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福宝被全家团宠了》 第1章 抛夫弃女知青娘 1971年,凿子岭生产大队。 “滚开!” 许春雁嫌弃地踹开哭哭啼啼的孩子。 那孩子才三岁,是个小女娃,天生就白净,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 她发着高烧,软乎乎地扯着许春雁衣角,奶声奶气央求不要走,但许春雁心狠。 许春雁是从十几年后重生的,她知道老秦家完了,她丈夫秦淮山因伤退伍了,而且还变成个瘫子残废。 上辈子她因此心情不好,失手打死两人的闺女,秦淮山大发雷霆,但当晚秦家出事,一大家子死死伤伤。 “天杀的!” 秦老太心疼死了,见小娃娃挨了一脚,脑袋撞在土墙上,没见血,但后脑勺磕了个肿包,疼得小脸煞白。 她连忙捞起地上的孩子,抱在怀里哄了哄。 “个没良心的!” “当年你下乡插队,嫌弃咱们这地方太苦,看上宝儿她爹是个当兵的,就死皮赖脸地嫁进咱家来,现在可好,落井下石不怕遭报应。” 许春雁一听不干了:“老太太,您这话可严重了。啥叫我没良心?” 她一脸讽刺:“你们老秦家生了一茬又一茬小子,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能有一个小闺女,我给你们生了那死赔钱货,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 “况且秦淮山他瘫了,下半身一点知觉都没有,往后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着,我还这么年轻,凭什么让我陪他那种残废过一辈子。”大风小说 许春雁翻个白眼,扛起收拾好的铺盖转身想走。 同一时刻,秦老太怀里,那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捂着脑袋,后脑勺疼得受不了。 突然间,她小脖子一歪,耷拉着脑袋没了气儿。 但只过了一秒,她就呻吟着,徐徐地睁开眼。 秦卿:“?” 懵了。 从前是孤儿,长大后半工半读完成学业,后来捡漏买了个玉佩,意外发现玉佩里竟然藏着个空间。 既能种植养殖,也能囤放物资,甚至还有一口灵泉。 她可能是小时候吃过太多苦,长大后染上囤粮的毛病,之前正狂奔在收集物资的康庄大道上,谁知竟叫大卡车撞死了,真是欲哭无泪。 至于这会儿,她穿进一本毁三观的年代文中。 女主许春雁是她亲妈,上辈子她爸秦淮山因伤退伍,许春雁对秦淮山没好脸色,气死了秦老太,闹得秦家四分五裂,甚至还打死了亲闺女。 在她看来生活不如意全是秦家害的,意外重生后想起上辈子青梅竹马的发小,那本是个游手好闲的二流子,但后来成了煤老板。 许春雁一心想抱人家的金大腿,于是抛夫弃女,跟城里的干部睡了一觉,拿到名额得以回城。 总之这人毫无节操。 秦卿只看了开头几章就恶心的不行,立即把这本书删了,谁知人生际遇竟如此神奇。 霎时,秦卿看许春雁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了。 “奶,钱。” 小孩子哭哑了嗓子,吐字不清。 秦卿扯着秦老太衣裳,白净净的小手指着许春雁:“奶,钱,爸的,她拿了咱家钱。” 喉咙火燎燎地疼,她费劲巴力地挤出这几个字儿。 秦老太发愣,“宝儿啊,啥意思?” 秦卿急了,探着小脖子,指着许春雁:“奶,她偷了咱家钱。” 秦淮山出事后国家发了一笔退伍抚恤金,哪怕秦家帮他转院在省城治疗花掉了不少,但还是剩下两百多。 老太太反应过来,霎时炸了。 “好啊!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快,把门堵上,按住这手脚不干净的。” “个贱蹄子,淮山都那样了,往后还得养小宝儿,家里只剩下那点儿钱了,竟然也敢昧着良心卷走?” 老太太气不轻,忙把秦卿放下,立即冲向许春雁,甩手就是个大耳刮子。 许春雁尖叫:“死丫崽子,你胡咧咧啥呢?” 她瞪秦卿,秦卿小胳膊小腿的,才三岁,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的木头板凳上,面无表情地回瞪她。 这亲妈有还不如没有呢,孩子一生下来就撒手不管了,亲闺女发着高烧她也一点不在乎,想走就走,甚至还偷走老秦家仅剩不多的一点钱。 她咋想的? 秦家穷归穷,但胜在人口多,许春雁孤零零一个,论战斗力当然比不上秦家。 尤其秦老太,这可是个出了名的彪悍主儿,从她头上薅下一大把头发,头皮都流血了,又噼里啪啦甩了几个大嘴巴子,叫她满脸青紫,挠得脸上一道道血愣子。 几个媳妇从她贴身的衣裳里翻出那两百多块钱,心里也来气,就没见过像许春雁这么无耻的。 “个腌臜玩意,把她轰出去!” 老太太吼了一嗓子,大伙立即推搡起来。 秦家这边出了这大事儿,早就惊动左邻右舍了,大伙过来看热闹,也不禁欷歔,戳烂许春雁的脊梁骨。 “这许春雁咋这样呢,真是丧良心,亏她还是城里来的知青呢。” “以前淮山每个月往家寄津贴,那些钱全叫她寄进城里支援她娘家了。” “真是个不知足的,贪得无厌!” “手脚不干净,她心思咋就这么毒?” 许春雁气得捂了嚎风,没好气地捂着流血的脑袋,“我呸,穷山恶水出刁民,你们不得好死!” 骂完又突然一愣,像想起什么,看了看秦家那几间土坯房子,她竟然还露出个冷笑。 上辈子凿子岭秋收后下了一场雨,秦家房子塌了,这一大家子死死伤伤。 也是那天晚上,因为她打死了亲闺女,秦淮山气得眼珠子通红,差点没活活掐死她。 但秦淮山被房梁砸死了。 她犯不着生气,反正这一大家子很快要倒大霉了。 第2章 我养你们呀 许春雁就这么走了。 秦家这边憋了一肚子火气,尤其秦老太,那真是恨得咬牙切齿的。 秦老头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大伙之前撕拔许春雁,老头没上手,但也像苍老了许多岁,他叹息着安慰。 “行了,都甭拉拉着一张脸,那种人走了,往后咱老秦家清净了,这是好事儿。” “可不是,这可是好事,大好事。” 秦老太一抹脸,转身捞起坐在小板凳上的秦卿。 老太太把脸埋在秦卿小小的颈窝上,湿漉漉的泪水湿透了秦卿的脖子。 她大儿子好好一个人突然就瘫了,许春雁那薄情的撇下孩子走了,小孙女才三岁,这往后日子可咋过。 秦卿也不好受,气氛是能感染人的,她小手拍拍秦老太,“奶,不哭,往后小宝儿养你们。” 虽然她今年才三岁,因为是冬天生的,等腊月过完生日才四岁,但她有空间呀。 刚一醒就发现了,上辈子那个玉佩空间竟然跟她一起过来了,里面广阔无边,山川、河流,池塘,还有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邸。【1】 【6】 【6】 【小】 【说】 那大片土地可以种植粮食,土壤能加速,早上种地晚上就能收割了,一天相当于一年。 还有那灵泉,也是有奇效的。 她现在变成三岁小娃娃,和秦家共荣共损,往后多种点粮食,卖了换钱,再用灵泉水帮她爸治好双腿,小日子肯定能越过越好的。 秦老太破涕为笑,摸了摸秦卿毛绒绒的小脑袋。 “小宝儿真乖,真是奶奶的好小宝儿。” 秦卿一龇牙,露出粉嫩嫩的小牙床,只长了几颗小米牙而已。 但孩子稚嫩,大眼乌黑溜亮,灵气逼人,像晶莹剔透的黑葡萄,白净的小脸蛋肉嘟嘟地坠着几分婴儿肥,贴着两条可爱兮兮的小奶膘。 她这一笑,那真是叫人心都萌化了。 …… 秦老太哄了秦卿好半晌,一叠声地问她刚刚撞了脑袋疼不疼,又不放心地摸了摸她的小脑门。 也是奇了,本来这孩子高烧不退,但刚才撞了头,这会儿竟然不烫了,不烧了。 这时正值1971年九月,凿子岭位于苦寒的大东北,紧挨着边疆那边的建设兵团,如今秋高气爽,但风一吹就冷飕飕的。 家里的大人们忙着收拾院子,许春雁临走前大闹一场,如今这秦家大院一片狼藉。 秦卿来到柴火堆后面,悄悄地探出一个小脑瓜,见大伙都忙着,没人注意她这边,这才安心地闭上眼。 “空间。” 上辈子得到空间后,就把使用方法琢磨明白了,只需要想象一下就能进入,并且在空间内还可以瞬移。 心随意动,她出现在那古香古色的宅邸之中。 宅子很大,房间也很多,像古代大户人家的府邸,并且这里是静止的,食物保存这里不腐不坏。 上辈子因为她那个屯粮的毛病,秦卿囤了不少东西,在批发市场、商场,陆陆续续购买了许多物资,衣服布料家用电器,大米白面还有熟食外卖等等,不管有用的、没用的,全部堆进来,塞满了整个大宅子。 甚至就连家禽活畜也养了不少,宅子连着后山,鸡鸭大鹅全是散养的,河鱼海鲜全在池塘里。 这会儿看着这满满当当的物资,秦卿捂住小米牙偷着乐,感觉心情好受了不少。 但有个问题,她该怎么做,才能合情合理地把这些物资拿出来? 这年月贫富差距并不大,就算城里人也经常饿肚子,因物质贫瘠,缺吃少穿,大伙过得捉襟见肘。 更何况还是乡下了,肯定更穷,更得省吃俭用来。 喝了一小口稀释后的灵泉水,哭哑的嗓子犹如久旱遇甘霖,就连这个三岁小娃的身体也变得舒服多了。揉了揉后脑勺的大肿包,闪身来到空间外。 “宝儿,不哭。” “妹妹,吃。” 秦卿刚出来,就被两个小不点堵了个正着。 老秦家人丁兴旺,老头老太太年轻时生了不少孩子,但家里太穷了,活下来的只有四儿两女。 两个姑姑已经嫁人了,一个在城里,一个在乡下,而叔叔们也都成家了,秦卿她爸是老大,但结婚最晚,以前常年在部队,工作太忙把个人问题耽误了。 这俩孩子才四岁,是四叔家的,一个乖巧,一个文静,长得也一模一样,是对儿双胞胎,但身体不太好。 据传当年四婶怀孕时营养没跟上,摔一跤早产了,以至于俩孩子生下来就比正常孩子小,并且还三天两头地生一场大病,这小身板也就越发单薄了。 秦卿看了看他们手里拿着的饼子,脏乎乎,硬巴巴,她摇晃着小脑袋:“宝儿不吃,宝儿有这个。” 小手伸进兜里做掩饰,从空间里摸出两块水果糖,俩孩子一人分一个,剥了糖纸让他们吃。 小八小九对视,表情十分相似,他们晃着小脑袋,像个小大人:“哥哥不吃,宝儿吃。” 秦卿差点被逗乐。 小八小九比她高,她伸手揉揉俩孩子的小脑袋,然后煞有其事地催促:“快吃,我还有。” 秦卿把糖塞进俩孩子嘴里。 小八眼神亮了亮,幸福地眯了眯眼睛,小九文静些,但也是悄悄地开心了起来。 “真甜!” 家里穷,孩子们从没吃过这种糖,这会儿真是甜进了心里,露出软乎乎的傻笑来。 秦卿看得一阵心酸。 她空间里那老多物资,一定要想办法多拿点出来,家里人都太瘦了,她想帮他们补补。 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哥哥,走,”她小手一挥,神秘兮兮道:“芦苇荡有野鸭蛋,咱们去捡大鸭蛋。” 其实芦苇荡没鸭蛋,但她空间里有哇。 …… “娘,家里粮食不多了。” 老二媳妇陈翠华是个贤惠性子,平时话不多,干起活来像头老黄牛。 只是如今一脸愁苦,想着家里粮缸已经见底了,不得不来找负责掌家的秦老太。 老太太摸了摸从许春雁身上抢回来的二百块钱,心疼地抽出一张十块钱的大团结,又从柜子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粮票来,现在这年月买啥都用票,单有钱没用。 老太太说:“明儿让老二去公社,看看粮站有没有粮食卖。” 说完又一声欷吁,不禁想起许春雁那个缺德的。 第3章 空间里有哇 之前家里囤了点粮食,许春雁趁着家里不注意,把那些粮食寄进城里了,声称她娘家断顿了,需要接济。 老太太当时挺憋气的,但心想好歹是亲家,寄了也就寄了,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许春雁肯定早就不想过了,但又舍不得放过秦家的好处,这是逮着她老秦家往死里薅羊毛呢。 老太太憋了一股火,问:“淮山咋样,他那边啥情况?” 陈翠华欲言又止:“老二刚刚看过了,大哥……看着还行,就是听说许春雁踹了宝儿一脚,心情不好。” 老太太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她大儿子从前在部队发展不错,手底下管着八九百号人人,可之前因为执行危险任务,腰上中了一枪,膝盖中了两枪,变成植物人昏迷大半年,好不容易醒了,可谁知下半身又瘫了。 如今工作没了,媳妇跑了,又成了个残废,按秦淮山那要强的性子,肯定接受不了。 老太太愁得慌,心里直拧巴,是真为大儿子心疼。 …… 秦卿扯着小八小九往外走,出门时遇见家里另外几个大孩子,于是就全叫上了。 秦家孩子是真多,秦卿是家里最小的,上头有九个哥哥,二叔家生了四个,三叔家三个,四叔家两个。 孩子们一出门,像是浩浩荡荡的童子军,簇拥着小秦卿,对小妹妹很是关照。 尤其家里最大的孩子,叫秦诏安。 秦诏安今年才十岁,但年少老成,小小岁数就已经像个半大的大人,很有几分当家大哥的稳重作风。 “宝儿,上来,哥背着。” 秦卿才三岁,走不了远路,稍走快点就跌跌撞撞,很容易摔跤,她嘻嘻一笑,在另外几个哥哥的搀扶下,爬上大哥哥秦诏安的背。 不知是不是受这个小身体影响,秦卿的心智似乎退化了,变得幼稚些。 她搂着秦诏安的脖子,眼神亮晶晶地看向其他哥哥们,举起了小拳头:“冲鸭!” 秦诏安平时喜欢板着脸,像个小冰坨子,这会儿眼睛弯了下,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家里孩子大的带着小的,有牵着的,有抱着的,跟着秦诏安一块儿往前走。 路上有人问:“宝儿,芦苇荡真有野鸭蛋?” 秦卿用力点头:“当然,我见过!” 于是大伙不问了,专心赶路,好在芦苇荡离秦家大院子不远。 这边全是水泡子,但全是浅坑,几个小的被留在岸上,大的下水四处踅摸。 秦卿坐在一块石头上,她大眼睛转了转,看着钻进芦苇荡里寻找鸭蛋的哥哥们,悄悄地挥了下小手。 她能隔空投物,控制的范围是方圆千米。 “哥,快看!” 一个孩子发现一窝大鸭蛋,足足四五个,笑着咧嘴露出一口牙豁子,他最近正换牙。 “妈呀,真有大鸭蛋。” “好多呀,我两只手都拿不下。” “哥,咱快捡,省得被别人发现咯。” 几个小子眼神亮晶晶,秦诏安依然老气横秋,但心里也高兴,难得地带上几分笑模样。 “走,咱再继续找找,看能不能多捡几个。” 这年头太苦了,大人孩子没吃过啥好的,家里养了几只鸡,但鸡蛋是硬通货。 平时家里缺粮了、没油了,就拿鸡蛋跟人家换,舍不得自个儿吃,实在不行还能拿去供销社卖钱,一颗鸡蛋一分钱呢。 秦诏安带着弟弟们在芦苇荡扫荡,还时不时地抬起头,不放心地看着秦卿那边。 秦卿咧开小嘴儿笑得可甜了。 半晌,她觉着差不多了,正想喊哥哥们回来,突然看见不远处有几个孩子朝这边跑来。 她眼珠一转,“哥,哥!” 她冲秦诏安喊着,两只小手圈在嘴巴边,发出软乎乎的小气音:“来人了,快把鸭蛋藏起来。” 秦诏安回头一看,立即神色一凛。 马上脱下衣服兜住捡来的十几个大鸭蛋,一股脑地塞进他二弟秦诏平怀里:“诏平,快,藏起来。”. 这边还没忙活完,就见一个小胖子,像个孩子王,带着一堆小萝卜头,呼啦啦地冲过来。 秦卿急了。 这小胖子是秦二爷爷家的,叫秦狗剩,农村人家认为贱命好养活,那一大家子全都老极品了。 回头看眼秦诏安那边,见哥哥们正忙着藏鸭蛋,不行,她得赶紧打掩护,不然到手的鸭蛋就没了。 “走!” 秦卿攥着小拳头,立即带着几个小的拦住秦狗剩。 狗剩流着两管大鼻涕,嫌弃地瞪秦卿:“死丫崽子,起开,秦诏安他们干啥呢?鬼鬼祟祟的,我刚离老远就看见了,他是不是在找啥好东西?” “关你什么事!” 秦卿脆生生的,嗓音嫩嫩的,挺直了小身板寸步不让,身后一字排开,是家里的小六小七,还有小八小九。 “死赔钱货,你吼谁呢?”狗剩冲过来推她一把,她“咚”地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小脸直发懵。 下一刻,这可炸锅了。 “嗷!狗剩子,我弄死你,让你欺负我家宝儿!” 小六最先往前扑,另外几个小的还没反应过来,心里似懂非懂,但也虎头虎脑地冲上去帮忙,像是一窝生龙活虎的狼崽子。 “我抽死你,不准欺负我们宝儿!” 第4章 秦家一窝狼崽子 狗剩气死了,不过是个死丫头片子,大爷爷家小子多,不待见小子,反而把那死丫头当成宝贝宠,打从当年一出生爱护得不行。 听说小宝儿从前在秦家,三天两头地吃蛋羹。 呸,她一个死丫头,也不怕折寿,那玩意儿连他都很难吃一回,大爷爷家也真是舍得。 “反了你们了,竟然敢打我?”狗剩眼珠子发红,他今年八岁了,长得又胖,攥紧拳头逮住小六就是一顿揍,骑在小六身上,咣咣俩电炮。 秦卿一看就急了,小手抄起砖头冲过来:“起开,不准欺负我六哥!” 她力气小,但拿砖头揍人也挺疼。 狗剩挨了几下子,龇牙咧嘴:“小赔钱货,全是你害的,看我不弄死你。” 狗剩爬起来冲向秦卿,秦卿板起白净稚嫩的小脸,她眯了眯眼,立即从空间拿出一个微型的低压电棍。 但没等出手呢,突然后脖颈子被人拎住了。 “大哥哥?”她小脸茫然,扭头看向秦诏安。 秦诏安把她交给小二诏平,撸起了袖子咣地一拳头,狠狠揍在狗剩那张大胖脸上。 “当我家没人了,敢欺负我们家宝儿?狗剩子,信不信我抽了你一身肥油点天灯!” 秦诏安又冷又飒,直接把狗剩按在地上一顿捶。 秦家另外几个孩子也没干看着,嗷地一声扑过去,把狗剩带来的那些孩子全都按在地上了。 “我揍死你呀,让你欺负我们宝儿。” “我咬死你们呀!” 拳头有劲儿的上拳头,拳头没劲儿的直接上嘴了,就跟一群狼崽子似的,逮住就咬,那叫一个凶。 秦卿窝在她二哥哥怀里,眨巴眨巴眼,噗嗤一声,咯咯咯地笑得小脸红扑扑。 上辈子是孤儿,孤苦伶仃地长大。 可这辈子有了爷爷奶奶,有了爸,有了叔叔婶婶姑姑们,还有这九个哥哥,她何德何能呀,真是赚大了。 …… 狗剩几个挨了一顿揍,屁滚尿流地跑了。 “秦诏安,还有小赔钱货,你们给我等着!” 狗剩边跑边不忘撂狠话。 秦诏安眼神冷飕飕的,摸了下淤青的嘴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从二弟诏平那里接过小秦卿。 “走,把鸭蛋带上,咱回家。” “大哥哥,疼不?” 秦卿小手碰了碰秦诏安嘴角,秦诏安摇头,“不疼。” 农家孩子摔打惯了,以前不懂事,他爹没少抽他,这才哪到哪。 家里孩子除了因为早产身体不结实的小八小九,另外几个早就被打皮实了。 …… 浩浩荡荡的孩子们回家了,几个小的一进门就喊:“奶,奶,看,有鸭蛋!” 秦老太从屋里出来,顿时一惊:“哎唷,这些活祖宗,这是咋了,咋又跟人干架了?” 接着一愣:“哪来的鸭蛋,咋这么多呢?” “在芦苇荡捡的。” “捡的?” 秦老太眼珠子一亮,恨不得立即去芦苇荡搜刮。 但秦诏安说:“没了,都被我们捡回来了,拿的干干净净的。” “好大孙儿,立大功了,走走走,正好让你娘给你们几个小的炒个鸭蛋吃,也快开饭了。” 秦老太心情复杂,这大半年因为秦淮山出事,也因为许春雁闹离婚,家里过得愁云惨雾,没个消停时候。 就连小宝儿的鸡蛋羹都断了好些日子了。【1】 【6】 【6】 【小】 【说】 今儿许春雁那晦气玩意总算走了,她就大方点,让孩子们补补嘴儿,就当庆祝了。 …… 秦老太招呼着媳妇们去厨房做饭了。 老二家的四个孩子以秦诏安为首,像小大人似的跟着秦老太进进出出,帮着家里忙前忙后。 秦卿瞅瞅哥哥们脸上手上的淤青,眼珠悄悄一转,然后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冲进她们大房的屋子里。 她推开门,扒着门缝子悄悄往里看。 那是个瘦骨如柴的男人。 他本该高大伟岸,本该英俊冷厉。 深邃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乍一看又冷又横,威严霸气,给人很不好惹的感觉。 只是此刻,他陷入低迷颓废的氛围中,神色覆满了阴霾,漆黑的鹰眸更是一片死寂,看不见丝毫光亮。 秦卿眨了一下眼。 这个是她爸,秦淮山。 …… 秦卿进门时,秦淮山身形微僵。 当年许春雁下乡插队当知青,嫌乡下地方太辛苦,有次秦淮山回乡探亲,一听说秦淮山是个当兵的,而且在部队陆续提干发展不错,她顿时打上歪主意。 先是故意当着秦淮山的面儿跳河,引秦淮山把她从河里捞上来,接着四处嚷嚷,喊着她没脸做人了、她名声毁了,一哭二闹三上吊,逼着秦淮山娶她负责。 甚至还别出心裁地给秦淮山下药。 两人那晚有了夫妻之实,但也就那么一次,事后奉子成婚,生下秦家这个千盼万盼的小闺女。 但闺女出生时,秦淮山因工作太忙,只来得及抱一下就立即被部队电报紧急召走了,那之后再也没回来,后来他又出了事儿。 身受重伤,昏迷了大半年,先是在部队那边的军医院进行治疗,然后又转院省城,直至前几天才醒过来。 但孩子怕他,一看见他就哭,对他不熟悉。 什么亲爸不亲爸,在孩子看来,他凶神恶煞,只是个冷面阎王似的陌生人而已。 秦淮山看着那悄悄走进门的小丫头,不禁如临大敌,甚至还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吓着小闺女。 “爸?” 秦卿歪着小脑袋,不懂她爸为何这样看着她。 而她这一声“爸”,叫秦淮山愣了愣,接着一股子酸涩直冲眼底,他鼻音很重地,轻“嗯”了一声。 秦卿迈开短腿跑过来,她还没有炕沿高,扒着炕沿踮起了小脚丫,“爸,抱抱!” 冲着秦淮山伸出两只白嫩嫩的小手,她小胳膊小腿,爬不了炕,上炕下炕都得大人抱。 秦淮山一哽,他薄唇如削,冷厉地抿紧在一起,旋即红着眼弯下腰。 两只大手穿过小闺女腋下,稍微一用力,就把闺女提到了炕上。 他只是下半身瘫痪,两条腿没知觉而已,但上半身还是能动弹的,只是之前昏迷不醒大半年,肌肉早就松弛了,就连从前结实强悍的八块腹肌都消失无踪了。 秦卿一咧嘴,冲他露出一口还没长齐的小米牙。 秦淮山也试着冲闺女笑一笑,但那脸太久没做表情,实在太僵硬了,还不如不笑呢。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抬起手,轻抚闺女的小脑袋,但动作很小心,透着几分生疏笨拙。 秦卿继续笑嘻嘻,但突然小脸一皱。 “怎么了?”秦淮山立即紧张。 第5章 爸,不哭 秦卿捂着小脑瓜,“有包包,疼。” 秦淮山轻轻摸了摸,果然摸见个肿包。 之前听说许春雁踹过他闺女一脚,闺女撞伤了头,他猛然阴鸷,那一身的冷戾凶煞,越发地森冷骇人。 “爸,帮揉揉。” 秦卿转过小身子,背对着秦淮山。 小娃娃小小的一团儿,头发短短的,细软的黑发十分贴服,显得很是乖巧。 秦淮山神色一松,眼底凶煞化得一干二净,从前拿惯了刀枪的大手,这会儿温柔的不可思议,轻轻地帮小闺女揉着后脑勺上的肿包包。 屋外。 秦老太和几个儿媳妇正忙着做饭,但一回头发现好像有哪儿不对,霎时拍了下大腿。 “哎唷!宝儿呢?咱家小宝儿呢?” 秦诏安正领着几个弟弟帮忙烧火,听见这话也是一脸紧张,赶紧回头瞅瞅。 外头几个小的指着大房说:“宝儿在大伯屋里呢。” 老太太脸色丕变,连忙把沾了水的手在衣服上蹭蹭,疾步走了过去。 她正要进门,但突然抖了个机灵,趴在门板上,支棱着耳朵偷听里面的动静。 没听见孩子的哭声,她满脸纳闷儿,悄悄挪到窗户跟前,小心翼翼地往里面瞅瞅。 小娃娃坐在炕上,白净的小脸笑嘻嘻,脸颊上还露出两个讨人喜欢的小梨涡。 而秦淮山一扫连日来的阴郁颓废,如今那冷峻的鹰眸竟满是温情,看闺女的眼神简直能化出水来。 老太太眼眶一红,不禁捂住嘴,心里既是酸涩,又是欣慰。 她想了想,没敢惊动屋里的父女俩,自个儿把眼泪擦了擦,扭头就回厨房了。 “娘,没事吧?”老二媳妇陈翠华问。 老三媳妇、老四媳妇,也皆是一脸担心,生怕屋里那父女俩相处不好。 “没事儿,”老太太说:“咱家啊,总算拨云见月了,挺好的,都挺好的,往后一定能越过越好的。” 老太太笑了声,又不禁再次抹了把眼泪,从骨子里散发出松快劲儿。 …… 秦卿在屋里并没有多待。 跟她爸腻乎一会儿,就像只爬行小动物,两只小手按着炕,蹭蹭蹭地爬向炕梢那口老旧的樟木柜子。 拽开柜门,撅着小屁股钻进去,掏了半天,其实是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 她攥着一瓶红花油回到秦淮山这边:“爸,抱抱!” 她指了指地上。 秦淮山薄唇一抿,很是舍不得,无言地抱起孩子,很小心的放在了地上。 秦卿转身要走,但想了想,冲秦淮山招招手:“爸,低头。” 她爸可乖了,像只被主人驯服的大狼狗弯下腰。 秦卿踮着脚,费力地举起小手揉揉她爸的头:“爸,不哭,还有宝儿在呢。”166小说 秦淮山一阵哑然,霎时心底一热,眼底也烫了起来,他僵了好半晌,才沙哑开口: “嗯,爸答应宝儿,爸不哭。” 秦卿冲他笑,他也弯了弯自己深邃狭长的眼眸。 …… 秦卿抓着红花油跑出来,家里小六小七、小八小九,这几个青青紫紫的,大孩子倒是没怎么受伤。 她招呼着小六,“六哥,涂油油。” 小六连忙跑过来,纳闷问:“哪来的药油?” “家里柜子掏的。” 但瓶盖太紧孩子们拧不开,最后去找了秦二叔。 秦二叔看着这崭新的药油瓶子,一脸惊讶,这玩意挺贵呢,平时家里都舍不得用。 但在秦卿殷切的注视下,二叔二话不说,立即拧开了瓶盖子,挨个儿帮孩子们揉搓着乌青,叫孩子们疼得龇牙咧嘴直叫唤。 “该,看你们下回还敢不敢跟人干仗。” 秦二叔叫秦淮川,父亲这一辈儿一字排开,分别按山川河流来取名字,两个姑姑一个叫秦淮凤,一个叫秦淮珍,都是淮字辈儿的。 不过到了小一辈就变了,秦卿小名宝儿,大名还没取,至今还没上户口。 秦二叔四个孩子中间取诏字,比如秦诏安,秦诏平,秦诏远,秦诏言。 秦三叔家是修字,如秦修智,秦修毅,秦修礼。 四叔家的小八小九是剩字,分别叫秦剩君和秦剩云。 倒是挺好区分的,一听名字就知道是谁家的。 …… 当老秦家阖家温暖其乐融融时,狗剩挨了打,越想越不甘,他磨磨蹭蹭地回家了。 “哎唷我的大孙子,这咋整的,咋被打成这样啊?” 狗剩一进门,秦二奶奶就开始狼哭鬼嚎。 其实乡下孩子闲得蛋疼,平时招猫逗狗人嫌狗厌,脾气一上来相互间打个群架,那都正常,大人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比如秦老太,虽然之前惊讶秦诏安嘴巴青了一块儿,但也没说什么,反正孩子皮实,而且孩子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摆平,老秦家那边教育孩子向来是这个态度。 男孩子就得养得厉害点儿,当然小孙女就不一样了,那是用来疼的,谁敢动小孙女全家都得跟人急。 “奶,是大爷爷大奶奶他们家,小宝儿那个死赔钱货挑事儿,秦诏安他们揍我!” 狗剩立即向秦二奶奶告状,他知道他奶是个泼辣的,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果不其然。 “好啊!”秦二奶奶气得破口大骂,阴着脸立即出门:“个小浪蹄子,那死丫崽子才多大,竟然敢让秦诏安他们打我大孙子?” “她还要不要脸了,跟她那个知青娘一样,全是天生的贱货,这么小就学会拾掇人了!” 秦二奶奶骂了一路,直至来到秦家大院。 “郭咏梅(秦老太名字),你给我滚出来!” 老太太做完饭,正要招呼媳妇们把饭菜端上桌,听见秦二奶奶的大嗓门,她皱着眉毛跑出来。 “你来干啥?” 俩人是多年的老妯娌,以前闹过很多不愉快,但自从小孙女出生,秦老太就修身养性了。 忙着宠小孙女呢,没空搭理秦二奶奶。 秦二奶奶气不打一处来:“你还敢问我来干啥?宝儿那死丫头呢?” “死丫崽子没安好心,看我今儿不抽死她!” 秦卿正在二房屋子里,秦二叔刚帮孩子们上完药,听见秦二奶奶满口喷粪,立即沉下脸来。 第6章 哪来的药油 院子里,秦老太同样没好脸色:“赵大花你骂谁死丫崽子呢,什么死不死的?你少在那儿咒我家宝儿。” “我呸!你们还不知道吧?许春雁陪城里的干部睡觉了,当时可还没离婚呢,就陪人家滚一张炕上去了,那个小娼妇给你家淮山戴了一顶绿帽子啊!” “像她那种不干不净的脏东西能生出什么好玩意儿来,保不齐你们一家子当了冤大头,帮别人养了孩子呢,谁知道那死丫崽子是不是你们淮山亲生的……” “你说什么呢!” 秦老太一听就怒了,抄起立在墙角的扁担削过去:“我抽死你这个老虔婆,我让你管不住嘴,啥虎话都敢往外胡咧咧,还真当我家好欺负了?”【1】 【6】 【6】 【小】 【说】 秦家几个儿媳也全炸了。 秦二奶奶占着个辈分,她们得管秦二奶奶叫声婶,这当晚辈的,肯定不能打晚辈,不然非得扇上几巴掌。 许春雁那性子,压根就不是个称职的母亲,孩子生下来就撒手不管了,是老二媳妇、老三媳妇,还有老四媳妇,一把屎一把尿把小娃娃带大的。 那就跟她们亲闺女一样,都疼进了心坎儿里。 这会儿几人气不过,冲上去拉偏架,嘴上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快消消火”,实则偷摸下黑手,叫秦二奶奶吃了不少亏。 被削了好几下,秦二奶奶头昏眼花,她又气又怒,拍着大腿在那儿狼哭鬼嚎。 “没天理啊,为了一个父不明的小杂种,竟然这么对我这个老妯娌,郭咏梅你没有心啊!” “你再敢骂一句试试?看老娘不撕烂了你的嘴!” 秦老太气得眼珠子通红。 秦卿也听见了。 农家土房子本就不隔音,她这会儿绷着脸,抿紧了小嘴儿,正要出门,却被秦二叔一把拽回来。 秦二叔将她抱在腿上,大手轻轻捂住秦卿的耳朵。 “宝儿乖,咱不哭,咱也不生气,回头二叔让诏安他们帮你揍狗剩,把狗剩摁进粪坑里。” “你二奶奶来一回,就让他们摁狗剩一回,看她往后还敢不敢来闹腾。” 秦卿一愣,扑哧一声,忍俊不禁。 她仰起小脑袋望着秦二叔,顿时不气了,反倒心情好起来,满心满眼的明媚。 能有这样的家人,她真是太幸福了,太知足了。 “二叔,”她软乎乎地唤着秦二叔,小身子偎进二叔的怀里,笑容甜甜的,两条小短腿也晃荡了起来。 …… 外面的闹剧渐渐散了。 秦二奶奶没落着好,气得回家哭爹喊娘,一想她自己挨了一顿打,顿时就把秦卿恨透了。 而秦家这边,秦老太狠狠地长吁口气。 “什么东西,往后我见她一回打一回,还真以为老娘是吃素的了。” 大房屋里,秦淮山一脸阴狠,他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鼓胀,那脸色冷的骇人。 他看着自己这双腿,膝盖以下没任何知觉,他一拳砸在腿上,赤红着一双眼,神色越发狠戾。 …… 因为秦二奶奶闹的这一出,虽然家里炒了一盘野鸭蛋,但吃饭时除了几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大人们的心情都不太美丽。 老四媳妇叫丁美莲,是个温柔似水的性子,她帮秦卿夹了一筷子炒鸭蛋。 本来想亲手喂秦卿,但秦卿戴着个小围嘴儿,自己拿着小木勺,吃得像模像样的,叫她看得一脸欢喜,直呼宝儿长大了,都能自己吃饭了,夸得秦卿一阵汗颜。 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丁美莲轻声轻气说:“娘,这事儿可不能不管。” “咱宝儿现在岁数小,可总有长大的一天,那些话不是什么好话,真要是传开来,叫宝儿以后咋做人?” “咱宝儿是个小女娃,往后还得嫁人呢,不能背上那样难听的名声。” 丁美莲这话讲的明明白白。 本来有个像许春雁那样抛夫弃女的妈,宝儿面子就够难看了。 秦二奶奶口无遮拦,若是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来,少不了得叫宝儿被人讲闲话。 秦老太沉着脸,“我知道。” 她看向秦老头。 秦老头不苟言笑,惯常板着一张脸。他平时在家不管事,家里全由老太太操持,但他也不是摆设。 这会儿秦老头颔首:“等会儿吃完饭,我去找大队长聊聊。” 这几年地里收成不好,大队长正准备组织人手开垦山上的荒地。 这开荒肯定是累的。 秦二爷爷家一堆懒人,要是把他们调过去,不累死也能累脱一层皮,省得他们搬弄是非。 秦老头说:“咱家好像还有一瓶二锅头,是淮山以前从部队寄回来的,我一直没舍得喝。老婆子你回头找找,我给大队长送去。” 求人办事总得带点伴手礼,得彰显自己个儿的诚意。 “成!” 秦老太一拍桌子,知晓老头是个有成算的,顿时眉开眼笑,幸灾乐祸。 …… 晚上。 秦卿住在老头老太太这屋。 她爸秦淮山如今不方便,一个大男人,万一晚上想起夜,他腿又动不了,得有人帮忙端尿壶,总不好当着小闺女的面儿解决,所以秦卿就和老头老太太住一起。 已经夜深人静了。 