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风玉露一相逢》 第1章 妖后惨死 荣德一年春,皇城冷宫。 破败的宫殿里,云千锦大口抽气,拼了命得用力分娩,终于听到“哇”的一声婴儿啼哭,孩子出生了。 “皇儿!我的皇儿!快给我看一眼!”云千锦脸色枯黄,叫喊声气若游丝。 接生的宫女珠儿给皇子裹上衣服后,看也不看这位废后,抱着婴儿就去开了门,笑容满面的弯下了腰。 春光大好,云千锦却觉得这阳光异常刺眼,来人更是扎眼。 众多宫人簇拥着头戴凤冠的华服女人,她穿着正红色的锦缎,鲜亮的色调和破败的屋子格格不入。 她娇俏的脸上是明媚的笑容,却掩不住眼底的冰冷,遥遥看了云千锦一眼。 云千锦的心头一紧,寒声道:“云楚璃,我早就说过你我恩断义绝,再也不是姐妹!我这破地不劳你踏足!” 她的话音刚落,就有宫人冲过去就是一巴掌,恶狠狠地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皇后娘娘的名号也是你能叫的吗?” “皇后?哈哈!好一个皇后!”云千锦披头散发,狼狈至极,声声泣血,“云楚璃!若不是我深入梁营救你,你能活着站在这里?可是你怎么报答我的,在我被打入冷宫不足一年,就登上了后位?” 云楚璃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抱过宫女手里的婴儿,使了个眼色,宫人们就退了出去。 婴儿在襁褓中嚎啕大哭,脸色涨红,显然是痛苦至极。 哭声揪心,云千锦眼睛发红,拔高了声音:“这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子,要是出了事,你能担当得起?” 云楚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大声又冷酷,眼睛却死死盯着婴儿,十分怨毒。 欧阳墨虽已恨毒了云千锦,可对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依旧报以厚望,甚至已经拟旨要封他为太子! 可是母凭子贵,谁能保证云千锦不会因此翻身呢?更何况,她绝不会容忍别人的孩子成为储君! 云楚璃的心里叫嚣着无数恶毒的想法,她的纤纤玉指猛地用力,一把掐住了婴儿纤细柔软的脖子。 只要孩子死了!她就再无后顾之忧! 眼看云楚璃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云千锦急红了眼,她翻身下床,挪动着病体往云楚璃的脚下爬了过去。 “不要!求你不要!他才出生啊!”云千锦的声音分明高亢,屋外却无宫人探究,她的心渐渐冷了下去。 抱住云楚璃的腿,云千锦一口咬了下去,死死咬住不松口。 “贱人!你找死!”云楚璃抬脚,朝云千锦的脸踩了上去,按在地上狠狠碾压蹂躏。 她眼里的寒意越发重了,单手掐住婴儿的脖子渐渐抬高了手,一字一顿道:“妖后产子为妖狐,乃我大周之不幸,因此畏罪自杀,自焚而死!好妹妹,这罪名,我都帮你想好了!” “珠儿!”云楚璃大叫了声。 穿着粉色罗裙的宫女进了屋,将早就准备好的狐狸递给了云楚璃,狐狸已经被剥去了皮毛,鲜血淋漓。 云楚璃将狐狸一把塞进襁褓,将已经断了气的婴儿扔给珠儿,吩咐:“处理干净,让大师做法,要他不得超生,免得冤魂作乱!” 珠儿语气娴熟的应了一声,就拎着死婴出了门。 云千锦费力地搬开云楚璃的脚,但她长期病卧在床,又刚刚分娩,使不上力气,很快就被云楚璃一脚踹上了心窝,彻底趴在了地上。 “不要怪我心狠,谁阻了我的路都得死!你是庶出,我才是相府嫡出,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偏是你这个出身卑贱的东西成了皇后,凭什么?” 云楚璃肆无忌惮的宣泄内心的恨意,却听得云千锦瞪圆了眼,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云楚璃竟然会因此恨她。 若非云楚璃当年不肯嫁给欧阳墨,大夫人怎么会推出自己,嫁给备受猜忌却不受宠的皇子? 云千锦这些年兢兢业业扶持夫君,将他视作天视作一切,终于熬到送欧阳墨登基。 可她不过是做了三天的皇后,就被打入了后宫。 坊间笑话她,戏称她是三日废后。 “皇上驾到!” 两人争执间,屋外传来了尖细的通报声,有脚步声正在靠近。 云楚璃脸色发白,手忙脚乱的扯过床上的棉被,用蜡烛点了火,盖在了云千锦身上。 看了一眼动都动不了的云千锦,云楚璃放心的开了门。 一席明黄色的袍子映入眼帘,云楚璃立即福了福身,双手捧着襁褓,道:“废后产子。” 撞进欧阳墨眼里的却是一只血淋淋的肉球,细看像只小狐狸,嘴巴很尖,还长了条尾巴。 他的身形晃了晃,到底已经是皇上,脸色却很镇定,问道:“这等妖物怎也配称作皇子?去!扔了喂狗!” 欧阳墨推开云楚璃,大步往冷宫里走,一眼就看见了趴在地上,蓬头垢面的云千锦。 病痛已经将她折磨得瘦骨嶙峋,乍一看简直像是来讨命的恶鬼。 突然,她身上的棉被起了火,火舌将舔上了云千锦的脸,她撕心裂肺的大叫:“皇上!皇上您终于愿意来看我了!可怜我们的皇儿……” 话音未落,就被跟进来的云楚璃打断:“想不到好妹妹竟是被妖物附体,不仅产下了妖物,还变成了恶鬼要来索命!好在皇上是真龙天子,这等妖物见了可不是自焚而死吗?” 她言辞灼灼,要不是云千锦见证了一切,几乎都要信了! “我们的皇儿被她掐死了!皇上!我死不足惜,可是皇儿才堪堪睁开眼,都不及看您一眼啊皇上!” 云千锦的声音凄厉,欧阳墨听得心口发冷,一拂袖子就大步出门走了,只扔下一句:“去请护国寺的法师来驱鬼!” 云楚璃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来,细细欣赏云千锦狰狞的脸色,心头痛快,大笑:“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死后,我会赐你草席,裹尸扔到乱葬岗。可惜不能和你孩子葬在一起,毕竟他已被狗吃了。” “云楚璃!欧阳墨!若有来生,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至死,云千锦都瞪着眼,血泪染红了冷宫的砖石。 第2章 重生 相府梨花院,灯油如豆。 云千锦瘫软在床,钻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的筋骨,额头上的汗水很快沾湿了枕头。 “小姐!小姐您醒了?” 稚嫩的声音很软很轻缓,还有些耳熟,云千锦的手指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 屋里泛着股潮湿腐烂的霉味,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可以看出地方狭小,只摆了这么张床,床帏浆洗得发白。 云千锦挣扎着就要起来,却被丫鬟按在了床上,脸色凝重的说:“小姐,大夫说了,您脸上的伤口见风会开裂,千万不宜出门!” 云千锦眨了眨眼,渐渐回过了神。 她低头,只一眼,就看愣住了。 木香? 是木香! 她不是被大夫人赐给了马夫,被活活折磨死了吗? 云千锦记得自己只来得及见木香最后一眼,可惜已经太晚了,木香走得很不安心。 心口很疼,云千锦“嘶”了一声,眼泪滚滚而下。 只是木香瞧着不过十四五岁,小脸稚嫩,声音还脆生生的,云千锦心头浮现了个荒唐的想法。 她重生了? “木香,去拿镜子来。”云千锦的声音很不平静,指着镜子,渐渐收住了眼泪。 木香却是手脚发软,不敢去,只能垂下头,低声劝道:“小姐,您脸上的伤看着虽然重,但总能恢复,您还是安心养伤吧。” 这话听着不对劲,云千锦当机立断,跳下床就坐到了铜镜前。 镜中的她脑袋上顶着小巧的发髻,小脸稚嫩,看着不过十三四岁,疼得皱眉时,很是惹人怜爱。 只不过,她的右脸上横亘着从眼角滑到脖子的疤痕,又粗又长,像是趴着只巨大的蜈蚣。 云千锦轻轻抚上自己的脸,终于想起这时的她才十四岁,眼看着离及笄之年的成人礼就只有不到半年,她的脸却毁了。 原是她与云楚璃去寺庙祈福,希望病卧在床的大夫人楚氏早些恢复,可突然就冲出了山贼,趁乱划破了她的脸。 要不是云楚璃拼命护着她,她被砍的就是头了。 所以云千锦一直记挂着长姐的好,誓死要报答她,只不过经历了苦痛的一世,现在的云千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只不过是大夫人和云楚璃早就策划好的一切,否则怎么会偏偏划破她的脸,让她不敢见人也不肯参加成人礼,这才没被划进族谱!成了名副其实的庶出! 可笑她当初还感念云楚璃临时替她去了成人礼,平息了一场风波,哪知云楚璃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好入族谱! 云千锦看着镜子面庞狰狞的自己,勾唇,露出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前世种种她都铭记于心,这辈子绝不会轻信旁人,她要他们把欠她的仇一笔笔算清楚!她要他们生不如死! 从痛苦中缓了过来,云千锦看了眼镜中的木香,她正哆嗦着,像是极力控制着情绪,却还是红了眼眶。 “若不是大小姐偏要去偏远的寺庙,小姐您也不会毁了容,这要是传出去,您以后还怎么抬得起头?” 云千锦轻轻笑了,前世也是这番,木香总是旁敲侧击地劝她不要相信云楚璃,可她却从来不听。 “木香,你可以说实话,但这样你就会被人盯上,还会被人暗算。你我都明白长姐的真实用心,但旁人不信,那真话就会变成谣言,你明白吗?” 云千锦的脸色很沉,心里有些闷,透不过气,却还在尽力地微笑,只不过眉眼间的怨气很重,罩住了她的整张脸。 木香心头一颤,觉得小姐这回醒来有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只能点头称是。 她拿过梳妆台上的药盒,擦了点药,说:“小姐,我来给您涂药吧,大夫说这药一日三次得抹才行,否则会落下疤痕。” 药香清幽,闻着很是让人舒心。 云千锦眯了眯眼,她闻到了膏药里其中的一味药,断肠草! 这药对于寻常人来说,抹在脸上会让肌肤显得更白皙透亮,美艳动人,可惜坏就坏在绝不能抹在伤口上。 会烂脸! 而烂脸对女人来说,简直就是致命伤! 上辈子,云千锦就因为烂了脸不敢见人,直到自暴自弃干脆不涂膏药,脸才渐渐恢复。 可到那时,她貌若无盐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权贵人家对她都是避之不及。 云千锦眼神黑沉,说:“这膏药每天都用布擦下一点,避着点人扔掉,对外只说我对这膏药很是欢喜,按时一日三次在用。” 木香想到这药价值百两,有些肉痛,不禁劝道:“奴婢担心其中有诈,就在自己脸上试过,近来发现脸越发细嫩。” “若无伤口,这药无害,可有伤口,这药只会致伤口溃烂流脓。”云千锦冷笑,她才不过十四岁,他们竟然用这么狠毒的方式,真是看得起自己! 木香吓了一跳,却见云千锦面色冷静,这才渐渐安了心。 云千锦扯过宣纸写了个药方,吩咐:“按照方子去小作坊拿药,每个作坊只拿一味药,有人问起,就只说是家中有人病了。” 行事这样谨慎,又是这样玲珑剔透的心思,木香听得有些发愣,一时悲从心起。 偌大的相府,小姐可以傍身的却无一人,多少次死里逃生才能这样心思缜密? 主仆两人正说着话,门突然被人叩响,尖锐的声音响起:“二小姐,夫人着奴婢来为您送参汤。” 云千锦记得这是张妈妈的声音,她是楚氏的陪嫁丫鬟,跟楚氏在相府中十多年,早就成了她身边最得用的妈妈。 她惯是个会捧高踩低的,压根不可能亲自送参汤,云千锦突然一把砸了铜镜,大叫:“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云千锦的声音震惊又沉痛,一嗓子就震住了门外的张妈妈。 木香也配合的大叫:“小姐,大夫说了好好将养着,您的脸还能恢复如初,您不要冲动。” 只是张妈妈没有看见,云千锦端坐在镜前,哭声绝望,却没有掉一滴眼泪。 她的眼神更是不起半点波澜,古井般幽冷,冷得叫人心慌。 第3章 鬼在人心 到了后半夜,云千锦才歇下。 灯油如豆。 梦中,一个小小的婴儿被扔到了野狗面前,眼看着它张大嘴就要咬下去,云千锦连忙冲了过去捧起襁褓。 她轻轻哼着安眠曲,哄着孩子入睡。 但一低头,她就愣住了,这哪里是婴儿,根本就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狐狸,尖尖的嘴张得很大,露出了白森森的獠牙。 狐狸猛地蹿了起来,一口咬断了云千锦的喉咙。 “啊!” 云千锦惊醒,一身冷汗,双眼还有些无神,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双手,没有鲜血。 好在,这只是个梦。 木香闻声立即进了屋,见小姐神色慌张,唇色发白,她立即打了盆冷水,用帕子沾湿了给云千锦擦汗。 “小姐,您该不是魇着了吧?明日我去回了老爷,请个道士来驱邪?” 云千锦摇头,凉意漫上心口,这一切都是拜那对母女所赐,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可惜现在的她羽翼未丰,母族的人又远在边疆,只要轻举妄动,在这相府里只会是寸步难行。 但收点利息,倒是可以! 云千锦附在木香的耳边说了些什么,这才安心睡下。 翌日,云千锦在院子里铺了块粗麻布,放了张桌子,自己坐在梨树下慢慢鼓捣药材。 鼓捣成碎渣,云千锦将药渣都混在了一起,在确定寻常大夫认不出这是什么药,云千锦才将药渣放进壶中慢慢的烧起了水。 锦瑟回院子时就闻到了这股药味,味道很苦还很重,熏得她有些想吐。 走到梨花树下,她却笑道:“二小姐,这是什么药劳您亲自动手,还是让我来吧。” 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有任何动作,完全是个嘴甜心苦的。 云千锦抬眼看去,锦瑟穿了身桃色的锦缎罗裙,头上插了根通体翠绿的发簪,手腕上还戴了个金手镯。 一等丫鬟的月银只有二两,就算锦瑟攒两年都买不起这样金贵的东西,那就只能是大夫人赏的! 云千锦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锦瑟签的是活契,前世也是如此,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恐怕早就存了爬上高位的心思,可笑当初云千锦还信她是年少喜欢娇俏些。 为此,她赏了锦瑟无数的金银绸缎。 可她又是怎么报答自己的! 灌醉自己,趁机爬上了欧阳墨的床,摇身一变就成了皇子府的锦姨娘,进宫后还多次对自己下杀手。 云千锦弯了弯殷红的唇,煎完药倒出药汤,猛地一回头,将整个药罐都砸向了锦瑟。 锦瑟被她猝不及防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避开,滚烫的罐子砸在了脸上,烫得她皮开肉绽。 云千锦大喝:“连你也要来看我的笑话吗?我的脸是毁了,但娘已经送了上好的药,难不成你怀疑那药无用?” 锦瑟捂着满脸的水泡,疼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当面和云千锦对峙。事关大夫人的计谋,她牵涉其中,必死无疑。 丢了句“小姐好好将养着”,锦瑟就捂着脸匆匆跑了。 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云千锦冷哼一声,端起汤碗喝得干干净净,又捡出熬烂了的药渣敷在脸上。 晌午,云千锦又换了一次药,将药材藏在了梳妆台的盒子里。 拿了本书在看,不知不觉,云千锦就看到了傍晚时分。 木香匆匆进了屋,贴在云千锦耳边轻声说道:“小姐,事情都办妥了,只是奴婢担心夫人会怀疑到梨花院。” “只怕她心里有鬼,不敢往下查!就是查,也不会查到你我身上。”云千锦放下书,冷冷的笑了。 半夜,一声惨叫打破了相府的寂静。 紧接着,从前院到后宅,处处都亮起了灯,大夫人楚氏匆忙穿好了衣服,气急败坏地跑到院子外面。 院墙的四周都围满了蝙蝠,扑腾着翅膀形成了三个大字:冤,后面落款为青玉。 张妈妈的双眼瞪着满院墙的蝙蝠,浑身发抖,那青玉正是六姨娘,她出身戏院,老爷特赐了她小字青玉。 可是不到半年,她就死了,死时七窍流血,诡异恐怖,可偏偏大夫瞧不出个病症,连老爷都以为她是个命薄的。 但张妈妈很清楚,六姨娘之所以惨死,那是因为她身边的丫鬟趁她入睡点了迷香,将早就准备好的蛇硬生生塞进了她的喉咙。 蛇惊怒恐惧,必然往下游走,这就进到了六姨娘的腹中,搅碎了她的五脏六腑,致使她七窍流血而死。 做得小心,外人绝看不出这样的隐秘。 因为青玉死不瞑目,夫人担心她会冤魂不散,之后又多次请了道士来做法事,明面上还赢得了别人的赞誉,传她宽容大度。 最先发现异象的丫鬟瘫软在地,那蛇就是她亲手抓的,六姨娘这是要来索命吗? 她吓得痛哭流涕,跪爬到楚氏脚下大叫:“救我啊!夫人!求求您一定要救我!” 张妈妈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她看了眼大夫人,连忙低头啐了口:“没用的东西!” 说完,张妈妈一脚就踹开了丫鬟,很快就有妈妈堵上了她的嘴,将她拖走了。 “六姨娘的冤魂……” 楚氏娇媚的脸几乎生生裂开,狰狞可怖,她冷笑:“冤魂?活人都那么懦弱,死人又能耐我如何!怕只怕是有人故作玄虚,想托我下水!” 张妈妈的心一凛,这事只经过她和那丫鬟的手,除此之外,变无第四人知晓!又怎么会传出去? 她劝道:“夫人,夜深露重,您还是回去歇下吧。若不放心,奴婢连夜去查,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恐吓夫人!” 楚氏眼含锋芒,冷笑:“查!怎么查?到时动静闹得大了,只会让老爷疑心!赶紧将这些该死的蝙蝠清理干净,今晚的事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谁敢多出一个字,就杀!” 她心里很清楚,一旦查下去就会露出马脚,有心人总能知道是她杀了六姨娘,那可是一条人命! 摆到明面上,她根本就脱不了干系! 楚氏想不明白,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传出这等隐秘? 