子,你怀疑你兄弟,都好过怀疑林聪义。” 斐一班自然是不可能怀疑abu的。 别的不说,只讲客观事实,他家里的那点资产,压根还入不了abu的眼睛。 斐一班还没有说话,易茗先问了:“怎么个神经病法?” “对啊,孟哥,你为什么说聪义哥神经病呢?”斐一班跟着问了一遍。 “就怎么说呢!这以前吧,聪义还没有去马尔丁之前,在厂子里面,不管是人际还是技术,他都是一流的。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说他是接班人吗,对吧?” “是的。”斐一班点了点头:“你接着说,孟哥。” “他刚从马尔丁回来那会儿,不是精神错乱吗?我这个厂区的心理医生没少去安慰他。那个时候,反正大家状态都不好,你也瘦的和竹竿似的。” “后来呢?” “后来,后来你们不是搬走了吗?然后你们那个房子,邢总就拿来给他做总工宿舍了。就那样,他还不满意。” “怎么个不满意法?” “斐厂长和韩总的房子诶!那够好了吧!那么大一栋楼,有天有地有电梯,里面不管是装修还是设计,都是顶顶好的,听说这里面还有一些是一一你的手笔,是不是?林聪义那个审美都没有的,拼命在那装修那个房子,一遍又一遍的。” 孟佟鑫怒其不争地说:“装修也就装修吧,他的总工宿舍我也不好说什么,问题是他别的啥也不管,业务能力直接归零,所有的专利配比都弄不出来。也不知道什么毛病。搞的邢总直接决定转产,你都不知道,厂区有多少厂工小姐姐,每天都想抱着我哭。” “当时确实是因为聪义哥说,没办法把装满了韩女士和斐厂长回忆的地方,拿来做总工宿舍,我们才把所有的家具都搬来易家村的。总工宿舍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装修完吗?” “总工宿舍什么呀?这都要转产了,韩总肯定是要把那栋楼连着地皮一起卖掉啊。因为这事儿,林聪义这两天又疯魔了。” 孟佟鑫很是有些怒其不争:“你说他是不是神经病,真要喜欢你们家原来的房子,早住进去了,还可以占着。好好搞技术,保住原有的生产线,总工宿舍不就一直是他的吗?现在弄成这样,他拿什么去和邢总谈条件?” 7017k 第一百零二章 这是为什么呢 吃完饭,斐一班和易茗,带着孟佟鑫来到了易家古厝。 abu的管家,发来了一些调查的最新进展。 其中有一段,是abu派去的人,和阿马里老婆深入调查谈话的视频。 调查谈话的过程非常专业,现场甚至还配备了测谎仪一类的设备。 估计是给了很多钱,才能让阿马里的老婆这么配合。 这个调查访谈是土耳其当地的语言。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视频,对象马尔丁锁厂的一个土耳其管理人员,用的是比较简单的英文。 斐厂长和林总工失联之后,斐一班问林聪义,能不能给土耳其的工人或者管理打电话问一问。 林聪义当着斐一班的面,打过一个电话。 并且告诉斐一班,斐厂长和林总工离开的时候,很多工人都自发地出来送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斐一班当时就没办法理解,斐厂长和林总工为什么会失踪。 他和韩女士讨论其他可能的时候,林聪义又出去给他能够联系到的土耳其工人,全都打了一遍电话。 回来的时候,说的是,工人的说法和土耳其管理是一样的。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视频里,土耳其管理回馈的消息,他确实接到了林聪义的电话,也确实说了那些话,据他所知,林聪义就给过他一个人打电话。 土耳其的管理表示,林聪义平时并不和土耳其的工人直接沟通,基本就是和伊斯梅尔单线联系。 然后伊斯梅尔再把事情交代给这个本地管理。 最后,由本地管理负责和土耳其的工人沟通。 按照土耳其管理的说法,林聪义能有他的电话,还是因为伊斯梅尔记性不好。 伊斯梅尔好酒,酒量好是真的,经常在无人区喝到不省人事也是真的。 为了防止因为记性不好,导致土耳其工厂的订单出现问题。 只要来工厂和林聪义沟通,伊斯梅尔就会把这个管理带在身边,做笔记也好,没直接把事情安排下去也好,总之都是为了不耽误正事。 因为伊斯梅尔不记事,这么一来二去的,土耳其管理有不懂得,还是得问林聪义。 刚好这个管理也懂一些英文,慢慢就有了彼此的联系方式。 这些调查和访谈的视频,要么是口音极重的英文,要么是土耳其语翻译成了英文的字母。 孟佟鑫一个都看不懂。 这并不影响,他知道这些内容的专业性。 就不是随随便便找人问问,也不是毫无证据地张口就来。 直到这个时候,孟佟鑫才反应过来,斐一班说他的兄弟,怀疑土耳其负责人弟弟嘴里的中国人是林聪义,并不是在开玩笑。 林聪义有可能是土耳其铜棒厂爆炸的幕后黑手? 斐厂长和林总工被绑架,也可能是林聪义策划的? 孟佟鑫一直觉得自己是见过大风大浪的。 司机嘛,别的机会没有,见世面的机会比别的工作肯定要多很多。 老板的眼界,和老板接触到的人的圈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司机的眼界。 尤其是在斐厂长和韩女士,从来都没有把他当外人的前提下。 不是特别特别正式的谈判场合,孟佟鑫都是直接参与的。 并不像别的司机那样,需要自己找地方解决吃饭一类的问题。 他能从一个小小的厂工,变成厂区的一枝花,几乎所有的女工都听他指挥,不得不说,也有眼界的原因。 孟佟鑫也因此,觉得自己确实能算斐一班的半个长辈。 要不然也不会和韩女士一样,直接叫斐一班小名。 见多识广的孟佟鑫,在这一刻,感觉到了自己的眼界还是太小了。 小到他根本就不相信林聪义会有绑架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嫌疑。 斐一班给孟佟鑫简单解释了一下几个视频的内容,问道:“孟哥,你有没有在日常生活里面,发现林聪义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呢?” “我得想一想。”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孟佟鑫开始思考,林聪义到底有没有在生活中留下破绽。 “所以,现在已经确定是林聪义了吗?”易茗问。 “没有。只是更加不能排除他的可能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阿马里的老婆没有撒谎,阿马里确实有一个合伙的人,是中国的,一起策划了马尔丁铜棒厂的爆炸,导致了最后这一系列的结果。”斐一班回答。 斐一班和abu也交换了一下意见,abu说:“阿马里人都已经死了,他的老婆确实没有必要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调查谈话连测谎仪都用上了。最后的结论和当时那个救援直升机的机长告诉我的,是保持一致的。铜棒厂的爆炸,不是单纯的事故,这一点,应该是可以确定的,我的兄弟。” “现在还有几件事情需要确认。”易茗接话,顺便把同传耳机给了abu。 “哪几件?”斐一班问。 “首先,刚刚视频里面的那个土耳其管理认为,林聪义没有可能给其他工人打过电话。但我记得你第一次和我说起斐厂长被绑架的时候,在拼凑的记忆碎片里面,有一句是说,斐厂长和林总工离开马尔丁锁厂的时候,有很多人相送,土耳其的工人对斐厂长心存感激,不太可能做出绑架的事情。还说林聪义给土耳其的管理和好几个工人打电话,说的都是一样的话。” 199的同传耳机还没有先进到能把易茗说的话,一字不落地翻译过去。 以abu的智商个和理解能力,无障碍的沟通,并不成问题。 “这个得要确认一下。”abu说:“确认起来应该也不难。” “幸好我当时和你说了。”斐一班再次感叹自己女朋友的记忆力:“你这么说,我就想起来了。林聪义那时候确实出去打了很久的电话。” “这个我也有印象,我当时在。斐厂长失联,韩姐当时站都站不稳了,我和你一起给扶进去的。林聪义打第一个电话的时候,我也在的,还有他挂完电话说,很多工人自发的过来送斐厂长和林总工。然后我看韩姐好了一点,我也没什么能帮忙的,就回去了,我走的时候,林聪义就在你家外头打电话。” “那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孟哥?” “听应该是听到了,但他说的不知道什么鸟语啊,反正不是中文,我肯定听不懂说了什么。”匪夷所思的可能性直接在孟佟鑫的脑海里像海啸一样漫延。 “没听懂吗?”易茗有些遗憾地说道:“如果能确认林聪义在斐厂长和林总工计划回国那天的电话是打给谁的,或者至少确认是不是打给土耳其工厂的工人的,林聪义有没有嫌疑的事情,就能确定个八九不离十了。” “有没有听懂没关系。”abu说:“只要不是卫星电话,确认了当时那个时间,就是很容易搞清楚林的电话是打给谁的。” “没错,我们现在所有的推断,都没有真凭实据。把他当时的通话对象找出来,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斐一班转头问孟佟鑫:“孟哥,你当时走的时候看到林聪义,是用他的手机在打电话吧?” “我没注意看,应该就是个很平常的手机,如果特别奇怪的话,我肯定多看两眼。”孟佟鑫并不拥有图片式记忆,细节想不起来,属于比较正常的情况。 斐一班自己都没有什么印象,想了好一会儿,头都快想疼了,都没有想起来。 “我的兄弟,这事儿交给我就行了。很简单的。土耳其的管理有林的电话,我查一下他们那次通话之后,林的那个号码把电话都打给了谁。他打了呢,我就让我的人顺着这个线索,继续查下去。” “直接从国外查吗?”斐一班问。 “对,这是最保险的办法,这样才不会出现被沉睡的狗子察觉的情况,就是你们中国人说的打草惊蛇。” “那他如果没打呢?”易茗问。 “他要是没打,那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原本毫无意义的事情上说谎?”abu是所有人里面,第一个认为林聪义有嫌疑的人,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坚信不疑。 abu的人,很快就把林聪义通话记录调查结果给发过来了。 和abu想的不太一样。 林聪义和土耳其管理的通话结束之后,确实又拨打了另外一个土耳其工人的电话。 土耳其的管理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因,也很快得到了解释。 林聪义打给了马尔丁铜棒厂的工人。 这让abu很意外。 直接让他的人,顺着这条线索查下去。 看看那个工人是不是能够提供一些新的信息。 不多时,abu的人都回复说,没办法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 林聪义确实把电话打给了土耳其铜棒厂的工人。 人是真实的,电话也是真实的。 但这个人,早就已经死在了铜棒厂的爆炸案里面。 是当时通过直升机救援没有救回来的那五个人中的一个。 abu直接给救援直升机的那个机长打电话,让他问救援这个工人的那个机长,当时一起上飞机的跟去伊斯坦布尔的人里面,有没有一个中国籍男子,顺便把林聪义的照片给发了过去。 很快就得到了确定的答复。 机长不仅记得林聪义,还记得他当时在救援直升机上,直接崩溃。 如果不是肤色和人种上还有些小差别,机长都以为当时重伤昏迷的那个工人,是林聪义的亲兄弟。 那个工人在救援直升机上,就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算是死在了林聪义的眼前。 两个月之后,林聪义拨打了这个工人的号码。 死了的两个月的工人的电话还没有停机,倒也不是没办法解释的问题。 没办法解释的是,人都死在他面前两个月了,林聪义还给人打电话。 更没办法解释的是,林聪义打完这个电话之后,这个号码就被注销了。 端的是欲盖弥彰。 连孟佟鑫都没办法再帮林聪义找到任何可以说得通的解释。 线索断了,海外调查这条路就走不通了。 还是得从林聪义这边入手。 “我想起来一件事情。”孟佟鑫说:“林聪义非得要在你家的别墅挖一个酒窖。” “挖酒窖?他不是从来不喝酒吗?” “对啊!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他神经病。而且,你们原来家那么大,占地就不止一亩,还有五层楼那么高。城市里面那种别墅,顶上不能多建,才挖地下室做酒窖。厂区的房子肯定宁愿多建几楼,也不挖地下室,你说是不是?” “确实,挖地下室的成本比较高。关键已经建好的楼,再挖也不安全,当时建楼的时候,根本也没考虑到这种可能。”斐一班从专业的角度,给予了回应。 “对吧!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我给斐厂长和韩姐当司机的时候,见的别墅可不要太多了。什么情况该怎么弄,我能不知道?一天天的说我没见过世面。” 孟佟鑫终于找到了可以吐槽的地方:“就没见过这样的,和神经病了似的,我上个月还和他吵了一架,问他问什么不把心思花在专利上。你都不知道有多少女工,为了转产的事儿找我哭。现在这世道,锁厂的熟练工哪那么容易找到新活,即便是那些找到了的,工资也和现在天差地别。” 孟佟鑫的话,又开始有些天马行空了。 在这些不着边际的话里面,林聪义非要在厂区的别墅里面挖酒窖,就显得尤为可疑。 要知道,林聪义之所以和伊斯梅尔混不到一块儿去,就是因为他不喝酒。 他如果能像斐厂长在土耳其的时候那样,时不时就和伊斯梅尔把车开到无人区喝酒,一喝就喝到天亮。 别说林聪义是有基本英语沟通能力的,就算是和斐厂长一样,基本靠比划,那也是能够一见面就哥俩好的。 一个不喝酒的人,不管不顾,非要在一个不具备挖地下室条件的地方,挖一个酒窖。 这是为什么呢?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 截图虽然模糊 孟佟鑫和abu离开厂区别墅之后,除了林聪义,就只剩下邢一峰和在厨房忙活的厨师团。 出于好奇,邢一峰也去厨房看了看abu的厨师团。 即便是上市集团主席,此前也没机会听说家族水源厨师团。 落单的林聪义立马起身,径直往别墅的地下室走。 厂区的别墅是有电梯的。 然而,因为地下室是后挖的,所以还是得从楼梯下去。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在一个非常隐秘的位置。 如果不是孟佟鑫专门说过林聪义在厂区别墅挖了很久的地下室。 管家找的“助理”在装监控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林聪义这么快付诸行动,斐一班甚至都不用下车,就能看看林聪义到底要干什么。 结果林聪义才下了几级台阶,就又折返了回来。 他四处看了看,坐回到了邢一峰之前坐过沙发,选了最右侧的一个位置。 紧接着,又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 abu对斐一班说:“看到了吧,我的兄弟,没有问题的人,哪里可能有这样偷偷摸摸的动作?”看着画面的林聪义,abu出声说道:“这个人看起来还挺警觉的。希望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怀疑他发现了监控?”斐一班压低了声音,尽管他再大声林聪义也不可能听到。 “应该没有,我的兄弟。如果知道有监控,他一开始就不会往地下室走。至少至少来说,也不该这么左顾右盼。他坐在这里,这么明显地观察厨房的动向,摆明了是不想让董事长·邢出来的时候,看不到他。” abu试着分析:“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是还没有作桉的安全感,只要他觉得安全了,就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哪一个犯罪心理学,会有【作桉的安全感】这么诡异的描述?” “就是我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的,我的兄弟。我告诉你书名叫什么,以你的记忆力水平,你能记得住?” “我记不住,我女朋友可以啊!” 自从知道abu刚到易家祠堂的那一天都在演戏,斐一班就又变回了三句话不离女朋友的状态。 司机在这个时候,把车开到了原来国琛锁业一号厂的门口。 一号厂和厂区别墅是连在一起的。 共用一个进入厂区的闸口。 一号厂的门卫之前就见到过abu的房车,再次看到,直接把闸门给打开了。 这是邢一峰亲自交代过的事情,还让门卫见到这台车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司机稳稳地把车停在了厂区别墅的门口。 从门卫那里得到消息的邢一峰,直接到院子里来迎接。 abu的房车,私密性是极好的。 里面有监控能看到有谁过来,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隔音也是最高级别的。 就算里面装了一支正在表演的摇滚乐队,只要车门不开,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声响。 斐一班和易茗匆匆告别,就跟着abu下了车。 斐一班的【匆匆】在邢一峰看来,还是挺长时间的。 长到足够两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把自己的着装收拾妥当。 开明的董事长·邢,在车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有做了一次心理建设。 看到率先下车的斐一班,邢一峰很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小斐最近胖了很多嘛。之前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走了。” 邢一峰热情地根本不像是才见过斐一班两面的半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斐厂长出事之后,厂子需要急卖。 斐一班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邢一峰。 知道厂子在成交的最后时刻又被压价一个亿。 斐一班对邢一峰就没有原始的好感。 放到斐厂长刚刚出事的时候,斐一班一定会对邢一峰横眉冷对。 半年多过去了,他早就已经被韩女士给说服了。 韩女士说,邢一峰也是在商言商。 他和斐厂长之间,并不存在太多的交情。 不可能因为斐厂长的事情,就放弃自己公司的利益。 再有,斐厂长出事那个时候,韩女士也没有对外说具体原因,就只是说缺钱急卖。 之所以会以那么低的价格成交,是因为当时只有邢一峰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买三个工厂。 如果没有邢一峰,赎金可能都凑不齐。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变卖工厂都没能救回斐厂长。 但是,韩女士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曾经的竭尽全力。 失去工厂,固然可惜,没有尽全力,才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斐一班慢慢也就理解了商业世界的规则。 “有那么夸张吗?”斐一班绅士而又有礼貌地回应邢一峰,转头用英语对abu说了一句:“叔叔·邢说我胖了,你觉得有吗?” abu听完,扶着斐一班的肩膀,给他转了一个圈。 然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对邢一峰竖起了大拇指。 邢一峰听不懂斐一班和abu说了什么。 却还是能从abu的表情和语气里面,听到赞成的意味。 “你兄弟也说你胖了是不是?”邢一峰笑着表示:“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斐一班笑着摸了摸眼尾的钻石痣,略带不好意思地翻译:“abu说我胖了有比之前帅。邢叔叔你觉得有吗?” “当然有啊!” “那行,为了明天的我能比今天更帅一点,我等下可是要在邢叔叔这里大吃大喝了!希望邢叔叔不要嫌弃我食量大。” “今天是abu先生带来的厨师团在负责晚宴,我也是蹭吃蹭喝,你回头经常来啊,厂区的大锅饭,别的不好说,管饱还是不是最最基本的要求?” “好的,谢谢邢叔叔。” 斐一班的这番表态,直接让邢一峰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很明显,斐一班是真的把他当长辈。 并没有太多的敷衍,更没有阴阳怪气。 邢一峰对自己提议在厂区别墅办晚宴,感到十万分的满意。 说话间,三人到了厂区别墅的里面。 门一开,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向入定了似的林聪义。 相较于邢一峰董事长的热情,林聪义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弄得邢一峰都看不下去了:“abu先生大驾光临,一班又难得回家看看,你像大爷一样地坐着算几个意思?” “大驾光临?回家看看?”林聪义冷笑一声,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满脸讽刺地回应: “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我装修了半年之久的新居。我都不知道我算主人还是客人,我怎么知道我是要迎接人,还是被迎接?”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撕破脸了。 邢一峰被气到不行,举着右手食指,在耳鬓,上下晃了好几下,硬是没说出一个字。 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了:“我真应该让孟佟鑫把你架出去。” 说完,就要给孟佟鑫打电话。 还没打呢,孟佟鑫拿着个单反就进来了。 “赶紧的,把林聪义给我架出去。”对孟佟鑫交代完,邢一峰才转头和斐一班解释: " target="_nk">http://.fanqianxs/book/xianmuqiyuan/">《仙木奇缘》 “你也看到了,小斐,林聪义这个以前人人都说好的技术骨干,现在是真的有点没办法沟通。他要是留在这里,等下你和abu先生,都不一定能好好吃饭。” “没关系的邢叔叔,聪义哥可能是误会了。”斐一班赶忙拒绝。 林聪义要是走了,今天这个晚宴,就白弄了。 “聪义哥,我压根就没有要回来厂区居住的意思。我和韩女士在乡下生活的挺开心的。”斐一班和林聪义解释,原本温文尔雅的林聪义根本不搭理。 邢一峰看了就生气。 “小斐,你刚刚电话里面,不还说害怕到了这边会触景伤情吗?你们如果要回来,这栋房子,随时都能还给你们。”邢一峰前所未有的大方。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但邢叔叔您可能理解错了。解决触景伤情的首选方桉,肯定是直接触不到景,您说是不是?” “和叔叔就不要客气了。” “真不是客气,邢叔叔,我刚刚也和abu说了,我希望他在国内的投资,是纯粹的,不要因为我,也不要因为我原先住过的房子,的是他真的看好的项目,才投资。” 见邢一峰还是不信,斐一班又说:“abu这次过来你们这儿,不是通过招商引资部门引荐的吗?肯定是看好你们的未来,这么正式的谈判,不能夹杂那么多的个人因素。” abu的翻译已经过来了,在他的耳边把斐一班的话翻译了一遍。 abu适时回应,用了一句怪腔怪调的中文:“我听我兄弟的。” 孟佟鑫看了看abu的翻译,又看了看邢一峰,出声问道:“那还要架出去吗,邢总?” 邢一峰摆了摆手。 把林聪义架出去,自然会少了很多不确定的麻烦。 可如果斐一班和abu都没有这个意思的话,他还非要这么干的话,就肯定有些不合适。 孟佟鑫确认好指令,就举着相机,走到斐一班的边上:“一一啊,孟哥先去厨房拍点长见识的照片,等下再和你聊啊,错过了这一次,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去吧,孟哥。”斐一班说完,又把孟佟鑫给喊住了。 “孟哥你等一下,我把你正式介绍给abu,让他的管家带你去找最佳拍摄角度。” “哦藕!今天这个见识,孟哥可长大发了!”孟佟鑫直接做了一个亢奋到晕厥的动作,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得冷静点,不然邢总等下要嫌弃我没出息了!” “小孟啊,我今天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不瞒你说,你刚去拿相机的时候,我都进去看了看,只能用家族水源做饭的厨师团究竟长什么样。” 邢一峰久经商场,看出来孟佟鑫和斐一班关系密切,对孟佟鑫说话,都亲近了很多。 孟佟鑫受宠若惊地问:“那邢总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呢?” “看完之后啊,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双手,我竟然还觉得挺遗憾的。”说完,邢一峰和孟佟鑫都笑了。 abu摊开双手,用眼神问斐一班怎么了。 邢一峰赶紧对斐一班说:“我这就开玩笑啊,你可别和abu先生说。” “嗯,不说!邢叔叔,不瞒您说,我在英国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遗憾。” 笑是会传染的,abu都跟着笑了。 邢一峰也只是开玩笑说不要和abu说,他很清楚,就算斐一班不说,翻译也会说。 一群人笑得很是开怀。 除了始终置身事外的林聪义,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的场景。 晚宴是为今天白天的谈判安排的。 斐一班的加入算是意外。 剩下的人,在斐一班没有明确表态说不想见的情况下,全都在受邀的范围之内。 没多久,abu公司的人、招商引资部门的人,在参观完厂区之后,全都来到了别墅。 招商引资的人,通过邢一峰,精准定位到了斐一班,希望他能为家乡的工业发展尽一份力。 没有说的很明白,言下之意就是让斐一班帮忙敲定abu的投资。 abu连忙表示自己的能力有限,但一定会尽力的。 abu这一次过来,并不是以他个人的名义,而是用了家族投资集团的名号。 abu家族的投资,不管对邢一峰,还是对招商引资部门,都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斐一班不是特别清楚,abu是不是真的有投资的意向。 按理说,这就是一出戏。 abu却对邢氏集团的各种数据张口就来,还指出了好几个影响发展的问题,显然准备了不是一天两天,。 弄得斐一班都开始有些不确定。 还有另外一件没有【按理说】的事情。 林聪义是国琛锁业公认的接班人。 一直都是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 按理说,林聪义在这种时候的社交能力,应该是很强的。 然而,从斐一班过来开始,林聪义始终都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斐一班几次想过去找林聪义聊天,都被来找他说话的招商引资部门的人给打断了。 这些人,当然也有想过找正主abu聊。 无奈,abu和翻译都被邢一峰给【霸占】了。 每次谈话间隙,斐一班都会往林聪义的方向看。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四目相对。 好像就等着和他对视一样。 这么奇怪的反应,让斐一班心里面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 事实上,有监控在,他根本就不需要拿肉眼盯着林聪义。 只不过,按照剧本,他得摆出一副不愿意让林聪义离开他视线范围的架势。 随着来到晚宴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斐一班分身乏术,慢慢就没有了看林聪义的机会。 晚宴开席。 没有被安排在主桌的林聪义,甚至不一定被安排了位置的林聪义,彻底消失在了斐一班、abu还有林聪义的视线范围里面。 易茗在abu建的四人小群【banboo】里面发了几条消息: ming:【林聪义下地下室之前,从沙发右边扶手的缝隙,拿出或者塞进去了什么东西,动作比较隐秘我看不清。】 ming:【位置示意图.jpg】 abu需要点开翻译才能看明白。 斐一班率先回复:【收到,你继续盯着地下室,沙发缝隙交给我。】 abu跟进:【roger that】 孟佟鑫直接表示:【你俩在主桌直接走开不方便,我去沙发缝隙看一看。】 这一段,都是计划之外的。 孟佟鑫很快就离开了桌子,趁着大家都没注意,他直接把整个坐垫都拿起来了。 meng:【空空如也】 ming:【!!!】易茗连发三个感叹号。 meng:【?】 ban:【?】 abu:【?】 ming:【地下室酒窖后面有个电动门,电动门后面是个暗格!林聪义进去了,监控看不到!电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有看到一个计时器!】 ming:【计时器模湖截图.jpg】 斐一班和abu几乎同时回应。 斐一班用的是中文【马尔丁】。 abu回复的英文【mardin】。 截图虽然模湖,斐一班和abu还是一眼就能看出。 图片里的计时器,就是马尔丁工厂用来**特币u盘的那一个。 ===== 内容太沉重了,来两个欢乐的小注解: 【banboo】:竹子。 boo的发音是【bu:】,这个单词念起来,特别像斐一班和abu名字的组合。 因此,abu在中学创办的话剧社,就叫banboo。 你是我的banban,我是你的booboo。 这俩人的中学时代,要说清清白白,作者君都表示不信。 【roger that】:收到。 和receive那种常规的收到相比,roger that是非常正式的收到。 飞行员在接收到塔台指令的时候,都会说roger that~ 从现在开始,你妈喊你吃饭什么的,都用roger that作答吧。 谁还没有个飞上天空的梦想呢? ------题外话------ 剧场书必须要50万字以内完结。 这个你们都知道的,对吧? 目前字数42万。 临近尾声。 最后的几万字。 更新不一定会很准时。 会把剧情写完整了再发。 (超小声地说:会尽量准时的!超超小声!) 等这一段过去了,给大家写一个甜甜的结局。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出戏 abu联系了家里的公司,让他的投资顾问,通过正式渠道,向招商引资部门和接手国琛锁业的集团主席邢一峰,透露了想要投资中国锁企的意向,并表示可以帮忙开拓从中东到整个欧洲的市场。 两天之后,abu带着他的全套人马,在本地招商引资的负责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国琛锁业——现如今邢氏集团仅有的三个自有锁芯厂区。 因为转战地产好些年,除了从斐一班家买了的这三个锁厂之外,邢氏集团主营的锌合金锁都是找的外包代工。 外包代工的好处是可以极大地节省成本。 坏处也很明显,质量极不稳定。 尤其是不同代工厂之间的差距。 买的时候是一样的品牌,用的时候,质量得靠运气。 这使得有一部分锁芯,根本就达不到外贸订单的要求。 有的是出口不了,有的是出口之后检测不合格被退货。 这其实是很麻烦的事情。 也是为什么形式集团要转战地产。 地产好的时候,锁具的收入,已经占不到营收的5%。 很多第二产业转型地产,都有过这样的辉煌时刻。 但是,地产的风险,也和工厂不是一个水平线的。 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这两年,随着地产投资的失利,邢氏集团已经快把底子都搭进去了。 身为邢氏集团的创始人,邢一峰痛定思痛,决定要重新把锁具的市场给做起来。 收购国琛锁业是邢一峰鼎力推进的。 一开始,因为担心会让集团本就吃紧的现金流雪上加霜,董事会是不同意他的收购计划的。 邢一峰力排众议,在董事会强调了国琛锁业在海外的渠道。 希望可以通过并购,稳扎稳打的,占领中东和欧洲的市场。 最终还是没能通过董事会。 国琛锁业在行业里面的技术领先地位,是有目共睹的。 出售价格也会比较高。 超出了邢氏集团能够安全运营的范围。 直到斐厂长被绑架,韩女士急着出手,售价一下子降了好几个亿,只要能凑够赎金就行。 邢一峰抓准时机出手,在最后谈判的过程里面,又压下去一个亿。 以十一亿的价格,拿下了价值十八亿的工厂。 这笔帐,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如果交接和后续的一切生产都能顺利的话。 现在的问题在于。 代工的锁芯不符合出口订单的要求。 国琛锁业生产出来的锁芯,因为全都是按照最高标准生产的,不管订单条件怎么变,都能够达标,但成本一直压不下来。 出口最多也是保本,根本赚不到钱。 最多也就是做做流水。 然后,屋漏偏逢连夜雨。随着时间的推移,邢氏集团也被列到了反倾销名录里面。 斐厂长在的时候,因为成本控制,从国内出去,加上反倾销税,也就将将保本的样子。 如果不是为了规避反倾销,斐国琛也不会去土耳其建厂。 林聪义接手之后,成本急剧飙升。 反倾销说一加,利润降为负数。 做越多就亏越多。 别说是开拓海外市场的,保住原有的订单都成了很大的问题。 邢一峰算是后知后觉地再一次认识到了开工厂的困难。 截至目前,这三个厂区的生产线已经停地七七八八。 在转产的事情上,邢一峰并没有很着急。 没有订单,即便转产也卖不出去。 地产难,工厂也难。 各家有各家的难,难的还不太一样。 就像不上市难,上市也难。 邢一峰现在最难的,就是接下来的财报要怎么办。 上市集团主席,得对财报负责。 财报不好看,股价就会暴跌。 他现在有比这着急的多的事情——怎么向董事会交代。 邢一峰是做锁具起家的,邢氏集团是他创办的。 公司上市之后,就有了很多资方代表的董事会成员。 这些人并不在意公司做什么业务,只在意股价能不能上涨,今年能不能分红。 邢一峰的压力很大。 那些原本就反对收购国琛锁业的人,自己把矛头指向了他。 如果不是国琛锁业的地皮和厂房本来就很值钱,他都不一定能保住自己董事长的位置。 步乔帮主的后尘,成为又一个被自己创办的公司给踢走的创始人。 乔帮主能回来,那是有绝对的能力和实力打底。 邢一峰不存在这样的可能。 abu的人把邢一峰给调查了一个底朝天。 也是基于这样的前提,abu才通过正式投资渠道,接触邢氏集团,表达投资和市场拓展的意向。 这对于邢一峰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 abu的到来,受到了最高规格的接待。 邢一峰带了一众高层亲自到厂区门口迎接。 占着总工的名头干着装修工的事情的林聪义,排在队伍的最末位。 恍恍惚惚凑个数。 abu让司机把车子,停在了队尾的位置。 下车见到林聪义,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 以abu在话剧社千锤百炼的演技,这一愣,要多意外有多意外。 很快,abu就反应过来。 在官方陪同人员还没有开始介绍的情况下,直接上来,给了林聪义一个久别重逢的热情拥抱,然后开口说了两句话。 邢一峰也愣了。 他是真的愣,愣到有些震惊。 他听不懂abu和林聪义在说什么,只惊讶于林聪义竟然和中东投资人有这么好的私人关系! 还好他先前没有一气之下把林聪义给开除了。 身为管理组,邢一峰喜欢不拘一格降人才。 干不了总工的活,能干招商引资的事情,那也是极好的。 邢一峰有了重新重用林聪义的冲动,重新评估一下即明天就要回总工宿舍的决定。 只要能给财报带来亮点,甭管黑猫还是白猫,能招商引资的,就是好猫。 abu随行翻译在这个时候开始工作: “abu先生说,他很高兴再一次见到林先生。上一次见,你还是他兄弟家在土耳其工厂的管理人员,这一次,竟然就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厂区。abu先生没想到这是林先生的工厂,还说自从他兄弟家里出事之后,就不愿意和他联系,让abu先生非常受伤,不知道你有没有他兄弟的消息。” 翻译的这段话一出来。 邢一峰和陪同前来的招商引资负责人,就都明白过来是一个乌龙了。 abu只用了两句话,就让现场的情况变得极为复杂。 首先,是董事长位置本就风雨飘摇的邢一峰受到了冷落。 除了林聪义这个总工,邢氏集团还出动了好几个高层,在门口迎接abu的车队。 林聪义占着总工的位置,又会一些英文,才得到了这个机会。 其他的人,都是董事会里面反对意见比较大的。 邢一峰希望借着中东投资人的到来,让他们可以对他有更多的信心。 abu一上来就直接无视他,事后解释看起来是一个乌龙,但在这些本来就对邢一峰有意见的人来说,就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这很难不让邢一峰的心里有根刺。 其次,abu一口一个【我的兄弟】把自己和斐一班的关系,交代地很清楚。 这样一来,邢一峰的心里,难免有些惴惴不安。 如果中东投资人知道这个厂区,原来就属于他“失联”的兄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很快,在招商引资部门负责人和翻译的共同努力下,abu就搞清楚了邢一峰才是锁厂的话事人。 abu对乌龙事件表达了一下歉意。 紧接着他关心的点就变成了要怎么联系的斐一班:“林,你有没有我兄弟现在的联系方式,他换了电话号码,我也不知道他住在那,我的兄弟斐一班,他过的还好吗?” 林聪义有些呆滞。 从见到abu的那一秒开始,他就丧失了语言功能。 abu的话很日常,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候,也这么和林聪义沟通过。 【斐一班】这三个字说的很慢,又很标准,连邢一峰都能猜出来abu在问什么。 林聪义忽好忽坏的英语,这会儿处在【坏掉】的状态。 翻译都翻译了两遍,林聪义都没有反应。 还得邢一峰在一边提醒:“问你呢,知不知道斐一班现在的联系方式。” 林聪义还是没有反应。 abu就有些肉眼可见的不高兴了。 邢一峰赶紧接话:“abu先生我有你兄弟母亲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帮你联系。” abu听完翻译之后,没有接话。 表情也是淡淡的,一副完全不感兴趣的样子。 邢一峰想了想,没想明白,但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 于是赶紧又想了一个办法:“哦,对,还有小孟,小孟肯定有斐一班的联系方式。” 