她悄悄偷听老两口的呼吸声,知道老两口已经睡沉了,于是心神一动出现在空间内。 她白天时因为岁数小,要么是家里大人盯着她,要么是那些哥哥们跟着她,不太方便做事情。 但到了晚上反而方便许多。 想起老两口年纪大了,还有她爸那个腿伤,她来到灵泉边上,取了一些灵泉水,又兑了点清水。 这东西强身健体、包治百病,对人体很有好处。 但上辈子秦卿只喝了小半杯就洗筋伐髓脱胎换骨,身上全是大泥巴,毛孔里流出不少乌黑恶臭的杂质。 她打算先稀释一下,慢慢帮家里人改善体质,免得一下子变化太大,叫外人起疑。 还有她那些物资,其中有许多东西不适合出现在如今这个年代,比如平板手机和电脑这种高科技产品。 她得翻一翻,把那些能派上用场的单独整理出来。 第7章 抱住二叔的大腿 这一忙就是好几个小时。 空间分为两部分,宅子里面是静止的,无论在这里停留多久,外界时间不变,就连她的身体也不会长大。 哪怕她在这里生活几十年,出去时也依然是个三岁小娃娃。 但宅子外面,天色和外界同步,时间是正常流逝的,只有种植养殖时能进行加速,一天等于一年。 在宅子里忙了许久,她短手短脚,干活也慢,好在很多东西都不必她亲自动手,只需要用意念想象一下就可以隔空搬运,这倒是省了她许多麻烦。 接着,秦卿拿来一个本子,把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挨个儿写下来。 首先,秦家这老房子年久失修,就快塌了。 她是穿书的,哪怕只看过开头几章,但书里提过,十月秋收,秋收后凿子岭这边下了一场大暴雨,秦家房子塌了,当时正值深夜里,很多人都没能逃出来。 比如她爸秦淮山,就是因为房子塌了被砸死的。 另外,这时候才1971年,正值史上那段特殊时期,外面已经停课了,没学可上,但全国高考是在1977年恢复的,还有六年时间。 家里的哥哥们没上学,教育得从娃娃抓起。 她得争取帮哥哥们请几个老师,因为77年之后,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等进入80年,她那时也才十几岁而已,随着包产到户等政策一项项落实,国门大开经济腾飞,上头会大力扶持个体户,她可以带着全家做生意,争取尽快成为人人羡慕的万元户。 而90年,同样是个遍地捡钱的年代,她那时候也才二十出头,可以炒股,炒房地产等等。166小说 展望未来,她一腔野望,心里充满了干劲儿。 可低头看看自己这软乎乎的小手,才写了几个字而已就累得不行了,她不禁垮下了小脸儿。 算了,洗洗睡吧,慢慢来吧。 …… 天亮后。 家里大人们为了节省粮食早上不吃饭,但孩子们吃。 今天轮到四婶丁美莲给孩子们做早饭,熬了一锅苞米茬子,特意拿了一小撮红糖撒进去,这是她从娘家弄来的,想着给孩子们加点营养。 秦卿起床后,看见大哥哥秦诏安帮她爸打洗脸水。 她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拿着条毛巾,等她爸洗完脸就立即把毛巾递过去。 秦淮山低笑,一把捞起小闺女,在闺女软嫩的小脸蛋上亲一口。 “有胡子,疼,”秦卿捂着脸,可嫌弃死她爸了。 下巴上一堆胡茬子,扎得她脸都红了,皱着小脸推开她爸那张大脸,然后挣扎着下了地。 这几日秦淮山不修边幅,但如今被宝贝闺女嫌弃,他摸了摸下巴,看向正准备端走洗脸盆的秦诏安。 秦诏安立即悟了:“家里没刮胡刀,我爸等会儿要去公社买粮食,让他给您带一把回来。” 秦淮山摸出一张工业票,买那个得用工业票。 秦卿腿短,没来得及走远就听见这话,从门缝外头探进来一个小脑瓜:“公社?” 她眼神亮晶晶的,大眼睛灵气逼人。 今儿一醒来她就盘算好了,一口吃不成胖子,得一步步慢慢来。 关于自己那个人生规划,首先得解决房子问题。 可家里人口这么多,盖房子至少得五间,这得花不少钱呢,她对这年代不了解,也不晓得外面物价什么样儿,于是想进城打听打听。 可她一小孩子,没有大人带着肯定出不了远门,甚至就连在生产队里,一旦她走出秦家大院,身后也总是跟着一堆哥哥保驾护航。 秦诏安点着头:“家里粮食不多了,得去买粮食。” 秦卿眼珠转了转,立即转身,哒哒哒地跑去隔壁的二房。 自家人不兴敲门那套,她推门就进去了,然后一把抱住二叔的大腿。 秦二叔被她扑得一愣,“这不是宝儿吗,咋了,来喊你四哥出去玩儿?” 炕上的小二小三不甘被忽略,立即看过来:“凭啥只喊小四,还有我们呢。” 秦卿偷着乐,把小脑袋摇晃的像只拨浪鼓:“二叔,什么是公社呀?” 秦二叔一把抱起她。 秦家人长得都不差,不管是她爸,还是几个叔叔,个子都挺高的,平均至少一八五往上。 秦二叔是个好脾气,乍看还挺儒雅的,有别于秦淮山的英俊冷厉,他长相俊朗,但眉目又十分柔和,就好似春日里和煦的阳光,温暖又明亮。 并且还很有耐心。 他抱着秦卿,开始告诉她公社是什么,也不管秦卿能不能听懂。总不能因为孩子听不懂就不说吧,要是没人告诉孩子,那孩子岂不是一辈子都不懂。 秦卿搂着她二叔的脖子,奶声奶气地撒娇。 “二叔,宝儿也想去公社,宝儿还没去过公社呢。” “这……”秦二叔看向屋子外。 正好秦老太路过,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把宝儿带上吧,不过你得买粮,把诏安也带上,让诏安看着咱宝儿,免得宝儿走丢了。” “行。” 秦二叔应着,可小二小三小四这几个哥哥不乐意了,“奶,我们也想去,我们也能帮忙照顾宝儿。” 老太太直无语,“去啥去,坐牛车一个孩子一分钱呢,你们要是都走了,谁帮忙打猪草?麻溜的,都赶紧起来,你们四婶已经把饭做好了。” 哥哥们:“……” 大哥哥秦诏安回屋时,一把把眼刀子齐刷刷地飞过来,叫他看得愣了愣,弟弟们一脸哀怨,甚至不想理他了,扭着身子用后脑勺背对他,一个个气哼哼的。 秦诏安茫然,不解,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儿得罪这些弟弟了? …… 与此同时,春城木材厂。 职工大院里,一个女人鼻青脸肿,正龇牙咧嘴地往脸上涂碘酒,这人正是如愿回城的许春雁。 屋外许母臭骂道:“挨千刀的老秦家,我好好一个大闺女嫁进他们家,竟然被他们打成了这模样,瞅瞅那张脸,都不能见人了。” 许母这大嗓门一嚷嚷,传遍了整个筒子楼。 许春雁不耐烦,她看着旧木桌上的塑料壳镜子,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本打算回城后立即去找她未来会发大财的青梅竹马,可因为脸上这些伤,她不得不按捺。 “砰”地一声,她重重地把碘酒瓶子放在桌子上。 许春雁脸色阴沉:“老秦家,全怪他们!” 第8章 公社 许春雁越发恼恨,但一想上辈子,因为秋收后的那场大暴雨,不但秦淮山那个瘫子被砸死了,老二秦淮川、老三秦淮河,这俩人也死了,还死了好几个孩子。 后来秦家只剩下老四秦淮流,但秦淮流哪怕没死也成了个瘸子,家里的壮劳力就这么全没了,活着的干不了重活,靠几个媳妇们养家,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许春雁又一声冷笑:“缺德短命鬼,一大家子全缺老德了,该,砸死他们,最好多砸死几个。” 她冷哼一声,旋即起身:“妈,”她喊了声许母。 重生后,先知先觉是她的金手指,她能预知未来。 除了抱住青梅竹马的金大腿,她还想做点别的。 首先是交好许家附近的几个穷邻居,那些穷邻居还真是出乎她意料,有人未来成了官太太,也有人下海从商自己做生意,日子过得都不差。 许春雁拉着许母嘀咕起来,她相信,这辈子她一定能过上大富大贵的好日子,让所有人都高攀不起她。 …… 另一头,吃完饭,秦二叔、秦诏安,还有小秦卿,这一大两小就出发了。 在生产队外坐了趟牛车,赶车的老头是大队长家的,听说年轻时参加过战役,身上有伤干不了重活,回村后就被荣养了起来。 每个月初一十五得赶两次集,今儿正好十五,老爷子负责赶车拉人去公社和附近的集市。 “宝儿,来,快吃。” 秦诏安从兜里摸出个大鸭蛋,这是今早四婶儿偷摸煮的,老太太为此还狠狠夸了一顿丁美莲。 因为别的孩子都没有,就只一个,给小秦卿的。 秦卿张圆了小嘴,“蛋!” 秦诏安帮她剥了鸭蛋壳,怕鸭蛋个头太大噎着她,特意掰成小块喂她她。 秦卿只吃了几口就往外推,她捂着圆滚滚的肚子说:“吃不下了,宝儿今早喝了好大一碗粥。” “行,那给你留着,等会儿饿了吃。” 秦诏安想把剩下的鸭蛋用手绢包起来,但秦卿动作贼快,剩下的鸭蛋,大半儿的塞给二叔,小半儿的塞进秦诏安嘴里。 秦卿笑眯眯:“二叔和哥哥吃,宝儿饱啦,”她心满意足地拍着小肚肚。 “这……”秦诏安看向他爸。 秦二叔想了想,“吃吧,等会儿宝儿饿了给她买包子。” 说完,又捏了捏秦卿的小脸蛋,“小鬼灵精,还知道心疼人了。” “嘿,”秦卿龇着小米牙乐。 ……m. 今天的任务是买粮,牛车坐了大半个小时,等抵达公社时,秦二叔立即带着两个小的直奔粮站。 可惜粮站也没粮,听说是南方发大水,各地多余的粮食全被征走赈灾了。 这叫他愁的直皱眉,家里实在快揭不开锅了,供销社也有米面卖,但价格比粮站贵一点。 秦二叔叹着气,只能带孩子们去供销社买应急粮。 这一路秦卿很乖,要么老老实实趴在秦诏安背上,要么安安静静被秦二叔抱在怀里,父子俩轮流带着她。 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悄悄摸摸地观察公社物价。 这年月物价很低,比如大米一毛四一斤,青菜两分钱一斤,猪肉八毛,火柴两分钱一盒,咸盐一毛五一斤,白糖七毛五,水果一般是五分到一毛五一斤。 秦卿心里感叹这可真便宜,但后来了解到,物资低,工资收入也低。 比如他们这儿的一级职工每个月才二十多块钱而已,凿子岭大队每天赚工分,一个工分三分钱,就算一个壮劳力每天挣满十工分,一天也才三毛钱而已。 这样一算,农村一个壮劳力月收入才九块钱而已。 秦卿琢磨着,家里几个叔叔都是能干的,每天赚满十工分,婶婶们力气比不上男人,收入稍微少一点。 另外就是老头老太太年纪大了,家里又一堆孩子,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怪不得日子过得穷,养家真是不容易。 第9章 太难了 大米白面贵,秦二叔买的是粗粮红薯面,又来了点高粱米,这些便宜许多。 因为要供养一大家子,哪怕是应急粮,也大手笔地买了三十斤,每天两顿,省着点应该能吃一周左右。 但这时候大伙肚子里缺油水,平时见不着荤腥,对粮食的需求量更大,这三十斤能不能吃完一周还真不一定,家里大人通常都只吃半饱,饿了就多喝水。 秦卿小大人似地叹着气:“太难了,真太难了。” “什么太难了?”秦诏安背着她问。 秦卿小嘴一瘪,想起自己空间那老多物资,不行,她得尽快偷渡出来。 只是,没等她把偷渡办法想出来,就不自在地在秦诏安背上扭了扭身子。 秦诏安问:“宝儿,怎么了?又长跳蚤了?” 秦卿小脸一抽,她昨晚已经在空间里洗澡了,人家干净着呢,长什么跳蚤。 不过。 “宝儿想尿尿。” 她小小声的,脸蛋子羞得通红通红的。 秦诏安想起她早上喝了一碗大碴粥,就算四婶做粥有一套,熬得米汤浓稠,但还是水占大多半。 “爸,宝儿想尿尿,我带她去方便。” 秦二叔正在供销社下单子,柜员把他要买的粗粮数额写在单子上,用一个夹子夹上,然后挂在钢丝绳子上又摇了摇铃,另一边的会计立即抽走钢丝,单子就嗖地一下飞走了。 秦二叔回头说:“行,我在这儿等你们。” 秦诏安背着秦卿往外走,秦卿啪叽一声,小手惨惨地捂住脸。 她大哥哥嗓门太大了,刚才嗷唠一嗓子,整个供销社都知道她憋不住想尿尿了。 太社死了。 她小脸蛋红的都快滴血了。 …… 秦卿到底是个小姑娘,秦诏安没让她像家中弟弟那样随便找个地儿,而是带着她拐进一条没人的小巷子。 “宝儿,你自己会脱裤子吗?”以前在家这种事都是几个婶婶帮秦卿解决的。 秦诏安想起家中小八小九,都已经四岁了,还经常尿床尿裤子呢。 秦卿憋着小脸,“我能成,我自己来。” 附近其实有公厕,但秦诏安压根没考虑,宝儿这么小,才三岁半,女厕他又进不去,万一掉进去呢。 秦卿推着他:“快走,快走,憋不住了。” 秦诏安年少老成,此刻却忍俊不禁,他没走太远,背对这边帮忙把风。 秦卿见四下无人,立即冲进空间里,飞快解决。 她憋得小肚子有点难受,哆哆嗦嗦地发出一声不知是爽是痛的叹息。 解决完人有三急,她还特意洗了手,又擦了手。 然而从空间出来时, “咣当!!” 突然一阵巨响,不远处一伙人戴着红袖标,冲进一个平房院子里,四处打砸,声势吓人。 气质儒雅的老爷子,还有端庄优雅的老太太,两人被推倒在地上。 那些人飞扬跋扈,叫看得秦卿眼珠一竖。 她整个懵了。 啥情况? 她不就是进空间方便一下。 这怎么突然打上人了。 还开始搜房子,开始抄家? 都打出血了。 忒凶残了叭! ……【1】 【6】 【6】 【小】 【说】 “衡衡,你听话,你别出来,知道吗?不然他们会打你的,你乖,放心,别害怕,外公外婆没事的……” 漆黑的柜子里,一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小男孩脸色煞白,但表情很麻木。 他坐在柜子里,衣裳过大,露出一侧雪白的肩膀,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紧闭的柜门。 柜门外是凌乱的脚步声。 突然哐当一声,有人一脚踹在柜门上,实木的大柜子随之一颤。 “这柜子怎么还上锁了?撬开!里面肯定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一个嗓音粗嘎的男人这么说,拎着斧头砰地一声砸开柜子上的锁头。 男人粗鲁地拽开柜门,看见浑身青青紫紫、遍体鳞伤的楚衡,他愣了愣,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藏个小孩子。 这孩子也就六七岁,但看起来像个小傻子,一点都不知道怕,脸上麻麻木木的,没什么表情。 那双眼睛死气沉沉,幽幽寂寂,若是看久些,那虚虚无无的,叫人心里瘆得慌。 “老大,快看,这小子怀里抱着一本书!” “书?什么书?好啊,怪不得被人举报了,把这兔崽子给我拽出来!” 有人薅着楚衡的头发,粗鲁地将他摔在了地上。 “衡衡!” 院外两位老人挨了打,满头满脸的血,这会儿却像不要命似的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楚衡。 “你们干什么?你们有什么事冲着大人来,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 “老不死的,滚开!少在这儿碍事。” 两位老人从前似乎是体面人,衣着虽朴素,举止却不凡,透出贵不可言的气度来,可如今却落魄如尘埃。 “放开衡衡!”老太太哽咽着,想护住小外孙,却被人一脚踩住她后背。 旁边的老爷子双目通红,他咬着牙想还手。 但他只是个文人,他更清楚,一旦他敢还手,等待他的将是永无休止的噩梦。 他半截身子入了土,他不怕死。 可他还有老妻,还有小外孙,他咬牙忍下这口气,却忍出一口血来,脸色也铁青得厉害。 第10章 太社死了 男人走向楚衡,一把扯走楚衡怀里的那本书。 是红色封皮的。 男人翻了翻,顿感乏味:“原来是语录?还以为藏了什么外国名著。” “啧,”男人砸了一下舌,撇下那本书,又吆喝一声:“给我搜,任何可疑的都不能放过,就算是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搜出证据来!” 打砸声不断传来,楚衡紧紧地抿着自己的嘴唇,那双漆黑虚无的眼睛依然死气沉沉,却好像古井,像寒潭,冰冷森然地看着那些人。 他一言不发,抠着自己的手心,将软嫩的手心抠出血来,明明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而已,眼底却涌起阴狠残忍的猩红,透出几分疯狠的邪性来。 两位老人察觉不对,连忙扑过去,这回没人拦着,老太太抱紧了他,用手蒙住他眼睛。 老爷子也很是不安,轻拍着他单薄瘦弱的小背脊。 “没事了,没事了,衡衡不怕,咱们不听,不看,都忘了吧,忘了吧。” 两位老人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却又忍着,不敢哭出声音来,泪擦了一把又一把,却就是抹不干净。 直至那些人走了,什么也没搜出来,一脸不甘地离开了,这一切来时如狂风暴雨,收场时只余一片狼藉。 “外公,外婆……”楚衡摸了摸外婆捂住他眼睛的手,他长长卷翘的眼睫毛刷过外婆的掌心,声音稚嫩,又文静,听起来格外的乖巧。 “外婆,你们流血了……” “没事,没事,外婆一点都不疼,你外公也不疼,他啊,没挨打,他是不小心摔的。” 外婆拿下手,强颜欢笑。 楚衡抿了抿嘴。 骗子。 大人全是骗子。 外公外婆也是骗子。 明明不是他们自己摔的,明明不是。 可他并没有拆穿这拙劣的谎言,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瘸着一条腿,安静地走进家里,在那一片狼藉中翻找着医药箱。 可是没了,粮食,钱票,任何值钱的,全没了,全被刚刚那些人搜刮走了。 楚衡穿着一身过大的旧衣裳,露出半个雪白又青紫的肩膀来。 九月的风清冷飒爽,拂过他小小的身体,吹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他额角一条斜着划向太阳穴的疤痕,他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又那么懵懂。 茫然地歪了歪头,看着这遍地狼藉,突然疲倦不已,由衷地有种厌世的感觉。 “那个……” 一个软乎乎的声音突然响起,楚衡冷淡地看过去。 对面是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缝缝补补的旧衣裳,蓄满了补丁,看起来不大,走起路来摇摇晃晃。 可那只软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她脚边,那里有一大包东西,看起来很沉重。 她像在示意什么,转身踉踉跄跄地冲出巷子,跑得太急摔了一跤,但没哭,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又立即跌跌撞撞地冲向了远方。 “阿婉,快看。”. 老爷子叫徐殿青,清廷时期曾世代为官,祖上甚至出过太子太傅、翰林大学士,早在民国以前便是书香门第,传承至今已有数百年。 后来到了徐殿青这一代,清廷衰落,他曾远渡重洋去海外留学,精通八国外语。 徐殿青拆开袋子,霎时老眼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老太太叫罗婉祯,从前曾是大家闺秀,年轻时也曾在国外留学,与徐殿青在海外相知相识,直至回国结婚生儿育女。 罗婉祯凑近一看,顿时泣不成声。 那是个旧布口袋,里头装着二十斤粗粮,一些青菜,还有医疗用品,白纱布,药油等等。 这么多年了,两位老人第一次收获这样的善意。 楚衡看了看那个袋子,又看了看巷子外头。 难得的,露出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那孩子,她叫什么? …… 秦卿小心肝怦怦跳,她生平头一回见到那样的大场面,吓死了吓死了,比电影里的古惑仔还吓人。 那两位老人家应该是高知识分子,她心里叹息,心中颇多感慨,幸好她家在乡下,幸好她家只是普通人。 不过,到底怎么回事,她大哥哥呢? 她大哥哥不是在巷子外等她吗? 对了,她之前进入空间时,起初是出现在宅子外,宅子外的时间正常流逝,而宅子内的时间停滞不前。 当时憋坏了,忘了自己可以瞬移,是用腿跑过去的,也就一两分钟而已。 大概是那时候,那伙人闯进来,她大哥哥秦诏安发现她不见了,所以才离开的。 他肯定是去找她了。 坏了! 秦卿心里一咯噔。 秦诏安肯定急坏了,肯定担心死了。 她等下该怎么解释? 第11章 宝儿不见了 “爸,爸!” 秦卿还真是猜对了。 之前那些人来者不善,一把推开秦诏安闯进巷子,秦诏安去找秦卿,却发现秦卿已经不见了。 他满头大汗地跑回供销社,这时秦二叔正拎着三十斤粮食。 看见秦诏安时,秦二叔刚想露出个笑容,但立即神色一变:“宝儿呢?咱家小宝儿呢?” 秦诏安说:“宝儿不见了!” 他立即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秦二叔听得心惊肉跳,同时催促:“走,你快带路,宝儿那么小,肯定跑不了多远,她肯定还在那附近。” “咱们得尽快把她找回来,不然万一遇见拍花子,万一被人拍走……” 秦二叔越想越害怕,秦诏安难得露出与他这个年纪相符的情绪来,脸色煞白,一脸惶惶。 父子俩走到半路,就看见个小娃娃气喘吁吁,脸上全是汗,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二叔,大哥哥!” 秦卿差点没哭出来,之前是真的受了惊,而且也太累了,她发育比较慢,走路走不稳,这一路摔了好几次。 秦二叔连忙奔向她,一把将她捞起来,心脏跳得跟擂鼓一样,“宝儿,吓死二叔了,你刚去哪儿了?怎么不在原地等诏安?” 秦卿心想我在空间,但这话不能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万一被谁听见了,万一被人传出去,以为自己神神叨叨宣扬妖魔鬼怪封建迷信呢? 不行不行,那太可怕了,往后这事得烂死在她肚子里,她得小心谨慎些。 不然不止她一人遭殃,兴许还得连累整个老秦家。 “二叔,宝儿怕,宝儿藏起来了。” 秦二叔心有余悸,“走,咱们赶紧回家。” 这地方也太乱了,公社说到底只是个乡级单位,算不上镇子或县城。 连他们这个小地方都已经这样了,更何况外头了。 秦二叔抱着秦卿行色匆匆,秦诏安跟在一旁,却紧紧地抿住他自己的嘴唇,攥紧了手心,一脸自责。 都怪他。 宝儿一定吓坏了,早知道就不带宝儿去那条巷子了,哪怕换一条,又或者宝儿不见后,他冷静点,别慌,耐心在附近找找,兴许也不至于出这种事儿。 都怪他! 秦卿还不知道,就因为今日这件事,在她大哥哥心里种下颗种子。 来日这颗种子长成参天大树,大哥哥也变成一副对外冷酷无情,并且不论何时,都清醒镇定,思虑周全,冷静到令人发指的境地。 …… 这一大两小受了惊,秦二叔本想带宝儿在公社逛逛,给宝儿买大肉包子,但出了这事,临时改变主意。 甚至没等牛车,就一路步行,长腿带风,抱着孩子回到了凿子岭。 因为出发早,回来的也早。 这才上午十点多,大伙儿下地干活,忙着挣工分,家里只有秦卿她爸秦淮山,还有小二秦诏平在家。 诏平留在家里主要是为了帮秦淮山端水递东西,毕竟秦淮山下半身瘫痪,身边得留个人照顾。 “怎么了?” 秦淮山一看秦二叔就知道不对,他俊脸一沉,神色透出几分犀利来。 秦二叔擦了把汗:“虚惊一场,不过宝儿好像吓到了,回来路上我问了好几遍,宝儿说没事,但没准晚上会做噩梦。” 秦二叔也是愁,心想风气太严了,不然想请个大仙过来帮宝儿叫叫魂儿,免得孩子真出什么事。 秦淮山立即抱起小闺女:“宝儿,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没有,宝儿没受伤。” 但她还是搂紧了秦淮山的脖子。 她爸让她很有安全感,如果她爸能站起来就好了,就冲她爸这个体格子,如果能站起来,那一定是顶天立地的,像山川一样威严。 秦卿这样想着,看见秦淮山手边摆着一个磕掉漆的搪瓷缸子,立即来了个隔空投物,悄悄地将昨夜兑好的灵泉水注入缸子中。 并未加太多,水位上升不明显。 “爸,喝水,”秦卿两只小手捧着对她而言大大的搪瓷缸子,凑到她爸嘴边上。 秦淮山轻抿了一口,“谢谢宝儿。” 这口水咽下,顿感心情舒泰,就连之前昏迷不醒大半年带来的虚弱感,都因此减轻了不少。 他拿走搪瓷缸子放在一旁,再次一把抱住小闺女,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明悟。 孩子既是希望,也是救赎。 他如今瘫了,很多事力不从心。 但孩子管他叫声爸,他是个父亲,哪怕只为了自己的孩子,他也必须尽快振作起来。 …… 秦卿老老实实地被她爸拘了一上午。 中午大伙回来吃饭,老太太听说了公社的事情,立即劈头盖脸地臭骂了二叔一顿,责备他大意。 秦二叔讪讪,没敢反驳,心里也怪自己太疏忽了。. 秦卿舍不得二叔被骂,小手软乎乎地拉扯秦老太衣裳:“奶,宝儿真没事。” “我的乖孙哦,可吓死奶了,那事儿听着都吓人。” “宝儿不怕不怕,奶给你呼掳呼掳,摸摸毛啊,吓不着啊,摸摸耳啊,吓一会儿啊……” 秦卿被老太太捏着小耳垂,小嘴一抽,龇了龇牙。 想笑吧,还挺无奈的,不笑吧,还挺尴尬的。 只是一回头,看着自家这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她小眉毛一拢,不禁忧愁。 第12章 脱胎换骨 今日上午秦卿悄悄观察公社物价,心里已经有了数。 这年头物件低,但秦家人口多,如果重新盖房子,至少得盖五间。 老头老太太一间,大房、二房、三房,还有四房,各自一间。 哪怕只盖最便宜的土坯房,也得买不少土方砖,家里就两百多块钱,还真不一定够用。 况且还得留个过河钱,往后过日子磕磕绊绊,真出点什么事急需用钱,如果家里分文没有,那岂不抓瞎。 而且这时候已经九月中旬,马上就是秋收,农村人家面朝黄土背朝天,秋收是一场硬仗,整个生产队,但凡能出力的,全得参与。 事关未来一整年的口粮,容不得半点马虎。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既忙秋收,又盖房子,想也知道,那根本不现实。可如果不盖房子,等十月末那场大暴雨来袭,就得面临秦家的死劫。 …… 秦卿看着家里这些人,心中百感交集。她从前孤儿一个,从小没人爱,可如今有了这一大家子的关爱,她不论如何都得守好他们。 晚上,一大家子吃完晚饭,照例,秦卿睡在老头老太太这屋,但因心里惦记着房子这事儿,晚上吹了蜡烛,她迟迟睡不着。 心里琢磨好半晌,悄悄翻了一个身,看向躺在她身旁的秦老太。 老太太一条胳膊搭在她身上,搂着她,就算睡觉时也没忘了护着她。 秦卿心底一烫,眼也热了起来。 她咬住自己的嘴唇,犹豫了好半晌,然后伸出小手推了推秦老太,“奶,奶。”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抽抽噎噎的。 秦老太一激灵就醒了。 秦老头睡炕头,睡眼惺忪问:“宝儿咋啦?” 秦老头摸着黑,走向炕边的柜子,拿起火柴盒点燃烧剩半截儿的蜡烛。 “宝儿,咋回事,咋还哭上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秦老头举着蜡烛走过来,老太太搂住秦卿的小身子,抱着秦卿轻轻拍着她的小背脊,一下又一下地哄着。 “都怪老二那没出息的东西,”秦老太恨恨地骂着秦二叔,想起白日秦卿在公社受了惊,真是心疼死了。 秦卿小嘴一抽,旋即扯扯老人的衣袖:“奶,宝儿做梦了,梦见咱家房子塌了,爸和二叔他们被砸在底下了,呜……” 她哭得真情实感,秦家塌房时,不止她爸死了,还有二叔、三叔,还有大哥哥他们,死了好多人,就连秦老头都被砸成了重伤,没多久就去了。 也是因为这些事儿,再加上许春雁闹腾,那薄情寡义的竟然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幸灾乐祸,老太太一口气没上来,这才叫许春雁气死的。 秦卿心里直拧巴,可她今年才三岁,房子这事儿得让大人们操持,她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个办法。 用做梦当借口,向家里示警。 就算不能重新盖房子,至少得把这老房子修一修,让这老房子多撑一段日子,先熬过十月末的那场死劫。 老太太一愣,本以为秦卿是梦见公社那些事儿,没成想竟然是梦见自家房子塌了,她哭笑不得。 “咱家好好的,咱这房子都住几十年了,塌不了,宝儿放心,听奶的,把小心肝按回肚子里。” 老太太没当真,秦卿着急。 不行,她得让她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秦家这老房子是真要塌了,可不能不当一回事儿。 心里一琢磨,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 “轰隆——” 突然一声巨响,笔直地从屋外传来。 正是夜深人静,这响声叫老头老太太吓一大跳。 秦卿轻眨一下眼,指着门外道:“奶,房子塌啦!” 她能隔空投物,控制范围是方圆千米,既然塌房这事儿老太太不信,那她就先把外屋轰开一角,这样不信也得信,少不了得检查一下这老房子。 秦老头话少,但此刻懵了。 老太太一瞪眼珠子,也懵了。 咋回事,还真塌了? …… 正值夜深人静,那轰隆一下子,惊醒了另外几房。 尤其秦淮山,他从前侦察兵出身,本就警觉,一听动静立即睁开眼,推了推他身旁的秦诏安。大风小说 诏安诏平这两个大孩子如今和他睡一屋,主要是负责夜里帮他端水拿尿壶。 “诏安,醒醒,老两口那屋出事了。” 秦诏安睡懵了,但一听这话,一激灵,腾地一下,直挺挺地坐起来,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连忙像阵风似的冲出了门。 “爷,奶,宝儿!”秦诏安脸色冷的厉害,小小年岁就已喜怒不形色,但神色焦急,心里已方寸大乱。 正好老头老太太抱着秦卿出来看情况,连着炕屋的堂屋房顶塌了一角,老两口正心惊肉跳。 回头一看,就见一大家子全起了,孩子们正揉着眼,很是犯困,但此刻全跑过来,凑在秦卿的身边。 “宝儿,没事吧?” “宝儿,不怕,有哥哥们在呢。” 秦卿干了坏事儿,把自家房子轰塌了一角,这会儿正心虚呢,但一看哥哥们,她立即坚定下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操作简单粗暴,但行之有效。 “这咋还真塌了?” 老太太把秦卿交给二婶陈翠华,她小心地上前查看,心道这事儿也太巧了。 突然又一僵,回头看秦卿,一把将孩子夺过来,带到了小墙角,这一老一小偷偷摸摸地讲悄悄话。 老太太摸着秦卿的小脑袋:“宝儿啊,吓着没?” “没有,奶,宝儿就是怕,宝儿梦见房子塌了。” “还梦见啥了?” 秦卿一哆嗦,抿了抿自个儿的小嘴儿,过了几秒,才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老太太。 “宝儿还梦见,爸被房梁子砸死了,还有二叔、三叔,也没了,四叔被砸断一条腿,爷爷也受伤了,大哥哥他们没了,最后只剩下六哥,八哥,还有九哥。” 秦老太一愣,接着沉了脸,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刚刚塌了一角的房子,又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 “这是老天向咱示警呢,这是咱命不该绝啊。” 秦卿松口气,一听这话就知道了,修房子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了。 第13章 许春雁回城 已经大半夜了,秦老太一琢磨,就把秦卿交给了秦诏安,让这些孩子们帮忙带着。 而她则是拉着秦老头,喊上秦二叔他们,一起去了大房的屋子里,和秦淮山商量了大半宿。 期间几个叔叔进进出出,挨个屋地检查着,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老房子问题真不少。 尤其大房。 秦淮山那屋房梁子裂开了,裂缝是冲着上面的,平时大伙在地上看不见,秦二叔是爬了梯子才看见的,当场就惊出了一身汗。 “这不行,这屋不能住人了,老三老四,快搭把手,把大哥背我那屋去,”秦二叔喊了一声,三叔四叔立即神色一凛,连忙照做,由秦三叔背着,四叔在旁扶着。 这一宿除了几个孩子,大人们没再睡觉,等第二日天一亮,老秦家也拿出个章程。 这房子必须得收拾收拾了,房顶得重新修补,房梁子得换成新的,还有几面土墙也得拆了重建。 老太太心疼钱,粗略一算,这一番修整至少得花个八九十块钱,但也知道这钱不能省。 