夜里风凉,楚氏穿得少,这会儿看见蝙蝠总觉得事情蹊跷,她打了个寒噤,匆匆回了屋里。 第4章 断不能留 凡事没有不透风的墙,目睹了蝙蝠围墙的下人很多,这事又诡异到了极点,早就有人传出了风声。 云千锦听到这件事时,正在树下看书。 木香一边熬着药,一边轻快地笑道:“还是小姐的办法好,将薄薄的鸡血涂在墙上,就能有蝙蝠扑过来舔舐。没一会儿血被舔完了,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这只不过是个开始! 云千锦的眉眼里浮动着难以压制的恨意,相府里但凡是爹宠幸的姨娘,就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她怀疑当初她的娘亲是否也遭此毒手。 她身上的戾气很重,嘴边的笑却很轻松。 树上倚在树枝上休息的男人听得很清楚,他扬起唇,没想到这相府二小姐和传闻中竟无半点相似。 近来京中盛传她本是貌若无言,可怜烂了脸形容可怖,可如今见了却是小脸精致,虽未张开,却已可以想见往后艳压群芳的容貌。 在她身上并无半点怯弱之气,眉眼冷淡,眼神锐利,薄唇轻抿,纵然在院墙内依旧防备心不减。 缠绵病榻,怯弱小家子气,这些传闻恐怕都是云千锦顺势而为,却哄住了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真是有趣! 欧阳许饶有兴致的看了会儿云千锦敷药后,轻点足尖离开了梨花院,不留半点痕迹。 敷了几天药,云千锦的脸已经好了大半,横亘在脸上的疮痂已经脱落,只留下了一道粉色的疤痕。 锦瑟刚进屋就看见了镜中的云千锦,发如泼墨,脸如白玉般光滑细腻,美中不足的只有那道可怕的疤痕。 可这疤痕颜色很淡,看着至少不狰狞,全然不似大夫人所求的效果!难不成是小姐她发现了什么? 不会的!不可能!二小姐还未及笄她能懂什么,再者往日又无人教她,她哪来的城府? 锦瑟总算安下心,这才捧着汤碗放在了梳妆镜上,她笑道:“这是大小姐亲自吩咐小厨房做了给您送来的,还热乎着呢。” 云千锦看了眼,这汤是当归乌鸡汤不错,可里面却多了一味麝香,只是用量不多,味道又大多被当归的药香遮住,不细细地闻怕是难以察觉。 离她及笄还有小半年,他们已经这么迫不及待了,对她都能用这么重的心思! 云千锦捏紧了玉簪上的流苏,面上却是带笑的:“你往日伺候我也算是尽心尽力,这些时日更是辛苦,这汤就赏你了。” 锦瑟脸上的笑有些勉强,却还不死心:“大小姐心疼您的身子,寝食难安了很久,这才巴巴地命人做了汤药,这片心意实在难得。” “这乌鸡虽好,油水却多,我近来见不得油腻。未免辜负大姐的一片好心,这汤不能白白浪费,这汤赐你。” 云千锦眼神渐渐漫上凉意,她冷笑:“怎么,我现在都使唤不动你,是要我去回了娘将你送回去?” 锦瑟吓得连忙跪下,要是她被遣送回去,依大夫人的性子绝不会留着她,到时候她才真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汤里有麝香,她年纪还小,喝多了,往后若是有孕流产…… 锦瑟叫苦不迭,几乎恨毒了云千锦。 “还不喝?”云千锦的声音很是不耐,催着锦瑟接过汤碗,忍着恐惧将汤一饮而尽。 云千锦冷哼:“还不谢恩?” 锦瑟忍着恨意谢了恩,端了汤碗转身就走,心里将云千锦骂了成千上万次,只等天色一黑就去大夫人那里回禀。 小姐恐怕是知道了些什么!可大夫人却毫无察觉! 锦瑟走后不久,木香进了屋,见镜中小姐的脸冰霜般沉冷,眼神又灰暗得可怕。 她不禁吞了吞口水,担忧道:“锦瑟看见您的脸快好全了,一定会将此事传到大夫人耳中,只怕到时祸及小姐。” 云千锦轻轻叹了声:“她是不能留了,你去替我办几件事,务必在天黑之前办妥当。” 天色刚沉,梨花院外就亮起了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云千锦放下《战国策》,用布将半张脸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推门而出。 门被叩响,木香忙去开了门,门外是大夫人,她的眼里都藏着戾气,手上还握着蝙蝠的断翅。 云千锦款款上前,服了福身:“娘,夜里风凉,有劳你们费心来看望我。只是我这脸,也许再也好不了。” 楚氏打量着云千锦的脸,包裹得这么严实,还蓬头垢面的,恐怕真是烂透了脸不敢见人。 她随口安慰了云千锦几句后,转头就道:“张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搜!” 第5章 不得好死 张妈妈推开木香,抬脚就往下人房那里走,看位置是要去锦瑟的房里。 云千锦心中明了,面上却是千万个委屈,脸色怔怔的,似是不敢相信:“娘,您这是做什么?要是传出去下人搜我的院子,岂不是叫外人以为咱们相府尊卑不分?” 从未见过云千锦这样伶牙俐齿,楚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是娇小可怜,身体孱弱,这样的小贱人根本翻不起大浪。 楚氏慈爱的笑了笑,拉过云千锦的手拍了拍,宽慰道:“娘亲一时担心你的安危,顾不上这许多规矩。” 她将蝙蝠的断翅放在云千锦的手心,叹了口气:“近来相府谣言四起,说是六姨娘冤魂不死,要来索命。只是没想到这竟是有人故弄玄虚,蓄意扰我相府安宁!” 云千锦摸着蝙蝠断翅,手猛地一抖,将翅膀甩了出去,身体微微颤抖,像是怕到了极点。 楚氏越发满意,云千锦越是怯弱,这相府就越是难有她的容身之处! 张妈妈已经搜出了一只小罐子和蝙蝠断翅,匆忙走了出来,双手呈上,大声说道:“已在罐子里发现剩下的鸡血,这蝙蝠断翅也是在锦瑟床下发现,藏得很深。” 云千锦颤抖得更厉害了,她掐紧了楚氏的胳膊,眼泪滚滚而下:“不!锦瑟一定是无辜的!她平日服侍女儿尽心尽心,绝做不出这等恶事!还请娘查清楚!” 哭着,她脸上裹的布里流出了血,木香连忙劝道:“小姐千万别伤神,脸上的疮痂裂开了,会留疤痕。” 云千锦泪流不止,眼带恳求地看向楚氏,说道:“就算她有错,毕竟也是跟了我三年的丫鬟,罪不至死……” 话未说完,她就见锦瑟慢悠悠地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个食盒,里面装着云千锦要的桃花饼。 她刚踏进院门,就被一个孔武有力的妈妈给压下了,直接堵上了嘴拉了出去。 远处传来沉闷的响声,还有女人尖细的叫声,很快又平息了下来,再无半点动静。 云千锦眨了眨眼,心底波澜不惊,面上却是万分不忍,她哆嗦着唇,最终低下了头,一声不吭。 楚氏只以为自己一举镇住了胆小怯弱的云千锦,她慈爱地摸着云千锦的脑袋,声音很轻很柔和:“这等贱婢死就死了,你不必心疼。过几日,我让牙婆子带人来让你慢慢挑。” 这就算是安抚自己了,云千锦瑟缩着脖子,轻轻应了一声,这才目送楚氏离开。 木香关上远门,恭恭敬敬地说:“小姐放心,我刚亲眼看见锦瑟被棍刑打到没了声响,又被人直接给拖走了。” 云千锦点头,她早就编好了一套说辞以备将锦瑟的罪名坐实,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楚氏为了掩人耳目,竟连遮掩虚伪嘴角都懒得费心,直接将锦瑟抓走打死了。 倒是省了她不少事,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困意上涌,云千锦问:“热水都准备好了?” “奴婢在水中放了蜂蜜和梨花,最能安心凝神。”木香走到门口,见小姐进屋后,她才关上门,守在了外面。 木桶上蒸腾开的热气带着一股甜香,云千锦深吸了一口气,解开裹脸的布,她倚着木桶躺了进去,舒服地喟叹一声。 洗去脸上的红色胭脂,云千锦闭目养神。 水面很平静,却突然泛起波澜,云千锦睁开眼,看见水中央泛起了红色,她狐疑地抬起头。 房梁上空无一人。 “别低头,小心身首异处。”突然响起的声音冰冷无情,可云千锦却听出了戏谑的笑意。 她皱眉,感受到脖子处冰凉的触感,不用看也知道有刀架在了上面。 偏过头,云千锦看见了一身青衣锦袍,腰侧已被染红,下摆还在滴血,可男人却连眉头都未皱起。 他的五官十分硬朗,一双桃花眼本该妖冶无匹,可眼里的锋芒却很锋利,生生盖住了他漂亮得皮相,衬得他更加冰冷。 竟是安平王欧阳许! 云千锦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前世她只在大婚之日见过安平王一面,那时的他已手握重兵,全身上下都笼罩着沙场染上的杀气,让人难以亲近。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听说他自请离京,请旨永世戍守边疆再也不回京城,直到欧阳墨登基,他都未曾回京。 是个大丈夫!却又是阎罗一般的人物! 他突然在相府现身,又带着一身的伤,定是另有隐情,云千锦忍着痛,将脖子往刀口送了送。 “都说安平王满腔热忱都挥洒到了战场上,这五年来杀敌无数,却从不伤害老弱无辜。” 第6章 恨之入骨 云千锦话音一转,冷笑:“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来安平王不仅是个登徒浪子,还想滥杀无辜!” 说着,她又往刀刃上送了送,脖颈处被刀口划开一道血痕,血珠染红了匕首。 欧阳许的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他瞬间抽离匕首,声音带了丝沙哑:“你这样的言辞灼灼,不过是料定我不会杀你。” 他撩起云千锦的一缕乌发,冰冷的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我并无恶意,但如果你纠缠不休,我只能坐实对你的恶意。” 云千锦深吸一口气,逼自己冷静,逼自己不要计较,这才挤出几个字:“是,多谢您手下留情,麻烦您将屏风上的衣服拿过来。” 欧阳许拿过衣服,放在桶边,便背过身走到窗口。 云千锦赶紧穿好衣服,穿上绣鞋,这才轻咳了声:“我发誓绝不说出今日的事,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欧阳许蹙眉,大周的子民很是信佛,因此少有人会发这样的毒誓。 他侧头,只是说:“还不到侍卫交接的时辰,我能悄无声息走,但我这一走,有任何吹风草动,你府中的主母能放过你?” 云千锦明白,他是要等天亮再离开。 再也不看欧阳许,云千锦冷着脸就上床休息了。 夜色黑沉,屋里绵长的呼吸传到欧阳许的耳中,他回头,看着已经入睡的云千锦,轻轻的笑了。 如果被他的部下看见,一定会已经将军这是魇着了,竟然会笑! 欧阳许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背影青松一般挺拔,面容如玉般白皙温润,眼神也是难得的温柔。 他原是见过云千锦的。 只可惜,云千锦早就忘了。 那时云千锦只有五岁,欧阳许已经十一岁,是个半大的孩子了,刚去边疆还不熟悉,孤身一人住在异姓侯家中。 云千锦生母刚去世不久,她也被接到了外祖父家中,和欧阳许见过。 欧阳许记得很清楚,那时的云千锦娇小玲珑,扎着精致的发髻,巴掌大的脸娇俏可爱,叫起人来声音很软。 但她只在府中住了两日,就被接回了京城。 欧阳许看着云千锦脸上的疤痕,心里刚起的暖意又一点点冷了下去,愤怒挤满了胸口。 楚氏、云楚璃,都该死! 总该是,一个都不能留! 梦中的云千锦眉头紧蹙,显然是痛苦至极,欧阳许为她抚平了眉头,在她眉心之间轻轻一吻。 窗外,有道黑影闪过,轻轻落在了屋内。 暗卫低头:“属下该死,未能抓住主谋,但初步断定,此人还藏在相府。” 欧阳许背着手看了眼被黑色笼罩的相府,多少惊涛骇浪都被藏污纳垢,恐怕数不胜数。 他冷声吩咐:“你守在相府后巷中,一旦察觉有异,不必顾及丞相,直接取那等妇人的命!” 阳光扫到脸上很暖和,云千锦醒后四下看了一圈,屋子已经被清理过,窗边还摆了一块玉佩。 龙蟠玉佩的成色很通透,触手温润,是玉中上品。 这是安平王的谢礼? 云千锦小心的将玉佩收进香囊里,又捡了梨花放进去,这才将不起眼的香囊挂到了衣摆上。 用完早膳后,云千锦用布包裹住了半边脸,带着木香往前院走,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才到。 楚氏坐在上首,脸色雍容肃穆,手中捻着一串佛珠,念念有词,像是诚心向佛。 陪坐在一旁的少女小脸娇花一般艳丽,还未长开已有倾城之姿,比起云千锦的清丽,她多了几分妖娆。 云千锦深深地垂下头,手指掐紧了掌心,这张脸,她就算死都不会忘记,云楚璃! “给娘亲请安,见过大姐。”云千锦福了福身,声音温柔,脸色温婉。 楚氏眼皮都未抬,手中的佛珠却捏得更紧,也不念经了。 云楚璃笑道:“这个时辰,娘亲都会忙于为相府祈福,妹妹怎么来了?” 语气是很亲昵,可言下之意却是怪云千锦打扰了楚氏,甚至置相府的安危于不顾。 云千锦掐指一算,还有不足一个月就是云楚璃的及笄礼,只不过为了彰显自己的谨小慎微,楚氏没有大办。 明面上,云楚璃是相府的嫡女,可她还不够名正言顺! 楚氏是云相的继室,未进相府前就已生下云楚璃,因此被人诟病,也就只做了姨娘。 她凭借云相的宠爱迅速将后院捏在了手里,渐渐被抬了正室。 云千锦深知楚氏最恨自己的便是这一点,总以为是她阻了对方的路,这才对自己恨之入骨。 第7章 拿回店铺 可惜,楚氏也不敢让自己死,否则远在边疆的外祖父绝不会放过她楚氏一家! 云千锦压下唇角的笑,恭恭敬敬地站着,一声不吭。 午膳上了桌,楚氏这才懒懒得睁开眼,面上似是错愕:“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该累了吧,快回去歇着。” 云千锦眼底冰冷,笑容却很温婉,她摇头:“娘亲为相府操劳都不觉累,女儿只是站了一会儿更不觉累。女儿是想求娘亲一件事……” 她支支吾吾的,楚氏反而不好直接拒绝。 “眼见就要到大姐及笄的日子,可女儿却拿不出像样的贺礼,实在不成体统。为了相府的脸面,我也不能含糊了事……” 楚氏这才正视云千锦,心里暗笑她的不自量力,面上却不动声色,由着她继续说。 “娘亲过世前留了数十家商铺给我,其中有三家都在京城的绝佳地段,想来都不会差。容女儿去细细挑,一定不会让大姐失望。”云千锦说得有理有据。 楚氏捻佛珠的手猛地僵住,贱人沈氏是将嫁妆都留给了云千锦,但她死时,云千锦还不足一岁。 京城商铺的事,云千锦从何得知? 楚氏眯着眼细细打量云千锦,她的脸已经毁了,竟然还有心思为别人着想,不是蠢笨就是城府极深。 她是看着云千锦长大的,懦弱又温顺,心思很浅。 云千锦迎着她的目光,笑道:“还请娘亲允准,女儿会戴纱笠,绝不抛头露面给相府带来不便。” “好,娘亲会命乔车夫随你一道去,他会驾车,也有些身手,带在身边好护你周全。” 云千锦含笑,恐怕保护是假,监视是真! “谢娘亲”,云千锦白皙的面上浮出了粉色,话锋一转,笑道,“可是房契和地契还在娘亲那里。” 楚氏眉头紧蹙,声音却很柔和,像是在安抚云千锦:“你还小,打理商铺这种杂活交给下人去做就是。等你出嫁,这些商铺也都会添进你的嫁妆,到时候再由着你操劳。” 云千锦退而求其次:“女儿只求金铺的房契,好为大姐添几件首饰罢了,娘亲若是为难……” 楚氏的眉头一个劲得跳,她知道要是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云千锦,这事传出去多的是人笑话她心胸狭隘,欺负幼女。 她狠狠灌了口热水,吩咐:“张妈妈,将金铺的房契和地契拿来给二小姐。拂柳,你去吩咐乔车夫备车。” 她的故作大度看在云千锦眼里很是讽刺,金铺地势好,属旺铺,主要打造金贵的首饰,客人多是权贵和富商。 这家金铺,是亲娘留下的商铺中最是一本万利的店! 光是算上每月的进项,少说也得有三五百两! 云千锦在府中月例过少,打赏下人一概不便,长期以往只会更加式微,这家金铺可谓是雪中送炭。 收下房契和地契后,云千锦离开前院,直奔相府正门。 乔车夫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他嘴里叼着一根稻草,不耐烦地看向云千锦和木香。 木香上前一步,呵斥:“还不快趴下,小姐要上车!” 乔车夫的眼猛地瞪大了,他可是夫人那头的人,哪里是不受宠的二小姐可以使唤的,更别提说话的还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 云千锦叹了口气:“既然他不愿意,我这就去禀了娘亲换个车夫,偌大的相府还怕每个能用的人吗?” 乔车夫听得冷汗直流,要是自己被换了,那在夫人眼里可就没价值了,他立即跳下马车,跪在了地上,大声道:“请二小姐上马车。” 云千锦这才抬脚,踩着乔车夫的背上了马车,跟着踩了乔车夫的还有紧随上车的木香。 乔车夫气哼哼地坐上马车,突然扬鞭,惊惧的马立即向前狂奔,马车颠簸了起来。 等马车平稳了些,木香将云千锦拆下的布带藏了起来,又为她戴上了早就备好的纱笠。 薄薄的纱将云千锦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却丝毫不妨碍她的视线,甚至衬出了她的朦胧美。 木香觉得小姐近来越发不一样了,她压下心头的疑惑,劝道:“小姐何必与这种小人置气,平白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云千锦怜爱地看了木香一眼,前世正是这该死的乔车夫害了木香,总有一天要了他的命,她才能安心! 前世的自己心慈手软,却不得好死! 这一世,她必舍下慈悲心肠,至死不悔! 到金铺时正值午后,云千锦下了马车,看向金铺,门口放了两尊石狮,威武气派。 第8章 碰过账本 云千锦的目光落在金铺门前的牌匾上,眼眶微微泛红。 牌匾上提了两个漆金的大字,字体娟秀,落款为一方印章,隐隐流露出了婉约之气。 这是亲娘所写,云千锦叹了口气,前世的她出嫁时感念楚氏,便将亲娘的嫁妆全部转赠楚氏。 完完全全是认贼做母! 即便来往金铺的客人络绎不绝,伙计还是很快就注意到了云千锦,她身形虽小,可通身的气度却贵不可言。 他笑着迎了上去,做出了请的姿势,殷勤地说:“一楼的首饰较为普通,二楼有珍宝。” 云千锦随他上了二楼,首饰少了,却件件精致,放眼看去都不是等闲凡品,尤其是女子见了尤为心折。 柜中有副面首,金步摇后缀了细碎的流苏,在阳光的照射下光彩动人,同佩的耳环是对福字,寓意祥和。 伙计见贵客看得出神,连忙介绍:“这是本店最新做出的面首,只此一套,价值千金。” 