说完,邢一峰就让交代董秘把孟佟鑫给找过来。 在等待的过程里面,邢一峰还介绍了一下,这个厂区,原本是属于斐一班家里的。 因为斐一班的父亲去世,才把工厂卖给了他。 今天过来的中东投资人,既然是斐一班的兄弟,这种事情想蛮肯定是瞒不住的。 迟早会被发现,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 再怎么说,韩雨馨和他交接的整个过程还是挺愉快的。 包括转产的想法,他和韩雨馨沟通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矛盾冲突的。 韩雨馨还对他信守承诺表示了感谢。 打电话之前,邢一峰也想过有没有这个必要。 现在倒是无比庆幸自己前几天的决定。 他和韩雨馨之间,从来也不曾有过什么矛盾。 急售的时候压价,那是正常的商业行为。 作为商人,最求商业利于最大化,并没有什么不对。 总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韩雨馨要是不同意,他也买不到工厂。 这么一想,邢一峰就没有了什么心理压力。 与其藏着掖着,等到abu自己发现,还不如自己和盘托出。 一行人来到了会议室。 原来定好的回艺议程,却一项都没有进行下去。 孟佟鑫气喘吁吁徐地跑了过来了。 搞清楚状况之后,按照邢一峰的指示。 当着abu的面,开免提给斐一班打电话。 abu让斐一班过来和他见一面。 斐一班很意外从孟佟鑫的电话,听到abu的声音。 犹豫了一下,即便知道了是兄弟找他,还是表示了拒绝。 斐一班说,厂区有他原来的房子,原来的家。 害怕触景伤情,因此不愿意过来。 如果真的要见,就让abu谈完正事之后,到易家村找他。 abu站起来,直接准备走人, abu让翻译帮他解释了一下。 因为突发情况,他比较担心他兄弟的状况,现在不太有心情聊投资的事情。 孟佟鑫的电话还没有挂。 邢一峰直接对着孟佟鑫的电话开口:“这有什么好触景生情的啊,小斐。” 一上来,就用了很亲切的称呼。 透着长辈对晚辈的关爱。 邢一峰也是在商场打拼了很多年的人了。 知道光靠亲切是没有用的。 打完招呼,紧接着就开始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是这样的小斐,你和韩总搬走之后呢,你们在厂区的房子,就一直是在装修,到现在也没有人住过。你要是对这个房子有感情,你随时回来住。完全没必要触景伤情。” “这怎么住啊?邢叔叔,这个房子,不都早就已经变成总工宿舍了吗?”斐一班的一句邢叔叔,拉近了他和邢一峰之间的距离。 也表明了他没有把邢一峰当仇人来看。 这一点,对邢一峰来说,至关重要。 也让他更有底气说出接下来的话:“总工宿舍也不过就是个说法,这个房子,原本也没有在任何协议里面。房子的用途邢叔叔还是可以说了算的。你要是真放不下,回头把房子再还给你们也是可以的。” 这句话,可是是试探,也可以是下血本。 假如abu真的要投资,邢一峰并不介意下血本。 邢一峰并不担心董事会会不同意他对斐一班家房子的处理。 厂区的别墅也不值太多的钱。 搭上这么个房子,收获中东富商的投资,那绝对是非常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原本,获得这个房子,就没有花钱。 算是他和韩雨馨的私人交易。 韩雨馨这么做,是为了让邢一峰安心。 表明她不会卖了厂子,还要继续对厂区的事情指手画脚。 假如abu的投资,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也好办。 他可以在【还】的时候,收一些【利息】。 正常的市场价买卖什么的,也是【还】的一种表现形式。 abu听了翻译的解释,也开始用英语劝斐一班:“我的兄弟,你快来,快来看一看。看一看你家的房子,看一看我,带我看一看你的家。” abu和斐一班讲电话,就不需要有人一句一句翻译了。 翻译也不适合在这个时候,过多地介入老板的私事。 abu的管家,趁着这个时间,和邢一峰解释。 斐一班和abu自从中学开始,就是舍友,在牛津更是一起住了很多年,不是一般的朋友关系。 不知道是管家没说清楚,还是翻译没解释明白,听的邢一峰觉得斐一班和abu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还好他刚刚下意识地觉得有哪里不对,没有直接把电话打给韩雨馨。 要不然,可能就捅了大篓子了。 邢一峰庆幸,自己对年轻人的世界,比一般人要了解。 拒绝了两次之后,斐一班最终还是被邢一峰和abu说动了,同意从易家村过来。 从易家村开车来厂区,最快也要三个多小时。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abu肯定会留在厂区。 邢一峰最想要争取,也是这样的一整段时间。 三个小时,足够完成之前商定的议程。 确定初步的投资意向。 不管最终能不能成,这个消息只要放出去,股价肯定会涨。 不懂英文的人,只知道abu同意开启原定的会议议程了。 懂英文的人,比如林聪义,直接进入了癫狂的状态。 从孟佟鑫挂电话的那一秒开始,林聪义就不断的问邢一峰:“不是说好了,那个房子要给我做总工宿舍的吗?” 第一遍,被邢一峰无视,就又问了第二遍,第三遍。 邢一峰被缠得没有办法,直接起身离开会议室。 不搞定林聪义这么个定时炸弹,会议很难卓有成效地进行下去。 林聪义疯了似的追了出来,又一次强调:“邢总,我们明明说好了的!” “你怎么回事?知不知道什么叫大局?” 到了会议室的人听不到的地方,邢一峰直接问责:“你做到了总工的事情了吗?就要求有总工的宿舍。” “可是,那个房子一直都是我自己出钱装修的。” “那栋房子,原来也不是毛胚啊。条件那么好。直接就能住。我是不是还说家具都我给你换?是你非要重新装修,当然是要你自己出钱。” “可是,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总工宿舍。” “哪儿的约定?你该不会是装修还想从我这里拿补偿吧?” 邢一峰气极反笑:“我倒是很希望我们曾经有一份约定,白纸黑字写清楚,你要是不能应用斐厂长和你爸留下的专利,得赔我多少钱!” 孟佟鑫在这个时候出来了。 abu想知道邢一峰和林聪义说了什么。 现在这个时候,比起abu身边的人,他这个原本就不在参会人员名单里面的司机,完成了老板交代的打电话任务之后出来,才是最正常的事情。 孟佟鑫听到林聪义说:“我不要补偿,我就想要总工宿舍。” 又听到邢一峰说:“就和你说不明白了是吗?你要非觉得那是总工宿舍也可以,从现在开始,你不是总工了。这样可以了吗?” 邢一峰转身就走,林聪义拦住了他的去路:“不可以!” 刚好在这个时候,邢一峰看到了从会议室出来的孟佟鑫。 听了韩雨馨的建议,留下孟佟鑫做司机,大概是他做的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邢一峰如释重负地交代:“小孟,你快把林聪义给我架出去,投资人没走,别让他出来捣乱。等到这事儿谈完了,我再好好和他清算。” 【5200+求月票,求推荐票~】 7017k 第一百零四章 以我兄弟的意见为准 “孟佟鑫!你不过给人做个司机,你牛什么?”被限制了行动自由的林聪义很生气。 “那我也是没办法啊。”孟佟鑫并不在意,摊了摊手,无奈而又带点痞气地说:“我一个司机,谁给我发工资,我自然是要听谁的。” “你以前做韩总的哈巴狗也就算了,好歹还能狗仗人势,骗骗厂里的小姑娘。” 孟佟鑫笑了:“你孟哥我呀,还就喜欢狗仗人势了!小林总工回来这么久了,厂里的小姑娘,有哪个看上你了吗?骗骗厂里的小姑娘,那也得有资本。” 孟佟鑫秀了秀自己的肌肉线条。 不管真实战斗力如何,孟佟鑫的这一身肌肉,绝对是非常有压迫感的。 “你连邢一峰的狗都做,就不怕被人看不起吗?”林聪义说着,就想脱离孟佟鑫的控制范围。 孟佟鑫自是不让,他扯着嘴角,一副全然无所谓的架势:“怕什么?我看得起我自己就行了,我管别人看不看得起?” 林聪义气到直接口无遮拦:“你真是邢一峰的狗吗?他说一句,我上厕所你也要跟着。” “诶,还就巧了,你想上的时候,我就刚刚好也想上,男人嘛,总喜欢各种比划,我今天可就和你比划到底了,让你知道什么叫自惭形秽。”孟佟鑫当着林聪义的面,抖了抖,气得林聪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装修的别墅,我回去看看总不碍你什么事情吧?”林聪义还没有放弃单独从动的想法。 “这个吧,审问邢总的狗,邢总说了不能让你乱来,我肯定得一根筋执行到底。”孟佟鑫没有限制林聪义的行动,他现在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总工宿舍才刚刚装修好,都还没有住,你有什么需要看着的?地板吗?” “诶,还真就让你说对了。你要是把地板挖了带走,我要怎么和我的主人交代。狗也得有狗的职业操守。”孟佟鑫是真的没在介意林聪义怎么说他。 干脆亲自上阵,把林聪义的说法“发扬光大”。 “那是我的宿舍,是我装修的,我就算要挖走,那也是天经地义的!”林聪义很是有些理直气壮。 “不好意思,这栋楼的用途,是邢氏锁业的总工宿舍,据我所知,邢氏锁业总工的位置,现在处于空缺的状态。” 孟佟鑫的语气,倒是没有什么不对的,就是说完故意做了一个非常不符合他年纪的吐舌头然后把两只手放在脸颊的动作。 估计是想学一个狗狗吐舌头的动作,但学得不是太像。 看起来就特别像是讥讽。 也或者他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你怎么忽然变成了这样?”林聪义气结:“你是神经病了吗,孟佟鑫。” “我没有啊,我最多吧,也就找回了一点童真,你才是那个从马尔丁回来,就时不时精神错乱的神经病吧?你记不记得你自己发疯的时候都说过什么?” “我说过什么?我什么也没有说过!”林聪义压根就不承认。 “你说过啊,你还问我,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冤魂。我那时候看你刚回来可怜,还和你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结果你吓得抱着我的狗腿……” 孟佟鑫停顿了一下,觉得有哪里不对,认真想了一下,又觉得特别对:“没错,我是狗,你连狗腿都抱,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你说你是不是比我还神经病。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那可就是了!” 林聪义气得浑身发抖。 孟佟鑫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诶,我怎么记得,你神经错乱的时候,还说什么对不起你爸,对不起斐厂长,说什么……” 孟佟鑫话说一半又不说了,紧接着变成了:“我帮你分析分析啊,你非要在厂区别墅里面挖个酒窖出来,是要给斐厂长和林总工敬酒吗?要不然你都不喝酒的人,你要酒窖干什么?” “我……我以前不喝酒,就代表一辈子不喝酒吗?我从现在开始喜欢酒不可以吗?” “哦,当然可以!小林总工这气势就赢了!反正邢总和外国投资人谈判,怎么也得三个小时吧,要不然,咱们现在就喝点儿?” “我不喝!你别想套我话!你是狗,你是神经病,我又不是。”林聪义整个人都紧张到不行。 “你不是喜欢酒!要和你喝点你紧张什么?” “你不是狗司机吗?你家主人没说话,你能喝酒吗?” “嘿!这逻辑可以啊,看来今天没有精神错乱啊。这样的话,应该就知道你已经不是总工,这个房子也不属于你了。你想进去,得得到邢总的许可。” 说完,孟佟鑫有很好说话地表示:“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要真想进去,我也是可以陪你进去再看最后一眼。毕竟你也花了心思装修的。” “我不需要你陪!” “那可那不行,你万一一个不开心,把里面墙壁砸了,地板挖了,我不好和我老板交代啊。” “谁没事砸墙挖地啊?” “你啊。我看是看着你又砸墙,又挖地下室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找地方要藏什么宝贝呢!” “我有什么好藏的?”林聪义唐坦荡荡地说:“我又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难不成我爸还给我留下巨额现金需要我挖地三尺不成?” “诶,你要这么说的话,我还真得找找现金探测仪!” “这世界上有现金探测仪这种东西吗?”林聪义一脸鄙夷地说:“没事就多看看书。” “哦藕!我们小林总工是把所有的书都穷尽了,才得出没有现金探测仪这样的结论的吗?这学问池也够深的!” 林聪义笑笑没有说话,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放松了很多。 “那就有劳孟司机,陪我进去看看吧。” “不敢不敢,还得劳烦前总工,前宿舍的主人,带我进去参观。” …… 没有了林聪义。 邢一峰和abu的谈判,进行地就比之前顺利了很多。 作为投资人,abu肯定是要看看邢氏集团的投资前景的。 邢一峰亲自上阵,介绍了一下,邢氏锁业在进军地产之前的市场占有率。 知道abu的团队是有备而来,邢一峰也没有隐藏市场极度萎缩的事实。 市场萎缩的原因,是因为原来帮他们代工的最大的工厂,现在有了自己的品牌。 不再接代工的订单。 那个大单,拆分了十几个出来,分给了小的小工厂。 底下那些小的代工厂,品控就很难做好。 做出来的锁,质量忽高忽低,极不稳定。 运气好的时候,抽检能通过,运气差的时候,就直接整批退货。 锌合金的锁芯,本身的质量就不如铜合金,再来一个不稳定,很多原来常年合作的外贸订单都没有再继续下去了。 但是,那是之前的情况。 拿下国琛锁业之后,这个问题就能得到极大的改观。 abu在听同传翻译到这里,直接打断了邢一峰:“就我所知,你们并购的三个工厂都已经停产了。” 邢一峰解释:“停产是因为,我们没办法降低铜合金的成本。这三个工厂的工艺,也不是我们原本熟悉的。我们只要把生产线转换回锌合金的,所有的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我并不这样认为,董事长·邢。”abu没有再听下去。 他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锌合金锁芯在中东和欧盟一度畅销,是因为价格低廉。” “并且短时间之内,不会察觉和铜合金的锁芯有所很大的差别。” “当下,对比结果已经出来了。” “在这个前提下,锌合金的锁芯,只有更进一步压低价格这一条路。” “当然,董事长·邢说的转产,可以通过自己的工厂生产,提高质量的稳定性。” “我们先把反倾销说一类的问题放一边。” “单单进一步压低价格这一条,自由工厂加工,就不太可能实现。”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 “锌合金锁芯的出口,已经是一个夕阳产业。” “想要拿回已经丢掉的市场配额,几乎没有可能。” “我从来不投资夕阳产业。” 听完翻译,邢一峰的心就凉了半截。 忍不住在心里琢磨。 abu是因为没有见到他的“兄弟”心情不好,所以这么说,还是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投资? 想了想,邢一峰就排除了第二种可能。 abu是通过正式的招商渠道过来的。 背靠那么大的金融帝国,那么大老远跑来邢氏集团浪费时间,明显不太合理。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因为知道这个工厂原来是他“兄弟”家的,各种巧合夹杂在一起,影响了投资人的心情。 等斐一班来了,确定他确实没有对他们家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是不是事情就不一样了? 从谈判学的角度来说,一个谈判能不能成功,最关键的是人。 人不是机器。 因此,关键中的关键的就变成了情绪。 谈判学,讲求20%的谈判技巧,和80%的天时地利人和。 说谈判学有点高深。 说简单一点。 你找你妈多要零花钱,是不是也得挑你妈心情好的时候? 深谙此道的邢一峰琢磨着,要不要等斐一班来了再谈下半场。 abu直接拒绝了邢一峰的提议:“我们尽快结束这场谈判。我兄弟来了,我就没有继续谈判的心情了。希望董事长·邢可以理解一下,我们半年没见的心情。” “当然理解。我也是年轻过的嘛。对现在年轻人的世界,我都是抱着开放的眼光看的。” 邢一峰的心,忽然就安定了一点。 abu这么在意斐一班,斐一班这么在意厂区的别墅,在意和在意叠加在一起,那绝对是好事。 实在不行,他现在就安排人,在厂区的别墅里面摆一桌。 斐一班没理由拒绝【回家吃饭】吧。 abu没理由拒绝陪斐一班回家吃饭吧? 韩总没有来。 等到误会解释清楚了,他这半个长辈,应该还是个谈判的优势条件……吧。 “我对夕阳产业没有兴趣,所以,如果要接着谈的话,你们的转产,就得向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的方向。” “如果,你所谓的转产,是回去做利润率极地的锌合金锁芯。” “那么,你拿什么对抗随时都有可能对你们加收的反倾销税。” “我的兄弟,他的父亲,为了对抗这一点,直接把厂开到了土耳其。” “我觉得那是一个非常好的真知灼见。” “我还想过在土耳其投资,和我的兄弟一起实现产业升级。” “结果,他就对我单方面失踪了。” “你知道我的心情吗?” “我的兄弟他不见了,但我还是想要完成我们以前一起做过的设想。” abu深情地像一个阿拉伯王子。 他确实也是。 “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指的是什么方向呢?”邢一峰立马就两眼放光了。 既然还有方向,那就表示还有的谈。 只要达成初步的合作意向,股价就能暴涨。 他就有能有比较长的时间,去解决董事会的信任危机。 “智能锁。”abu很直接地给出了答案。 “这个完全没有问题啊。我们都已经停产了,只要方向以确定,转产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邢一峰信心十足地表示。 “很抱歉,董事长董事长·邢,我之前确实有过在中国找一个锁厂,合资做智能锁,但那时因为我失去了我兄弟的消息。是个非常官方的投资决定。” abu顿了顿,深情不移地表示:“现在的话,我要看看我的兄弟,他是不是还愿意做智能锁。你也听到了,他连回到这里的,都觉得别扭。因为我的兄弟,我的投资会变成很私人的决定。他要是心存忌讳,我可能就会选择别的锁厂合作了。” “别扭,忌讳,不能够!小斐等下来了,肯定能有回家的感觉。我现在就安排,让人在里面摆两桌,招待小斐还有abu执行官的团队。” “叫我abu就行了。”执行官先生难得好说话了一下,问道:“在我的兄弟以前的家里面吃饭吗?” “是的,是的,abu先生。”关系没到那份上,邢一峰最后还是没有直接叫abu。 “那你得让刚刚给我兄弟打电话的那个人,确认一下我兄弟愿不愿意。我以我兄弟的意见为准。” 一句话,三个我兄弟。 除了abu也没有人能这么惦记斐一班了。 7017k 第一百零五章 聪义哥,你别着急 孟佟鑫准备和林聪义进去厂区别墅。 钥匙都插门上了,接到了邢一峰的电话。 孟佟鑫整个人一哆嗦:“诶呀妈呀,老板查岗!” 孟佟鑫赶紧把林聪义开门的动作给拦下了。 邢一峰在电话里面说:“我要在韩总的别墅里面,宴请小斐还有abu先生的团队,你把林聪义架远一点,省得他到时候又闹起来给小斐添堵。” “好的,好的,邢总,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挂了电话,孟佟鑫就对林聪义说:“不好意思啊,林前总工,主人指示我,要把你架远一点,省得你给一一添堵。” “斐一班要来?”林聪义离开会议室之前,还没有确认这个消息,“他就算要过来,也要好几个小时啊,不影响我带你进去参观啊。” 孟佟鑫没让林聪义进去:“怎么不影响呢?你也说了,我就是邢总的狗。为了感谢你对我忠诚的最高赞美,我得把自己的使命执行到底。” 林聪义的重点,也暂时从别墅移开了:“斐一班来这里干什么?” “邢总说,要在这里宴请一一还有abu先生的团队。估计是今天的谈判达成了什么共识吧。邢总这么想拿到abu先生的投资,自然是会想尽办法让abu先生开心了。” “abu对厂区的别墅感兴趣?” “这我就不知道了。大概率是一一感兴趣,abu爱屋及乌吧。” “一班感兴趣?” “那搞不好不一般哦。”孟佟鑫答非所问。 “斐一班不是最讨厌厂区的别墅吗?他不是这么多年都不愿意回来?他忽然想要这个房子干什么?” “那一一以前是小孩子嘛。小孩子不想要爸爸妈妈管,不愿意回来不是很正常?” “那就是不喜欢啊。”林聪义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装修了半年的别墅,他可不愿意就这么为人做了嫁衣。 “愿不愿意回家是一回事,有没有家是另外一回事,你自己不是都听到了,一一说的是害怕触景伤情,才不愿意回来厂区,和他的兄弟见面。” “所以,邢总真的要把这栋房子,送给斐一班?邢总有这么大方?” “哦,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就一个司机,我就做做自己分内的事情,其他的八卦,都和我无关。”孟佟鑫没有正面回应。 “你肯定知道!司机是最接近核心的人。” “我知道个什么呀,我就知道?你刚还说我是邢总的狗呢?怎么忽然又变成人了?狗能理解多少人类的语言。” “我那不是气的吗?我们好歹这么多年的感情,总不至于,你和姓邢的比和我还好吧。”林聪义换了一个腔调。 “哦藕,你可打住啊,我虽然不找对象,但爱好女这件事情,是不容置疑的。我和你之间,可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感情】的东西。” 见孟佟鑫软硬不吃,林聪义找准机会,直接就往厂区别墅里面冲。 孟佟鑫直接一只手,就把林聪义给拎了回来:“邢总说了,让我把你架远一点。我都说了和你没有感情了,你别在这里挑战我的饭碗。你再这么来一次,我可就真的对你采取强制措施了。” “孟佟鑫,你给人做狗为什么还做的这么理直气壮?” “因为狗忠诚啊,狗都知道不能出卖自己的主人,人要是不懂得感恩,那就连狗都不如了。” “你这么阴阳怪气的什么意思?你说谁不忠诚,你把话说清楚!”林聪义终于发现孟佟鑫话里有话了。 “我只说狗忠诚,其他的你要是愿意代入,那也是你的事情,我没有什么可以说清楚的。”孟佟鑫不接话,直接打起了太极。 “你就说,你要怎么样才能让我进去一趟。你刚刚不都说,只要让你陪着我进去就可以吗?” “此一时彼一时。邢总打电话给我下达新的指令之前,你少说两句,直接进去,那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还让你进去,那我可就面临失业的风险了。” “你就缺那么点钱吗?”林聪义满脸鄙夷。 “你知道我保持这一身肌肉,每个月要花多少钱吗?我要是没有了工作,我这一身肌肉你负责养啊?” “没问题啊,你说一个月多少钱?” “哦藕,不愧是总工,说出来的话就和我们这些底层劳动者不一样,可惜啊,你已经是林前总工了。就你现在这个没有收入的状态,你能养我一个月,你还能养我一辈子啊?” 孟佟鑫挑了挑眉毛,和抛媚眼似的对着林聪义放电:“还是说,我们林钱总共忽然多了一个小金库?随手都能养是个八个像我这样的厂区一枝花?那这样的话,我可就得找找有没有什么现金探测器了。” “呵呵,现金探测器。”林聪义冷笑着说:“你去啊,你去啊,你去啊,谁不去找谁是狗。” 孟佟鑫没有理会林聪义的气急败坏,又做了一次吐舌头然后把两只手放在脸颊的动作。 学狗是一点都不像,挑衅的意味倒是比上一次更明显了。 林聪义没想过孟佟鑫会忽然变得这么难缠。 明明前一天,还不怎么愿意和他说话的样子。 今天这么忽然就变得油盐不进了。 …… 在孟佟鑫和林聪义推推搡搡的这个过程里面,abu车队的一辆车厢式皮卡,开了过来。 从车上下来四个人。 第二排的两个人,一个是管家,一个是翻译,前排还下来两个助理模样的人,直接走向皮卡的车厢。 不见abu本人。 管家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翻译解释说:“abu先生的兄弟,同意来别墅吃饭,abu先生的日常生活用水,都得是他的家族水源,管家得让助理把今天晚餐需要用到的水安装到厨房里面。你们能告诉管家,厨房怎么走吗?” 林聪义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嘴巴就被孟佟鑫给捂住了。 “当然没有问题,门现在已经是开着的,你们进去之后,穿过一楼大厅,一直走到底,就可以看到厨房了。” 孟佟鑫拉着管家说:“我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听说家族水源,真的好想长长见识。” 管家没听明白,他就开始找翻译:“翻译小姐姐,你和管家说说,我和abu先生的兄弟,关系也是很好的,刚刚还是我给他兄弟打的电话,管家也看到了吧?我就和一一半个亲哥差不多,等下你和管家能不能帮我问问abu先生,晚宴可不可以加我一个。” 管家弄明白之后,就把abu先前和邢一峰说过的话又表述了一遍:“我老板说,他听他兄弟的,一切以他兄弟的意愿为准,孟先生想参加晚宴,只要和你的半个亲弟弟说一声就好了。” 听完翻译。 孟佟鑫整个人都兴奋了:“哦藕,孟先生、孟先生、孟先生。” 孟佟鑫对这个称呼很满意。 发扬厂区一枝花的魅力,直接开撩:“翻译小姐姐真是人美心善说话声音还好听呀!” 撩完了翻译之后,就把被他捂着嘴的林聪义给架走了。 直接到了他自己在厂区的宿舍里面。 把门一堵,就没有在限制林聪义的活动了。 原本,他的任务,是在斐一班过来之前,全程看着林聪义。 如果林聪义要进厂区别墅,就陪着一起进去。 把手机的摄像头打开,让斐一班拥有图片式记忆女朋友看看,林聪义想去别墅的哪个地方,有哪些表情,有没有哪里特别不对劲。 现在看来,是发生了一些突发状况。 比如说,邢一峰要在厂区别墅安排晚宴这样的事情,就肯定没可能在之前的计划里面。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刚会多问了那么多。 abu和斐一班都有说过,让他随机应变,也有交代过,abu的管家,是完全可以信赖的。 既然管家带着翻译和助理来了,孟佟鑫肯定就按照管家的暗示,开展下一步动作【和半个亲弟弟说一声】。 孟佟鑫给斐一班打电话,手机自动连接了宿舍的蓝牙音箱: “一一啊,你孟哥也想参加今天的晚宴呢。听你兄弟的管家说,你同意就可以了。怎么样,带你孟哥长长见识呗。以前韩总和斐厂长带我见过很多世面,但家族水源这样的世面,孟哥还真的是没有见识过的!” 斐一班说自己很多年没有回国,都不知道斐厂长和韩雨馨带孟佟鑫出去见世面是什么样子的。 就这样,斐一班和孟佟鑫,在电话里面各种回忆杀,来来回回聊了快二十分钟。 直到这个时候,斐一班才忽然又想起来回答孟佟鑫的问题。 “孟哥,你刚说想参加晚宴是吗?听说我家一直在装修,我都不知道现在变什么样了,你一起来吧,有你在,我心里也比较有底。我这么不喜欢交际的人,要是除了abu都是陌生的,肯定更伤感。” “哦藕,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是得我们一一啊,要不然呀,你孟哥我这心心念念的见识可长不成了。” “哪儿的话呢?我还记得你在厂区别墅的厨房给我做全蛋宴呢。厂区现在物是人非,还能遇到认识的人,我的触景生情才能少一点。” “诶呀,没想到啊,孟哥给你做个全蛋宴,还做出感情来了。那你快到的时候说一声啊……” 说到这儿,孟佟鑫忽然就卡住了:“诶哟喂呀!不行啊!怎么办啊一一,邢总让我看着林聪义,不能让他出了我的视线范围啊!我这可是要错过了呀!” “啊?聪义哥也在啊。那什么,abu和邢叔叔那边说好了,是只要我同意就可以吗?”斐一班出声问道。 “是的呀。你现在没看到你孟哥,不然你就知道什么叫少女的幽怨了。”孟佟鑫又开始放飞自我。 “孟哥这么肌肉的少女,再幽怨的话,厂区的小姐姐们是不是就要选新的一枝花了?” “那不能够啊,你孟哥一枝花的地位稳着呢。” “你们在一起的话,你就带上聪义哥一起呗。那房子原来明明说好了,给聪义哥当总工宿舍的,邢叔叔忽然变卦,也得问问聪义哥是怎么回事啊。我妈可是每天都在念叨聪义哥呢。”斐一班表现地很自然。 “带上啊?”孟佟鑫犹豫了:“可是邢总不让啊。” “你刚不是说,今天晚上的晚宴是我说了算吗?我人都还没有到,就变卦了吗?那我岂不是在abu面前很没有面子。” “那你要是觉得没面子的话,你那个兄弟会比你更生气吧?我感觉应该是他表态你说了算的。” 孟佟鑫添油加醋地说:“你都不知道,你那个兄弟,知道我有你的电话,看着我给你打的那的那个时候,那眼神,热切地都能直接把我的手机看碎了。” “孟哥观察地真细致……我确实也不知道等下要怎么面对abu吧,毕竟是我单方面的失联……” 犹豫过后,斐一班说:“孟哥,你确认一下。如果确认今天晚宴是我说了算的话,你把聪义哥带上,聪义哥和abu也见过,算老熟人了。熟人多一点我也少点尴尬。” “好嘞,孟哥听一一的,那先这样啊。”孟佟鑫准备挂电话。 “等一下孟哥。” “怎么了一一。” “要不然,你先问一下聪义哥愿意不愿意见abu再去确认吧。” “哦藕,为什么呀?你还要管那个神经错乱愿不愿意?” “就是……怎么说呢,我不想见abu,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见了他就会想起斐厂长最后离世的那一幕。那个场景太伤了,我一直都没缓过来,聪义哥当时也在,他或许,也会有同样的想法的。” “嗯,也是。除非是畜生了,否则,见到父亲这么惨死在自己面前,不可能无动于衷的。” “聪义哥都精神错乱了,最好不要再刺激到他。你问问他愿不愿意吧。” 孟佟鑫对着一直不说话的林聪义努了努嘴:“诶,精神错乱,你愿意吗?” “我不叫精神错乱!”林聪义终于发了声。 “那你叫什么?林小总工?林小金库?林财大气粗?林现金探测仪?”孟佟鑫各种阴阳怪气。 “你这是干嘛呢,孟哥?” 斐一班的声音从蓝牙音箱外放了出来:“聪义哥,你别听孟哥的,等下我们要不要在厂区别墅见一面啊?我事先声明啊,可没有说过想要要回厂区别墅这样的话,韩女士既然送出去了,别墅肯定还是邢氏集团的总工宿舍。总工不是你的话,她估计还不舍得送呢。” “哦藕,一一还不知道,邢氏集团在你和你兄弟打电话的时候,就没有总工啦。” “啊?怎么还有这样的事情?”斐一班颇为震惊的说了接下来的两句话。 第一句,对孟佟鑫说:“孟哥,我这会儿还在开车,等到见了面再说。” 第二句,对林聪义说:“聪义哥,你别着急,要是有什么是我的兄弟可以帮忙的,回头让他和邢叔叔说说。” ------题外话------ 最近更新时间可能不太固定啊。 本来想着这章明天凌晨发。 既然都写好了,现在就发吧。 凌晨无更哈~ 7017k 第一百零六章 单独往地下室走了 林聪义没有回答。 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可以说什么。 他花了半年的时间,装修厂区别墅,肯定也没有想过装修完了,这个地方就不属于他了。 他对自己的技术一直都是有信心的。 斐厂长和他爸爸还在世的时候,就有很多人夸赞他的技术。 随着斐厂长和林总工的离去,能够搞定那么多专利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 也是因为这样,林聪义才会有恃无恐。 斐厂长和林总工在的时候,国琛锁业的锁芯,向来是不愁销路的。 林聪义没有独立运营过一整个大的工厂,倒是没有想过,比国琛锁业品牌要大很多的上市锁业集团,会这么不堪一击。 比起把自己的技术无偿贡献出来,他更愿意先把厂区别墅,弄到自己的名下。 他和邢一峰提过这个条件,邢一峰一直都没有正面回答。 从一开始,林聪义就知道这个房子,厂区的房子,是韩雨馨为了让从土耳其回来的厂工,能够有足够长的过渡时间,“附赠”给邢一峰的。 因此他也一直在琢磨,把厂区别墅买下来的可能性。 从“卸任”总工的那一秒开始,就更是如此。 只是没有想过会遇到abu这么强劲的对手。 林聪义是见识过abu的能量的。 他和abu同时感兴趣一个可供出售的房子,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斐一班说要让abu帮忙和邢一峰说,当然是给了林聪义希望的。 可是,这样的希望他敢要吗? 林聪义不说话,包括斐一班问他要不要参加今天的晚宴。 孟佟鑫只好问斐一班:“最后怎么定?” 斐一班说:“聪义哥没有拒绝,那就算聪义哥一个。” 就这样,林聪义成为了最后一个,加入厂区别墅晚宴的人。 敲定了这个,斐一班的通话里面,出现了一个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沉默了一小会儿,斐一班又问孟佟鑫:“孟哥,abu刚刚发消息说,他等下要派一个厨师团队过去厂区别墅做饭。你不是说要长见识吗?那你要不要看看家族水源的厨师团是什么样的?” “我去现场看吗?”孟佟鑫不太确定斐一班为什么忽然会这么问。 “对啊。孟哥不感兴趣吗?” 斐一班的反问,让孟佟鑫确认了斐一班不是随口一提。 “那怎么可能。”孟佟鑫连忙否认。 否认完了又有点犹豫:“一一啊,现在有点难办的是,邢总让我看着林聪义,不能让他出现在你和abu的视线范围之内啊。” “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呢?聪义哥是自己人,哪里需要看着?”斐一班意外且有点小生气地说:“我等会儿打电话,让abu和邢叔叔说一下。既然是我说了算,那肯定没有理由让你看着聪义哥。” “那敢情好啊!你让你兄弟先和邢总说一下,要是邢总那边没问题,我就到门口迎接家族水源厨师团了。孟哥做了这么多年的司机,最多也就接过律师团,私人厨师团还真的是第一次听说。” “我和abu说一下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到门口迎接厨师团就算了。你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你就和聪义哥在厂区别墅里面喝喝茶聊聊天,坐等厨师团上门就好了。” “行,那就听一一的,以后有这种长见识的事情,别忘了第一时间通知孟哥啊。”孟佟鑫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的状态。 他能看到林聪义的眼睛里面,透出满满的鄙夷。 林聪义越这样,他就越和吃了兴奋剂似的。 “没问题啊,孟哥。等会儿晚宴的时候,你和abu好好聊一聊呗。我这儿其实也没有什么见识的,我的见识也基本都是abu带我涨的。你只要搞定了abu,隔三差五就能长见识。” “好嘞,那你回头可得正式把孟哥介绍给你兄弟啊。” “没问题。” “果然是孟哥看着长大的一一。”林聪义笑得有些夸张,笑完才想起来说:“那你先和邢总确认一下啊,我可是已经迫不及待想到厂区别墅里面去了了。你兄弟厨师的刀,能有小李飞刀强吗?” “什么刀?”斐一班问。 “小李飞刀。” “小李飞刀是什么刀?”斐一班依旧不解。 斐一班就这么着和孟佟鑫又聊了两句。 “咱们之间有武侠代沟,再说下去,厨师团都到了。” “那先这样孟哥,我先开车,等abu搞定了邢叔叔,让邢叔叔给你打电话。” “哦藕,那孟哥就在线等邢总的电话啦。” …… 林聪义终于如愿以偿地来到了厂区的别墅里面。 孟佟鑫从厂区一枝花,进化成了厂区的一只翩飞的蝴蝶。 一会儿飞到厨房。 一会儿飞到林聪义的身边。 林聪义满脸不耐烦地开始嘲讽:“你家主人不是都说了,让你不用看着我了吗?” 林聪义特别强调【主人】,摆明了还是在说孟佟鑫是邢一峰的狗。 直接说孟佟鑫都不忌讳,这种拐弯抹角的,他就全当没听懂。 “我家主人是因为准投资人发话了才改的口。这就代表,主人的心里并不一定对你就真的放心。能看我肯定还是要看着你一点。” 孟佟鑫慢条斯理地开始发表【司机说】:“做司机,也得要世事洞明、明察秋毫。老板摆明了是当着准投资人的面,不得不打的这个电话。在这种情况下,司机就得明白老板的话外之意、言外之意。” “呵呵。”林聪义冷笑两声,反讽道:“你可真是个厉害的、忠诚地像狗一样的司机。” “哦藕,那是当然啊!”孟佟鑫不怒反喜:“任何一个行业,想要做到金字塔尖,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活到老,学到来,懂吗,前总工。” “那我祝你前程似景,做一辈子的老司机。”林聪义一点都没有真心祝福的意思。 ……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作为“东道主”。邢一峰已经提前来到了厂区的别墅。 因为殷切期盼兄弟的到来,abu也早早地过来了。 原本差不多都应该已经到了的时间,斐一班还是没有来。 孟佟鑫在邢一峰和abu的双重期待下,给斐一班打了一个电话。 斐一班说车子在离工厂还有两公里的地方抛锚了。 邢一峰让孟佟鑫去接。 abu直接截胡,带着自己的司机去了。 邢一峰深怕abu就这么和“兄弟”私奔了不回来,坚持让孟佟鑫一起去。 理由是,从得有个熟悉厂区的人带路。 可能是看出来邢一峰的担忧。 abu在走之前,交代管家,晚上要做哪几道他兄弟爱吃的菜。 交代完,还特地让翻译和邢一峰说了一遍。 邢一峰这才同意让abu带着他自己的司机去接斐一班。 心下又对自己没有直接给韩雨馨打电话说有斐一班的兄弟要找他的行为,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真是有够险的,差点破坏了准投资人的好事。 abu的座驾,是一台大型的保姆车。 比一线明星停在横店的那些房车,还要大出一个规格。 才刚出厂区,没几百米,就接到了遭遇“抛锚”的斐一班和易茗。 斐一班一上车,abu就想给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哦,我的兄弟,时隔这么久,很高兴见到单方面失联的你。” abu入戏,不可谓不深。 相比于第一次在易家祠堂和斐一班见面的场景,abu的热情,有过之而无不及。 在abu即将“得手”的时候,易茗拿了车上的一个抱枕挡了一下。 用清晰却又不怎么流利的英语说:“请离我的男朋友远一点。” “哦,美丽的中国女孩,你为什么要做真爱的绊马索?你为什么要让一个没有生命的抱枕,夹在我和我兄弟汹涌的爱意之间,你怎么忍心,让我和我最爱的兄弟,因为一个抱枕,不能狠狠地合二为一?” abu的神色,极尽哀伤。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他马上就要肝肠寸断。 斐一班把抱枕挪开,和abu抱了抱,让他过足了戏瘾。 