于是一大早,秦老头带着老二老三去砖窑厂拉回几批土方砖,家里忙着修房子,没法出工干活,特意向大队长那边请了假。 秦卿也没闲着,她抽空干了件大事。 把家里的水缸全都兑了灵泉水。 这修房子爬上爬下的,是个力气活儿,叔叔婶婶们累够呛,就连秦老太都直不起腰了,可把她心疼死了。 “奶,喝水。” 秦卿带着哥哥们,一堆孩子人人手里捧着一碗水,乐颠颠地忙前忙后,帮大伙儿挨个喂水。 秦老太笑得见眉不见眼:“我们宝儿就是乖,真是奶的贴心小棉袄,宝儿端来的水就是好喝。” 这一口喝下去,积攒了一上午的疲惫霎时全消,秦老太神清气爽,但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心理作用。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秦老太太像想起什么,突然幸灾乐祸起来。 “秦狗剩那小子挨了一顿打,被人丢进粪坑里了,那叫一丢人现眼,把赵大花那老虔婆都给臭吐了。” 赵大花是秦二奶奶的名字。 秦老太越发得意:“该,让他们一家老小没安好心,让他们管不住嘴。” “赵大花不是最疼狗剩吗,这会儿咋不搂着狗剩往死亲呢,咋不臭死她。” 秦卿小脸一呆,茫然地看向她二叔,又瞅了瞅几个哥哥们,想起二叔曾说,要让诏安他们把狗剩摁进粪坑里,敢情这是真摁啊? 她捂着小嘴儿偷摸乐,摇晃着小脑袋,表示宝儿啥也不知道。 秦二叔老神在在,秦家几个小子神色闪躲。 这回是秦二叔出的招,让他们从后面套了狗剩麻袋,狗剩挨了打,都不知是谁打的。 秦二叔呀,他蔫坏蔫坏。 …… 与此同时,狗剩他娘强忍着恶心,按着狗剩坐在水盆里,刷了一遍又一遍,但还是臭,熏得全屋都是味儿,就连院子里也是臭的。 秦二奶奶站在院子里指天骂地:“到底是哪个生孩子没屁眼的缺德玩意,心肝咋就烂透了,凭啥这样对我家狗剩,我大孙子真是遭了大罪了。” 秦二奶奶一边臭骂,一边干呕着,是她把狗剩从粪坑里捞出来的,身上也沾了一些,她都吐了好几遍了。 狗剩在屋里洗澡,张大嘴哭嚎,他今儿出了个大丑,被许多人看见了,他往后没脸出门了。 他娘又气又骂又心疼:“咋回事,到底是谁干的?哭有个屁用啊,你倒是说啊。” 狗剩抽抽噎噎,“我哪知道,我在河边玩的好好的,眼一黑就叫人套了麻袋,被打得晕头转向,他们一声不吭,好几个人揍我一个,还把我扔进了粪坑里。” 狗剩哭个不停,院里几个小丫头,胆子小的抱住自己瑟瑟发抖,胆子大的躲起来偷乐。 该!秦二奶奶重男轻女,狗剩娘也一样,丫头片子在这儿没地位,不是挨打、就是被骂,狗剩也总欺负她们,这回狗剩遭了难,几个丫头可开心死了。166小说 秦二爷爷从外面回来时,离老远就听见这满院子的狼哭鬼嚎,他问:“咋回事,这都哭啥呢?” 秦二奶奶扯住她老伴儿,唾沫星子满天飞,骂骂咧咧地讲述了一遍。 秦二爷爷本来因为老伴儿身上臭烘烘的,恶心得直皱老眉毛。 这会儿听完急眼了,撸起袖子道:“别叫我知道是谁干的,不然老头子我饶不了他们。” 这时,大队长一脸微醺,摇摇晃晃地来到他们家。 “老秦二叔啊,”大队长笑呵呵的,乍一看像个弥勒佛,但小眼睛满是精明。 “咱们大队准备上山开荒地,不然土地太少了,粮食产量不达标,交了公粮不够咱们自己吃。” “老秦二叔,这光荣伟大的任务算你们家一份,领袖说了,一不怕苦,二不怕死,你们可得加把劲儿。” 大队长拍拍秦二爷爷的肩膀,仿佛在对秦二爷爷施加重担,可秦二爷爷懵了。 “啥??”他不敢置信地瞪圆了眼珠子。 “明儿一早后山集合,不能迟到,不然耽误了大伙上山开荒,您老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交代完,大队长就麻溜地扭头走了。 这主要是不走不行,秦二爷爷家一股子臭烘味儿,他才刚喝了一小杯二锅头,生怕被熏得吐出来。 这可是好玩意,二锅头啊,自己家舍不得买呢,是秦老头前两天托他办事时送的礼。 …… 老秦家只是塌了一角房子,但秦二爷爷家天都塌了。 全家上下叫这晴天霹雳砸蒙了,谁愿意开荒啊,开荒累死个人了。 另一头,秦老头照旧板着脸,是个沉默寡言的小老头,但很有大家长的威严。 晚饭桌子上,秦老头吃得少,但喝了好几碗凉水。 也不知咋,他感觉今儿这水特别好喝,一口下去神清气爽,叫他通体舒坦,腰不酸退不退了,甚至就连常年咽炎都减轻许多。 “咱家忙着翻修房子,但开荒这事儿也得出人。” “平时上满一个工才挣十工分,这开荒累是累了点,但大队长向上头申报了,一个工算十二个工分。” “到时候咱家出了力,也能多挣点。” 修房子买材料总共花了九十一块钱,秦家那两百多块钱的家底儿一下子就去了近半。 如今挣钱已是全家人的头号大事,不能坐吃山空,不然往后咋过日子。 秦二叔颔首:“我去,我力气大,身体也还行。” 秦三叔和四叔对视一眼,也笑了:“这两天咱先把家里的事儿忙完,等这房子修好,咱家就全报名吧,趁着秋收前,多挣一点是一点。” “行,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秦卿抓着自己的小木勺,她坐的凳子是秦二叔以前专门帮家里孩子弄的。 秦二叔不但是个庄稼好把式,更是擅长一手出神入化的木匠活,以前专门跟老木匠学过。 晚上吃的是腌菜炒土豆干,土豆干是自家夏天晒的,又香又咸,主食是灰萝卜饭。 灰萝卜是喂猪用的,但切成丁,和家里仅剩的一点大米煮在一起,竟然还挺好吃的,甜甜糯糯。 秦卿喜欢把腌菜土豆干拌在灰萝卜饭里,勺一口咸鲜香甜,味道不奇怪,入口反成了享受。 她眯起了大眼睛,吃得开开心心,垂在凳子下的两条小短腿也踢踏了起来,不过,上山呀。 “奶,宝儿也想上山。” 第14章 房子塌了 秦老太一乐,“我们宝儿出息了,也想帮着大人干活儿呀?不过不用,你在家帮忙喂小鸡好不好?” 秦卿说:“奶,山上有果子,宝儿想捡果果。” 大人们对视,看向她大哥哥秦诏安。 秦诏安扒了两口饭,冷静镇定地说:“明儿我和弟弟们带宝儿上山,我们一定看好宝儿。” 小少年一脸严肃,活像在立军令状似的。 老太太想起宝儿在公社受惊一事,又盯着这大孙子看了看,心里一叹,当场没说什么。 但晚上吃完饭,老太太把他叫进自己屋,摸摸大孙子的头,从柜子里掏出一块冰糖来。 “来,诏安,甜甜嘴儿。” “白天那事不怪你,是你爹混账,没看好孩子。” 秦诏安低头看着那冰糖,他抿着嘴巴轻嗯一声,心里咋想的,老太太也没看出来。 她这大孙子不像老二亲生的,更像是跟老大秦淮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是兄弟中的大哥,同样小小年岁就老气横秋,心思重,心里容易装着事儿。 …… 秦家大房因为房梁子裂开了,屋子已经腾出来了,秦淮山如今在二房,大房的桌椅柜子也全搬了进来。 秦卿爬上炕,撅着屁股翻柜子。 秦淮山瞧着还怪可爱的,他闺女咋这招人稀罕。 秦卿翻完柜子,蹭蹭地爬向秦淮山:“爸,抱抱!” “宝儿又想去哪儿?” “去找大哥哥。” 下了地,秦卿扭头就跑,但临时刹住小短腿,回头冲她爸勾了勾嫩短短的手指头。 她爸“嗯?”了一声,弯腰俯下头,以为闺女想跟自己讲悄悄话。 但“吧唧”一口,秦卿踮脚亲在她爸脸颊上,然后笑嘻嘻地一溜烟就不见了。 秦淮山怔忡许久,摸了摸自己的脸,湿漉漉的,被闺女涂满了口水。 他抬手遮住眼,沙哑低笑,心里复杂又感动的情绪在滋生涌动。 …… “大哥哥,大哥哥,来!” 大人们在地里忙了一天,都回屋歇着了,孩子们精力旺盛,有的在院子里玩泥巴,有的拿小木棍捅蚂蚁窝,农村孩子娱乐少,能玩的也不过这些个。 秦卿猫在柴火堆后面,嫩嫩的小嗓子发出可爱兮兮的小气音,冲着她大哥哥疯狂招手,“来,快来!”m. 秦诏安疑惑地走过来:“宝儿,怎么了?” 秦卿拽住秦诏安,让他跟自己一起蹲柴火堆后面。 秦诏安把手伸进兜里,他刚从老太太那屋出来,老太太给他一颗冰糖,他没舍得吃,正想拿给宝儿。 谁知宝儿从怀里一抓,“大哥哥,快吃。” 白净净的小手竟然抓着条厚厚的牛肉干,闻着是五香味的,可馋死人了。 秦诏安分泌着口水,他咽了咽喉咙,旋即揉揉秦卿的小脑袋,“哥不吃,宝儿吃吧,这哪来的?” 秦卿就知道他会问,她早就想好了,“昨天巷子里,有个奶奶摔跤了,宝儿扶她,她给宝儿的。” 说完,她把肉干塞进秦诏安手里,主要自己这身子太小,藏不了太多东西,不然她更想掏几个午餐肉罐头出来,说起肉啊,明儿跟哥哥们上山,她一定要趁机从空间里拿点肉出来,帮家里改善伙食。 瞧这一大家子,全都瘦瘦的,让她心疼死了。 秦诏安看着那牛肉干,本能地想拒绝,但突然几个小脑袋从他身后探出来,原来是家里的小二他们。 几个孩子眼神都直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秦诏安手里的牛肉干,疯狂地吞咽着口水,几个小的甚至还很没出息地流出哈喇子。 “见者有份!” 秦卿又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大把牛肉干,足够大家一起分了。 “呀,”小六虎头虎脑地叫了声,旋即摇晃着小脑瓜儿:“宝儿吃,哥哥不馋。” 另外几个也和小六一副模样,嘴上说着不馋,但眼珠子直勾勾地黏在牛肉干上拔不下来了。 秦卿龇出一口小米牙,“哥哥们,吃,一人两条,不用省着,宝儿我还有。” 她豪气千云地拍着小胸脯,自己也拿了条牛肉干,用小米牙慢慢磨着,她嚼不烂,但尝尝肉味也是好的。 孩子们一听这话,历经了天人交战,最后在秦卿的催促下,总算一人拿了两条牛肉干。 全藏在柴火堆后面,他们悄悄分食着牛肉干,一口咬下,哎唷,那叫一个香。 越嚼越香,他们上回吃肉还是去年过年时,当时大队里杀年猪,挨家挨户分了一点肉。 这也太好吃了叭。 …… 老二媳妇陈翠华拿着抹布擦自家屋里的柜子,但突然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对。 咋静悄悄的呢? “孩子呢?” 探头出来一看,院子里空空荡荡,孩子全不见了。 但天还没黑,也没多想,只以为孩子们是出去玩了。 殊不知柴火堆后面,小哥儿几个像小松鼠似的,死死地闭着嘴,生怕嘴里的肉味儿漏出去,疯狂地嚼着腮帮子,乐淘淘地一派享福样儿。 好吃呀,这个肉干真是太好吃了呀。 几个大孩子知道心疼人,只咬了一口,就趁着秦卿不注意把剩下的悄悄藏起来了。 等晚上拿回家,他们拿给各自的爹娘。 殊不知秦卿早就抽空在大人那边跑了一圈儿,牛肉干人人有份,挨个儿分了一个遍。 …… 晚上照旧睡在老太太屋里,早上醒来秦卿吃了二婶陈翠华熬的地瓜糊糊。 秦二叔扛着锄头上工了,孩子们呼啦啦地跟在他后面,一家子浩浩荡荡的。 秦卿被她大哥哥秦诏安背着,她大眼亮锃锃地看向后山,那大片山头,茂盛密集,九月入秋,叶子还是浓绿的,尚未掉光,看起来喜人得紧。 “哼!” 狗剩今儿也上山了,秦二爷爷家被安排了开荒重任。 第15章 宝儿拉裤子了 秦二爷爷昨儿眼前一黑,两腿一蹬,就瘫在炕上了,没病愣是装病,活像一夜间病来如山倒。 若只他一人也就罢了,问题是秦二爷爷家的几个儿子也有样学样,懒驴上磨屎尿多,不是肚子疼,就是腿疼,还有人捂着脑袋瓜子招呼头疼。 总之是罢工,不想来开荒。 但大队长也不是好相与的,笑眯眯地亲自上门,明着暗着敲打警告。 这一家子跟死了娘似的,在大队长的软硬兼施下,只能收拾收拾,不情不愿地跟着大部队上山。 但干活时磨磨蹭蹭,浑水摸鱼多得是,就这还拉长了老脸,活像他们受了多大委屈。 “哼什么哼?” 秦家这边见狗剩阴阳怪气,哥哥们全是狼崽子。 有性格文静的,也有脾气火爆的。 小六吊儿郎当提了提裤子,虎视眈眈地瞅着秦狗剩。 狗剩后面也跟着几个孩子,这年月家家孩子多,出来玩全是一窝一窝的,走哪儿都闹闹哄哄的。 狗剩瞪着眼:“我哼我的,关你们什么事,少在那儿自找不自在。” 他瞪着秦家这些孩子们,心里越发狐疑。 之前被人套麻袋丢进粪坑里,不知谁干的,但他脸都丢光了。 就算他娘已经帮他搓洗干净了,但总感觉自己身上有种怪味儿。 如今一看见这老秦家,他疑心老重了,顿时就怀疑起来,但没证据。 秦诏安背着小秦卿,小少年面若寒霜,神色不善。 几个大孩子在他身后一字排开。 狗剩一瞪眼,那些大孩子凶神恶煞的,甚至有人捡起了碎砖头木棍子,眼瞅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狗剩不禁怂了,他打不过那些大孩子。 “哼,”把头一扭,他转身就走了。 但临走时他又危险地眯了眯眼,盯着秦家哥几个,心里直琢磨。 大的他干不过,还怕收拾不了小的吗,给他等着。 …… 秦卿感觉冷飕飕的,若有所觉,回头看了看狗剩。 她小眉毛一竖,灵气逼人的大眼睛悄悄一转,然后哼哼一声,捂着小嘴儿偷笑起来。 “宝儿,乐啥呢?” “没乐啥呀。” “宝儿,我们几个得打猪草,你在这边和小六他们玩儿,不准跑远,知道吗?”秦诏安不放心地叮咛。 秦卿点着头,“知道。” 家里孩子大的带小的,小的带着更小的,如今秦卿就是这个“更小的”。 小六小七,还有小八小九,这几个孩子围着秦卿,秦卿走哪儿他们跟到哪儿。 秦卿四处瞅瞅,发现狗剩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她眼珠转了转,知道这小子没憋好屁。 还真当她是软柿子啦?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心里一琢磨,于是带着几个哥哥蹭蹭蹭地跑进一片林子里。 “走,快追!” 狗剩家里孩子也挺多,他不爱和女孩子一起玩儿,只带着家里几个弟弟们。 他琢磨着,等会儿到了人少的地方,把秦卿几个按住,狠狠地揍一顿,也算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但跟着跟着,就发现秦卿竟然不见了。 “他们人呢?”狗剩狐疑地看了看四周,突然一颗小石头砸在他脑门上。 “我们在这儿呢!” 狗剩摸着脑门,登时生气:“死丫头片子。” 他攥着拳头,胖乎乎的身体挺壮实,像头小牛犊子似的轰轰隆隆冲过来。 秦卿大眼一闪,然后扑通一声,狗剩一脚踩空,那大胖脸都呆了,竟然笔直地掉进一个深坑中。 山上有不少陷阱,偶尔会有人上山挖坑捉兔子,这个陷阱比较大,是为野猪准备的,可惜野猪没碰见,反而叫狗剩先享受了一回。 “呸呸呸,”狗剩吐出嘴巴里的土。 他摔得龇牙咧嘴,仰起脑袋向上看,“死丫崽子,你敢阴我?你给我等着,看我不弄死你!” 都已经掉进坑里了,竟然还一脸凶神恶煞地叫唤,秦卿抿了抿小嘴儿。 “你想弄死谁?”哥哥们全是暴脾气。 狗剩一摔进坑里他们就逮住狗剩家另外几个,这坑大着呢,一堆小萝卜头挨个全推进去了。 哥哥们眼珠子直冒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实在这儿待着吧,再有下回我们还让你摔坑里。” “宝儿,咱走,咱不跟他废话。” 小六一把抱起秦卿,另外几个抓着土坷垃,一把一把地撇进大坑里,砸的狗剩他们满头大包。 “啊——!” 狗剩气得大叫,“等着,我不放过你们!” 秦卿按着下眼皮,冲着坑里的狗剩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气死他。 …… 这边离大人们开荒的地方有点远,但秦卿知道出不了事,开荒之前大队长已经带人已经在附近驱逐过,如今这山上并无猛兽。 顶多是让狗剩他们困上一阵子罢了。 几个孩子回来时,秦卿机灵地四处看了看,小手一挥,悄悄隔空投物。 “呀!”秦卿指着前面一棵大树,扯着小六小小声地提醒:“六哥,看,有鸟窝,里面是不是有鸟蛋?” 小六蹭地一下亮起眼睛:“鸟蛋?” 秦卿怕他声音太大,急忙举起小手捂住他的嘴,然后又扯扯他,悄悄说:“去找二叔,让二叔过来掏鸟蛋。” 蚊子再小也是肉,鸟蛋虽然小,但胜在数量多,她这回可拿出来不少,爬树这事儿有点危险,就算哥哥们皮实,但秦卿怕哥哥们出事,还是找大人来比较靠谱。 小六撒丫子狂奔,大伙忙着干活,这边人多,他没敢大声嚷嚷,眼珠一转,就抖了个机灵。 “二伯,宝儿拉裤子了。” 秦二叔:“?” 他媳妇陈翠华一听就愣了:“咋还拉了,是吃啥东西坏肚子了?不行,走,快去看看。” 家里翻修房子是个力气活儿,但粮食不够吃,所以眼瞅中午了,陈翠华带着老二老三的媳妇过来挖野菜。 她边走边冲老四媳妇丁美莲招呼:“美莲,宝儿拉裤子了,快回咱家,拿条干净裤子来。” “哎,好,我这就回去。”丁美莲急忙往家走。 旁边老三媳妇叫李素芬,她没陈翠华那么贤惠,也没丁美莲那么温柔似水,但她脾气泼辣,眉眼英气,长得明艳大方。 “不行,我也跟着瞅瞅,宝儿咋拉裤子了,家里吃的没啥问题,难不成半夜睡觉被盖被子着凉了?”【1】 【6】 【6】 【小】 【说】 秦卿还不知,她六哥为了把人喊过来,竟然冒出这种虎话来,她再度社死了。 等回头知道这事儿时,窘得她差点没羞涩进地里,气得一下午都没理六哥。 第16章 秦家出个福娃娃 秦二叔过来时,秦卿开开心心地扑过来抱住他大腿,然后指着树梢上:“二叔,鸟巢,有鸟蛋。” 秦二叔狐疑地看了看小六,小六直吧唧嘴:“鸟蛋肯定老香了,二叔,快,树太高,我们爬不上去。” 秦二叔哭笑不得,这才知道自个儿被骗了,敢情这几个小不点儿打的是这主意。 不过他脾气好,依言上前,三两下爬上树,伸手一摸,登时吃惊,这竟然是一窝鸟蛋,好几个呢。 连忙小心地揣兜里,心里琢磨回头让媳妇煮了,就当给孩子们加餐了。 “那边还有,”秦卿指着不远处。 秦二叔又爬了一棵树,又是一窝鸟蛋。 等他下来,秦卿又开始指挥。 就这样秦二叔爬上爬下,兜里都装不下了,只好先把鸟蛋塞给他媳妇,让陈翠华拿衣服兜着送回家。 但他心里也纳闷,山上鸟贼精,平时抓都抓不着。 掏鸟蛋这事得看运气,他小时候掏过,能碰见一两个鸟巢就算不错了,往往一个鸟巢里也就两个三个蛋,可这些鸟蛋一掏掏一窝。 少的得有五六个,多了得有八九个。 这都掏了半天了,竟然还有? 老三媳妇李素芬也没闲着,她身手利落,论这爬上爬下的,秦二叔可比不上她。 她那边也收获颇丰,叫她瞪圆了眼珠子,一数竟然掏了好几十个。 等老四媳妇丁美莲过来时,秦二叔已经把诏安诏平喊回来了,让这两个大孩子帮忙一起拿鸟蛋。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掏出来的鸟蛋竟然足足两百多,能装满一整个大半坛。 甭提给孩子们开荤了,就算大人想吃都够了。 “走,快走,”这可是好玩意儿,怕叫人看见。 秦二叔不敢耽搁,连忙带着他媳妇,两个弟媳妇,还有他们二房的孩子,急匆匆地回家了。 临走前还交代几个小的,让他们看好妹妹。 秦卿天真无邪,一脸无辜,小手背在了身后,仰起雪白的下巴颏。 人生呀,真是寂寞如雪呀。 她自个儿悄悄偷着乐,深藏功与名。 …… 秦二叔回来时,假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孩子们一脸兴奋,但嘴巴都很严,生怕被谁偷听见。 秦卿琢磨着,鸟蛋不过是一时兴起,她今儿上山可不只是为了鸟蛋而已,她想弄点肉出来让家里吃顿好的。 眼珠转了转,她悄悄走向秦诏安。 “大哥哥,那边有兔兔。” 小手一挥,几只大肥兔子被她从空间里放出来,每只至少得有十来斤。 秦诏安有点发懵,但当机立断:“诏平,诏远,诏言!” 喊上几个弟弟们,哥儿几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地冲冲冲,一人追一只。 没多久就把那些兔子按住了。 秦诏安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这四只大肥兔子加起来,至少得有六十斤多肉。 他一脸恍惚,跟做梦似的。 …… 秦二叔回来干活,刚弯腰锄了几锄头,就看见他大儿子秦诏安面无表情满头大汗地跑过来。【1】 【6】 【6】 【小】 【说】 “咋了?”秦二叔问。 秦诏安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做出一副帮忙锄地的模样,压低了声音在秦二叔耳边说:“宝儿在山上发现了兔子,我们抓了四只,加起来得有六十多斤。” 秦二叔懵了。 啥? 兔子? 哪来的兔子,竟然那么肥,这年月人都吃不饱了,更何况是山里散养的野兔子。 秦二叔咽了咽口水,突然按着肚子道:“哎唷,诏安,快扶我一把,这咋还闹上肚子了。” “咱宝儿刚刚就闹过一回肚子,这咋还换上我了,来来来,快扶着我。” 父子俩顺利退出众人视野。 不远处,秦二奶奶狠狠地呸了口:“闹肚子?该,咋不闹死你们,拉脱你们,尤其那个小赔钱货!” 秦二奶奶骂骂咧咧。 此刻秦二叔已经跟着诏安走远了,看见那四只油光水滑的大肥兔子,那皮毛那叫一漂亮。 他是真心羡慕了,一身肥肉膘儿,皮毛像缎子。 反观他们这些大活人,营养跟不上,皮肤粗糙头发也黯淡无光,这兔子长得比人还好。 “走,先拎回家!” 秦二叔精神抖擞,但这些兔子太重了不好拿,而且还生怕叫旁人撞见。 秦二叔让孩子们跑回家,给老太太报信儿,顺便让人过来接应。 于是全家都知道了。 妈呀! 掏鸟蛋,一窝一窝的掏,掏了两百多个鸟蛋呢。 妈呀! 捉兔子,一只一只的捉,捉了四只兔子呢,每只都是至少十五六斤的大肥兔子,加起来得有六十多斤呢! 这得是多少肉啊,老天总算开眼了! …… 老秦家这边闷声发大财,一个个可开心死了,简直像天上掉金子砸他们脑袋上似的。 但秦二爷爷家惨了。 前有大队长跟着一起干活,后有大队记分员在旁虎着脸当监工,他们一家子一旦偷懒,就被人鄙夷,收到记分员的扣分警告。 忙活了一上午,甭提开荒的十二工分,反而倒扣了不少,这工分结算时可是要换粮食的,秦二奶奶都快心疼死了,拉长老脸不乐呵。 已经中午了,大伙陆续收工后,秦二奶奶回了家,冲着媳妇们撒了好一顿脾气,然后问:“狗剩呢?” 这都快要开饭了,可狗剩那孩子竟然不见了。 “坏了,难道在山上?” 秦二奶奶一拍大腿,立即扯开嗓门骂起来:“你们几个咋回事?不要脸的赔钱货,咋不看着点孩子?” “一个个好吃懒做,心里尽想着你们自己,我呸!万一饿坏了我大孙子,看我不抽死你们。” 她把媳妇们骂了一顿,之后催着大家伙儿上山找人。 因为山头面积太大了,一大家子不得不分开。 秦二奶奶一边爬着山,一边骂骂咧咧地喊狗剩。 就在此时。 “奶,我在这儿呢,我们在这边儿呢。” “快过来,快拽我们上去。” 秦二奶奶一愣:“狗剩?” 她循声赶去,却险些栽进那个大坑里。 秦二奶奶气急败坏问:“你们这群死小子,咋跑这地方来了,咋还全掉坑里了?” 她挨个儿把孩子们拽上来。 狗剩气愤说:“还不是大爷爷家那个死赔钱货,那个丫头片子骗我们,害得我摔进坑里,还把小山他们也全都扔下来了。” “咋又是她?” 秦二奶奶气不打一处来,之前她去老秦家闹事,被秦老太揍了一顿,当时就恨透了秦卿,如今一听,那更是噌地一下点起一股火儿。 “等着,看我不扇死她!” 秦二奶奶一起身,就风风火火地冲下山了。 …… 另一头,老秦家。 他们这边人气儿少,附近无邻居,秦二叔和他媳妇陈翠华,还有孩子们,抱着那四只大肥兔子回来了。 秦老太太正翘首以盼,笑得见眉不见眼的。 “真捉住兔子啦?” 第17章 气得翻白眼 “那还有假,”秦二叔扯开衣裳,让老太太看了看他怀里的兔子。 老太太眼神一亮,“走走走,快进屋,回来时没被人看见吧?” “没,特意挑的小路。”秦二叔回答着。 至于之前那两百多个鸟蛋,早就悄悄运回家里了。 过了一会儿,这一大家子挤在厨房里,把这狭窄逼仄的小厨房挤得水泄不通。 四只肥呼呼的大胖兔子被绑了腿,还有那些鸟蛋,塞满了一大筐,足足两百多个,全在地上搁着呢。 “哎唷,这兔子可真肥,这鸟蛋可真多,”秦老太抱起一只兔子就不撒手了,笑得见眉不见眼。 老三媳妇李素芬做梦似的,直摸脑袋:“我的老天爷,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肥的兔子,这么多的鸟蛋。” “谁说不是呢,”她丈夫秦三叔感慨,“要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信。” 几人不禁感慨。 “好像自从许春雁那瘟神一走,咱家就突然时来运转了,之前几个孩子还在芦苇荡捡了十多个野鸭蛋。”m. “好端端的提她干啥?晦不晦气?” “不过这两天真跟做梦似的,咋啥好事全叫咱家摊上了呢,我这心里有点不踏实。” 秦老太一听这话,立即瞪眼:“有啥不踏实的?那是咱们宝儿有福气。” 秦老太说:“之前诏安跟我说,是宝儿要去芦苇荡,所以才捡回十多个大鸭蛋。” “今天这事也一样,那山里总有人进出,就只有咱们宝儿发现了鸟蛋,兔子也是宝儿最先看见的。” 秦老太本只是顺口一提,但突然一愣,“哎唷,可不是嘛。” 她拍了下巴掌,一脸激动:“咱宝儿是个福娃娃呀,这是老天赏饭吃。” 大伙儿面面相觑,一琢磨,好像还真是这个理儿。 他们老秦家,还真的出了个福娃娃? 秦老太一把捞起秦卿,狠狠地在脸蛋子上亲了一口,“咱宝儿是个有福气的,咱这是沾了宝儿的光啊。” 秦卿作为当事人,一脸茫然,旋即就豁然开朗。 对呀,福气娃娃,坐实了这名声,立个小锦鲤人设,往后自己再拿物资也方便多了,她笑眯眯地弯起大眼睛。 不过,鸟蛋实在太多了,就算大伙儿敞开了肚皮一顿也吃不完,况且这年头谁舍得敞开肚皮可劲儿造,都是会过日子的,没那么败家。 秦老太和几个儿媳妇商量后,决定鸟蛋先拿出一些炒个菜,蒸个鸡蛋羹,剩下的全像腌鸭蛋那样腌起来,塞进地窖里,留着过冬的时候慢慢吃。 而四只大肥兔子,最肥的那只得有十八九斤。 秦老太一琢磨,当场决定。 其中两只卖了换钱,另外两只平均分成几份,家里吃一份,剩下的让媳妇们带回娘家,还有两个已经出嫁的闺女,也送去几斤让她们尝尝荤腥味儿。 老太太做人很有一套,对闺女媳妇都很公平。 闺女家有的,媳妇也肯定有,几个媳妇也开心,纷纷笑起来,看那些兔子的眼神越发怜爱。 这可全是肉啊。 这年月家家日子过得不容易,她们也有娘家,但分肉这事儿她们想都不敢想,可老太太帮她们考虑到了。 几个媳妇心里暖融融,四婶丁美莲更是撸起了袖子:“那成,今儿我掌勺。” 她性子温柔,论庄稼把式比不上二婶三婶,但下厨是一把好手。 奈何之前家里缺吃少穿,没余地供她发挥。 如今有了这兔子,她当仁不让,看家本领使出来,立即领着两个妯娌处理起兔子来。 只是,这温馨和睦的气氛并未维持太久,就因一个突如其来的大嗓门而被迫中断。 “丧天良的,个小赔钱货!” 秦二奶奶骂骂咧咧,她一路杀了过来。 “老秦家,滚出来!秦小宝儿那死丫头片子呢?把她交出来。” 秦老太无语:“她咋又来了。” 认出是秦二奶奶的声音,顿时,秦老太脸色一沉。 …… 秦二奶奶过来时,秦卿正坐在她爸秦淮山腿上,左手抓着一只秋海棠,右手拿着个大李子。 “爸,快吃,可好吃了。” 今儿上山收获颇丰,这海棠果和大李子是哥哥们从山上弄回来的,在炕上摆了一大盆。 秦淮山眉眼含笑,这英俊冷厉的男人,如今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就着秦卿的小手轻咬了一口。 秦卿问:“甜不甜?” “甜。” 秦淮山回答着,闺女喂的能不甜吗,甜进心里了。 父女俩正在享受亲子时光,突然听见秦二奶奶那吵吵把火的大嗓门,秦淮山鹰眸凛然。 他浓眉一皱,搂紧了怀里的小闺女,那棱角分明的五官锋利十足,眉眼也染上几分戾气。 “爸,撒开,我出去看看。” 秦二奶奶一过来,秦卿就知道,准是因为狗剩那件事。 她挣扎着想下地,但她爸按着她,不让她动弹。 “宝儿乖,咱们不理她。” 秦淮山招呼一声,小二诏平立即跑过来。 “诏平,带妹妹出去玩儿,从后院走,别让外头那个看见。” “好,”诏平立即点头。 他大哥秦诏安是个小冰山,诏平这性子要柔和许多,也是二房四个孩子中脾气最像秦二叔的。 他今年九岁了,一把抱起秦卿,温柔又透着一股子敏捷劲儿,悄悄叫上另外几个孩子,一转眼就顺着老房子来到了后院。 秦卿不放心,伸长了小脖子往后看,但被房子挡着,啥也看不着。 诏平摸摸她的小脑瓜,就觉妹妹是家里最小的,但看这小模样,那真是顶爱操心了。 “宝儿放心,没事的,大伯肯定是想跟人干仗了,怕吓着咱们,所以才让咱走的。” “什么?” 干干干,干仗? 秦卿一呆。 诏平不这样讲还好,一这样讲,她越发担心了。 她爸都那样了,腿还没好呢,就算每天饮用灵泉水,但这时间太短了,尚未恢复知觉呢。 秦诏安把她从诏平怀里接过来,又看了看家里几个小的,想了想,就道:“走,咱去河边儿,那边凉快儿。” 说完,又哄着小秦卿:“宝儿不怕,不用担心,大伯厉害着呢。” 秦卿被哥哥们拘着,心里惦记的不行,可来回看了看哥哥们,只能小大人似地叹口气。 罢了,算了算了,再不济还有二叔三叔他们呢,反正他爸吃不了亏,老秦家都是团结并且护短的。 一念至此,她也想开了,也就不管那事儿了。 而老秦家,此时已经闹腾起来。 第18章 蛇蝎美人秦三叔 孩子们全走了,但大人们神色不善,尤其秦老太。 “赵大花,我看你就是欠儿的,整天来我家闹腾!咋,是上回挨打没挨够?” 秦老太抄起一根擀面杖,已经跃跃欲试了。 秦二奶奶也不是好脾气,一听这话更是气恼。 “郭咏梅,你少在那儿阴阳怪气的,我呸!” “你们这一大家子从根子上烂透了,怪不得昨晚房子塌了,这是遭了天谴啊,被老天爷报应了,咋不砸死你们这些缺德的。” “秦小宝儿那小畜牲呢?把她交出来,不然今儿这事我可没完。” 秦二奶奶骂骂咧咧,但秦老太莫名其妙。 纵使不知秦二奶奶是因为什么才闹了这一出,但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家知道。 他们老秦家的孩子从不主动惹事,如果真闯了祸,那也肯定是对方有错在先,是对方先得罪他们的。 秦老太脸色一撂,正要开口,但就在这时,秦淮山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老二,过来一下。” 秦淮山让老二把他背出屋子,坐在大太阳底下,身下是凳子,他两条腿没知觉,腿又是在太长了,在地上拖着委实不好看。 为了让他坐得体面些,秦二叔弯下腰,帮他把两条腿摆好,这才退至秦淮山身后。 秦二叔像往常一样,面上挂着叫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乍看像个脾气温和的老好人一样,可若细看就能知道,这人正在幸灾乐祸呢。 秦二奶奶屡次三番来闹腾,真以为他大哥好相与? 他大哥这人啊,往往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铁定是从根子上把人整治了,叫人心里有苦没处说,就安心等着看戏吧。大风小说 果然,秦淮山坐下后,立即看向旁边的老三老四。 “老三,去把队长叔请来,另外老四再跑一趟,挨家挨户的通知一遍。” 秦家面面相觑,老三老四立即应声,按着秦淮山的交代奔走起来。 但也有人反应慢了点儿,比如秦老太,一副满头雾水的模样走过来:“儿啊,咋回事,这是想干啥?” 秦淮山沉稳道:“您别担心,这事我来处理。” 言毕,他看向秦二奶奶,目中满是冰冷寒霜,那黑眸如鹰似隼,可一股子锐利,叫人打从心眼里犯怵。 …… 孩子们出门时,诏平他们知道秦淮山不是好脾气,也知道秦淮山这人是个有手段的。 但孩子们想得简单,以为秦淮山是想跟人干仗。 可秦淮山这模样,干仗肯定是干不起来的,就算真和秦二奶奶打一架,也不可能是他亲自动手。 他把孩子们支开,主要还是因为上回的事情。 上次秦二奶奶口无遮拦,质疑小宝儿来路不明,骂小宝儿是野种。就算挨了秦老太太一顿打,但秦二奶奶最近没少念叨这事儿。 如今大队里已经传出一些风声,孩子们岁数小,领会不了,但大人们心里可全都憋着一股火儿。 尤其秦淮山。 他哪怕瘫了,哪怕变成残废了,但也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的闺女,没人能欺负。 他哪怕两条腿不中用了,但也能护住他闺女,为他闺女撑起一片天。 …… 不久,大队长来了,乡亲们也全都赶过来了,一个个满脸不解,聚拢在秦家院子外。 有人私底下交头接耳。 “快看,那不是秦淮山吗?” “自从他出事,这还是头一回在咱大队里露面。” “听说他之前在部队医院住了一阵子,之后又转院在声称住了大半年,之前昏迷不醒变成个活死人,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但他媳妇跑了。” “可不是,不过这咋还兴师动众的,因为点啥,咋把咱们全都喊过来了?” 