木香深吸了一口气,就这么套面首也费不了几两金子,这伙计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她动了动嘴,想拦住自家小姐。 云千锦放下金步摇,对伙计说道:“去叫你们掌柜的,就说相府二小姐要见他。” 相府!二小姐? 伙计瑟缩着脑袋,近来传言相府二小姐张扬跋扈,偏得出府,以致遭难,容颜尽毁。 身为女子,不识大体,又毁了容貌,怎么还有脸面出门? 但与传言丝毫不符的是,二小姐的气度很沉稳,丝毫没有张扬跋扈的泼辣气势。 心里乱糟糟的,伙计忙去找了掌柜的来,偏偏掌柜不急不忙,还喝了杯茶才慢悠悠地说:“去请二小姐来。” 金铺的后院是供下人们住的地方,庭院很大,既能纳凉又能休息,掌柜根本不愿挪步。 云千锦进了院子,掌柜的还是品茶,眯着眼十分惬意,完全不将云千锦放在眼里。 但他看向云千锦的瞬间,猛然愣住了,只见她迈着莲步款款进屋,虽看不见轻纱后的脸,但只见她露出的皓白手腕就足以想象清丽精致的面,再看这雍容的气度,全然不似传闻中的小家子气。 掌柜喝了口茶,压下心中的猜疑,只当这是二小姐在虚张声势,为了遮住狰狞恐怖的脸,才用轻纱遮住,不敢示人。 想到这里,掌柜都没起身,只是懒懒地问了声:“二小姐,您有何吩咐?” 云千锦落座后,拿出房契和地契,纱布后传来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这家金铺是我名下商铺,是我不能来呢还是不该来?” 掌柜猛地站了起来,盯着地契看了很久,确认这是真迹无疑,当即有些慌乱。他怎么都没想到楚氏吞下去的东西,竟然还能吐出来! 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掐着腰说:“有什么事您吩咐就是,拿出这些是做什么?店里的伙计兢兢业业打理铺子,您这样不是寒了他们的心吗?” “寒心?” 云千锦细细咀嚼了这两个字,拿下纱笠,似笑非笑:“和你谈钱的时候你和我谈苦劳,谈苦劳的时候你又和我谈钱,看来你是心虚啊,掌柜!” 掌柜的脸本来就油腻,这会儿紧张,出油更多,看着让人恶心,木香别开了眼,却见自家小姐的神情依旧波澜不惊。 “今天刚到月初,上个月的账本也该核算了,掌柜这样清闲,是已经都安排好了?” “回二小姐,账本刚刚送过来,数目众多,一时难以全部核算清楚,以往要算到月中旬方能算完。”掌柜的挥了挥手,伙计连忙叫了管事来。 管事双手捧着账本,足有一摞高,按首饰、挂件、元宝等项逐一排好了,又包括租赁、买卖等账簿。 掌柜的脸上浮现出讥讽,二小姐还未出阁,哪里懂查账,怕是连账本都看不懂,想来兴师问罪,也得掂量自己有没有这个能耐! 到时,不还得靠他办事? 管事将账本放在云千锦面前,恭恭敬敬的说:“账房先生告病在家,小姐有什么吩咐可以叫我。” 云千锦看了眼堆积成山的账本,又看向管事,他生得敦厚相,看着就忠厚老实。 “拿个算盘,再拿本宣纸来。”云千锦翻看着账本,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前世她身为皇子妃要操持全府上下大小事务,对账本更是了如指掌。 拿到算盘后,云千锦开始读数、打算盘,根本不用旁人插手,很快就核对完了最厚的一本。 这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 木香愣住了,在她印象中小姐从未摸过账本,大夫人以小姐身体不好为由连教书先生都未请,又怎么会看账本? 第9章 死仇相见 偏偏云千锦神色从容,手指翩飞敲得算盘叮铛作响,远远看着只能看见虚影,根本看不明白她的算法。 掌柜将众人的神情变化尽收眼里,他心中更加笃定这是二小姐不知天高地厚,为了不跌面子在故弄玄虚,拿了算盘就想独揽大权。 真是笑话! 果然庶出的千金就是上不得台面!传闻不假! 不过半天的功夫,云千锦就对完了所有的账本,眼里流露出一丝嘲讽,笑道:“就只有这些账目要核对?” 掌柜哼了声,打定主意不搭理她,账房先生却很同情这位几乎足不出户的二小姐,便回了话:“这就是上个月的账目,还是让老朽回去慢慢对账吧。” 云千锦扔下宣纸,扬眉笑了:“我还以为有多少账本要看,就这么点账目还不够我打发时间……” 掌柜的斜着眼哼了声,这么多本账本,就算再找十个账房先生也不可能半天就能对完账。 但看见宣纸上工整的誊抄账目,他脸上的不屑僵在了嘴角,心里发凉,这账本已经是他找人动过手脚的! 云千锦扔在算盘,语气严厉:“上个月的进账少了快二百两,敢问掌柜这是什么回事?账本只从你手里过了账!” 掌柜梗着脖子,摇头,故作不知:“就是给小人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账目,还请小姐明察。” 云千锦眼波流转,抚摸着账本笑容冰冷,贪墨二百两的银子足以让掌柜进牢狱,严重点的都能判刑斩首! 到时候为了脱身,掌柜攀咬出他背后的楚氏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事,即便楚氏再怎么粉饰,都会在云相目前跌了面子。 云千锦要做的就是让云相对他们失望,只要云相对他们的帮扶一天不少,他们就一天不会倒! “做假账,涉嫌二百两银子,按照律例,势必要砍头。你现在不说,我可以直接送你去官府!到时候请来全京城最好的账房先生百人,众目睽睽下,你想脱身也只能是妄想!” 木香守在云千锦身旁,瞪圆了眼大声说道:“你忠心耿耿,只能是流水无情!以大夫人的性子,为了她自己的名声,她断不会留你,到时你只能冤死牢狱!” 管事目瞪口呆,传闻中一无是处的二小姐气势强大,字字扎心,句句逼人,这是在韬光养晦? 单是看这打算盘算账的功夫,就是他们这些专于此道数十年的管事难以相对的! 不愧是夫人的孩子,天资聪慧! 掌柜沉吟半晌,冷笑道:“记错账是难免的事,单凭这一点,二小姐就想要了我命?” 云千锦不紧不慢道:“你在京郊买了二十多亩良田,大建宅院,内有小妾三人,穿得都是绫罗绸缎,用的是真金白银。这一点,就算你再想抵赖都赖不了,而我听说,你的正房夫人是被你派人杀……” “小姐!”掌柜尖叫一声,跪在地上,爬到云千锦的脚边,哀求,“是我一时糊涂,还求小姐指条明路!” 云千锦从掌柜的眼里看见的是隐隐的怨恨,像是下一瞬就要掐死她,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 前世,她出嫁前亲自来金铺订做面首,可最后做出的却是掺了银的金首饰,还是空心的。 事情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人人都道她是小家子气,也因此她曾一度被权贵大族拒之门外。 云千锦不恨掌柜贪墨,却无法容忍他与欧阳墨如出一辙的作为,杀妻捧妾,罔顾伦常! 该死! 何况他贪墨的银子十之八九都进了楚氏的私库,有了庞大的金银做倚靠,楚氏才这样为所欲为! 云千锦慢悠悠地喝了口茶,许久才道:“听闻你的爱妾近来刚生了一个小公子,若是这时你被收监斩首,这一家上下可就再无依仗。” 掌柜脸色发沉,他不住地磕头,大声道:“我是服了!求小姐绕我一命,我一定为您马首是瞻!” 云千锦满意的笑了,她看了眼木香,木香会意,立即扶起掌柜,柔声道:“还请借一步说话。” 屋里就是有云千锦和管事两人,鸦雀无声。 管事的擦了把冷汗,只觉小姐和夫人气质相悖,夫人温和典雅,小姐却是锋芒毕露。 云千锦品了口茶,笑道:“从今日起,你就是金铺的新掌柜,月银涨十两,至于这账房先生,还得重新请人来做。” “是!多谢小姐抬爱!” 第10章 刺杀 —— 云千锦出门时,一匹红色骏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男人扬鞭,白玉般的面孔上噙着温和的笑。 黑玉般的眼睛最是动情,眉眼间却藏着锐利的气息,远远看着,是个翩翩贵公子。一如往昔的高大俊美,潇洒出尘,无意间最是惹人心动。 云千锦却屏住了呼吸,在这一瞬间,她全身的血几乎要沸腾!就算天崩地裂,她都不会忘记眼前的男人! 欧阳墨! 是他将自己送进冷宫!也是他!亲口送他们的孩子去喂狗! 可笑那么多年,她心中只有欧阳墨,因为爱,她天真的以为只要送他睡稳龙床,就能从此白首不相离。 最终却是害了自己也断送了孩子的命! 云千锦弯了弯腰,似寻常百姓那样俯身避让。 突然有温热的什物溅到了身上,云千锦摸了一把,触目猩红,她抬眼见门前已血溅三尺。 躺在血泊里的是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他胸口被马蹄踏出了血坑,骨头碎裂的声音很响,附近的百姓都听得脸色发白。 众目睽睽下,欧阳墨翻身下马,快步走到乞丐身边,摸了他的鼻息,轻叹:“只是轻伤,好在性命无舆。” 他握着乞丐脏兮兮的手,将腰间玉佩解下,放在了他的掌心,温声安慰:“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济世医馆养伤,往后有任何困难随时拿着玉佩来宫门口通报。” 欧阳墨说得情真意切,过路的百姓都有些动容,云千锦却意味不明的弯了弯唇,眼神幽冷像是古井一般。 乞丐气息微弱,五脏六腑在马蹄踩踏的瞬间就已经破碎,这会儿只是回光返照,过了近日恐怕是无力回天! 百姓却为这位出手不凡的公子折服了,对乞丐都能有这等气度,着实品格高尚,绝不是故意伤人。 将众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云千锦不禁叹息,欧阳墨还未落冠,手段就这样圆滑,行事又是万分谨慎妥帖。 分明这心已经黑透了,一举一动却还是谦谦君子般,温润可靠。 实在是可怕至极!城府过深! 她竟被这样的男人牵动真心,她生不如死! “小姐,恕我唐突,方才马受惊疾驰这才伤了人,吓到了你。这些银子你拿着,近日好好休息。” 欧阳墨走近云千锦,将一袋碎银拿了出来,笑容熨帖,端得是千分关心,万分自责。 纵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要感动了,但云千锦不会,她轻轻提着沾满血迹的衣摆,眸子波澜不惊。 夕阳泛着金色,将云千锦衬得很柔和。 她挑眉轻笑:“二皇子,我只是受惊,可这乞丐却是震碎了心脉,一条人命,您该怎么赔呢?” 欧阳墨的眼神一颤,竟有人认出了他! 不过是个女子,竟有这样的眼力,这样的胆识,真是……找死! 他叹了口气,笑道:“抱歉,是我养马无方。不过是个误会,来人,将他送去医馆。” 话音刚落,已经追上来的下属就将乞丐抱起,放在马上,扬鞭而去,纵然云千锦再深究,也追不上了。 云千锦冷笑,这不是心虚,又能是什么? 她的眼神过于嘲讽,隔着纱笠,欧阳墨都能感受到面前的女人通身都带着怨气。 他细细想了一会儿,断定这是两人初见无疑,于是他换上了从容的笑:“你想要什么赔偿?” 云千锦眼神冰冷,语气却很温柔:“我要什么,二皇子都会给吗?” 不过是个小女子,根本要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欧阳墨扬眉道:“那是自然。” 云千锦伸手,指向那匹打着响鼻,正为踩了人而洋洋得意的汗血宝马,说:“杀人偿命,我要它死。” 畜生两字咬得很重,像是意有所指。 在云千锦心里,这马和他的主人一样,都是该死的畜生,前世,这马踩了刚怀孕的自己。 以至,她一度难以成孕。 可欧阳墨只是随口一句畜生无辜就敷衍了她,放纵这马踩伤无辜孩子,踩死路边老人。 欧阳墨的眼微微眯起,眉眼间流转着戾气,他看着眼前如此敢说大话的女子,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云千锦很清楚,这马是欧阳墨的爱宠,从小抚养到如今,感情早已超过了身边的活人。 所以他才撕开了温情脉脉的面孔,连表面的儒雅都懒得佯装。 云千锦轻声提醒:“皇子一言,如有千金,怎么二皇子却要违背方才的许诺吗?” 有明眼人在人群中叫嚣:“是啊!皇子当街伤人,却连为害无辜的畜生都不肯杀吗?” 第11章 毒发 云千锦叹了口气,眼含冰霜,口中却劝道:“算了,皇子出身显贵,自然不会怜惜乞丐。那乞丐已是生死不知,现在怪罪二皇子,怕是……” 她的话引人遐想,已经按捺不住的忠义之士大叫:“欺人太甚!我要告上朝廷!看皇上如何裁决!” 欧阳墨眼里如有千刀万箭,声音却很从容:“既然这马犯了错,自然要严惩不贷。” 一道寒光闪过,宝剑出鞘,眨眼间就砍去了马的脖子,热血溅了众人满身。 欧阳墨没有看爱宠一眼,只冷冷看向云千锦。 隔着纱笠,欧阳墨看不清这是怎样的女子,胆大妄为,甚至……全凭心意,为所欲为! 这样的人,决不能留! 他眼里闪过杀气,不欲多说,便将碎银扔下,翻身上马,扬尘远去。 马尸被侍卫带走,围观的人也都散去了,只有云千锦还站在原地,目送欧阳墨远去。 天色渐晚,她上了马车回府。 她取下纱笠,擦了把眉睫上血,漆黑的眼里带着别有深意的光芒。 木香腿软,她扶着软垫,看向云千锦:“小姐,二皇子温和大度的美名都传遍京城了,绝没有害人之心,您何必和他置气呢?”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几道黑影一跃而来,闪过刀光剑影,瞬间将马夫斩成两段。 木香大吼:“小姐小心!” 已经来不及了!没了马夫,马又受惊,拼命往前跑,用力过大甩翻了马车。 云千锦将木香推出马车后,自己被压在了马车里,身上被砸了好几处,很快就见了血。 黑衣人砍断马车的帘布,刀光剑影之中,云千锦拿出了防身的细针,藏在手心里,微微颤抖。 已经晚了!她第一次觉得死亡离自己这么近! 眼见着刀锋已经切断一缕长发,突然一道剑影划过黑衣人手中的剑,剑被拦腰切断。 微风吹过,血腥味扑面而来。 云千锦睁眼时,入目是三具尸体横躺在地,鲜血淋漓,站在一旁的竟是安平王! 剑被血染红,却滴血未沾上男人的长袍。 云千锦爬出马车,抚平罗裙,行礼:“多谢王爷出手相助。” 她扯开黑衣人的面纱,是三张毫无特点的脸,扔到人群里都分辨不出来,再看手掌已经磨出很厚的老茧,十有八九是习武之人。 会是谁派来的? 楚氏? 不,绝不会!马车是她安排的,房契和地契是她交给自己的,要是她冒险让人来杀自己,也不会选这种时机! 除此以外,还能有谁想要自己的命?她难得踏出院门一步,更别提会与人结仇。 云千锦能想到的只有一人,欧阳墨! 彻骨之恨,刻骨之仇,她绝不会放过他! 深秋风凉,还有两日就是云千锦及笄的日子,相府中一应大小事务已准备妥当。 近来大夫人那里没有丝毫动静,木香总觉得不安心。 她抖开轻纱罗裙,说:“大夫人已命人将新衣送来,用的是轻纱,请了京城最好的绣坊赶制了足足一个月,才做好了这身红色罗裙。” 云千锦的眼皮掀都没掀,她把玩着金铺送来的首饰盒,金钗流苏很细,碧玉钗典雅大气,最是合云楚璃的心思。 “吩咐掌柜,将首饰内里掏空,放入毒草的汁液,务必做到表面看不出来有此机关。做好后不必呈上,直接随掌柜每月的孝敬送给大夫人。” 木香犹疑:“什么毒草?” 云千锦的指尖划过衣裙,轻轻闻了闻,是芷草毒,她似笑非笑道:“这衣裙上是什么毒,首饰里就藏什么毒。” —— 红妆十里,锣鼓喧天,相府内外很是热闹,来往宾客都是京城权贵,来贺相爷长女及笄之喜。 楚氏早已陪在云相身边,安排宾客入座,与相府来往密切的男客坐在正厅的左方,女子坐在右方。 云楚璃穿着碧色罗裙,款款而来。长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材,侧头露出的脖颈莹白如玉,端的是国色天香。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小脸细嫩,脸颊白皙,眼睛水润灵动,流转间妩媚天成,姿态样貌自有风流意蕴。 只一眼,便觉得艳压群芳,衬得满堂女子都失了颜色。 楚氏笑了,这才是她的女儿,生来就高贵无匹,这样的美貌最是能动人心魄,而云千锦已经毁了容貌,万万不能与之相比! 很快,大家就会忘了这是为云千锦宴请的贵客,也忘了有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她得意的眯起眼,抿了口茶,却猛地呛住了。 门外出现的正是略施脂粉的云千锦! 她穿着轻纱罗裙,迈着莲步,端得是有礼有节,瓷白的面上笑容很轻,眉眼柔和。 云千锦小脸精致,眼神清冷,微微抬头见过众人,嫣然一笑,神似像是画中走出的仙子。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害怕一口气就将她吹跑了。 楚氏的小脸几乎要撕裂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这小贱人的脸竟然连块疤痕都没有!甚至养得比先前还要貌美! 她皱眉打量云千锦这身衣裳,三日前就让人送去了,这样华贵,云千锦怕是从未见过。 楚氏以为女子都喜盛装出席,对漂亮衣服完全不能抗拒,只要云千锦穿这罗裙半日,她就该毒发吐血才对! 她做了多重准备,万万没想到云千锦还能来,还有命出席及笄宴!还能惊艳四座! 原是为了李代桃僵,她才操持了这么久,决不能为他人做嫁衣! 她轻咳了一声,笑道:“千锦过来坐……” 话刚出口,楚氏就愣住了,云千锦突然吐血,血洒了楚氏满头满脸,浓稠猩红。 云千锦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像是下一刻就会没了呼吸! 众人屏气凝神,简直怀疑这相府的二小姐是个病秧子,深染重病,还想殃及别人! 云相脸上无光,他怒声指着木香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找府医来瞧!好端端怎么就会出事?” 木香焦急地看向正厅,目光刚扫过去,王太医就离席走了过来,对云相行礼,道:“老朽来看便是。” 楚氏心中暗惊,急忙道:“若是感染时疫,太医你瞧了只会传染给你,还是去请……” 王太医打断了她的话,他一边给云千锦隔着帕子把脉,一边说道:“医者仁心。” 顽固的老匹夫!楚氏在心里骂了他千万遍,最终只能点头。 楚氏捏紧了帕子,云楚璃坐在她的下首,眼神很冷,盯着云千锦,恨不得撕碎她! 一个命硬的贱人!死在哪儿不好要死在今天,死在正厅,死在全京城的权贵面前!晦气! 但云楚璃还是露出了十二分的关心和同情,她急切问道:“太医,大姐她还能治吗?” 王太医皱眉,捏起云千锦的帕子闻了闻,又若有所思地打量她的衣裳,越看越是心惊。 “大小姐这是中了芷草毒,毒性很强,这等用量,不足半天就能让人毒发身亡!” 云相的脸色像是撕裂一般,狰狞的可怕,他将芷草毒翻来覆去咀嚼了几遍,这可是明令禁止用的毒草! 更要命的是,芷草和巫蛊术息息相关,这事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只怕自己要人头落地! 王太医是出了名的古道热肠,他怜惜的看着云千锦惨白的小脸,说:“她的衣裳染了这毒,触及肌肤,深入体内,真是好手段!” 楚氏心口紧缩,神经紧绷,却也跟着叹了口气,无奈道:“是我连日来准备宴会,这才误了千锦。” 木香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按照小姐的吩咐说道:“衣服是大夫人精挑细选送来的,绝不是夫人下的毒。” 满座皆惊!为了对付这么个孩子,楚氏竟能下这么大的功夫,若不是云千锦在众目睽睽中倒地。 恐怕,连死了都没人在意! 一时间,有人小声议论。 “不愧是出身小户人家,做起事来都是小家子气,这不过是个孩子,都能下这么毒的手!” “到时候嫁出去就一了百了,何必杀人灭口?” “若是被异姓王知道,一纸状告送去皇上面前,还能有相府的好吗?真是愚不可及!” 楚氏握紧了拳头,眼底是沉沉的冷意,世间最难堵住的是悠悠众口,别说这件事的确是她做的,就算这事和她没关系,传出去也要叫人认定是她下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高亢的声音打破了尴尬:“安平王到!” 云相浑身一震,他看向门外,一道修长的身影越来越近,男人穿得单薄,带了一身凉气。 剑眉冷淡,星眸深邃,薄唇微抿,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是安平王欧阳许无疑! 欧阳许一进门,就看见瘫倒在地的云千锦,她的呼吸像是随时会断,任人宰割。 “云相,我来贺大小姐及笄之喜,父皇命我送了并蒂海棠步摇。”他将盒子递给了木香,眼神很冷。 云相哽住了,想不到皇上还在关心云千锦!这样一来,她活不了,那整个相府都不用活了! 他再也不犹豫,立即下令:“管家,将府中有见过这身衣裳的所有下人全都叫进后院,严查是谁动了手脚,害了小姐!” 管家刚想走,就听欧阳许问:“下人难以享受相府的富贵,害死主子没有动机,难道云相连这点都想不通透?” 云相心头发狠,嘴上却不得不答应:“是,微臣也会自省自查,只要发现线索决不放松!” 管家将下人都集中到了后院,云相过去的时候还请了欧阳许做证,力图将相府都摘出去。 云千锦虽不受宠,但云相担心事情传到边疆,她那该死的外祖父要进京告他,让他不得安生! 涉及此事的下人只有七位,其中三位都是楚氏身边得用的人,云相看着,眼皮乱跳。 云相带着安平王亲自前来后院过审,怕是这事很难兜住,就算有大夫人撑腰,也难逃一死! 而跟在身后的楚氏,像吞了一只苍蝇似的,难受至极。 心里愤恨,云千锦好命,竟在及笄宴上毒发,巧得是安平王出现的过于及时。 欧阳许立在一旁,星眸深邃,看不出此刻的情绪,其内心隐忍着一丝怒气,敢动他的人!都该死! 第12章 打死不认罪 欧阳许眸光扫过众人,神色停留在张妈妈身上些许,才移开视线,这时候有眼尖的奴婢已经给欧阳许拿来凳子,示意王爷落座。 云相看着安平王坐立在旁监督,只能硬着头皮,大义凛然的做出秉公办事的模样。 而跟在身后进来的楚氏,心中泛起一丝愤恨,这云千锦也是好命,芷草毒的毒发不会超过半日,毒素蔓延全身,导致死亡,可好端端竟在今日这般及笄宴上,出了幺蛾子,还碰巧让安平王给瞧了去。 谁人不知,欧阳许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皇子? 楚氏轻挑柳眉,凤眸递过去,眸光里蕴含着警告,面上淡定自若,下意识地却是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这事不能让老爷知道,更不能让欧阳许禀告给皇上。 只能……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张妈妈,奴婢们早已吓得全然跪倒在地,身子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云相酝酿了一会,终于开口说话了:“千锦身上的衣裳,是谁送往梨花院的?”欧阳许不知张妈妈几人是谁身边的奴婢。 可云相知道啊,他扫了一眼张妈妈,这奴婢跟在楚氏身边多年,论忠诚,必然是个忠心耿耿的,背地里也做了不少坏事,只是他把相府主母职位给了楚氏。 自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今天这般日子,宫里来了不少同僚,就连王爷也在,他虽不知是不是楚氏想要毒死云千锦。 可眼下的,只能护住她的周全,这样他和相府才能平安无事。 所以他最先审问的就是楚氏身边的张妈妈了,云相指出张妈妈:“你先说!” 张妈妈明显身体一颤,心思沉入谷底,跪爬了几步,老泪纵横,泣声道:“老爷,夫人,冤枉啊,老奴实属不知情啊。” 张妈妈小心翼翼的抬了下眼,看向楚氏,希望大夫人能救她。 可是仅是这一眼,她便知道,今日怕是凶多吉少了! “衣裳从何而来,经过谁手,最后是谁送到梨花院的,你是大夫人身边的人,怎可是个不知情的?”欧阳许的语速很慢,声音幽幽传来,却让在场的所有人心生震慑。 楚氏抬眸看了一眼云相,云相说:“王爷息怒,微臣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紧接着他吼道:“来人啊,把张妈妈拖出去杖责五十大板!看她还胆敢嘴硬,惹怒王爷!” 就张妈妈这身子骨,五十大板不死既残啊,张妈妈激动的喊着:“王爷,奴婢知错了,老爷,布料是早已挑好的,送铺子连夜缝制出来的,这期间到底经过谁手,奴婢真不知情啊,冤枉啊!奴婢冤枉啊!” 云相闭了闭眼睛,暗中松了口气,张妈妈一口咬死这事和她没关系,如果乱仗死了也算清净,安平王那里也算有个交代。 楚氏最终还是有些不忍地说:“老爷,张妈妈年岁大了,这五十板,怕是要承受不住了。” “夫人!救我!老奴冤枉啊!” 惨叫声从后院一阵阵传出,足足挨了十大板子,终于有人按耐不住了,一个身穿碧绿色丫鬟服饰的女婢,大叫:“奴婢!是奴婢,老爷冤枉了张妈妈,大小姐的毒是奴婢放在衣服上的!” 这女婢叫翠莲,是张妈妈的远方亲戚,好像是侄女吧,这孩子看着张妈妈受苦,实在是不忍,却将事情一股脑的给揽在了自己身上。 云相那边命人把张妈妈拖了进来,翠莲看了一眼张妈妈,额头都出了汗水,屁股处的衣服已经打烂,粘在了血肉模糊的臀上。 她其实是不知道大小姐穿的衣服上有毒,而这衣服确实是张妈妈命她去送的,让她务必亲手交给木香的。 可是,眼看着张妈妈要被打死了都不承认,其实翠莲心里知道,就算是承认了,等待她的也是难逃一死。 翠莲说:“老爷,夫人,奴婢不知道那毒,只是奴婢那日不小心洒在了衣服上,看着它无色无味,拍打了也看不出来,却没成想竟然害了大小姐,奴婢愿承担所有错误,指盼,老爷不要在打张妈妈了,奴婢甘愿已死谢罪!” 这毒到底从何而来,也无心去探究了,云相只想快点了解此事,毕竟外面还有众多同僚在场,难免会有个风吹草动的吹到皇上耳朵里。 于是云相做了决定,“既然如此,王爷您看,既然这奴婢已经承认是她所为,我命人把她先关押牢里,日后问斩,如何?” 欧阳许轻轻笑了,眼眸闪着深沉清冷的目光,“你可知那是什么毒?”翠莲没想到安平王会这般问她,一时愣住,不知如何回答了。 她轻蹙眉头,暗暗哆嗦起来,咬唇:“是,是……”话还未说完,欧阳许一脸认真地道:“芷草毒。” 翠莲猛地抬头看向他,一颗心跌入谷底,芷草,那可是禁药啊! 话锋一转,欧阳许说:“区区一个小婢女,连那衣裳是什么毒药都不知,云相怎么相信是她所为,又要定了她的罪,怕是这背后另有他人,云相心里明镜,却装作不知,不过也罢,云大小姐的及笄宴上,出了这等事,怕是也瞒不住,本王这就回宫禀告父皇。” 云相吓的汗流浃背,“王爷,微臣这就查办!”紧接着他抖擞着身子,问:“翠莲,你如实告知,那药是谁给你的。” 翠莲脸色大变,眼神躲闪,看了眼张妈妈,额头的冷汗溢出,她支支吾吾地道:“回老爷,奴婢……那人蒙着面纱,奴婢没看清楚,他威胁我,让我把粉末洒在二小姐……大小姐衣服上的。” 看翠莲说的支支吾吾,就知她在扯谎,楚氏知道这丫鬟是张妈妈的亲戚,当初还是自己亲自点头让她进府待在张妈妈身边的呢。 云相面色有些挂不住,前院的一些众人同僚等候多时,不见云相,便纷纷前来后院寻,刚一进院就看见一位老奴和丫鬟一趴一跪在中央。 云相并不想让事情闹得太大,这要是闹大了,楚氏背地里做的那些事情肯定会暴露,到时候他这个宰相的面子也过不去啊。 所以他心中下了狠劲,就想杖毙死张妈妈,这样此时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他瞧了眼瘫趴在地上的张妈妈,”虽说有人出来承认罪名,但此事关系到相府的声誉,千锦这事儿,到底是谁想害他,我不予深究,你这活罪难逃!” 云相话落,紧接着不耐烦的吼道:”来人啊!杖责一百仗板,翠莲二十仗!” 这一百仗下去,不得要了张妈妈的命吗? 看来云志远是想遮掩张妈妈背后的主子了,欧阳许星眸深邃看向楚氏,楚氏迎接他的目光,心里一凛,面上却毫无波澜。 她友好的笑了笑,站立一旁没有言语一句。 实则内心早已长了一根草,慌乱的不能自已。 这时,太医领着云千锦出来了,她已经清醒过来,走到后院,身子羸弱,语气柔软,“父亲,能否把张妈妈交给女儿处置?” 云千锦今日及笄,她可是记得前世今日的耻辱,并未划进族谱,沦落为相府的二小姐,这种种事件脱不了张妈妈的干系! 云志远看着云千锦醒来,心里暗松一口气,毕竟她要是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皇上定要拿他相府的性命。 只是,他皱了下眉,看了眼已经快要打晕过去的张妈妈,在瞧了眼坐在一处喝茶的欧阳许,“千锦,心思纯净,怕是不忍父亲仗毙了张妈妈?” 云千锦巴不得她死,只是她的死必须由自己亲自动手! “父亲,对待伤害我的人,我不会心慈手软的。”云千锦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在大夫人的身上,谁不明白,是楚氏容不下她。 毕竟她是异性候的外孙女儿啊,虽生母不在了,可云千锦身后还有个外祖父撑腰,所以这楚氏不能明着弄云千锦,才选择这卑劣的手段,至她于死地? 大家纷纷看向楚氏,心里寒噤,一个才刚刚及笄的孩子,都容不得。 仔细想想如果今天云千锦不能出现在及笄宴上,那她可不就真成了庶出,坐实了相府的二小姐? 大家的神色尽收云千锦的眼底,心里冷笑,面上却一副懦弱的模样,紧张又小心翼翼的。 云相说:“把张妈妈送梨花院!”云志远发话了,楚氏更不好说什么,她眼神瞄了一眼云千锦,心里的恨意更重了一些。 而今天本来是主角的云楚璃站在角落里,不知气成什么样子了。 可她却笑盈盈地迈着莲花步走了过来,说:“姐姐,妹妹在这恭喜你了!”云楚璃说这话别提有多不情愿了,她才是相府嫡女! 却让这贱人爬上她的头顶,真的是不爽到极点。 可是……今日事已至此,不认都不行,这就是规矩,云千锦挑了挑眉:“哪的话,姐姐才是,今日这打扮也算是艳压群芳了,怕是明日京城就会传出姐姐的容颜。” 云楚璃心中一惊,话中有话,谁不知道今日这及笄宴,成人礼,是她云千锦的! 云楚璃扫了几眼云千锦,她何时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可这羸弱的性子到也不像是心机深沉之人。 第13章 千锦苏醒 云楚璃愣神之际,大家纷纷转过头看向这母女二人,嫡出? 那云千锦的母亲,怎么说也是异性王的嫡女,是他云志远明媒正娶的妻子,虽说云千锦三岁,母亲病逝。可云千锦怎么说也是云府的嫡女身份?怎么就成了二小姐,今日及笄礼,礼成,她云千锦摇身一变必然就是云府的嫡女了。 只不过,现在的正室是楚氏,云楚璃想当嫡女也没错,但这尊规是不能变的,却厚脸皮的让云千锦唤作她一声姐姐? 云千锦定是在云府过的不如意,之前传闻她面部狰狞,身子孱弱,就如楚氏这般欺凌她。 她怎么可能不孱弱? 云千锦眼眸深沉,周围布了一层浓重的怨气,看向云楚璃的眸子,都是充满恨意的光芒。 云楚璃感受到云千锦的目光,瞧了去,却并未发现什么异常,但这场合也确实不好在多说什么。 只能动了动嘴唇,尴尬的离开了后院。 云相挥了挥手,命人把那些参与衣服或者知道这件衣裳之人,全部拖到柴房,被杖毙处决。 云相只为了堵住众人之口,落下口舌,总归是不好听的。 太医道:“云大小姐的毒素已清,恭贺宰相大人!”云府现在出了两位嫡女。 云府的女儿,将来可都是皇子的妃子。 这及笄后,云千锦到底会被哪位皇子心仪却无法考证。 只是,这云府的势力更不可小视了。 众人纷纷告辞,云相面露暖色,拦住了欧阳许的去路,“安平王,幸得您监督,晚上家宴,微臣让厨房准备些酒菜。王爷,吃些再回府,如何?” 欧阳许跃过云相的身旁,大步流星的向着门外的马车前行,“多谢云相抬爱,本王无口消受。” 一阵凉风刮过,云相憋着一张老脸,尴尬些许,隐忍着不适,目送欧阳许离开。 而有的朝臣,看着云相都怀揣起别一样的心思。 怕是这云相是要把自己其中一个女儿嫁给安平王? 这目的多明确,可人安平王却毫无领情之意。 梨花院,木香缓着步子向云千锦禀告道:“小姐,张妈妈已经被关押到柴房了,按照您吩咐的都准备妥当。” 木香说着这些话,心里滋出一丝寒意,她觉得小姐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阎王一样。 手段毒辣,今日之事,小姐早都准备妥当,就连那解药都是自己熬制好的,没有半点损伤。 却能在太医面前,淡定自若的坦诚相待。 而今日一过,小姐这身份算是扶正了,大夫人那边已经送了好几拨上等的绸缎和上品龙井。 云千锦带着木香来到柴房,云千锦蹲下身子,抬起张妈妈的脸,轻轻的问道:“张妈妈,我待你如何?” 张妈妈啐了一口,不屑道:“二小姐,我是大夫人的人!”张妈妈量她云千锦也不敢动她半根汗毛。 木香怒斥:“大胆!小姐是嫡出,及笄礼成,死到临头,你还不知罪?胆敢称小姐为二小姐?”以前也就罢了,小姐虽说娘亲死的早,老爷也不宠她,今日已入族谱,那身份自然不一样,怎可他人这般无礼! 还当小姐是庶出? 这张妈妈真是欠管教! 云千锦阴笑道:“大夫人命你把芷草毒放在衣服上的吧?” 第14章 头颅落地 张妈妈把头一偏,云千锦松开捏紧她下巴的手,张妈妈态度强硬道:“老奴不知!” 她心里抱有希望,总觉得大夫人能来救她。 可惜,云千锦告诉了她事实,厉声道:“一颗被舍弃的棋子,还指望他人来救?” “现在没人敢踏进梨花院!你不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法子。”云千锦轻挑眉头,给木香递过去一抹眼神。 木香会意,她款款向着张妈妈行去,拿起准备好的铁板,在火上烤了烤,没等张妈妈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拿出一桶小蛇。 张妈妈看见蛇后,想起死去的姨娘,害怕的哆嗦着身子,尖叫道:“大小姐!你不能这般对奴婢,不是老奴要害你!” “大夫人吗?”云千锦出了奇的有耐心陪她耗下去。 想起张妈妈前世做的事情,当时自己死命求她放过,她却发狠一般在自己身上留下了烙印。 木香抓起一条小蛇,就要往张妈妈嘴里送。 张妈妈瞳孔睁大,身体下意识的向后蹭蹭后退,惊恐地大叫:“是大夫人!连夜派人寻的芷草毒,让奴婢放在罗裙上,只为了让云楚璃顺利的替你出席及笄宴,划进族谱,成为云府的真正嫡女!而你将会是云府永远的庶出!” 她们母女打的什么主意,云千锦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是从活一世的人了。 云千锦浓郁的眼神看向她,吩咐道:“木香,放进去。” 张妈妈一边求饶一边道:“大小姐,老奴错了,是大夫人要害你啊,老奴都是奉命行事,大小姐老奴知错了。” 云千锦上一世就是这般求她放过自己,一个小小的错误,她便听命于大夫人的,要她惊恐万分。 木香命两个丫鬟架住张妈妈,她抬高手腕,捏住蛇的七寸,就要塞进张妈妈的嘴里。 张妈妈看着那蛇身来回蛹动,想起六姨娘她们的死相,更是恐惧:“大小姐的脸,也是大夫人设计的!” 云千锦很有耐心的瞧着她,身上散发出更浓重的气息,“木香,继续。” 其实木香的心里一阵寒噤,可小姐吩咐的事情,她即使心中在害怕,也要按照小姐的吩咐把那蛇……塞到张妈妈的嘴里! 木香是硬着头皮,刚要把蛇塞进去,张妈妈吼道:“芷草毒,当年你母亲就是中了这毒而死的。” 云千锦摆摆手,让木香退下,张妈妈松口气,木香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娘亲中了芷草毒?”云千锦抬手按住木香的肩膀,木香停止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把蛇摔回桶里。 她看着桶里密密麻麻的小蛇,胸口发闷。 却为小姐不值起来,年纪轻轻什么都要自己扛,这狠劲,怕是也被欺辱太久,磨炼出来的心思。 “芷草毒……”张妈妈话还没等说完,一道黑影猛然踹开柴房的门,嗖地一下跃了过去,速度之快!刀起刀落,张妈妈的头颅滚落下来。 一刀毙命! 黑衣人身材魁梧。身手敏捷,面蒙黑纱,根本瞧不出此人的模样。 等在想出去追他时,已经来不及了,木香反应过快,她吼道:“抓刺客!”不一会儿的功夫,云相携楚氏迅速赶到梨花院。 楚氏看到张妈妈躺在血泊当中,瞪着一双大眼,死不瞑目! 楚氏捂住嘴,挑了挑眉,暗中松了口气:“千锦,一个老奴而已,死了就罢了,娘请高僧为她超度。” 第15章 火冒三丈 是谁要杀死张妈妈,大家心知肚明,楚氏的手段一项阴狠毒辣,她便不会让张妈妈活在这个世上的。 却偏在她将要开口,说出母亲当年的死因,被砍了头。 不免心里有些遗憾,云千锦脸色苍白,抿着唇,轻颤着身子,楚氏只当她是被吓破了胆子。 她关心的问道:“千锦,莫不是被吓坏了,娘亲这就处理了,你快回屋休息。” 云相看着云千锦懦弱不堪,胆小怕事的性子,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瞧不上这个大女儿! 还是她生的孩子!心里堵着一股无名之火,他吼道:“木香!扶小姐回房。” 木香一抖,麻溜搀着小姐回了房。 