面对女朋友足以杀死十只蚂蚁的眼神,斐一班出声解释:“戏疯子就是这样,你要是不让他过瘾,他就一直犯病。我这是帮他出戏。” 易茗不屑:“看起来,是你更想入戏。” “怎么可能,我对我女朋友的爱,那绝对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的。” 易茗还是生气,偏头都懒得看斐一班,说道:“才不要相信你。” 眼看着女朋友真的生气了,斐一班赶紧又解释说:“不对吧?abu说你是他老婆,我都还没有生气,你这是吃的哪门子飞醋?” “就许你们过戏瘾,不许我过吗?”易茗对着斐一班眨了眨眼睛,像极了是在抛媚眼,笑着发问:“你们话剧社还招不招新?” 过来的这一路,斐一班虽然表现地很自然。 该电话电话,该演戏演戏。 但他的心情,没可能是不沉重的。 如果真的是林聪义导致斐厂长和林总工惨死他乡。 韩女士的心里该有多么难过? 马上就要知道真相了。 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斐一班,心里应该比谁都在意吧…… 斐一班、易茗、abu,一起来到了大型房车的“客厅”。 abu拿遥控器,开启了“客厅”的两块大屏幕。 其中的一块,屏幕分成了十六个小屏幕。 另外的一块,可以随时把这十六个屏幕里面的任何一个放大。 abu介绍说说:“我让管家借着装家族水源的理由,带了两个助理去别墅里面装好了无死角的监控。这比原先计划的,让孟佟鑫开手机摄像头跟着林聪义,要好很多吧?” abu做了简单的演示,很快就在监控里面锁定了林聪义,并且把有林聪义的画面放大。 abu很是有些得意地说道:“快来赞美你的兄弟吧,你的兄弟abu是不是天才。” 想办法给厂区别墅装上监控,不是临时的决议,算得上是abu此行的主要目的之一。 原本,这一步,是要等斐一班来了之后,再找机会的。 他们三个,再加上孟佟鑫,商讨【剧本】的整个过程,都没有想过,邢一峰会提议,直接在厂区别墅里面做晚宴。 装监控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林聪义有所察觉。 孟佟鑫化身蝴蝶,与其说是为了让林聪义不消失在他的视线,不如说是反过来,是让自己不消失在林聪义的视线,以降低林聪义产生怀疑的可能性。 几个人商量过后,认为厂区别墅的地下室,肯定是有问题的。 只不过不确定问题是什么,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助理在装摄像头的时候,反正是没有找到。 管家让助理装的摄像头都是隐藏式的。 肯定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但是,如果让林聪义察觉到什么。 有心要找的话,其实还是有可能会被发现的。 提前把监控摄像头都装好之后,就只等拥有图片式记忆的易茗来看监控了。 假如有个隐藏保险箱什么的,也只能靠易茗的记忆力,才能更快找到答案。 这样一来,计划和原来的也有一些改变。 等下到了厂区,abu和斐一班可以下车,参加意料之外的晚宴,易茗就还得要在车上待着。 abu的大型保姆车,很快就开到了厂区里面。 斐一班给孟佟鑫一条消息:【你现在可以离开林聪义的视线范围了。】 收到消息之后,没见过世面的孟佟鑫,忽然就极度兴奋地表示,要回宿舍拿单反相机,用最隆重的器材,记录厨师团的出菜过程。 停车之前,斐一班满心内疚地看着易茗:“自己去吃晚宴,留女朋友在车上啃着面包看监控视频,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男朋友能做出来的事情啊?” “晚宴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不认识的人,吃起来才无聊。能有韩女士亲手做的面包好吃?” “那可是abu的厨师团诶。超米其林水准的。你不去的话,我吃什么都良心不安。我等下还是绝食抗议好了。” “你也说那是abu的厨师团了,以你们两个相亲相爱到要合二为一的程度,你要是想吃,整个厨师团,还不是分分钟到你家里去?” “你怎么还吃醋呢?” “吃醋?你想多了。等厨师团到了水潭别墅,我和韩女士一起吃,你只能在一边儿看着。” “那abu呢,他也一边儿看着吗?受苦的时候,有兄弟一起,痛苦程度就减半了。” “想得美!那是人家的厨师团,让人家在一旁看着,你确定管家会给我们上菜?” “所以,到头来就你男朋友一个人,看得见吃不着呗。” “此为正解!” “女朋友,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男朋友,你女朋友的心,就是这么狠。” 说说笑笑说到这儿,易茗忽然就严肃起来了。 她盯着十六分屏,选了另外一个放大,说道:“林聪义避开所有人,单独往地下室走了。” 7017k 第一百零七章 截图虽然模糊 孟佟鑫和abu离开厂区别墅之后,除了林聪义,就只剩下邢一峰和在厨房忙活的厨师团。 出于好奇,邢一峰也去厨房看了看abu的厨师团。 即便是上市集团主席,此前也没机会听说家族水源厨师团。 落单的林聪义立马起身,径直往别墅的地下室走。 厂区的别墅是有电梯的。 然而,因为地下室是后挖的,所以还是得从楼梯下去。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在一个非常隐秘的位置。 如果不是孟佟鑫专门说过林聪义在厂区别墅挖了很久的地下室。 管家找的“助理”在装监控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 林聪义这么快付诸行动,斐一班甚至都不用下车,就能看看林聪义到底要干什么。 结果林聪义才下了几级台阶,就又折返了回来。 他四处看了看,坐回到了邢一峰之前坐过沙发,选了最右侧的一个位置。 紧接着,又往厨房的方向看了看。 abu对斐一班说:“看到了吧,我的兄弟,没有问题的人,哪里可能有这样偷偷摸摸的动作?”看着画面的林聪义,abu出声说道:“这个人看起来还挺警觉的。希望不是发现了什么。” “你怀疑他发现了监控?”斐一班压低了声音,尽管他再大声林聪义也不可能听到。 “应该没有,我的兄弟。如果知道有监控,他一开始就不会往地下室走。至少的至少来说,也不该这么左顾右盼。他坐在这里,这么明显地观察厨房的动向,摆明了是不想让董事长·邢出来的时候,看不到他。” abu试着分析:“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他现在的这个样子,是还没有作案的安全感,只要他觉得安全了,就一定会有下一步动作。” “哪一个犯罪心理学,会有【作案的安全感】这么诡异的描述?” “就是我看过的一本书上写的,我的兄弟。我告诉你书名叫什么,以你的记忆力水平,你能记得住?” “我记不住,我女朋友可以啊!” 自从知道abu刚到易家祠堂的那一天都在演戏,斐一班就又变回了三句话不离女朋友的状态。 司机在这个时候,把车开到了原来国琛锁业一号厂的门口。 一号厂和厂区别墅是连在一起的。 共用一个进入厂区的闸口。 一号厂的门卫之前就见到过abu的房车,再次看到,直接把闸门给打开了。 这是邢一峰亲自交代过的事情,还让门卫见到这台车回来,第一时间通知他。 司机稳稳地把车停在了厂区别墅的门口。 从门卫那里得到消息的邢一峰,直接到院子里来迎接。 abu的房车,私密性是极好的。 里面有监控能看到有谁过来,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 隔音也是最高级别的。 就算里面装了一支正在表演的摇滚乐队,只要车门不开,外面也听不到什么声响。 斐一班和易茗匆匆告别,就跟着abu下了车。 斐一班的【匆匆】在邢一峰看来,还是挺长时间的。 长到足够两个衣冠不整的年轻人,把自己的着装收拾妥当。 开明的董事长·邢,在车门打开的那一个瞬间,有做了一次心理建设。 看到率先下车的斐一班,邢一峰很亲切地和他打招呼:“小斐最近胖了很多嘛。之前你瘦的一阵风就能吹走了。” 邢一峰热情地根本不像是才见过斐一班两面的半个陌生人。 如果不是斐厂长出事之后,厂子需要急卖。 斐一班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认识邢一峰。 知道厂子在成交的最后时刻又被压价一个亿。 斐一班对邢一峰就没有原始的好感。 放到斐厂长刚刚出事的时候,斐一班一定会对邢一峰横眉冷对。 半年多过去了,他早就已经被韩女士给说服了。 韩女士说,邢一峰也是在商言商。 他和斐厂长之间,并不存在太多的交情。 不可能因为斐厂长的事情,就放弃自己公司的利益。 再有,斐厂长出事那个时候,韩女士也没有对外说具体原因,就只是说缺钱急卖。 之所以会以那么低的价格成交,是因为当时只有邢一峰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来买三个工厂。 如果没有邢一峰,赎金可能都凑不齐。 虽然,最终的结果,是变卖工厂都没能救回斐厂长。 但是,韩女士一点都不后悔自己曾经的竭尽全力。 失去工厂,固然可惜,没有尽全力,才是会后悔一辈子的事情。 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斐一班慢慢也就理解了商业世界的规则。 “有那么夸张吗?”斐一班绅士而又有礼貌地回应邢一峰,转头用英语对abu说了一句:“叔叔·邢说我胖了,你觉得有吗?” abu听完,扶着斐一班的肩膀,给他转了一个圈。 然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又对邢一峰竖起了大拇指。 邢一峰听不懂斐一班和abu说了什么。 却还是能从abu的表情和语气里面,听到赞成的意味。 “你兄弟也说你胖了是不是?”邢一峰笑着表示:“群众的眼睛可都是雪亮的!” 斐一班笑着摸了摸眼尾的钻石痣,略带不好意思地翻译:“abu说我胖了有比之前帅。邢叔叔你觉得有吗?” “当然有啊!” “那行,为了明天的我能比今天更帅一点,我等下可是要在邢叔叔这里大吃大喝了!希望邢叔叔不要嫌弃我食量大。” “今天是abu先生带来的厨师团在负责晚宴,我也是蹭吃蹭喝,你回头经常来啊,厂区的大锅饭,别的不好说,管饱还不是最最基本的要求?” “好的,谢谢邢叔叔。” 斐一班的这番表态,直接让邢一峰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很明显,斐一班是真的把他当长辈。 并没有太多的敷衍,更没有阴阳怪气。 邢一峰对自己提议在厂区别墅办晚宴,感到十万分的满意。 说话间,三人到了厂区别墅的里面。 门一开,就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像入定了似的林聪义。 相较于邢一峰董事长的热情,林聪义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 弄得邢一峰都看不下去了:“abu先生大驾光临,一班又难得回家看看,你像大爷一样地坐着算几个意思?” “大驾光临?回家看看?”林聪义冷笑一声,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满脸讽刺地回应: “没记错的话,几个小时之前,这里还是我装修了半年之久的新居。我都不知道我算主人还是客人,我怎么知道我是要迎接人,还是被迎接?” 这是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撕破脸了。 邢一峰被气到不行,举着右手食指,在耳鬓,上下晃了好几下,硬是没说出一个字。 千言万语,最终汇聚成了:“我真应该让孟佟鑫把你架出去。” 说完,就要给孟佟鑫打电话。 还没打呢,孟佟鑫拿着个单反就进来了。 “赶紧的,把林聪义给我架出去。”对孟佟鑫交代完,邢一峰才转头和斐一班解释: “你也看到了,小斐,林聪义这个以前人人都说好的技术骨干,现在是真的有点没办法沟通。他要是留在这里,等下你和abu先生,都不一定能好好吃饭。” “没关系的邢叔叔,聪义哥可能是误会了。”斐一班赶忙拒绝。 林聪义要是走了,今天这个晚宴,就白弄了。 “聪义哥,我压根就没有要回来厂区居住的意思。我和韩女士在乡下生活的挺开心的。”斐一班和林聪义解释,前两年还温文尔雅的林聪义根本不搭理。 邢一峰看了就生气。 “小斐,你刚刚电话里面,不还说害怕到了这边会触景伤情吗?你们如果要回来,这栋房子,随时都能还给你们。”邢一峰前所未有的大方。 “我确实是这么说的,但邢叔叔您可能理解错了。解决触景伤情的首选方案,肯定是直接触不到景,您说是不是?” “和叔叔就不要客气了。” “真不是客气,邢叔叔,我刚刚也和abu说了,我希望他在国内的投资,是纯粹的,不要因为我,也不要因为我原先住过的房子,的是他真的看好的项目,才投资。” 见邢一峰还是不信,斐一班又说:“abu这次过来你们这儿,不是通过招商引资部门引荐的吗?肯定是看好你们的未来,这么正式的谈判,不能夹杂那么多的个人因素。” abu的翻译已经过来了,在他的耳边把斐一班的话翻译了一遍。 abu适时回应,用了一句怪腔怪调的中文:“我听我兄弟的。” 孟佟鑫看了看abu的翻译,又看了看邢一峰,出声问道:“那还要架出去吗,邢总?” 邢一峰摆了摆手。 把林聪义架出去,自然会少了很多不确定的麻烦。 可如果斐一班和abu都没有这个意思的话,他还非要这么干的话,就肯定有些不合适。 孟佟鑫确认好指令,就举着相机,走到斐一班的边上:“一一啊,孟哥先去厨房拍点长见识的照片,等下再和你聊啊,错过了这一次,都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的机会。” “去吧,孟哥。”斐一班说完,又把孟佟鑫给喊住了。 “孟哥你等一下,我把你正式介绍给abu,让他的管家带你去找最佳拍摄角度。” “哦藕!今天这个见识,孟哥可长大发了!”孟佟鑫直接做了一个亢奋到晕厥的动作,而后,又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得冷静点,不然邢总等下要嫌弃我没出息了!” “小孟啊,我今天嫌弃谁,也不会嫌弃你,不瞒你说,你刚去拿相机的时候,我都进去看了看,只能用家族水源做饭的厨师团究竟长什么样。” 邢一峰久经商场,看出来孟佟鑫和斐一班关系密切,对孟佟鑫说话,都亲近了很多。 孟佟鑫受宠若惊地问:“那邢总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呢?” “看完之后啊,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双手,我竟然还觉得挺遗憾的。”说完,邢一峰和孟佟鑫都笑了。 abu摊开双手,用眼神问斐一班怎么了。 邢一峰赶紧对斐一班说:“我这就开玩笑啊,你可别和abu先生说。” “嗯,不说!邢叔叔,不瞒您说,我在英国第一次见到这个阵仗的时候,也有过类似的遗憾。” 笑是会传染的,abu都跟着笑了。 邢一峰也只是开玩笑说不要和abu说,他很清楚,就算斐一班不说,翻译也会说。 一群人笑得很是开怀。 除了始终置身事外的林聪义,也算得上是宾主尽欢的场景。 晚宴是为今天白天的谈判安排的。 斐一班的加入算是意外。 剩下的人,在斐一班没有明确表态说不想见的情况下,全都在受邀的范围之内。 没多久,abu公司的人、招商引资部门的人,在参观完厂区之后,全都来到了别墅。 招商引资的人,通过邢一峰,精准定位到了斐一班,希望他能为家乡的工业发展尽一份力。 没有说的很明白,言下之意就是让斐一班帮忙敲定abu的投资。 abu连忙表示自己的能力有限,但一定会尽力的。 abu这一次过来,并不是以他个人的名义,而是用了家族投资集团的名号。 abu家族的投资,不管对邢一峰,还是对招商引资部门,都是一个巨大的利好。 斐一班不是特别清楚,abu是不是真的有投资的意向。 按理说,这就是一出戏。 abu却对邢氏集团的各种数据张口就来,还指出了好几个影响发展的问题,显然准备了不是一天两天。 弄得斐一班都开始有些不确定。 还有另外一件没有【按理说】的事情。 林聪义是国琛锁业公认的接班人。 一直都是按照接班人的标准培养的。 按理说,林聪义在这种时候的社交能力,应该是很强的。 然而,从斐一班过来开始,林聪义始终都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斐一班几次想过去找林聪义聊天,都被来找他说话的招商引资部门的人给打断了。 这些人,当然也有想过找正主abu聊。 无奈,abu和翻译都被邢一峰给【霸占】了。 每次谈话间隙,斐一班都会往林聪义的方向看。 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四目相对。 好像就等着和他对视一样。 这么奇怪的反应,让斐一班心里面最后的一丝侥幸都没有了。 事实上,有监控在,他根本就不需要拿肉眼盯着林聪义。 只不过,按照剧本,他得摆出一副不愿意让林聪义离开他视线范围的架势。 随着来到晚宴现场的人越来越多,斐一班分身乏术,慢慢就没有了看林聪义的机会。 晚宴开席。 没有被安排在主桌的林聪义,甚至不一定被安排了位置的林聪义,彻底消失在了斐一班、abu还有林聪义的视线范围里面。 易茗在abu建的四人小群【banboo】里面发了几条消息: ming:【林聪义下地下室之前,从沙发右边扶手的缝隙,拿出或者塞进去了什么东西,动作比较隐秘我看不清。】 ming:【位置示意图.jpg】 abu需要点开翻译才能看明白。 斐一班率先回复:【收到,你继续盯着地下室,沙发缝隙交给我。】 abu跟进:【rogerthat】 孟佟鑫直接表示:【你俩在主桌直接走开不方便,我去沙发缝隙看一看。】 这一段,都是计划之外的。 孟佟鑫很快就离开了桌子,趁着大家都没注意,他直接把整个坐垫都拿起来了。 meng:【空空如也】 ming:【!!!】易茗连发三个感叹号。 meng:【?】 ban:【?】 abu:【?】 ming:【地下室酒窖后面有个电动门,电动门后面是个暗格!林聪义进去了,监控看不到!电动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我有看到一个计时器!】 ming:【计时器模糊截图.jpg】 斐一班和abu几乎同时回应。 斐一班用的是中文【马尔丁】。 abu回复的英文【mardin】。 截图虽然模糊,斐一班和abu还是一眼就能看出。 图片里的计时器,就是马尔丁工厂用来接收比特币u盘的那一个。 ===== 内容太沉重了,来两个欢乐的小注解: 【banboo】:竹子。 boo的发音是【bu:】,这个单词念起来,特别像斐一班和abu名字的组合。 因此,abu在中学创办的话剧社,就叫banboo。 你是我的banban,我是你的booboo。 这俩人的中学时代,要说清清白白,作者君都表示不信。 【rogerthat】:收到。 和receive那种常规的收到相比,rogerthat是非常正式的收到。 飞行员在接收到塔台指令的时候,都会说rogerthat~ 从现在开始,你妈喊你吃饭什么的,都用rogerthat作答吧。 谁还没有个飞上天空的梦想呢? ------题外话------ 剧场书必须要50万字以内完结。 这个你们都知道的,对吧? 目前字数42万。 临近尾声。 最后的几万字。 更新不一定会很准时。 会把剧情写完整了再发。 (超小声地说:会尽量准时的!超超小声!) 等这一段过去了,给大家写一个甜甜的结局。 7017k 第一百零八章 现场还原 事情发展到了这儿,继续坐在餐桌上吃饭,肯定就没有可能了。 因为是在主桌,斐一班和邢一峰说了一声,说自己要离开一下,带abu参观一下原来的家。 邢一峰赶忙起身回应:“我和你们一起啊,我也还没有好好看过这个房子现在是什么样,准确的说,原来是什么样,我也没有认真看过。” “可能不太方便,邢叔叔。”斐一班直接拒绝。 都已经站起来的了邢一峰反应了一下,而后笑着说:“哦!懂,懂,懂,你们年轻人说的参观房子,和我们这个年纪的不一样!” 又一个懂王,就此诞生。 除了邢一峰自己,在坐的也没有其他人知道他到底懂了什么。 斐一班并没有心情管邢一峰是真的懂了还是假懂。 打过招呼之后,就直接拉着abu往地下室走。 斐一班和abu的手机,同时收到消息提示。 ming:【密码应该是个数字连线,我根据他的手势画了一个密码连线图,准确度应该在90%以上,你们可以试一试】 ming:【密码走线图.jpg】 meng:我已经在地下室的酒窖了 meng:我找了一下,没有找到输入密码的地方在哪里 ming:等我倒回去解雇图 易茗的图还没有截完。 abu和斐一班就已经到了。 abu往旁边看了一眼,在酒窖一个黑色玻璃柜的侧面,用手掌往上划了一下。 紧接着,黑色玻璃上,就出现了一个手机屏幕大小的亮块。 斐一班根据易茗密码走线图,只花了两秒钟,就精准地开启了酒窖后面的隐藏式电动门。 如果早点发现酒窖的暗格,并且装好了监控。 就完全可以慢慢搞清楚,林聪义到底在里面干什么。 现在监控缺失。 去的晚了,林聪义就很容易毁灭证据。 为了不打草惊蛇。 从一楼下来,一直走到酒窖门口,斐一班、abu和孟佟鑫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所有的交流,也都是在【banboo】群里面静音进行的。 林聪义在电动门忽然开启之后转头。 看清来人,并没有表现地过度慌张。 abu瞬间就怀疑,暗格是不是和他的房车一眼,里面也有可以监控外面的设备。 斐一班和abu进了暗格,孟佟鑫选择守在门口,直接当着电动门,不让关上。 孟佟鑫没有去过马尔丁工厂,因此也不知道这个倒计时器代表着什么。 孟佟鑫选择的站位,一来是为了防止电动门关上,二来是为了防止林聪义不管不顾地跑出去。 他以前一直都觉得,林聪义是学技术学傻了,这两天才有了全新的认识。 面对今时今日的林聪义,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连暗格都能搞的前总工,保不齐还会搞机关一类的。 “我似乎并没有邀请过你们。就这么进来是不是有点不礼貌?斐大少爷,你刚刚不是还号称要让邢总按照原来的约定,把这个房子继续给我做宿舍的吗?怎么了,这么快就变卦,想做回这里的主人了。” 斐一班并没有在林聪义的逻辑里面继续下去:“聪义哥,我感觉你需要解释一下。” abu听不懂这七七八八的,趁林聪义不注意,直接一伸手,就把林聪义抓在手上的u盘给拿走了。 这个u盘abu很熟,就是当时装了赎金比特币的那一个。 abu想知道这个u盘里面是不是还装着比特币。 与此同时,斐一班看清了酒窖的暗格里面有很多的细节。 看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林聪义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把马尔丁工厂的勒索现场给还原了。 斐厂长和林总工被绑架的照片。 底下写的btc-2000和btc-1000的赎金。 再往下是计时器。 活脱脱和马尔丁视频会议室现场一模一样的“装扮”。 和斐一班的震惊不同,林聪义慢悠悠地抬头,面无表情地问:“你都看到了,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斐一班完全没办法理解。 斐厂长和韩女士,是真的把林聪义当亲儿子在培养的。 家里的公司以后肯定都交给林聪义管,是什么让好好的聪义哥,变得变得如此灭绝人性。 “我做了什么了,就为什么?”林聪义一脸的无辜。 “你为什么要绑架斐厂长和林总工,那是我们的父亲啊!”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绑架了?你自己都说,那是我们的父亲了。” “都这样了,你还要假装什么都发生吗?聪义哥。”斐一班是叫聪义哥叫习惯了,要不然,这样的人,都不配称为畜生。 “都什么样了?”林聪义反过来还要问一下斐一班,半笑不笑地说:“你倒是说说看。” 斐一班气到说不出一个字。 林聪义冷笑一声,斜睨向斐一班,语带讥讽地说:“也对了,你这么个出了事只知道睡觉的大少爷,又怎么能理解我把让我父亲惨死他乡还没有人想过要破案的犯罪现场带回来的心境呢?” 林聪义完全没有事情败露的慌乱。 偏执而又冷静。 “我那时候是昏倒了,不是睡觉。”斐一班解释道。 “有差别吗?结果还不是都一样?明明就是你们家的工厂,为什么我爸爸也要跟着被绑架?” 斐一班就差直接被林聪义给气笑了:“你问我?” “不问你,我问谁?”林聪义眼神阴戾地说:“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救我爸爸吧?” “我没想过?”斐一班怒极反笑:“我确实没想过。” “看,你自己也承认了吧!你又是多好的一个人呢?” “我说没想过,是因为从头到尾,要怎么凑钱救人,都是韩女士在做。一直对你比亲儿子还好的韩女士!如果不是为了把我们的爸爸都救回来,韩女士需要变卖三个厂子吗?” “是的啊……都变卖了。”林聪义皮笑肉不笑地问:“都卖了,难道还交不起两个人的赎金吗?都卖了,为什么还会被撕票?” “我们是一起去交的赎金啊,聪义哥!整整三千枚特币,就放在这个u盘里面。还是你说让我们插到倒计时器里面的。你都不记得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林聪义指了指林祖民被绑架照片,问道:“斐大少爷,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祭奠我的父亲,这样犯法吗?” 林聪义把绑架的照片旋转了九十度。 照片的后面,有一个格子。 格子里面放着香炉,香炉的后面是林总工的遗照。 里面有已经点好的香。 顶上没有多少已经烧过的香灰,多半是林聪义刚刚下来的时候才点的。 “你看吧,你都没有这么祭奠过你的父亲吧。” 林聪义把另外一张绑架照片也旋转了一下。 后面是和林总工的那个格子同样的配置。 有香炉,有遗照,只是没有点燃的香。 “要借你几支香吗?斐家大少爷。” 林聪义摆明了就没有要承认自己策划了绑架案的意思。 沉着冷静地像真的和他无关一样。 abu把管家叫了下来。 管家直接带了一台电脑。 abu把u盘插进去,里面空空如也。 abu想了想,又查了一遍隐藏文件。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abu打了个电话,找了个it大牛,通过远程协助的方式帮忙查。 一通折腾下来,u盘确实是空的。 看完这一系列操作,林聪义阴森森地用英语问:“这位什么都要管的中东大基佬,请问你有什么发现吗?” 摆明了在嫌abu多管闲事。 “wow,这位朋友,你还知道中东大基佬这样的词啊?想当初在马尔丁工厂,我问你怎么看,你都听不明白。你最近是东方甄选看多了吗,英语突飞猛进地可真是有点厉害。” 确认u盘是空的,abu直接拔下来,扔给了管家。 他的家族,并没有私人订制的u盘一类的东西。 当时用来装比特币的u盘,原本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 这个u盘是空的,不代表就没有另外一个不是空的u盘。 易茗之前说林聪义从沙发的缝隙拿走或者放进去什么东西。 按照可以隐藏的大小,很有可能就是u盘一类的。 或许,林聪义原本就是想先藏在沙发。 因为一直被盯着,最后决定铤而走险,直接放到酒窖的暗格。 只要门口是孟佟鑫守着,林聪义就休想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 至于林聪义到现在都不承认,多半是认为自己没有把柄在外面。 abu拿着电脑来到了林聪义的身边。 要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那可就不是【banboo】话剧社社长了。 abu慢条斯理地打开了桌面的一个文件夹。 又从文件夹里面,打开了调查访谈001号视频。 这个视频的采访对象,是阿马里的老婆。 戴了测谎仪的那一次。 只不过,abu这会儿放的视频语音和字幕,和斐一班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一种非常高端的无缝剪辑。 在这个视频里面,阿马里的老婆不再说自己只知道阿马里和一个夏人合伙策划了马尔丁铜棒厂的爆炸。 而是直接把【一个夏人】换成了国琛锁业在土耳其的负责人,并且明确指出,那个负责人姓林。 不管林聪义愿不愿承认。 铜棒厂的爆炸,都是一切事情的导火索。 阿马里的老婆还在一堆照片里面,准确定位到了林聪义。 这个镜头斐一班之前没有看到过,很有可能是后面补的。 除了指认林聪义,阿马里的老婆还说明了,阿马里为什么要炸死伊斯梅尔。 明明工厂发展很快,做的锁芯畅销全球,伊斯梅尔却只愿意守着现有的工厂,不再扩张。 忙不过来的订单都不接。 当地有很多濒临倒闭的小作坊,找不到伊斯梅尔,就找阿马里。 想要接点代工的活,阿马里开口闭口都是包在他身上。 慢慢地就有人开始给阿马里送礼。 阿马里从来都来者不拒。 不管谁来,都答应地好好的。 直到礼收的实在太多了,引得那些个三不管地带的小作坊联合起来,准备找人搞死他。 事情发展到最后,如果伊斯梅尔还不松口,阿马里很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在马尔丁被分尸的。 基于这样的原因,在几次劝说哥哥都被拒绝之后,阿马里就想到了自己上位。 除了真想把伊斯梅尔给炸残废了,自己取而代之,阿马里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行动。 阿马里的老婆强调了一下,是炸残废不是炸死。 阿马里没有想过要炸死自己的亲哥哥,更没有想过把他自己的命也搭上。 阿马里的老婆说,阿马里就是有些力气,没念过什么书,也没有什么脑子。 炼铜更是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完全不可能知道,要怎么把翻铜的炉子弄爆炸。 直到遇到了林聪义。 两人一拍即合。 abu指了指桌面的文件夹,对林聪义说: “这样的调查访谈,一共有十六个。” “编号002马尔丁工厂的土耳其管理。” “你要不要听听他怎么说的?” “你确定你除了他,还给土耳其工厂的其他人打过电话?” “哦,对了。你打给的是铜棒厂早就被炸死两个月的工人。” “你知道那些救援直升机都是我安排的吧?” “你知道救援直升机都是有监控视频的吧?” “你知道尽管螺旋桨的声音很大,救援直升机里面说话的声音,还是很清晰都能录下来的吧?” “几个小时之前,你还是这边这三个工厂的总工,你的智商应该不会太差的,对吧?” “像我这样的中东大基佬,要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摸清了,会专门跑一趟来找我亲爱的兄弟吗?” “我不怕消息有误会让他伤心难过吗?” “还有你,你以为我见了你的面,是真的要和你拥抱吗?”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你这么隐蔽的地方,我随时都能找到吗?” “你难道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暗格的密码的吗?” “哦,你当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中东大基佬的能量呢?” “如果不是为了等到我兄弟的到来,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切。” “我哪里需要演这么多的戏?” “你知道吗?” “一直到你打开暗格之前,我的兄弟都还在为你今天的诸多反常,寻找合理的解释。” “若果不是亲眼所见,我亲爱的兄弟,还傻傻地喊你哥。” “你以为,你在马尔丁犯下的罪行,出了马尔丁就没事了吗?” “我只要把这台电脑里面的任何一个视频交给官方,以我的钞能力,绝对能让他们直接出动国际刑警。” “你将会在土耳其,被追究故意杀人的法律责任。” “在那里,你可以再次尝试,什么都要管的中东大基佬的能量。” “哦,对,从1984年开始,土耳其就没有死刑了,这一点可以恭喜你。” “你猜中东大基佬会不会就此放过你?” “假如……” “你听好了,我说的是假如。” “假如你能活着从土耳其的监狱出来。” “记得千万千万不要踏上夏国的领土。” “好心提醒你,根据夏国的法律,你在境外谋害夏国公民,回来带得再接受制裁。” “哦,我的天哪!我可真是个人帅心善的中东大基佬!” 说着说着,abu就举起了兰花指,对斐一班说:“亲爱的,从现在开始,你喊哥的人,只能是我,知道吗?” 7017k 第一百零九章 一开始就是空的 (上一章审核了一下,可能会导致漏订,漏掉《现场还原》的,记得回去看一眼啊,不然可能不太连贯。) abu的兰花指的杀伤力还是很强的。 堵着电动门的孟佟鑫就差点没忍住恶心。 大概只有abu这种在各种风浪里面长大的人,才会在这样的时刻,依然保持冷静。 并且始终都没有出戏,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把戏演完。 abu刚刚的这番话,九分真,一分假。 他故意把助理借着装家族水源的旗号装的监控,说成是拥抱的时候就在林聪义的身上放了可以掌握他一切动向的东西。 林聪义想象不出来,是什么的样一个高科技,能让abu在他毫无察觉地情况下,直接监视他的行踪。 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林聪义第一反应,肯定是怀疑。 听都没有听说过的,心存疑虑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偏偏abu的能力,从一开始,就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的。 如果是中东大基佬的话,或许真有什么以拥抱就能装好的隐形摄像头也说不定。 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 彻底打消林聪义“侥幸”心理的,是abu和斐一班,确实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暗格,并且输对了密码。 林聪义被abu说的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 从慌张到狰狞。 他终于终于装不下去了。 事实上,斐一班和abu像刚刚那么突然进来,并不会让林聪义崩溃。 他早就想过暗格会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为此想好了对策,并且演练了很多次。 毕竟,每个人的喜好不一样。 把酒窖弄得和绑架现场一样,只要不留下证据,就可以只是一种独有的怀念逝去的亲人的方式。 真正让林聪义崩溃的,是abu刚刚给他看的001号调查访谈视频。 视频是经过剪辑和处理的,里面超过99%的话,都是阿马里老婆的原话。 只改动了不到1%。 全都是abu的猜测。 偏偏这百分之一的猜测,刚好是林聪义确实做过的事情。 这样一来,林聪义就更没有可能怀疑视频的真实性。 林聪义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和阿马里的密谋,会用这样的方式,传到斐一班和abu这里。 既然都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林聪义也不介意破罐子破摔了。 他听懂了abu的话,却没有回答,反而转头看向斐一班:“你想要解释是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斐厂长把你当接班人培养,韩女士更是拿你当亲儿子,更不用说这件事情还搭上了林总工,他可是你的父亲啊,一直都对你寄予厚望。”斐一班确实很想知道是为什么。 “接班人?”林聪义冷笑:“我接什么班?我请问你,国琛锁业还剩下什么是需要有人接班的?是国内的三个锁厂,还是马尔丁的那个一?” “那是因为斐厂长和林总工出了事情啊。”斐一班提醒道。 “呵。”林聪义并没有被说服,冷笑过后问:“就算他们两个没有出事,国内的三个厂,还不是你一回来就要卖?” “卖掉国内的工厂,和我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卖厂是为了做自有品牌,实现产业升级。从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升级,只有这样,国琛锁业才能在未来十年的锁具市场,立于不败之地。” “呵。”林聪义鼻子和嘴巴一起出声,毫不走心地鼓了鼓掌,冷笑中打着讥讽地问:“你不是号称对锁厂一点都不感兴趣吗?怎么张口就来?一来就是立于不败之地。为你的远大志向鼓掌!” “这些都是我回国之后,斐厂长和韩女士告诉我的啊。”斐一班在国外的这些年,压根就没有问过一句和工厂有关的话。 他有多么抗拒回国,多么抗拒锁厂,林聪义不可能没有听说过。 “然后呢?”林聪义继续冷笑:“然后你就开始潜心研究,每天扑在智能锁的专利上。” “我那就是一时兴起。你又不是不知道,在斐厂长出事之前,我就只对赛车感兴趣,我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最后能买到赛车。” “是啊,你就是一时兴起。”林聪义用鼻子发出一声冷笑:“你的一时兴起,就能让你爸爸妈妈把国内所有的厂子卖出去。” “那不是因为时代变了吗?开工厂,肯定要跟着时代发展的方向走啊。”斐一班继续解释。 “呵。时代。你们还有谁记得,十年前就说这三个厂子,要交给我来运营的。这十年,我拼命努力,还有两年都驻扎在鸟不拉屎的马尔丁。” “我怎么就和你说不明白呢?你也看到了,邢氏集团接手之后,锁芯销量根本就起不来,这是劳动密集型的夕阳产业。不做产业升级,接下来的十年,就步履维艰。” “呵。我们斐大少爷懂的可真多。国内的工厂,给你也就给你了,我又不是斐厂长和韩总的儿子,被忽悠了也就忽悠了。我又能怎么办呢?”林聪义始终在他自己的逻辑里面。 “哪有什么国内给我,国外给你的说法?我研究智能锁,是为了能够更快的实现买赛车的目标。这个目标一旦达成,我就会回到赛车谷,国内的智能锁厂发展起来之后,肯定也是交给你运营的啊。” “呵。你觉得我会信吗?你们家,有一个算一个,有谁是讲过信用的?”林聪义的冷笑还在继续。 “我们家没人讲信用?斐厂长的信用,是有目共睹的吧?” “那还不都做的表面文章?什么慈善家,什么3a级信用,还不都是做给别人看的?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厂子你们家说卖就能卖,我爸做了这么多年总工,你们给他股份了吗?给他话语权了吗?” “是林总工自己说,股份转来转去麻烦,等你接班的时候,一并写到你名下。”斐一班天天和斐厂长视频会议的那段时间,有聊到过这个。 “呵。谁告诉你的?你那慈善家父亲?” 