大队长也是不解,他问:“淮山啊,这是咋了,出啥大事了?” 大队长一如既往,一笑像个弥勒佛似的,但当面对秦淮山时,他态度中很有几分敬重。 这整个凿子岭谁不知道,老秦家的大儿子当兵十几年,那是个大英雄,从前在部队是个营职干部。 就算如今因伤退伍了,可人家那身份摆在这儿呢。 更何况从前秦淮山上战场时救过不少人,自从他出事儿,他那些战友也没少出力,人家的人脉关系还是在的,换言之,这秦淮山在上头有人。 “队长叔,有件事想请您帮忙做个主。” 秦淮山眉眼冷煞,并未端架子,但从前在部队令行禁止,他发号施令惯了,无形中自有一股子威严。 那气息冷沉冷沉的,叫人一看就心生畏惧。 “许春雁回城了,先不提她为人如何,但宝儿是我闺女,这一点确凿无误。” “上回我二婶她遍地吆喝,质疑我闺女来路。大伙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一清二楚,我今儿主要是想把这事儿澄清一下。” “在场也全是当爹当娘的,自己家的孩子被人那么骂,被人怀疑身世来历,敢问大伙心里会怎么想,难道心里就能好受?” “我闺女她如今岁数小,她可能听不懂那些话,但因为我这二婶,大队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传她闲话。” 秦淮山重新看向大队长:“今天把您请过来,主要是为这件事。” 大队长立即懂了,秦淮山这是釜底抽薪呢,也是想来个杀鸡儆猴,免得往后有人管不住嘴。 但也真是没成想,这秦淮山看着冷心冷肺的,在部队多年磨炼出一身铁骨,可原来为了小闺女,也有这么人情味儿的一面。 大队长看向秦二奶奶:“老婶子,您这可不太地道,就小宝儿那长相,铁定是淮山亲生的,这肯定没跑儿。” “看那眼睛,多像淮山,还有那眉毛,那鼻子,跟她奶长得多像,这是隔辈儿遗传,她奶年轻时长得可不差,还有那小嘴巴,跟她姑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大队长一提这,心下也一哂。 许春雁生了个闺女,可这闺女半点不像她,全挑好看的地方长,全随了老秦家。 院外众人恍然大悟,“可不是,这两天听见些闲话,我就说,小宝儿那孩子肯定是淮山亲生的。” “这老秦二婶咋还编瞎话呢,把这事儿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咋不想想呢,小宝儿才多大。” “亏这两家还是亲戚呢。” 众人欷歔,但也有人神色闪躲,一副难堪模样,因为人云亦云,之前跟着秦二奶奶一起传闲话的可不少。 秦二奶奶急眼了,“少在那儿放屁!我管她亲生不亲生的,今儿那死丫崽子把家狗剩弄进大坑里,她凭啥这么害我家狗剩?” “那死丫崽子人呢?把她交出来。” 她竟然还嚷嚷上了。 老秦家忍无可忍,秦老太一个大嘴巴子抽在秦二奶奶的脸上:“什么死不死的?少在这儿咒我们宝儿!” 秦淮山更是凌厉。 他转头看向大队长:“队长叔,去年秋收时咱大队粮仓失火,当时烧了不少粮食。” 他一提这,秦二奶奶眼珠子一立,登时慌了。 “秦淮山!!” 第19章 大逼兜子 秦二奶奶捂着脸,本来因为挨了秦老太一耳光,她正准备发飙,可如今只剩惊悚。 但秦淮山无视了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去年我二叔他们一家负责看守粮仓,但他们监守自盗,正好大队准备交公粮,怕被发现数目不对,于是就放了那把火。” 秦二奶奶瞳孔一缩,其余人也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 “他们一家子去年还帮忙救火来着。” “监守自盗?那把火是他们放的?这可是侵占公家财产,损害集体利益,那粮食可是咱们大伙儿的!” 去年因为那场火,大伙勒紧了裤腰带,过冬的时候险些饿死人,等开了春,青黄不接,更是把能借的亲戚借了一个遍,不少人日子过得苦巴巴。 可原来竟是秦二奶奶他们一家子害的? 大队长也惊了,不敢置信地看着秦二奶奶,那心情简直了。 去年他们大队差点饿死人,至今还没缓过来,不少人都在外面欠了大把饥荒。 本以为只是一场意外而已,可原来竟是出了个害群之马? 大队长撂下脸色:“老秦二婶,到底怎么回事!” 秦二奶奶早就麻了爪子,她答不上来,支支吾吾了半天,急中生智,竟然眼白一翻昏迷在地上。 “这不像话的,竟然还装上死了?” “把她弄醒,赶紧问清楚,真是他们一家子在粮仓放了一把火?” 众人看秦二奶奶的眼神深恶痛绝。 院外闹腾起来,最后大队长挥了一下手,脸色铁青地喊上几个人,抬起装死的秦二奶奶,杀气腾腾地直奔老秦二房。大风小说 这一路上,秦二奶奶提心吊胆,可她就闹不明白。 这事儿家里瞒得紧,秦淮山到底咋知道的? …… 秦淮山当然知道。 他从前侦察营出身,以他的洞察力,有些事就算没亲身参与,但只需要过过脑子,稍微一想也就明白了。 自从粮仓起火已经一整年了。 当别人因为饿着肚子全家老小面黄肌瘦时,唯有老秦二房吃得肥头大耳,甚至还把狗剩那孩子喂成一个小胖墩儿。 这对比这么明显,能没猫腻吗? 秦二爷爷家对外谎称粮食全是从亲戚家借的,可那边全是穷亲戚,先不提能不能借来粮食,就算真有人愿意借,如今这年月家家不富裕,谁会那么无私,供应他们一大家子,让他们白吃一整年粮食? 孩子们回来时,这场风波已经停息了。 秦卿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向秦淮山:“爸,没事吧?” 她仰起白净的小脸,很是担忧。 秦淮山摸摸她的小脑瓜,“爸没事,宝儿是在担心爸爸吗?” “嗯!”秦卿大大方方地点着头。 秦淮山眼底染上了笑意,捞起闺女狠狠亲了两口。 “宝儿真是贴心小棉袄。” 秦卿搂着她爸脖子咯咯笑,见家里气氛还不错,不像出啥大事的样子,她也安下一颗心。 后来大伙儿闲聊时,秦卿得知事情原委,顿时叹为观止。 本以为那一大家子只是极品而已,没成想做人竟然能无耻到这种境地。 听说大队长闯进老秦二房后,直接抄家,搜出好几袋还没吃完的粮食,而那边满口耍赖,想把这事儿糊弄过去,但老秦二房早已引起了众怒。 大队长一声令下,当场压着人去公社派出所立案,等待那一大家子的下场肯定好不了。 秦卿小大人似的欷歔,不过这会儿秦家正在做饭。 四婶的手艺是真好,兔子炖得那叫一个香,一点腥臊味儿都没有。 也不知她咋处理的,反正秦卿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托着肉嘟嘟的小脸颊,身旁是她那些哥哥们。 秦家这一窝孩子眼巴巴地瞅着四婶,都很馋。 饭菜出锅,兔子肉肯定不够家里这么多人吃,所以里面加了土豆,土豆浸透了兔肉汤汁,炖得金沙沙的,口感很面,另外还有蛋羹,炒鸟蛋等等。 大伙围在桌子边坐下,甩开腮帮子吃得那叫一个欢,兔肉炖得香,土豆也沾上了肉味儿,还有蛋羹、鸟蛋,大伙全忙着扒饭,吃得可认真了。 这席面,很多人家就算逢年过节都未必能吃得上,今儿也算开了一回荤。 喜得老太太直夸:“多亏了我们宝儿,这是咱们宝儿有福气,咱一大家子沾了宝儿的光。” 大伙满口称是,秦卿咬着一块炖烂的兔子肉,摇晃着小脑瓜儿,也是美滋滋。 …… 老秦家忙着翻修房子,转眼几日时间匆匆飞逝。 另一头,省城。 许春雁养好她脸上那些伤,总算能出门见人了。 这天她起了个大早,特意洗了头发,对着镜子照了照,她今年也才二十四岁而已。 在乡下熬了几年,皮肤略为粗糙,但她天生晒不黑的白,只稍微打扮一下,就散发出城里人的娇贵来。 把长头发绑成两条麻花辫子,又往脸上搽了些友谊牌的雪花膏,手上也涂抹了蛤蜊油。 她揽镜自照,自信满满地一笑,旋即招呼一声:“爸,妈,我出门了。” 她那个未来会发大财的发小叫殷煜行,殷父是春城木材厂的车间主任,大老婆死得早,殷煜行十岁那年殷父娶了个小老婆,殷煜行也因此和家里关系不好。 从十几岁开始,他就领着一堆狐朋狗友逮哪儿窜哪儿,而他比许春雁小三岁,今年也才二十一而已。 “殷哥,走啊,咱一起去公共浴池,泡澡堂子啊?” 几个年轻人骑着大金鹿牌的老式二八杠自行车,冲着一个身材挺拔,长相俊美,但眉眼阴翳狠辣的年轻人招呼着。 那人生得唇红齿白,他睫毛又浓又长,眸若寒星灿灿生辉,可一笑又妖艳得很,比花还娇。 “去个屁,”殷煜行嬉笑怒骂:“老子还有事儿呢,没空陪你们,况且谁家大早上的泡澡堂子,要泡也得是晚上泡。” 对面说:“殷哥今儿换了一套新衣裳,是不是想去“老莫”看那个服务员?” 老莫是一家莫斯科餐厅的名字,他们职工大院里的有钱人经常去老莫,最近那边招了个眉清目秀的姑娘。 殷煜行为了那姑娘已经混成老莫的常客。 第20章 仿佛婆家虐待她 殷煜行哼笑:“知道还问,走了走了,回头见。” 长腿在地上一撑,他吹着口哨骑走了自行车,附近有人冲他指指点点。 “这二流子又出门了,整天游手好闲。” “殷主任家也真是造孽,咋就生了个这样的,真是不省心的。”m. “可不是,前几天带着一帮人跟人干仗,听说还进了公安局呢,被公安局关了一晚上,挨了不少教育。” “我看他啊,是死性不改,等着看吧,就他那个臭脾气,整天逞凶斗狠的,迟早把他自个儿送进牢里。” 外人冲他讲闲话,但殷煜行并不在乎,也并未解释,那天干群架是因为看见老莫那个服务员被一堆人堵在巷子里,他揍也就揍了,他觉得自个儿没做错。 自行车骑出职工大院,正要拐弯儿,可突然间,一个女人从拐角处冲了出来,还正好撞在他车把手上。 殷煜行连忙捏住了刹车:“没长眼啊?” 他又冷又燥,没好气地吼了对方一句,可对方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梨花带雨地抬起头,雪花膏涂抹了太多,一股子脂粉味儿太冲鼻子。 风从她那边刮来,顿叫殷煜行嫌恶地撇开头,不禁屏住了呼吸。 “阿行……”许春雁含情脉脉地看着殷煜行,那模样真是要多纯就多纯。 可殷煜行一哆嗦,差点没掉一地鸡皮疙瘩,他被许春雁恶心个够呛:“脑子有病。” 他翻个白眼就想骑车走人,可许春雁突然冲过来,还一把拉住了他胳膊。 顿时,殷煜行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死死地瞪着许春雁那只手,那手上涂了蛤蜊油,油光冒亮,看着十分油腻,在他胳膊上留下了大印子。 “松开!”殷煜行俊眉一拧,那俊美的脸霎时就阴沉了下来。 许春雁是真有点怵他,她知道殷煜行脾气不好,狠起来六亲不认。 但一想,俩人是发小,是在一个职工大院长大的,而且殷煜行未来成了煤老板,发了一大笔横财,出入有司机接送,住的更是大房子。 当八零年国门大开经济腾飞时,别人尚未成为人人羡慕的万元户,殷煜行早已成为百万富翁,就连他手底下的那些弟兄们,也因为抱上他的金大腿而混出个人样儿来,算是彻底地出人头地了。 如今她重活一回,凭着对未来的先知先觉,她当然得抢先下手。 “阿行,你最近还好吗?我下乡这几年心里一直很惦记你,”许春雁满眼的痴痴情意。 殷煜行气笑了:“许春雁你疯了吧?你不是已经结婚了,还生了个孩子,脑袋被驴蹄子踹了?” 在这儿恶心谁呢,还什么惦记不惦记的,呸! 殷煜行一脸狞笑,就觉得这人脑子八成真有啥毛病,忘了以前她指着他鼻子,骂他二流子,只因为他无意中多看了她一眼,就以为他对她有非分之想,甚至还让许母闹上殷家,害得他被死老头子抽一顿皮带的事情了。 许春雁脸上一僵,但马上又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阿行,我以前在乡下……哎,我离婚了,孩子没跟我,那户人家真的是……” 她一副她受了老大委屈的模样,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仿佛她婆家虐待她了。 殷煜行皱着眉,“滚犊子,少在我这儿磨叽,你爱离不离,跟我有什么关系。” 粗鲁地推开她,殷煜行骑车就走了。 许春雁一呆,她自从回城后,交好了不少人,但万万没成想,竟然在殷煜行这里惨遭滑铁卢。 俩人是发小,她依稀记得,当年她下乡前,殷煜行没少偷看她,他明明对她有意思,怎么还拿上乔了? 许春雁琢磨半晌,旋即攥住了拳头:“我还真就不信了,我还能拿不下你?” 这时的殷煜行尚不是未来那个风月场上的老手,更不是那个浪荡多情,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的大老板。 “就算你是孙猴子,也肯定逃不出我的五指山,咱俩骑驴看账本,走着瞧。” 许春雁意气风发,露出个志在必得的表情。 …… 同一个清晨,凿子岭生产大队。 秦家这老房子翻修了好几天,就在昨日总算竣工了。 秦卿一大早起来,就迈开小短腿儿,这里走走,那里摸摸,可真是高兴的不行。 “娘,这是分好的兔子肉。” 老二媳妇走进老头老太太那屋,之前商量兔子卖两只,另外两只留下来,自家吃一份,三个媳妇个子拿回娘家一份,还有另外两份儿要送给两个已经嫁人的姑姑。 秦老太正在翻柜子,她看着家里这点儿钱,真是用一点少一点,她不禁一叹,但最后还是拿上了五块钱。 “淮凤在县城上班,她男人也有工作,她那边我不操心,等会儿让老二去县城,至于淮珍那边……” 老太太又一叹:“我亲自走一趟。” 秦家大姑姑嫁的好,如今已经变成吃上商品粮的城里人,但小姑姑秦淮珍嫁到另一个生产队,那边日子过得比黄土岭还穷。 陈翠华想起小姑子家里的情况,也不禁一叹。 正好这时,“奶?” 秦卿扒着门缝子,探出一个小脑袋,她至今只见过家里这些人,但从未见过大姑小姑,于是来了兴趣。 “宝儿能一起去吗?” “成,”老太太笑着点头:“反正在家待着也是待着,正好,咱俩一起去刘家村看你小姑。” 秦卿龇出一口小米牙,捂着小嘴巴偷乐,这孩子整天开开心心,本就粉雕玉琢、玉雪可爱,而且还这么喜欢笑,叫人一看心里都稀罕。 第21章 宝儿的甜软攻势 就这样,早上照例吃了一碗苞米大碴粥,秦卿跟着老太太一起出门走亲戚了。 因为她人小,走不了远路,秦老太特意带上诏安诏平这两个大孩子。 俩小子一个十岁,一个九岁,也都有了点力气,能顶半个大人,正好路上轮流背着小秦卿。 秦卿趴在她大哥哥秦诏安的身上,好奇问:“奶,小姑姑长什么模样呀?” “她啊,可好看得哩,咱宝儿这小嘴巴,就跟她长得一模一样,都很小巧。” 秦卿摸了摸自己的小嘴唇,肉嘟嘟的,唇珠圆润,唇瓣小而嫩。 她搂着秦诏安脖子,摇头晃脑一脸开心,因为没啥不开心的事儿,所以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大哥哥,吃,”她从兜里摸出个洗干净的海棠果,是临出门时二婶塞她兜里的,给她路上当零嘴儿。. “哥哥不吃,”秦诏安摇着头,少年脸依然是冷的,像个小冰山,但眼光暖融融的,比春阳还和煦。 “快吃嘛,”秦卿把海棠果碰在他嘴唇上,“哥哥不吃”这句话,是她听过最多的。 每回投喂家中哥哥们,不管是大哥哥、二哥哥,还是家里年仅四岁的小八小九,总是一本正经地摇着头这样讲,总想把好东西留给她这个小妹妹。 秦诏安无奈,招架不住妹妹的甜软攻势,只好张开嘴,轻咬一口甜沙沙的海棠果。 秦卿又从兜里掏出两个,一个给了秦老太,另一个给了她二哥哥秦诏平。 诏平笑得温柔多了,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随和,看起来平易近人,小少年长相清俊,乍看很是斯文。 等往后哥哥们长大了,大哥哥秦诏安准是一深沉霸道冷酷无情的,而二哥哥秦诏平若戴一副银边近视镜,再掀唇笑一笑,那准是个斯文败类没错了。 秦卿一想都挺带感的,于是捂着小嘴儿又乐了起来。 …… 这一老三小走了一个多小时,路程比去公社还要远。 秦卿只在秦诏安背上趴了一会儿,就坚持下来自己走。 哪怕她才三岁半,可哥哥们也不大,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她怕累坏了哥哥们。 “那好,如果宝儿累了,一定要告诉哥哥知道吗?”秦诏安一脸不放心。 秦卿点头如捣蒜,然后夹在诏安诏平中间,俩孩子一人牵她一只手。 她心里琢磨着,小姑姑秦淮珍住在刘家村生产大队,出发前听家里提过,刘家可穷了,这些年老秦家没少接济小姑姑一家。 这回老太太走亲戚只带了几斤兔子肉,但秦卿知道这点儿东西肯定不够吃,刘家那边人挺多呢。 偷瞄老太太,还有两个哥哥们,她悄悄来了个隔空投物。 然后扯着诏安诏平道:“呀,大哥哥、二哥哥,快看,是野山鸡!” 她小手指着斜前方的草丛。 俩哥哥眼神一亮。 秦老太也看见了,连忙招呼道:“快,诏安,看好妹妹,诏平,跟奶一起上,快把那只鸡拦住。” 老太太带着诏平捉山鸡,不久就捏住了山鸡的两只翅膀,为防止山鸡逃走,老太太还扯下用来当腰带的草绳子,把山鸡绑住了。 “这可真肥实。” 老太太笑得见眉不见眼,“这鸡屁股一摸,肉墩墩的,沉甸甸的,至少得有个十来斤,咱这运气真不错。” 最近家里忙着盖房子,积蓄去了一小半儿,但也不知咋,秦老太反而觉得,她们一家像是时来运转了,啥好事儿都能碰得上。 这样一想,老太太不禁看向小秦卿:“还是咱们宝儿有福气,这是老天爷知道宝儿她姑日子过得不容易,正好咱们走亲戚,特地给宝儿她姑送来的口粮。” 老太太抱着山鸡笑得挺高兴。 秦卿蹦跶两下,然后也弯起了大眼睛。 这福气娃娃的名声还真挺好用呢。 …… 又往前走了不久,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村寨子。 这便是刘家村生产大队了。 这边春耕时播种比较早,因此秋收也早于凿子岭那边,这时候才上午,天气凉爽,但日头火辣,正是应了那句“秋老虎”。 刘家村外,苞米地里全是人,有人拎着镰刀收缴苞米杆子,也有人垮着土筐子,钻进地里掰苞米,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人人累得满头大汗。 “呀,是姥姥!” 地垄沟里,一个丫头看着年岁不大,头发枯草似的,穿着一身儿洗烂的旧衣裳,那衣服不大合身,像是大人衣服改小的,布料上蓄满了补丁。 丫头很瘦,四肢像麻杆儿似的,反而显得脑袋大,严谨更大,瘦得有点儿脱了像,不过一看见秦老太几人,丫头就立即露出惊喜的表情。 秦老太问:“二夏,你娘呢?” “妈在地里呢,妈!姥姥来了,”二夏冲着地里喊了声,立即一个长相秀气,戴着旧蓝色三角头巾的女人,领着两个更小的女娃娃从苞米地里钻出来。 “娘?您怎么来了?”女人正是秦家小姑秦淮珍。 她一看见秦老太,也是惊喜,然后又看了看秦卿:“宝儿长高了,上回见都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秦淮珍慈爱地看着小秦卿,秦卿也好奇地看着小姑姑她们一家。 之前听家里人提过,小姑婚后生了四个孩子,分别是一儿三女,但前几年山里崖崩了,把表哥大春砸死在石头底下,于是就只剩下二夏、三秋,还有四冬,这几个小表姐。 其中二夏八岁,三秋四冬一个六岁一个五岁。 “宝儿!”几个表姐都不怕生,一看见秦卿就立马迎了过来,一副欢喜不已的表情。 秦老太道:“去玩吧,别跑太远知道不?”她叮咛着诏安诏平,然后让几个孩子走远一点。 秦卿不禁回头看了看,她奶是怎么了,难道有什么话是她们这些孩子不能听的吗? “走吧,宝儿,别看了,”秦诏安摸摸她的头,一把抱起了她,诏平也在一旁跟着。 而几个表姐则是一脸开心,“大安哥、二平哥,还有小宝儿,走,咱先回家,家里有烤地瓜。” …… 刘家院子并不大,只有两间房,但白日里大伙忙着下地秋收挣工分,屋子里没人。 二夏领着几个孩子走进屋,忙前忙后地张罗着倒水,还让三秋四冬拿来昨天吃剩下的烤地瓜。 第22章 受伤 只有两个,大个儿那个塞进秦卿手里,小点的那个掰成两半儿分给了诏安诏平。 二夏可喜欢秦卿了,一看见秦卿就高兴,哪怕她自己也有妹妹,但她就是稀罕秦卿,对秦卿比对她自己的亲妹妹还好。 主要是因为,当初小宝儿出生前,老秦家就跟撞了邪似的,生了一茬儿又一茬儿小子,而那些小子年岁不大,啥啥干不了,但一个赛一个能吃。 眼瞅着家里粮食越下越快,大人们都活不起了,孩子们也快养不活了,秦老太差点没愁死。 后来悄悄找人算了一卦,人家说老秦家命中注定多子多福,除非能生个小孙女,不然这些孙子还得继续生下去。 也算巧了,自从小宝儿出生后,婶婶们的肚皮就跟扎了口似的,总算安静了,也把这一大家子从水深火热里解救出来,像个小救星似的。 因为这,老秦家不但疼爱小宝儿,甚至就连这些外孙女,也算沾了光,在爱屋及乌的影响下,受到了不少的优待。 “宝儿不饿,”秦卿摇晃着小脑袋,看着眼前这三位小表姐,真是心疼得不行。 老秦家穷是穷了点,但好歹孩子们脸上有点肉,可再瞅瞅这三位表姐,瘦得跟小骷髅骨似的。 秦卿一叹,然后小手伸进兜兜里掏了掏,这个布兜兜是家中婶婶特地帮她做的,平时用来装些小零嘴儿。 这会儿她从兜兜里摸出几条牛肉干,给几个孩子们挨个儿分了一圈儿:“哥哥,姐姐,快吃!” “呀,这是啥,好香呀,”二夏瞪圆了眼睛。 她们的奶奶刘婆子是个尖酸泼辣的,平时总骂她们几个是赔钱货,尤其哥哥大春死后,刘婆子本就对她们不好,那是更变本加厉了,甚至骂她们是小克星、小瘟神,怨她们这些丫头片子克死了哥哥。 所以平时家里有点什么好的,也全被刘婆子搜刮干净了,根本进不到丫头们嘴里。 二夏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却一个劲儿地往外推:“姐姐不饿,姐姐不吃,宝儿快揣起来,留着回去路上当零嘴儿吃。” 秦卿心里叹气,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这些表姐太懂事了,叫她心里酸酸的。 “死丫头片子!” 就在这时,一个粗暴的大嗓门突然从院子外传来。 秦卿小妹忙一拢,另外几个孩子反应贼快。 表姐们立即冲向屋门口,把门反锁了,而大哥哥秦诏安则是抱起了小秦卿,二哥哥秦诏平也紧张起来。 那是刘婆子,一听那语气就知道来者不善。 “咣!” 刘婆子冲过来,没能推开门,气得一脚踹在门板上:“死丫头,还不滚出来。” “没用的赔钱货,咋不嘎嘣一下瘟死你们!” “克死了我大孙子,竟然还有脸活着?我呸,跟你们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全是丧门星。” “竟然还敢偷懒了?大白天不在地里掰苞米,竟然敢跑回家里来?当我是死的呀!” 刘婆子在门外骂个不停,表姐们吓得白了一张脸。 秦卿则是板起了小脸儿。 这老刘家是怎么回事儿,门外的刘婆子怎么能这样骂人?尤其骂的还是她自己的亲孙女! “姐,怎么办呀?”三表姐惶惶无措,吓得扯了扯二夏的衣袖子。 二夏也很慌张,“嘘,咱们就当没听见。”她压低了声音,小小声地这样讲。 秦诏安抱着秦卿,但脸已经沉了,一副面若寒霜的模样,冷冰冰地看着紧闭的房门,仿佛能透过这并不结实的门板瞪穿门外的刘婆子。 “臭丫头片子!” 刘婆子还在那儿骂骂咧咧,一脚又一脚地踹在门板上,门缝里的灰都本震了下来。 “诏平,来,抱着宝儿。” 秦诏安神色一凛,把小秦卿塞进诏平怀里,旋即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哥!”秦卿有点紧张,想抓住他衣袖,但没能抓住,而秦诏安已一把扯开了房门。 “你想干什么?”秦诏安森然地看着刘婆子。 刘婆子一愣,没料到秦诏安竟然在这里。 “哎唷,这不是诏安吗?” 上一秒还在骂骂咧咧,这会儿脸上竟然堆满了褶子,露出个热情的笑容来。 “诏安啊,你跟谁一起过来的?你爹,还是你爷爷奶奶?” 刘婆子又往屋里瞅了瞅,看见诏平还有秦卿,当目光掠过秦卿时,眼神里头溢出几分嫌弃来。 呸,这老秦家真不知咋想的,把个丫头片子当成心头肉,一口一个“宝儿”地喊着,真不知那死丫头有啥好的,往后长大了,还不是得嫁人。m. 秦诏安脸一沉,立即挪了一步挡住刘婆子看向秦卿的眼神,他很反感这样的眼神,登时脸色也更冷了。 “跟我奶一起来的,我奶和小姑在地里呢,您还有什么事儿吗?没事儿我就关门了。” 刘婆子气不打一处来,按她往常的脾气,若这话是别人讲的,她肯定劈头盖脸一顿骂,可问题这是老秦家的大孙子,她不敢。 要知道自打当年秦淮珍嫁进她们老刘家,每当秦家过来走亲戚,从未空过手,不是带点米,就是送点面,甚至有几回还拎了点儿鸡蛋过来。 刘婆子一撇嘴:“行吧,”她应得不情不愿的,但转而看向二夏几个,却没了好脸色。 “还不滚出来!不像话的缺德玩意儿,家里柴火不够了,赶紧出门捡点柴。” 秦诏安眼皮子一跳,“我们找二夏有事,您老就先忙着吧。” 说完,他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叫刘婆子险些碰了一鼻子的灰,顿叫刘婆子气得直瞪眼。 “什么玩意儿啊,这没大没小的,当这是他自己家呢?” 刘婆子心里不舒服,当面没敢骂,可等走远后,却满嘴的嘀咕,骂骂咧咧地阴下脸色。 …… 刘婆子走了,屋里几个孩子也长吁口气。 秦诏安关上门,转身朝秦卿走来:“宝儿,吓着没?” 秦卿摇摇头,“我没事。” 她没吓到,但小脸拉拉着,心里憋了一口气。 以小观大,单从刚刚那件小事儿,就能看出她小姑和几个表姐在这老刘家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是个恶婆婆,更是个坏奶奶。 秦卿不禁转头,看了看几个表姐们,突然她神色一凝:“二表姐,你手怎么了?受伤了?” 第23章 怎么回事 她挣扎着,从诏平身上下来,立即走向二夏。 软乎乎的小手握住二夏瘦弱的手腕,撸起了二夏的衣袖子,登时,一大片青青紫紫,都有些发黑了,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她不敢置信问:“是刚刚那个人打的?” 秦卿黑亮的眼睛里冒出几分火气来。 二夏神色不安,连忙扯了扯袖子,盖住自己胳膊上的伤痕,她摇着头:“没,不是奶奶打的,不是她……是,对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撞的。” 秦卿咬住自己的小嘴儿,什么撞的,哪有人会撞成那样?二夏胳膊上那个伤,分明是被人掐的,指印子清晰可见,而且还紫黑紫黑的。 这得多疼? 只一条胳膊就已经那么严重了,更甭提别的地方了,别提那些被衣服当着,平时外人看不见的地方了。 …… 地垄边,一个庇荫的地方,小姑姑秦淮珍拘谨不安,而秦老太一脸忧愁。 “我上回跟你讲的那件事,你咋打算的?” 秦淮珍一听,没等开口,就先哽咽起来,但她忍了忍,低下头来,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 “娘,别提了,我知道您是为我好。” “你还知道我是为你好啊?”秦老太气得不轻。 “这日子都过成什么样了,你咋就不能像你大姐似的刚强一点儿,如果是你大姐遇上那种恶婆婆,早把老刘家给掀翻天了,照我说你还不如离了,带着二夏她们回咱老秦家。” 秦淮珍低着头,她眼里蓄满了泪水,啪嗒一声,那滚烫的泪珠子掉了下来,砸在她的黑鞋面上。 她也想,可她能回去吗? 真要是回去了,就等于离婚。 她不怕被人说三道四,可孩子们呢? 往后二夏她们长大了,总得找婆家,她不能让二夏她们跟着自己一起被人指指点点,况且这年头一旦女人离了婚,就连娘家也得遭牵连,往后风浪肯定不少。 就算不提这,一旦离了,往后咋活呢? 老秦家是什么条件,她心里再清楚不过。m. 从前她大哥秦淮山当兵,那时候家里情况要好些,可如今秦淮山因伤退伍了,家底儿也快掏空了。 大人们每顿只敢吃半饱,家里孩子多,一群孩子正在长身体,粮食本就不够分,如果再加上她们娘几个,那就得多养四个人,多添四张嘴,岂不是雪上加霜。 就算她能下地干活挣工分,可这几年她身体越来越差了,赚来的工分连她自己都养不活。 她真要是带着孩子们回娘家,那就是负担,就是个拖累。 她哪里敢啊,哪里能那么做啊。 那是她娘家,有她的老父母,有她的亲兄弟,那不是她仇家啊,不能那么拖累人。 秦淮珍心里不好受,但她不善言辞,话藏在心里,嘴上却老实巴交,半句也讲不出来。 好半晌,她才强打起精神。 “娘,您就别惦记我了,我和二夏她们挺好的。” “好个屁!” 秦老太是个暴脾气,指着秦淮珍一顿数落,就不明白,她这闺女咋油盐不进呢。 “你自己挺大一个人了,你不为你自己着想不要紧,但总得想想二夏她们吧。” “我一看那刘婆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善茬儿,而且自从大春那孩子一死,那刘婆子平时没少数落你们娘几个,别以为我住得远我就不知道。” “我……” 秦淮珍哑了口,不知该怎么讲这些话。 秦老太一瞅她就来气:“行了行了,我也不和你讲了,你就轴吧。” “这儿有几斤兔子肉,还有一只山鸡,是我们几个半路上逮的。你自个儿偷偷藏起来,等回头趁着老刘家不注意,再拿出来炖了,给二夏她们补补身子。” 秦老太一想,也真是可怜。从前她对闺女儿子一视同仁,但自从小宝儿出生,她这心就跟着偏了。 比起儿子孙子们,反而更疼闺女媳妇,更疼孙女和那些外孙女们了。 …… 秦老太盯着秦淮珍把兔肉和野山鸡藏好,这才拉长了一张脸来到老刘家。 然而老太太一进门,登时一愣:“宝儿,这是咋了,咋还不高兴了?是谁惹你生气了?” 在老太太心里,宝贝孙女肯定是排在第一位的,对小孙女的情绪很敏感,所以一见秦卿绷着张小脸,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儿了。 秦卿抿了抿小嘴儿,看眼小姑姑那边,然后轻轻握住二夏的手,把二夏拽了过来。 “奶,小姑姑,看!”她撸起二夏的袖子。 “别……”二夏慌里慌张,此地无银三百两,想拿手捂住胳膊上的伤痕,但还是晚了。 秦老太瞳孔一缩,声音都发颤了:“咋回事儿?” 秦淮珍也懵了:“二夏,你胳膊是谁掐的?” 秦淮珍脸都白了,急匆匆地冲过来,一把握住二夏的胳膊,又撸起另一边的袖子看了看。 孩子身上没一块好肉,全是青青紫紫的。 秦卿皱了皱眉,狐疑地看了看秦淮珍,敢情二表姐受伤这件事,她小姑不知道? 是真一点都不知情吗? 诏安诏平对视一眼,秦诏安想了想,才叹口气,招呼着诏平道:“走吧,诏平,咱俩先出去。” 刚刚发现二夏身上有伤,秦诏安就已经猜到一些事情了,只是当时房子里,他是最大的孩子,而刘婆子虽然已经出门了,但万一折返呢? 万一刘婆子打了他家宝儿呢? 如果不是因为这,他早就去找秦老太太了。 这会儿,小哥俩一出门,秦老太就黑着脸,立即把几个二夏几个抱上炕。 老太太手脚麻利,直接把三个丫头全都剥光了。 两个小的很是无措,她们捂着自个儿的身体,有点窘迫,也有点害羞,吭吭哧哧地说:“姥,我们没事,我们没挨打,二姐护着我们,二姐帮我们挡下了。” 而再看二夏,这孩子不但两条手臂青青紫紫的,肋骨处一大片无情,肚子上有个黑乎乎的脚印子,后背上也全是淤青,那伤痕累累的模样,叫秦老太都看傻了。 “到底咋回事!!” 第24章 让你吃个够 秦卿没走,她留在屋子里。 可是看见二夏身上那些伤,她也瞪圆了眼珠子,这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 至于三秋和四冬,这俩孩子嘴上说着没受伤,但其实也不过是比二夏轻一点而已,简直不敢想象,这三个孩子竟然在别人不知道时,受了那样的虐待。 而她们竟然还憋着,竟然不敢讲,甚至对大人们隐瞒? 她们为什么要瞒着? 秦淮珍浑身直哆嗦,她脸都青了,“二夏?” 她一开口,二夏身子一哆嗦:“妈……你别跳河行不行?” 二夏哭着,突然扑进秦淮珍怀里。 秦淮珍有些发傻,她搂紧了二夏,可一想孩子遍体鳞伤,又连忙松开些,生怕把孩子弄疼了。 她沙哑着问:“傻闺女,你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以前她把孩子们看得紧,可这阵子,因为刘家村这边忙着秋收,刘婆子又是个尖酸刻薄的,她每天起得比鸡早,操持这一大家子,天没亮就起来做饭,白天在地里干完一天活,晚上回来也不得清闲。 实在是精疲力尽。 而二夏身上那些伤,淤青还没消,看样子正好是秋收这阵子弄的。 她心疼得不行,这是她闺女,是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到底谁打的?