楚氏在梨花院,指挥着下人们,把尸体处理。 当她看见木桶里的小蛇时,身形明显晃了一下,暗蹙柳眉,心里想的是,云千锦知道了多少? 楚氏从柴房走出,抬眸瞧了眼屋子,门被紧闭,木香抵在门口处,听着外面的动静。 而云千锦此刻哪里还是懦弱的神色,她的周围泛起的浓重气息,更重了!整张脸淹没在夜色中,眼眸充满恨意的目光盯着门的方向。 虽说一道门挡住了,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可是云千锦好像能透过门,清晰的看清外面的楚氏一般! 木香后背一股寒意袭击全身,小姐这气场太大了! 就好像有什么冤情一样,弥漫在她的周身,就算小姐偶尔的笑,那笑也是不达眼底。 仅仅14岁的年纪,为何要这般? 木香硬着头皮,回过头,在夜色中摸索片刻,点上了油灯。 “小姐,大夫人走了!” 云千锦清冷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声音清透:“东西送去了?”木香点头,“按照小姐的吩咐,已经交给二小姐身边的丫鬟了。”以牙还牙,云千锦听闻,脸色好受些。 让木香早点休息,她拿出一本书,手撑着脑袋,看了起来。 半夜,油灯摇曳了些许! 云千锦神色警惕:“堂堂的安平王,喜欢爬窗户?”欧阳许眉眼浮出温暖的笑意。 还是这般对自己有敌意,他轻道:“云家,大小姐,难道你没什么对本王说的?” 云千锦挑了挑眉头,福身:“多谢王爷,今日相救。”欧阳许深邃的眼眸看着她,问出的话可并不友善,“你是什么人?” 云千锦淡定自若,乖顺地答道:“宰相府的千金,云相之女,及笄后,便是这府中的嫡女,云千锦,王爷可有问题?” 欧阳许星灿的眸光,看着云千锦,小小年纪,心思沉稳,做事老辣,往那一站,自有一种雍容富贵之气。 像是深宫六院里的贵妃一般,周身散发着嫉妒的气息。 欧阳许不相信她年龄这般却有着这么深沉的城府,本应该像别府家的千金,喜爱吵闹,逛街,而她……欧阳许看了眼她放下的书,问:“你会解毒?” 云千锦眨了眨眼:“芷草毒,从那件罗裙衣裳送来时,我便闻得出来,所以提前做了些准备。” 第16章 生得貌美 楚氏看到云千锦来了,端坐上座,手盘佛珠,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怒火冲天的人不是她。 “娘亲,千锦来看您了。”云千锦面露委屈,“外面谣传娘亲的坏话,娘亲,不喜欢千锦吗?” 楚氏睁开眼,往日早都想法子打发走她了,今日不同往常,她只能忍住怒气,耐着性子,温和地说道:“千锦怎说胡话,娘亲,哪有不喜欢你,休听外人嚼舌根。” 云千锦垂着头,眼眸寒霜一闪,心中冷笑:“我听他们说,母亲的死跟娘亲有关?” 唰地云千锦抬起头,态度十分认真的看向楚氏。 眼里有期盼,也有别一样的情绪,楚氏恍惚间竟然看到一丝雍容富贵之气,周围还弥漫着一层浓重的阴气。 只是在想看清楚时,云千锦还是那般懦弱不堪,楚氏疑惑方才怎么会有那种感觉。 随后又想起云千锦的性子怯弱,没有半点云楚璃的聪明伶俐,所以也就放了心。 宽慰道:“娘亲怎么会害妹妹呢?木香,带小姐回去吧,没事多出府走动走动,别总闷在梨花院。” 云千锦嘴角扯起一丝冷笑。乖顺地跟着木香出来了! 这边刚走,楚氏就怒吼起来,“死丫头,胆敢来质问我?她算个什么东西!” 云楚璃这时候走了进来,蹙眉,“娘,谁惹你发这么大火啊?” 楚氏看见云楚璃进来,才算消了消气,招了招手:“璃儿,过来坐。”云楚璃坐了过去,心有不甘道:“娘,京城里到处都在夸赞云千锦,要我以后怎么见人啊?” 说着泪水就落了下来,十分委屈,楚氏心疼的给她抹了把泪水:“接二连三出事,娘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你放心,娘终会想法子的。” 云楚璃闪了闪,心中愤恨,面上不显,却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说:“娘,你可以让表姨带着表哥过来啊!” 紧接着云楚璃趴在楚氏耳旁小声嘀咕了几句。 两人说完意味不明的笑了,楚氏轻挑柳眉:“还是我的璃儿,聪明。” 云楚璃脸色红晕,低头,“多亏,娘教导有方。” 楚氏书信一封,派人快马加鞭的把自己的表姐给接到了云府,顺带着让她把韩硕她的儿子也一并带到府上。 楚氏穿着一身紫色罗裙,彰显着云府主母的气质,面露春光,出门迎接自己的表姐。 表姐赵氏携儿进了云府,“妹妹,你可算书信一封,邀请我来府上一坐了,这么些年,都未曾想起过姐姐我啊!” 楚氏其实十分不喜爱她这个表姐,势利眼,贪图小便宜,但面上还是流露出真诚:“哪儿的话,表姐路上颠簸,累坏了吧,快里面请,老爷已经备好饭菜,就等你们到来呢!” 赵氏到不客气,带着儿子大咧咧的就落了坐,这小户人家出来的,就是没个眼色。 楚氏看在眼里,却没作声,笑脸相迎道:“璃儿,她表哥今年有17了吧?听你娘说,你还没娶妻儿?” 韩硕点头算是默认,楚氏柳眉舒展开来,笑道:“表姐,你们多住些时日吧,这京城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赵氏挤眉弄眼地说:“表妹,那表姐可就不客气了!”这云府她早就想来了。 屡次给楚氏书信,她都不同意,怎么的就转了性子,突然接她来云府,怕是没好事,不过看她信上的内容,是想让硕儿…… 她抬眸四处看了看,“怎么没看见,千锦啊?” 第17章 富有才情 梨花院! “小姐,您表哥来了。”云千锦记得他,上一世想来个霸王硬上弓,被欧阳墨逮了个正着,好不容易解开误会。 欧阳墨还是对云千锦不冷不淡的,要不是她对欧阳墨有用,估计早一脚踹开了。 模糊的记忆里,郭硕生得貌美,富有才情,赛过潘安,长着一双狐狸眼。 木香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大夫人她……把郭公子招进府,目的不纯,小姐您要当心着点。”木香眼睛闪了闪,有些凝重。 云千锦冷笑,何止目的不纯?她那是狗急了跳墙,想用点龌龊的手段,把她给玷污了。 这楚氏想着法子不让云府安生啊,顺带着梨花院怕是也不会像往常一样安静了。 “木香,云府要有喜事了!”云千锦突然出声,把一旁的木香听愣住了。 瞧着自家小姐,眉眼间浮出一层浅浅的笑意。 木香被她感染,只觉得小姐这样的笑容真好看,便扬起嘴角,笑了起来:“是什么喜事啊,竟让小姐您这般开心?” 云千锦刚要开口说话,就听见门口一道爽朗的声音传来:“千锦表妹,原来你在这里!” 梨树下方的摇椅上,云千锦躺在上面摇啊摇,与木香调侃中,说曹操,曹操就到。 云千锦眯了下眼,抬眸,站立起身,扯了扯衣角:“表哥好。”郭硕看着云千锦这乖顺的模样,很是欢喜,姨娘说了云千锦还没有婚配,并且刚过及笄礼。 郭硕生的好看,往那一站倒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气质,只是云千锦看他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却把旁边的木香给震惊住了。 紧接着就听郭硕说:“千锦表妹,我娘让你去前厅,她想看看你呢!你怎么躲在梨花院后面不出来?” 云千锦低头,小声道:“让表哥见笑了,我去换身衣裳,这就随你过去。” 郭硕的一双狐狸眼,直勾勾的看着云千锦,整颗心都被勾了去。 姨娘告诉他,只要把云千锦弄到手,她娘亲给她留下的嫁妆,可都跟着进郭府了。 木香跟着小姐回了房,拍了拍胸脯,“小姐!郭公子,怎生的那般貌美,奴婢仅是一眼,便不敢多看了,小姐您却没动心?” 云千锦冷哼:“空有一副好皮囊,实则心是黑的。” 木香不在说话了,等云千锦换完衣裳,给她随意盘了头,拿出一支金步摇簪子插在了头顶。 主仆二人才从屋里走了出来,郭硕一直在庭院里等着,看到云千锦穿着一身粉色罗纱裙,心脏猛然一跳。 想要得到她的欲望更深了。 郭硕粗喘着气,焦急的走了两步,与云千锦并排而行,夸赞道:“锦表妹,怕是整个京城都比不过的美人坯子,姨娘说你长的俏丽,却没半点虚假啊!” 云千锦装作害羞的样子低着头,其内心恶心的不行,恨不得一脚踹的他找不到北,却只能隐忍。 快要到前厅时,却听见一道娇柔的声音唤起,还带一丝嘲讽的语气:“哟,二姐,今儿有时辰,来前院走动了?” 来人是三姨娘之女,云楚柔!云府的三小姐,也是个庶出,却没有半点庶出的身份,平日里有大夫人撑腰,是个嚣张跋扈的主,最看不惯云千锦! 郭硕皱着眉毛,轻轻撇了一眼,问道:“锦儿表妹,她是谁啊?” 第18章 气场十足 云楚柔看向问话之人,显然小脸浮出一片红晕,这男子怎生的这般貌美,于是她挑了下眉,故作淑女之态:“我叫柔儿,是二姐的三妹妹,这位公子是?” 云千锦看着他们眉目传情,郭硕现在的一颗心在云千锦身上,并未将云府的三小姐放在眼里。 所以即使云楚柔怎么放电,他都无动于衷,只不过,瞧了下她的身材,郭硕心里想的是,玩玩也不错。 于是他爽朗的笑道:“原来是,柔儿表妹啊,失敬失敬!我带着锦儿表妹去见我娘,你要不要一块跟过去?” 云楚柔害羞片刻,应许下来,跟云千锦一道去了主厅。云楚柔看见大夫人,忙垂头乖顺的唤了声:“娘亲!柔儿给娘亲请安。” 楚氏捻佛珠的手停顿片刻,看到郭硕的一双眼睛都在云千锦身上,才算高兴起来,她招手道:“千锦,柔儿,过来坐。” 赵氏看见云千锦,笑着说:“千锦,已经这般亭亭玉立了,这脸蛋真是俊俏,真好。”然后她便两眼放光的瞧着云千锦看,表情遮掩不住的开心。 云千锦明白他们母子打了什么主意,面上却嫣然一笑:“让姨娘见笑了。” “哎哟,这孩子……哈哈,表妹,你答应我的事,可是作数?”楚氏皱眉,忙点头:“表姐,你这问的哪的话,当然作得数了。”赵氏这才安了心。 吃饭期间,云千锦总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不断在她身上转来转去, 云千锦不用想也知道他们的心思。 便把懦弱的一面,呈现的淋漓尽致,给他们产生了一种幻觉,搞定个没了娘亲的二小姐,轻而易举。 殊不知,他们已经进了云千锦的圈套。 饭后,木香跟云千锦回了梨花院。 云楚柔却没有离开的过早,她始终跟在郭硕身后表哥长表哥短的叽喳个不停。 云千锦心中冷笑,妹有意,郎却无情啊! 郭硕露出贪婪的光芒,目送云千锦的背影离开,楚氏挥手,让云楚柔回她自己的院子里。 云楚柔噘嘴,一脸不舍,心有不甘得终究是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大夫人的翰木园。 待人都打发走后,郭硕迫不及待地问:“大姨娘,锦妹妹,她会答应我吗?” 楚氏是想来点狠的,以免夜长梦多,看见那小贱人就心生烦躁,只有把这小贱人踢出云府,日后再找个人杀了她方能顺了心思! 于是楚氏叹了口气,小声说道:“千锦,这孩子别看表面上是有些懦弱不堪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倔的很那!” 楚氏眼神轻挑,端起旁边的茶杯抿了一口,郭硕急了:“那依着姨娘的意思?该当如何是好呢?” 大夫人心中狠戾,面上却无奈的再声叹气,“哎,依着我的意思,你可以……今晚便采取行动,姨娘帮你安排妥当,你直接摸进梨花院即可。” “只要云千锦的名声毁尽,还有什么不从的呢?”楚氏发狠地说了句。 赵蓉和郭硕听闻,显然被惊住了,半天才回过神儿。 赵氏一脸担忧的问:“妹妹,你的意思,让硕儿来硬的?让妹夫知道,怕是要见官的啊!这怎能舍得?” 楚氏捏了一把佛珠道:“那你要等到何时?她云千锦背后还有个异姓侯,一个区区的郭府上得了什么台面?就皇宫的皇子,哪个不歧视她?做了皇妃,哪里还有硕儿的事?” 话锋一转,大夫人语调一变:“况且,我听闻,你在郭府过的并不如意,这母凭子贵,多了去了!表姐,机会难得,话已至此,妹妹多说也是无用的。” 郭硕眼神闪烁,内心像是燃烧了一团火苗,咬着牙说:“娘,儿子觉得大姨娘说的不无道理,况且,你想啊,事成之后,她娘给她留下的嫁妆,可都是咱们的了,这回了郭府,谁还敢瞧不上我们!” 郭硕已经做梦抱得美人归了,殊不知,楚氏的阴狠,她怎么可能把云千锦娘亲留下的东西,拱手让人呢? 不过她还是摇摇头:“表姐,你看硕儿的脑子就是灵光,想事透彻啊。” 赵蓉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抬眸瞧着楚氏,心里却感觉这事着实不妥,只是到底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 随即一想,自己在郭府的地位,便心中一横,下了决心道:“依妹妹的,今晚就可行动吗?”楚氏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露声色地点了点头。 —— 夜里,郭硕喝了几口小酒,迷迷糊糊,步子踉跄地闯进了梨花院。 丫鬟们,早已熟睡,郭硕一双狐狸眼,冒着光,贪婪地看着云千锦那屋被关紧的大门。 他左右环顾了些许,悄悄地走了过去,轻轻地推开了门,进去后,他回手慢慢地把门关紧。 幽暗的夜色,让他好一会才看清里屋,那抹粉色的纱帘后面,依稀的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心脏狂跳,暗道:“表妹,我来了!”郭硕猫着腰身,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旁边,猛地就扑了过去。 床上的可人,尖叫出声:“小姐,救我!”郭硕明显一怔:“不是表妹?” 紧接着就听他脑袋后面,被狠狠的敲了一棒槌! 郭硕睁大双眼,瞧着榻上缩成一团的木香,身体蓦地瘫软倒地。 床上的人,唰地站起身,拍着胸脯,抖着音:“小……小姐,他晕过去了吗?” 云千锦眼眸皎洁,摇晃着手里的棍子,冷笑道:“估摸是晕了,木香快起来,给他抬出去,一会大夫人就过来了。” 木香找了个麻袋,云千锦把他硬塞了进去,两人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他抬出相府,扔了出去。 翌日,清早,赵氏和楚氏径直闯进了梨花院,而木香早已在门外挡住了她们。 “夫人,小姐还未起床,稍作梳妆打扮,会亲自去给您请安的。” 赵氏不屑道:“都什么时辰了,还在懒床,你让开,我亲自去叫她。”说着,便要推门而入。 好巧不巧的她这一嗓门却惊动了云府,云楚璃和云志远纷纷都赶来了梨花院。 “大清早的嚷嚷什么?”云相背着手,迈着步子进来了,“都聚在二小姐这院作甚?” 楚氏眉眼转动,看向赵蓉,赵蓉看见自家妹夫来了,本不想把事情闹大,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我儿不见了,昨夜有丫鬟说看见他来了梨花院。” “所以,你大清早的闯我梨花院,是找人?还是另有他谋?”蓦地,不知何时门已经被云千锦打开。 声音冷厉,一脸肃然! 周围弥漫出煞气,猛地一阵清风刮起,使云千锦身上的白色罗裙随风飘荡,她移动了步子,不紧不慢地走到赵氏身边。 难以收住身上散发出来的雍容富贵之气,声音清冷:“姨娘是见不得我的好?”赵氏彻底被她给震慑住了。 包括在内的云相,楚氏,云千锦那懦弱的样子,何时变的这般富贵之气? 就好像是深宫六院里能母仪天下的人,这般气质,怕是连云楚璃都比不过。 云相猛吸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想法。 而楚氏此刻才清醒过来,这云千锦甚是不简单。 平日里都被她蒙惑住了,看走了眼,没想到这贱人!竟会…… 藏的深啊! 楚氏的眼皮跳了跳,站在云相身旁,心里出了别一样的心思。 云楚璃也被她散发出的气息给震住了,她云千锦不是一直被她碾压的吗? 云楚璃眸光一闪,恨意更重了,狠狠地咬了咬牙:“妹妹,你这是做什么?那可是姨娘啊,你吓着她了!” 云千锦抬眸,直射云楚璃,嘴角一勾,冷笑:“梨花院是父亲赏赐我的住宅,我的地盘便有我说了算,有人胆敢闯入梨花院撒野,我作为这里的主人,还不能出来管教了吗?恩?云楚璃,这里还没有你说话的份!” 这云千锦一句话说完,简直是霸气侧漏! 第19章 打劫一空 云楚璃被堵的哑口无言,脸色涨红,气得浑身发抖,指甲盖嵌入肉里,折断流了血,她都没感觉到疼。 只觉得这云千锦,着实碍眼!恨不得把她剁碎喂狗。 云楚璃凤眸狠狠地刮了云千锦一眼,看你还能嚣张几时,于是她两眼闪烁着泪花,像是极力隐忍,却抖着唇,小声嘀咕道:“妹妹,尊卑不分,不把长姐放在眼里也就算了,可是父亲还在这呢,你怎么……” 云千锦抬眸睨了云相一眼,冷笑道:“那又如何?”云相脸色暴怒,吼道:“放肆!” 赵蓉这时候猛地推了云千锦一把,木香惊慌道:“小姐,小心!”她嘴里嚷嚷着:“我儿子就在里面!”门被她一脚踹开,疯疯癫癫地跑了进去。 楚氏一脸期盼地瞧着门的方向,待看郭硕从里面被他娘亲拽出来,看你云千锦还有何话可说? 名声尽毁,指日可待! 赵氏的动作太快,还没等看清楚时,她已经跑了进去,木香急忙跑到云千锦身旁,“小姐,没事吧?” 云千锦摆摆手,“无碍。”不多时,赵氏一脸不可思议的从里屋走了出来,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让大家联想翩翩。 楚氏一脸担忧的走了过去,“表姐,您这是看见什么了?”她向着赵氏眨了眨眼,示意她振作起来。 紧接着她一个跨步就进了屋,却发现屋里空荡荡,哪里有郭硕之人? 楚氏出来时,脸色也不大好看,这让云相心里泛起嘀咕,这屋里到底有甚? 竟让她们如此这般表情? 于是云相两个跨步就进了云千锦的屋里,结果怒不可揭的走了出来,怒斥:“胡闹!”甩了甩衣袖愤怒的离去。 云千锦挑了挑眉,嘴角微微上扬,冷哼一句:“姨娘,你儿子可在我这闺房之中?” 赵氏怔怔地望向云千锦,一时说不出话来,楚氏脸色一变:“千锦,这可是你姨娘,怎敢这般放肆?快快道歉!” 云千锦歪头认真地问道:“我为何要道歉?难道不是你们私自闯进我的院子,搅了我的清梦?” 楚氏气得抬起手,指着她,“你……”这云千锦一项是懦弱之人,今日怎么这般伶牙俐齿,言辞灼灼? 半天话还没说出来,就听见有一位小厮,急匆匆的跑到梨花院门口,喊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楚氏彻底怒了,咆哮道:“何时如此惊慌?”她这是有气撒不出,竟撒在了赶来的小厮身上。 只能怪小厮倒霉,他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吓得忙闭住嘴,不敢大声讲话。 