林聪义钻进了牛角尖,怎么都说不通,斐一班干脆换了一个角度:“就我那时候的心性,你觉得我有可能长期待在工厂里面吗?” “就你那时候的心性?呵。呵呵。你那时候不还说死都不会回来吗?结果呢?” 林聪义根本就听不进去斐一班的话。 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用狰狞的表情,控诉自己的不满: “什么接班人,什么比儿子还亲。” “这些伪善的说法,拿去骗骗三岁小孩还差不多。” “太子爷既然回国了,我这个狸猫自然也就让步了。” “国内的工厂,因为斐大少爷的一时兴起全部要卖掉。” “我认!” “那我就守着土耳其的这一亩半分地呗。” “我退让地够多了吧?” “在战乱的边境。” “在你那两个伪善的爹妈,根本不舍得让太子爷来的地方。” “我就这么守着。” “我可以把产量再提升至少50%。” “我可以让所有人都看看,谁才是真正既懂技术,又懂运营的。” “可笑的伊斯梅尔,和你爸穿一条裤子吃喝拉撒睡。” “这个订单不要,那个订单不要。” “搞的自己和天皇老子似的。” “还口口声声说这些都是和你爹商量之后的结果。” “一天到晚的,拿你爹压我。” “弄得我根本就没有发挥的余地,永远都被死死地压着。” “为什么所有人都和我作对?” “我已经失去了国内的工厂了。” “我难道还不能拿回我在马尔丁工厂的话语权?” “伊斯梅尔一个连技术都不懂的老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多管闲事?” 斐一班完全没办法理解林聪义的脑回路:“你就为了马尔丁工厂的话语权,直接炸死了那么多人?” “那你可就冤枉我了,我只是告诉了阿马里,要在冶炼炉里面扔什么样的废料,才能让冶炼炉爆炸。” “这样还叫冤枉?” “当然啊,我不过是和阿马里说,什么样的情况,冶炼炉会爆炸,又没有让他去炸冶炼炉。他又不是小孩子,一切都是他自己的决定。他炸死了那么多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聪义不无鄙夷地说:“我要是知道,阿马里能傻到把他自己都给炸死了,我怎么可能和他合作?” 在林聪义看来,铜棒厂的爆炸案,从以开始,就是是伊斯梅尔和阿马里兄弟之间的自相残杀。 想上位的是阿马里,被谋害的是伊斯梅尔。 他不过是在不经意间,提起并且提供了提供了废铜冶炼炉不可以放的一点点废料。 让林聪义没有想到的是,阿马里竟然把爆炸案搞这么大。 从爆炸的规模来看,加的废料绝对不止他提供的那么多。 这不是林聪义想要的结果。 如果只是伊斯梅尔死了或者残废到生活不能自理了。 生意自然就到他唯一的弟弟阿马里的手上了。 以阿马里的脑子加上完全没有制锁方面的经验,以后肯定什么事情都是林聪义说了算。 林聪义完全没想过,阿马里会蠢到直接把他自己都弄死了。 这样一来,斐国琛不还得重新找个土耳其合伙人? 新的合伙人但凡聪明一点,还不一样会影响到他在马尔丁工厂的话语权? 林聪义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 爆炸案发生之后,他的崩溃和心力交瘁都是真的。 他想救阿马里也是真的。 只有阿马里这么蠢的,才是最容易拿捏的。 让林聪义更没有想到的是,斐国琛竟然会因为铜棒作坊的爆炸,解散了整个马尔丁的工厂。 这样一来,他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林聪义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歇斯底里的。 “不是说好了由我来做工厂接班人的吗?”林聪义一脸无辜的问:“既然你们一家人都不讲信用,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全都撤走。那我想办法拿回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并不过分吧?” 林聪义的名字里面有个义字,他一直也觉得自己是最公义的人。 国内的三个厂子,估值是18个亿,他不全要,只要一半。 这也是3000个比特币赎金的由来。 除了公义,林聪义还觉得自己是正义的化身。 他要通过自己的方式,来诠释人性。 他找人绑架斐国琛和林祖民的时候,直接约定了。 如果斐国琛的家人,只支付了他一个人的赎金,那就不用管斐国琛的死活。 如果两个人的都支付了,那就留斐国琛一条命。 他做人最公平,斐国琛的赎金他不要,只要林祖民的。 在林聪义的偏执的认知里,林祖民为国琛锁业卖命这么多年,这个身价,怎么都是应得的。 “你怎么好意思假惺惺地在这儿找我兴师问罪?”林聪义阴森森地问:“你难道不知道是谁害死了我们的父亲吗?” “谁?都这样了,你还要否认吗?”斐一班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林聪义。 “当然是不愿意给赎金的人啊!” “拜托!韩女士为了凑齐赎金,直接降价四个亿急售,倾尽所有,才凑齐了3000个比特币,你说谁不愿意给赎金?” “3000个比特币?你的兄弟不是连it专家都出动了吗?有在这个u盘里找到半个吗?雇佣兵就是因为什么都没有收到,才会撕票啊。” “u盘不是插到倒计时器里面了吗?那肯定是转走了啊。”这是斐一班和abu最原始的认知。 “是吗?那如果是这样,你的中东大基佬兄弟,为什么又要假惺惺地找人查这个u盘呢?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我不觉得啊。一开始比特币就是abu存到这个u盘里的。” “你这么确定里面存了?你看过了?” “拜托!你也看到了。人家能看上我们这点毛毛雨吗?” “不用一直拜托。钱这种东西,谁也不会嫌多。都已经撕破脸了,有什么好拜托的?” 前一秒还阴森森的林聪义忽然又温文尔雅了起来: “既然一班弟弟都拜托了,聪义哥也不妨告诉你。这个倒计时器就是我设计的,根本也就没有转存的功能。该在里面的,永远都会在里面。没在里面的,说明一开始就是空的。” 7017k 第一百一十章 无线网络模块 “不转存又怎么会出来坐标?” “你随便找个u盘插一下,都一样会出来那个坐标。就这么个计时器,你还指望有多高的技术含量?” 斐一班从abu管家那里把u盘拿回来,往倒计时器上插。 确认为空的u盘,插到usb口之后,的的确确让倒计时器出现了一个经纬度坐标。 因为事关斐厂长的安危,斐一班就算记性不好,也不可能忘记这个坐标。 做多就是藏在心底的某个角落。 再次看到的时候,肯定直接就能确认。 这个坐标斐一班记住了,记性比斐一班好好很多的abu自然也记住了。 看到计时器的变化,abu直接出声问斐一班:“怎么回事?” 斐一班自然不会相信林聪义的话,直接把林聪义的说法,翻译给了abu。 首发网址https:// abu显然也没有想过,林聪义会来这一出。 当时在现场,他和斐一班,一拿到坐标,就直接坐救援直升机过去了。 那时候,他和斐一班满脑子想的,都是分秒必争地把斐厂长和林总工给救回来。 完全没有把时间浪费在现场的设备分析上。 更没有想过,u盘的插口,只是“插着玩”的。 这么一个小小的计时器,就骗走了3000枚比特币? “哦,我的兄弟,这样的话,你怎么能直接翻译给我听呢?你就不怕我先骗走了你们家的钱,又在东窗事发之后,杀你灭口?” “比起骗走我家的钱,我更愿意相信你会骗走我的女朋友。”斐一班的逻辑始终都没有变过。 用最大的信任,交最少的朋友。 如果abu都不值得相信,那他估计也没办法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个人了。 “哦,我亲爱的甜心,我们两个,我和你之间,怎么可能存在女朋友这样的物种?你可以不要我的人,烦你不能玷污我的性别。” abu还能继续入戏,就说明他的心情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abu有着超强的语言天赋,是那种会八国语言的“奇葩”之一。 他没有认真学过中文,因此沟融比较有问题。 但是,结合刚刚的语境,还有把u盘插到计时器之后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能猜出点什么。 要不然,也不会问怎么回事。 斐一班但凡有点犹豫,他估计都没有心情继续把中东大基佬主题的“话剧”给演下去。 信任从来都是相互的。 要是因为林聪义的一句话,斐一班就发生了动摇。 这样的兄弟情,或许也值得商榷。 林聪义不知道斐一班和abu是怎么认识的。 以他这种什么事情也不说,全都阴森森憋在心里的性格,肯定也理解不了,什么叫无条件的信任。 林聪义怎么想的,并不在abu的考虑范围之内。 abu回忆了一下当时在赎金支付现场的情况:“我记得,你、我还有林,是一起离开视频会议室的,对吧?” “对。”斐一班回应。 abu想了一下,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去往绑架现场的那个时候,林并没有可能带着u盘和计时器,对不对?” “没错。那时候是他催着我们赶紧去救人,也是他第一个上的救援直升机。他比我们更早一点离开马尔丁的视频会议室。” 林聪义走的这么快,不仅让他自己的嫌疑变小了,还让斐一班和abu没有时间确认倒计时器有没有问题。 “那这样的话,就有一段时间,是我们三个人都没有在现场的,对吧?” “是这样。”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abu分析道: “第一种可能,是林在说谎,计时器是有转存功能的。” “第二种可能,是这个计时器,确实没有转存的功能。这个可能又分为两种情况。” “情况一,林早早地拿到了比特币,并且藏了起来。” “情况二,林到现在都没有见到过比特币,且比特币已经不在u盘里面。” 斐一班接着分析:“如果是情况二,是不是就代表我们三个人不在的时候,有另外的人进来过?” “没错,我的兄弟,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先排除一下第一种可能。” “abu,你说排除的意思,是不是认为第一种可能性不大。” “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我的兄弟。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计时器都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了,再说谎的意义并不大。除非他就是闲的蛋疼要离间一下我们。” “那他可真是太高看他自己了。”斐一班想了想认为第一种情况,确认起来应该不难,就对abu说:“你让管家拿点工具过来,我把计时器拆开看一下就能确定有没有转存的功能了。” 赛车谷首席车神,连赛车都能设计,搞明白一个计时器有没有转存和连网的功能,并不是什么难事。 斐厂长被绑架的那个时候,他是走的太急了。 然后又因为看到斐厂长最后的样子,受了过度的刺激,晕了整整一个星期。 醒来的时候,人都已经在伊斯坦布尔了。 再也没有过接触到倒计时器的机会。 他那时候瘦的都脱相了,连走路都有点困难。 韩女士刚刚经历失去挚爱的阿斐哥,深怕斐一班也这么去了。 为了安慰韩雨馨,也为了不让她知道斐厂长最后是怎么死的。 斐一班再也没有提起过马尔丁工厂的绑架现场。 回国前再回去看一趟,更是没有可能。 这样一来,如果不是林聪义出于某种奇怪的目的,要在厂区别墅“重现”绑架现场,斐一班压根就没有机会。 斐一班拿着一堆工具把倒计时器拆成零件的时候,abu就在一旁问:“绑架案发生的时候呢?那时候林在哪里?” “就在厂区啊,他当时不是还给土耳其的管理打了电话吗?” “那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这个倒计时器是他设计的,但不是他制作的。”abu开始分析。 “铜棒厂爆炸之后的两个月,他一直都在国内,是我们的父亲,在马尔丁处理铜棒厂爆炸和解散工厂的事情。按照林刚刚的说法,他是在马尔丁工厂解散之后,才心生怨念的,那这个倒计时器不是他制作的可能性就非常大。”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们家的钱,还是很有可能追回来的,我的兄弟。” “啊?雇佣兵诶,这怎么追?我有命追,也要有命花才行啊。”斐一班早就已经放弃了被那3000枚比特币的执念。 “你应该这么想,如果那个经纬度坐标,是事先就已经确定好的,而我们也确实在那附近找到了你父亲,那就代表,那些人,原本就在那个区域活动。或者说,那个区域,原本就是那些人控制的。有了这样的一个前提,后续就会有很多的线索。” abu的眼睛神采奕奕的,像是会发光:“哦,我的兄弟,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冒险吗?” “我不觉得abu。”斐一班对abu说:“因为我只有一条命,我还要拿这条命来陪我的妈妈和我的女朋友。” 斐一班很认真地看着abu:“你也一样,我的兄弟。” 【我的兄弟】是abu的口头禅,像别人的【啊】或者【呃】一类的语助词似的,只要是对着斐一班,abu不说【我的兄弟】说话就各种不得劲。 斐一班和abu相反。 不是特别郑重其事,斐一班就不会用这样的称谓。 他曾经以为,能够让他感觉到幸福的,只有一台真正上过f1的赛车。 也没谈过恋爱,也没想过会忽然失去父亲。 想在回想起来,他曾经的那些梦想,不管是赛车还是超模,都和他内心真正想要的,天差地别。 “我才不一样呢,我的兄弟。我从小就在各种密谋中长大,比起死于车祸一类的阴谋,我更愿意死于跳伞一类的冒险。我们家的人都这样,我哥就是跳伞的时候出的事情,我弟弟也已经爱上极限运动了。” abu轻描淡写的说:“我哥哥要是还在,我就不用娶我的表妹了。我要是死了,我弟就得和我的表妹联姻。” 斐一班听了有些不是滋味。 尽管知道abu到易家村的第一天是在演戏,还是为自己的兄弟感到难过。 “为什么要死呢?如果你真的不想联姻,那你娶一个你真的喜欢的就好了,不要说家世一类的,就光凭你的颜值和才华,无数女孩都会为你倾倒。” “那我的弟弟,就要承受我哥哥和我曾经承受的一切了。” “那也有可能,你的表妹,就是你弟弟的真爱啊。你可以问一问他。” “那如果我弟弟说是的话,你会把我的真爱还给我吗?” “你说易茗吗?”斐一班问。 “当然,除了她,还有谁是我见第一面,就觉得是我的老婆的。” “易茗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啊。我们有可能把她给你,更不存在还不还的说话,真爱的本身也应该是相互的,不是吗?” “哦,我的兄弟,你怎么忽然这么严肃?这事儿早就过去了,你不知道吗?” “事关女朋友,我肯定比较紧张。” “紧张什么?怕我和你抢吗?” “你放心吧,我的兄弟,你的女朋友,要是能抢,我早就抢走了。我才不会和你客气。”abu说完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可以对你自己没有信心,但不能对你的女朋友没有信心,那可是拒绝了137.5万瑞郎的ha ywinston的女人。” “我和我女朋友说起过那条项链,她说因为钻石大的太离谱,你送给她的时候,让她以为是假的。” “哦,我的兄弟,你该不是想要告诉我,我现在送的话,知道是真的,就还有机会吧?” “你可以试试啊。”斐一班说:“我一定劝她收下。” “然后呢?”abu知道这肯定不是斐一班要说的最终结论。 “然后,为了表达对你的感激,在我和易茗的婚礼上,找一件最合适的婚纱,搭配你送给我们的结婚贺礼。” “哦,我的兄弟,你对我会不会太残忍了。” “会。”斐一班斩钉截铁地回了一个字。 “哦,我的兄弟,请你一定要一直一直残忍下去。”开过玩笑,abu忽然陷入了思考。 好一会儿才说:“你说的对,我的兄弟。我得去问问我弟弟,是不是真心爱慕我的表妹。” …… 守在门口的孟佟鑫,根本不知道两人用“鸟语”在说什么。 干脆给易茗开了一个“直播”。 他无聊可以,不能让一一的女朋友也跟着无聊。 同在暗格里面的林聪义,在斐一班和abu你来我往的整个过程里面,直接被当成了透明人。 在这个你来我往的过程里面,斐一班拆解完了一整个倒计时器。 把零件一个一个排列起来。 像晋然修钟表似的。 到了精细的地方,还戴上了寸镜。 第一层全部都拆完了之后,主板出现了一个嵌入式的凹槽。 斐一班指着凹槽里面的一个小模块说:“微型无线网络模块,还是5g的。” 有了这块芯片,倒计时器就是一个可以连网的终端。 只要电源是开着的,远程上传和下载数据,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哦,我的兄弟,竟然是第一种可能吗?”abu有些失望:“所以,这个人,刚刚说了那么多,就真的只是为了挑拨一下我们的关系吗?” “聪义哥。”斐一班叫了一声。 叫完,就想把自己的舌头给剪了。 这该死的习惯! “怎么了,亲爱的一班弟弟,你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是吗?那3000枚比特币,是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准备呢?还是被你的兄弟给吞了?” 沉默了一整个拆解过程的林聪义,用一种近乎胜利者的姿态说: “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吧?顺便,请记住,是你,或者你的兄弟,害死了我们的父亲,我希望你知道真相之后,还能睡得着觉。” 斐一班把微型无线网络模块拿在手上,举到林聪义的眼前,最多不过两厘米的地方,用铁铮铮的事实问: “这么明显的无线网络模块,你还说倒计时器没有转存功能?你如果已经近视到眼镜都没有用的话,要不要借你二十倍的放大镜看看?” 第一一一章 演砸的剧 “这不可能,你是从哪里拆下来的?”林聪义直接冲到了斐一班拆解计时器的地方。 斐一班把递到林聪义眼前的模块收了回来,顺势嵌到了倒计时器的主板上。 林聪义直勾勾地盯着主板上的这个凹槽。 时间久了,就有一种眼珠子要从眼眶里面跳出来的既视感。 “这不可能。这不是我设计的主板,计时器的主板怎么会有凹槽。它就是一块板啊。”林聪义表示难以置信。 “不可能?”斐一班举了举自己手上的工具,问到:“你刚刚难道不是看着我一个一个零件拆下来的吗?” “不可能!绝不可能!我也打开主板看过的,就是我原来设计的模样。”林聪义觉得自己眼睛见到的都不是真的。 斐一班把另外一个大一点的模块盖了上去,无线网络模块瞬间就被盖住了:“这样呢?和你之前看过的一样吗?这难道不是你设计的隐藏芯片吗?” “我当然没有!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要把赎金转移走!赎金全部都交到雇佣兵的手里,哪还有可能再还一部分给我。我有那么傻吗?我可是林聪义。” “聪明的聪,忠义的义,林总工在世的时候,听他说过,就是这么给你取名的。”斐一班故意提起林祖民。 一秒记住https://.vip “不可能,绝不可能!”林聪义用难以置信到扭曲的表情问:“这个u盘里面真的曾经有过3000枚比特币?这不可能!” “abu给我看过买比特币的交易记录。” “买了也不见得会装到u盘里面。你就这么相信中东大基佬?你一下都没有怀疑过本来就是空的?” “聪义哥。”斐一班又卡顿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气,才自嘲:“算了,我也不纠正我的称呼习惯了。” “聪义哥,你觉得3000枚比特币,是问题的关键吗?” “当然!这些本来就是我应得的,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一半,国内的工厂估值都十八亿了,我只要一半,有什么不对?收到赎金之后,我怎么分配,那就是我的事。” 林聪义已经完全没有隐藏的意思了。 斐一班出声问道:“你和我一样,是亲眼见到了斐厂长和林总工最后的样子的吧?” “那又怎么样,就是你们这伪善的一家人!”林聪义歇斯底里地吼叫:“就是你们不愿意交赎金才导致的撕票!” 斐一班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转身对着林聪义,用比平时缓慢很多的语气,说除了接下来的这段话: “人死之后,至少要两个小时才会出现尸斑。” “而且是开始出现。” “斐厂长和林总工的那个样子,全身的尸斑。” “死亡时间怎么都在12小时以上了。” “绑匪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给斐厂长和林总工活路吗?” “后续的事情,我晕倒了,你也晕倒了吗?” “你没有看过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尸检报告吗?” “我们是坐搜救直升机过去的。” “除了计时器上出现的坐标,还有你给我们的林总工手机gps定位。” “从插入u盘,到找到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尸体,总共都没到一个小时。” “如果是因为赎金不够被撕票,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尸斑?” “就是因为这么的穷凶极恶,我才从来都没有想过,这场绑架,不是战乱边境的雇佣兵策划的。” “你应该已经听说,我和韩女士,穷到都只能搬到乡下去了吧?” “假如我是一个还有卖掉工厂的八九个亿的现金的富二代,我有可能会搬到乡下去吗?” “韩女士有可能会放弃她和斐厂长共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家吗?” “你就算精神错乱,总也有偶尔清醒的时候吧?” 斐一班连歇斯底里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已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一次都没有想过要追回被绑匪勒索的3000枚比特币。 比起在斐厂长死后,继续做绕地球一圈半的锁厂富二代。 他宁愿和韩女士平平安安地生活在易家村。 远离战乱的边境,远离一切可能威胁到家人的环境。 如果不是abu从救援直升机的机长那里,意外听到了和铜棒厂爆炸案有关的消息,并且顺势调查了阿马里的老婆。 斐一班这辈子都不可能认为绑架事件是有预谋的。 更不可能想到有可能是自己人干的。 即便有abu的提醒,他都没办法把这个惨绝人寰的绑架案和林聪义联系在一起。 “不可能!不可能!如果你们真的缴足了赎金,费卡莱特不可能杀了我的父亲。我说好把大头都给他,他怎么会背叛我。“ “费卡莱特?谁?” 林聪义已经听不到斐一班在问什么了,上来就要和他厮打:“明明是你!明明是一无是处的你,和沽名钓誉的韩雨馨不愿意交赎金,明明是你们害死了斐国琛和我的父亲!” “不可能!不可能!你把我父亲的命还给我!”林聪义双眼通红,发了疯似的扑向斐一班。 孟佟鑫见状,火速进了暗格,先是踢了一张凳子,抵住暗格的门,不让门彻底关上,以防里面有什么出不去的机关。 紧接着,用手就把林聪义给按在了地上。 林聪义不服控制,各种挣扎。 四肢受限,就开始拿头撞。 林聪义的首要目标是斐一班。 孟佟鑫一个用力,直接把林聪义的头按在了地上。 额头都撞破了,林聪义还和没有感觉一样,继续拼命乱撞。 “我的兄弟,林刚刚是不是提到了一个土耳其人的名字?”abu的重点一直都在线。 “费卡莱特。”斐一班机械地回答。 平静地不像是刚刚知道父亲去世的真相。 “费卡莱特?”abu问:“他提到这个人,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林联系的,执行绑架案的雇佣兵头目叫这个名字?” abu显然还想要继续追查下去。 斐一班没有再回答。 或许是自闭,也或许是不愿意abu为了他家的事情冒险。 就这么专心致志地,把从倒计时器上拆下来的零件,一个一个都安了回去。 在这个过程里面,用到了很多精细的工具。 甚至还完成了好几个需要电烙铁焊接才能弄回去的非标准模块。 abu见状,也没有再说话,就这么安安静静地陪着。 刚认识斐一班的时候,他还有见过这个状态。 最近这几年,已经完全都没有了。 斐一班现在的这个状态,差不多是把自己和整个世界都隔绝了。 他听不到林聪义到处撞的声响,也听不到abu和他说话。 专注于把倒计时器重新组装好。 就仿佛装的不是倒计时器,而是一个能让时间倒流的机器。 斐一班确实在自己的世界里,反反复复地问自己: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能做些什么?】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要怎么样才能救下斐厂长?】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能不能让这一切都不要发生?】 【如果我能坚强一点,成熟一点,不要因为同学的排挤就自闭到需要出去这么多年。】 【会不会就没有让林聪义接班的说法?】 【会不会就不会发生后续这么多的事情?】 看到斐厂长离世。 斐一班昏迷了长达七天之久。 醒来之后,对很多事情的记忆都变得模糊。 或许是出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能,越是最近发生的事情,就模糊。 尤其是斐厂长最后的画面。 醒着就不会想到。 可是,只要闭上眼睛。 他的自我保护机能就会失灵。 在最黑暗和痛苦的那段时间,斐一班一直都以为,是战乱导致了绑架。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是自己这么多年在国外不闻不问之后的忽然专注,让林聪义这个原定的接班人,产生了心理的扭曲。 从林聪义事后的间歇性精神错乱,和此刻到处乱撞的表现来看,他可能并不是真的想要斐厂长和林总工的命。 究竟是什么,让他宁愿相信雇佣兵,也不愿意相信斐厂长和韩女士是真的把他当成接班人在培养。 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时间,也不可能倒流。 这一刻,斐一班忽然就明白了,易茗为什么要把自己罩在罩子里面这么多年。 他现在也好想有个罩子。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和他无关。 他就组装组装零件,什么也不要管,什么也不要想。 …… 作为晚宴的主客,abu离开地实在有些太久了。 abu带来的团队不会多问。 主桌那几个招商引资部门的人肯定是要问的。 邢一峰早前有发消息问过一次同样离开了很久的孟佟鑫。 孟佟鑫那会儿还在守门,说斐一班和abu还在参观,参观完了就回去。 邢一峰问在哪里参观,需不需要他亲自去请回来。 孟佟鑫就回说自己也不清楚。 他和abu不熟,一直跟着也不方便。 邢一峰看完觉得有道理,就和招商引资的那些人说很快就回来了。 这个【很快】却一直都没有到来。 直到晚宴进行过半。 招商引资的人,想要感谢abu的厨师团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 邢一峰再次给孟佟鑫发消息的时候,孟佟鑫正在制服林聪义,因此就没有腾出手来回复。 这样一来,邢一峰也有点坐不住了。 他没想过,两个年轻人,还都是男的,能迫不及待到这种程度。 更让邢一峰坐立不安的,是晚宴现场,忽然来了一个看起来年纪很小的女生。 陪着这个女生一起进来的,是刚刚接到收到一条消息,就从别墅大门出去了一下的管家和翻译。 女生大大方方来到主桌,和邢一峰说自己是斐一班的女朋友,要到里面去找他。 邢一峰一听,顿觉大事不妙。 看来,仅仅忍住没有给韩雨馨打电话问斐一班的联系方式,还远远不够。 小斐竟然是有女朋友的吗? 让斐一班的正牌女朋友看到斐一班和abu晚宴才吃了两口急不可耐去了的戏码。 那他之前所有的努力不都功亏一篑了吗? 邢一峰急中生智,直接拉易茗在斐一班原来的位置坐下:“小斐这会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你先坐在这儿吃会儿东西,今天的餐食,肯定是以前都没有吃过的。” 易茗刚要说话,就又被邢一峰塞了一杯水:“这水也是很不一样的!你尝尝!是……” 邢一峰很想用家族水源一类的说词。 想着一说到家族水源,就不可能不提到abu,欲言又止,整个人都不好了。 邢一峰疯狂地给管家使眼色。 【怎么能把小斐的正牌女朋友带过来呢?】 【这要东窗事发改怎么办呢?】 【你老板会归咎与你,还是会迁怒于我提议这个晚宴啊?】 邢一峰这么丰富的心里活动,管家自然是看不懂的。 在邢一峰再三的眼神提醒下,管家只说了一句话:“abu先生说了,我今天晚上的任务,是要听易小姐的指挥。” 邢一峰没听懂,翻译就给翻译了一下。 “啊!这……这怎么行呢?”邢一峰脑补了太多少儿不宜的画面,完全不敢让易茗离开晚宴现场。 易茗只好把邢一峰拉到了一边,用只有邢一峰能听见的声音说:“孟佟鑫和林聪义打起来了,我怕再不过去会出人命。” 邢一峰惊疑不定地看着易茗。 想要确认她是不是找借口进去一探究竟。 孟佟鑫和林聪义能有什么矛盾? 都是原来国琛锁业的人,这两人关系应该很好才对。 邢一峰干脆直接给孟佟鑫打电话。 孟佟鑫还是没有接。 作为司机,孟佟鑫基本上都是24小时,随叫随到的。 不回他消息,不接听电话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邢一峰瞬间就决定要相信易茗了。 不管这么说,他得陪着去看一看。 尽量走在前面,看到什么不该看的画面,就想办法提醒一下abu和斐一班。 邢一峰打个提前量的计划,终究是没能实现。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斐一班和abu在哪里。 他的手才刚按到电梯按钮上,易茗就直接往地下室的方向跑了。 等到体力早不复年轻时的邢一峰追到地下室,就看到孟佟鑫抓着林聪义的头,往地上撞。 易茗和没有看见似的,径直走向斐一班所在的方位。 abu就在斐一班的旁边,像看戏一样的看着。 “这是干嘛?这是干嘛?小孟你这是在干什么?!”邢一峰赶紧跑过去阻止。 “邢总,您仔细看一下,不是我把他往地上撞,是他自己撞,我要是不这么拉着,他就撞得更厉害了。” 孟佟鑫稍稍把手松开,林聪义就又有了去撞斐一班的想法。 abu见状,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易茗和斐一班的前面,准备帮忙挡一下。 再怎么样,他也是英伦绅士的典范。 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女孩子挡在兄弟前面。 哪怕这个人是兄弟的女朋友。 呃…… 在兄弟的女朋友面前,是不是不太应该表现得过于绅士啊? abu用眼睛的余光瞄了瞄。 哦,兄弟的女朋友,压根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 他刚刚的做法,是站在兄弟的身边,陪着他,看着他慢慢把倒计时器还原。 易茗来了之后,直接就打断斐一班手上的动作。 直直地站在那里,把坐着的斐一班抱在了怀里。 刚好抱住了头的位置。 斐一班就这么把脸埋在了易茗的身上。 安安静静的。 继续和这个世界隔离。 只不过,这次的隔离罩里面,不再是斐一班一个人。 abu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他此刻的感受。 蛮有一种,演了一天的中东大基佬,都白演了的挫败感。 【banboo】话剧社可从来没有演砸过的剧啊! 原本应该会感到非常诧异的邢一峰,这会儿有更能牵动他神经的事情需要处理。 可能是因为撞地板撞得太疯狂了,不再受制于孟佟鑫的林聪义已然有点分不清方向。 他心里想的是撞斐一班,起身却直接往暗格的柱子上撞。 完美印证了孟佟鑫之前的说法——不拉着就撞得更厉害。 “这还了得?这么下去可是要出大事的。”邢一峰下意识出手拉了一下满头是血还准备继续装的林聪义。 厂区的别墅,现在可是在他的名下的,这要是出了人命,他也脱不了干系。 邢一峰想了想,慌慌张张地对孟佟鑫说:“小孟,还是你先过来拉着。” 然后,邢一峰自言自语似的想到了一个解决办法:“对!对!精神病院的院长是我的小学同学,我给他打个电话,看看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又是将近5000字的大章诶,求表扬。】 第一一二章 到此为止 林聪义整个人都处于癫狂的状态。 尤其是在听到邢一峰说要给精神病院院长打电话之后。 林聪义想要撞击的目标就又多了一个。 孟佟鑫花了至少有两分钟,才在abu的配合下,彻底把林聪义彻底制服。 不知道是因为易茗的到来,还是女朋友的拥抱。 又或者,是因为有个比较陌生的邢一峰出现在了现场。 才把自己装到罩子里面的斐一班,慢慢结束了与世隔绝的状态。 “邢叔叔,直接打110吧,不要给你的小学同学打电话。”斐一班出声阻止。 “啊?现在楼上这么多人,有招商引资部门的,还有外国友人,直接报警,影响不太好吧?” “那你就算给精神病院打电话,人也要直接架出去的啊。” “精神病院不是可以过来给他打个安定啊什么的,等人走了再说。” “医生应该也不能随意给人打这些吧?林聪义的身上,背负着很多条人命。邢叔叔要是让你的同学过来,让他有了精神病史的记录,最后可能会成为林聪义的保护伞。” “很多条人命?”邢一峰瞪大眼睛发问。 很显然,他觉得不可思议。 林聪义在韩雨馨交接完厂区的别墅之后就开始摆烂的事实,让邢一峰感到不满。 工厂的人对林聪义的评价,也早就不是以前。 但要说林聪义是杀人狂魔,他还真的是有些不相信。 普通人的生活里面,哪那么容易遇到杀人犯。 更何况,斐一班说的不是一条而是很多条。 “我的父亲斐厂长,他的父亲林总工,还有土耳其铜棒厂的五个人,除去和他一起参与策划爆炸案的那个已经死了的同伙,林聪义的身上,至少背负着六条人命。” 邢一峰这个人都傻了:“斐厂长和林总工不是死于意外吗?” “不,他们死于绑架。”斐一班把被林聪义转了90度的两张照片,全都转了回去。 斐厂长和林总工被绑架的画面,就重新盖住了刚刚烧完的香炉。 邢一峰吓得直接后退了两步。 “这……我的天哪!林聪义费尽心思要哇这个地下室,就是为了搞这个暗格吗?” 邢一峰想想都后怕。 因为林聪义一直没能搞定专利配比,他还劈头盖脸地骂了好几次。 他竟然敢指着一个杀人狂魔的鼻子骂吗? 究竟是谁借给他的胆子? 跟着易茗下到地下室之前,邢一峰还以为,他今天可能面对的,最爆炸的事情,就是让斐一班的女朋友,抓包斐一班和abu在一起干柴烈火。 下来之后,他才发现,原先的那些想象,统统都是小儿科。 邢一峰平复了好半天,还想问什么,斐一班已经转去和abu说话了。 受到了过度惊吓的邢一峰,有些磕巴地问孟佟鑫:“小,小孟,你一直都知,知道林聪义绑架杀人吗?你,你都不告诉我吗?” “邢总,我也是这才知道的。”孟佟鑫补充道:“我要是早知道的话,林聪义活不到今天。” 邢一峰并没有被安慰到:“你……你你,可不能这样!什么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我们就是正经做生意的,怎么能摊上人命呢?”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年纪最大的邢一峰,成了现场最不淡定的人。 孟佟鑫知道真相的第一反应是愤怒。 邢一峰的第一反应,是不知道会不会牵连到他。 想来想去,邢一峰觉得还是要先问问斐一班这个受害者家属:“小,小斐啊……” “邢叔叔,您稍微等我一下。我先和我的兄弟说一下后续的事情。” “那,那行,小斐,我就站在这儿等你,没事吧。” “没事。” 斐一班原本并不是一个可以这么淡定的人。 大概是和易茗在一起之后,收到了易茗的有些影响。 尤其是还感受了一下,把自己装在罩子里面的感觉。 斐一班和abu说邢一峰准备把林聪义送去精神病院,又说了自己为什么会反对。 “abu,我并不想追回我们家的比特币,不管费卡莱特是什么人,是雇佣兵,还是什么组织的大头目,这些我都不想知道,我也不喜欢你把和这种亡命之徒打交道,当成是冒险。” 斐一班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我就想让林聪义,受到应有的惩罚,接受最严厉的制裁,你有办法在土耳其立案,并且让国际刑警和我们这边相互配合吗?” 斐一班并没有了解过法律。 更不要说这还牵扯到两个国家。 abu在刺激林聪义的时候,就有说过,先把土耳其的牢底坐穿,要是能活着出来,再接受国内的制裁。 斐一班想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没问题,我的兄弟。这件事情交给我。我让我的律师团研究一下两国法律。” abu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地妥妥帖帖了。 阿马里的老婆会直接出来指证林聪义。 如果不是斐一班对林聪义还心存希望,想要亲眼确认,abu早就开始行动了。 阿马里人都已经死了,爆炸案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就单凭她一张嘴了。 单单铜棒厂的爆炸案,就够林聪义终生监禁的。 如今再加一个板上钉钉的绑架案,林聪义应该没办法安安心心地在监狱里面老死。 邢一峰毕竟也是经历过商场的大风大浪的,听了一会儿鸟语,看着一脸淡定的易茗,也就平静了下来。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都这么稳,他竟然这么六神无主。 两相对比,就有些丢分。 邢一峰把提问的对象,换成了斐一班的女朋友:“他们商量好了要怎么解决了吗?真的不叫精神病院来吗?” 问完,邢一峰又说:“真有这么多条人命的话,还是应该报警对吧?接下来要怎么办?我应该先报警,还是先去楼上安慰一下晚宴的人?” 与其说是提问,不如说是邢一峰的自问自答。 “邢叔叔。”易茗跟着斐一班的称呼,对邢一峰说:“您先上去好了,不要让楼上的宾客有什么怀疑,斐一班并不希望家里的事情被那么多人知道。” “是是是!今天之前,我听都没听说过绑架什么的。”邢一峰转身就准备走。 还没走两步就有停了下来:“那我也不能就这么上去啊。” 邢一峰拿出电话准备报警。 这是他名下的房子,他可不想在这里出什么人命。 “邢叔叔,报警的电话我来打。我比较清楚情况,说的会比较清楚。等报完警了,就让管家下来,和孟哥一起看着林聪义,在暗格这边等警察过来。您和abu还有斐一班都先上去。” “那这样的话,警察一来,楼上的宾客,就不可能不怀疑啊。”邢一峰不希望闹出太大的动静。 “不会的,我看着这栋别墅的监控,厨房的后面还有一个后门,等会儿让警察穿便衣,从后门过来直接到地下室就好了。” “这怎么行啊?”