怎么就对她孩子下这么狠的手? 秦卿看着这娘几个,心里一叹,然后迈开小短腿走过来:“二夏姐,你为什么要说小姑姑跳河?” 二夏一哆嗦,突然哇地一声放声大哭:“赵婶儿被撵回来了,她就跳河了,二夏不想妈妈被撵走。” 这话听得秦老太心里一酸,但立即一激灵,瞪圆了眼珠子问:“赵婶儿?那不是住你家对面那个吗?上个月跳河淹死了。” 秦淮珍也一愣,这事儿她知道,那人离婚了,回到娘家后受不了外面的风言风语,就一时想不开自杀了。 顿时,秦淮珍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夏问:“夏,你老实跟妈说,你这些伤……谁干的?是你奶奶?” 二夏抽抽噎噎,而三秋和四冬早已泣不成声。 “她是坏奶奶!” “她白天把妈支走,一逮住我们就想打我们,骂我们克死了哥哥,二姐护着我们,可二姐被打得好疼,还不敢告诉妈……怕妈被撵走,怕妈跳河。” 秦淮珍眼前一黑,突然向后仰去。 “奶!”秦卿连忙喊了一声。 多亏了秦老太反应快,不然秦淮珍险些从炕上栽下来。 …… 好半晌,秦老太按着秦淮珍的人中,总算把人按醒了。 秦淮珍长吁口气,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好多岁。 “她凭什么啊,她凭啥啊?” 她摇摇晃晃地起身,突然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珍儿!”秦老太喊了她一声,她却像没听见似的。 秦老太连忙追上她,可秦淮珍一出门,就冲进了秦家厨房,拎着一把刀子像阵风似的冲出了家门。 “坏了!” 秦老太一拍大腿:“诏安,诏平,快拦住你们小姑姑,快把她拽回来!” 秦诏安反应过来,立即追着秦淮珍跑出刘家,可秦淮珍早就没影儿了。 …… 苞米地里,刘婆子正坐在地垄边上,她擦了一把汗,又看了看四周,不禁撇了撇嘴。 “那几个死丫头片子,这是看老秦家来人了,有仗腰眼子了,等回头老秦家走了,看我不狠狠收拾她们。” 正好这时,有人看见刘婆子,不禁道:“老刘家的,我刚看见你亲家了,这是又来你家走亲戚了?” “你们一家子也真是有福气,摊上个这样儿的好亲家,隔三差五地就过来接济。” 刘婆子翻了个白眼:“什么接济不接济的,讲话至于那么难听吗?说得好像我们全是要饭的。” 对方一愣,面上哂笑,心里却忍不住鄙夷。 呸,得了便宜还卖乖! 就在这时,有人看见秦淮珍。 “这不是二夏她娘吗,这是咋了?” “咋还拎把菜刀呢?” “看那脸色,煞白煞白的,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怎么气成这样呢?” 秦淮珍是个软性子,平时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响屁来,天生就不是厉害脾气,婚后这些年没少被刘婆子磋磨。 但大伙都是这么过来的,谁家过日子不磕磕绊绊的,谁家儿媳不是老老实实地虚心做人。 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 不过今儿这软柿子竟然刚强起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你地里头忙完了?别以为你娘来了你就不用干活了,”刘婆子一看见秦淮珍,就撇着嘴翻了个白眼。 “呵,”秦淮珍气笑了,她什么都没说,但冲过去就是狠狠一菜刀。【1】 【6】 【6】 【小】 【说】 “哎唷!” 刘婆子吓了一大跳,正好摔了一跤,险险避开了刀锋,不然那把菜刀差点砍在她脖子上。 不过,哪怕避开了脖子,但胳膊上也划出一条血口子。 附近的大伙儿更是一愣,“住手,快住手!” “二夏娘,你干什么呢,那可是你婆婆!” 有人冲过来,想拉住秦淮珍。 秦淮珍却双眼通红:“婆婆?” “我拿她当婆婆,她有拿我当过儿媳妇吗?” 她一颗心在沸腾,脑子里更是一嗡一嗡的,“我总觉得啊,这日子都是熬过来的,平时她对我什么样儿,我都懒得提了。” “我娘家问起来,我也只能报喜不报忧,我知道真要是把事情闹大了,肯定不好,毕竟我还得和刘刚过日子,我得把我闺女们抚养成人。” “可她都干了什么啊?” “她平时骂上两句,不痛不痒的,我就当没听见,我不跟她计较,她使唤我干活,我也都听着,可她凭什么那么对我闺女啊?” “凭什么把我闺女往死里打啊?!” 秦淮珍这话一出,刘婆子脸色一变,在场那些人也全都愣了愣。 “啥情况,怎么回事?” “二夏娘到底在说什么呢?” “嘿,我前儿看见刘婆子把二夏那丫头按在地里,抓起一把土就往那孩子嘴里塞,骂人家是个没用的赔钱货,使劲儿地打人家。我跟人说时还没人信我。” “都以为她是秦奶奶,肯定不能那么狠心肠,肯定不能那么对自个儿的亲孙女,这下可好,纸包不住火,她终于露馅了。” 秦淮珍一听,咬得牙齿都在嘎吱嘎吱响,她满脸全是泪,却像气疯了似的,冲向刘婆子,甩手就是狠狠一巴掌,然后抓起了一把土,狠狠塞进刘婆子嘴里。 “赔钱货?你说谁是赔钱货?我闺女怎么就变成赔钱货了?” “你就这么喜欢土,你往我闺女嘴巴里塞土?那我就让你吃个够!!” 她这辈子的狠劲儿,可能全用在这时候了。 从前是个软脾气,也总是与人为善。 可为了孩子们,她能忍受这种苦日子,为了孩子们,她可以不顾自己的感受,但为了孩子们,她也能发疯! 老实人被逼急了,就像一座死火山爆发。 常年寂静,被人忽略了风险性,可一旦那些火气真正喷发,也是真能烧死人。 第25章 不是不报 刘婆子被秦淮珍按在地上,被塞了满嘴的土,她气得脸都青了。 “我呸,你个小贱蹄子,你敢?等回头刚子回来,看我不让他收拾你的!” “你给我住口!” 秦淮珍双目猩红。 刘婆子两手用力地推搡她,她抡起菜刀狠狠地就要往下砍,可就在这时候,有人扑上来死拖活拽。 其中一个刘家的邻居更是掰开她的手,抢走那把菜刀扔得远远的。 “二夏娘,快起来,先把你婆婆放开,有啥不能好好说的,还真想闹出人命咋的?” 几个人一起上,秦淮珍不是对手,可看刘婆子的眼神,活像是恨不得将刘婆子狠狠撕碎了。 “住手,都住手!” 秦老太气喘吁吁地赶过来,老人年岁大了,就算这些日子没少喝秦卿拿出来的灵泉水,体质已经得到改善,但毕竟时日太短,跑得也稍微慢了点。 这会儿一看这边的情况,秦老太两眼直发黑。 刘婆子脸上全是土,胳膊被划开一条口子,正在哗啦啦地淌着血,那些血已经流了她一身,地上也全是。 而秦淮珍像气疯了一样。 “珍儿!”秦老太冲过来,推开其他人,把秦淮珍紧紧地拽住。 她之前才说过,宁愿秦淮珍刚强一点儿,可这人真刚强起来,也真把她吓得不轻。 “你是想吓死我咋的,平时闷声闷气的,突然干出这种事,你是想被人枪毙啊,还是想坐牢啊?你要是进去了,二夏她们可咋办?” 这话一出,秦淮珍愣了愣,突然红着眼扑进秦老太怀中:“娘,我心疼啊,那是我孩子,那是我闺女啊。” “大春已经死了,山里崖崩了,大春被石头砸死了,我就只剩下二夏她们了。” “二夏她身上那些伤,胳膊上,肩膀上,肚子上,背上,还有腿上……浑身上下,哪哪儿都是。” “二夏是挨了多少打?那是下死手啊,要不是我闺女命大,要是……” 秦淮珍早已泣不成声。 秦老太也是恨得要命。 她看见几个孩子从远方跑过来,二夏她们扑到秦淮珍身上,抱着她的腿,拉着她的手哇哇哭,秦淮珍也一把搂住孩子们,哭得昏天暗地的。 “个缺德玩意儿!” 秦老太愠了一口气,立即冲向了刘婆子,两手左右开弓,连抽了十几个大嘴巴子。 “丧天良的!我以为你顶多是嘴上不积德,以为你顶多是平时骂几句,敢情你还敢动手?” “那么打我外孙女,你也不怕遭报应,咋不来道雷劈死你啊!” 秦老太一边打一边骂,刘婆子也被打出了脾气,满口的骂骂咧咧,但她手上受了伤,血流个不停,不是秦老太的对手。 直至她眼珠子一亮:“刚子,快来,你媳妇疯了,她想砍死我啊,还有你丈母娘,她们合起伙来欺负我。”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本来看见这边围着一堆人,还以为是有什么热闹可看,谁知竟然是他自己家出事了。 而这,正是刘刚,秦淮珍的丈夫。 …… “秦淮珍,咋回事!你敢砍我娘?还不让你娘住手!” 刘刚瞪着眼珠子冲过来,抡起了拳头就要打人。 可就在这时候,一个小孩子窜过来,那小手攥得紧紧的,手里像是捏着什么东西。 正是秦卿。 她人小腿短,跑得最慢,直至这会儿才过来。m. 看见刘刚想动手,立即掏出空间里的微型电击器,狠狠地往刘刚腿肚子上一怼。 滋啦啦的电流窜过刘刚全身,他浑身抽搐着,抖动着,身体过电,口吐着白沫子瘫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甚至还在不断哆嗦着,不停地翻着白眼。 秦卿长吁口气,小手一挥,无声地收起了电击器,她抹了把脸上的汗,下一刻身子腾空。 被她大哥哥秦诏安抱了起来。 “宝儿,没事吧?刚刚他有没有撞着你?” 秦卿一愣,然后摇摇头:“没撞着。” 她又重新看向刘刚,刘刚瘫在地上,吐出的白沫子越来越多,她小脸幸灾乐祸。 突然拍了下小手:“哎呀,这是癫痫吗?” “什么是癫痫?”有人问。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一脸天真无邪地回答:“宝儿也不知道呀,宝儿也是听人说的呀,听说这癫痫是能传染人的,时不时的就抽疯呢。” 小孩子嗓音嫩嫩的,那语气无辜极了。 可一听会传染,霎时间,所有人瞪圆了眼睛,纷纷退避三丈,看刘刚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瘟疫似的。 刘婆子也懵了:“儿啊!” 她扑过来一把抱住刘刚的身子。 秦卿眯了眯眼,继续天真无邪:“刘婆婆,你别碰他呀,不然你也癫痫了。” 说完,立即来了个骚操作。 隔空投物!! 微型电击棍像颗小石头似的落在刘婆子身上,下一刻刘婆子疯狂抽搐起来,嘴歪眼斜,口吐白沫,和她儿子刘刚一起瘫在了地上。 “哎唷,我地天呀,这还真传染啊?” 大伙一惊,连忙躲得更远了,再也没人敢上前了。 秦老太一看,愣了几秒,旋即解气道:“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是缺德事儿做多了,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妈,妈?”这时,秦淮珍那边,几个丫头发出惊慌的哭喊声。 秦老太连忙回头,就见秦淮珍身子一软,竟然倒在了地上,而那脸上竟然死气沉沉的。 秦卿也看见了,她心里一咯噔。 “奶,不好了!” 她小姑嘴唇发紫,看起来似乎心脏不太好,刚刚又大悲大怒,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第26章 打回去 秦淮珍昏迷后,秦老太连忙招呼着秦诏安,这一老一小又搀又抱的,好不容易才把她弄回刘家,身后还跟着一堆哭哭啼啼的孩子。 二夏她们六神无主,早就吓得慌了神,生怕秦淮珍出事。 秦卿找了个饭碗,悄悄在碗里加了点灵泉水,然后捧着水碗走进屋。 “奶,喂小姑姑喝水。” 秦老太摸摸她的头,旋即托起秦淮珍的上半身,这水喂了得有大半碗,才听一声嘤咛,秦淮珍醒了过来。 但人看着,就跟掉了魂儿似的,很是哀绝。 秦老太心里难受,帮她拨开黏在脸上的碎头发:“珍儿啊,你就收拾一下吧,带上孩子,跟娘一起走,这老刘家是真不能待了。”【1】 【6】 【6】 【小】 【说】 秦家人都长得不错,嫁人前,秦淮珍性子软,人也很腼腆,但胜在清秀,看着十分文静,那时候不少人上门提亲,刘刚也是因无意中惊鸿一瞥,才看上了她。 那时候刘刚诚意十足,秦淮珍渐渐被打动了,可谁知媳妇一到手,刘刚就变了。他平时啥也不干,好吃懒做,只知道像个大老爷似的等人伺候,对秦淮珍更是从无好脸色。 可当时俩人已经结了婚,还能咋样,只能继续过。 秦老太对刘家不满,尤其是在秦淮珍死了一个孩子后,老刘家变本加厉,拿秦淮珍当免费的老黄牛使唤,短短几个月她就瘦的不成人样。 老人心疼闺女,劝她回秦家过日子,但她闷不吭声,一直没表态,直至如今。 秦淮珍怅然许久,“娘,我们娘几个,是四口人,是四张嘴,咱家……” 秦老太一巴掌拍在她身上:“我是你娘,咱老秦家是你家,还能让你们饿死不成?这都啥时候了,还想那些有的没的?外头那些碎嘴子真要是敢议论,让她们来找我,看我不抽死她们!” “总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秦老太招呼着:“诏安,诏平,来,帮你们小姑收拾东西,把衣服袜子啥的全带上,咱带你们小姑回家。” “对了,还有那几斤兔子肉,还有那只野山鸡。” 之前藏了个心眼,让秦淮珍把肉藏在外面了,这会儿秦老太也使唤孩子们,把东西拿回来。 这娘几个东西不多,不久就收拾完了,秦淮珍就两套衣服,孩子们只有身上穿的那件,另外是一些零碎,全加在一起尚未装满一个小包袱。 秦卿人小,但也力所能及地帮着忙,她看着那个小包袱,心里欷歔,然后上前握住秦淮珍的手。 “小姑姑,您想开点,咱家日子越过越好。” 秦淮珍无力地笑一声,揉了一下秦卿的小脑袋,艰难地忍着泪。 她是真怕给娘家添麻烦,不是她外道,是因为知道娘家那边过得不容易。 可今儿这事一出,她已经彻底和老刘家撕破脸了。 况且,万一往后刘婆子拿她闺女们撒气,万一哪回下重手,真把她闺女打死呢? 秦淮珍攥了攥拳,努力振作起来。 …… 回去路上,这一行人心情沉重,秦老太安慰着秦淮珍,但秦淮珍从小就这样,是个心事重的,还很敏感,容易胡思乱想。 二夏她们不可思议,她们竟然就这么走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被刘婆子打骂了? 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然后嘤地一声,不知是谁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的,好不可怜。 凿子岭生产大队。 “哎唷,这不是秦家婶子吗?”有人冲秦老太打了声招呼,又看了看秦淮珍几人。 娘几个面若枯槁,孩子们哭得眼皮都肿成一条缝了。 这是咋了?这娘几个难道被婆家撵回来了? 不久这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生产队。 秦家院子外。 老秦家修完房子后,就集体上工了,如今家里只有秦淮山和秦卿她三哥哥秦诏远。 大房是人口最少的,秦卿又是个小女娃,之前一直跟着老头老太太住一屋,但翻修房子时,大伙心想这孩子迟早得长大,往后成个大姑娘,总不能还是跟老头老太太住一屋,所以特意把大房分成两半儿。 屋里起了一面墙,屋外也多开了一扇门,本想着再过几年让秦卿搬进来住,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不然就算秦淮珍带孩子回来,兴许也没地方住。 秦淮山坐在炕上,隔着窗户看见秦淮珍他们,登时浓眉一拧:“娘,出什么事了?” 秦老太气得不轻,她可憋了一股火儿,当场就骂起来:“那丧天良的,就没见过这么缺德的!” 听明白事情经过后,秦淮山脸色一沉,“诏远,去地里,把爷爷他们喊回来。” 小三秦诏远立即点头,他一路狂奔。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肯定得通知老爷子,还有秦二叔、秦三叔,还有四叔。 不久,老秦一大家子全回来了。 大伙儿和秦淮山一样,在了解到事情始末后,登时气得不行。 秦老头腾地一下站起身:“老二,老三,还有老四,抄家伙,跟我走!” 他老秦家又不是没人了,当他们全死绝了不成?敢这么欺负他闺女、欺负他外孙女,他饶不了那老刘家。 秦淮山思忖几秒,旋即叫住老爷子,跟老头讲了几句话,老头一瞪眼,立马恍然大悟。 他深深地看眼秦淮山:“放心,他们跑不了,咱先出了这口气,至于你说的那件事儿,咱们双管齐下。” 说完,秦老头就带着叔叔们走了,一路杀气腾腾,抵达时,直接就闯进了老刘家。 刘婆子正坐炕头上破口大骂。 “我呸,那个小贱人,她还长本事了,她们娘几个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不然看我不弄死她们!” 刘婆子胳膊挨了一刀,血已经止住了,看样子似乎用不着缝针,但这伤口是真疼啊。 伤口越疼,她就骂得越狠,而刘刚也一脸阴沉。 他之前不知咋的,感觉像是全身过电一样,竟然四肢抽搐着瘫在地上,还口吐白沫子。 他心里提心吊胆,想不明白这是咋回事儿,以为自己得了啥怪病,并为此惴惴不安。 秦老头正是这时候上门的。 “咣”地一声!小老头冷着一张脸,踹开刘家的院门,指挥着身后几个儿子说:“把他按住!” “这老刘家是咋打咱们二夏的,就咋给他打回去!” 登时,这老刘家鸡飞狗跳,惨叫声此起彼伏。 第27章 不是拖累 秦家。 小秦卿趴在墙根儿上,耳朵贴着土墙,偷听屋里的动静,隐隐能听见压抑的哭泣声。 还有二夏她们小声讲话的声音:“妈,不哭了好不好。” “妈就是心疼你,往后要是再有这种事,你别一个人瞒着,得赶紧告诉我,知道不?” 秦淮珍紧紧地搂着二夏,二夏轻轻点着头:“妈,我不疼,我说真的,一点都不疼。” 哪能不疼。 秦淮珍心里苦透了。 秦卿在屋外,悄悄转了转眼珠,她知道小姑姑在担心什么,说白了还不是穷闹的,怕她们娘几个给老秦家添麻烦,怕往后日子没法过。 中午吃饭时,小姑姑只动了几筷子,二夏她们年龄小,但也只盛了小半碗饭,没敢多吃,生怕她们吃太多家里粮食不够用。 秦卿心里琢磨着,她知道,搞钱这事儿必须尽快提上日程了,不然照小姑姑她们的心态,就算回到秦家,往后生活起来恐怕也不自在。 可这年月风气这么严,私人不能做买卖,想赚钱但没路子,尤其她们这种农村人,只能指望那一亩三分地,只能在大队里多干一点活儿,想赚外快更是难上加难。 该怎么办呢?她得想个办法出来。 第二天。 大概六点多,秦卿哈欠连天,一头毛绒绒的短头发支棱乱翘,白净的小脸懵懵的,哪怕已经睁开眼,但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 这时家里大人孩子都已经起了,今天本该轮到四婶丁美莲做饭。 但秦卿洗完脸,一进厨房就发现,小姑姑手脚麻利地围着锅台转悠,整个小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是纤尘不染,甚至就连外面的院子也全都重新归置一遍,晾衣绳上更是晾晒了几件湿衣服,有大房的、二房的,三房的、四房的,也有老头老太太的。 她抢着把家里能干的活儿全都干完了。 四婶丁美莲轻叹:“珍儿,用不着这样,咱都是一家子,住在一起多正常的一件事儿,你不用有负担。” 秦淮珍似乎又变回从前那个老实巴交的闷葫芦,她轻轻点着头:“四嫂,我知道。” 但手没停,转身继续闷头擦拭着碗架子。 丁美莲欲言又止,不禁一声轻叹。 …… 秦卿扒着门口,瞅了好几眼,她也愁得不行。 而这一天,大伙上山开荒,意外发现许多红薯藤,挖出不少地瓜来。 大队长见状惊喜,一想凿子岭这边秋收还得好几天,就做主把那些地瓜分配了一下。 家里提回来好几筐,这事儿冲淡了许多愁绪。 又过一天,秦卿上午时带着表姐和哥哥们漫山遍野地跑,中午回来时,看见小姑姑秦淮珍端着一大盆粉条从厨房里出来。 “哪来的粉条?”秦卿吃惊地张圆了小嘴儿,瞪大了乌黑溜亮的大眼睛。 上回和二叔去公社买粮,她知道二叔都买了什么,也知道家里没有粉条。 二夏牵着她的手,惊喜地说:“宝儿,是我妈做的,妈以前在刘家很少做的,是以前跟赵婶儿学的。” “赵婶儿从前在粉条厂上过班。” 秦卿轻点着小脑袋,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走上两步,突然一激灵:“粉条厂?” 她眼光一下就亮了。 这年月市面上的营生要么是公家的,要么是公私合营的,私人不能做买卖。 这时讲究集体,讲究团结,讲究积极进取,凡事以公家为主,是真正的共产主义。 但一些生产队为了让大伙多赚点,设法搞创收,以生产队的名义成立过一些小作坊。 既然人家可以,那为什么凿子岭大队不可以? 她们也可以弄个小作坊呀,至于生产什么,这不是有小姑吗,这不是可以制作粉条拿出去卖吗? 登时,秦卿容光焕发,小手一拍巴掌,笑得整张小脸都亮丽了起来。 …… 中午大伙吃饭时,因为秦淮珍端出来的一大盆白菜炖粉条,大伙都惊讶了一下,不可避免地问了几句。 秦淮珍轻声慢气地说:“我以前跟刘家邻居处得好,是赵嫂子教我的。” 赵嫂便是二夏口中的赵婶儿,上个月因为离婚被婆家撵回来,后来受不了风言风语跳河自杀的那个。 秦卿偷瞄大伙儿的表情,她两条小短腿在凳子下来回踢踏,然后帮秦老头夹了一筷子粉条。 “爷,多吃点,可好吃了!” 她摇头晃脑,一副天真语气:“宝儿跟二叔去过公社,供销社也有卖这个,卖的可贵啦。” 秦老头照旧板着脸,他话不多,但马上又给秦卿夹了一筷子,看秦卿的眼神很是和蔼:“宝儿别忙活,不用照顾爷,你自个儿多吃点。” 但凡是需要花钱的,平时家里都舍不得买,秦淮珍能有这本事,秦老头也挺高兴的,好歹能帮家里的孩子弄点新鲜玩意儿吃。 秦卿龇开一口小米牙,问:“爷,供销社能卖,咱家能卖吗?如果能卖粉条条,小姑姑就能挣钱啦。” 听见这话,大伙儿一愣,秦淮珍也怔了怔。 二夏像个小大人似的,连忙摆手说:“宝儿,不行的,不能卖,那是投机倒把呀。” 秦卿心想表姐真是好助攻,开心地看了眼二夏。 “可是刘家村不是能卖东西吗?宝儿回来时看见过,有人挑着扁担卖山货。” 二夏歪着头,想了想,说:“卖山货赚到钱,是所有人一起分的,咱们自己家不能做买卖的。” “那就一起赚,一起分?” 好歹多一条财路,小姑出了力气,不但能有事情干,免得她胡思乱想,分账时也能比别人多分些。 而一旦赚了钱,小姑也就安心了,能把腰杆子挺直,不必再像现在这样如履薄冰的小心过日子。 两个孩子童言稚语,这一大家子面面相窥。 秦老头若有所思,秦老太也忍不住琢磨起来。 “老头子?”她看向秦老头。 秦老头嗯了一声:“珍儿,等会吃完饭,你跟我去见大队长。” 秦淮珍紧张:“爹,这是咋了?” 秦二叔失笑:“你安心便是,咱宝儿真是个小福星。” 秦二叔捞起秦卿,亲了一口小脸蛋儿,秦卿笑弯了大眼睛,然后一副懵懂模样。. 咋地啦,又咋地啦,宝儿只是和二夏姐聊聊天而已,宝儿才三岁半,宝儿可啥也不知道。 …… 下午,秦老头带着秦淮珍跑了一趟,结果不出意料,回来时秦老头走路带风,秦淮珍也如释重负,仿佛这生活又有了盼头,脸上也拨云见雾,带上几分笑意。 秦老太惦记着这件事儿,一见俩人连忙问:“咋样,大队长同意没?” 秦老头点着头:“同意了!以咱们大队的名义办个粉条作坊搞创收,等回头挣了钱,咱们大伙儿一起平。” “哎唷!” 秦老太喜不自胜,一把拽住了秦淮珍:“你看,这日子肯定越过越好,这不,往后这红薯粉做起来,就算你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也照样能养活二夏她们。” “娘……”秦淮珍哽咽着,也笑了起来,可笑中带着泪,泪里也夹着些解脱。 是啊,她不是负担,不是拖累,不会连累这一大家子,她也能自力更生。 因为这,她仿佛脱胎换骨,露出几分轻快来。 第28章 先定一个小目标 家中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接下来几天,大队长特意去公社那边批了个文件,然后粉条坊成立,但自己家做的粉条比不上县城那些大厂子,供销社不肯收他们的货,所以第一批红薯粉做出来,销路又成了个问题。 家中二叔和气,三叔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其实也是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缘很是不错,那嘴巴更是甜,听说当年三叔能娶到三婶,这嘴皮子占了大半儿功劳。 所以家里商量后,决定由二叔三叔带着红薯粉去附近兜售,也不走远,就在临近的几个生产队里叫卖叫卖,看看有没有人买。 后来秦卿听二叔说,俩人头一回干这事,起初提心吊胆,心里有点不踏实。 但后来壮着胆子把销路打开后,也就放开了不少,叫卖起来越发卖力,四处吆喝。 九月底的这一天,晚上大伙儿收工后,一大家子聚集在老头老太太这屋。 “咋样,挣了多少?” 钱匣子像个存钱罐,是木头作成的,盖子上有一个小口儿,能往里面塞钱,而外面挂着一把锁,这钥匙把持在大队长手中。 大队长也在场,也挺期待的,每天进账出账他都盯着,毕竟这粉条作坊是以集体名义成立的,这些钱也全是整个生产队的公共财产。 这会儿钱匣子一打开,就看见满满当当的碎钞票,还有许多一分两分的硬币。 等大伙儿清点完,惊讶地发现,这粉条生意也就做了一周左右,可竟然赚了一百多块钱。 这些日子秦淮珍忙得昏天暗地,就连秦家几个媳妇也不上工了,跟着她一起忙活这件事。 如今见到钱,大伙都笑了,露出个疲惫又十分高兴的笑容来。 “一百多呢,就算等会儿得分账,但咱家出了力,至少也能分到八九块钱。” “这一周就挣了八九块,要是一个月,哎唷,那不得挣个二三十吗?” “这可比种地划算多了,就算老二他们每天挣满十工分,一个月也才九块钱。” “这都顶上老二几个月的收入了。” 大伙看向秦淮珍那边儿,秦淮珍擦了把脸上的汗,眼底盈动着泪光:“多亏了二嫂三嫂帮着我,还有四嫂,也没少为我的事儿操心。” 她笑了,心里暖融融的,她能生在这样的人家真是太好了,她娘是个仁义的,从不苛待媳妇们,而嫂子们也因此投桃报李,很是顾家,不像旁的人家鸡毛蒜皮一堆烂事,相处起来也融洽。 有这样的娘家在,就算她只是个女的,就算力气比不上男人,哪怕下地干活赚不了多少工分,可凭着这个粉条作坊,她也能养活自己和闺女们。 秦淮珍笑着笑着就又哭了,泪抹了一把又一把,心里是真高兴。 她突然看向地上的小秦卿,秦卿正被哥哥姐姐们簇拥在中间,小家伙如众星捧月,长得粉雕玉琢,娇憨可爱。 “多亏了咱们宝儿。” 秦淮珍抱起秦卿,让秦卿坐在她腿上,爱怜地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 “如果不是宝儿提起这茬儿,咱可都没往这边想,宝儿是咱的小功臣,是宝儿救了小姑啊。” 秦淮珍越发畅快,对秦卿也越发稀罕,她轻声问:“宝儿,等明天分了账,小姑带你去公社好不好?给咱们宝儿买肉包吃,再扯点布料,让你四婶给你做套新衣裳。” 老四媳妇丁美莲不但做饭好吃,那缝纫手艺更是出了名的好,家里的衣服鞋子全是她带头做的,这方面,就连老二媳妇陈翠华都比不上她。 秦卿一呆,连忙拜了拜自己软乎乎的小手:“小姑姑,宝儿不吃肉,宝儿有衣裳穿。” 她看向几个小表姐,二夏她们真太瘦弱了,从前在刘家没养好,几个丫头瘦骨嶙峋,看着都叫人心疼,而且又只有身上那一套衣裳。 昨儿二夏的旧衣服被小姑姑洗了,她一整天没出门,在屋里裹着小被子,因为没穿的。 秦卿认为,比起她,还是二夏她们更需要。 但秦老太瞥她一眼,也是满脸笑容:“宝儿,听你小姑的,你小姑疼你,这钱也确实该让她花。” 秦卿的衣裳也久了,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她有两套,来回换着穿,但全是秦诏安他们穿剩下的,料子早就洗旧了,早就该换了。 如今一听秦淮珍想给小宝儿做衣裳,秦老太就知道,秦淮珍这是心里感激,想要报答。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知道这事儿能成多亏了宝儿这个福娃娃,不然她还在愁眉苦脸地担心生计呢,宝儿是她的小恩人。 老太太一发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只有秦卿忧愁着小脸儿,她心里很是无奈。m. 她真有衣服穿,不用做新的。 但第二天,上午八点多,大队会计算了一下账,秦家几个媳妇各自分到一块八毛钱,秦淮珍分到了六块九钱,她一脸欢喜,立即领着几个闺女,带着二房的诏安诏平,还有小秦卿,呼啦啦地一起出门了。 这时凿子岭已经开始秋收了,生产队唯一的牛车被大队征用了,所以这回去公社只能步行,不像上回那样可以坐牛车。 路上,秦卿趴在她大哥哥秦诏安背上,她眨巴着大眼睛,瞅瞅哥哥们,又瞅瞅表姐们,然后又想了想另外几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 她像个小大人似的叹着气。 这日子真是太不容易了,况且这时已经十月初一了,季节正式迈入了深秋。 家里人穿的多是薄衣裳,冬天的袄子不够用,通常是谁出门谁就穿一件儿,剩下几个没袄子的就关在家里,不敢出门,更不敢下地。 尤其孩子们,每年入冬就守着热乎乎的火炕寸步不离,因为外头实在太冷了,若是穿着薄衣裳出门,用不了几秒就得冻僵,甚至得冻出病来。 秦卿掐指一算,往年都是十一月份开始下雪的,入冬后的日子肯定更加难熬,不行,她得尽快想办法。 首先定个小目标,趁着下雪前,先把全家武装一遍,让老秦家人人都有棉衣袄子穿,冬天时不必挨冷受冻。 可这事儿说来容易,但做起来是真不简单,秦卿又不禁内视一下自己的空间。 好可惜,她空间里物资这么多,上辈子可囤了不少,那古香古色的大宅子塞得满满当当,不管是吃的、穿的,还是用的,一应俱全,足够养活整个老秦家。 但问题是她没法解释这些物资的来源,不然也不用这么犯愁了。 第29章 宝儿真是贴心小棉袄 去公社的路上,秦卿心里琢磨这件事,显得心不在焉。 秦淮珍带着一堆孩子,走不快,半路上停下歇息。 秦卿被她大哥哥秦诏安放在地上,她人小个子矮,是个小不点儿,但斜挎着一个布兜兜。 这布兜兜她最近走哪儿带到哪儿,平时也多亏了这个小布兜,方便她时不时地投喂家人们。 “哥哥,吃!姐姐,吃!” 秦卿从她的小布兜里抓出一小把蓝莓来。 这孩子总能“变”出许多东西吃,一问就是这几日上山跟着哥哥们四处跑,在山上摘的、捡的,大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二夏摆着手,一脸认真地看着小秦卿:“宝儿,天冷了,山里的果子也都摘完了,就只剩下这点了,不要再分了,留着好不好?你自己吃,多吃点,姐姐们不馋的,姐姐们不想吃。” 秦诏安点着头,照旧冷着一张冰山脸,诏平则是笑呵呵,一副脾气好好的模样,但显然也是这么认为。 不过诏平有点奇怪,山里的莓子酸酸甜甜,但八月时比较多,等进入九月就几乎看不见了,而这时天气都冷了,都已经十月初了,宝儿到底从哪儿摘的莓子? 这当然不是摘的,是秦卿从空间里拿出来的,酸甜又开胃,正适合拿给哥哥姐姐们当零嘴儿。 “宝儿牙酸,”她皱着小脸,一副好嫌弃的样子:“宝儿不想吃了,可是再不吃就坏了。” 捂着软乎乎的脸颊,她小手小小的,但一抓就是一小把,哥哥姐姐们用手捧着,不禁面面相觑。 “宝儿真不吃了?”秦诏安心想这莓子长得挺好的,他们以前也摘过蓝莓,但没宝儿拿出来的这些个头大,吃着酸度更多些,甜味儿要少些。 秦卿立即点头:“嗯,不吃了,宝儿不想吃了,而且宝儿有这个。”她转手摸出一颗海棠果,一副这是她心头好的模样,可爱兮兮地捧着果子笑出一口小米牙。 这样一来,秦诏安就没再拒绝,他点头首肯,诏平和二夏她们这才放下心来。 蓝莓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捻起一颗放入口中,登时,几个孩子们眼神一亮,真甜! 这果子长得小,但一口咬下,果肉酸甜,果汁更是美极了,叫孩子们露出惊喜的表情。 秦卿并未厚此薄彼,小手从布兜兜里抓出一把塞进秦淮珍手里。 “小姑姑,吃!” 她可霸道啦,就喜欢投喂她家这些大人孩子们,看见她们吃得开心满足,比她自己吃进嘴里还高兴呢。 秦淮珍只是笑笑,把蓝莓用一张旧手帕包了起来,心里想的是另外几个被留在家里的孩子。 秦卿乐颠颠地晃悠着小脑袋,贼兮兮地偷着乐:“小姑姑,家里还有呢,一小筐呢,哥哥们,爷爷奶奶们,都有。” 秦淮珍一怔,这孩子怎么像个小人精似的,连她在想什么都能看出来? 她登时笑了。 “宝儿真是贴心小棉袄。” 她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秦卿也开心,咧开小嘴儿笑得更甜了。 …… 几人在路上歇了一会儿,喝了几口水,又吃了点蓝莓果子,秦诏安再次背起小秦卿,路途太远了,秦卿的小短腿走不了远路。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总算来到了公社。 秦诏安不可避免地想起上回的事情,他如临大敌,少年冷着脸,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生怕又碰上抄家,怕那轰轰烈烈的打砸行动吓到秦卿。166小说 而秦卿也从他背上转移到怀里,坐在他的臂弯上,像个小娃娃似的被他紧紧抱着,甚至还拿出一条布带子,把秦卿牢牢地绑在他身上。 诏平听说了上回的事情,脸上笑容少了些,也是一本正经,这把二夏几个丫头看得一愣一愣的。 “大安哥?”二夏不解地看着秦诏安。 秦诏安寡言,但诏平性子好,他解释道:“上回我爸带宝儿来公社买粮,宝儿差点和家里走散,当时出大事了,宝儿吓坏了。” 几个丫头对视,然后,齐齐地来到秦诏安身边,把被秦诏安抱在怀里的小宝儿团团围住了,仿佛一堆人肉墙,保护着她们的小妹妹。 秦卿看见这一幕,她都呆了好嘛。 她是真没成想,上回公社那件事,她自个儿没咋地,但家里竟然留下这样大的后遗症。 怪不得小姑姑今儿带着自己来公社,大哥哥和二哥哥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过来,家里另外几个哥哥也全都嗷嗷直叫,后来是老太太出面才把小子们镇压。 她小嘴儿一抽,心里一时暖得想笑,又酸溜溜地想哭,她怎么这么有福气呀?她的家人真是太好太好了! 她红成了兔子眼,搂着大哥哥秦诏安的脖子,依恋地用小脑袋蹭了蹭。 而秦淮珍听说这事儿,也立即紧张起来,“走,咱先去公社,先把布买了。”看她这模样,是打算速战速决了,毕竟这时外头正乱着,她哪怕从前住乡下,但也曾有所耳闻。 …… 秦卿身子小,布料用不了多少,况且这年头物价还便宜。 秦淮珍买布时,看见柜台里陈放的毛线团,毛线比布料贵多了,可她并未不舍,想着天气越来越冷,于是又买了点毛线,打算回头给秦卿织件毛衣穿。 从供销社出来,秦淮珍又立即带着孩子们去了国营饭店,在这儿买了两个大肉包子,一个塞进秦卿手里,让秦卿趁热吃,另一个则是留着带回去,给她当晚饭。 秦卿捧着热乎乎的肉包子,又看了看哥哥姐姐们,吃独食的感觉并不好受,可这回不论她怎样撒娇都没用。 哥哥姐姐们一口也不肯碰,让她吃,就算她只吃了一半儿就宣称饱了,剩下的半个肉包也被收了起来,打算等她饿了再拿出来给她。 秦卿:“……” 心里在叹息。 哎! 啥时才能实现吃肉自由呢?她想全家一起吃肉,可劲儿地吃,再也不用省着,不用捉襟见肘,不必缩衣节食。 而就在一行人准备回家时,远方,公社里突然闹腾起来。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挂着大木牌子游行,附近的老百姓正冲那些人指指点点。 秦卿伸长了小脖子一看,顿时吃惊。 “咦??” 第30章 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 秦卿睁圆了大眼睛。 这不是上回在公社抄家的那些人吗,当时凶神恶煞,一身张狂,不可一世得很。 可这是咋啦,竟然鼻青脸肿,被人五花大绑,而且还全都拖出来了,正在挨大伙儿的批评。 臭石头,烂叶子,不断地砸在那些人身上,叫他们头破血流。 “我呸!”人群中,一位大婶憎恨道:“这些二流子公饱私囊,平时戴着个红袖标走街串巷,整天欺负咱们这些老百姓。” “这是报应啊,也不知是谁举报的,他们横行无忌,这下总算遭难了。” “真是帮咱们出了一口恶气啊。” 大伙儿义愤填膺,秦诏安也一脸惊讶,“是他们?” 上回的事情他记忆犹新,当这些人闯进巷子时,他正在巷外帮宝儿把风。 登时,他脸色一寒,不禁又把秦卿抱紧了一些,甚至还往旁边避了避,像是生怕秦卿被误伤。 “怎么了?”秦淮珍一脸奇怪。 秦诏安把上次的事情说了一遍,秦淮珍心惊肉跳,“这群人咋这么缺德,竟然把人往死打,还吓坏了咱们的小宝儿。” 她连忙招呼几个孩子们,“走走走,咱回家,咱不看这热闹。” 万一等下发生啥事,万一见了血,再把孩子吓坏咯。 秦淮珍连忙领着几个孩子往回走,但没等出公社,突然被人叫住了。 “是你?” 秦卿正搂着秦诏安的脖子,懵懵一看,登时惊讶。 哎呀,是那个漂亮小哥哥! 上回楚衡家里被抄家,秦卿可谓看完了全程,楚衡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穿着一身儿明显不太合适的大衣裳,一头清爽的黑发在秋风中飞扬,但皮肤好似冰雪一般。 他按着自己一条腿,跛着脚朝秦卿走来。 秦诏安比他高出许多,秦卿被秦诏安抱在怀里,正好能与他平行对视。 楚衡的眼神虚无死寂,但这会儿似是弯了弯唇,他稚嫩地轻声问:“你还记得我吗?” 秦卿眼珠转了转,这可怎么办?上回看见那一家子实在太惨,她心生恻隐,从空间里拿出一兜粮食,还有疗伤用品等等。 本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但没成想又遇见了,而当时那些东西没法解释。 她琢磨几秒,立即有了主意。 “哎呀,”小手捂脑袋,她一副可爱兮兮的语气:“宝儿忘记啦,宝儿不记得啦。”166小说 “没关系,我认得你就好。” 不过,宝儿? 楚衡默默记住这个名字,冲着她轻轻一点头,旋即看向秦淮珍,这是唯一的大人。 “姨姨,我叫楚衡,我家住在这附近,您可以等我一下吗?” “上回妹妹帮了我家好大一个忙,我和外公外婆一直想感谢。” 秦淮珍怔愣,“上回?” 她不禁看了看秦卿,秦诏安也皱了皱眉。 宝儿身边很少离人,上次在公社曾短暂走失过,难道是那时候遇见楚衡? 楚衡急匆匆走了,他瘸着一条腿,但跑得很快,而这一着急,就跛得更厉害了。 他一走,秦诏安问:“宝儿,怎么回事?你见过他?” 秦卿两只小手捂着脸:“宝儿真不知道呀。”继续可爱兮兮的语气,反正小孩忘性大,她一问三不知。 秦诏安拿她没办法,只能揉揉她的小脑袋。 不过,问题是接下来怎么办? 楚衡让他们等他,他们到底要不要等呢?不知那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秦诏安只犹豫了一会儿,就见楚衡抱着一个旧布口袋跑回来:“姨姨,事出突然,家里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我家住军民胡同九号,我外公叫徐殿青,外婆叫罗婉祯,以后如果有时间,欢迎你们来我家做客。” 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表情不是很热情,但神色很诚挚,将那个作为“谢礼”的旧布口袋交给了秦淮珍。 秦淮珍不知所措,“这……”她不知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但拎着挺重的,想拒绝。 只是没等他开口,楚衡就已催促道:“这两天公社不是很太平,别把小妹妹吓到,姨姨,我先走了。” 他转身离开,但临走时,他瞥眼不远处,人群之中,上回在他家肆意打砸的那些人正灰头土脸,他唇边溢出一抹冷笑来,那与他幼小的年龄很不相符。 就算才六岁,但他睚眦必报,报复心重,自从上回外公外婆挨了一顿打,两位老人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他一直琢磨该如何保护两位老人家。 直至前几天,他写了几封举报信。 总算等到那些人遭难。 …… 与此同时,公社也乱了起来,远方的人群躁动不安,吓得秦淮珍只能尽快带孩子们离开。 但走出公社后,大伙儿也有点在意。 “妈,重不重?我帮你拿吧?”二夏仰起小脑袋问,她看眼秦淮珍拎在手里的旧布口袋,那是刚刚那个孩子送给他们小妹妹的。 “不用,妈拿得住,不过这里头好像全是书?” 秦淮珍狐疑着,隔着旧布口袋摸了摸。 秦卿也很好奇:“小姑姑,咱们打开看看好不好?” 秦淮珍点着头。 但当袋子拆开后,看见里面的东西,几个小不点儿齐齐地“呀”了一声。 “是小人书,是连环画!” 秦卿好奇地伸着小脑袋,一看,《铁道游击队》、《雪原前哨》、《黄继光》、《闪闪红星》、《向阳院的故事》、《艳阳天》等等,全部充满了年代感。 秦卿捂住小嘴儿偷着乐,小丫头爱臭美,牙还没长齐,一笑露出粉嫩的牙床,所以她最近很喜欢捂嘴。 没成想,楚衡竟然这么会送礼物,这些连环画正是孩子们喜欢的,在这年代很流行。尤其是农村,谁家孩子若能拿着一本连环画出门,那妥妥是整个生产队最靓的崽崽,会叫大伙儿一窝蜂地聚拢过来。 …… 几人回到家,这连环画的出现果然引发了轰动。 秦卿看着家里这些孩子们,一人塞一本,大伙轮流换着看。 “好厉害!”小六是个活泼好动的性格,他翻着那些连环画,大眼直冒光。 “防空洞是什么,是山洞吗?咱们山上也有防空洞。” 这时候正值下午,秦卿坐在小板凳上吃果果,本来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但一听防空洞,她眼神亮晶晶的。 “六哥哥,防空洞在哪里呀?” “就在山上呀,之前不是开荒吗,就在荒地附近。” 秦卿眼神又是一亮。 她之前就曾想,趁着冬天来临前,让全家都能穿上棉衣袄子,她空间里物资不少,但若无合理来源,实在不方便拿出来。 不过,防空洞呀!正好适合她做小手脚。 她贼贼地偷着乐,于是捡起一根小木棍,一本正经地对小六说:“走,六哥哥,咱们去防空洞,去打枪枪。” 第31章 缺啥来啥 她拿着小木棍来回比划,小嘴里发出咻咻的声音,仿佛在开枪歼敌。 孩子们一看,登时神色热起来,也有样学样,各自捡了几根小木棍,学着秦卿的模样,在院子里指指这儿、指指那儿,来了一顿疯狂扫射。 …… 一群孩子呼啦啦地出门了,秦诏安本来想去地里帮家里干活,这时候因为秋收,生产队已经忙了起来。 但他不放心弟弟妹妹们,于是带着小二诏平、小三诏远,还有小四诏言,一起跟着弟弟妹妹们出发。 他们上了山,在小六的带领下走进那个防空洞。 防空洞很长,山石隧道,里面全是灰,若往深了走,就乌漆墨黑的,偶尔能看见几个废弃的木箱子。 秦卿大眼亮闪闪,突然来了个隔空投物,然后哎呀一声,“宝儿摔跤跤啦。” 她傻乎乎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哥哥们一窝蜂地冲过来。 “宝儿,咋样,有没有摔坏?” “宝儿疼不疼?” 小八小九俩孩子更是乖巧,各自蹲下来,冲着秦卿的膝盖鼓起脸颊吹着气:“宝儿不疼,哥哥帮宝儿呼呼,痛痛飞走啦。” 秦卿乐不可支,自己拍拍身上的土,表示并不疼。 然后指着旁边从空间弄出来的木箱子:“大哥哥,这里有箱箱。” 秦诏安皱了皱眉,宝儿刚刚似乎撞在木箱上,登时,他看木箱时神色不善,活像能抡起一把斧头把这木头箱子劈了当柴烧。 “大哥哥,打开看看,”秦卿力气小,木箱子上有个大盖子,她实在推不开,于是催促秦诏安。 秦诏安看似脾气冷,但在秦卿面前很耐心,他如言推开箱上的盖子,登时愣了愣。 “衣服?军大衣?” 箱子不止一个,这第一口箱子里面全是军绿色的棉大衣,甚至还有被子褥子。 另外十几只箱子堆在后面,看模样封得很严实,估计也撞了很多东西。 秦卿从前收购物资时,曾不小心收了一批商家卖不出去的库存货底子,而这些东西正是当时收的货底子。 “大哥哥,快回家,找奶奶。” 秦卿催促着。 这些东西太多了,她们几个孩子搬不动,还是得靠大人们才行。 …… 秦老太正在地里干活,十月已是深秋,但天气彻底地冷了下来,但人一忙活就出了不少汗,可秋风一吹又冻得冷飕飕的。 秦老太心里一叹:“美莲啊,”她冲老四媳妇招呼一声:“这眼瞅着天气越来越冷了,回头你来我屋里一趟,我那屋有件棉衣,这大人穿的改一改,应该能给宝儿凑出一套棉袄棉裤来。” 去年冬天因为孩子身体弱,小宝儿一直待在家里,没有出门见过风,免得她生病。 但最近孩子能跑能跳的,个子也长高了不少,秦老太一想,如果像去年那样,把孩子拘在屋子里,就感觉这心里难受得慌。 “可是……”丁美莲欲言又止,秦老太也只有一件棉袄子而已,如果把那件袄子做成小衣服给宝儿,老太太冬天可就没穿的了。 老太太满不在乎一笑:“我都这把岁数了,冬天在家里待着,也能多享点福气。”. 至于丁美莲他们,就算冬天也不得闲,凿子岭这边不但要开荒,冬天还要挖排碱沟,照样得出门赚工分。 老太太岁数大了,干活吃力了些,所以思来想去,不如今年就留在家里猫冬吧,帮一大家子做做饭洗洗衣服之类的,也挺好的。 就在这时,“奶!” 秦诏安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他气喘吁吁地拄着膝盖喘息了两声,旋即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凑在老太太的耳边轻声道:“奶,我们和宝儿一起去防空洞,在那儿发现了好几个大木箱子,里头全是军大衣,还有被子和褥子。” “啥?”秦老太一懵,险些没尖叫起来,好在及时地忍住了。 “真的假的?” “真的!” 秦诏安重重一点头。 秦老太心口噗通噗通跳,哎唷,她家宝儿可真是个福娃娃,这还真是缺啥来啥。 生产队的孩子们闲得五脊六兽,只能漫山遍野地乱窜。那防空洞以前也有不少孩子去过,但那些孩子可啥也没发现,换成她家宝儿,却碰上了这样的好事儿。 秦老太登时乐了,又生怕自己太高兴引起旁人的注意,赶紧抹了一把脸,不得不忍着。 “快,趁着大伙没下工,把那些东西拿回家,免得叫人看见咯。” 秦诏安顿了顿,轻声说:“奶,东西太多了,我们拿不动。” “啥,拿不动?那到底是多少?” 秦老太又懵了。 …… 秦老太找了个借口,向大队记分员请假,来到防空洞时,看见家里这一堆孩子正像小战士似的,拿着小木棍守着那些木箱子,一个个虎视眈眈。 仿佛在守卫重要的战略物资。 而孩子们身后,秦卿坐在一口大木箱子上,身后还有十几个大箱子,摞得像座小山一样。 其中几口箱子已经打开了,不但有军大衣、被子、褥子,甚至还有灰黑蓝三色的上衣、外套、裤子,甚至还有毛衣等等。 秦老太看得一阵眼晕,“哎唷!” 她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差点没掉下泪来,若不是腿疼得厉害,简直要怀疑自己做梦了。 “奶!”秦卿甜甜地唤了声,她早就打算好了,借着这个防空洞,让老秦全家鸟枪换大炮,从头武装到脚上,甚至连鞋子、袜子,内衣裤等等,都准备齐全了。 她从箱子上跳下来,然后一把抱住老太太大腿:“奶,咱家有衣服穿啦,有被褥盖啦。” 家里人口多,孩子也多,像是二房的秦诏安、秦诏平、秦诏远,还有秦诏言,这哥儿四个一直盖一张大被子,但随着逐渐长大,那被子已经不够盖了。 而小姑姑秦淮珍回来时只带了几件旧衣裳,并没有带被褥,如今小姑和二夏他们睡的被褥,是秦家这边好不容易才凑出来的。 总之物资方面很是紧张,这回秦卿很豪气,为了全家不再捉襟见肘,直接来了个大手笔。 …… 秦老太开心够呛,她就算岁数大了,但好歹干了一辈子农活儿,力气还是有的,搬下几口大箱子,又打开被压在底下的那几口,看着这么多的衣裳,还有布料,不知尘封了多少年,凑近了闻一股子灰尘味儿,看颜色有点旧了,也有些发霉,但这可全是好东西。 老太太喜不自胜,抱起秦卿用力亲了一大口:“宝儿又救了咱们家,咱又跟着宝儿沾光了。” 秦卿搂着老太太脖子,咯咯直笑,她也挺开心的。 不过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家又是个问题,如果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扛走,难保不会引来一些红眼病。 最后秦老太一琢磨,让孩子们继续守在这边儿,而她自己则是回去参加秋收,但私底下和几个儿子、媳妇,还有秦老头通了气。 很快,这一大家子全都知道了。 哎唷,可了不得! 宝儿真是太有福气了。 这儿再次坐实了秦卿的福娃娃名声。 天快黑时,大伙陆续收工了,而老秦家眼巴巴地盼着,心急如焚地瞅着外面的天色。 直至夜色彻底来临,半夜十点多,凿子岭这边没通电,大伙晚上舍不得点蜡烛,通常都睡得比较早。 趁着夜深人静,老秦一家集体出动了。 “走走走,快走!” 秦老太精神抖擞,带领着一大家子行色匆匆,直奔山上的防空洞。 第32章 宝儿大功臣 老秦家来来回回搬了好几趟,好不容才把那十几个大木箱子弄回来,全家累得满头大汗,可眼神明亮得很,彼此一对视,纷纷笑起来。 “快看看,先清点清点,到底有多少东西。” 秦老太兴奋不已,她是一刻也不得闲,立即领着几个媳妇掏起那些箱子来。 “娘,我这边是十八条军大衣。” “我这儿有十条大被子,还有十四条褥子。” “我这边是十件毛衣,二十多套上衣,还有裤子、袜子,还有鞋子,还有布料……” 越是清点,这一大家子越是笑得合不拢嘴儿,跟发了大财似的。 可不正是发大财,这么多东西,真要是花钱买,就算把秦家的积蓄全部拿出来,都未必买得来。 钱这种东西是花一点少一点,往后没了额外的收入来源,只能指望种地生活,况且万一孩子们头疼脑热的,少不了得看病,所以除了之前买粮食、修房子,那笔钱都叫老太太锁起来,轻易舍不得动用。 而如今有了这么多东西,他们总算不用犯愁冬天了,甚至不仅冬天能有足够的衣服穿,就连另外几个季节,也不再缺穿的了。 秦老太笑得合不拢嘴,立即分配起来。 先让几个儿子、媳妇,一人拿一套合适的换上,又从中挑出几件:“这些箱子里全是大人用的,味道不是太好闻,回头得洗一下,另外挑几件给孩子们做些新衣裳,但这军大衣太打眼了,咱得用别的布料包在外头,免得叫人发现了。” “可是……咱家这情况,大队里全都知道,这些东西穿出来,万一被人起疑呢?” 秦老太一听有人这么说,登时皱起了老眉毛。 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得不考虑。 她思来想去,突然一拍巴掌:“怕什么,凤儿在县城上班,她男人也是县城的工人,回头就说,是凤儿托人给咱带回来的,是她孝敬我们老两口的。” 这个理由正合适,也能堵住外头那些人的嘴,秦老太不是没脑子,必要的时很是精明。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 秦卿年岁小,昨儿熬到八点多就犯困了,后来被大哥哥秦诏安背回来,盖着小被子一觉呼呼到天亮。 等她醒来时,就见家中院子已经晾满了衣裳。 她投放物资时仔细考虑过,那些大人用的勉强可以解释为战争时期防空洞内遗留下来的物资。 但若再添一些孩子衣裳,可就太刻意了。 反正棉花、布料,毛线等等,这些东西足够多,家里孩子肯定不至于短缺。 “哎唷,秦家婶子,你家咋洗了这么多衣服?全是好料子呢,一个补丁也没有。” 有人路过秦家大院,一看见院里的情形,登时既惊讶又羡慕,心里很狐疑。 秦老太不动声色:“哦,还不是我那个大闺女,我家淮凤嫁进县城了,这个大伙儿都知道,这不是天冷了,她就托人送点东西回来。” 院外的人一愣,不禁唏嘘。 秦淮珍嫁了个穷苦人家,但大闺女秦淮凤是真好命,想当初飞上枝头变凤凰,婆家在县城,她也因为嫁了个好人家,成了个吃上商品粮的城里人。 听说秦淮山出事那阵子,秦淮凤接到消息,连忙带着钱和东西跑回来,似乎给了秦家不少钱呢。 “您老可真命好,不像旁人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全都顾着她们自个儿的小日子,哪还有空惦记娘家啊。” 秦老太挺胸抬头:“那是,主要是淮凤她婆家以前有过一段日子不太容易,我们老秦家当时条件好,也没藏私,这亲戚之间就是这样,过日子相互扶持。” 秦卿把着门框子,见老太太雄赳赳气昂昂,登时小身子乱颤,可真要笑死了。 老太太回头一看,不禁老脸一红,她一把抱起秦卿,悄悄地说:“宝儿醒啦?宝儿才是咱家的大功臣,不过这事儿咱得藏着点,免得叫那些人眼红。” “对了,”老太太看向厨房问:“老四家的,咱宝儿的鸡蛋羹蒸好没?” 四婶丁美莲笑着从厨房里探出头:“就快好了,再等几分钟就能出锅了。” 秦老太很是满意:“成,那我带着宝儿去洗脸,等把她收拾完,正好也能开饭了。” 那鸡蛋羹是特意给小宝儿蒸的,就只有一碗,别的孩子都没有。 老太太夹着秦卿去洗脸了,不过早上吃饭时,她也挺奇怪的。 “你们几个昨儿咋还上山了?” 昨儿光顾着兴奋这批物资的事情了,倒是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六是个闲不住的,而且话多,一听立即说:“奶,宝儿昨天从公社带回好几本连环画,可好看了,我们几个跟着宝儿去山上的防空洞打枪。” 说着,小六还捞起他挂在腰上的枯木枝子,冲着家里的土墙做出个开枪的动作,嘴巴发出“砰砰”的声音。 另外几个孩子也是一脸开心,连忙掏出他们各自的小木棍,表示他们也有。 秦老太倒是一愣:“连环画?哪来的连环画?” 她看向秦淮珍,还有秦诏安和秦诏平。 诏平嘴甜,立即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 “哎唷,”秦老太说:“这可不行,咋能白拿人家东西呢,那孩子住军民胡同是吗?” 她心里琢磨着,“不行不行,等明儿我跟大队长请个假,咱得谢谢人家。” 不过,宝儿到底是咋和那个楚家小孩认识的? 对此,秦卿摇头晃脑,一脸懵懂,再次拍着小脑瓜可爱兮兮说:“宝儿忘记啦,宝儿也不知道呀。” 问不出名堂来,秦老太只得作罢。 不过见孩子这副模样,心里也真是越来越稀罕,抱住秦卿就不撒手了,直至大伙儿出门上工。 这天上午秦卿留在家里,没再出门,她围着自家粮缸来回转悠,上次秦二叔去公社买的粮食已经快要吃没了,好在秋收之后生产队就能分粮了。 她悄悄动了动小手,在粮缸里多添了一点儿。 然后又去隔空投物,往家里的水缸中加了点灵泉水。 等忙活完,她就迈开小短腿,照常去她们大房,和她爸联络感情去了。 秦淮山这几日变化很大,起初他低迷颓废,一身阴郁,甚至不修边幅,但这几日不但穿得干干净净,甚至还开始复建了。 哪怕两条腿毫无知觉,但上半身还是可以锻炼的。 秦卿过来时,秦淮山两只大手撑在土炕上,正在做俯卧撑,已经做了几十个了。 “爸?”秦卿歪着小脑袋,手里还拿着个装满水的搪瓷缸子。 秦淮山抹了一把汗,把她抱上来。 “爸,喝水。” 她两只小手举高高,捧着搪瓷缸子凑在秦淮山嘴边。大风小说 秦淮山扬了扬眉,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宝儿渴不渴?” “宝儿不渴,宝儿喝过了。” “来,坐爸背上。” “咦?” 第33章 他心里有人了 秦卿一呆,秦淮山已经双手按在炕上,笑着看她,把本该锋利的眉眼全是温情柔和。 “上来,爸驮着你坐俯卧撑。” 她爸的背很宽,只可惜肌肉没了,没从前结实。 秦卿一想,也真有点跃跃欲试,她还从没试过这种事情呢。 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去,稳稳当当的坐在秦淮山背上。 秦淮山双手一撑,她的小身体也升高一些。 “哦豁!”她大眼发亮,一双小手按着秦淮山的背,两条小短腿也开心地晃动了起来。 秦淮山一边做俯卧撑,一边接着之前的次数继续往下查。 “五十六,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 他做一个,数一个,秦卿开心得咯咯笑,她摇晃着小脑袋,感觉这事儿新奇极了,于是脆生生的,学着她爸的样子,奶声奶气地跟着她爸一起查数。 中午一大家子回来吃饭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你可别把自己累坏了,”秦老太不放心地叮咛着秦淮山。 秦淮山拿起一条旧毛巾,有了几分从前意气风发的架势:“这才哪儿到哪儿,累不坏。” 不过,他下意识地反手摸了摸后腰。 当初他执行秘密任务,腰椎上中了一枪,膝盖一边中了一枪,也是因此才瘫的。 但最近天冷了,可他腰椎那儿竟然感觉酥酥麻麻的,有点疼,还有点儿痒,这还真是奇怪了。 他琢磨着,先看看情况,等过几天若还是这样,得去医院做个检查,不然如果身体真出了什么问题…… 秦淮山看向秦卿。 小秦卿一手抓着小木勺,舀着土豆萝卜汤,另一手抓着半只蒸熟的甜地瓜,吃得香香甜甜的。 他神色一柔。 他想看她闺女长大,想把他闺女抚养成人,就算瘫了也没事儿,他还是得更健康一点儿,要有一个好的身体。 “对了,老二。”秦淮山突然道:“明儿你帮我去邮局一趟,帮我寄封信。” 秦二叔发愣:“寄信?” 秦淮山点头:“按我的资历即便退伍上头也会有安排,之前我昏迷不醒,文件应该是被压住了,不过既然现在我醒了,总得先知会一声。” 秦二叔更懵了,“大哥?那这样一来,那岂不是……” 秦淮山笑着:“家里那些钱,该吃吃,该喝喝,有什么缺的就直接买,不必省着,以后有我在,不会坐吃山空的。” 这个消息,直接把一大家子砸懵了。 秦卿自己也懵了。 她爸这意思,难道是以后还会参加工作吗? 可书里不是这么写的,书里她爸一直很颓废,直至十月末秦家塌房子,被房梁子砸死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这剧情转折不同了? 秦卿看着秦淮山,发现秦淮山面上带笑,神采奕奕,哪还有半分的低迷颓废。 他浑身全是劲儿,明摆着动力满满。 哪怕不明白他心境变化为何如此之大,但秦卿心里是高兴的。 “爸,多吃点!”她笑得可甜了,把手里的熟地瓜塞进他爸手里。 既然她爸已经振作起来了,那她只会乐见其成,只会尽可能地帮忙。 对了,她回头得帮她爸多补补身体,做俯卧撑、锻炼身体,这可是很废力气的。 …… 当老秦家这边全员向好的方面发展时,另一头,春市木材厂。 许春雁自从回城后,从未隐瞒离婚的事实。 这事儿在职工大院里传得沸沸扬扬,每逢出门总要被人以有色眼光看待,这也叫她心情越发不好,心里简直恨透了老秦家。 “我当年真是瞎了眼,要不怎么就嫁进秦家那种火坑里,真是坑死人了,害我不浅。” 她撇着嘴,俨然忘了,人家秦淮山压根就没相中她,当初是她自己不要脸,上赶着投怀送抱,甚至还当着秦淮山的面儿跳河,故意让人家救她,之后为了赖上秦淮山,甚至还给秦淮山下药等等。 这会儿她认为自己变成个苦主,心里满是委屈。 而许母也没闲着,最近不少人指着许家说闲话,许母心想她闺女才二十来岁,大不了就再找一个,这回找个条件好点的城里人,省得被人看不起。 于是许母拾掇许春雁相亲,但许春雁可心烦死了。 “妈,我的事您就别管了,我自己心里有数,我另有打算。” 许母不乐意:“你有啥打算?你最近整天跟在殷家小子后头跑,你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不是看上那个殷煜行了?” 一提这事儿,许母也是气不打一处来:“雁子啊,那殷煜行可不是啥好人,况且比你小了好几岁呢,哪怕他家条件好,但他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你咋就想不开呢?” “你之前嫁了个农村人,哪怕那个秦淮山当过兵,但到底是农村长大的,你知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笑话咱们家?这事儿你还是听我的吧,你可别犯虎。” “什么虎不虎啊,”许春雁越发不耐:“我都说了,我的事儿您少管,等往后世道好一些,殷煜行一定能有大出息。” 许母气她油盐不进,不得已只好道:“你趁早死了那条心,那小子看上一个餐厅服务员,最近整天往人家那边跑,他心里已经有人了,你少冲他使劲儿。” “你说啥?” 许春雁不敢置信,猛地一瞪眼,她腾一下站起身。 “他心里有人了?” 怎么可能! 上辈子殷煜行一直没结婚,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是个情场浪子,虽说和那些人不过是玩玩而已,但他出手大方,甚至有人从他手里捞走了几套房子。 而以殷煜行的性格,从未听说他对谁认真,怎么这会儿竟然蹦出一个餐厅服务员? 对了,上辈子这时候她还在凿子岭呢,因为秦淮山瘫了,工作也没了,从前她嫁秦淮山,不只是因为那时秦家有秦淮山的照应,条件比其他人好些,更是因为看不见回城的希望,一心想做个随军家属。 但秦淮山残废,这事儿对她打击太大了,上辈子此时她没少和秦淮山吵架,埋怨那个死瘫子连累了她。 后来秦家出事,一大家子死了不少,也伤了许多,老秦家办完丧事,她就卷走秦家的家底儿跑了,可半路上却遇见了人贩子。 等她好不容易回来时,已经是多年后的事情了。 回想上辈子那些经历,她脸色阴沉透了。. “你想去哪儿?”许母见她气冲冲地往外走,不禁开口问了声。 许春雁没好脸色:“你别管我,我要去找殷煜行!我得找他问个清楚。” 他怎么能看上别人呢? 许春雁对此费解。 然而,许春雁扑了一个空。 最近她像个狗皮膏药似的,只要一见到殷煜行,就不管不顾地往上凑。 殷煜行烦她烦得不行,为此家都不回了,住在外面那几个狐朋狗友家,就只是为了躲开她。 当许春雁为此心烦意乱时,凿子岭那边。 一大清早,秦卿被二叔抱在怀里,身旁跟着秦老太,还有拎着几斤包米谷的秦诏安。 几人又出门了,这是之前就商量好的。 楚衡送她一堆连环画,秦老太认为不能白占人便宜,得去回果然礼,而秦二叔则是为了帮秦卿她爸寄信。 几人出发早,到公社时也才八点多而已。 军民胡同。 “我呸,地主家的狗崽子,看我不弄死你。” “不是地主,是恶臭的大资本家,这个小杂种家里以前是做生意的,什么外贸不外贸的,还接待过外国人呢,听我爸说他家以前有国外关系。” “打死他,打死他!” 第34章 是衡衡呀 秦卿和秦诏安来过军民胡同,这回由秦诏安带路。 但刚来到这里,就听见一阵闹闹哄哄的声音,在伸头一看,就见几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正按着一个小孩,拿砖头往那孩子身上往死砸。 然而,那孩子虽然被按在地上,被人掐着脖子,脸都青了,可漆黑的眼睛里,竟然迸射出惊人的阴鸷来,竟然露出几分疯邪的狠劲儿来。 这正是楚衡。 秦卿震惊极了。 怪不得前两回看见楚衡,这孩子总是浑身青紫遍体鳞伤,若不是秦卿见过楚衡的外公外婆,险些要以为这孩子是被家里虐待了。 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楚衡咬着牙,突然一脚踹在对方身上,他精致漂亮的小脸又冷又煞,正欲继续还击,但不经意瞟见秦家众人,他倏地一怔。 就连那漆黑的瞳孔都微微收缩,旋即一把推开那些挡在他身前的熊孩子,连忙转身,一瘸一拐地跑走了。 他得把这些人引走,得跑得远一点,免得打起来误伤了那个叫“宝儿”的小丫头。 楚衡这样想着。 “追,弄死那个小杂种!”那些孩子高叫着。 秦卿不安,“奶,是衡衡,是送连环画的小哥哥。”她轻扯秦老太衣袖。 秦老太一愣:“是他?” 秦卿立即点头。 大哥哥秦诏安、二哥哥秦诏平,这俩按捺不住。 在他们看来,若不是楚衡送了宝儿一堆连环画,宝儿不会想上山打枪,而没上山就不会在防空洞里发现那些棉衣棉裤和被褥,人家楚衡算是帮了他们很大一个忙。 那么多物资,在如今这缺吃少穿的年代,妥妥是一份大恩,所以俩孩子眼巴巴地看过来。 “奶……”秦诏安正欲开口,就听老太太叹息:“来,把脸蒙上。” 老太太竟然从兜里摸出两条旧手绢。 “当心啊,千万别叫那些人看见你们的脸,把那孩子救出来,就赶紧跑,千万别恋战,别被人抓住。” 楚衡成分不好,秦老太都听见了,按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然万一被连累呢?那事儿一想都怪可怕的。 可秦老太实在没法置之不理,她于心不忍,只能这样叮咛着,生怕那些孩子把楚衡打出好歹来。 秦诏安重重地一点头,用手绢蒙住脸,带着小二诏平飞也似地冲进了巷子。 秦卿伸着小脖子,她也有点担心,既担心楚衡,也担心她两个哥哥,于是小脸忧虑了起来。 老太太欷歔感慨:“这世道,哎!” 秦二叔皱了皱眉,安慰着老太太:“娘,别担心,诏安诏平跟大哥练过,揍几个皮小子不在话下。” 老太太点着头,身上复杂道:“幸亏咱家全是土里刨食的农村人,不然啊……哎!” 老太太再次叹了一口气。 …… 不久,诏安诏平回来了。 秦老太问:“那孩子人呢?” 