怎么看这情景都不对,心中惊慌的不能自已! 楚氏瞧他这一出,简直快要气晕了过去,她猛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说!何事?” 小厮眼神闪了闪,害怕地说道:“郭公子……郭公子被……夫人,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赵氏眼皮一跳,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只听她泣声响起:“儿啊!我得儿啊,你怎么造成这般模样了?” 云千锦看了之后,眉毛轻挑,眼眸里浮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看来昨晚的药劲儿,着实让郭公子,爽了一把啊! 郭硕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鞋子也不知去向,头发披散,这简直就是被乞丐给打劫一空啊,而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怕是不止人财两空,估摸着他这身体,那药一旦生效,有他受的。 郭硕猛地抬起眼睛,看向远处的云千锦,此刻的内心像是有千只蚂蚁撕咬着他的灵魂一般。 相府很多人出来看热闹,却听闻:“哟,这表公子,来云府不到一日,却怎得好生的俊貌变成了这般模样呢?” 随后语气轻飘,带着嘲讽之音:“莫不是,被哪家的贼人劫了去?这可不得了咯。” 三姨娘阴阳怪气地声音猛然响起,迫使大家眼神总在郭硕身上扫来扫去,眸子里闪着嘲讽之色。 楚氏心里愤恨,面上却拿出家母之风,她雷厉风行的把丫鬟下人们,训斥一顿,又快速的安排郭硕回府休息。 翰木园,大夫人在屋里来回走动,蹙着眉毛,今日之事,有欠考虑,这赵氏母子跟蠢猪一样。 事没办成,还惹了一身骚,云楚璃眼里浮出狠色:“娘,那小贱人,今日转了性子,以后我们可就很难对付她了。” 楚氏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叹了口气:“我到是轻看了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城府,藏的这般深,留不得啊!” 云楚璃抿嘴唇,面露委屈:“娘,她今日同我讲话时,分明没把您和父亲放在眼里,竟显嚣张。” “哼,区区一个丫头片子,跟我斗,她还嫩了点,璃儿,你近日莫要出门,只管做好琴棋书画即可。” —— 梨花院,云千锦把自己关在屋里,专心研制草药。 忽然门被踹开,郭硕杀气腾腾地走了进去,立在云千锦身处,狠厉地问道:“你给我下的什么药?” 云千锦眉毛轻蹙,眼神恐慌,仿佛被他这个样子吓住一般,垂着头,“表哥,您在说什么呢,锦儿听不懂。” 猛得他抓住云千锦的手腕,云千锦脸色一变,瞬间冷气弥漫开来,冷声道:“放开!” 郭硕下意识地松开手,云千锦唤了句:“木香,送客,从今日起,梨花院没我的允许,他人休得入内。” “云千锦,没想到你竟是这般蛇蝎心肠,本公子不会饶过你的,等着瞧!”郭硕咬紧牙关,阴森森地说道。 木香送他离开后,忧心忡忡道:“小姐,看表公子这个样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管他呢,你把这个毒放梨花院门口,待他胆敢进入,必中此毒!”木香眼皮跳了两下,小姐越发得狠戾了。 万不可得罪她,这要是被她研制出的毒,给中了,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木香缩着脖子,麻溜地去把毒草放好。 却不成想,第二日,郭公子就中了此毒,木香急匆匆跑了进来:“小姐,郭公子晕倒了!” “恩,知道了。”云千锦脸上毫无波澜,眼神专注的盯着一本战国策看的津津有味。 “云千锦!我赵蓉与你势不两立!你还我儿子!”赵氏怒气冲冲的径直而奔。 木香一个闪身跑了出去,挡住她:“表夫人,小姐说了,往后这梨花院没有她的允许,他人休得入内,奴婢职责所在,还请表夫人在外等候,待奴婢进去通报过后,得到了小姐的允许,再进也不迟!” 赵氏啪地一声,一掌扇在了木香的俏脸上,瞬间脸颊红肿起来,木香低着头,不卑不亢道:“奴婢职责所在,还请表夫人莫要为难。” “怎么了?”楚氏听闻这边又闹了起来,匆忙赶了过来。 赵氏告状:“妹妹,瞧瞧你们云府的小小梨花院的奴婢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你还管不管?” “呵,你到会睁眼说瞎话,明明是你打了我的奴婢,却在这大言不惭?”云千锦一席白裙盛装,迈着莲花步缓慢地走了过来。 赵氏啐了一口,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贱人!我的硕儿被你害死了,你还我儿!” 云千锦眼眸一瞪:“胡言乱语,娘亲,你就这般让您表姐在云府撒泼?也不怕父亲知道了,又罚您禁足?” 紧接着回头对着木香说:“记住以后谁在敢打你,你就双倍还回去,出了事,小姐为你撑腰!我梨花院的人,还轮不到别人教训!”话音刚落,忽地,抬起手掌啪啪两巴掌打在了赵氏的脸上。 瞬间整个云府像是被定住一般,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云府二小姐,云千锦,那个懦弱的人吗? 楚氏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心里暗自下了决心,云千锦留不得,越早除掉,越安心。 看看她哪里像个14岁的孩子,简直……那言行举止竟比她都老道。 这气场便是与生俱来?还是有高人指点?楚氏不相信她的城府竟有这般深,那将是一个可怕的存在。 郭硕猛地站起身,神情恍恍惚惚地往外走着,赵氏捂住脸颊,狠狠地刮了云千锦一眼:“欺人太甚,我不会放过你的。” 然后就追了出去,直接告别云府,离开了。 众人散了去,这事很快传到了云相的耳朵里,云相忽然觉得他这个不怎么上心的女儿,也会有这般手段? 到是有些可惜了,不能为他所用,毕竟是她的孩子! —— 到了夜晚。 梨花院忽然溜进来一名黑衣人,悄悄的摸进了云千锦的房间里,门被打开的瞬间,云千锦双眸汇聚,神情警惕,手里捏着一把匕首。 黑衣人,闭住呼吸悄悄行至榻前,掀开轻纱之时,云千锦猛地睁开眼睛,紧接着,嗖地一下一道黑影闪过。 只听噗呲一声,黑衣人便瘫软倒地,没了气息。 来人的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 云千锦挑挑眉,只看黑影吹了个暗哨,唰唰又闪进来两名暗卫,抬着尸体,消失在夜色当中。 黑影曲着一只腿,让膝盖着地,拱手道:“二小姐,属下来迟,让二小姐受惊了。” 云千锦仔细瞧了眼他的夜行装,便明了他是何人派来的,于是说道:“回去替我谢谢你们家主子,你走吧!” 黑影面露难色,支吾道:“以后,属下护你周全。二小姐可唤属下闪电!”闪电是何许人也? 这可是堂堂的暗卫门主,曾陪着主子驰骋沙场,杀敌无数,趟着无数人的尸体活过来的狠角色。 在暗卫排行榜也是数一数二之人,却被主子的一句话,打发到云府来保护二小姐? 闪电嘴角抽了抽,很是不情愿,但是主命难为,他岂敢不从? 云千锦态度强硬,“你回去吧,梨花院没处安放你。”笑话,他一个大男人,在梨花院,她行事还能方便吗? 不是她的人,她用着也不顺心,况且前世就听闻闪电的赤胆忠心,怕是以后什么事都逃不掉安平王的耳朵里了。 还是让他回去罢了! 闪电却不肯,站立起身,躲在暗处,幽幽说道:“属下置身于暗处,无须二小姐操劳,二小姐天色已晚,早些歇着吧,属下告退。” 翌日,云千锦还对梨花院多出个暗卫耿耿于怀,寝食难安,木香疑惑道:“小姐,您昨夜是没睡好吗?” 云千锦动了动筷子,夹了口菜,叹了口气:“哎,木香,我看着很弱吗?” 木香显然一愣,小姐突然燃起的忧伤是为何?赶紧宽慰道:“奴婢不觉得啊,小姐,您那手段可不比那深宫六院的嫔妃们逊色呢。” 云千锦眸光闪了闪,不说话了。 饭后,趁着木香不在,云千锦唤出了闪电,闪电嗖地一个闪身进了里屋,云千锦嘴角一勾:“闪电,你拿这个回去,安平王便不会责罚你。去吧!” 说着云千锦从腰身拿出一个香囊递给了闪电,闪电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这可不是他不护二小姐,是人家压根没瞧的上他。 这可不能怪他了,他接过香囊,一本正经地鞠躬:“多谢二小姐!”瞬间没了踪影。 云千锦这时才算松了口气,踏步去了后院的梨花树下,开始鼓捣药材。 —— 却不料闪电刚进安平府,就被欧阳许一脚踹了出去,“去相府附近守着,不可进梨花院叨扰,有事前来禀报!” 众暗卫,嘴角扯了扯,强忍笑意,目送闪电兄离开了王府…… 梨花院,树下云千锦把捣碎的药放在罐子里,熬成汤汁,倒入碗里,一口喝了下去,喝的便是剧毒之药,她却想用这个法子百毒不侵。 整个后院飘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很是呛人,味道太重,甚是难闻。 木香极速走了过来,禀告道:“小姐,太后寿辰,招诏命夫人进宫,大夫人在内,却……只带了大小姐,并未带您啊,这进宫可是难得的机会啊。” 是了,太后的寿辰,上一世楚氏就没带她进宫,还是太后亲自命人前来相府接她入宫的。 云千锦眉头轻挑,领着木香回房,写了个药方子,让木香速去抓药,木香有话想说,却最终憋住,乖乖的去抓药了。 小姐近日沉迷研制毒药当中无法自拔了,进宫这么大的事儿,都不上心,真的是快急死木香了。 木香到了药房抓了药,心不在焉的回了梨花院,云千锦看在眼里,却并未说她。 她这宫,去得成,她现在需要快点研制出治头疼病的膏药,太后有这毛病,多年不愈。 闷在梨花院研制头疼药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嗬,这是什么怪味啊,你们梨花院是开了草药房了吗?难闻死了!” 云楚柔说着话走了进来,继续嘲讽道:“长姐,你看她,天天就知道玩泥巴,鼓捣草药,哪有半点姐姐您琴棋书画的样子啊。” 云楚璃听闻,脸色娇红,嗔怪道:“三妹,休得胡说,二妹喜爱这些,琴棋书画便对她庸俗的很。” 云楚璃的话外之音,云千锦不是听不出来,她抬眼甩了甩手,把手上的药渣故意甩到二人身上,淡漠的问道:“二位,有事吗?” 云楚柔尖叫起来,“啊,我新做的衣裳,这可是本小姐进宫要穿的衣裳,脏死了!” 说着,她下意识向后退了数步,以免云千锦在把药渣甩在她身上。 云楚璃捏紧拳头,咬紧牙关,语气柔和:“二妹……,你太粗鄙了!”两人的冷嘲热讽,云千锦习以为常,却不动怒。 她们能进宫,当然要来找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讽刺一番了,只不过别高兴的太早了。 云千锦心中冷笑,嘴角微微上扬,开口便是逐客:“说完了吗?说完还请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小心我再次甩你们一身的药渣,洗不掉,你们拿什么进宫炫耀啊?” “云千锦!你无耻!”云楚柔气的咆哮道。 云楚璃隐忍着怒气,眼神愤恨地瞧着她,云楚璃本就是相府的长姐,长女便要精通琴棋书画,淑女的形象不能破碎。 即使她心中有气,她也只能是咬碎了牙,憋得脸青紫,都不会像云楚柔那样没有素质的咆哮出声。 除了装委屈,可怜,她便没了别的法子…… 何时,云千锦这般无赖了? 云楚璃想不起来了,那日去寺庙的路上,她还像个蠢猪一样,需要长姐的各种维护,眨眼间,却锋芒毕露? “小姐,宫里来人了,唤您快去接旨!”梨花院外头的婢女一脸激动的喊叫着。 云千锦眉毛轻挑,心情不好愉悦,眼眸里浮出浅浅的笑意,唤了声:“长姐,不与我出去听听那圣旨吗?” 云楚璃一怔,脸色更加难看,待云千锦换了身崭新的衣裳后,随着丫鬟去相府的前院,主厅接了圣旨。 “民女云千锦接旨!”云千锦跪倒在地,给太监扣头,其他人纷纷下跪。 太监尖锐着嗓音:“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日是太后寿辰,太后特批,待相府二小姐,速速入宫,祝太后寿辰大吉,钦此!” 太监话落合上圣旨,云千锦双手接过,“谢皇恩!”太监尖着嗓子,笑道:“哎呀,二小姐快请起,咱家把车都备好了,这就随了咱家速速进宫!” 云千锦依旧是白衣罗裙盛装,就连头上的簪子,也还是那只她酷爱的金步摇。 木香有些忐忑,觉得小姐太过随意,于是贴在耳边道:“小姐,您就这身行头,进宫,是不是有藐圣上?” 太监耳灵,听了去,忙尖笑道:“听闻二小姐,白衣胜雪,胜似天仙下凡,注重打扮,反倒俗不可耐,二小姐,莫要耽搁了。” 上一世她就是听闻木香的话,注重打扮,却被大家嘲笑,丢尽相府的脸面,而云楚璃竟躲在暗处发笑。 这一世她便不听信旁人,只做自己。 云千锦嫣然一笑:“有劳公公了,走吧。” 到了皇宫门口,云千锦抬头仰望着硕大的宫殿,心里浮起一丝波澜,竟有些疼痛。 就在那日,自己爱上了猎艳第一个欧阳墨,也是在这日踏入爱的深渊。 她侧目看了眼下车的云楚璃和大夫人,迫使自己的眼眸恢复如常,今日她便要一一讨回来。 太监说:“咱家还有命在身,便不陪二小姐入宫了,二小姐请自便。”云千锦向木香使了个眼色,木香忙近身太监身旁,递过去一个香囊,“多谢公公护送。” 太监公公,掂了掂重量,笑容满面:“二小姐客气了。” 待太监先行进了宫,楚氏才领着云楚璃和云楚柔二女,迈着步子走到云千锦身旁,楚氏哼道:“进了宫,注意些分寸,少给相府丢人现眼。” 瞪了云千锦一眼,便领着二女直接入宫,云千锦挑了挑眉,意味不明的盯着楚氏的背影。 心中暗道:“谁丢谁的人,还不一定呢。”木香愤愤不平,“小姐,你看大夫人,就是偏心。”木香跺脚表示不满。 “好了,进宫后,无论发生什么,休要多言,明白吗?”云千锦警告道。 木香郑重地点了点头,主仆二人便径直后花园,已经有各府千金落坐,叽叽喳喳好生喧闹。 云千锦算是姗姗来迟,楚氏带着云楚璃和云楚柔已经选了位置坐好。 她瞧了瞧,显然楚氏不想她挨着她坐的,于是云千锦便找了个十分靠后不起眼的地方落坐。 刚坐下就有人喊道:“安平王到!”云千锦抬头望向门口,欧阳许刚进来,就看见云千锦坐落的这般靠后。 眉眼间轻蹙片刻,径直走了进去,坐在对面的上坐,侧头便能一目了然,云千锦的位置。 心中满意,嘴角不自觉的上扬,笑了起来。 “快看!那就是安平王啊,啊,他在看我们这里。”两名女子侧头看见云千锦,冷哼了一声。 便花痴似的对着安平王挤眉弄眼,娇羞的垂着头,故作淑女之态。 紧接着门口的护卫继续报道:“二皇子到!”云千锦端起茶杯的手颤动了一下,水洒了出来,她并未理会。 而是抬头看向欧阳墨,眼眸里寒光乍现,周围弥漫起一层浓重的怨气,笼罩在她身上,就像是地狱之女,要来索命的厉鬼! 木香站立在她身后也被她的气息所波及,忙抬眼看像来人,心里一慌:“原来是二皇子,那日街上,小姐揭开他的面目,让他一怒之下,砍死了爱马。” 难道小姐心里还没过去这个砍? 欧阳墨感受到一股杀气。蹙眉看向云千锦这里,待看清此人,脸上布满寒霜,她竟然还没有死? 他们之间的暗流汹涌,尽收安平王眼底,欧阳许瞧着云千锦淡定自若的模样,再看见欧阳墨之后彻底崩塌。 欧阳许心里想着,回府后定要好好查上一查。 “楚璃,你那庶出妹妹,终是上不了台面,来了也是丢人现眼,坐在角落里,怕别人注意不到吗?实则心机深沉,哪个皇子进门,一眼不都瞧了她?” 第20章 宴会风波 云楚璃暗自捏紧拳头,情绪尽显眼底,她幽幽刮了远处的云千锦一眼,“哎,我们都小瞧了她。” 李玉思是云楚璃的闺中密友,两人平日在一起,便只会嘲讽她人,近日李玉思听闻很多关于相府二小姐的信息。 心里的嫉妒之心燃起,今日便在宴会中,瞧见了云千锦。 甚是觉得她碍眼。 李玉思哼道:“我去会会她。” 云楚璃眼眸闪烁不明,担忧地劝道:“思思,二妹妹她,平日里在府中嚣张跋扈惯了,你还是别过去惹她了,以免叫宫里人看到。” 李玉思仰着脖,端起桌子上的酒,站起身:“被看见更好,我到要让她出尽洋相,楚璃,你在这坐着便好。” 云楚璃心中暗笑,面露担忧的神色,盯着李玉思离开座位,走到云千锦桌前。 李玉思故意拔高音调道:“听闻相府二小姐并未有传闻那般孱弱,今日一见,果然是……传闻是假的啊!二小姐,您是故意的吗?为何要欺瞒他人?” 倏地大家都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云千锦窃窃私语起来。 这云府二小姐,据说是个废物,可就在前几日她竟然毒死了主母表姐家的公子。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 被李玉思说了出来,大家才想起云千锦的阴招,刚才挨着她的两女,唰地站立起身,脸色惨白的离云千锦远一些。 瞬间云千锦便被孤立一方,李青思挑着眉毛,挑畔似的看着云千锦,不屑道:“哼,我要是相府的人,便留不得你!” 是啊,听说云相他们不但没有责罚她,而且还待她比往日都好。 真是……慈悲心肠。 欧阳墨瞧了过去,心里暗笑,此女哪里是蛇蝎心肠,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之人。 也好,今日李玉思当面揭穿,日后她必定树立诸多敌方。 除掉她更显轻松。 欧阳墨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便把目光收回看向别处。 安平王只觉得李玉思不自量力,云千锦哪是她能欺负得了的? 只听,“哦?李小姐此话何意?我前些日子陪长姐上山去寺庙给娘亲祈福,不料路上被歹人划破脸皮,伤心之余,不便出门,身子骨却有些孱弱,哪里是传闻?” 随即话锋一变,眼眸寒光乍现,冷声道:“那郭公子辱我不成,自己不甚中了毒,但不至于毒死,你竟在今日太后寿辰之日,咒他人之死?李太尉便是这般教导你的吗?” 李玉思脸色煞白,她只图一时口快,却忘记今日是什么日子,更没想到云千锦,竟是这般伶牙俐齿,心思缜密! “你……”李玉思面色焦红,吼道:“你胡说,我哪有咒他人之死,明明是你毒死他的!你还在这狡辩!” 云千锦冷笑:“证据呢?你怎么知道他死了?难不成李小姐青睐郭公子,所以这是为他打抱不平了?” 李玉思俏脸憋的青紫,狠狠地瞪了云千锦一眼,生气道:“本小姐青睐他作甚,你休要在这乱嚼舌根。” 