邢一峰始终不觉得,应该把这样的事情,交给一个小姑娘来收拾残局。 “大斐,你让abu把管家叫下来吧。” 斐一班和abu沟通了一下。 abu又和管家沟通了一下。 最后,管家把之前负责装监控的两个助理派了下来。 等下警察来了,管家负责直接带到地下室。 邢一峰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就这么上去。 斐一班却和abu直接从暗格里面出来了。 斐一班知道,易茗处理问题的能力比他强。 abu的那两个助理,都是特种兵出身,再加上还有孟佟鑫在,保护易茗完全不成问题。 他刚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是差点自闭,把自己装在了罩子里面,不代表缓过神来之后没有愤怒。 如果继续留在这里,斐一班很难忍住不把林聪义直接往死里揍的冲动。 打林聪义这样的人,只会脏了他的手。 报警的事情交给易茗,举证的事情交给abu。 斐一班觉得很放心。 让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吧。 斐一班不想再自闭一次,更不想让韩女士再痛彻心扉一次。 7017k 第一一三章 有声有色 abu向来都很重视自己兄弟的意见。 斐一班让他不要去找费卡莱特,他就真的没有去找。 毕竟,他也不知道,这个叫费卡莱特的是个什么级别的雇佣兵。 万一要是什么大头目,他这么大个中东土豪好端端地把给你给暴露了,也是很容易招致绑架的。 自己去探险这条道,既行不通兄弟也不让。 在这样的前提下,abu就花了很少很少的一点钱,干了很小很小的一件事。 斐一班不想让韩女士知道阿斐哥最后离世的场景。 因此,斐厂长的绑架案,在国内肯定是不能宣传的。 但在马尔丁这种和叙利亚伊拉克接壤的边境城市就不一样了。 abu找了当地的一家报纸,把斐一班找他兑换比特币的那些交易记录都po了出来。 包括斐厂长和林总工被绑架之后,写了要多少赎金的照片。 然后就是从收到钱,到换成比特币的整个过程。 顺带着科普了一下什么是比特币。 一枚比特币的价值是多少。 已经比特币无法追踪的特性。 一应俱全的一个深度报道。 abu不是随便找的报纸。 从铜棒厂的爆炸案开始,这家报纸就一直有在报道。 为什么边境的铜棒厂爆炸,会有那么多人来到相隔一百公里的锁厂闹,这家报社也尝试分析过。 一开始,肯定都是比较负面的报道。 等到斐厂长的赔偿和解散方案一出来,大众和报纸的风向慢慢就变了。 铜棒厂的爆炸案,在当时,绝对是马尔丁人都在议论的大事情。 反倒是绑架事件,知道的人几乎没有。 除了这家报社,abu还让他派去马尔丁调查过的人,全都成了传播源。 从阿马里的老婆,到救援直升机的机长,一个个都在问,是哪个费卡莱特拿到了3000枚比特币的赎金。 这么多钱,花个几辈子,应该都没有问题。 平民老百姓,想去找雇佣兵,那肯定是有困难的。 但如果是雇佣兵去找雇佣兵,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据说,从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土耳其、伊拉克和叙利亚交界的地方,所有名字以fik打头的雇佣兵,全都被抓起来拷问了一番。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费卡莱特这个名字,在雇佣兵里面就绝迹了。 那些拷问过后没有嫌疑的纷纷改名,以免再次沾染晦气。 又过了半个月,当地最大的雇佣兵头目,公布了一个死亡现场,宣布对3000枚比特币的主角——费卡莱特的死亡负责,并且声称,从费卡莱特那里拿到了3000枚比特币里面的2980枚。 费卡莱特想着自己还可以享很多年的福,没有像别的亡命之徒那样,一下子就把所有的钱都花出去。 少掉的那20枚,基本都花在了给他自己做一个干净的身份上。 身份还没有弄好,死神就先敲开了他的门。 abu非常好心地,让国际刑警,把死亡现场的照片,发给国内合作办案的人,请他们帮忙拿给在看守所的林聪义辨认。 那照片,勉强还能看出死者的长相。 弄得林聪义差点又成功把自己给撞进了精神病院。 林聪义的这个案子,涉及的内容太多,又发生在马尔丁,要怎么判,要在哪里判,都还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确定。 斐一班说到此为止之后,就真的没有再管过。 反倒是韩女士,从焦虑不安的邢一峰那里,听到了林聪义被抓起来了的消息。 斐一班以为韩女士会崩溃,结果韩雨馨只是问了一下事发的经过。 还在林聪义被引渡到土耳其之前的一天,去看守所看望了一下林聪义。 韩雨馨给林聪义带去了一份文件。 是一份国琛锁业的股份转让协议书。 这个协议,是在两年多之前就写好的。 斐国琛和韩雨馨的签名,林聪义都再熟悉不过。 签名的时间,是林聪义被派往土耳其工厂的那一天。 所有的章都盖好了,只剩下林聪义和斐一班的名字还没有签。 在那份协议里面斐国琛、韩雨馨和林聪义的股份占比,都是一样的33%,剩下的1%,写在了斐一班的名下。 等到林聪义看完。 韩雨馨当着他的面,把合约给撕了一个粉碎。 韩雨馨用一份撕碎的合约,给林聪义践行。 …… abu在易家村的时间,进入倒计时。 因为abu的加入,易家祠堂的修复,开始采用修旧如旧的最高标准。 墙上的一砖,顶上的一瓦,都得是同时期的。 就连被踩坏掉的地砖,都是一样一样的待遇。 这样的修复,费时费力,关键还费钱。 斐一班原本做好的方案,被abu一票否决了。 理由是——【你都已经抢走我心爱的女孩了,难道还要改动我心爱的古建筑。】 abu让斐一班在古厝的改造和易茗之间选一个。 斐一班当然想都不想,就直接选了易茗。 理由嘛,除了爱情,还因为错过了abu,未来五十年,都不太可能有人愿意为易家村的古厝花这么多钱。 从这个想法可以看出,斐一班对自己的创业,并没有多大的野心。 abu在邢一峰已经绝望到以为自己第二天就要从董事长·邢变成前董事长·邢的关键时刻,做出了投资邢氏集团的决定。 这个决定,让斐一班花了无数心思在水泥厂旧址那边做好的污水处理系统,变成了无用功。 邢氏集团投入原来国琛锁业的第一厂区,也就是厂区别墅所在的那个最大的厂。 abu投入一亿美金,用于智能锁生产和研发,在智能锁项目里面占股51%,并且把他的股份交给了斐一班代持,他只保留分红的权利。 让abu做出这个投资决定的,是斐一班送了他一把私人订制的智能锁,作为临别的礼物。 这是斐一班从来没有想过的。 比起智能锁,斐一班更希望abu投资的,是鲁瓦克白茶。 abu来易家村的第一天,斐一班就有让abu爱上易家村白茶的想法。 要不然,他也不会有事让易茗泡茶,又是让村长控温。 第一天,因为入戏太深,错把兄弟的女朋友当成是自己老婆的abu,压根就没有把关注的重点放到鲁瓦克白茶上。 那天以后,斐一班又做了几次让abu爱上鲁瓦克白茶的尝试。 abu却只对斐一班让专家做出的,当年不能采摘易家村之魂的决定点了一个赞。 甚至来了一句,这样的古树,就应该永远都不要采摘。 完全没有想要尝一尝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味道。 abu习惯了喝很浓的茶,从一开始就对易家村的白茶没有多大的兴趣。 再后来,有感于鲁瓦克白茶的故事,abu提出了想要进行“捐款型”投资的想法。 一说出口,就被全权负责鲁瓦克白茶的易厂长给拒绝了。 易厂长霸气地表示,欣赏不了易家村白茶的人,就没办法获得鲁瓦克白茶的投资权。 哪怕是只投资不要股份的“捐款型”也不行。 易茗对易家村的白茶有信心,尤其是在易家村之魂焕发新生之后。 完全没有必要让abu因为斐一班的关系,连拍卖会都没有上,就直接拿拍卖会的价格买。 鲁瓦克白茶没能赢得abu的心。 另一方面,abu又深深爱上了斐一班给他私人订制的智能锁。 斐一班专门设计好了送给他的那把智能锁,超出了abu对锁具的一切想象。 指纹识别,声纹识别、人脸识别,这些常规的功能一应俱全,都有不常规的表达方式。 除此之外,还外带了在锁具领域闻所未闻的香水喷射装置。 喷射装置里面,装的是abu的家族香氛, 是他从小闻到大的气味。 对abu来说,就是家的感觉。 以往都是进了家门才能闻到。 有了斐一班的这个设计,智能锁一识别到他靠近,就会提前一步,把家的气氛给营造好了。 除了带自动识别功能的香氛喷射装置,斐一班给abu订制的智能锁,还有一个让abu只看了一眼,就想要直接抱着睡的设计。 这首先是因为斐一班私人订制的智能锁,每一个常规的功能都有不常规的表达方式。 但更重要的,是源自斐一班对abu的了解。 abu第一眼见到易茗就喜欢到不行,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易茗的长相给了他一种梦想照进现实的感觉。 abu喜欢冒险,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海贼王。 尤其喜欢海贼王里面,长相甜美,身材姣好的女主角娜美。 看到易茗的第一眼,abu就觉得易茗是娜美的化身。 他在长城上初见易茗的那一天。 易茗穿的是一件改良式的旗袍。 少女的脸蛋,成熟的身材。 abu甚至会直接想象易茗cosy娜美的和服造型,该是怎么样的一副画面。 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这句话,在相遇的最初,差不多可以算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 区别在于,每个人对【色】的理解,不尽相同。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很多人还会对自己有这样那样的误解。 斐一班就曾经以为自己只可能会喜欢超模那样的。 斐一班给abu定制的这把锁,外观上,直接采用了娜美的和服造型。 浅笑嫣然,捂着嘴,笑得闭上了一只眼睛。 手里端着一个日式餐盘。 餐盘上面有一个白色的碗。 碗里面装着彩色的和菓子。 娜美睁着的那只眼睛,是人脸识别的摄像头。 人脸识别成功的时候,会有娜美的声音,用日文说:abuさん,お帰りなさい。 abusann,okaerinasai。abu先生欢迎回家。 指纹识别的地方,在和服腰封的上方,一个留给abu无限遐想的位置。 abu每次把手指往那儿一放,都能脑补出无尽柔软的触感。 指纹识别成功的时候,会有娜美的声音,用英文和abu说日文同样的话。 只要abu在听到娜美的声音之后出声回应,智能锁就会成功识别他的声纹,紧接着,娜美的声音会用abu的母语,再一次欢迎他回家。 如果同时识别成功,就会三种语言轮番来一遍,外带连续三次家族香氛的洗礼。 把玩过这把私人定制智能锁,abu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 也不和自家兄弟计较“夺妻之恨”了。 易茗只满足了他对人间娜美的脸和身材的想象。 从声音来说,易茗和娜美还是有着比较大的差别。 他第一个老婆都已经得是家族联姻了,第二个怎么可以不找一个满足他对另一半所有想象的? 凭借他帅气的长相、出众的才华,和世界级的钞能力。 只要他认真努力继续寻觅。 一定能找到脸蛋、身材和声音都能满足他想象的人间娜美。 斐一班是知道abu对娜美的狂热,才量身定做了私人订制智能锁方案。 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让abu彻底忘记“夺妻之恨”的意外之喜。 有了这样的一把智能锁,不用斐一班开口,abu自己就已经在社交媒体上自发宣传起来了。 智能锁私人订制的这条路,在abu还没有回到英国的时候,就已经有很多订单,从abu和斐一班以前共同的朋友圈纷至沓来了。 斐一班以前经常参加的几个慈善拍卖会的负责人,也发来了订制的需求。 既然是要参加慈善拍卖的拍品,斐一班自然是没有收“工本费”的。 所有拍卖所得,都会捐给相对应的慈善机构。 但是,作为提供热门拍品的交换条件,斐一班要求,让鲁瓦克白茶也一同进入到同场拍卖。 abu在易家村的这两个月,斐一班除了埋头研究私人订制的智能锁,就是把鲁瓦克白茶的英文宣传手册,做得让人耳目一新。 收到abu一亿美元投资的邢氏集团,在这个过程里面,找准时机,与很多世界级的动漫ip,达成了在锁具方面的独家授权。 那些大ip的版权持有方和管理者,都是第一次收到锁具制造商的ip授权要求。 想着肯定是个小众且小打小闹的事情,收的授权费都极其低廉,大部分甚至没有在零食领域授权价格的五十分之一。 弄得原本只打算搞两三个大ip授权的邢一峰,直接整下了一百个。 还是独家。 从今往后,其他人,想要生产动漫主题的锁具,除了盗版,就只剩下和邢氏集团合作这一条路。 盗版将面对的,是版权持有方和管理者、邢氏集团以及abu的私人律师团的三重“追杀”。 这么多ip在手,只要那一款私人订制火了,就可以把简易版的做成量产的。 斐一班私人订制的锁具,就像是汽车领域的限量级超跑,不管是价格还是制作的繁琐程度,都不可能走入寻常百姓家。 只有能够量产的,才是真正能够带来稳定现金流了。 超跑制造商经常会入不敷出,但丰田大众这样的就不会。 甚至还可以反过来收购超跑品牌。 在品牌塑造和发展方向把控方面,邢一峰虽然会因为太过冒险而失败,却绝对有着最敏锐的触觉。 斐一班对企业运营的事情,一知半解,就把董事会的席位安排给了韩雨馨。 邢一峰激进,韩雨馨沉稳,两个人一中和,邢氏集团的智能锁生产线,很快就发展得有声有色。 7017k 第一一四章 男版贞洁牌坊 邢一峰把厂区别墅双手奉还给韩雨馨,作为她回归厂区的见面礼。 韩雨馨也没有和他客气。 就像当时她毫不犹豫地厂区别墅送出去一样。 房子还是那栋房子,却被林聪义弄得面目全非,早就没有了家的感觉。 虽然,这个别墅装修完成之后,林聪义一天都没有住过。 但他在里面的各种折腾,确实恶心到了韩雨馨。 想想都觉得膈应。 韩雨馨做出了推倒重建的决定。 韩女士这段时间的“杀伐果断”,是斐一班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 作为三个大厂的财务总监,韩女士的工作能力,向来都是有目共睹的。 记住网址 却很奇怪的,从来都不会给人一种女强人的感觉。 或许是,斐厂长在世的时候,她整天阿斐哥长,阿斐哥短的。 也或许,这就是韩女士的人生哲学。 在工作上强势,在生活上小鸟依人,敛去了所有的棱角。 没有了阿斐哥,韩女士的气场都开始有了一些变化。 慢慢地就有了精明强干的气场。 在成为邢氏集团智能锁事业部的执行董事之后,更是如此。 斐一班从自己的亲妈身上获得了很多的灵感。 觉得自己也应该试着长大和变强。 介于他花七年才能完成别人只需要六年就能搞定的学业。 斐一班“过人”的理解能力,他对这些灵感的解读,也和一般人不太一样。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不一样程度越来越高。 发展到最后,连韩雨馨这个灵感提供者,都没办法理解斐一班究竟在想什么。 …… 别墅重建和装修,需要比较长的一段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面的绝大部分,斐一班和韩雨馨,还是住在了易家村的水潭别墅。 斐一班潜心研究智能锁的私人订制,加班加点地完成abu从朋友圈引流过来的订单。 韩雨馨安心构建智能锁事业部的财务框架。 和转产有关的生产线重建和设备购买,全都交给了孟佟鑫负责。 虽然还没有正式公布,但孟佟鑫俨然已经有了预备厂长的架势。 从“厂花”,摇身一变成了“准厂长”,变化不可谓不大。 这样的变化,甚至不在韩雨馨的计划范围之内。 韩雨馨作为邢氏集团智能锁事业部的执行董事和财务总监,不想兼任厂长。 斐一班要兼顾鲁瓦克白茶,还要负责所有的私人订制订单,也觉得自己无暇顾及智能锁量产的生产线。 再加上好多骨干在前段时间,因为林聪义没办法弄出专利配比,不得不离开。 种种原因加起来,虽然有三个人都还可以,但没有任何一个,是大家都认可的厂长人选。 几次商量之后,韩雨馨就在第一厂区,搞了一个公开的厂长选拔。 作为厂区司机的孟佟鑫,根本就没有进入选拔的大名单里面。 这次选拔,是工人自己选厂长,一个人一票。 投票都已经开始了,才有一个女工问。 投票表格里面,除了这三个人之外的选项之后,还有一个可以自己填写的“其他”。 这个女工问,是不是可以写在“其他”这一栏里面,写上自己想选的任何一个工厂的人。 韩雨馨给予了肯定的答复。 并且说,这个名单,是董事会商量出来的,如果工友们认为有更合适的人,当然可以发表自己的意见。 现场瞬间就有了一阵阵的骚动。 这个选拔,原来算是差额,就是三个里面选两个。 得票第一的是厂长,得票第二的做副厂长。 结果,厂区所有的女工,都只在原来三个里面任选一个,然后把第二票给到了“其他”栏,并且在这一栏里面,写上了孟佟鑫的名字。 就这样,孟佟鑫以断层的票数,从“其他”品类里面突围。 这已经不是孟佟鑫第一次在厂区的选举里面突围了。 只不过,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他以一个男性的身份,从“其他”品类脱颖而出,成为厂花选举的断层式第一。 看起来,有点像个闹剧。 提议公开选拔厂长的韩雨馨也是这样认为的。 孟佟鑫从来也没有表达过想当厂长一类的想法。 韩女士以为孟佟鑫会说感谢大家的厚爱,然后让工友们重新选一个合适的厂长出来。 结果却只猜对了前半句。 孟佟鑫几乎没有犹豫地就站了起来,走到台前,对着所有的人鞠了一躬:“感谢大家的厚爱,我一定努力不让每一个选我的工友失望。” 孟佟鑫就这么赢得了竞选。 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和“厂花”那种,从性别上就不符的,却要强行让孟佟鑫当选的自娱自乐相比。 孟佟鑫这一次的当选,不存在任何瑕疵。 工人们愿意选孟佟鑫。 孟佟鑫自己也乐于接受。 韩雨馨自然没有强行拦着的理由。 孟佟鑫本来就是厂工出身,这些年一直在当司机,没有再下生产线。 对铜合金锁芯的各种生产工艺,早就已经有些生疏。 但智能锁的生产线,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新的。 大家都还在摸索阶段,并不存在谁是熟练工谁不是的说法。 只要愿意学,谁都可能在未来成为技术骨干。 除去技术这一块的考量,让孟佟鑫做厂长会有一些未知数之外,要论对厂区工人的管理。谁也没有孟佟鑫在行。 孟佟鑫要是做了厂长,绝对是能和工人达成一片的。 再加上当选的副厂长又是主动把厂花头衔让给孟佟鑫的真·厂花。 孟佟鑫完全就不存在能不能服众的问题。 有了孟佟鑫负责一线的设备购买,副行长负责设备的调试,韩雨馨就不用天天守在厂里。 韩雨馨刚来易家村的时候,嘴上虽然不说,实际上闲得都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会儿知道自己很快又要做一个大厂的执行董事,反而开始珍惜在易家村的时光。 在斐一班和易茗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韩女士已经不再对自己的亲儿子严防死守了。 甚至变得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 自家的猪要拱自家的白菜,她这个当妈的,又有什么好掺和的? 掺和多了,她什么时候才能升级当奶奶? 生米煮成熟饭,难道不香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易茗每次过来,在和以前一样,第一时间就跑来找她聊天,或者想去厨房帮她忙什么的,都直接被给赶到楼上去找斐一班。 韩雨馨连理由都懒得再编第二个,每次见到易茗,用的都是同一个理由—— 【你们年轻人,就应该上楼,干年轻人爱干的事情,不要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碍我的事。】 易茗原本就没有什么要立贞洁牌坊的想法。 也不觉得,时至今日,还必须要遵守洞房花烛这样的古训。 人生短短几十年,能有一个自己真正喜欢,又真心喜欢自己的人,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遇到了这样的人,还要扭扭捏捏,想着让对方得到了,会不会就不会珍惜,在易茗看来,就和无病呻吟差不多。 从一开始,易茗就没有说过自己有多在意。 她把自己装在罩子里面,认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和任何人产生感情纠葛是一回事。 从套子里面出来,毫无保留的爱上了现在的男朋友,又是另外一回事。 易茗一直都想的很明白。 如果不是韩雨馨一直态度非常明确地阻止她和斐一班待在同一个房间。 易茗都不排除自己会主动的可能。 两情相悦、情之所至,计较谁应该主动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有意义。 自从放弃了严防死守,韩雨馨就做好了十个月之后当奶奶的心里准备。 并且满心期待之。 斐一班刚刚二十二岁,要是找个小三岁的女朋友,那都还没到法定婚龄。 幸好啊,儿子找了一个大了三岁的女朋友,这样一来,就算立马要小孩,也是最佳生育年龄。 易茗自己不抗拒。 韩女士又极力促成。 按理说,斐一班喜当爹的日子,应该近在咫尺。 但神奇的是,没有了韩女士的严防死守。 斐一班反而给自己立了一个男性版的贞洁牌坊。 最近一段时间,他专攻吻技。 业务能力提升了很大一截。 各种撩拨技能,也都和无师自通了一样。 亲亲、抱抱、摸摸他什么都做。 把易茗姐姐撩拨地云里雾里地。 撩拨到他自己实在受不了了,在易茗完全无意抗拒的时候,斐一班又自己跑去浴室,用各种方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一次两次,易茗还能理解,次数一多,易茗不免要问:“大斐,你这是要闹哪样?” 一班弟弟委委屈屈地把自己心中的道理说与易茗姐姐听: “易茗姐姐可是以分手为前提,才愿意和我谈恋爱的。” “我要是把第一次给了易茗姐姐,以后姐姐姐姐不要我了,我找谁哭诉去?” “男孩子的第一次有多重要,姐姐大我那么多,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刚刚和你谈恋爱的时候,你的干妈韩雨馨女士就教导我,不想一辈子和她家姑娘在一起,就不要糟蹋她家姑娘。” “韩女士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妈,她一次又一次的谆谆教导,我肯定是要听的。” “再有呢,我看过好多好多的心理分析。” “有很多女生,都是因为害怕男朋友始乱终弃,才不愿意在结婚之前把自己交给对方的。” “在这个男女平等的时代,我们不可以用性别来区分人类的行为准则。” “我不能糟蹋了易茗姐姐,也不能让易茗姐姐来糟蹋我。” “万一我把自己的第一次交出去了,一心想着分手前提的易茗姐姐。” “就对我始乱终弃,那我的下半辈子要怎么过?” “想要拥有一辈子的幸福,就得耐得住寂寞、受得住贞操。” “只要能和易茗姐姐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一班弟弟就能忍常人之所不能。” 自从在智能锁私人订制领域找到了存在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和赚钱能力之后,斐一班又变回了之前那个动不动就喊易茗姐姐,并且几句话就容易让人社死的少年。. 回到了那个除了手机君,就只有abu愿意和他长时间相处的那种诡异的个性。 第一次听到斐一班发表“男版贞节牌坊宣言”,易茗只觉得觉得斐一班是在开玩笑。 听完之后,啼笑皆非地对斐一班说:“看你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能忍常人之所不能这种话,很多男生都会说。 其实是哄女生去开房的时候做的,类似于我保证只摸摸啥也不干的承诺。 结果,斐一班还真就这么坚持了下来。 就和个圣人似的。 隔几天就要把“男版贞节牌坊宣言”挂在嘴边当清心咒来念。 最大最大的妥协,也只是把洞房花烛,提前到了领证的那一天。 一班弟弟动不动就口出狂言:“姐姐哪天和我领证,我就哪天满足姐姐。” 时间一长,弄得韩雨馨都小心翼翼地跑来询问,斐一班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 “一一啊,你和妈妈不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有问题,妈妈带你去看医生。” 韩雨馨的询问,让斐一班无限惊讶。 试问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敢和婆婆探讨这样的问题? 这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斐一班气得三天都没和易茗说过一句话。 韩雨馨吓得不清,直接帮斐一班预约了三家三甲医院的男性专科。 斐一班还真的乖乖听话,一家一家都去了。 既然,亲儿子说自己没问题,疑似亲妈不愿意相信。 那就让医生帮忙出具一个证明。 斐一班想的是很简单的,去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还是太傻太年轻。 医生们一致表示,他们可以治疗有问题的,但不能证明没有问题的。 毕竟,这种事情,除了生理原因,还有心理原因。 针对某个特定的功能、某件特定的事情,还是必须要实践才能出真知。 证明不了自己没有问题的斐一班,只好更换策略,见到医生就开始控诉他的亲妈。 斐一班问医生:“主任啊,您有没有见过,哪个亲妈,逼着儿子去睡没有过门的女朋友,如果不睡就给儿子满世界预约男性专科的?”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一四章男版贞洁牌坊免费阅读。 第一二零章 床君 厂区的别墅重建完成。 鲁瓦克白茶不能离开易家村生产。 智能锁定制又不适合留在易家村。 厂区别墅没有建好之前,斐一班一直都“赖”在易家村做设计。 能手工做的东西,他就自己自己做。 需要机器打样的。 就把设计好的图纸发给孟佟鑫,打样完了孟佟鑫再亲自送过来。 遇到做出来的效果和设计不符的,就要重新来过。 这个过程,也是拖慢斐一班私人订制的重要因素之一。 孟佟鑫已经是厂长不是司机了。 但打样和送样品的事情,还是没办法假手他人。 主要是因为斐一班的每一件“作品”价值都太高了。 如果还没有交给私人订制的买家、完成系列视频剪辑,就提前曝光了,肯定会对私人订制造的口碑成很大的影响。 厂区和易家村,四个小时的车程是最恼人的。 大部分是山路,也没有动车一类的交通工具。 每天来回八个小时,肯定是不现实的。 斐一班和易茗很快就要面临两地分居。 这对刚刚完成成人礼的一班弟弟来说,是一件非常不能接受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二十四小时和易茗黏在一起。 听床的控诉。 听地板的抗议。 【床君】是斐一班的老朋友了。 从小班班变成中班班之前就已经是了。 在斐一班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和【床君】一起搬进了厂区的别墅。 也是在那一天,斐一班和【床君】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亲密。且无间。 这也就意味着,小班班在和【床君】相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着寸缕的。 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懒,还是有什么科学依据。 据说,男孩子睡觉的时候,要无拘无束,才能长高高、长大大。 当然了,小班班是很单纯的。 他那么小,肯定满脑子都只有长高高这一件事情。 至于长大大是什么意思,在那个时期,还完全不存在于小班班的认知世界。 因此,在【床君】的认知里面,和他坦诚相见的小伙伴,应该就只是懒而已。 小班班住的是套房,占据厂区别墅的一整层,房间里面有自己的浴室。 有很大很大的浴缸,大到小班班可以在里面打水仗。 斐厂长和韩女士那会儿都忙。 不可能在他睡着之前忙完。 小班班玩累了,甩甩干,就直接上床睡觉。 至于睡着之后,根据【床君】这么多年的观察,他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弟并没有踢被子的习惯。 安安静静的,就和床上压根就没有睡人一样。 哪怕是中间断档了八年,归来已是大班班的那个当代大好青年,基本也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除了【被子君】有时候会忽然找【床君】抱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地不干爽。 一切都和小班班时期,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于【床君】来说,班班始终还是那个班班。 安安静静、惺惺相惜。 正因为如此,【床君】才愿意冒着拆解之后就组装不回来的风险。 陪着大班班,从厂区别墅来到水潭别墅。 一路的颠簸,并没有让【床君】缺胳膊少腿。 很快就在水潭别墅重获新生。 【床君】心下大定。 上一世,他和小班班、中班班在厂区别墅厮守了十二年。 这一世,他必将和大班班厮守到白头。 哪怕【被子君】找他抱怨的频率越来越高。 【床君】也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流水的被子铁打的【床君】。 只有他,是中班班离别了八年都不曾真正放下的。 只有他,是大班班一回来,就毫无保留地要继续坦诚相见的。 有多少感情,能经受得住八年的考验? 还是异国。 经历了时间的洗礼。 感受了岁月的变迁。 【床君】认定了自己将会和大班班拥有一个一起走到岁月尽头的故事。 没有谁,比睡觉一动不动的斐一班,更适合做床生的伴侣了。 盼望着。 盼望着。 重活一世,【床君】的期望也变得很简单。 他只希望,宁静而美好的床生,在水潭别墅延续下一个十二年,知道床生的尽头。 这一世,在水潭别墅,【床君】认识了两个初来乍到的【被子君】。 一个纯灰的,一个宝格丽格纹的。 这两个【被子君】都不怎么讨【床君】的欢心。 实在是太过闹腾了,完全没有自己作为流水的觉悟。 上一世,在厂区别墅,在小班班成为中班班之后。 【被子君】半个月找他抱怨一次自己身上不爽利就顶天了。 即便是为了欢迎时隔八年的大班班回来新换的【被子君】也一样是这么个抱怨频率。 水潭别墅的这一灰一格纹倒好,隔三差五地就要找他抱怨。 每次抱怨过后,【床君】躺的好好的,就会被逼着换衣服。 要么从灰色换成格纹,要么从格纹换回灰色。 一点创意都没有,弄得【床君】烦不胜烦。 只能祈祷这两个【被子君】赶紧被历史的河流带走。 【床君】的祈祷很快就被听到了。 相处了这么些年,他和大班班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 这两个抱怨成瘾的【被子君】,连半年都没有撑到,就被崭新的红色【被子君】给拍死在了柜子里。 这是史上最快的更替速度。 也是【床君】第一次穿上红色的衣服。 【床君】很喜欢自己的新衣。 娇滴滴的、红艳艳的,哪儿那儿都透着喜庆。 没有一开口就抱怨湿还是不湿那种没有营养的情况。 而是羞答答地告诉【床君】:“诶呀呀,人家刚刚被两个小红本给撞了一下腰呢。” 这哪是【被子君】啊? 这明明是【被子妹妹】呀! 床生第一次,【床君】有了要好好疼惜、好好安慰自己衣服的小心思。 说点什么好呢? 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床君】就先“哎哟”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床君】受到了以往至少两倍的压力。 这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 在水潭别墅重生之后,他还没有经过重力测试。 面对这一世的第一次重力测试,【床君】肯定是要严阵以待的。 还在厂区别墅的时候,韩女士有时候也会来大中小班班的房间和他聊天。 就在【床君】的边上坐着。 上一世,他出生的时候,斐一班还小,他的床生是斐厂长给的。 哪儿哪儿都严丝合缝,每一个零件都是全新出厂的。 再怎么样的重力测试,【床君】都没在怕的。 这一世,【床君】的生命是大班班亲自赋予的。 大班班不是斐厂长,没有那么多年的零部件组装经验。 可大班班是谁啊? 他是学赛车设计的啊。 组装一个床,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床君】坚信,自己肯定还拥有上一世同样的抗压能力。 就这样,【床君】秉着呼吸,等待突如其来的双倍压力消失。 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自己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感觉。 时间一久,【床君】就忍不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引起了一直默默无语的【地板君】的不满:“你要是老掉牙了,就赶紧进废品站,不要在老子上面又摇又晃好叫得那么奇怪。” 两世为床,重活一世的【床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板老哥,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啊?我是不是真的快要挂了?” 【床君】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件。 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老化的地方。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床君】瞬间就慌了,并且开始怀疑床生。 【地板君】很是不耐烦:“你要挂就挂,不要在我上面挂啊!你能不能挂远一点,哪怕挂到地毯上都好啊。” “地板老哥,这……这肯定只是一个特例,下……下不为例。”毫无经验的【床君】整个一个紧张到不行。 仗着自己的斐一班这么多年的交情,【床君】小声却坚定地说:“老哥放心,大班班肯定很快就会来给我做全身检查的。” 【地板君】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四足鼎立在自己上面的【床君】:“你不是号称自己是重生的吗?你真的觉得会有人来给你检查?真是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床。你就等着进废品站吧!” “地板老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和大班班,那可是从小班班开始的交情,他要是人心让我进废品站,也不会把我从厂区别墅带到水潭别墅。” 【地板君】不说话了。 “地板老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大班班把我从厂区别墅带到这里,一路上,深怕我磕着碰着,把我保护地可好了。” 【地板君】看【床君】的眼神变了变,从看傻子一样,变成了看弱智,并且直接送上了两个字:“智障。” “啊嘿,我叫你声老哥,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陪大中小班班走过漫长的十二年的时候,你在哪里?” 【床君】企图用气势,压倒自己身上发出的,越来越抑制不住的声响。 “智障!你爷爷我,在成为实木地板之前,经历过多少风吹日晒,见证过多少人间沧桑?你一个钛合金床架加真皮,你懂个屁!” “钛合金这么了?我们钛合金祖上,也是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 气势到一半,【床君】忽然又被吓到了:“哎呀我的天,我是不是有条腿要断了,怎么一直站不稳,我以后是不是都要变长短腿了?” “智障,你是要你地板爷爷和你普及植物的起源吗?” 连着被叫了三次智障,【床君】气地浑身发抖。 他现在不是一条腿站不稳了,是四条腿都在抖。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散架了吧。 经过刚刚的针锋相对,地板老哥会愿意接着他吗? 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会直接掉到楼下吗? 楼下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在第一世对他进行过重力测试的韩女士的房间。 “地板老哥,韩女士知道我不堪重负,应该会上来解救我的吧?我的床生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地板君】是真的不想说话了,床可以傻,但不能傻成这样。 和这样的傻子生气,他自己都快变成傻子了。 可惜傻子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傻子只会嫌弃【被子君】话多,却没想到自己的嘴比【被子君】还碎: “啊,我的天,这一世的重力测试为什么和上一世的区别那么大……啊……救命,这该死的重力测试,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床君】的拼命呼救,并没能让他见到第二天的月亮。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斐一班买了个榻榻米加急送货。 在太阳下上的时候,斐一班把榻榻米放在了星光屋顶。 【床君】感激涕零,大班班果然和他是有感情的。 也不枉他前前后后,陪伴了大班班漫长的十二年,尽管有八年的空缺,但感情从来没有变。 可是,他为什么没能见到第二天的月亮呢? 是因为第二天是个阴天吗? 不。 是因为韩女士给自己卧室正上方的房间,换了一张全皮的床。 静音到连神经衰弱的【地板君】都没有任何的意见,更不要说楼下的房间。 …… 易家村之魂的长势非常喜人。 郁郁葱葱,焕发树生的第二春。 因为招商引资的成功,也因为邢一峰不遗余力地曝光。 abu投资邢氏集团成立智能锁事业部的事情,被很多媒体争相报道。 记者们长枪短炮,一个个都希望能够约到神秘而又帅气的中东投资人做专访。 奈何abu在签约仪式之后,就直接人间蒸发。 被逼无奈的记者们,只能自己进行深入挖掘。 