秦诏安摇头:“没追上,巷子里头太复杂了,四通八达的,他似乎把那些孩子引走了。” 秦老太悬着一颗心,秦卿也拧起了小眉毛。 就在这时,一位老人儒雅和善的嗓音从几人身后响起:“几位这是?” 老人正是楚衡的外公徐殿青,他见秦家这些人堵在自家院子外,神色隐隐警惕,又有点儿困惑。 但紧接着,他就认出了秦卿。 “哎,孩子,是你?”他心中戒备消散大半。m. 之前他们一家被抄家,值钱的全被对方抢走了,若不是秦卿留下一大袋粮食,兴许这一家三口得喝西北风。 徐殿青对这事儿印象深刻,当时曾猜测,这孩子年岁小,那些粮食兴许是秦家大人送来的,所以如今看着秦老太等人,徐殿青也和悦了许多。 “外公。” 就在这时,楚衡回来了。 他扶着墙根儿,一瘸一拐的,身上淤青比起之前又多了几块儿,那白嫩漂亮的小脸很是淡漠,但当看向秦卿时,他黑眸悄悄升起一抹微弱光亮来。 “衡衡?”徐殿青一惊,连忙走来:“那些孩子又来了?他们又欺负你了?” 楚衡摇着头:“没有,他们没来,我自己摔的。” 他撒谎不打草稿,眼都没眨一下。 徐殿青满目酸苦,怜爱地轻揉楚衡的小脑袋,心里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堵住了,叫他心情沉重,呼吸也不大顺畅。 “外公,我真的没事。”楚衡轻声安慰,旋即微微弯了弯眼睛,像是在笑,可神色又清洌得很。 “宝儿,你是来我家做客的吗?”上次得知秦卿的名字,他就记住了,他记性向来很好,从小就过目不忘。 “对呀,”秦卿奶声奶气,她被秦老太抱在怀里,此刻挣扎着想要下地。 秦老太弯下腰,把她放地上,她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过来,同时小手从兜里摸出一只海棠果。 这海棠果在灵泉水中浸泡过,哪怕效果比不上直接饮用灵泉水,但也有许多好处,对人体多多益善。 “衡衡,吃!”瞅了瞅楚衡身上的伤痕,她两只小手捧着果子,扬起白嫩的小脸。 楚衡轻眨一下眼,好似弯了弯小嘴儿,但没等秦卿捕捉,他就再度恢复成平时那副清冷凛冽的模样。 “衡衡不吃,谢谢宝儿。” 这时徐殿青狐疑,他家衡衡自幼早熟,从小孤僻没朋友,但这会儿竟然和一个两三岁的小丫头关系这么好,这叫徐殿青看得心生感动,热泪盈眶。 徐殿青笑着说:“来来来,快请快请。” 他转身时抹了一把脸,旋即打开门,将秦家这些大人孩子迎了进来。 至于楚衡的外婆罗婉祯,正好出门买菜了,老两口如今没工作,但好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以前攒下不少人脉关系。 上回家里出事后,有人听说消息,悄悄寄来一笔钱接济这一家三口,都知道他们日子过得不容易。 …… 楚衡像个小大人似的,他挺直了背脊,带着秦家几个孩子在院子里来回转,然后走进他自己的房间,竟然又捧了几本连环画出来。 “这是我昨天在废品回收站找到的,来,宝儿,你看看喜不喜欢。” 他语气冷淡又平静,谈不上热情,可他的态度很大方,乐于和秦卿分享。 “哇!”秦卿很捧场,兴奋地拍了拍小手,然后一边翻着连环画一边问:“衡衡,之前那些连环画,也是从废品站弄的吗?” 楚衡摇头:“那些不是,那些是舅舅买给我的。” 秦卿歪着小脑袋,舅舅? 可是看样子,楚衡舅舅并未和他们住一起。 楚衡垂了垂眸,悄悄抿紧了唇瓣。 他舅舅不见了。 如果舅舅还在,他们一家不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他心情晦涩,但见秦卿坐在一把小板凳上,正认认真真地翻着连环画,阳光洒在小娃娃身上,仿佛为她镀上灿金朦胧的暖光,这叫楚衡看得心里一软。 他心底的涩然突然淡了。 自从家里出事后,这个小娃娃,是他遇见的第一个好人,也是他收获的第一份善意,他忘不了那袋粮食解了他和外公外婆的燃眉之急。 多亏了那些粮食,不然兴许他们一家真要断顿了。 “宝儿,给。” 这样想着,楚衡拽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块槽子糕,塞进小秦卿手里。 秦卿:“?” 第35章 起色 秦卿吃惊地瞪圆了眼睛,她没想到楚衡家里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这槽子糕卖得可贵了,就连那些城里孩子都未必吃得起,要知这时才1971年,比70年末还要更穷,这时的物资也更匮乏。 她转念一想,楚家还真是疼孩子的,老两口对孩子真是太好了,不过她自己家也不差,她是全家的小宝贝,如此秦卿笑弯了大眼睛。 另一边,罗婉祯买完菜回来,一进门就见家里一堆陌生人。 登时,罗婉祯脸色煞白,挽着菜篮子不知如何是好。 这几年的经历叫她对陌生人警惕忌惮又防备,颇有几分草木皆兵的意思。 “阿婉,快看,是谁来了。” 徐殿青笑呵呵地招呼着,然后冲着秦卿那边指了指。 罗婉祯一怔,接着,眼光一亮:“是之前那孩子?” 她一直想谢谢人家,但不知那孩子家住何方,后来悄悄在附近打听,可因为他们一家成分不好,左邻右舍拿他们当瘟神,就算偶尔碰见几个愿意同她讲话的,可惜人家也不清楚,但这事儿一直在她心里放着呢。 秦老太起身道:“老嫂子,之前的事情可真是多谢你们了,你家孩子送了我家宝儿一堆连环画,把我家孩子高兴得不行。” 秦老太已经和徐殿青聊了一会儿,但徐殿青那一身文人清华,叫秦老太怪不自在的。 如今见了罗婉祯,秦老太倒是放开了不少。 罗婉祯一副惊讶了下,怪不得今早收拾屋子时没看见衡衡那些连环画,原来是送给小恩人了。 “别别别,可使不得,”她当不起这句谢:“说起来是我们一家该谢谢你们才对。” 罗婉祯笑着笑着就眼眶发红。 秦老太满头雾水,这时听见徐殿青的感慨:“可不是,衡衡这孩子没什么朋友,以前把我们老两口愁得够呛,可现在……这真好,衡衡总算有伴儿了。” 哦,原来是这样! 秦老太自以为悟了,于是两家老人鸡同鸭讲,我感谢你,你感谢我,这谢来谢去的没完没了,说的不是一件事儿,但竟然还以为搭上话茬了,谁也没起疑。 秦卿在旁竖起小耳朵偷听,她本已绞尽脑汁,心想如果秦老太问起,自己该怎么解释当初拿出来的那些粮食,但没成想这事儿就这么敷衍过去了,她捂着小脸颊笑得老可爱了,摇头晃脑一副好心情。 快中午时,罗婉祯亲自下厨,甚至还让徐殿青买了二斤肉回来,这把秦老太惊的不轻。 但盛情难却,一大家子被老两口留下来吃饭。 楚衡拎来一个小坐垫,特意铺在凳子上:“宝儿,来,我抱你。” 他冲秦卿伸出手。但秦诏安抢了先,双手穿过小秦卿腋下,就把她抱起,让她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 楚衡垂了垂眸,接着,小脸一冷,幽幽地看着秦诏安那边。 秦诏安却并未注意他,而是拿着个小手绢,专心地帮秦卿擦拭着小手手。 这孩子小归小,但生活讲究却不少,比如饭前饭后必须洗手漱口,连带着受她影响,家中几个哥哥最近也变干净许多,不然以前那全是一堆泥猴子。 徐殿青看见这一幕,不禁惊讶了下,旋即笑容又深了许多。 这秦家的家教从孩子们就能看出来,全是好孩子,兄友妹恭,而且勤快讲卫生,这倒是很少见。 …… 饭后,秦卿吃饱就犯困了,她睡眼惺忪,撑不住眼皮,小身子软乎乎地靠在秦老太怀里。 秦老太起身,向徐殿青老两口告别。 “老大哥,老嫂子,今儿我们就先回去了,等回头地里的活儿忙完,咱们再过来。” “好好好,那路上当心,等有空了就过来。” 徐殿青和罗婉祯笑着将人送出院子外。 楚衡站在一旁,静悄悄地看着这一幕,视线围着秦卿打转。 见秦卿困得直打瞌睡,他扭头回屋,不久竟然拎了一条小被子出来。 “秦家奶奶,宝儿困了,外面风大,用这个包着她,免得她着凉。” “啊,可是这……” 秦老太怪不好意思的,但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小孙女,这小娃娃已经梦周公去了,发出甜甜的鼾声来,睡得可香了。 罗婉祯笑:“别客气,家里还有用的,倒是宝儿这孩子,年岁太小了,这天气又入秋了,可千万得当心些,免得她着凉。” “那成,那回头儿让我家老二给你们送回来,这被子咱家就先用一用。” 双方一笑,反正气氛是挺不错的。 …… 秦卿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家里了。 她困倦地揉着眼,扒着自家窗沿向外看,瞧见几个哥哥姐姐们喂鸡的喂鸡,捡柴火的捡柴火。 小八小九正蹲在地上画圈儿玩,小六则是拉着小七,拿着小木棍当手枪,嘴巴砰砰砰地发出枪响,指指这儿、指指那儿,时不时地开几枪。 秦卿两手拖着小脸颊,笑得可幸福极了,就觉得这日子神仙都不换。 她特喜欢家里的气氛,团结友爱,不像旁人家动不动就因为一点儿鸡毛蒜皮的小事而闹得鸡犬不宁。 她们老秦家是和谐有爱的一家人。 直至大伙儿下工回来,家里忙着烧火做饭,但天上突然“轰隆”一声,一阵闷雷声响起。大风小说 秦卿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感觉今儿天气不大好,之前就觉得这秋风阴冷阴冷的,兴许要下雨,没成想这场雨还真的来了。 这场大雨下了一晚上,直至入了夜,才堪堪停下。 “大伯,你怎么了?” 大房屋子里,秦诏安像往常一样打了一杯热水给秦淮山送来,就见秦淮山脸色苍白,正反手摸着他自己的后腰,那双浓眉也拧紧起来。 “没事,就是……”秦淮山越发狐疑。 这几天腰椎偶尔酸麻,而今日天气不好,不知怎的,这雨夜湿冷,他后腰竟突然疼了起来。 见他脸色不对,秦诏安一皱眉,立即出门说:“奶,我大伯不舒服,他腰疼。” “啥,腰疼?” 一听这话,秦老太连忙披上衣裳跑出来。 秦卿白日睡多了,今晚迟迟不困,本来已经钻进小被窝里,但突然眼珠子一亮。 她爸好了? 不对,她爸有起色了? 她爸的腰之前一点感觉都没有,能疼就代表恢复了,就证明正在逐渐康复中。 哎呀,这是大好事儿呀! “爷,抱抱!宝儿要下地!” 她在炕上干着急,但炕沿太高了,她不敢跳,于是冲着秦老头伸出了小手手。 第36章 爸爸撑得住 秦卿被秦老头抱了起来,老头急匆匆地往外跑。 不久,一大家子聚集在秦淮山这里。 秦淮山正捂着后腰,浓眉紧皱。 秦老太问:“淮山,咋了?诏安说你腰疼?咋个疼法,难不难受?” 从前秦淮山不良于行,因为腰椎受过伤,腰椎神经损伤严重,甚至影响双腿的感知能力。 但如今他腰疼,老太太摸不准,这究竟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总归是提心吊胆。 秦淮山安慰说:“还好,就是有点麻,又有点痒,”反而疼痛倒是次要的。 从前在部队摸爬滚打,他受伤习惯了,可此刻的感觉,更像是从前摔断腿后断骨愈合的感觉,不过很轻微,远不像当初那么抓心挠肺。 但秦老太愁眉不展,秦老头更是当机立断:“老二,快去大队长家,管大队长借牛车,咱送你大哥去县医院做检查。” 这可是大事儿,儿子好不容易救回的一条命,能活着就算侥幸了,秦老头生怕秦淮山的身体出什么问题,立即安排起来。 …… 秦家人口挺多的,见秦淮山这边出了事,孩子们都挺惦记。有人想跟,但被大人们留下来了,四叔四婶留下照顾,其余人在牛车拉来后,立即搭了一把手,帮秦二叔把秦淮山弄上了牛车。 秦卿倒腾着两条小短腿,“奶,宝儿也去!” 她抱住秦老太的大腿不肯撒手。 老太太忧心忡忡,摸摸她的小脑袋,突然牙一咬,就把孩子带上了。 老二媳妇陈翠华说:“娘……这是不是不好?” 医院那地方多晦气啊,宝儿还小,她怕宝儿撞上晦气。 老太太摸着秦卿的小脑门,她叹了一声气:“甭管咋的,咱宝儿都是淮山的闺女,得带上她。” 见此,陈翠华轻叹,但转念一想,又连忙向院子里喊着:“美莲,快拿条被子来,路上远,早晚温差大,我怕宝儿着凉。” 四婶丁美莲立即应了一声:“来了来了。” 她抱着一大堆东西过来,她是个温柔细心的性格,不但拿了一条小被子,还有一件小袄子,甚至还有小零嘴儿等等。 “走吧,”这边刚忙活完,秦老头就发话了,秦二叔亲自赶车,车上除了老头老太太,老二媳妇陈翠华,还有老三两口子,另外还有一个特意跟过来,想帮大人跑腿儿的秦诏安。 诏安已经十岁了,办事又稳重,平时在家像个小大人,走出家门更像半个顶梁柱。 他严严实实地守在秦卿身边,一会儿问秦卿渴不渴,一会儿又问秦淮山感觉如何,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严肃极了。 秦卿蹭蹭蹭地爬过牛车,来到她爸身边,她爸身下铺着褥子,此刻正沉眉不语。 秦卿两只小手捧起秦淮山的手,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看着秦淮山:“爸,不怕,爸肯定没事。” 只有她知道,她爸腰疼,是因连日服用灵泉水,厚积薄发,这是康复的预兆。 但家里不知这隐情,全都忧虑不已,生怕秦淮山出什么毛病,而秦淮山自己也在担心。 他本就是废人一个,双腿没任何知觉,况且家中积蓄本就不多,万一……他定了定神,然后一把抱住小秦卿。 “爸没事,爸撑得住。”他这样讲,但其实心里的天秤正来回拉扯。 他一方面做好最坏的打算,另一方面却忍不住升起个念想。 从前腰椎以下一直钝钝的,但这回……他感觉,仿佛旧伤在痊愈,可他这伤省城那边的大医院早就下过结论了,不出意外他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究竟是他异想天开的错觉,还是…… 但无论如何,这种时候必须镇定,不能自乱阵脚,秦淮山眼神坚毅,他心情很快就安定下来。 可秦老头、秦老太,还有秦家的叔叔婶婶们,则是一脸担心。 在这种沉重忧虑的氛围下,牛车抵达公社,在汽运站买了车票直奔县城。 …… 嘉祥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县城而已,县城看起来破破烂烂,但比公社那边的条件稍好一些。 县医院是栋饱经岁月风霜洗礼的小白楼,墙体斑驳,墙皮子东缺一块儿、西少一片,看起来破破烂烂的。 医生穿的白大褂透出浆洗发旧的颜色,小医院外正人来人往。 突然一行人赶了过来。 “快,再快点儿!”秦老头和老太太在旁催促着,秦二叔背着秦淮山,满头大汗地往医院里面跑。 秦卿正被她三叔秦淮河抱着。 三叔长相不像秦淮山威严冷厉,也不像二叔那样温和文质,倒是生了一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长得像个俊美妖媚的男狐狸精,听说当年三婶李素芬便是因三叔长相太美才一脚栽进来的。 不过此刻三叔紧绷着脸,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平时笑起来很是轻浮的秦三叔,如今正一脸严肃。 秦家另外几人也全是一个模样,跑得满头大汗。 “大夫,大夫!” 一家子进入医院,三婶李素芬是个急脾气,她急躁地说:“大夫,麻烦您帮忙看看我大哥,他突然腰疼,他之前腰部以下一直麻麻木木的,这到底怎么回事?麻烦您给做一个检查。” 李素芬说完,二婶陈翠华不但贤惠,更精于人情世故,立即将一卷钱用手绢包着塞进大夫手里:“大夫,我们大哥以前当过兵,是个战斗英雄,麻烦您了,帮他仔细看看。”. 大夫一愣:“当兵?军人?这边来,这边来!” 大夫立即带着他们走进急诊室。 经过一番检查后,大夫迟疑说:“按你们说的,病人从前腰椎中过枪,膝盖也被子弹穿透了,所以才造成这副瘫痪模样……但根据我们的检查,病人的骨头已经长好了,只是因体内瘀血不通所以才迟迟没能站起来,你们之前是在哪儿做检查的?” 大夫看过来,说:“有没有可能是误诊了?” “什么?” 老秦家一懵,所有人都傻愣住了。 唯有小秦卿眼神一亮。 她就知道! 太好了!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爸就能重新站起来,她无比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第37章 给我打 一大家子走出医院时,还浑浑噩噩的。 秦老太狠狠地拧了把自己的大腿里子,“嘶,真疼。” 她不是做梦吧,她大儿子竟然好起来了? 秦老头也一副晕头转向的模样,下台阶时险些一脚踩空。 老头懵懵地念叨:“当初省医院那边已经说了,咱家淮山兴许要一辈子躺在床上当个植物人,他那时候天天昏迷不醒。” “咱们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他能睁开眼,他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可本以为,秦淮山兴许要瘫痪一辈子,但如今却看见了转机? 老天爷,真的假的? 这真不是梦吗? “爷,奶,要高兴!” 秦卿可开心死了,她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一脸幼稚样儿。 “等往后爸能站起来,就可以带我出去玩了,爸也不用每天待在屋子里了,真好!” 她说到兴奋处,还自己拍了下小手。 而她这番愿景,叫秦家众人面面相窥。 接着,有的双目通红,也有的哽咽起来,更有人满面笑容,只觉守得云开,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殷煜行,你站住!” 然而,这欢喜气氛并未维持太久。 秦卿突然听见一个有点耳熟的声音,颇为纳闷地歪着小脑袋一看,霎时,她小脸拉拉下来。 竟然是许春雁!可许春雁不是回城了吗? 许春雁家在春城,春城是省城,而嘉祥县不过是个小县城而已,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对了,殷煜行! 那不是许春雁的青梅竹马吗?就是那个未来会发大财的煤老板。 难道许春雁是追着殷煜行跑来嘉祥县的,可殷煜行来嘉祥县又是因为什么呢? 秦卿困惑地看过去,秦家众人也认出了许春雁。 登时,在场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脸色一寒。 …… 许春雁是坐长途大客过来的。 上次听许母说殷煜行心里有人了,她心里不信,去找殷煜行对峙,谁知正好撞见殷煜行冲一个满脸雀斑的丫头献殷勤。 那丑八怪到底有什么好的,长得有她漂亮吗? 她当场质问那人是谁,问殷煜行和对方是什么关系。 谁知殷煜行竟毫不客气,直接当众给她难堪,还扬言他的事儿她少管。 许春雁气不过,那之后没少纠缠殷煜行,这回也是一样。偶然听说殷煜行跑来嘉祥县,她就一路追赶而来。大风小说 但殷煜行理都没理她,拿她当个烦人的苍蝇,甚至还觉她挺莫名其妙的,怎么像疯了似的,怎么整天黏糊他?难道这许春雁看上他了? 顿时,殷煜行一脸恶心。 “殷煜行!” 许春雁气喘吁吁,但实在追不上,殷煜行已经走远了。 她冲着殷煜行的背影一通叫嚷,却并未换来对方的驻足。 “哟,这不是许春雁吗?” 县医院门口。 三婶李素芬本就是个暴脾气,从前为求家和万事兴,就算许春雁有很多过分的地方,她也总是忍着受着,免得和这人起口角,免得叫这人借题发挥在家里头作闹。 但现在没了那顾忌,毕竟许春雁已经和秦淮山离婚了,不再是他们老秦家的人了。 “是你……是你们?”许春雁猛地看过来,登时一脸鄙夷。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这些泥腿子!” 秦家人脸色难看,李素芬却呵呵一声,下一刻三步并两步,冲过去就是狠狠的一脚。 “咣当”一声,许春雁竟然被踹趴在地上,她捂着肚子,疼得脸都白了,满是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李素芬眉梢一挑:“我听说你那天踹过宝儿一脚,既然你这么喜欢踹人,那不如你亲身体验一下?” 许春雁一愣,李素芬讥笑。 许春雁回城那天,宝儿正在发高烧,李素芬起初没在家,去公社给宝儿买退烧药去了,后来回来时,就听说许春雁偷了家里的钱,于是和嫂子们一起上,把许春雁挠了个满脸开花。 但后来许春雁走了,李素芬才知,这心狠的玩意竟然踹了小宝儿一脚,宝儿可是她亲闺女!她怎么就舍得呢? 为这事儿李素芬可憋了一肚子的活儿,要不是家里活儿太多,要不是她脱不开身,兴许当场就得追到省城去狠狠揍这心狠的一顿。 老秦家几人在那边看着,不过,许春雁毕竟是小宝儿的亲娘。 秦老太转过身,对老二媳妇说:“翠华,正好咱们来县城,你带宝儿去她大姑家坐坐,我们一会儿再过去。” “成,”陈翠华应着,旋即喊了一声秦诏安。 秦诏安冷着脸,那神色跟冰渣子似的,犀利地看了一眼许春雁,这才低着头,什么都没说,安静地跟上了陈翠华。 秦卿被陈翠华抱在怀里,她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搭在陈翠华肩上,好奇地睁着大眼睛向后看,很好奇她奶她们想要做什么。 可惜,只看了一两眼,就被她二婶蒙住了双眼。 “宝儿,看,那边有山楂做的糖葫芦,那糖葫芦可甜了。” 她说完,立即摸出一毛钱递给秦诏安:“诏安,去给妹妹买个糖葫芦。” “好!” 秦诏安立即拿着钱跑走了。 秦卿心想,不看就不看吧,不过二婶好像真把她当小孩儿了,也是,她如今毕竟只有三岁半,不是小孩儿又是什么呢? 她转过头来,摇头晃脑的,心情并未受任何影响,反而还相当开心。 毕竟她爸已经快好了,她真是忍不住雀跃。 而另一头,支开了孩子们,秦老太脸色一寒:“老三家的,给我打,狠狠的打,打不死就行!” 她知道李素芬是个厉害的,以前在娘家那边时,就是一个出了名的泼辣脾气,论起打架本事,就连一些大男人都不是她对手,她不但英姿飒爽,更有一身的狠劲儿。 “呵!” 李素芬左拳重重砸进右手心,她危险地眯着眼,逼近了许春雁。 许春雁早就慌了:“死老太婆,你还是不是人?你竟然想让她打我?” “凭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你们凭什么打我啊?” 她色厉内荏地冲着秦老太怒吼。 第38章 因为你吃里扒外 雁委屈极了,秦老太却一脸厌恶。 李素芬更是个强势性格,二话不说直接开揍。 “你还敢问为什么?因为你吃里扒外,因为你过河拆桥!当初你嫁进我们老秦家,没少往你娘家划拉好东西,大哥一出事,你就翻脸不认人!” “宝儿当时发高烧,孩子都快病死了,你说走就走,一点都不念旧,甚至还踹了孩子一脚,你甚至还偷走我们老秦家那点儿积蓄,你手脚不干净!甚至还骂老太太!” 李素芬一笔一笔控诉许春雁罪状,她就觉得,她老秦家对许春雁仁至义尽,可这许春雁不是人,一点良心都不讲。 她把许春雁按在地上狠狠摩擦,不多时就已揍得许春雁鼻青脸肿。 “我告诉你,许春雁,你往后识相点,别再出现在我们家面前,不然我见你一回揍你一回!” 李素芬恶狠狠的。 这时,有人背着秦淮山从医院出来。 秦淮山问:“怎么了?” 秦老太一阵尴尬,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虽说秦淮山和许春雁没啥感情,但毕竟从前结过婚,她连忙挡住,说:“没事没事,宝儿去她大姑家了,走走走,咱也赶紧过去。” 她使了个眼色,李素芬连忙起身,但许春雁却吆喝着:“秦淮山,你这个废物,你个死瘫巴,你老娘拾掇李素芬揍我,你也不管管!” 秦老太一愣,紧接着神色不善地看过去。 秦淮山淡漠问:“你让我管管,让我管什么?” 许春雁一呆:“当然是……” “那是我娘,是我弟妹,而你又是谁,和我是什么关系?” “我……” 秦淮山收回视线,“走吧,娘。” 他对许春雁的态度,仿佛许春雁不过是一个路人,不,甚至不能这么讲,至少对待一个陌生人,他不会如此不客气,但对许春雁,他心中的厌恶几乎压不住。 他忘不了当日许春雁走了,却踹了闺女一脚,叫小闺女后脑勺肿了个大包。 孩子那么小,本就身子脆,这也就是闺女没出什么事,不然真有个好歹,就连秦淮山都得跟许春雁拼命。 许春雁不敢置信地望着他:“你还是不是男人啊,我可是……”刚想说,我可是你媳妇,却想起两人已经离婚了。 顿时她闭嘴,却一脸的气急败坏。 而老秦家并未搭理她,浩浩荡荡的一家子已经走远了。 秦老太颇为尴尬:“那个……淮山啊,我就是瞅她来气。” “您老气性还挺大,当心身子吧,为她生气犯不上。” 秦老太讪讪。 而此时,二婶陈翠华,小秦卿,还有大哥哥秦诏安,这一大三小已经来到一户平房院子外。 这时才71年,乡村城镇的建设很是落后,楼房很少,普遍都是低矮的平房院子。 秦卿从陈翠华身上下来,她好奇地来回看看,扯着陈翠华的手问:“二婶,这就是大姑姑家吗?” “是啊,你大姑住这儿,二婶以前来过几回,不过……”陈翠华看了看天色,心说这回来得突然,而且孩子她姑是工厂职工,估计还在上班。 也不知家里有没有人,如果没有,估计得在门外等会儿。 “诏安,你去敲门。” “好。” 秦诏安三步并作两步走,轻轻拍了拍门。 “谁啊,”一个沧桑疲倦的声音响起,不久是一阵脚步声,然后吱呀一声,有人拿下门栓,拽开院子大门。 那是个中年女人,看起来大概才三十出头,长了一双强势凌厉的丹凤眼,穿着一身破旧的灰工装,但眼角全是细纹,脸色也有些憔悴,这使她显老了不少。 不过若细看,却能看出那标致的模子,秦家基因强大,儿女孙子全长得不错,秦卿即便对这位大姑姑印象不多,但此刻也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大姑姑?”她被陈翠华牵着手,仰起一张白净净的小脸蛋,软绵绵地望着大姑姑。 秦淮凤愣了愣:“这不是宝儿吗?二嫂,你咋带宝儿过来了?是不是家里出啥大事了?” 她连忙让开一步,嘴上还招呼着“快进快进”。 陈翠华说:“老两口他们带着大哥去县医院做检查,这不是正好来县城一趟,就寻思着过来看看。你咋样?脸色咋不太好?” “我没事,”秦淮凤说着,又紧张地问:“大哥又出事了?他身体出问题了?大夫咋说的?” 她连忙转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个旧布手帕,里头包着一沓钱:“正好我刚开支,你先拿着,老两口呢?他们是不是在医院呢?大哥是要住院?我这儿有被褥,还有水壶啥的,你等等,我这就去收拾收拾,给大哥送去。” 陈翠华哭笑不得:“别,大哥没事,大夫说之前可能是误诊了,大哥的腰伤好了不少,兴许往后能重新站起来,他没住院,不过我们半道上遇见许春雁,老太太就先让我带孩子过来了,她们在后头呢。” 秦淮珍这才明白是虚惊一场,可马上又困惑:“许春雁?” 陈翠华叹息:“忘跟你说了,她和大哥离婚了。” 说这话时,陈翠华摸摸秦卿的小脑袋,然后招呼儿子秦诏安,让诏安带秦卿出去玩儿。 秦卿一步三回头,她发现她家大人们对自己保护过度,可能是因为自己年纪太小,又或者是出于为她考虑,每当谈起涉及许春雁的事情时,总会特意将她支开,像生怕她听见。 不过,她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看着大姑姑秦淮凤,秦卿小眉毛一拢。 她大姑脸色很差的样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 秦诏安领着秦卿来到屋门外,见她头发乱了,于是蹲下身子,抬手帮她整理几下。 见小孩儿傻乎乎的,秦诏安问:“宝儿,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呀,大哥哥,奶说大姑家有两个表姐,她们怎么没在家?”【1】 【6】 【6】 【小】 【说】 她不过是顺口一问,因为看见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搭着几件孩子的衣服,看大小应该是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的。 秦诏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在上学吧。” 秦卿:“?” 迷糊地看眼秦诏安。 第39章 栽赃 据她所知,她们这地方早就停课了,学校给孩子们放假,孩子不上学了,并且这时候全国高考早就中止了,得再过个六七年才能恢复。 看见不远处的小板凳,她拖过来,然后扯着秦诏安说:“哥,坐,咱俩歇歇。” 秦诏安心想妹妹怪可爱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不知该咋稀罕是好了,真想将妹妹一把抱住。而他正这样想着,也果断地伸出手,自己坐在板凳上,让妹妹坐在她腿上。 秦卿像个小娃娃似的靠在秦诏安怀里,她闲得慌,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头。 哎,也不知她奶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来。 想了想,就打开自己背着的军绿色小布兜,从布兜兜里摸出两颗大白兔奶糖。 “哥,吃!” “又是哪来的?”秦诏安诧异扬眉,宝儿经常能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家里没买大白兔,这糖太贵了。 秦卿眯眼龇牙说:“衡衡给的。”其实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剥开糖纸,她自己吃了一颗,又往秦诏安嘴里塞一颗,奶香味十足,这大块奶糖把她小腮帮子都撑起来了,甜得她眯起眼睛笑。 秦诏安含着这块儿奶糖,本来是想拒绝的,奈何妹妹在这种事情上很是霸道,每次投喂都不由分说,不容拒绝。 甜滋滋的奶香味儿一直甜进了他心里,秦诏安也搂紧了小秦卿,摸了摸她的小脑瓜。 “宝儿,等再过几年,等哥再长大一点,哥肯定挣很多很多钱,到时候天天给宝儿买糖吃。” “嘿,好哇,那宝儿等着,大哥哥加油!”她攥着小拳头为秦诏安打气。 秦诏安少年老成,一副老气横秋样儿,但此刻神色一暖,用力地点着头,默默在心底立下个宏大的誓言。 等他长大了,不但要给宝儿买很多很多糖,还要让宝儿顿顿有肉吃,天天有新衣服穿! 然而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老吴家,有人没?” 秦卿她姑父姓吴,屋里秦淮凤正在和陈翠华话家常,一听来人这声音,登时就沉下了脸色。 她阴着脸走出门问:“你来干什么?” 秦卿歪着小脑袋看过去,那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长得干瘦,有双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善茬儿,她不禁往秦诏安怀里靠了靠。 虽说以貌取人要不得,但这人的面相实在叫人喜欢不起来。 “我来干什么?这倒是要问你了,秦淮凤,咱厂子都把你辞了,你哪来的脸竟然拿走厂子发的两套新工装?” “那工装呢?你拿出来,我得带走。” 王秀兰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秦淮凤咬着牙,捏紧了拳头:“你别欺人太甚!工厂着火那天我在家,那场大火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在主任面前颠倒黑白,但假的就是假的,成不了真的!” 王秀兰冷笑:“你少扯那些没用的,反正现在大伙儿全认为,那天晚上你帮忙看仓库,却看管不力发生了火灾,我看啊,你有空在这儿针对我,还不如想想怎么把这件事摆平。”166小说 “毕竟那场大火烧掉了不少东西,这可不止是赔钱不赔钱的事情,回头厂子追究下来,你没准得因为这个吃牢饭呢。” 秦卿眨巴一下眼,她紧盯着王大凤,登时拧起一对儿小眉毛。 什么意思?工厂着火?而厂方认为责任在她大姑?可她大姑姑却一副被冤枉的模样,难不成是这个大婶在搞鬼? 登时,秦卿眯起眼睛,看王秀兰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审视意味。 秦淮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一言不发地看了王秀兰好半晌,之后像是败下阵来,咽下口中苦涩,人仿佛苍老了好多岁。 