云千锦优雅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不再理会李玉思了,而是抬眸看向长姐云楚璃。 呵,李玉思这种心性单纯,没脑子的人,她云千锦压根没放在眼里。 她在等,等一个机会。 今日,云楚璃,我便让你永无翻身之地! 李玉思看云千锦不搭理她了,急得直跺脚,站的太久不免有些尴尬,于是她狠狠的把手里的酒杯,摔在了云千锦的桌子上。 用劲过猛,杯子里的酒迸出,喷了云千锦满身! 木香第一个不高兴,往前站了一步,刚要开口质问,却被云千锦一个冷凌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木香心有不满,面上却不敢多说一句,只能垂着头站在云千锦身后,独自生闷气。 李玉思欺人太甚,小姐都没有招惹过她,她自己跑过来一通嘲讽小姐,却被小姐的能言善辩,用巧舌给她抵挡住了。 她说不过小姐,竟然故意摔了酒杯,用酒泼小姐,简直是毫无教养可言! 云千锦站起身,随着宫女去宫殿里换衣裳去了,而木香则被留下。 路上宫女一直垂着头,而云千锦曾在宫中生活过,自然熟悉的很,于是对着宫女说道:“你回去吧,我换好后,自己回去就是。” 宫女走后,云千锦环顾四周,向着前面的宫殿行去,刚走一半,便听见一道女人的声音响起:“都准备好了吗?” “回韦贵妃,奴婢都放在酒里了。”韦贵妃嘴角扬起一丝愉快的笑意:“好,皇后娘娘到了吗?” “怕是不多时便到!” “我们走吧。”韦贵妃摸了一把头上的玉簪,向着御花园的宴席方向径直而去。 云千锦躲暗处,待她们走远,她才敢露出个头。 第21章 毒害皇后 云千锦现身,眼眸盯着韦贵妃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这位韦贵妃深得皇上喜爱,仅一年的时间就拥有了皇贵妃的头衔。 手段自然是了得,她怕是打算利用今天这个机会,谋害皇后娘娘? 上一世……皇后突然病倒难不成和她脱不了干系? 云千锦迈开莲花步,极速地去了偏殿把衣裳换好之后,便径直回了宴席上,刚落坐便听太监喊道:“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韦贵妃驾到!” 一连三声,众人俯身叩拜:“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贵妃娘娘吉祥!” 这宫里规矩就是多,每个贵妃啊,皇后啊,就连个贵人,才人都得请安呢,别说三人同时入场了。 响亮的声音在御花园上空回荡些许,才听到一道浑厚的声音:“平身,家宴而已,无需多礼!” 云千锦站直了身子,回到座位上,独自斟茶喝茶,好不优雅! 就连宴会上发生什么,都仿佛与她无关一样,皇上眼尖瞧了她一眼,心中一荡,便收回目光。 云千锦余光时不时瞄向庭院里的皇后娘娘和韦贵妃,欧阳许一直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所以欧阳许发现了她的异样,同时顺着她的目光瞧了去,并未发现什么,便把眸光又看向他。 云千锦感觉有一双眼睛再看她,于是抬起头来与欧阳许四目相对,而欧阳许并未收回目光,眼眸里浮出一丝笑意,只是那笑并未达到眼底。 蹙着眉头,莫名他总看她作甚! 云千锦嘴角微扯,轻轻一笑,抬起纤纤玉手,端起茶杯对着欧阳许,仰脖喝了进去。 就在云千锦喝茶时,却发现皇后娘娘伸手拿起酒杯,正准备喝呢…… “皇后娘娘,民女近日贪酒,这茶着实没了味道,可否把您手中的酒赏赐给民女喝?”云千锦说着话,已经迈开步,不卑不亢地向着庭院走去。 这胆量,着实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云府的二小姐,莫不是脑子有问题,那是谁?那可是咱们大周朝,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啊! 这孩子……你就算是贪酒,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要啊! 只看,皇后娘娘的手轻轻一捏,这云府的二小姐,这般无礼,讨酒竟讨她头上来了? 楚氏猛然抬眸看向云千锦,稍有不慎可是会招来杀头之罪啊! 她连忙跪爬出去,跪拜道:“皇后娘娘息怒!千锦平日胡闹惯了,臣妾管教无方,是臣妾的无能啊!还请皇后娘娘莫要怪罪,孩子过于顽劣,但罪不该死啊!皇后娘娘!” 楚氏到不希望皇后娘娘就此放过她,这是除掉云千锦的好机会,自己作为云相的主母,这苦情计自然使得。 这话外音,便是继母难以管教她,是她云千锦太过顽劣,和云府毫无干系。 在场的千金小姐,少爷,包括王爷在内,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就连大气都不敢喘,只盼云千锦作死不要牵连到他们。 安平王暗自为云千锦捏了把汗,已经做好为她求情的准备,还没等站起身呢,只听庭院上,一道爽朗的笑声响彻天际! “哈哈哈……” 皇上龙颜大悦道:“赏!” 既然皇上都发话了,皇后娘娘心中在有气,也不可能怪罪云千锦的,于是她脸色温和,“二小姐既然喜欢,本宫赏了,上前来!” 韦贵妃毒蛇般的凤眸看向云千锦,心里暗道,哪来的野丫头,不自量力! 简直……破坏了她的好事,岂有此理,再想除掉皇后娘娘,怕是难上加难了,这可是西域毒酒,专门找人酿制的呢。 太可惜了! 韦贵妃挑了挑眉,咬着唇,盯着云千锦上前,潇洒的接过酒杯。 云千锦转过头看向韦贵妃,轻移了三步:“含笑饮酒,一命奔赴不甘休,不怕尽伤,又何怕这毒酒呢!”众人听闻脸色煞白,她这是何意? 话落仰脖灌了进去,嘴角溢出些许,云千锦嫣然一笑,福了福身:“多谢皇后娘娘赏……” 酒字未出,人已倒地,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刚才云千锦饮酒时,便说……难道她知道这酒有毒,所以故意替皇后娘娘喝了那杯毒酒? 欧阳许第一个率先过来扶住她,星眸深邃,冷气弥漫开来,他的眼里燃起一片血红! 是谁,是谁在皇后娘娘酒里下毒,她既然知道酒里有毒为何灌了进去? 难道她不要命了吗? 皇上一甩手,吼道:“传太医,快!” 还是温太医,他看见云千锦时,明显眼皮跳了跳,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把脉,片刻功夫,太医才凝重着脸色,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一脸担忧道:“二小姐中的什么毒,还有救吗?”温太医说道:“怕是无力回天了!老臣救不得。” 皇上大怒,猛拍桌子,“大胆,什么叫无力回天,朕看你分明是庸医。” 温轩这老头,被吓得额头都是冷汗,心里暗道:“祖宗啊,您快自个醒来吧!” 温太医道:“老臣有法子能让二小姐醒来,其他的老臣无能为力。”这毒酒来自西域尾草,泡在酒里混合一块,平常人尝不出来,而且就算一口饮进也没那么快发作,而是慢慢蔓延全身,让旁人看作像是生病,病死的。 而云千锦是故意用计当场倒地,她虽然最近尝试了各种毒药,却还没有练到百毒不侵,能救她这一命的,便是那颗上等佳品,护心丸。 这护心丸,便是前些日子,派木香送给太医的谢礼。 太医很是不情愿地把护心丸掏了出来,塞进云千锦的口中,心里甚是难过,这护心丸便是百年难求啊! 其实温太医不给云千锦吃,也死不了,因为早在她喝那杯毒酒之前,就已经服过一颗护心丸了。 整个大周朝,也就云千锦能做出这等药丸,可太医拿它当宝,觉得世间难得啊! 殊不知,梨花院应有尽有。 太医略施小计,云千锦便缓慢的睁开眼,大家看她已经睁开眼了,同时松了口气。 欧阳许冷漠道:“父皇,今日如果不是云府二小姐喝了那酒,怕是皇后娘娘就……”安平王眼眸深邃地看向欧阳晴天。 皇上震怒,看向众人声音低沉:“查,一定要彻查,朕到要看看,到底是谁胆敢在母妃之宴投毒?” 当然这御花园之事,自然是交给皇后娘娘的,所以皇后娘娘郑重道:“皇上息怒,臣妾定会查明此事,还云二小姐一个公道!” 韦贵妃眼神恶毒,她依稀觉得云千锦知道酒里有毒,却故意讨要,还在众人面前,忽然倒地! 无论是巧合,还是她知道真相,此人必然留不得! 接下来,看云千锦大难不死已经彻底苏醒过来,皇上的神色便缓和过来。紧接着颁发一道圣旨,赏赐云千锦白银千两。 皇后直接命宫女去宫殿拿来南方进贡的荔枝,一并赏赐给云千锦。 云千锦可谓是今日宴席之中最耀眼的人了。 云楚璃嫉妒心更甚,就连五皇子都帮她,皇上赏识!因她救了皇后娘娘一命,以后更是被她强压一头了。 她暗自捏紧手帕,眼里的恨意更重了些,那幽怨的眸子,竟然让韦贵妃给尽收眼底。 韦贵妃笑意深沉,看来,云府并不太平啊! —— “太后驾到!” 云千锦已经能行动了,就好像刚才中毒的人是旁人,不是她!大家险些觉得看走了眼。 可是刚才却有此事发生,大家最终还是心照不宣的恭候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上坐,看了眼云千锦,招了招手,“云府二小姐,过来,挨着哀家坐。” 这是何等待遇,太后赶来的路上听闻此事,便觉得这丫头胆识过人,将来定是个才人。 进来时,路过她的身旁,却发现她身上有一股清淡的草药味,让她闻了后,很是神情舒爽,竟觉得多年伴随自己的头疼病,好了一大半,便直接唤她入座。 太后越发觉得这云千锦便是最好的头疼药了,她坐在那里,真的能治好自己的头疼病,殊不知云千锦出府时,故意把治头疼病的膏药贴在了身上。 太后以为她天生身上就散发这种味道,让人凝神。 云楚璃嫉妒心满满,那双幽怨的眼眸时不时的看向上方,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云千锦! 凭什么? 同样是云府的千金,我才是嫡出,她算得哪门子嫡出?皇上和皇后娘娘宠她也就罢了! 怎么连太后那老人家刚到,便唤她坐了过去,那是什么位置? 就连皇子都不能同桌入座的地方,她凭什么,就高人一等? 云楚璃气得差点没把杯子捏碎! 李玉思戳了她一下,不满道:“你看云千锦那德行,今日怕是出尽风头了,真是欺人太甚,好不甘心啊,怎么什么好事都降临在她身上了?” 楚氏下意识地抓住云楚璃的手,心里浮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她低声说道:“璃儿,这里是皇宫,那么多眼睛看着呢,你表现的太过明显了,娘教你的便全都忘了吗?” 云楚璃心中一颤,垂下眸子,低声道:“娘,可她……”楚氏皱眉,凤眸一瞪:“闭嘴。” 皇上这时候目光投向云楚璃,恍惚想起之前和云相谈过赐婚一事,他竟然推拒云千锦貌若无颜? 极力推出长女云楚璃?皇上又看了看云千锦,心中暗怒,命人把云相给招进后宫。 云相迈着凌乱的碎步,额头溢出些许的汗水,跪倒:“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息怒!” 云千锦挑了下眉,她刚才听见皇上趴太监耳边,命他去叫父亲入宫,不知何事,让皇上突然龙颜不悦了。 云千锦垂着头,眼观鼻心的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云相在进来时,看见云千锦坐在上方,便心中了然,皇上为何急匆匆的招他入后宫了。 本来都安排好的不让云千锦入宫,却不成想太后亲自口谕,让圣上传旨,谁敢不从? 云志远抖了抖身子,跪拜道:“微臣来迟,还请皇上恕罪!”皇上面上深沉,哼道:“你确实有罪,你可知何罪?云爱卿?” 云相悲愤道:“皇上,微臣句句属实,断不敢期满,如若皇上不信,大可为其小女!” 楚氏看皇上突然把老爷找进宫便觉得不妙,但她终究是妇到人家,不敢乱言。 而云楚璃怔怔的瞧着自己的父亲,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欧阳墨哼笑,较有兴趣的看向台上的云千锦,之前他还想杀她呢,已卸之前弑马的气愤。 可这云千锦到有些本事,必为他所用。 云府也可拉拢一番,欧阳墨心里盘算着什么,云千锦怎可不知,上一世便是这个场合,被皇上赐婚给他。 本是把云楚璃赐给他,云相的一句话,却转而变成云千锦! “大胆,你敢期满朕,却不承认?”云相身体一抖,不敢说话了。 云千锦眸子一闪,皎洁的目光看向云相,最终幽幽说道:“皇上怕是对父亲误会了,他说的是事实,只是民女平时喜爱钻研草药,所以这张脸才能完好如初。” 曾经就是脸颊上横亘着一道疤痕,进宫时,连面纱都不敢摘了去,却是被欧阳墨射箭撩去轻纱。 云千锦想起前世,胸口起伏,难以平复,声音清冷道:“皇上怪罪爹爹,怕是要连累千锦,株连九族的。” 皇上听闻,怔了怔,终有不忍,却难消怒火,便罚了云相半年的俸禄,才算平息了怒火。 —— “好了,皇上也是,你们朝中之事怎可在后宫言论?今日是哀家寿辰,还是已热闹为主,各家小姐都给哀家准备了什么啊?”太后发话,就连皇上也不敢造次了。 “母妃所言极是。”皇上看向皇子还有千金少爷们,“照往年一样,诗词射猎助兴吧。” 太监尖着嗓子喊道:“第一轮,开始!” 李玉思写了一首奉上,太后看了,点头:“太尉的千金,有心了,赏!” 紧接着就是云楚璃的被太监给拿了上去,太后眼睛一亮,“云府长女,这一手好字,深得哀家喜爱,赏玉簪一枚,送笔墨。” 而到了云千锦,云千锦并未写,只是嫣然一笑朗诵念出了口:“品若芝兰冠众芳,莫道人生无百岁,须知草木有重阳。诗呈此日辰初渡,颂献明朝甲更长。梦稳心怀身不老,祝君永远寿无疆。” “好!” 门外进来一位,身穿一抹艳红色的轻纱罗裙,腰上配着一把剑,头发竖立扎,给人一种英姿飒爽的感觉。 此女便是许将军府的掌上明珠,太后的外甥女,许婉柔! 太后看向此女,眉眼浮出笑意,嗔怪道:“柔儿,休要无礼,还是这般没规矩,不懂礼数,都是你爹太过娇惯你了。” 嘴里是责备,可那眸光满是愉悦的情绪,许婉柔吐了吐舌,挑着好看的妹妹,笑着问:“你就是云千锦?” 云千锦乖顺的答:“正是此女,如假包换!” “哈哈,有趣,有趣,甚是有趣,本小姐喜爱的紧那!”许婉柔收住笑意,再次出声问道:“你这是一首藏头诗?” 那寓意不就是祝大周江山安定吗? 云千锦谦虚道:“民女不懂什么藏头诗,只是今日来的匆忙,没准备贺礼,便拿这诗献丑了。” “太后,您觉得呢?”太后面色红光,甚是欢喜,于是说道:“甚好,云家二丫头,想要什么赏赐,哀家都允了。” 云千锦忙跪倒再地,悲愤泣声:“民女却有一事相求,还请太后成全!”欧阳许把玩着手里的玉佩,心中了然。 云千锦,一项心思缜密,怕是今日入宫所有的事情都是按计划走的,自己却白替她捏了一把汗。 现在才是重头戏,只听云千锦道:“民女的生母,乃是异姓侯的嫡女,曾也是掌上明珠,受尽宠爱,母亲临终前,外祖父都未来得及看上一眼,那是故有人隐瞒了我母亲的死因!” 紧接着云千锦猛吸一口气,厉声道:“母亲不是病死的,还望太后命人彻查此事,彻查云府!” 大家指当这云千锦是不要命了,三番五次的往死里作。 云相坐在旁处,身体猛地晃动两下,楚氏忙扶了他一把,紧张地唤了句:“老爷!”楚氏万万没想到,云千锦胆敢在今日提起她生母的之事。 她就不怕太后发怒吗? 紧接着,太后眼神一变,面色不悦:“哀家累了,赏!”太后起身太监忙弯腰扶着摆驾回宫了。 皇上听闻云千锦提起自己的生母,胸口闷疼,皇后眼眸闪了闪,没有作声,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千锦,目光阴森,命令道:“安平王接旨!” 欧阳许赶紧出去,跪拜:“儿臣接旨!” “命你为监督军,明日率大理寺查异姓侯之女一事。”随即又道:“命云千锦生母,异姓侯之女,青岚为一品诏命,寺庙超度厚葬。” 云千锦大声谢道:“皇恩浩荡,多谢皇上成全!民女替母亲谢主隆恩!” 皇上简直是雷厉风行,毫无遮掩,直接封云千锦母亲为一品诏命,楚氏才是二品诏命。 大家的眼神在云千锦身上闪烁不明,心里便清楚这云千锦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怕是胜过宫中的诸位公主们啊! 青岚是谁?那可是皇上的青梅竹马,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两人就私定终身,却不料,一个转身却嫁进了云府。 楚氏心中不满,一个死人却能被封一品诏命,而她才二品诏命,这云千锦倒有些本事,就是太后面上不悦,却也没有明着怪罪于她。 而皇上…… 她看着皇上离开的背影陷入深思,心里暗自发誓,云千锦必须得死。 楚氏领着云楚璃走了出来,路上碰见一宫女,宫女福身:“贵妃请夫人,小姐过去。” 楚氏和云楚璃对视一眼,便跟着宫女走了过去,韦贵妃站在荷花池处,喂着鱼,看见母女过来,笑着说:“听闻夫人把云府打理的井井有条,本宫很是欣赏,这院,夫人可以常来啊。” 楚氏没说话,韦贵妃只说了这一句,就好像身体匮乏了似的,招呼着:“本宫乏了。” 待韦贵妃走了,楚氏问向宫女,“贵妃想让,臣妾做什么?”宫女说:“二小姐,难道夫人不想除掉吗?” 云楚璃眼皮动了动,咬牙道:“想,恨不得撕碎喂狗。”楚氏低声道:“璃儿,休要胡说。” 云楚璃狠狠道:“娘,你看她今日锋芒毕露,就连皇上都宠她,断然留不得的,这回了云府,我还能过好吗?” “小姐无需担心,贵妃已经帮你们了!”宫女话落便把送了出去。 韦贵妃靠在塌上,““走了?”宫女点头说:“回贵妃娘娘已经走了。”韦贵妃张开眼,拿出一个锦盒:“把这个赏给云千锦。” 宫女打开锦盒,把凤冠簪的凤尾折断,放好。迈着碎步走到云千锦身旁,“二小姐留步!” 云千锦站立,等待宫女过来,这宫女她熟悉,是韦贵妃贴身丫鬟,那酒便是她倒的。 “贵妃赏给二小姐的。”云千锦接过,“多谢贵妃娘娘。”宫女眼眸闪了下,说:“这是贵妃挚爱的玉簪,二小姐戴上吧,奴婢好回去复命。” 云千锦眼眸轻挑,打开锦盒,宫女脸色煞白,喊道:“你怎么……贵妃好心赏赐你凤冠簪,你却把三尾折断了!” 唰地很多人都回头看向云千锦,许婉柔率先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宫女抖着唇,“我要去禀告贵妃娘娘。” “呵呵,来的到是快!”她把锦盒合上,坐等韦贵妃来抓她,果真一行太监暗卫,把云千锦抓到了韦贵妃的宫殿。 许婉柔和安平王暗道不妙! 看了今日这酒和韦贵妃脱不了干系,这么快就发难了! 安平王进宫见父皇,而许婉柔则去了太后的宫殿。 韦贵妃生气道:“大胆,这凤冠簪如若不喜,不要便可,为何要折断这凤尾?” 