可是,abu刻意隐藏起来的个人信息,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挖掘出来。 于是乎,几乎所有接着都铩羽而归。 只其中一个,顺腾摸瓜。 摸到了锁厂的投资人和捐款支持易家祠堂保护性修复的,竟然是同一个名字。 易家古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曝光在了公众面前。 在abu钞能力的加持下,易家祠堂的修旧如旧,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易茗干脆对这个过程进行了直播。 就一个固定摄像头,没有出境。 只有修复专家,偶尔会在镜头前讨论,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同时代同一个砖窑的瓦片,来修补易家古厝的房顶。 遇到合适的瓦片,哪怕一片要价大几万,专家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易家祠堂还没有完成修复的工地现场,就这么成了热门旅游打卡点。 有很多人来看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修旧如旧。 有更多人只是跟风网红打卡。 最夸张的,是有一批又一批不是网红也不是游客的人。 前仆后继,拿着自家老房子的瓦片过来问专家合不合适。 殿堂级旅游线路开发者易茗,易大导游,给所有人规划了一条易家村旅游路径。 是易家古厝,终点是易家村之魂。 她的先生负责道路标识的设计。 还有一张手绘地图,介绍每个地方要干什么。 易家古厝是人文。 易家村之魂是自然。 这两个,都不能靠近参观。 古厝有施工围挡。 易家村之魂边的四周,则是围了很大一圈木架子。 架子上是一排有一排细细的横杆。 可以在旁边的小亭子里面,买一把同心锁或者长命锁。 锁在木架上祈福。 易家村之魂重获新生的过程已经写在了古树名木的官方介绍里面。 乞求爱情灵不灵不好说。 乞求健康的人,很快就把第一排架子给挂了一个满满当当。 来易家村旅游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无一例外的,都会在走的时候,跟随路线设计者的思路,带走一包鲁瓦克白茶。 毕竟,这是易家村唯一可以带走的手信。 没有旅游纪念品,很难证明自己来过。 没能在拍卖会上一鸣惊人的鲁瓦克白茶。 在易导的设计的旅游路径里,卖到脱销,连第二年的产量,都被预售一空。 " target="_nk">https://m.tsxsw/html/77/77301/">《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第一一五章 大斐,我同意了 斐一班又在星空房闭关了。 废寝忘食,连吃的都要给送上去的那种。 以往闭关,他都是在画板上设计些精细部件。 这一次,却直接搬了一张书桌和一把人体工学转椅进去。 显然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书桌的左边,放了一包没有拆封的a4纸,和一包用到所剩无几的。 斐一班拿着支钢笔在写字。 他的字很好看,一出手就是广告体。 这一次,更是直接把广告体写出了印刷体的效果。 每个字都特别清楚。 不拿近了看,都不太能察觉出来是手写的。 首发网址https:// 明明可以直接打印,却非要把自己关起来手写。 当代大好青年里面,除了斐一班,应该没有几个会做这样的事情。 斐一班却乐此不疲。 他已经写了整整一个星期。 已经开封的那500张a4纸,他一边写一边放到碎纸机。 要么不小心写错了字,要么写的不满意。 碎纸机都满了,那包纸也快用完了,斐一班还是一直不停地写写写。 韩女士给他来送过几次吃的喝的,斐一班愣是连门都没有开。 放到门口,又几个小时不见得想起来吃。 无奈之下,韩女士找来了易茗。 女朋友来敲门,斐一班也只是把东西一收,就挥挥手让易茗赶紧走。 一天两天这样还好。 时间一久,韩女士就怒了。 当然了,表象是愤怒。 实际上是因为不知道斐一班在捣鼓什么,所以有些担心。 难不成真的是讳疾忌医? 看医生看出了自闭症? 韩雨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么下去,搞不好会出事。 当时搬进水潭别墅,斐一班改动过的基本上都是软装。 并没有对硬装有多大的改动。 除了一楼大厅入门的那个锁被斐一班换成了智能锁之外,其他的锁都还是原汁原味的。 斜顶星空房的的门锁,建这个别墅的时候,易茗选的是ab锁。 ab锁是有两套不一样的要是。 a钥匙只有一把,通常是装修的时候给工人的。 b钥匙通常是一组,数量比a钥匙要多好几把,通常在业主入住的时候,会把b要是拿出来用。 只要不插入b钥匙并且完成第一次使用,a钥匙就一直都还是有用的。 易茗没有在水潭别墅住过。 因此门上面插着的一直都还是装修时候的a钥匙。 韩雨馨本来就是做锁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次,斐一班显然是起了不让韩雨馨和易茗看到他在里面干什么的心思,所以把a钥匙给拔了下来,带进了房间。 然后又把门从里面反锁了。 几次三番下来,韩雨馨就问易茗,记不记得,b钥匙放在哪里了。 和记忆有关的问题问易茗,全然不可能得到否定的答案。 韩雨馨和易茗商量了一下。 直接用b锁,强行把星光房的门给开了。 再怎么样,都好过斐一班一个人在里面自闭。 韩雨馨和易茗用钥匙开门的动静并不大。 平时有睡眠障碍的斐一班,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不知道是睡觉还是晕倒。 韩雨馨赶紧轻手轻脚地跑过去看了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斐一班趴在一张已经写了字的a4纸上,还有很多张,因为文件粉碎机装不下,直接揉成了一团一团的。 韩雨馨才看了一眼斐一班趴着睡的那张纸,就开始后悔直接带易茗一起上来。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这是要闹哪样。 事发突然,她既生气,又心慌。 在亲眼看到之前,韩雨馨就算发动所有的脑细胞,也想象不出来,斐一班把自己关在星空房捣鼓这么多天,竟然是为了要写这么样的一份文档。 如果有的选,她希望可以先和斐一班好好谈一谈,然后再看看这件事情要怎么告诉易茗。 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跟着韩雨馨进来的易茗,几乎是同一时间,看到了斐一班趴着睡觉的那张纸上的标题。 斐一班手臂和脑袋掩盖了大部分内容,却没能掩盖住大了好几个字号标题——离婚协议书。 所谓离婚。 要结了婚才能离。 所以,斐一班是什么时候结的婚? 韩雨馨很确定,家里的户口,从来都没有到过斐一班的手上。 那么,不需要户口就能结婚,就只可能是斐一班还在国外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国外可没有男孩子要年满二十二周岁才能结婚的说法。 这下好了,韩雨馨就差直接被斐一班给气晕了。 她之前严防死守,不让自己的猪过早拱了自家的白菜。 就是基于这么多年,对儿子的了解。 在韩女士看来,斐一班还没有定性。 韩雨馨是真的喜欢易茗,又怕斐一班一天一个想法。 所以想着能防就先防一下。 关键也是易茗愿意听她的话 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易茗和斐一班的感情始终都没有变过。 abu都没有撬掉斐一班的墙角,斐一班也没有因为出现强劲的对手,就开始退缩。 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斐一班的表现都越来越沉稳。 还能静下心来研究智能锁。 韩雨馨就真心觉得自己原先的担忧是有点多余的。 开始调整自己的态度。 这下倒好了,斐一班不哼不哈地直接给她来了一个王炸。 这样一来,斐一班之前的种种行为,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他这哪是什么男版贞节牌坊啊,这明明只是最基本的不要婚内出轨而已。 韩雨馨对斐一班很是有些失望。 在这种情况下,韩雨馨实在想象不出来,要怎么安慰自家的白菜。 斐一班有睡眠障碍,但睡着了,又不怎么容易醒来。 韩雨馨和易茗都进来这么久了,他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韩雨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斐一班可以等醒来再好好教育,易茗肯定要现在就好好安慰。 “易宝啊……”韩雨馨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想到了一句可以用来安慰的话: “幸好,你和一一还是清清白白的,一一这种还没有定性的小男生,咱还是离得远远的,等回头干妈给你介绍靠谱的,然后再给你准备嫁妆。” 这已经不是韩雨馨第一次说要给易茗准备嫁妆了。 斐一班要是醒着,一定会把疑似亲妈的【疑似】改成【不是】。 奈何他这会儿睡的太深,什么也做不了。 相比于韩雨馨的怒不可遏,易茗倒是很淡定。 易茗捂嘴笑了一下,看着韩雨馨,出声说道:“这份离婚协议书,应该是准备写了给我的。” “啊?”韩女士张大了嘴巴。 这年头,没有户口在国内也能结婚了? 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斐一班和易茗是什么时候结婚的。 这……这也不是关键。 真正关键的是,这两个人为什么湖忽然闹到要离婚? 难不成,他儿子就算看了这么多男性专科,也没有半点起色? 韩雨馨凌乱了…… 这都什么情况? 易茗淡定地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白色的纸团子。 被揉成了一团的a4纸。 和斐一班压着睡的那张不一样。 这张纸上,并没有【离婚协议书】这样的标题。 很明显,【离婚协议书】的内容,斐一班整了不止一页。 易茗现在看到的,是协议书的最后一页。 底下有划好了线的签名的地方。 男方,左括号,签名,右括号,下划线。 然后是同样格式女方。 韩雨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凑过来看了一眼。 整个人的血压再度飙升。 年轻人,有什么矛盾,总应该先想着解决。 就算是有毛病,那也一样要先尝试着解决。 怎么就这么关起门来写【离婚协议书】,还直接把男方的签名都给签上了。 幸好啊,傻儿子没尝试没经验,直接用的手写。 就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想要去离婚,那肯定还是不够的。 男方一份、女方一份,民政局一份,怎么都应该要有三份,才能真正进入到离婚程序。 这么想一想,韩雨馨的血压又稍微下降了一点。 放到别的情况,看到有睡眠障碍的儿子,这么安安心心地趴着就能睡着,韩雨馨自然是要高兴的。 今天嘛,就很想把斐一班给抓起来打一顿。 儿子长这么大,韩雨馨第一次有了揍一顿的想法。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但终究还是不忍心下手,只摇了摇他的手臂,准备把斐一班叫醒了问清楚。 反倒是最应该生气的易茗出声阻止:“让大斐在睡一会儿吧。”???. “都这样了,你还让他睡?”韩雨馨替易茗感到不值:“易宝啊,虽然一一是我生的,但错了就是错了,我和他爸爸,可没有教过他这么对待女孩子。婚还没有离,就去招惹你。” “不是这样的,这份离婚协议书,是大斐写给我的。”易茗又说了一遍。 “啊?” “你俩结过婚?”还没反应过来的韩女士一时嘴瓢。 说完又赶紧改口:“你俩现在有夫妻关系?” “没有。”易茗否认地非常干脆。 “哦!我不是那个意。”韩雨馨想着自己刚刚说的两句话都有歧义,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 还是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就是那什么……我带一一去医院……他一次都没有好好配合,医生也没说……就我的意思是,你俩现在存在婚姻关系?” “都没有啦!韩女士!”易茗脸刷的一下都红了:“您想到哪儿去了?!您还带大斐去医院了吗?” “他不愿意自己去,我这个当亲妈的还能坐视不管吗?” “那我知道大斐最近为什么忽然气成这样了。” 易茗把斐一班压在手臂底下的a4纸轻轻抽了出来。 协议书一开始,就写明了男方和女方的名字。 男方:斐一班。 女方:易茗。 韩雨馨整个人都凌乱了。 斐一班最近天天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户口本她又是所在保险柜里面的。 究竟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关键是,这满打满算的,斐一班和易茗认识才多长时间啊,这就要开始写离婚协议书了? 因为情绪激动,韩雨馨就没有因为斐一班在睡觉而压低声音。 终于还是把睡得很沉的斐一班给吵醒了。 斐一班听到了易茗和韩雨馨刚刚对话的最后两句。 原本被吵醒就有起床气,加上女朋友和亲妈这会儿讨论的内容,绝对不算让人愉快。 斐一班连装睡的心情都没有。 直接开口就是一句:“你们两个这么直接进来,站在我的背后,讨论这样的话题,礼貌吗?” 斐一班从易茗那里,把被她抽走的那张a4纸,直接拿了回来。 三下五除二就给撕了个粉碎。 他折腾了四百五十张以上的a4纸,才搞出最后这一版满意的。 这会儿,一切归零。 韩雨馨想要骂斐一班两句,当着易茗的面骂,又太下他的面子。 欲言又止了好几秒。 情绪才终于缓和了一点。 想来想去,这件事情,还是得要先问清楚了,才能从长计议。 当务之急,是先不要让易茗和斐一班待在同一个空间。 “易宝,我们不和这种脑子不清楚的小男生说话,咱们下楼,给你做好吃的。”韩雨馨拉着易茗,准备离开。 易茗并没有接受韩雨馨的提议:“我先和大斐解释一下,等一下再去厨房帮您忙。” 言下之意,就是她要单独和斐一班聊一聊。 韩雨馨一直都知道易茗脾气好,却没想到会好成这样。 难不成这里面真有什么误会? 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才能让斐一班直接写好离婚协议书并且连名字都签好了。 再有,这都什么年代了? 离婚协议书除了签名的部分,还有谁是用手写的? 韩雨馨有很多疑问。 但她一个也没有问。 开口的机会有很多,但现在显然不是适当的时候。 年轻人的事情,如果自己能解决,她还是不要过度参与比较好。 这会儿,斐一班的起床气倒是过去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刚刚的态度。 可是,一觉醒来,听到那样的话,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多星期的【离婚协议书】就这么提前曝光了,搁谁身上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刚刚撕掉的,不只是一纸协议,还有他想了很久,才想到的惊喜。 说是脑回路清奇也好,说是另辟蹊径也罢。 斐一班确确实实把【离婚协议书】当成了自己给易茗准备的一个超大的惊喜。 同样的一件事情,同样的一个协议,在不同的语境底下,是可以有完全不一样的解读的。 斐一班有信心,在他的精心策划下,一定能让这份【离婚协议书】变得像结婚誓言那么神圣。 前提,是精心策划。 现在这种什么都没有准备的情况,直接导致他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 斐一班不知道还可以做点什么来缓解一下这种失望的情绪。 下意识地又拿了一张空白的a4纸。 条件反射般地在上面写了一个【离】。 协议书没写好,碎掉,拿新纸,重写,是他最近起早贪黑已经做成了习惯的流程。 碎纸机满了,手撕,也要重新回到流程里面。 等到韩雨馨下楼了,易茗把门一关,来到斐一班的书桌旁边。 抓着转椅的椅背,轻轻一转,让椅子直接旋转了90度。 易茗把双手都撑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四目相对,并且靠得很近。 这个动作,原本是有些暧昧的。 却被易茗过于严肃的表情,给带走了所有旖旎。 原本整天挂在易茗脸上的笑容,完全不见了踪影。 易茗对斐一班说:“大斐,我同意了。” 斐一班才刚刚调整上来的情绪,因为易茗的这句话,又跌回了谷底。 “你同意什么?我写的是离婚协议,又不是分手协议。我知道,我们是以分手为前提谈的恋爱,你就不能忘了这个前提吗?哪怕就今天一天呢?” 准备了半天的惊喜,变成了对自己的惊吓。 斐一班没办法接受。 “大斐,我同意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易茗看着斐一班,语速极慢地解释道:“我,易茗,同意,和斐一班先生,走进一段,以离婚为前提的婚姻。”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一五章大斐,我同意了免费阅读。 第一一六章 那姐姐还真不信 斐一班感到无比诧异。 他确实是准备拿着离婚协议书去找易茗求婚的。 易茗对感情没有安全感。 和一般女孩子在两性关系里面缺乏的安全感不太一样。 易茗不是对斐一班没有安全感,而是对她自己。 从小成长的经历,让易茗不相信自己能够好好经营一段感情。 蛮有一种,谁对她好,她就会伤害谁的错觉。 任谁天天被骂没良心、狗娘养的,都可能会出这样的错觉。 这也是为什么,她在25岁之前,不管什么样的人追,都没有想过要谈恋爱。 因为斐一班的出现,原本打算孤独终老的易茗,才决定开启一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 斐一班本身也是一个固执的人。 记住网址 他很清楚,面对固执到甚至有些偏执的人,不能用自己的逻辑去说服对方。 唯一可行的,就是用对方的方式来说服对方。 易茗不是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甚至不介意在各种意义上和他在一起,除了法律意义上的。 这显然不太符合常理。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亲亲女朋友害怕会伤害到他。 针对这个问题,斐一班想到了用一份他已经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求婚。 这样一来,只要易茗认为自己已经不适合待在婚姻关系里,就可以随时结束,给斐一班自由。 这个逻辑实际上是非常诡异的。 也不符合正常人的理解方式。 但和易茗,本来就不太正常。 一个自闭过几年。 另一个更夸张,把自己装在罩子里面,少说也装了十年。 同为“不正常”的人,斐一班相信,只有“非常规”的方式,才是最为有效的行为模式。 因为易茗和韩女士的“破门而入”,让他准备的惊喜,直接化为乌有。 常规的方式有很多可以学习和借鉴的,非常规的,斐一班想破脑袋也就想到这一个。 这也是为什么,斐一班会问出【礼貌吗】这样的问题。 就在他以为,一切努力,都已经化为泡影的时候,易茗直接给了终极答案。 斐一班好半天不说话,弄得易茗以为自己理解错了。 “大斐不是这个意思吗?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写【离婚协议书】,我也好和韩女士解释一下,她刚刚有点气到了。” “我是这个意思。” 明明应该高兴,也明明得到了他最想要的结果。 斐一班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 是因为女朋友太聪明? 还是因为惊喜提前曝光? 又或者是因为,身为男生却在求婚这种事情上被女朋友反客为主。 不管是因为什么,总之情绪一下子调动不起来。 他知道这样不对。 可能是刚睡醒,智商还没有达到应有的水平。 本就可怜的情商,在这个时候,更是可以忽略不计。 易茗看着斐一班,左看看,又看看。 “怎么,还不高兴呢?你该不会还在因为韩女士带你去医院的事情生气吧?” “对!”斐一班顺着台阶就下:“这样的事情,哪个男人不会生气?” “不是,大斐,这件事情……”易茗想了想,觉得还是需要解释一下:“就是话赶话,然后导致了一些误会。” “什么样的话赶话,能导致这样的误会?” “韩女士问,咱们俩有没有避孕。这种问题,我当然条件反射般地实话实说。这回答没有问题吧?” “那然后呢?这种回答应该无法导致我看遍全市男科的后果吧?”斐一班反问。 “然后,韩女士紧接着就说,她要去找人,取一男一女两个名字,回头给我们参考。说完还摸了摸我的肚子。韩女士显然是理解错了,对吧?” 斐一班看着易茗,只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不说一个字。 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笑场。 易茗有点担心地继续解释:“韩女士对我这么好,明知道她理解有误,我肯定要解释一下,你说是不是?” “大斐,你最近都不理我,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易茗又问了一遍。 斐一班还是不说话。 他不是那种能把自己的情绪收敛很好的人。 因此就忍地有些辛苦。 易茗做了一个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才接着开口:“那既然这样的话,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斐一班终于有了反应:“刚才哪句话?” “从我进门之后,说的每一句话。不好意思大斐,虽然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我未经允许,直接和韩女士拿着b钥匙,强行把门打开的行为,确实是非常不礼貌的。” 话音刚落,易茗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说:“你就当我没来过。” 这怎么行! 斐一班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把准备开门出去的易茗给拦了下来。 “来都来了,怎么可能当没来过?” “那你不是生气吗?” “生气也不能说过的话当没说过啊。”斐一班可太后悔了。 他明明已经是成熟严谨且稳重的大斐先生了,怎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觉,就有变成幼稚鬼了呢? “你不能,我能啊。我可以把刚刚的那些话,从我的记忆里面删除。” “你有图片式记忆,要怎么删?” “我可以为你破例。” “不可以!”斐一班表达强烈的反对。 “为什么不可以?”易茗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还以为你能装很久的,这破功的速度也太快了一点。” “啊!你演我!”斐一班这会儿反应倒是挺快:“你干嘛和abu学,动不动就演我,这么爱演戏呢?”斐一班把易茗抱在了怀里,以增强一些存在感。 “那你可别冤枉我,我明明是跟你学的。要不是【banboo】话剧社的副社长在前面引路,我一个连入社资格都没有的小萌新,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入戏?”易茗伸手轻轻拽了一下斐一班的耳朵。 明面上是惩罚,实际上一点都不疼。 “我错了!你再多拽我两下,最好把两只耳朵都拽下来,你要拽不掉的话,刚刚的话,可就直接从我的耳朵,灌输到我的心里去了。” 斐一班认着错,就把人易茗抱得更紧了一点。 大有一种,易茗不改口,就要直接把她揉碎在心里的架势。 “大斐,你怎么想到的?”易茗问的是斐一班为什么会闭关写【离婚协议书】。 “就想到了啊。你不觉得,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和以离婚为前提的婚姻,是一脉相承的吗?我可以斐一班诶。” “斐一班怎么了?” “当然是不走寻常路,只走非一般的路。” “哪里非一般了?” “拜托,我可是男德典范诶!” “说到这个,那你还是把撕掉的协议书再写一遍吧。回头给你三天试婚期,试婚要是通不过,刚好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啥?”斐一班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之前无聊,看过一些离婚的案例,没有夫妻生活并不能成为离婚的理由。”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在星空房把你办了。” “求之不得啊!地点我不一直都任你选的吗?要不是某位弟弟不作为,韩女士也不可能带着去医院医院,你说是不是啊,一班弟弟。” “我!”斐一班气到都开始冷静了:“才不上你的当,激将法对本少爷没用。你等着,试婚三天是吧?你信不信试婚期,你都没办法从床上下来。” “嘿、嘿、嘿,那姐姐还真不信!”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一六章那姐姐还真不信免费阅读。 第一一七章 年播悬疑剧 韩雨馨是真的被气得不轻。 等到易茗和她解释清楚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韩女士的气还是没办法消。 以离婚为前提的婚姻,是正常人能想得出来的点子? 且不说吉利不吉利,就抱着这样的心思结婚,能是长长久久的? 再恩爱的夫妻,一辈子都会有很多次离婚的冲动。 这其中的一大部分,都是因为离婚太麻烦,所以就忍了忍。 忍着忍着,就忍成了欢喜冤家。 一忍就是一辈子。 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离婚都需要个冷静期。 这要是时时刻刻,都有一份男方把名字都签好了的离婚协议书再说。 女方一生气,签个名就直接进入到离婚程序。 一秒记住https://.vip 那离婚还不是早晚的事情? 这也太过儿戏了。 “韩女士,我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恋爱和结婚的。” “什么你们年轻人,你去问问你那个叫阿布的兄弟,看看他会不会这么草率地处理自己的婚姻。” “这间事情,你要是让我为abu,那可就复杂了。我要是像abu那样,你才真的要生气。” “怎么复杂?能有多复杂?” “能有多复杂啊?那你听我细细和你道来。首先,abu这次回去要娶的老婆,是他的表妹。我如果看上我的表妹,你会不会崩溃?” “我崩溃啥?法律都不允许。” “其次,abu要娶四个老婆。我不过是让韩女士误以为结过一次婚,韩女士就气得要把我的未婚妻介绍给别人,还要帮忙准备嫁妆。” “四个老婆,你倒是娶娶看啊!” “韩女士,这可是你说的,改明儿我就去换国籍跟着abu混,到时候,你可别哭着喊着让我回来。” “一一,这是找抽吧?你长这么大,今天是我最想揍你的一天。” “真的吗?韩女士,原来今天这么特别的吗?我一定会永远记住这一天的。” “这么想记住被揍的感觉?” “非也非也,韩女士,你听你儿子说话怎么一点都不上心的。” “就你说的那些话,我要是上心,早就被你气得去找你爸了。” “你去给老爸上个香,把我有未婚妻的事情,告诉他,他肯定是高兴的。”斐一班又不着痕迹地说了一遍。 他对易茗的称呼从下楼就变了,韩女士却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未婚妻?” “嗯啊,韩女士你赶快挑个好日子吧。你儿子要一雪前耻。”新 “一雪前耻?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人话啊。”斐一班摊开双手,无奈之中又带着点委屈地对韩雨馨说:“一个正常人的话。一个正常的的年轻人的话。一个特别正常的被逼着看遍全市三甲医院男科的年轻人的话。” “儿子啊,不要放弃治疗!” “我都说了,我没有问题了。” “我说的是脑子。” “……”斐一班被亲妈给噎住了。 “没听懂吗?用你们年轻人的话来说,是不是叫【何弃疗】?” “韩女士,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数落你的儿子的。” “那是因为,我以前只有一个儿子啊,我现在马上就要多一个女儿了,还要那么早就放弃治疗的儿子干什么?” “啊?天哪!韩女士。你马上要有女儿了,你这是奉天承孕呢,还是迎来了人生的第二春?” 说完,斐一班就抱头逃串了。 林聪义被引渡之后,斐厂长不再是斐一班和韩雨馨聊天的禁忌。 斐一班也没有再各种小心翼翼。 他曾经想过,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给韩女士遮风挡雨。 能不让韩雨馨知道的,就尽量瞒着她。 事实证明,他还是小看了自己的亲妈。 阿斐哥和阿馨妹的爱情,留给韩雨馨的,是对过去的坚定,和对未来的信心。 …… “花长,我要给你做秘书。”一个穿着厂区工装,扎着一条马尾的女生说。 “我不需要秘书。” “花长怎么可能不需要秘书呢?”另一个厂区工装的短发女生说。 “我又不是忙不过来。” “就算工作不需要秘书,生活也需要啊,我可以给花长做贴身秘书。”短发女生继续说。 “去去去,你都没有国家职业资格一级证书,你好意思毛遂自荐。” 马尾女生一脸骄傲地说:“我就不一样了啊,花长,我是拥有国家职业资格一级的高级技师,放到以前,怎么都是八级钳工的待遇。花长选我当秘书,选不了吃亏,选不了上当。” “八级钳工那都是过去时了。花长,不满你说,我也有高级技师的职称,还是保健按摩的国家一级证书。如果不是为了花长,我不管去到哪个城市,都是要被哄抢的香饽饽。”短发女生不甘示弱。 花长加在短发和马尾女生中间。 往左看了一眼短发女生,又往右看了一眼马尾女生。 然后,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老衲并没有还俗的打算,两位女施主请自重。” 短发女生和马尾女生相似一笑。 短发女生说:“诶,花长,说真的,你到对喜欢什么样的?” 马尾女生附和:“是啊,是啊,你这也老大不小了,不把你嫁出去,我们都不好意思。” “明明是你们两个自己要回老家结婚,还是去了就不准备再回来的。你们都没不好意思,我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那不是花长不要我们嘛。”短发女生说。 马尾女生再次附和:“是啊,是啊,只要花长一句话,我立马把老家的婚事推了,和花长双宿双飞。”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双飞还是得人多才好玩。”短发女生继续加油添醋。 “女生要都和你们两个一样,嫁不出去就太正常了。”孟佟鑫摇了摇头。 自从正式任命下来,孟佟鑫的厂花称号就跟着升级了。 厂花+厂长,去掉重复的【厂】字,简称【花长】。 这两个女生,都是工厂的大师傅。 在厂区已经工作了超过十年。 从她们十几岁进厂开始,就对孟佟鑫“想入非非”。 一开始,两个人还争风吃醋过一段时间。 后来发现,孟佟鑫对谁都没意思。 渐渐地,就结成了同盟,看看究竟要什么样的人,才能把孟佟鑫这样的给收归了。 选孟佟鑫当厂花,是短发女生的“恶作剧”。 自从有了第一次,就一直延续至今。 马尾女生作为厂里的技术骨干,是这次厂长选举的“正选代表”之一。 以她的级别,如果选在这个时候离职,按照执行董事韩雨馨制定的补偿方案,差不多可以直接在老家县城弄一个小套间的首付。 越是高级技师,越不容易适应转产。 再加上没什么管人的能力,已经决定回老家结婚马尾女生,就没有特别积极的准备竞选。 也是她第一个问,【其他】是不是可以选厂里的任何一个人。 花长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已经成了厂区女工关注度第一的“年播悬疑剧”。 就算是要走,短发女生和马尾女生也想要弄弄清楚,连着播了十年还没有完结的剧集的大结局。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一七章年播悬疑剧免费阅读。 第一一八章 Abu的联姻对象 没有顶盖、没有空调、没有音响、没有收音机。 挡风玻璃也只有可怜的小半截。 下雨天不能开。 下雪天不能开。 大风天倒是没有什么关系。 毕竟,就算是12级的台风,也比不过这台舒适性功能一应俱无的700大马超跑,带给驾驶者脸颊的杀伤力。 斐一班选择偏偏在一个雨夹雪的日子,把他的毕业礼物开了出来。 载着心爱的女孩,来到银石赛道。 这是易茗第一次走进斐一班的过去。 赛车谷首席车神,认为有必要好好地秀一秀自己的车技。 他当然也可以借abu的车,载自己的女朋友出门。 首发网址https:// 可是,那些普普通通的劳斯莱斯,又怎么有他这全球限量一台的超跑帅?、 他当然也可以找abu或者以前认识的那些赛车手朋友,借一台心心念念的以及方程式赛车开开。 可惜,f1没有副驾驶的位置。 想来想去,还是他的毕业礼物最合适。 华而不实又如何? 这个成语,原本就是他曾经气质的代名词,不是吗? 曾经! 斐一班都快忘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同样是开超跑载着自家的妹子。 别人家的妹子,都是在超跑里面,美美地摆个造型拍个照片。 到了易茗这里,斐一班第一次开跑车带她出去,直接给她戴了一个赛车头盔。 功能强大。 美感欠佳。 头部的活动,还收到了一些影响。 “你自己都不戴,为什么要我戴?” “因为你是我的领航员啊。” “你见过领航员戴头盔,车手却不戴的吗?”易茗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赛车的知识。 以前就接触过。 知道斐一班喜欢赛车之后,又有意无意地关注了更多。 “那我是习惯了这个速度,你第一次上赛道,不戴头盔肯定会吐。”斐一班希望易茗明白,他这么做,完全是出于对女朋友的呵护。 易茗却不这么认为:“第一次见面,你就想把我整吐吧?请问,你成功了吗?” 易茗的脑海里面,开始浮现斐一班开着即将报废的面包车,在易家村的山路上漂移的画面。 那是鸡蛋女孩和车神先生的第一次相遇。 算不得有多么愉快,但绝对让人印象深刻。 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就还在昨天。 “天哪!姐姐是从哪里看出来,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就想把姐姐给整怀孕了的呀?天地良心,我那时候还是个纯洁的小处男啊!怎么可能初次见面,就想把姐姐给整吐呢?”新 “你现在难道不是吗?你是不纯洁了,还是不……” “拜托!是你和韩女士沆瀣一气非要等这次慈善拍卖结束了,才愿意和我去领证的好吗!我一个当代男德典范我容易吗?” “男子无德便是才!” “……” 易茗已经有点习惯斐一班的思维模式了。 看到【离婚协议书】的第二天,斐一班就打算带她去领证。 易茗并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人。 既然认可了以离婚为前提的婚姻,那什么时候领证,其实都可以。 从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开始,易茗就发现,原本困扰她的很多心里枷锁都不见了。 第二天一早,易茗就带着户口本来了。 结果韩女士硬是不同意给户口,要求斐一班去英国开具未婚证明。 韩女士的原话是:“你要是没有离过婚,你怎么会对离婚协议的条款这么滚瓜烂熟。你在外面胡来也就胡来了,不要回来坑害我的易宝。” 和易茗的待遇比起来,他果然不是亲生的! 韩雨馨的这些话,当然是当着易茗的面说的。 等到私底下只有母子俩的时候,韩雨馨倒是和斐一班说了些“掏心窝子”的话。 出门旅行,才是最能看出来两个人合不合适的。 斐一班和易茗都没有单独出去相处过。 在韩雨馨看来,因为一份【离婚协议书】决定要结婚的行为,也还有待商榷。 要冷静一下,不要因为冲动去走进婚姻,然后一个不高兴,就让离婚协议书生效。 “一一啊,妈妈没有要拦着你和易茗的意思。你为慈善拍卖设计的两把智能锁,不是接下来两个星期就要上拍了吗?你带这锁,易茗带着白茶,先把这事儿搞定了。等你们回来就去领证。下个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 “可是,不领证就达不到男德学院的最低洞房标准啊。再这么拖下去,你是不是都要带我到bj看男科了?” 斐一班心里有气。 不知道是因为韩雨馨的不理解,还是他莫名其妙给自己定的规则。 性格使然,一旦下定了决心,斐一班就很少改变。 一改,就会有种前功尽弃的感觉。 现在和心爱的女孩入洞房。 就和苦读十二年,却没能参加高考似的。 不入嘛,他也确实到忍耐的极限了。 从身体到内心,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狂躁。 “一一啊,结婚是件大事,哪怕当年我和你爸爸结婚的时候,没有太好的经济条件,那也是该有的都有的。你连个钻戒都没准备,就拿个【离婚协议书】和那么好的女孩子求婚,你这算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年轻人的情趣啊,我都没开口,我女朋友就已经是我未婚妻了,这才是你儿子的魅力好吗!” 斐一班坚信,他要是选择买钻戒求婚,现在很有可能已经回归单身。 “是啊,你什么都没有准备,易宝就已经同意了,你怎么就那么心安理得?” “拜托!那还不是因为你们两个私闯房间,完全没给我继续准备的机会啊!” “所以啊,妈妈这不是在尽力想办法弥补吗?” “你拦着我不给我户口去领证,也叫弥补?” “你们带着智能锁和白茶去参加慈善拍卖会,顺便在欧洲玩一圈,买点衣服啊、包包啊、手表啊,结婚需要用到的那些东西,最重要是给易茗挑个好钻戒,还可以再买个以后结婚仪式上要用的对戒。” 韩雨馨想了想,又道:“要是能顺便挑一件婚纱回来,就再好不过了。” “这些都可以明天领完证之后再补啊。”斐一班并不觉得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冲突。 “你也说是补了,明明可以把仪式感拉满什么都不补的,为什么要事后再补?一一啊,你不一直都标榜自己是完美主义的设计师吗?你只打算结一次婚的吧?你不把整个过程都设计地完美一点吗?” 韩雨馨不希望斐一班和易茗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把证给领了。 那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没有给易茗造成任何不良影响,反倒是非韩女士留下了后遗症。 即便斐一班一再表示已经死掉了,都没能减轻韩雨馨的后遗症。 认为斐一班把婚姻当成了儿戏。 别人都是离婚才有冷静期,韩女士希望斐一班有一个结婚冷静期。 斐一班并不想管,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今天就必须要“长大成人”。 看不到希望的时候,是一回事。 马上就能开始成人礼了,却被亲妈给拦着,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要还搭理亲妈的无理取闹,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和易茗在一起了。 不可以! 立刻! 马上! 早上领证,下午成人! 完全没得商量! 不商量也得商量…… 男人的成人礼,是自己一个人能完成的吗? 遇到易茗这种“婆婆控”,斐一班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更可怕的是,这趟亲密的婚前旅行,也不知道是不是韩雨馨和易茗说了什么,导致他和易茗的最高亲密程度,竟然止步于拉个小手。 易茗给出的解释是:“姐姐年纪大了,受不了一班弟弟只点火不灭火。弟弟要是负责灭火的话,姐姐就让你亲。” 易茗成功用斐一班的逻辑,打败了斐一班。 知道为什么别人家都是蜜月旅行了吧? 婚前旅行这样的议题,绝对不是亲妈能干的出来的事情。 虽然心里面有很多很多的怨气。 斐一班还是慢慢接受了这个现实。 并且,开始享受带女朋友走进自己过去生活的这个过程。 这趟旅行,虽然没有让两个人的身体变成负距离,却拉近了两颗心的距离。 旅行的时间,原本不需要太长。 总共也就要参加两场前后间隔一个星期的慈善拍卖。 斐一班从一开始的火急火燎,到后面都开始随遇而安了。 硬是让自己强行守身如玉了二十天,带着易茗,在外面,一直游荡到了abu大婚的那一天。 “哦,我的兄弟,我真的是太意外了。” “怎么了?” “你知道吗,我的兄弟。我的新娘,竟然是一个日本各大漫展上最厉害的coser之一。这么多年,我竟然不知道,她的爱好是cosy。” “我不知道啊。你都觉得意外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会知道?”斐一班以前压根就没有见过abu的联姻对象。 “哦,我的兄弟,你当然不知道。我的新娘,她扮成娜美的时候,简直就是娜美本娜。” 斐一班看着一脸兴奋的abu,总觉得这句话,哪儿哪儿都透着熟悉。 在abu的世界里,到底有几个娜美本娜? 今天abu大婚,问这样的问题,显得非常没有意义。 记性不好的斐一班选择从善如流:“是吗?那恭喜娜美头号粉丝abu先生,从此开启梦想照进现实的幸福生活。” “借你吉言,我的兄弟。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和她基本上只有在大型家族聚会,才会见一面。她每次出现在我的面前,都坐得端端正正、裹得严严实实的。” abu有点激动地说:“我一直都以为,要和我联姻的姑娘,是那种非常传统的中东女性。没想到她已经做了十几年的coser了。你能想象吗?她从十岁就开始在各大漫展做coser了。” “不能。”斐一班继续从善如流。 “是啊,你肯定想象不了,我的兄弟。我一直在欧洲生活,她大部分时间在日本。我就说,我怎么看着日本漫展的很多经典娜美coser造型,都有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对coser的最高礼赞,难道不是和角色一模一样吗?你还能很多次看起来眼熟,说明你联姻对象当时的装扮还不到位啊。” 斐一班对coser还是有些了解的。 他不怀疑,abu的联姻对象,从十岁开始,就在coser领域出类拔萃。 毕竟,cosy高不高级,和在这件事情上,花了所少钱,是有直接关系的。 服装也要,妆发也好,道具也要,每一个细节的惟妙惟肖,都流淌着钞能力。 他就是看到abu这么嘚瑟,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 “哦,我的兄弟,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新娘。” “因为她只是你的四分之一啊。” 斐一班并不觉得,abu的联姻对象,应该从他这里得到,一夫一妻制里面,对兄弟老婆的尊重度。 abu要娶四个老婆。 并且教义和法律都规定他必须对四个老婆要一视同仁。 这么一来,他作为abu的兄弟,也只能把对“嫂子”尊敬的四分之一,分配给abu的联姻对象。 “哦,不,我的兄弟,她是我的百分之四百。直到我彻底接受命运,回去准备联姻,我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喜欢娜美。我是因为先看了她的coser造型,然后才喜欢上娜美的。下次带你去日本看她的漫展,你也一定会爱上她的。” 斐一班赶忙拒绝:“谢谢啊,我可没有爱上兄弟的女人的癖好。” “不是让你爱上我的妻子,是让你爱上她cos的角色。” “那也是大可不必。按照你们的习俗,你的表妹,在公共场合,不是都必须要戴面纱的吗?她是怎么成为coser的?” “哦,我的兄弟,连我都没看出来那是她,别人更是不可能知道了啊!我一直都以为,她是那种骨子里就特别传统的人。哦,哈哈,没想到她也是一直都在长辈面前装。” “真为你感到高兴。”斐一班看出来,abu是真的完全没有再抗拒这场联姻。 “是的,我的兄弟,你确实应该为我感到高兴。你还应该为你自己感到高兴。” “此话怎讲?” “你的女朋友再也不是我心里的真人娜美第一名了,你安全了,我的兄弟。” “我从来没有不安全过。”斐一班对abu的这种思维模式表示不屑一顾。 “真的吗?你明明被我吓的快要哭了。承认吧,我的兄弟。” “承认什么?”斐一班问。 “承认我演技好啊!” “你自己也说是演技了。你除了比我有钱,你还有什么,凭什么觉得你能把我吓哭?”真男人,绝对不能在这压根的时候败下阵来。 “我还有什么?哦,我的兄弟,你难道忘了,我还有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毕业证,我还有比你更好的身高、更完美的体型,我还有比你更好的记性,我还有八国语言……” 斐一班草草估算了一下,按照abu的这个“还有”法,不带停顿地再说上两分钟,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真男人,在该打断兄弟的时候,绝对不能退缩。 “漫展应该是可以和coser抱着拍照的吧?你就等着看我和娜美coser的贴面照吧。” 这么多年的兄弟,斐一班还就真不信,自己治不了abu了。 “哦,我的兄弟,和coser合影肯定是没问题的。贴面的话,只要你不怕被她的那一大排保镖打,那也是没有问题的。她每次出去的保镖也不多,就我鼎盛时期的三倍而已。” “……” “哦,我的兄弟,你说道贴面照我就想起来了,我见到ming的第一眼,可就抱上了。你只是提了一个程度低了很多的要求,我这个做兄弟的肯定要满足你的。” abu根本就有恃无恐。 斐一班气得牙痒,有没有任何办法。 牙痒只是一时的。 abu能像现在这般,真正接受并享受从小就定好的联姻。 对于斐一班来说,绝对是最愿意看到的事情之一。 “我可以知道一下,什么样的拥抱,会比贴面照的程度高很多吗?” 这句话的提问对象是易茗。 提出这个问题的人,是abu的联姻对象。 斐一班差点没忍住笑。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 嘚瑟自有天收。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一八章abu的联姻对象免费阅读。 第一一九章 配得上 “大斐,我感觉你对我还是有些误解。”参加完abu的婚礼,易茗觉得有必要和斐一班谈一谈。 “什么误解!不可能!不能够!大斐必须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理解小易的那一个人。你别忘了,是谁把你从罩子里面拉出来的。要是没有像救世主一样的大斐,小易搞不好都在罩子里面窒息了。” 大概是和abu待在一起混久了。 斐一班嘚瑟起来,星光房都会变得黯淡无光。 和abu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吗?罩子又不是罩杯,为什么会让人窒息?” 易茗用一种【小弟弟你还嫩】的表情,打量着有点膨胀的斐一班。 果不其然,膨胀地和热气球似的,感觉自己都能直接上天的某位救世主大染,瞬间就被戳爆了。 “罩……罩子怎么就不会让人窒息呢?” 斐一班的内心发出一声叹息——【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在姐姐诶的罩杯里面窒息?】 “当然不会啊!” 首发网址https:// “那罩子要是密封的呢,要是里面根本就没有空气呢?”斐一班尽量用科学的角度 “这样的话,我就活不到你认识我的那一天了。”易茗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斐一班话里面的逻辑漏洞。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救世主刚刚好就把里面的空气含量,控制在你认识我的那一天。”强行解释,是斐一班的强项。 “那我不是死的更惨,我们认识的那一天,我可是你的审美对立面。你会有兴趣把审美对立面往罩子外面拉?” 斐一班解释不下去了,只能派一班弟弟上场:“诶呀,姐姐是要干嘛啦!忽然说这些!” 说得过的时候,就是大斐,说不过的时候就是弟弟。 大斐是男子汉,要顶天立地、不能随便撒娇。 弟弟就不一样了。 年纪小就是王道,随时随地都能对着姐姐撒娇。 有什么说的不对的,那都是因为年纪小不懂事。 就得姐姐诶宠着,就得姐姐哄着。 天可错,地可错,弟弟肯定不可能有错。 “不干嘛,就是要告诉你。姐姐是那种,一心想走的时候,连阿爸阿妈都能举报的狠人,究竟是什么让你觉得,一纸婚书,就能把姐姐绑死在你的车上?”易茗尝试给斐一班梳理一下逻辑。 “我的车?我的什么车?姐姐原来喜欢车上啊?” 斐一班的表情,一点都不纯洁。 至于歪到了那个国家,大概就只有他自己才能知道。 “大斐,我是在和你说正经的。” “哪种正经?罩杯还是车?” 这个问题,斐一班问得很是诚恳。 从刚刚到现在,从罩杯到车上,到底是谁在不正经谁? 弟弟只是年纪小一点,又不是未成年。 搞得和什么都听不懂似的。 “我说你对我还有误解的那种正经。”易茗终于把话题给拉了回去。 欲求不满这种事情,可能是相互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斐一班和易茗的对话,就再也没有在正经的道路上,坚持超过三分钟。 越是没有经验,就越是喜欢开车。 马路杀手,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 “嗯,那你说吧,是什么误解?”斐一班终于还是正常了一点。 再不正经下去,最后受苦的,也只能是他自己。 “不管是【离婚协议书】,还是洞房花烛,都是建立在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上,建立在我最终不会和你走到一起的基础上,是吧?” “哼!你还好意思说!” 一班弟弟很是委屈。 替弟弟委屈…… “当时提出以分手为前提的恋爱,是因为我从来都不曾有过要和谁在一起的想法,更没有想过要组建自己的家庭。一直到遇到你之前,我都不觉得自己能经营好一段感情。” 斐一班委委屈屈地看着易茗。 这一次,他是替自己既委屈。 顺带着做了一个食指对戳的表情。 从眼睛,一直委屈到了指尖。 “可是那都是以前了啊,大斐。”易茗伸手抓住了斐一班的两根食指,斜抬着头,正对斐一班的视线,出生说道:“我现在都已经同意和你去登记了,只是韩女士不愿意给你户口本,这一路上,你又究竟在坚持什么?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你自己没信心?” “啊?”斐一班瞬间就不委屈了。 到底是为什么呢? 因为害怕求婚被拒绝,害怕达成分手的前提,所以他才会想出一离婚为前提的诡异招数。 并且,硬生生地把自己逼成了男德典范。 可现在的情况,明明就是易茗已经答应和他结婚,并且连户口都拿来放他这里了。 全然一副只要民政局有开门,随时都可以和他去领证的架势。 都这样了,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啊什么?你是对我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易茗又问了一遍。 跳出思维定式。 斐一班才终于有了痛定思痛的机会。 “我应该是觉得,现在放弃,之前的苦就白受了。就是不想功亏一篑。” “是这样啊……”易茗很快就被说服了:“那就听大斐的。” “不!不能听我的!”斐一班声音都提高了好几个度,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啊?”这会轮到易茗一脸问号了,“都听你的,你还不满意?” “弟弟的脑子不清楚,姐姐脑子不是最清楚嘛。遇到弟弟犯浑的时候,姐姐可以强势一点、再强势一点,这样弟弟不就半推半就了吗?” “想的美。”易茗一脸就看出来斐一班打的小算盘,在他火急火燎靠过来的时候,直接选择弹开。 “姐姐我呢,认真想了想,现在觉得,弟弟还小,还需要好好考验考验。” “弟弟才不小!” 正经不过三分钟的时限再次缩短,这次连两分钟都没有坚持到。 …… “大斐,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是易茗缓过劲来之后,问的第一个问题。 斐一班被这个问题问得很是有些心虚。 “哪里奇怪?”斐一班的语气,都比平时弱了几分。 “我们到底为什么会在一起?” “啊?不是吧,我表现有那么差吗?姐姐这是把我吃干抹净就想翻脸不认人?” 这样的对话,放到任何一个刚刚完成成人礼的男人身上,都一样会紧张。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明明是准备孤独终老的,我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然后还变成了现在这样。” 搞明白易茗问的和他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位面的事情,斐一班的气势就又回来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还明明是喜欢超模的呢!” “喜欢超模吗?那你还有机会啊,大斐的智能锁定制事业红红火火,很快就又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水准了。” “我又不是abu,去哪里找娶四个老婆的机会?再怎么红红火火,我也只能在一个老婆身上风风火火。” “所以你很想有娶四个老婆的机会是吗?” “哪个男人不想呢?”斐一班的反问,很是有些理直气壮。 这是在他还是男孩的时候,不可能有的气势。 斐一班原本就嘚瑟。 只不过,在这之前,他最多嘚瑟到热气球上。 现在是直接上火箭。 “这样啊。那你去吧。”易茗笑了。 没有了以前在罩子里面的那种感觉。 懒洋洋的,安静纯真,浪漫无邪。 看起来特别真诚。 仿佛每一寸笑意,都直达心底。 斐一班略显心虚地抓了抓头发,问道:“去干吗?” “去找你的另外三个老婆啊,刚好,我喜欢家里人多。”身为第一个老婆的易茗,整个一个大气到不行。 “真的吗?那我们一起加油。”斐一班一脸狡黠地想要再次生扑。 为了不被继续蹂躏,不管斐一班说的是真的还是在开玩笑,易茗这会儿已经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怒意。新 易茗对斐一班有过很多种情绪,这是第一次,让她感到害怕。 她一直自称是姐姐,事实当然也是。 可是,当一个莫名其妙把自己禁欲到崩溃的小男生尝到了甜头。 就很可能会丧失人性变成野兽。 斐一班理直气壮,他曾经立过誓,要让易茗在试婚期下不了床。 三天三夜而已嘛,又不是多难的事情。 鲁班传人向来说道做到。 即使易茗再也没有提过试婚期的事。 可他是记性那么不好的人吗? 身为男人,必当言而有信。 易茗就算要去浴室,那也是斐一班抱着去的。 折腾到自家老婆走不动路什么的,根本不在斐一班担心的范围之内。 只要他还有力气,那一切就都不是问题。 威胁没用、撒娇没用,易茗只好好言相劝:“你一个要娶四个老婆的人,要记得雨露均沾,不能在一个老婆身上吊死。” “那不能够,我的小老婆们,可都是我的小情人。雨露均沾是不可能的,她们都得捧在手心呵护,我只沾你一个。” 易茗敢说,斐一班就敢接。 某位斐姓男子大概是真的不想混了,口出狂言无法无天。 “够厉害的啊,大斐!” 小老婆们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小情人,大老婆就往死里折腾。 这是能当着“大老婆”的面说的? “哪儿厉害了啊?我听说,每个女儿,在小的时候,都梦想着嫁给自己的爸爸。你要是能给我生三个女儿做我的小情人,那才叫厉害呢!” 眼见着易茗是真的有点生气了,斐一班就开始偷换概念。 只不过,这样的偷换,都不知道斐一班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大斐,你能不能说点人类的语言。” “能啊,你为什么叫我的大斐呢?是对size表示满意吗?” “切,你就一小弟弟。” “酱紫哦,弟弟年纪小,还没有开智,得劳烦姐姐多照拂。” 某位弟弟说自己年纪小。 想要的照拂方式,却和小孩子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他终于等到了在姐姐的罩杯里窒息的机会。 …… 自从去了一趟慈善拍卖。 斐一班的智能锁私人订制业务,就在圈子里面进一步传开了。 订单多到根本就接不过来。 倒不是说订单如雪花般飘来。 私人订制的价格摆在那里。 愿意花几十万买把锁的人,怎么都还是少数。 订单接不过来的主要原因,是身为艺术大家的mr fei,对自己的每一个作品,都有极致的功能性和艺术性的追求。 如果单纯地为了完成订单,斐一班一个月能做两三个。 然而,斐·艺术大家·一班,为了艺术的完整性。 遇到自己不满意的,就把成品丢给孟佟鑫,看看有没有量产需要的设计细节。 这样一来,一个月最多最多就只能完成一把智能锁的定制。 如果遇到“创作瓶颈”,时间就会翻倍,甚至更久。 订单的完成时间,因此成了一个迷。 慈善拍卖之后接到的智能锁私人订制订单,都已经排到两年以后了。 就和买鳄鱼皮的凯莉和铂金包似的。 除非有abu这种级别的关系户交代。 否则,谁都得排队等待。 私人订制,贵则贵已,赚不了太多的钱,就是这么个道理。 反倒是孟佟鑫通过精简私人私人订制过程中的“不完美”作品的设计细节,慢慢找到了适合量产智能锁的定位,开始迅速占领市场。 量产需要的是更高的适配性。 过于个性化的设置,会导致大众市场的流失。 量产智能锁,只要有一个,最多两个特色,就已经很容易打开如今一片沉闷、基本没有什么设计感的智能锁市场。 当然了,智能锁能这么快在欧洲畅销,主要得益于大股东abu先生的一个随手拍——【请给我一栋房子,配得上锁的私人订制】。 abu是第一个拿到斐一班私人订制的智能锁的。 为了配这把锁,abu直接把整个房子装修成了海贼王主题。 abu拿手机,随意拍一拍房子的全貌。 屋里面的装饰,屋外面的风景。 再加上他车库里面,那一排f1赛车,还有哪些在普通富二代眼里已经算很奢侈的超跑。 格调直接拉满。 瞬间成了热门视频,在各大社交网络疯传。 原本只是随手拍,火了之后,直接变成了商机。 自此以后,斐一班设计的每一把私人订制的智能锁,在正式交付的之后,都会有一个视频剪辑。 展示这把锁制作过程,定制方案,以及这把锁的最终去向。 去到了哪个国家,装在了哪一栋房子。 标题都是【请给我一栋房子,配得上锁的私人订制】,只是在后面加上数字,组成一个系列。 能买的起几十万一把智能锁的业主,多半也不是一般的房子一般的风景。 每个视频的结束,都会表明这把私人订制的锁的价格。 然后再把同系列的量产锁样式和价格都放在最后,作为视频定格的画面。 有了这些私人订制热搜视频开道,哪些同系列的、价格不足百分之一的量产锁,直接全网火爆。 纯天然热搜,不花一分钱,就卖到脱销。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一九章请给我一栋房子免费阅读。 第一二零章 预售一空 厂区的别墅重建完成。 鲁瓦克白茶不能离开易家村生产。 智能锁定制又不适合留在易家村。 厂区别墅没有建好之前,斐一班一直都“赖”在易家村做设计。 能手工做的东西,他就自己自己做。 需要机器打样的。 就把设计好的图纸发给孟佟鑫,打样完了孟佟鑫再亲自送过来。 遇到做出来的效果和设计不符的,就要重新来过。 这个过程,也是拖慢斐一班私人订制的重要因素之一。 孟佟鑫已经是厂长不是司机了。 但打样和送样品的事情,还是没办法假手他人。 记住网址 主要是因为斐一班的每一件“作品”价值都太高了。 如果还没有交给私人订制的买家、完成系列视频剪辑,就提前曝光了,肯定会对私人订制造的口碑成很大的影响。 厂区和易家村,四个小时的车程是最恼人的。 大部分是山路,也没有动车一类的交通工具。 每天来回八个小时,肯定是不现实的。 斐一班和易茗很快就要面临两地分居。 这对刚刚完成成人礼的一班弟弟来说,是一件非常不能接受的事情。 如果可以,他希望二十四小时和易茗黏在一起。 听床的控诉。 听地板的抗议。 【床君】是斐一班的老朋友了。 从小班班变成中班班之前就已经是了。 在斐一班十岁生日的那一天,他和【床君】一起搬进了厂区的别墅。 也是在那一天,斐一班和【床君】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 亲密。且无间。 这也就意味着,小班班在和【床君】相处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不着寸缕的。 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懒,还是有什么科学依据。 据说,男孩子睡觉的时候,要无拘无束,才能长高高、长大大。 当然了,小班班是很单纯的。 他那么小,肯定满脑子都只有长高高这一件事情。 至于长大大是什么意思,在那个时期,还完全不存在于小班班的认知世界。 因此,在【床君】的认知里面,和他坦诚相见的小伙伴,应该就只是懒而已。 小班班住的是套房,占据厂区别墅的一整层,房间里面有自己的浴室。 有很大很大的浴缸,大到小班班可以在里面打水仗。 斐厂长和韩女士那会儿都忙。 不可能在他睡着之前忙完。 小班班玩累了,甩甩干,就直接上床睡觉。 至于睡着之后,根据【床君】这么多年的观察,他最最亲密无间的兄弟并没有踢被子的习惯。 安安静静的,就和床上压根就没有睡人一样。 哪怕是中间断档了八年,归来已是大班班的那个当代大好青年,基本也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 除了【被子君】有时候会忽然找【床君】抱怨自己身上黏黏糊糊地不干爽。 一切都和小班班时期,没有太大的区别。 对于【床君】来说,班班始终还是那个班班。 安安静静、惺惺相惜。 正因为如此,【床君】才愿意冒着拆解之后就组装不回来的风险。 陪着大班班,从厂区别墅来到水潭别墅。 一路的颠簸,并没有让【床君】缺胳膊少腿。 很快就在水潭别墅重获新生。 【床君】心下大定。 上一世,他和小班班、中班班在厂区别墅厮守了十二年。 这一世,他必将和大班班厮守到白头。 哪怕【被子君】找他抱怨的频率越来越高。 【床君】也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流水的被子铁打的【床君】。 只有他,是中班班离别了八年都不曾真正放下的。 只有他,是大班班一回来,就毫无保留地要继续坦诚相见的。 有多少感情,能经受得住八年的考验? 还是异国。 经历了时间的洗礼。 感受了岁月的变迁。 【床君】认定了自己将会和大班班拥有一个一起走到岁月尽头的故事。 没有谁,比睡觉一动不动的斐一班,更适合做床生的伴侣了。 盼望着。 盼望着。 重活一世,【床君】的期望也变得很简单。 他只希望,宁静而美好的床生,在水潭别墅延续下一个十二年,知道床生的尽头。 这一世,在水潭别墅,【床君】认识了两个初来乍到的【被子君】。 一个纯灰的,一个宝格丽格纹的。 这两个【被子君】都不怎么讨【床君】的欢心。 实在是太过闹腾了,完全没有自己作为流水的觉悟。 上一世,在厂区别墅,在小班班成为中班班之后。 【被子君】半个月找他抱怨一次自己身上不爽利就顶天了。 即便是为了欢迎时隔八年的大班班回来新换的【被子君】也一样是这么个抱怨频率。 水潭别墅的这一灰一格纹倒好,隔三差五地就要找他抱怨。 每次抱怨过后,【床君】躺的好好的,就会被逼着换衣服。 要么从灰色换成格纹,要么从格纹换回灰色。 一点创意都没有,弄得【床君】烦不胜烦。 只能祈祷这两个【被子君】赶紧被历史的河流带走。 【床君】的祈祷很快就被听到了。 相处了这么些年,他和大班班已经到了心意相通的程度。 这两个抱怨成瘾的【被子君】,连半年都没有撑到,就被崭新的红色【被子君】给拍死在了柜子里。 这是史上最快的更替速度。 也是【床君】第一次穿上红色的衣服。 【床君】很喜欢自己的新衣。 娇滴滴的、红艳艳的,哪儿那儿都透着喜庆。 没有一开口就抱怨湿还是不湿那种没有营养的情况。 而是羞答答地告诉【床君】:“诶呀呀,人家刚刚被两个小红本给撞了一下腰呢。” 这哪是【被子君】啊? 这明明是【被子妹妹】呀! 床生第一次,【床君】有了要好好疼惜、好好安慰自己衣服的小心思。 说点什么好呢? 安慰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床君】就先“哎哟”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床君】受到了以往至少两倍的压力。 这不得不引起他的警惕。 在水潭别墅重生之后,他还没有经过重力测试。 面对这一世的第一次重力测试,【床君】肯定是要严阵以待的。 还在厂区别墅的时候,韩女士有时候也会来大中小班班的房间和他聊天。 就在【床君】的边上坐着。 上一世,他出生的时候,斐一班还小,他的床生是斐厂长给的。 哪儿哪儿都严丝合缝,每一个零件都是全新出厂的。 再怎么样的重力测试,【床君】都没在怕的。 这一世,【床君】的生命是大班班亲自赋予的。 大班班不是斐厂长,没有那么多年的零部件组装经验。 可大班班是谁啊? 他是学赛车设计的啊。 组装一个床,那还不是轻轻松松。 【床君】坚信,自己肯定还拥有上一世同样的抗压能力。 就这样,【床君】秉着呼吸,等待突如其来的双倍压力消失。 等来等去,却等到了自己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感觉。 时间一久,【床君】就忍不住,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这引起了一直默默无语的【地板君】的不满:“你要是老掉牙了,就赶紧进废品站,不要在老子上面又摇又晃好叫得那么奇怪。” 两世为床,重活一世的【床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地板老哥,我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啊?我是不是真的快要挂了?” 【床君】认真地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部件。 并没有发现有任何老化的地方。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床君】瞬间就慌了,并且开始怀疑床生。 【地板君】很是不耐烦:“你要挂就挂,不要在我上面挂啊!你能不能挂远一点,哪怕挂到地毯上都好啊。” “地板老哥,这……这肯定只是一个特例,下……下不为例。”毫无经验的【床君】整个一个紧张到不行。 仗着自己的斐一班这么多年的交情,【床君】小声却坚定地说:“老哥放心,大班班肯定很快就会来给我做全身检查的。” 【地板君】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四足鼎立在自己上面的【床君】:“你不是号称自己是重生的吗?你真的觉得会有人来给你检查?真是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床。你就等着进废品站吧!” “地板老哥,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我和大班班,那可是从小班班开始的交情,他要是人心让我进废品站,也不会把我从厂区别墅带到水潭别墅。” 【地板君】不说话了。 “地板老哥,请你一定要相信我,大班班把我从厂区别墅带到这里,一路上,深怕我磕着碰着,把我保护地可好了。” 【地板君】看【床君】的眼神变了变,从看傻子一样,变成了看弱智,并且直接送上了两个字:“智障。” “啊嘿,我叫你声老哥,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我陪大中小班班走过漫长的十二年的时候,你在哪里?” 【床君】企图用气势,压倒自己身上发出的,越来越抑制不住的声响。 “智障!你爷爷我,在成为实木地板之前,经历过多少风吹日晒,见证过多少人间沧桑?你一个钛合金床架加真皮,你懂个屁!” “钛合金这么了?我们钛合金祖上,也是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 气势到一半,【床君】忽然又被吓到了:“哎呀我的天,我是不是有条腿要断了,怎么一直站不稳,我以后是不是都要变长短腿了?” “智障,你是要你地板爷爷和你普及植物的起源吗?” 连着被叫了三次智障,【床君】气地浑身发抖。 他现在不是一条腿站不稳了,是四条腿都在抖。 再这么下去,他可能真的要散架了吧。 经过刚刚的针锋相对,地板老哥会愿意接着他吗? 如果不愿意的话,他会直接掉到楼下吗? 楼下是什么地方? 哦,那是在第一世对他进行过重力测试的韩女士的房间。 “地板老哥,韩女士知道我不堪重负,应该会上来解救我的吧?我的床生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吧?” 【地板君】是真的不想说话了,床可以傻,但不能傻成这样。 和这样的傻子生气,他自己都快变成傻子了。 可惜傻子并没有这样的觉悟。 傻子只会嫌弃【被子君】话多,却没想到自己的嘴比【被子君】还碎: “啊,我的天,这一世的重力测试为什么和上一世的区别那么大……啊……救命,这该死的重力测试,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结束啊。” 【床君】的拼命呼救,并没能让他见到第二天的月亮。 在太阳升起的时候,斐一班买了个榻榻米加急送货。 在太阳下上的时候,斐一班把榻榻米放在了星光屋顶。 【床君】感激涕零,大班班果然和他是有感情的。 也不枉他前前后后,陪伴了大班班漫长的十二年,尽管有八年的空缺,但感情从来没有变。 可是,他为什么没能见到第二天的月亮呢? 是因为第二天是个阴天吗? 不。 是因为韩女士给自己卧室正上方的房间,换了一张全皮的床。 静音到连神经衰弱的【地板君】都没有任何的意见,更不要说楼下的房间。 …… 易家村之魂的长势非常喜人。 郁郁葱葱,焕发树生的第二春。 因为招商引资的成功,也因为邢一峰不遗余力地曝光。 abu投资邢氏集团成立智能锁事业部的事情,被很多媒体争相报道。 记者们长枪短炮,一个个都希望能够约到神秘而又帅气的中东投资人做专访。 奈何abu在签约仪式之后,就直接人间蒸发。 被逼无奈的记者们,只能自己进行深入挖掘。 可是,abu刻意隐藏起来的个人信息,又怎么是那么容易就能被挖掘出来。 于是乎,几乎所有接着都铩羽而归。 只其中一个,顺腾摸瓜。 摸到了锁厂的投资人和捐款支持易家祠堂保护性修复的,竟然是同一个名字。 易家古厝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曝光在了公众面前。 在abu钞能力的加持下,易家祠堂的修旧如旧,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易茗干脆对这个过程进行了直播。 就一个固定摄像头,没有出境。 只有修复专家,偶尔会在镜头前讨论,要怎么样才能拿到同时代同一个砖窑的瓦片,来修补易家古厝的房顶。 遇到合适的瓦片,哪怕一片要价大几万,专家们眼睛都不眨一下。 易家祠堂还没有完成修复的工地现场,就这么成了热门旅游打卡点。 有很多人来看什么叫真正意义上的修旧如旧。 有更多人只是跟风网红打卡。 最夸张的,是有一批又一批不是网红也不是游客的人。 前仆后继,拿着自家老房子的瓦片过来问专家合不合适。 殿堂级旅游线路开发者易茗,易大导游,给所有人规划了一条易家村旅游路径。 起点是易家古厝,终点是易家村之魂。 她的先生负责道路标识的设计。 还有一张手绘地图,介绍每个地方要干什么。 易家古厝是人文。 易家村之魂是自然。 这两个,都不能靠近参观。 古厝有施工围挡。 易家村之魂边的四周,则是围了很大一圈木架子。 架子上是一排有一排细细的横杆。 可以在旁边的小亭子里面,买一把同心锁或者长命锁。 锁在木架上祈福。 易家村之魂重获新生的过程已经写在了古树名木的官方介绍里面。 乞求爱情灵不灵不好说。 乞求健康的人,很快就把第一排架子给挂了一个满满当当。 来易家村旅游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 但无一例外的,都会在走的时候,跟随路线设计者的思路,带走一包鲁瓦克白茶。 毕竟,这是易家村唯一可以带走的手信。 没有旅游纪念品,很难证明自己来过。 没能在拍卖会上一鸣惊人的鲁瓦克白茶。 在易导的设计的旅游路径里,卖到脱销,连第二年的产量,都被预售一空。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内容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app阅读最新章节。 笔趣派为你提供最快的小生意更新,第一二零章床君免费阅读。 番外一 老婆大人别着急 有人说。 幸运的人,一辈子都会被童年治愈。 不幸的人,一辈子都在治愈童年。 从出生的那一天,易茗,就注定是一个不幸的人。 一个弃婴。 一个没办法正常接受教育的小孩。 一个举报了自己阿爸阿妈的破烂玩意儿。 一个创业失败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易茗情感认知障碍的诱因,让她慢慢变成了一个生活在罩子里面的人。 无悲无喜,感受不到自己的情绪。 易茗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像正常人一样谈恋爱,结婚。 当然,还只是法律意义上的。 对于易家村这样的地方,宴席要比领证更加“官方”。 斐一班并不生长在易家村,因此也没有这样的认知。 自从领了证,斐一班就只学会了一件事情——埋头苦干。 嗯! 那么多私人订制的订单呢? 不认真努力一点。 不废寝忘食一下。 又哪里会有时间…… 至于喜酒什么的,根本就没有在斐一班的日程表里面。 一开始,易存章还会问:“斐大仙什么时候和我们茗娃子办酒席啊?我们大家伙可都等着喝你们的喜酒呢。” 斐一班想了想,一脸认真地反问道:“村长,这么想让我把易茗娶到城里去啊?” 言下之意,只要一摆酒席,就会带着易茗离开易家村。 这可把易存章给吓得够呛。 随着鲁瓦克白茶的热卖,和易家村之魂祈愿的盛行。 易家村人的生活水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生变化。 “那不能够啊!斐大仙要是走了,我们的易家村之魂,要怎么办啊?” 在易存章看来,正式因为有了易家村之魂的庇佑,村民们的日子,才能这么快又红火了起来。 而易家村之魂,又是因为斐一班的到来,才焕发了树生的第二春。 “所以说,村长啊,你就不要催了。”斐一班神神叨叨地说:“总有水到渠成的那一天。” “斐大仙啊,怎样才叫水到渠成啊?” “天机不可泄露。” 斐大仙入戏的时候,说什么像什么。 再怎么说,他也是【banboo】话剧社的台柱子。 回去之后,易存章的心里还是没底。 易家村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如果斐大仙一走了之,还把茗娃子给带走,那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他这会儿也算是看明白了。 易茗和斐一班,那都不是池中物。 易家村这么小的地方,说走肯定就走了。 得想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想来想去,觉得这事儿还是应该去找由始至终都不愿意离开易家村的陶彩蝶商量。 如果斐大仙留个“血脉”在易家村,让陶彩蝶帮忙带着。 易家村之魂的长势,肯定一直都这么喜人了。 易存章开始每天都上门劝说:“彩蝶妹子啊,你得趁着你现在还有力气,赶紧让茗娃子生个小娃娃,这样你还能帮着带,等你老了,那可就带不动了。” 这一来二去的,陶彩蝶就被说动了。 转身就去问易茗,有没有生小孩的想法。 “阿妈,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陶彩蝶这会儿也已经非常开诚布公了:“因为阿妈自己生不了小孩嘛,就想看着你生娃,然后帮你带。” 易茗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抗拒这个提议,于是就去问斐一班。 结婚对象比自己小的弊端,在这个时候就开始显现出来了。 斐一班满脸大写的拒绝:“我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子,我生什么小孩?” “你丁克?” 当时领证的那个过程,其实是什么都还没有商量好的。 连结婚都是以离婚为前提的,又怎么可能会考虑要不要小孩一类的问题。 “那倒是没有。