第22章问罪 本是中间休息片刻,这第二轮还未曾开始,云千锦便被韦贵妃抓了去,众人都为她狠狠捏了一把冷汗。 进宫不到半日,云千锦得罪了多少人?怕是难以数得过来。 不过,好端端的她是怎么得罪起,高高在上的韦贵妃?人家送你个凤冠簪,你折断凤尾,便是藐视皇权,有辱后宫尊卑不分。 韦贵妃显然是气得不轻,她看云千锦乖顺的站在那里,心里一阵快意,敢破坏她的好事,定要让她尝尝这后宫的规矩。 “为何折断凤尾?本宫待你不好吗?”韦贵妃挑着柳眉,看向云千锦。 云千锦双手垂直,立在旁处,直勾勾地瞧着贵妃,“贵妃娘娘,您赏给民女的就是一支被折掉凤尾的簪子,寓意为何?” 宫女怒斥道:“胡言乱语,贵妃怎可赏你断簪,你休要为自己摆脱罪名,强加于贵妃娘娘身上。” “这凤冠簪总共就经过三人之手,你又有何证据,证明是我折断的呢?”云千锦冷眼扫了宫女一眼。 宫女心中一凛,感觉一股冷意从脚踝袭遍全身,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噤。 宫女暗吸一口气:“那折断的凤尾,固然会在你身上,贵妃娘娘,您可以命人搜她的身。” 楚氏在旁煽风点火道:“千锦,你就算是狂妄,目中无人,也不该折了贵妃的凤尾啊,平日里在府上胡闹也就罢了,你竟然闹到了宫中……简直是顽劣不堪之徒。” 凤冠簪的凤尾那可是有寓意的,代表着在宫中的地位,尊卑。 楚氏的这番话明显是大义灭亲之举,韦贵妃暗笑。 云相听闻楚氏这般讲话,脸色一变,心中燃起一丝不满,这楚氏平时都聪明的紧,今日却让嫉妒之心蒙住了眼。 就算韦贵妃想治云千锦的罪,也得看皇上答不答应! 云相的担心不无道理,果真一席明黄色的龙袍映入众人眼帘,皇上径直而前,他身后跟着的是安平王。 皇上是徒步来的西苑园,连皇车都未御驾,可想而知云千锦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那是故人之女,曾答应过她,必护她女儿无忧。 欧阳晴天赶到,大家都跪安,他路过云千锦身旁时,扬起一阵清风,随之云千锦的头发凌乱开来。 韦贵妃直接让座,“皇上,您怎么来了?”皇上睨了她一眼,“怎么,你这地,朕不该来吗?” 韦贵妃心中一跳,忙跪了下去,恐慌道:“妾妃无礼了,还望皇上息怒。” 云相见皇上来了,弯着腰出列,跪爬在地,诚惶诚恐道:“皇上,二女冤枉啊!还请皇上还二女一个公道!” 云千锦嘴角浮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云志远老谋深算,他这一举不但帮了自己,还能保住他的乌纱帽不被牵连。 难道他不怕得罪韦贵妃吗? 韦贵妃跪在那里,眼神阴晴不定,咬着牙齿,暗骂他是只老狐狸! 皇上看云志远极力帮云千锦脱罪,糟糕的心情好受了点,来得路上他已然听安平王讲了个大致,便明白,韦贵妃是借机发挥,让云千锦不好过。 皇上较有兴趣的看向跪倒在地的云相,“哦?那云爱卿可知这凤冠簪是谁折断的吗?” 云相冷汗直流,韦贵妃乃是皇上的宠妃,整个后宫除了皇后,便是这位主子的天下了。 谁敢得罪? 皇上既然这么问,说明两边都不想得罪,都想保住,而能平息这场纷争的,那么必然要找个替罪羊才可。 云相抖了抖身体,颤着音:“微臣无知,是微臣不慎折断,还请皇上降罪。” 云相不想得罪皇上,如果直接指正韦贵妃,不也等于得罪他了吗? 所以云相只能硬着头皮,一股脑的承担了罪责。 楚氏身形一晃,险些晕了过去,云楚璃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好,来人,关押大理寺……日后发落。”皇上眼眸深沉,直接降罪。 云千锦上前一步,福身:“皇上,父亲承担罪责,只是救女心切之举,这凤冠簪是宫女折断的,嫁祸到民女头上,至于她有没有主子,或者她与民女有什么私仇,便要指出来质问一番了。” 皇上脸色难看,这二小姐不是吃素的,罢了,于是只能无奈道:“依你。” 云千锦跪拜,随后她指向韦贵妃身旁的贴身宫女,声音冷厉:“为何害我?” 宫女身体猛然颤抖,咬着唇,眼神躲闪:“奴婢没有!” 云千锦冷笑:“你不是要搜身吗?”随即云千锦抬头对着皇上说:“凤尾断了,东西肯定还在,要不要搜身,还请皇上定夺。” 皇上直接命令道:“搜!”不出所料,真的在宫女身上搜出了三只凤尾,云千锦胸有成足的看着宫女。 看她还怎样狡辩,那凤尾她本是放在自己身上的,可云千锦利用上一世的经历,破了她的计谋。 宫女忽然倒地,嘴里嘟囔道:“不是我!不是我!奴婢冤枉。”皇上彻底震怒,命人把她抓了起来,她一害怕便招了:“是奴婢不小心折断的,怕贵妃降罪,所以……” “还请皇上恕罪,贵妃救救奴婢啊!”韦贵妃暗捏了下指甲,办事不利,竟给她惹事。 本来是要治云千锦的罪,结果让人给钻了空子,韦贵妃只能心中憋着一口气,断不敢求情和言语一声。 伴君如伴虎,皇上的脾气秉性琢磨不透,好不容易爬到贵妃之位,将来可是要当皇后的人,怎可因为一个宫女的失误,葬送自己的前程? 韦贵妃心中发狠,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云千锦心里惆怅了些许,这就是后宫,这就是权威! 一个小小的宫女死了,没人会心疼,死了便死了,直接扔乱葬岗。 无论宫女怎么喊叫,都没有人敢出来帮她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云千锦……不止后台够硬,那手段也是了得。 还是少得罪为妙,因为每次的风险之中,她都能化险为夷。 皇上命人把宫女杖毙之后,便起身回宫休息去了,午时过后还有一场琴棋,以及晚上的射猎。 所以众人从韦贵妃之处散了去,安平王走了过来:“与本王同路?” —— 云千锦侧头看向楚氏,陷入深思,这楚氏怕是跟韦贵妃已经达成一片了,心思歹毒,竟要治她于死地。 眼眸寒光乍现,死死盯着楚氏,声音透着冷漠:“王爷,可否帮千锦一个忙?” “但说无妨!”欧阳许星眸深邃,瞧着她,其实云千锦也没有太要紧的忙,只是这宫中,他作为皇子,行事固然比她方便一些。 “帮千锦找个可靠的宫人便可。”安平王到是迅速,不一会功夫,就唤来一名宫女。 “放心使用,都是我安平府的人。”云千锦感激地道:“多谢安平王。” 欧阳许心中一荡,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心情好不愉悦。 云千锦带着宫女去了旁处,给她指了指楚氏,最后趴在宫女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看宫女一脸郑重:“小姐放心,奴婢定不会辜负重任。”随后云千锦和安平王闲置在假山附近。 宫女疑神疑鬼的走到楚氏身旁,一个不稳,撞了上去,楚氏刚要发火,便听闻,宫女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不免燃起楚氏的好奇心,收住怒气,安抚道:“我是云相的夫人,你别害怕,不会有人杀你的!” 宫女眼眸浮出担忧,惧怕的情绪到不像是假的,只听她说:“贵妃她……不会杀奴婢吗?” 楚氏瞧了瞧周围,看四处没人,便问道:“你在害怕什么?”宫女眼神躲闪,说:“韦贵妃她想毒死皇后娘娘,奴婢……看,看见了!” 宫女话落便踉跄着步子跑出去很远,转眼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楚氏看着她的背景,眸光闪烁不定,如果真有此事,是不是可以威胁到韦贵妃,用她人之手除掉云千锦? 宫女办完事,恢复恭谨的态度,安平王唤出暗卫:“带她回安平府,以后不得进宫。” 云千锦到有些欣赏安平王办事谨慎,到也不太担心,“你这宫人找的不错。” “安平府调教的人,能差哪去?”云千锦嘴角扬起轻轻的笑容,不在说话了。 另一边,楚氏鬼鬼祟祟的在宫中乱逛,云楚璃早都与李玉思一起在宴会上专研琴曲。 楚氏心神不宁地走到了西苑园,待宫女通报完,她才进去,韦贵妃有些烦躁,看见她也没个好气,“何事?” 今日接二连三的出问题,觉得都是那个云千锦扫把星给搅的局,但现在显然不能轻举妄动,容易惹怒皇上。 楚氏阴狠地说:“贵妃就此打算放过云千锦吗?”韦贵妃说:“今日不便在动手,等回了云府,你可以想法子。” 楚氏闪烁着眼睛,试探的问:“贵妃今日被云千锦搅了局,便就此放手,甘心吗?皇后娘娘早晚能查到您头上,倒不如斩草除根已决后患。” 贵妃猛然抬眸直射她,“你是想借本宫的手,除掉你的眼中钉?”哼,这云府的夫人,真是不自量力。 楚氏说:“难道贵妃不怕被皇后娘娘抓住吗?”韦贵妃没有说话,在想是谁走漏了风声。 这事都是秘密行事的,除了刚被杖毙的宫女再无他人知晓。 楚氏继续说道:“贵妃娘娘,可以利用云千锦去讨好皇后娘娘,最后……” 韦贵妃道:“住口,休在这扰本宫清净。”楚氏是被韦贵妃硬生生给赶了出去的。 她对着西苑园啐了一口,心里像是堵住一道墙,难受至极。 第二轮,琴舞开始。 太后与韦贵妃都没有到场,皇上携带着皇后娘娘来了宴席上,云楚璃和李玉思合作献上琴曲,再次受到皇上的赞赏。 云楚璃的曲子弹完结束,很多人都夸赞她这曲风了得,就连欧阳墨瞧他的目光都变的不一样了。 云千锦依旧坐在角落,不喜不悲的默默欣赏,瞬间所有人都殷勤起来,“云府大小姐,这琴曲在大周也是数一数二,没人比的下去。” 云千锦心中冷笑,饮茶时,听到一抹阴阳怪气的声音:“听闻云相之女,各个身怀绝技,怕是这云二小姐,也是如此了?” 云楚璃有些担忧的说:“二妹妹她,平日很少琴棋书画,所以……你们还想听,楚璃在弹一首便是。” 话外音就是这云千锦压根就是个废物,还总装清高,她其实什么都不会。 大家意味不明的看着云千锦,李玉思说:“云千锦,你敢不敢出来与我比试一番,既然什么都不会,你就献舞,总可以吧?” 李玉思可是听云楚璃说过,她这个二妹的蠢笨,那舞便是学了些日子,身体如硬石一般僵硬,怎么可能会跳舞。 李玉思是故意诈她,量她也不敢应了她,皇上的目光投了过来,想起云千锦的母亲,曾经给他跳了一段,让他始终难以忘怀。 皇后娘娘便明白皇上的心思,看向云千锦的时候,心里多了一丝无奈。 欧阳许到不担心云千锦会不会跳舞,在他眼里,云千锦便是清高了一些,也比这帮千金,瞧着舒心。 云千锦嘴角微扬:“这比试总得有个彩头吧?”说着不紧不慢地把杯子递到嘴边抿了一口。 欧阳许眼里浮出赞赏之色,暗卫却觉得王爷的笑容自从看见云千锦之后越发的多了。 竟感觉有点甜甜的味道! 李玉思不屑道:“你想要什么彩头,我都奉陪!”这云千锦就会使手段,哪里会的这种琴棋书画。 “不难,输了便当着众人学狗叫吧。”云千锦挑了下眉,李玉思被她一激反而答应的到爽快。 云楚璃心里有些不安,她拽了李玉思一把,“我看还是算了吧,你没看她今日作甚都像胸有成足似的,怕是她就是不会,也能躲过让人嘲笑,以后另想法子也不迟。” 云楚璃到是聪明,只是李玉思却不这么想,“你怕什么,之前你都说她是个废物,只是运气巧合罢了!” 许婉柔坐在云千锦身旁,鄙视地说了句:“这太尉之女真是没家风,看着着实碍眼了些,千锦,女人不会琴棋书画又如何?我就不会啊,你看谁敢说个不字,还不是本小姐说了的算。你无需理会她!” 云千锦嫣然一笑,许婉柔便是许将军的唯一千金,而许将军迎娶她母亲之后,府上没有任何的三妻四妾,这可是难得的真情。 她许婉柔自然过的如公主般的生活,没尝试过府中的明争暗斗,也没喝过凉成冰的野菜汤。 “多谢,许小姐的好意,千锦自有办法。”说着云千锦离开座位,立在中央,甩了衣袖,嘴里唱着响亮的歌曲,跳舞时,她的身形刚柔并济,哪里像是不会跳舞之人。 这舞欧阳墨看了之后,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是……母妃的霓虹舞。云千锦上一世为了讨欧阳墨欢心,整整学了一年,她永远忘不了,当时她一舞过后,欧阳墨说的那句话。 “千锦,本皇子定不负你。”呵,好一个不负你! 云千锦向着欧阳墨那处抛了个眉眼,羞涩的用轻纱遮挡住半边脸,更显风韵。身形唯美,勾人的舞姿,便让全场的人看呆了去。 那首鼓舞边疆战士的歌曲,随着云千锦嘴里吐了出来,听的大家仿佛是战场上的战士一样。 被她鼓舞的撩起一丝丝心弦。 欧阳许啪地一声,把手中的茶杯捏碎,眼神阴沉,寒气毕露,毫无遮掩,她竟然对二皇子…… 只看,欧阳墨的一双眸眼直勾勾地看着云千锦,心里像是被激起一波春水,荡了开来。 一舞一曲完毕之后,掌声响起,许婉柔第一个叫好,皇上脸色浮出一丝赞赏的目光,示意让云千锦落座,与皇上挨的近一些。 李玉思脸色青紫,面无可言,她怎么也想不到,云千锦会跳舞,还跳的这般好。 而那歌,便有祝大周江山万安之意,祈边疆战士守疆之情。 云楚璃万万没想到,云千锦竟然也会跳舞!其实木香也没想到,因为木香从小便跟在云千锦身边了。 小姐之前除了躲在闺房里发呆,便会被府中的各房小姐欺负了,欺负她最为严重的便是云楚柔。 今日云楚柔到是乖巧,她一双眸子一直看着欧阳许,哪有别的心思。 整个宴会发生什么了,她都浑浑噩噩不清楚,一双眼睛未曾离开过欧阳许。 欧阳许比郭硕还要好看,英俊,云楚柔想着以后自己便是那安平王的王妃,那样的雍容贵气。 云千锦算个啥? 云千锦再次受到关注,广受好评,这可气煞了云楚璃,让李玉思不要招惹云千锦,她就是不听。 连带着她都被比了下去,不够丢人的! 云楚璃的恨意更胜,却发现欧阳墨的一双眼睛一直盯着云千锦看,而那安平王也是如此。 皇子当中,只有三皇子一直瞧着她,其他的哪个目光瞧她了。 她云楚璃才是大周朝,最美的女人,苦学十年的琴技,说被云千锦比了下去,就被比了下去了? 即使云楚璃心中在有不甘和恨,她都不会冲动的当面揭穿,隐忍着怒气,闷咳一声,手帕上沾染了一抹血丝。 云楚璃忙把手帕揣进怀里,楚氏问:“璃儿,你是不是不舒服?”云楚璃摇了摇头。 云千锦再次让皇上关注,并且赐座,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云千锦将来肯定是坐实了皇妃之位。 大家纷纷把头转过去看向安平王,这五皇子可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了。其次便是七皇子。 二皇子没戏,因为身份不够,母妃是个洗脚丫鬟上位,最后死于宫斗,皇子中,不只皇上看不上欧阳墨,连朝臣们,也没有站在他这一旁的。 欧阳墨却起了另一心思,只有得到云千锦,为他所用,这江山早晚都是他的。 云千锦的一双眼睛,若有若无的总是看向欧阳墨,这让坐在一旁的安平王,心里隐隐浮起一丝怒气。 欧阳墨此刻也抬起看向云千锦,两人眼里都有别一样的情绪,云千锦故作害羞之态,垂了下眼皮,对他嫣然一笑。 欧阳墨明白,云千锦故意向他是好,女人都是这般,她云千锦也不例外。 欧阳墨更有把握得到她了。 皇上有些乏了,便把晚上的射猎取消了,各府千金和少爷,纷纷出宫回府。 欧阳墨拦住了云千锦的去路,云千锦面露寒霜,冷着一张脸,淡漠的问道:“二皇子,您挡住我的去路作甚?” 欧阳墨只当她是欲擒故纵,便说:“二小姐,这可是本皇子第二次邀请你了,难道不该赏个脸吗?” 云千锦冷笑:“二皇子,您怕是想多了,你的脸面不值几个钱,本小姐没兴趣赴宴。” 许婉柔噗嗤笑出声,却忍俊不禁,“二皇子,要么我委曲求全,替她赏了这脸啊?” 云千锦复杂的看了许婉柔一眼,上一世许婉柔是欧阳墨的侧妃,爱上这么一个狼子野心的男人。 都是女人的不幸。 她这爱恨分明的性子,如果在陷入进去,结局会是怎样? 这个时候安平王走了过来,星眸深邃,寒气逼人,他走到云千锦身旁,看了眼欧阳墨,“二哥,何不带上我?” 欧阳墨一项和安平王不对付,嫉妒他什么都比自己好,同为皇子,却高他一等。 欧阳许事事都强压他一头,什么都跟他争,欧阳墨心里气不过,面上却露出笑容:“五弟说笑了。” “你们一并来我府上,可好?”欧阳许看着云千锦,问道:“去吗?”云千锦冷着一张脸,瞪了欧阳墨一眼,身上怨气更重,清凉道:“多谢二皇子,我府上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不等后面的欧阳墨在说什么,云千锦已经快速走出皇宫,却不料……云府的马车没有等她。 她之前是坐着太后的马车进宫的,云千锦皱了下眉,木香在皇宫一天,愣是没敢开口说一句话。 这出了皇宫,她才松了一口气,却生气道:“夫人欺人太甚,竟然没留车夫,小姐我们怎么回去啊?” 欧阳许的轿子停在云千锦身旁,他撩开帘子,“上来!” 云千锦到也不客气,跨步上了马车,欧阳许眼里浮出一丝笑意,很快便收了回去。 寒着俊脸,坐在里面闭目养神,马车不快不慢地向前行着,欧阳许忽然睁开眼,问道:“你要什么?” 云千锦被他问的莫名其妙,“王爷,此话何意?”安平王霸道地说:“本王都可以给你。” 云千锦好笑的看着他,调侃道:“我要这天下,王爷给的了吗?” 欧阳许轻笑,伸手把云千锦拽了过去,抬起她的下巴:“只要你想要,本王都给的起。” “江山又如何?”欧阳许霸道的说了一句。 云千锦脸上浮出一片红晕,心里闪过一丝异样,挣扎着就要离安平王远一些。 却不料,欧阳许猛劲一拉把云千锦拽进怀里,云千锦一慌,猛抬起头,看向欧阳许,忽地他欺身压了过来,薄凉的唇印在了她的唇瓣上…… 第23章 外祖父受伤 云千锦眼眸瞬间睁大,心头一紧,唔唔出声,欧阳许双手紧紧环住她的腰身,不给她挣脱掉的机会,力道加深,吻到云千锦快要窒息……方才罢休!待唇瓣分开后,云千锦捂住胸口,眼神里浮出异样,而欧阳许则一扫刚才的闷气。星灿的眼眸,满是笑意,瞧着一脸红晕的云千锦。原来她... 《金风玉露一相逢》第23章 外祖父受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 编排楚氏 二人在梨花院玩的乐不思蜀,许婉柔要求云千锦给她跳舞,云千锦只能依了她的性子。许婉柔看的痴迷,一时忘了时间,到了傍晚,还不肯离开。云千锦无奈只能留她住下。才发现相府给云千锦住的地方太小了,房间里竟然什么都没有!许婉柔皱眉问:“千锦,你爹爹对你不好,这般克扣你?&rdqu... 《金风玉露一相逢》第24章 编排楚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 吓得梦魇 云千锦抬眸冷笑:“平日里我就爱在院子里鼓捣草药,种植一些连我都不清楚的植物,至于她不小心招惹了哪片草药,怎生的却愿我?”“梨花院,遍地是毒,也劝娘亲小心着些,未免沾惹。”楚氏听闻吓一跳,赶紧带着云楚璃站立在梨花院门口,不敢踏进一步,... 《金风玉露一相逢》第24章 吓得梦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