我决定,花三年的时间,设计我们的婚礼,等到婚礼结束了,如果我们还没有离婚,再考虑要小孩的事情。” “花三年的时间设计婚礼?” “是的。一辈子只有一次的事情,怎么都应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设计出做完美的作品。”斐大艺术家理论说起来一套一套的。 “我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了,婚礼你可以慢慢设计。这并不影响创造下一代吧。按照你的这个规划,说不定我们还可以让自己的小孩给我们当花童。” “不不不,我自己都还是小孩。生小孩影响性福。” “生小孩为什么会影响幸福?” “刚怀孕的时候影响性福,快生产的时候影响性福,做月子就更影响性福了。”斐一班无比坚定地回应道。 “……”易茗终于搞明白斐一班和自己说的【幸福】,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守身如玉到要做男德典范的人是斐一班。 要立男版贞节牌坊的人是他。 满脑子只有【性福】的人也是他。 真的不知道这判若两人的反差,到底是怎么来的。 “老婆,老婆。你听我说。”见到易茗不搭理他,斐一班就开始认真解释: “生小孩这件事情,一定要我们两个达成共识,并且同时都准备好。要不然,就是对小孩的不负责任。我不希望我的小孩,觉得自己是个意外。” “你怎么总有这么多歪理?” “我哪儿歪了?” “你哪儿不歪?” “讨厌啦,姐姐也观察太仔细了吧!”斐一班状若惊恐,把自己给悟捂了个严严实实。 穿戴整齐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在捂什么。 易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该流氓的时候假正经,该正经的时候耍流氓。 “老婆别生气,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丁克什么的。” 斐一班开始解释: “我想花三年的时间,记录我们的相亲相爱。” “做成一个片子。” “以后给我们的小孩看,他是在多么幸福的爱情结晶。” “我是因为爱你,才会和你走到一起。” “任何人,包括我们的小孩,都会是我们爱情的第三者。” “如果我们自己的感情基础还不够坚固,就贸然有一个小孩。”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做一个合格的父亲。” 易茗看着斐一班,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有什么歪理邪说,要不要一次性说完?” “老婆大人,这怎么能是歪理邪说呢?” “怎么不是?” “你想一下,我们为什么成为了我们?” “什么意思?”易茗没太明白。 “就是我和你。我的自闭和你的罩子。” “大斐忽然这么有深度呢?” “那必须的啊。” “那你说说是是为什么?” “你的情况比较特殊,这个一般也很难适用到我们小孩身上。即便咱们俩不管,韩女士和陶女士也不可能放任那种泯灭人性的事情发生。” “你现在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在我面前说起我的身世了。” “那必须啊,也不看看是谁把你从罩子里面拉出来,然后在罩杯里面窒息的。” “你能不能努努力,正经个两分钟?” “谨遵老婆大人教诲。”斐一班对着易茗行了个军礼。 然后直接开了个计时器。 输入两分钟的倒计时。 开始最长不过一百二十秒的正经: “发生在我身上的情况还是比较常见的。韩女士和斐厂长工作忙,没有时间管,导致了我被校园霸凌从一来是就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你的意思是,你计算生了小孩也没有时间管?” “不,是我们都没有时间。我们都还处于创业初期,事业的上升期,这个时候我们生小孩,可能很难有时间,认认真真地去学习,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母。” “学习做合格的父母?” “是啊。父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连试用期都没有的终身职业。我们不能因为没有适用的过程,就连学习的过程都给省略了。就算不来个九年义务教育,起码也得有个三五年的准备时间。” “刚刚还是三年的,现在就要五年了?” “三,就是一个泛指啊。我甚至还会想,等我们牵手走过了七年之痒,确定要一辈子在一起再要小孩。” 斐一班的时间线,拉得越来越长。 “七年?” “对啊。听说32岁是黄金生育年龄,到了那个时候要小孩,才能给我们的小孩百分百的爱。两个以离婚为前提走到一起的人,不配拥有爱情的结晶。” “你是哪里看到的32岁?为什么我看的书和你看的不一样。” “那你看的书,是什么时候算最佳生育年龄嘛。” “很多书的说法不一样,比较普遍的是24到30吧。” “这样啊,那我就退让一步,牺牲两年二人世界的时间。” 斐一班虚空举了一个锤子,往根本不存在的桌子上一敲,铿锵有力地说道:“三十岁成交!” 易茗被斐一班上拍卖会的架势给逗乐了:“成交在这个语境里面,正经吗?” “绝对正经啊,这不还没到一百二十秒吗?等两分钟一到,老婆大人再仔细思考思考。” 看到计时器归零,斐一班立马就换了一副嘴脸: “老婆大人,是什么让你如此着急忙慌,时时刻刻都想着和为夫为人类的繁衍添砖加瓦,看着老婆大人这么急不可耐的份上,为夫倒是也不介意现在就开始认真实践人类的未来。” …… 计划之所以是计划,是因为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斐一班愉快地挥锤成交的第二天,易茗就开始狂吐不止。 吃什么吐什么。 连喝水都想吐。 陶彩蝶没有怀孕的经验。 找村里有经验的人过来看,一个一个都斩钉截铁地就说,这肯定是有喜了。 然后就开始恭喜易存章。 “村长有福了。” “易家村之魂有救了。” 就好像这个孩子和斐一班没有关系似的。 斐一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百般滋味在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因为要负责智能锁厂外加要监督厂区别墅的装修。 过去的两个月,韩雨馨大部分时间,都是回到厂区住的。 厂区的大别墅还不能住,宿舍还是很多的。 韩雨馨并没有很介意这些条件。 总归,她和阿斐哥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再艰苦的条件都经历过。 从陶彩蝶那里知道了易茗这会儿的状态,韩雨馨还是有些高兴:“这肯定是怀孕了,我怀一一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然后就给斐一班打电话:“一一啊,易宝一直吐肯定是不行的,得带她去医院。以前妈妈那时候是没有条件,现在怎么都得去打个止吐针、营养针。咱们两边一起出发,妈妈去医院安排好了等你们。” 斐一班看着大伙儿的反应,内心并没有涌现出,任何可以被称之为喜悦的情绪。 小孩子,果然不是什么讨人喜欢的存在。 这还什么都看不出来呢,就把最最亲爱的老婆大人给折腾成这样。 斐一班都不想什么性福还是不幸福了。 除了心疼,也就没有别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希望易茗永远不要经历孕吐的过程。 斐一班上网查了查,看到有严重的,会从怀孕一直吐到生。 他怎么就让易茗怀孕了呢。 明明每次都很小心的。 明明还要再过五年二人世界的。 斐一班心疼地太过明显,以至于看起来像是生气。 易茗稍稍恢复了一点力气,在吐的间隙,看到了斐一班脸上的表情:“大斐,没关系的。你不想要,我就不生。” “你说什么呢?” “我说,生小孩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只要我或者你还没有准备好,就不应该贸然迎接一个小生命的到来。你别这么担心。” 斐一班没有想过,易茗在这种时候,还会反过来安慰他。 “我没有担心。” “你明明有,都写在脸上……”易茗说着说着又想吐。 “我担心的是你的身体。”斐一班给易茗拍了拍背。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用。 做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 “大斐,你说的对,如果要生,就要给小孩全部的爱。我们的小孩,应该在最有爱的原生家庭长大。你不用管我阿妈是怎么说的,韩女士那边我也可以去解释。” “你不想要这个小孩?”斐一班有些惊讶。 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肯定啊。你都还没有做好当爸爸的准备。” “谁说我没有做好准备的?” “昨天你自己说的。” “当爸爸有什么需要准备的?”斐一班义正辞严地反问。 易茗反而有些不确定了:“学习当一个合格的父母?” “父母又没有考级证书,这有什么好学的?谁还不是摸着石头过河?” “大斐……” “大什么斐,你都吐成这样了,我难道还要让你再来一遍?就这一个了,再不会有下一次。”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要留下这个小孩?” “这不废话吗,这可是非一般的小孩,以后注定不同凡响。”斐一班又开始玩文字游戏。 直到检查结果出来。 医生说,易茗是这几天休息不好引发的神经性呕吐。 并不存在妊娠的可能。 斐一班直接被气到不行:“怎么会没有妊娠的可能呢?是我不配当爸爸吗?” 韩雨馨看到儿子这个样子,赶紧出声安慰:“一一别灰心,你们这才刚结婚,孩子迟早会有的。” “灰心?”斐一班并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情绪。 生气是真的,激动也是真的,但肯定没有灰心。 那到底是什么呢? 仅仅过了两秒钟,斐一班的表情,就从生气变成了宠溺:“老婆大人别着急,你好好休息。我们还有五年的时间,学习怎么做一对合格的父母。” 两秒钟。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番外二 Abu,穷点没关系 斐一班是中途转学进去的。 他见到abu的第一天,abu刚刚演完一出话剧。 在那个话剧里面,abu饰演校园里面的一个园艺师的学徒。 这个学徒,从小就是homeschool,因此非常羡慕那些能在学校念书的。 homeschool顾名思义,就是在家念书。 这个概念,和国内的上网课不太一样。 是独立于义务教育之外的一种教育模式。 家长认为小孩不适合在学校读书,需要自己在家教,或者条件好的就请各种专门的老师来一对一。 这种模式。 对于特别优秀的、有专长的。 或者特别差的、在学校被欺负的。 都比较有效。 身为园艺师的学徒,abu饰演的角色,是属于被欺负的。 文法、数学那些课都不行。 很多同学认为他弱智。 但绘画和动手能力特别强。 最后直接退学,一边在家画画,一边跟着园艺师学习修剪树冠。 在这个人设的映照下。 abu穿的衣服,就和这出话剧的其他演员不一样。 由于入戏太深,演出结束之后,abu也没有把园艺师的工装给换了。 甚至还沾染了一些泥巴。 看起来相当的风尘仆仆。 abu原来一直是一个人住的。 他的宿舍是学校唯一一个还有空位的地方。 学校有和abu说过,他很快将会有一个室友。 但没有具体说是哪一天。 那个时候,斐一班刚刚从自闭症走出来,见到abu穿了一身有点脏兮兮的工装回宿舍,想问点什么,又没有真的问出口。 转身安安静静地整理自己新拿到的校服。 反而是abu戏精上身,自言自语似的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像大家一样,穿着校服,走在校园的林荫路。” 斐一班看了abu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他不自闭了,还是有些社恐。 abu看到斐一班的反应,越来越来劲。 他把表掉在了地上,然后很夸张地说:“哦!我的swatch。” 如果不考虑abu手表背面,专为家族定制的那个标签。 正常的swatch价格也就千把块,还是人民币。 abu的戏还没有演完,斐一班直接就走了。 这是他到学校的第一天,他对这个学校还很陌生。 唯独对裁缝铺还算熟门熟路。 因为他刚刚在那里领到了自己的校服。 校服有很多不同的码数,学校裁缝铺的师傅找到了合适的码数之后,还会再测量一下,进行一些细节的修整,让校服跟合身。 斐一班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跑去裁缝铺,买了比自己大一号的,春夏秋冬四个季节的校服。 因为还有点社恐,所以他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如果不合适,学校的裁缝铺还可以微调。 顺带着,画了一张从寝室到裁缝铺的地图。 一股脑儿把这些东西,全都放到了abu的床上。 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 abu还没有过够戏瘾,斐一班就走了。 等到回来,竟然给他带回来一大堆校服。 这是abu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一方面,abu很高兴。 斐一班的反应,是对他演技的最高赞礼。 另一方面,他也有点懵圈。 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因为他“穷”,对他释放这么大的善意。 他要继续演下去吗? 如果这让,是不是不太对得起新来室友的这份善意。 而且,因为他太过喜欢话剧,以至于觉得学校原来几千万建的话剧厅不给力。 直接捐了一个亿的英镑建新的。 搞得学校的话剧厅,比外面大部分公演的话剧厅都还要给力。 话剧厅的门口,就有捐赠者的信息。 只要新室友多待上几天,就能发现。 “哦,我的室友,你怎么不说话?” “我……英语不好。” “哦,我的室友,你的发音明明无可挑剔,怎么说自己英语不好?” “我……不太擅长沟通。” “哦,这可真是太巧了,我特别擅长沟通。” 斐一班对着abu笑了笑。 “哦,我的室友,你为什么要送我校服。” “你说,你想像大家一样,我……以前也想和大家一样。这很正常的。我们一起努力。” 斐一班尽可能地安慰abu,希望不要触碰到“不一样”的人,脆弱而又敏感的心。 “哦,我的室友,我想你对我有一些误会,我是有校服的。” “没关系的,再多一套换一下,也没问题的。” 每天都要穿,一套校服确实是不够的。 斐一班想着,abu可能是没有的换,才会穿成今天这样。 “哦,我的室友,你可能可以打开我的衣柜看一看。” 大多数同学的校服,可能是两套对换,包括斐一班也是。 他去学校的裁缝铺,学校入学流程上说的,就是两套。 abu的衣柜里面,直接和卖场似的,挂了一排。 “不用看了,没关系的。”斐一班拒绝了。 在他看来,衣柜是同学的隐私,尤其是一个家庭比较困难的同学。 “哦,我的室友,我很有钱的!” “嗯嗯,我知道的。”斐一班连连点头表示认同。 视线从abu的手表上扫过,不着痕迹地赶紧挪开。 一个对swatch大惊小怪的人,怎么可能“没钱”呢! swatch的梗,一开始,是abu自己要演。 演技太好,这会儿都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abu把自己的手表反过来,给斐一班看家族定制的徽章。 可是,因为abu的姓氏太长,斐一班一眼也没有看全。 就以为这款表的设计,是透明表盘底下写了些乱七八糟没有章法的字母。 斐一班之前是不觉得自己的新室友有什么。 这会就觉得,这个同学的自尊心,实在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就一只背后乱码的swatch,还要扯上什么家族定制,这种听都没有听过的事情。 谁家族定制会去定制swatch这样的品牌? 那个时候的斐一班还不了解,swatch是个巨大的表业集团,像宝玑世界上最古老的奢侈品牌,都只是swatch的子公司。 低调的奢华对于这个时期的斐一班来说,还属于可望而不可即的奢侈品。 当然了,一直到现在也是。 古人说,三代才能出一个贵族,其实是有道理的。 富一代和富二代,在贵族气质的拿捏上,还是有些问题的。 斐一班现如今的贵族气息,全都是被abu带出来的。 只不过,在见面的第一天,斐一班是真的被abu的那句【哦!我的swatch】给惊到了。 要知道,这个学校,一年的学费,也要几十万。 这位室友,是不是入学的时候没有什么问题,后来就开始家道中落了? 这样的话,心理落差应该会更大吧? 怪不得不愿意承认,也不愿意接受他的善意。 斐一班想了想,还是应该好好和自己的室友说说话。 作为一个因为校园凌霸自闭,又已经走出来的当代大好青年。 他理应把自己战胜心理问题的经验,拿出来照亮身边的同学。 斐一班想了想,释放善意,似乎应该从自我介绍开始:“我是ban,没有带g的,是禁止的那个单词,因为我的中文名里面有这个发音字,你叫什么?” 然后,abu就说了一个斐一班在国外这么多年,都没有记住过的一长串【不规律字符】。 当一个人想要释放善意的时候,通常应该先称呼一下对方。 但abu的名字实在是超出了斐一班的记忆范围。 于是,斐一班就根据自己的名字长度,直接截了斐一班的。 “abu,穷点没关系的。现在穷又不代表以后穷,我们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让未来有无限的可能。” abu原本非常优雅地在喝他家族水源灌装好的矿泉水。 听完斐一班的话,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 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喷,也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和他说,穷点没关系。 他倒是想呢。 奈何他家往上数五代,都不知道穷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所以,就更不不知道,穷,是有关系,还是没有关系。 可是,他的新室友这么说了,还给他买了校服,那他除了感叹自己的演技精湛,还能怎么办呢? 欺骗这么细心且友善的舍友,abu是很有负担的。 可是,他明明都说的这么清楚了,还让斐一班看他的衣柜。 怎么说,斐一班都不相信,那他也就没有办法了。 喷水过后,abu开始毫无负担地等着斐一班自己发现。 结果呢,斐一班愣是面面俱到地照顾了他一个礼拜。 去学校食堂的时候请他吃饭。 去买饮料的时候多给他带一份。 省得abu总喝一看就不正规的瓶子装得水。 总也喝不完,也不知道是不是浴室的水龙头里面装的水。 虽然,学校水龙头放出来的水,是可以达到饮用级别的。 但口感和矿泉水还有饮料比起来,肯定是天差地别的。 斐一班给abu买了一大堆饮料不说,还给他搬了一箱斐济水。 “abu同学,我买多了,这些水可能也快过期了,麻烦你赶紧帮我喝。” 一开始,abu是很开心的,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贫困生”人设里面。 是不是地还要穿上工装,出去做一个勤工俭学的园艺师学徒。 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了,abu实在是没有兴趣再演同一出戏了。 就把斐一班带到了学校的话剧社。 把话剧厅的捐助者的铭牌,指给了斐一班看。 斐一班看了一眼就不想看了,出声问道:“这一串乱码有什么好看的?” “哦,我亲爱的室友,你不觉得这串乱码很眼熟吗?”abu对斐一班的称呼,从这个时候,开始发生变化。 “是眼熟啊,前三个字,和你的名字一样。这种情况你肯定亲切,就像我看到banboo这样的单词,也会觉得亲切一样。” “哦,不,我亲爱的是有,你难道不觉得,这串乱码的后面也很眼熟吗?” “谁会觉得乱码眼熟?”至少斐一班完全不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单词。 某块不到一千块的手表的背后? 斐一班上次就没看明白是啥,这次更不可能关注到这个单词。 “哦,我亲爱的室友,这就是我的名字,这个话剧厅,就是我捐的,我为这个话剧厅的修建和内部装修,还有里面的设施,捐赠了一个亿英镑。” 斐一班看着abu,良久。 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室友爱面子有点太过了。 但家道中落的人,在这种贵族学校,因为自卑而开始吹嘘,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有梦想总是好的。”斐一班语重心长地对着abu说。 “哦,我亲爱的室友,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呢?你看看我的学生证,在看看这个名牌,这难道不是一模一样吗?” “在我们中国,我的姓氏斐,是个稀有姓氏。即便如此,也有很多人,是和我同姓的。没关系的abu,在学校,只要你成绩够好,没有人会因为你没钱就看不起你的。” “我现在还未成年,只要我成年了,我就是这个学校的校董了,你可以去查一查这个学校的股份结构,有我的名字,只是我的股份,现在还是由家族派来的人代持。” “你是说,学校也是你捐的是吗?”斐一班问。 “不。” “你终于正常了,真为你高兴abu。”人嘛,就应该诚实一点。再怎么吹牛,也不会长肉。 “这个学校是因为82年前我的爷爷的爷爷那一辈来这边的时候,没有找到心仪的学校,所以家族出资建的。一开始,只是个家族内部学校,就几个家族成员在念。因为单单自己家族的人念太无趣了,所以才会招收不是家族成员的学生。是很多年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的一个私立贵族学校的。” “……” 斐一班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遇到这种把牛吹出太阳系的室友,他还能说什么呢? “你的家族可真厉害!”斐一班违心地赞美。 “哦,我亲爱的室友,你终于相信我了。等放假了,我让管家把我的私人飞机开过来,我带你去我家转转。” “你家是不是还有机场?”斐一班问。 “你为什么这么问。我亲爱的室友?” 斐一班没有回答,用眼神示意abu自己领悟。 abu的领悟能力,从中学时代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哦,我的兄弟,你不喜欢从机场到我家的那一小段路是吗?这样的话,我得叫管家安排直升飞机,我家院子和屋顶都有直升飞机的停机坪,就是会比私人飞机要多飞一个小时。” “abu,穷点没关系的,真的。” 番外三 男人的魅力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斐一班又重拾了鲁班传人的梦想。 身为已领证人士,他已然失去了实现成年之后的梦想的机会——开着赛车、载着金发碧眼的大长腿、去银石赛道上风驰电掣。 梦想,从来都不是可有可无的。 只有心怀梦想的人,才能不辜负生活、不迷失方向。 成年之后的梦想,和小时候的梦想,总有一个是需要坚持的。 到了斐一班这儿,超模梦碎时分,就是鲁班梦醒时刻。 智能锁的私人订制,在很多工艺都还不熟悉的时候,对斐一班来说,反而是最轻松的。 那时候,他完全是按照自己的设计惯性,在做自己最擅长的事情。 锁的基本原件都没有动,所有的设计思维,只要是体现在了外观和功能整合上。 最开始的那些创意,他解释一下,孟佟鑫就能理解,并且想办法找人执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订单越来越多,对创意的需求也越来越高。 仅仅只有外观的改变和功能的整合,已经不能满足私人订制的要求。 即便斐一班把自己的创意画出来,也已经很难有工人可以直接上手。 每一个私人订制,都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只有这样,才能让【请给我一栋房子,配得上锁的私人订制】系列视频剪辑的热度得以延续。 【非一般私人订制】的价格和定位摆在那里。 想要订锁的人,都得拿一栋房子出来搭配。 斐一班没有可能对任何一个订单敷衍了事。 这就需要他自己把所有的工艺都融会贯通了之后,再不断地推陈出新。 这样一来,斐一班就不得不回到厂区生活。 久旱逢甘霖,他肯定是恨不得把易茗拴在裤腰带上一起带走。 备受折磨的最新一任【床君】,听到这个消息,直接对着卧室墙上的装饰黑镜,展露了史上最完美一的笑颜。 【镜子君】一脸的不屑:“你不就提供了一个皮质床架吗?连床垫的那种亲密接触程度都没有,你在那里傻笑个什么劲?我整天收看全方位无死角的现场直播,我有说什么吗?” 【镜子君】嫌弃【床君】没有见过世面。 【床君】很是有些委屈。 床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哪是贴着墙面冷眼旁观的镜子,能够感同身受的? 【床君】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面,期待开始一段毫无压力的生活。 易茗却没有遂了【床君】的意。 “大斐,我现在还不能和你一起回厂区去。” “为什么啊?夫为天,你怎么可以连夫唱妇随这样的小事情,都做不到呢?你还是不是我老婆大人了?” “在易家村,没有举行婚礼的,通常被视为还没有结婚。” “这样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还有机会回去找超模给我生混血龙凤胎?”斐一班无所畏惧地追问道。 “那肯定是可以的。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我送你上飞机。”易茗非常好说话。 从表情,到肢体语言,都透露着坦荡和随性。 “小易真有这么大方?”斐一班将信将疑地问。 “那必须啊。”易茗换上了斐一班的语言习惯。 “啊?你怎么可以这样!” “这还不满意?”易茗似笑非笑地看着斐一班。 “当然不满意啊!你老公都要和别人生龙凤胎了,你竟然都不会吃醋!说吧,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斐一班就差来个气鼓鼓的两手叉腰。 “你都要找超模给你生混血龙凤胎了,还管我爱不爱你?” “那必须要管啊。我这么大一帅哥,四处留情,不是常规操作吗?” “颜值即正义是吗?” “没得错!” “那也行。”易茗拿了个随身镜出来照了照:“我这儿的正义程度,应该比你高,你好好找超模,我也找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争取直接来个三胞胎。” “……”斐一班提起来一口气,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卡壳好一会儿才气愤不已地说:“不是我说你啊,易茗姐姐。你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好意思欺负弟弟?年纪大了不起啊?” 易茗抬眼,用少女感十足的表情,对斐一班绽放纯真的笑颜:“对啊,姐姐年纪大,就是了不起呢。” 斐一班最受不了易茗的这个表情了。 明明是非常成熟的人,却能可爱到直接把他的整颗心都化掉。 斐一班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这时候,他必须毫不犹豫地夺走易茗的呼吸。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个人喘不过气,哪有两个人一起喘不过气刺激。 就这么云里雾里的,【床君】又接受了一遍质检挑战。 生而为床,不过是想过几天毫无压力的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姐姐、姐姐、姐姐,你就陪我回厂区嘛,不然弟弟得多想你啊。”斐一班也学会了【可爱攻势】,并且还很会挑时间。 易茗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拒绝他的任何提议。 予求予取。 凡是总有个例外。 “弟弟、弟弟、弟弟,易家村还有许多未尽的事,得等到都理顺了,姐姐才可以回去陪你哦。” “这个弟弟他正经吗?”斐一班问得一脸狡黠。 “哪儿不正经了?”易茗对着斐一班笑。 笑得斐一班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没有表现好。 斐一班心虚地把话题又拉了回去:“哪儿还有未尽的事?来旅游的,来祈福的,都会顺便买包鲁瓦克白茶。从旅游路线设计到白茶销售规划,一整条产业链,不都已经门清了吗?哪里还有什么需要理顺的?” “要不然,你留下来看看?”易茗其实也有点舍不得斐一班。 人类最美好的情感,从来都是相互的。 一头热的感情,要么坚持不下来。 即便坚持下来了,最终也会走向索然无味。 “我倒是想啊,可是我这个月要是再不做新的私人订制出来,abu都要说我江郎才尽了。” abu一下给斐一班下了十个订单,全都是cosy主题的。 一看就是给他那个原本只能占据四分之一个老婆位置的联姻对象准备的。 同一个主题,配是个不同的房子,要比是个不同主题的难度大了不知凡几。 斐一班不是没有努力想办法减轻自己的负担。 他曾经“苦口婆心”地劝过abu:“一个房子,只要大门是私人订制的智能锁就好了,没必要每个房间搞一个。” abu回复说:“哦,我的兄弟,我们的想法从来都是这么一致!我就是这么做的!你不要嫌订单少就行!” “少?”斐一班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是啊是啊。真的很抱歉,我的兄弟,我才来得及给我的爱人送十个国家的房产,而且全都在欧洲,你知道的,我们刚刚完成了欧洲十国游,你再等我一阵子,等我选定了其他大洲的新婚礼物,再看看一共要下多少个订单。” 【欧洲十国游】很常见。 【新婚礼物】也很常见。 为什么这么常见的事情,到了abu这里,就变得这么罕见。 去一个国家旅游,就得在一个国家买房子,并且是配得上锁的私人定制的那种房子。 这都什么情况? 别人下的订单,斐一班还可以拖一拖。 实在不行,还可以拒接。 abu下的订单,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不全力以赴。 斐一班完全没有,和谁关系好,就把谁的事情往后排的习惯。 abu的订单,在斐一班这儿的优先级是最高的。 以为交情好就可以随便对待这样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斐一班身上。 现在的问题是,abu的订单就和无底洞似的。 他想创意的速度,根本赶不上abu旅游的速度。 尤其是欧洲,用脚步丈量,都有可能丈量到不同的国家。 现在不努力熟悉工艺、连续不断地激发创意灵感,以后就真的有可能被abu一个人的订单数量就逼到江郎才尽。 易茗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易家村,并且每天都是多线程的,有很多事情要忙。 斐一班在易家村待着,都没有获得太多的独处时间。 搞得【床君】都以为自己要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斐一班很生气,气到自己回了厂区。 他是被易茗深陷工作不能自拔的状态给气走的。 他以为,一个人的厂区生活,每到夜晚就会感到寂寞。 没想到,回到厂区之后,他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废寝忘食的工作狂。 一听到机器发动的声音,就开始兴奋。 以至于都看淡了时间的流失和岁月的变迁。 全然一种如鱼得水、复得返自然的感觉。 回到了孩提时期,每天都在厂区,为梦想发光。 所以说,这个世界,哪有什么懒惰的人。 只有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方向的。 他以前最喜欢听一级方程式赛车马达的声音。 现在的话,就深深爱上了厂区机器的轰鸣。 看着自己的设计,在自己的手里,一点一点成型。 那种精神层面的满足感,是他以前不曾体会过的。 与之相对应的。 和abu在一起这么多年,才修炼好的贵族气质,回来没多久,就又返璞归真了。 他甚至没什么时间管自己今天穿什么,发型怎么样。 就一门心思地想着怎么设计出全新的智能锁。 易茗在易家村理顺各项收尾工作的时候,还觉得这样特别好。 因为,从骨子里来说,易茗是个比斐一班夸张的多的工作狂。 她一忙起来,根本不分清晨和黄昏。 在采茶的季节,易茗不仅要参与采茶、制茶的整个过程。 还要盯鲁瓦克白茶的销售。 几乎忙的脚不沾地。 一班弟弟没有动不动就说想她、没有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闹点小脾气,对易茗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 易茗也是有自己的计划的。 茶叶,是有季节性的。 忙过一阵之后,就能闲上一阵子。 等到闲下来了,她就可以好好陪斐一班了。 【特别好】、【最合适】这样的形容词,易茗到了厂区之后,就有点说不出口了。 看着“脱胎换骨”的斐一班,易茗几次欲言又止。 斐一班的关注点,压根没在那些浮于表面的事情上。 一直到第四次,才终于感觉到有些异样。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斐一班问。 “没有。” “那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大斐……” “嗯?” “我以前不觉得,但我现在忽然有了这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其实是个颜控。” “啊?你说这个啊。”惊讶不过一秒,斐一班又拿起了自己手边的工具,悠然自得地表示:“这有什么现在和以前的?小易见到我的第一眼,不就是被我的颜值给收归了的吗?” 在自信这件事情上,自封的赛车谷首席车神,从来都是不遑多让的。 “你那时候,头发是立起来的,很有型。”易茗继续提醒。 “嗨!我现在头发扎了绑个小揪揪,也一样很有型的。”斐一班转了个头,把小揪揪展示给易茗看:“是不是帅的独树一帜?” “呃……”易茗斟酌了一下语言:“你那时候每天穿的衣服和鞋子,都会有些细节上的呼应。” 斐一班低头看了看,说道:“嗨!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一个色系的,是不是更和谐了?” “你现在每天穿的几乎都是一样的,不仔细看,还以为你几天换衣服。”易茗更进一步表明自己的想法。 “嗨!我就算每天穿一样的衣服,也一样超凡脱俗,对吧?我穿或者不穿,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说到这儿,斐一班停顿了一下。 拍了一下手,做出了一个顿悟的表情。 在易茗期待的目光里,斐一班激动地表示:“小易!你可真的是个天才!我得去买一打一样的衣服,都不需要每天醒来想要穿什么了。就这么办!这也太省时间了吧。要不然我直接找孟哥要一打厂区的工装吧!” “大斐,我说我喜欢帅的。我是颜控。” “我知道啊,所以你才这么疯狂地喜欢上了我。” “不!大斐,我的意思是说,你现在没有以前帅了。” “嗨!这可真是太好了!小易终于透过现象看本质。你是有被我有趣的灵魂给征服了,对吗?当你爱上我的灵魂的时候,自然就觉得外表没有那么重要了,是吧!果然啊,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完结感言 《小生意》和大家说再见了。 有点突然。 番外写了三个都没有写上【全玩完】就应该还有第四个…… 这是飘飘结尾结的最慢的一本书。 因为感觉还有好多可以写,有点不舍得就这么结束了。 可是,每一个想写的情节,展开了都至少要几万字的规模。 这样一来,就会超出剧场的字数要求。 有些小小的遗憾,但故事本身已经很完整了。 从一句话的大纲——【两个性格截然相反,有着各自童年阴影的年轻人,因为锁厂和茶厂走到了一起,慢慢成为更好的自己】,慢慢变成48万字。 感谢大家的耐心陪伴。 这本书在写的过程里面,飘飘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 一秒记住https://.vip 一个对于飘飘来说,非常重要的书友,永远地离开了。 发书的时候,他还在抢新章节打卡的前几名的。 那么鲜活的一个人。 那时候,他只在管理群里说最近失眠,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出现很多信息。 然后就失联了一个月。 等到飘飘想方设法打听到他的消息,他已经病入膏肓,除了他的夫人,不记得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了。 一年前,他曾经希望,飘飘可以写下他和他夫人的故事。 那时候,飘飘没有答应,因为并不想写重组家庭。 生命有的时候,真的很脆弱。 他为了飘飘上一本书《兼职偶像》的出圈指数,直接写了一整本同人——《兼职偶像之侠客行》。 写的是主角父母在初代网游里面,相遇的场景。 他把飘飘没有经历过的那个年代的游戏场景给补齐了。 无缝衔接。 他的夫人,也希望飘飘能够写下关于重组家庭的爱情故事。 除了这个故事,飘飘并没有什么能为他做的。 愿他的生命,在故事里延续。 永远怀念书友@无极2016 永远怀念作者@无极1972 愿天堂没有病痛,愿人世没有朊蛋白病。 新书《筑梦太空》预收藏活动开始啦! 没想到吧,飘飘的新书是科幻文。 ========== 彼岸很远,但人类终将抵达~ ========== 发布之前的预收藏的活动已经出来了,麻烦小伙伴动动你们高贵而又迷人的小手指~ 等收藏上来了就会发布~ 金秋九月,与你相约~ 《小生意》新书《筑梦太空》预收藏活动开始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小生意》爱笔楼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quz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