她回屋拿出两套新工装,那是厂子上个月发的,她一直没舍得穿,本打算改一改,给家里孩子做衣裳,可如今…… 秦淮凤眼眶微红,将那两套新工装扔给王秀兰,她心烦地指了指门外:“滚!” “切,狂什么狂,”王秀兰撇撇嘴,之后摩挲着那两套工装的布料,一脸喜滋滋的,扭头就走了。 陈翠华皱眉问:“淮凤,咋回事?你们厂子着火了?” 秦淮凤低着头,没吭声,但眼底全是红血丝,因为这事儿她已经连续几天没合眼了。 那天工厂着火时,明明是王秀兰在看守仓库,可事后王秀兰却对人说,她那天家里有急事,托秦淮凤帮她代班,所以责任不在王秀兰,而是在秦淮凤。 秦淮凤百口莫辩,就算她丈夫、公公婆婆,还有俩闺女能给她作证,可因为是一家子,可信度不高。最近工厂干事,还有派出所的公安,为了这事儿没少来吴家。 秦淮凤叹了一声,抑郁寡欢。 …… “大哥哥,走,咱俩出去遛遛。” 秦卿的眼神一直追随着王秀兰,发现王秀兰竟然住她大姑姑家隔壁,于是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秦诏安起身:“娘,我带宝儿出去玩儿,不走远,就在这附近。” 陈翠华惦记秦淮凤这边,也没多想就同意了:“成,注意安全。” 俩孩子出了院子,秦卿拉着秦诏安的手,一溜烟地来到隔壁院门口,她把小耳朵贴在王家院门上,偷听着里面的动静。 可惜距离太远了,只听见一道关门声,她皱了皱眉。然后意识进入空间,翻了半天,找到一支录音笔,悄悄来了个隔空投物,将录音笔投放在王家的樟木柜子底下。 “宝儿,这是什么?”秦诏安一脸狐疑地看着秦卿,见秦卿拿出一个黑黑的,崭新塑料感的东西想塞进耳朵里。 可她耳朵太小了,实在塞不进去,于是就贴在了耳朵边上。 “啊,这个呀……”秦卿正琢磨着该如何掩饰这件事,就听蓝牙耳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 “回来了?” “嗯,”王秀兰应了声,之后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王秀兰放下东西,正要上炕。 她男人说:“兰子,我觉得这事儿不地道,我心里实在不安生。” “咋不地道了?要是不找个人背黑锅,就得我负这责任,也真是倒霉,我不过是生个煤炉子烤火而已,竟然把仓库点着了……” “再说了,厂子正准备评先进,原本已经商量好,要把这个先进名额给秦淮凤,到时候会奖励不少钱……可出了这事儿,她这个先进肯定泡汤,反倒是我,举报有功,没准这先进名额能落在我头上……” 第40章 宝儿可乖可乖啦 秦卿眯了一下眼。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她总算明白了。 回想刚刚王秀兰那副颐指气使的模样,秦卿差点气笑了。 这人也太恶心了吧?她自己把工厂仓库点燃了,竟然栽赃陷害她大姑姑,甚至还想抢她大姑的先进名额? 秦卿小脸一沉,顺手把蓝牙耳机塞进兜兜里,想了想,又收走被她投放在王家柜子下的录音笔。 “宝儿?” 秦卿回过神,才发现她大哥哥还在看着她:“刚刚那东西是什么?” “是……是梅子!” “梅子?”秦诏安一副“你可别骗我”的表情,梅子不长那样的。 秦卿转手从空间拿出个塑料壳,长得和她刚刚那个蓝牙耳机有点像,“你看,打开之后,里面就有梅子啦。” “大哥哥,你吃吃看,可甜了。” 秦诏安惊讶瞠目:“这难道也是衡衡给的?” 秦卿眼珠一转,“嗯!” 多亏她认识一个小衡衡,多亏她们一家之前曾去衡衡家做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全部被她栽赃在衡衡身上啦。 秦诏安心情沉重:“他怎么给你这么多东西,不行……回头得告诉奶,等忙完秋收,咱家给他送点东西过去,我看苞米就不错,送一筐苞米,应该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阵子。” 秦诏安年纪小小,但已经开始思考该怎样帮小妹妹还这份人情债。 秦卿捂着小嘴儿偷乐,“走啦,大哥哥,咱回去。” 不过,王秀兰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呢? 肯定不能置之不理。 她眯了眯眼。 回到大姑家后,秦卿做出一副困倦的模样,窝在她大哥哥怀里“睡着”了,但其实是意识进入空间中。 意识和真身进入的感觉不太一样,灵魂虚影像一抹魂魄,她拿着那支录音笔走进空间里的大宅子,想了半晌,之后哒哒哒地跑进存储物资的大仓库,撅着小屁股在里面翻找。 “有了!” 不久,她利用意识,一大箱东西悬浮她面前,叫她开心地弯起大眼睛,露出个贼贼的笑容。 …… 秦老太一行人过来时,见秦卿已经被放在炕上,陈翠华正帮她盖着小被子。 小孩软乎乎的,糯叽叽的,浑身甜美的奶香味儿,一副好萌正酣的模样。 见小孩睡得香,大人们生怕吵醒她,就连喘气都不敢太大声,一大家子去屋外说话。 陈翠华将之前那事告诉秦老太,秦老太忧心忡忡:“咋回事,淮凤,你叫人冤枉了?” 秦淮凤苦涩:“不提那个,我看天也晚了,卫国带孩子去看老两口了,我去做饭,娘,家里住的开,你们今儿就留下来住一晚吧。” 秦老太一阵哑然,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秦老头扯了一把,老两口交换个眼神,于是老太太闭嘴了。 秦卿意识脱离空间时,就见她爷她奶正嘀嘀咕咕地讲着悄悄话,她爸坐在她旁边,正浓眉紧皱,而叔叔婶婶们则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显然是得知她大姑眼下的处境,全在为此担心犯愁。 秦淮山低声道:“爹,娘,我看不如这样,让老二老三去附近走走,问问左邻右舍,厂子出事那天有没有看见淮凤回来。” “如果那天有人看见淮凤在家,那事就好办多了,现在的问题主要是卫国他们给淮凤作证,但因为是一家子,厂子和公安那边不相信。” 秦淮凤她丈夫叫吴卫国。 秦淮山接着又进行一番安排,秦老头琢磨着,觉得这事儿可行,于是说:“就这么办,老二老三,你俩走一趟,另外……老太婆,你也跟我走一趟,咱俩去淮凤干活的厂子问问情况。” 秦卿一听老两口要出门,立即眼神一亮,“奶,奶,宝儿也想去。” “宝儿,天都快黑了,你留在大姑家好不好?” “不嘛,宝儿没来过县城,宝儿想出去看看,奶奶,好奶奶,你就带上我嘛,宝儿可乖可乖了,肯定听话。” 她水灵灵的大眼睛卟灵卟灵地望着老太太,然后又可怜巴巴地瞅瞅秦老头。 秦老头面无表情,一丝不苟,但突然说:“就把孩子带上吧,反正又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过得给她多加一件小衣裳。” 秦老头平时不咋表露,但其实是个心疼孩子的,溺爱起来毫无原则。 秦老太瞪他一眼,他干咳一声,拎着烟杆子转身出去了。 “这个糟老头子,”秦老太翻了个白眼,然后拎起一件小袄子,这是出发前老四媳妇特意给宝儿收拾出来的,就是怕宝儿冷着。 …… “爹,娘,你们这是?”这两老一小出门时,秦淮凤正和陈翠华在厨房做饭,听见动静连忙赶出来看看,手里甚至还拎着一只炒菜用的铁勺子。 老太太说:“虽然天暗了,但离天黑还有阵儿功夫,我俩打算出去走走。” “对,宝儿也想去走走!” 秦卿稳稳当当地坐在老太太怀里,冲着她大姑姑笑出一副甜糯的模样。 “风挺大呢,”秦淮凤皱着眉,怕孩子风寒,左思右想,让老两口等她一会儿,不久就拿了条旧围巾出来,严严实实地围在小丫头脖子上。 “这样能暖和点儿。” 秦卿笑:“大姑姑真好。” 秦老太看得一乐,故意逗她:“就你大姑好,小姑不好,你婶婶们不好,奶奶不好吗?” “都好,都好!”秦卿摇头晃脑,顿时逗得大人们前仰后合,也驱散了之前那沉重阴霾的氛围,欢笑声响彻整个小院儿。 隔壁王秀兰也在做饭,听见这边笑得欢,她撇了撇嘴:“居然还有闲情笑?还真是个心大的。” 说完她又冷哼一声,翻着白眼抱了一捆柴火回家了。 俨然不知她已经大祸临头了。 …… 秦淮凤本是在纺织厂上班,这时候正好赶上厂工们下班,路上时不时见行人走过,也有一些人骑着老式的二八杠自行车,车铃一拨弄,清脆的铃声响出老远,叫没车的那些看得直羡慕。【1】 【6】 【6】 【小】 【说】 秦卿最近尝试着自己走路,想多走一些,也省得累坏抱着她的老太太,于是让老太太牵住她的手,她左瞅瞅,右瞄瞄,发现纺织厂紧挨着隔壁的职工家属大院。 不过住在大院里的似乎都是干部,挺有身份的,寻常工人住不进去。 第41章 神秘信件 “劳驾,我跟您打听一个事儿。” 一来到这边,秦老太就把秦卿交给不善言辞的秦老头,她嘴皮子利索,拦下一人上前攀谈,侧面打听着纺织厂起火一事。 对方一听,一阵欷歔:“幸亏烧的全是货底子,但就算是货底子也值不少钱呢,全是布啊料啊的,火光一起,一下子就全烧光了。” 附近有人说:“可不是,幸亏没连累另外几个仓库,不过秦淮凤平时干活挺认真的,看起来也挺靠谱的,我是真没成想,她看守仓库时竟然会出这种事。” “嘿,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表面勤快,背地里保不准咋偷奸耍滑呢。” 秦卿离那边有点远,但也偷听了几耳朵,她大眼睛闪了闪。 “爷,你冷不冷?”突然转身,扯着秦老头的手问。 “爷不冷。” “可是爷都哆嗦了。” 十月初,天气已开始冷了,早晚温差格外明显。 秦卿抖了个机灵,指着职工大院那边的墙角说:“爷,咱去那边,那边避风,能暖和点儿。” 秦老头一乐:“你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啥都懂呢?” “那是,宝儿可聪明啦。” 她居然沾沾自喜,一脸骄傲表情,看得秦老头又是一乐。 于是这一老一小移到职工大院那边,在避风的小墙角里逮着,这边离大院大门很近,看门的老大爷好奇地多瞄了这祖孙俩一眼。 秦卿盯着进进出出的人群。 “赵主任,您回来了?” “这不是安副厂长?” “钱厂长客气了,我前儿弄了瓶好久,改天咱俩搓一顿?” 秦卿盯着那些人,心里默默记住了,意识潜入空间,争分夺秒地忙活起来,等她重新睁开眼,立即来了个隔空投物。 “爷,爷,你看那边,那是什么呀,是谁掉在地上的吗?” 秦老头看见一些牛皮纸信封,他愣了愣,于是一把抱起小秦卿走向那个看门的老大爷:“同志,那些信是不是你们的?” “信,哪来的信?”老大爷出来一看,居然还真发现了,而信封没贴邮票,但信上写着“钱厂长,收”、“安副厂长,收”、还有“赵主任,收”等等…… 总共六七个信封,全是纺织厂的实权大人物。 老大爷一惊:“老同志,可真是多谢了!” 他赶紧捡起来,只是纳闷儿到底是谁寄的信?不对,没贴邮票,应该不是邮寄过来的,那这些东西又是哪来的? 而且隔着信封摸了摸,里面硬硬的,不像是书信,倒像是别的什么。 老大爷一脸糊涂,但无论如何,还是急急转身,不久就挨家挨户将这些信封送了过去。 此刻,安副厂长家中。 “老安,外头有人敲门,你快去看看,”他媳妇正忙着做饭,而安副厂长正在带孩子,一听赶紧起身。 “安厂长,有您的信,”看门的老大爷拿出个黄牛皮纸的信奉。 “信?” 安副厂长一脸疑惑,等送走了那位老大爷,自己拿着信奉转身,正反两面来回看了看,上头只写着“安副厂长,收”,既没贴邮票,也没写寄信地址。 等拆开信封后,安副厂长又愣了愣,“这是?” 正好他媳妇端着菜出来,一看愣住了:“哪来的磁带?” “不知道,信里装的。” 这年头除非是一些条件极好的家庭,不然寻常人家还真没这个。不过安副厂长恰好前些日子买了一台收音机,那收音机挺贵呢,花了他一百多块钱,正好能播这个磁带。 安副厂长才刚拿出收音机,就又听敲门声响起。 “钱厂长,赵主任?”安副厂长一看二人又是一愣,因为二人也是一样,手里皆拿着磁带。 “老安你也收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 安副厂长说:“这怎么搞的神神秘秘的,这磁带里到底有什么玄机?” “不知道,不过前阵子不是买了个收音机吗,听听就知道了。” 当磁带插入进去,一阵对话声响起。 “回来了?” “嗯。 “兰子,我觉得这事儿不地道……” “咋不地道了?要是不找个人背锅……我举报有功……” 霎时,几人双目睁圆。 安副厂长更是一巴掌拍在了茶几上:“岂有此理!这不是恶人先告状,倒打一耙吗?敢情仓库着火那件事竟然是王秀兰干的。” “她竟然还好意思栽赃人家秦淮凤?” 钱厂长也脸色不好:“这必须重点批评,我们厂子这是出了个害群之马!” 而与此同时,秦卿并不知晓这边的事情,但她本觉得,这事儿应该算是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能还她大姑姑清白。 而此时秦老太在纺织厂打听了一圈儿,忧心忡忡。 “这不对劲啊,老头子,听说因为那场火纺织厂损失挺大的,咱家凤儿被人陷害了,凤儿是啥为人咱们都知道。” “我看这事对咱们凤儿不利啊。” 秦老太紧皱着眉,望了眼天色后,才说:“走吧,先回去,跟淮山他们商量商量,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既然淮凤没错,不管咋的,咱都不能任她被污蔑。” 秦卿望了一眼老两口,“爷,奶,没事的,大姑姑肯定能逢凶化吉。” “人小鬼大,”老两口揉揉她的头,便抱起她一路往回走。 …… 这两老一小回到大姑姑秦淮凤家里,正好二叔三叔也回来了。 “我们打听过了,住淮凤左边的叫王秀兰,住右边的是个聋哑老太太,平时很少出门,那天淮凤回家没人看见,不过我琢磨着,她单位离这边挺远的,就算附近没人看见,街上也肯定有人看见,等明儿天亮了,我和老三再出去打听打听。” 秦二叔这么说,秦三叔也点着头。 秦淮山沉吟几秒,说:“老二,你看看淮凤家里有没有纸笔,有的话就拿过来,我写封信,明儿你帮我送进省城。” “我以前有战友专业后在市公安局工作。” 秦二叔眼神一亮,突然想起一个人:“我知道了……你之前在省城住院的时候,来过不少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是公安,难道是他?” “嗯。” 秦淮山点着头。 老两口本来心情不大好,但见秦淮山心里有谱儿,心中重担顿时少了许多,而秦淮凤做完饭,正欲招呼这一大家子吃饭,就意外听见了这些话。 顿时,她哽咽起来,她哪怕再坚强,心里也是慌的。 可或许这就是一家人,她的兄弟,她的爹娘,都对她为人深信不疑,并且一心要帮她平反。 正好这时,隔壁咣当一声,传来巨响,接着是当地几个公安的声音:“王秀兰,你被捕了!”m. 秦淮凤:“?” 猛地一呆,愕然地看过去。 正欲提笔写信的秦淮山也怔了怔,顺着窗口看见窗外擦黑的夜色。 第42章 含冤得雪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呆了所有人,唯有秦卿大眼亮闪闪的。 她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颏,两只小手背在了身后,那表情,真是老骄傲了。 隔壁,王秀兰正准备招呼她男人吃饭,就看见这些公安闯进来,她起初还以为公安是来了解情况的,毕竟自从纺织厂起火后,公安没少来附近走访情况。 可当“逮捕”二字一出,她拿在手里的饭碗“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登时就摔碎了。 “不是,同志,这是不是有啥误会?” 她情急辩解,指着两户人家的土墙喊:“是秦淮凤啊,你们是不是逮错人了?我们厂子着火那事儿是秦淮凤干的!” 公安脸一沉:“证据确凿,由不得你抵赖,带走!” 面对强势的公安,王秀兰眼前一黑,她丈夫也慌了,可这年头,像他们这种平头老百姓,普遍很畏惧公安。 她男人反复张了几回嘴,可最后还是咽回肚子里,没敢吱这个声。 然而,“还有这个孙有才,他隐瞒不报,一并带走!” 安副厂长他们听过录音磁带后,就立即把磁带上交当地派出所,安副厂长甚至借出他自己的收音机,而那磁带里的内容是一场对话,既有王秀兰的声音,也有她男人孙有才的声音。 孙有才脸一白:“同志,这……这,这都是我媳妇她一个人干的,这是她一个人的主张,跟我没关系啊!” 然而不容他狡辩,公安立即逮捕了二人。 同一时间,一名公安敲响秦淮凤家的院门。 “秦淮凤同志,这些日子辛苦了,放心,组织一定会严惩他们!” 秦淮凤一脸茫然。她不明白,怎么突然柳暗花明了? 明明在这之前,她还愁云惨雾,为工厂仓库着火一事提心吊胆,她心里甚至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可没成想,这场风波,就这么没了?就这么消散于无形了? 但不论如何,这对秦淮凤来讲都是好事一桩。 她呜咽着,掩住口鼻,顿时喜极而泣。 秦老太双目放亮:“老天开眼,这是老天开眼啊!我家淮凤总算清白了,不过……” 秦老太抖了个机灵,上前问:“同志,这究竟咋回事,是咋查明白的?” 公安想了想,才满头雾水道:“具体过程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之前纺织厂的钱厂长、安副厂长,还有赵主任,他们一起来派出所,并且提供了一份录音磁带。” “那磁带来源不明,但我猜测,估计是有人暗中帮助秦淮凤同志。” 秦老太听得云里雾里,她看眼秦淮凤,秦淮凤也满面茫然。 而小秦卿则是捂着嘴贼贼地偷着乐。 “宝儿,傻笑什么呢?” 秦诏安来到她身边,她摇头晃脑说:“宝儿高兴呀,宝儿开心呀,所以宝儿就笑啦!” 她可爱兮兮的,叫秦诏安神色一暖,不禁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等人走后,正好这边也快开饭了。 本来因为秦淮凤这事儿,一大家子心里压着重担,但如今心头阴霾突然散开,大伙全都露出了笑模样。 秦老头更是招呼道:“老二,巷子口有家小卖铺,买几瓶酒回来,我这心里突然舒坦了,就想来几口。”166小说 秦二叔立即跑了一趟,今晚饭菜并不是很丰盛,但一大家子气氛正好,席间说说笑笑,不论大人孩子,全是笑容满面。 可唯有秦淮山若有所思,不明白那份磁带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若不是那份录音磁带,淮凤也不会这么快就洗脱身上所背负的冤屈。 也不知是哪位贵人在暗中相助,若是知晓,定要亲自上门感激人家不可。 秦淮山这想法也徘徊在其他人心中,而无独有偶。 安副厂长几人从派出所回来,也是一脸的唏嘘感慨。 “看来是好人有好报。” “本来仓库着火后,王秀兰指证秦淮凤,但我一直认为,秦淮凤是个好同志,工作认真,勤快能干。” “我本来就不太相信这件事儿责任在她,看来我果然没看错人。” 旁边的钱厂长笑道:“行了,少来马后炮,不过我琢磨着,这秦淮凤同志可了不得啊。” “那录音磁带来头挺神秘的,她身后肯定有个撑腰的。” 赵主任也说:“有些人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可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就能够发现,人家背后靠山厉害着呢,亏秦淮凤同志能有那脚踏实地的好品质,一点都没炫耀过这关系。” 几人一路走,一路聊,但等回到家属大院时,离老远就看见十月深秋的夜晚,一个单薄瘦弱的小男孩,肤白若雪,长相漂亮,正背着个手缝的布书包,迎着这深夜里已有些刺骨的寒风。 钱主任问:“那是谁家孩子,天都黑了,咋还不回家呢?” 安副厂长抬头一看,下一刻,登时一惊。 “衡衡?” 瞳孔一缩,安副厂长连忙冲了过去。 等凑近了一看,竟然真是他老战友家的孩子,是楚衡! 楚衡抬起头,这孩子才六岁,可那漆黑深邃的眼眸,一片虚无,清冷着一张稚嫩的小脸儿,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 他轻声道:“安叔叔。” …… 秦卿并不知楚衡也来县城了,在吃完晚饭后,秦老太怕她肚子小吃太多积食,于是特意带着她在院子里溜溜,等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把小秦卿抱上炕。 秦卿临睡前有点不适应,这是她头一回在外面留宿,她想着家中那些哥哥们,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而第二天早上,含冤得雪的秦淮凤容光焕发,她笑着送走这一家老小。 秦老太道:“等回头抽个空,多回家看看,还有俩丫头,宝儿上回见她们还不记事儿呢,也该让她们小姐们认识认识了。” “成,我今儿就托人帮我捎个信儿,让卫国把孩子们带回来,我估计最近厂子还得再乱上一阵子,等忙完这阵子,我就带着卫国和孩子们回去。” 她丈夫吴卫国也是一工人,只是不在纺织厂干活。 秦卿被二婶陈翠华抱着,她举起软乎乎的小手朝秦淮凤挥挥。 “大姑姑,宝儿走啦,大姑姑别忘记宝儿,要常回去看宝儿呀。” 秦淮凤笑得合不拢嘴,“好,等下次回去,大姑给你带糖吃。” 秦卿龇出一口小米牙,笑得可开心啦。 不过一想,昨儿她大姑姑做完饭后,她曾在院子里转了转,发现大姑姑家里粮食不多了,她悄悄地晃了晃小手,利用隔空投物往粮缸里添了点儿粮食。 一家人转战县城汽运站,三叔三婶帮着忙前忙后,买了几颗茶叶蛋,打算带在路上给秦卿吃。 期间三婶吐槽茶叶店太贵了,竟然三分钱一个,要知生鸡蛋才一分钱一个,这茶叶蛋的加工程序并不复杂,竟然比生鸡蛋贵了那么多。 不过苦了谁不能苦孩子,宝儿还从没吃过茶叶蛋呢,多花几分钱,让孩子吃个新鲜也不错。 秦卿轻眨一下大眼睛,“哎,还是得挣钱。” 第43章 宝儿一定很开心 家里那点儿钱用一点少一点,就算搞了个粉条作坊,但收益挨家挨户地分一分,其实也没剩下多少。 这回她爸在县医院做检查,老秦家那点家底儿又薄了许多,有种坐吃山空的感觉。 秦卿琢磨着,不行,她还是得继续搞创收,得尽快再帮家里多弄条财路。 这样想时,秦卿突然看向不远处的废品回收站。 衡衡送过她很多小人书连环画,其中大半是衡衡从废品站淘回来的。 对呀,废品站! 这是个可以变废为宝的地方,也更方便她做小手脚。 “奶,奶,车车还要很久才能过来,宝儿能去那里吗?宝儿想给家里的哥哥们找几本画报看。” 秦老太一怔,顺着秦卿的小手一看,登时瞧见那家废品站刷着白油漆的木招牌。 她想起家中小子最近人手一本连环画,捧着那些小人书看得津津有味儿,登时也是心痒痒。 “走,反正这长途汽车一天才两趟,咱待着也是待着,不如去里头打发下时间。” 老太太发了话,于是一大家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出发了。 不过秦老头、秦二叔,还有秦卿她爸秦淮山,这仨被留下来了。 主要是秦淮山哪怕已逐渐康复了,但双腿知觉尚未复苏,背着他走来走去实在不方便,于是秦老头和秦二叔主动请缨留下来照顾他。 同一时间,废品站里。 一个小男孩正在一堆烂书里来回扒拉,他小手都弄脏了,小脸儿也蹭了一条黑道道,拿起一本小人书看了看,见封面旧了,但里面并未缺页。 楚衡立即把这本小人书塞进他自己的旧书包里。 这旧书包是他外婆罗婉祯帮他缝的,昨儿他一个人坐着长途汽车来县城,一是为了找安副厂长,请安副厂长帮个忙,另外则是公社那边的废品站几乎被他挖空了,已经找不到连环画了。 他想多囤一点小人书,等下回见到宝儿时,全部送宝儿。 宝儿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乌黑的大眼睛雾蒙蒙的,薄唇轻轻一抿,像是不太明显地笑了下,可再一看,依然是那副清冷绝尘的表情。 “奶,宝儿要下地,宝儿自己走。” 突然听见后头传来一个稚嫩的小嗓音,楚衡一怔,拿着一本连环画转身。 “呀,是衡衡呀!” 秦卿卟灵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迈开小短腿朝楚衡走过来。 “衡衡,你怎么在这里呀?”她奶声奶气地问他。 楚衡睫毛颤了颤,垂了垂眸,又重新看向她:“我来办事情,宝儿怎么也在这儿?” “我来找小人书呀。” “我有,我找到很多。” “衡衡真厉害!” 俩小的他乡遇故知,立即嘀咕起来,只可惜楚衡不是热情性子。 不过,若是换成旁的孩子,他怕是早就冷冷一扭头无视干净了,可面对小秦卿,哪怕依然冷着脸,但回答时认认真真,可谓是有问必答。 秦家几人一脸惊奇。 “没看见徐老爷子和罗老太太,衡衡这孩子不是住公社吗,咋跑来县城了?” “哎唷,该不会是遇见拍花子,被拐进县城的吧!” “啥?真的假的?那人贩子在哪儿呢?看我不拍死他,偷人孩子死全家呀!” 楚衡:“?” 轻轻一怔,旋即很礼貌地轻声开口:“秦奶奶好,安哥好。” 秦家人中,他除了小秦卿,就只认得这两个。 “我没有被拐,是来县城见亲戚的。”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你外公外婆呢?” 楚衡摇摇头,“外公外婆在家里。” 秦老太又是一惊。 好家伙,这孩子才六岁,跟她家小六一样的岁数,可竟然跑这么远,这万一路上遇见点什么事情……秦老太立即问:“衡衡,你啥时回去?我们是下午的车。” 楚衡从兜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手写长途汽车票:“我也是下午的车。” “那正好,到时候咱一起上车,路上也有个照应。” 楚衡看着秦老太,突然恍惚了几秒,旋即眼底的黑雾像是散开些,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奶奶,谢谢您。” …… 秦老太心想楚衡这孩子文文静静的,可那身乖巧劲儿,不知怎的就很让人心疼。 但转念一想,看向自家宝儿,心道她家宝儿也不差。 孩子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好。 而此刻,秦卿撅着小屁股,在那些碎纸堆里翻找了起来。 她悄悄留意着四周,然后背对大人们,从空间里拿出一张方子,特意抓皱,又在地上蹭了一些土,把这张方子弄得脏脏的,然后才抓着纸团哒哒哒地跑向秦老太。 “奶,看,是皂皂。” “什么造造?宝儿是饿了吗?老三家的,快来,茶叶蛋呢?” “来了来了,在怀里揣着呢,还热乎着呢。” 三婶李素芬作势要掏茶叶蛋,但秦卿拨弄着小脑袋:“奶,三婶,宝儿不饿,宝儿发现了洗手用的皂皂。” 她铺平团成一团儿的香皂方子,指着上面的图案让老太太看。 李素芬正好一探头,她认得的字不多,但好歹比老太太强些。老太太从未念过书,只能看懂图,但连她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这啥?香皂……制作,配方?” 念出配方两个字,李素芬一惊,连忙掩住了口。 秦卿状似好奇问:“三婶,什么是配方呀?” 她声音小小的,仿佛受大人感染,知道这事不能声张:“难道配方像粉条那样,可以做东西,然后卖了换钱嘛?” 这简直是神来之笔。 她若不这样讲,李素芬甚至没往那方面想,可她一提,霎时间,仿佛为她三婶开启一扇门,叫李素芬思路百通。 “老三家的,咋回事?”秦老太云里雾里。 李素芬回头看了看废品站那个看门的中年大婶,然后才小声道:“娘,这可是好东西,有了这香皂方子,咱们就能做香皂了,咱可以自己留着用,也可以像粉条那样卖了换成钱。” 顿时,秦老太一瞪眼,她眼神都直了,呼吸声也粗重了起来。 秦三叔,秦诏安,还有二婶陈翠华,这仨人一进废品站就开始四处搜刮,寻找那些能用的,就跟在垃圾山里捡宝似的,居然还真发现了不少好东西。 这两大一小抱着一大堆东西,一前一后地走过来,就见这边气氛不大对。 “娘,咋了,出啥事了?”秦三叔问。 秦老太啪地一声拍了下她自己的嘴巴,然后使了个眼色,示意大伙别多问,而她则是一把抱起了秦卿。 “宝儿,这是好东西,快揣兜里。” “嗯!” 秦卿笑嘻嘻地点着小脑袋,将那方子揣怀里,秦老太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久,废品站那些东西是按斤上称的,秦老太付了钱,带着一大家子还有小楚衡,一起走出了废品站。 但在回汽运站时,她心跳声咚咚咚的,跳个不停,就跟捡了一座金山银山似的,差点被这从天而降的馅饼儿砸懵了。 第44章 秦诏安:我酸了 汽运站前。 “咋回事,怎么魂不守舍的?”见秦老太模样不对,秦老头立即询问。 秦老太贼溜溜地瞅瞅左右,才压低了声音,跟老头子嘀咕起来。 不久,留守的这几个全都知道了,宝儿竟然在废品站捡了个肥皂方子。 这可了不得,这可是钱呀! 仿佛已看见白花花的钞票才冲他们一家招手了。 而秦卿则是蹭蹭蹭地爬上秦淮山的大腿,她坐在秦淮山怀里,拿她爸当个人肉沙发。 “宝儿累啦!”一副放赖模样,舒舒服服地在她爸怀里咸鱼瘫。 秦淮山失笑,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颊,孩子身上有种干净的奶香味儿。 “宝儿,要不要睡会儿?”秦淮山问。 秦卿搂着他胳膊:“好哇,爸搂我。” 在她爸怀里,她特有安全感,小脑袋往秦淮山怀里一扎,背对着其他人,她安安心心地闭上了眼睛。 并未睡多久,毕竟汽运站这边人流量大,也实在太嘈杂了些,可梦里全是糖醋排骨红烧肉,涮串烤鸭麻辣烫,火锅烤鱼钵钵鸡,馋得她在梦里直流口水。 说起来她空间东西不少,现成的熟食、保温的外卖,那更是多了去了。 这些日子秦卿并未吃独食,一直和老秦家同吃同住,但这会儿馋虫泛滥,突然就有点想吃空间里的美食了。 可如果只有她一个人吃,还怪有负罪感的。 当长途汽车过来时,她晕乎乎地睁开眼,之后被大人们抱着挤上了长途汽车。 她,楚衡,还有秦诏安,仨孩子坐在一起,秦卿被俩人夹在中间。 秦诏安问:“宝儿,还困不?” “嗯!”秦卿点头,小孩子精力有限,平常这时候她正在家里和小八小九一起呼呼呢,今儿睡得不够多,感觉乏得很。 秦诏安拿起随身带着的小被子披在她身上,“那再睡会儿。” “大哥哥不困吗?” “哥不困。” 她又扭头:“衡衡困吗?” 楚衡也不困,可看着秦卿稚嫩的小脸儿,也不知怎的,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一下头。 秦卿很大方地和他一起分享自己的小被子:“衡衡乖,咱们一起睡觉觉,来,盖上。” 她小手竟然还十分体贴地帮楚衡掖了掖被角。 而看见这一幕的秦诏安:“……” 顿时酸了。 宝儿还从没帮他盖过被子呢,没想到妹妹的第一次竟然奉献给别人家的孩子。 秦诏安闷闷地看了眼楚衡。 当长途汽车发动,秦卿已经呼呼上了,闻着从身旁传来的奶香味儿,楚衡也闭上了眼睛。 不久,秦卿的小脑袋靠在他肩上,黑软的发丝贴着他脖子,楚衡小脸一僵,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除了家人们,他还从未和谁这样亲近过。 他起初还硬撑着,可听着秦卿软乎乎的酣睡声,他自己也慢慢困了。 于是两个小的相互依偎着,叫秦诏安看得眼皮子一跳一跳的。 就不知怎的,心里又烦又闷。 …… 长途汽车抵达公社,秦卿还没醒,被家人抱下车。 秦老太不放心楚衡,特意带着一大家子送他回家。 而徐殿青和罗婉祯早就慌神了,昨儿老两口发现孩子不见了,吓得脸都白了,直至在桌子上发现楚衡留下的纸条。 这会儿老两口正行色匆匆地想去县城找楚衡。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 “衡衡?!” 罗婉祯跌跌撞撞地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你怎么突然跑去县城了?那多远啊,你吓死外婆了。” 楚衡抿了抿小嘴儿,然后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着他外婆:“就这一次,外婆,别哭。” 但如果重来一回,他肯定还是要去县城的。 外公外婆从前住首都,自从遭了难,就带着他搬来这地方,但公社还是太乱了,之前抄家害得外公外婆受了伤,那种事他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他知道外公外婆不愿求人,但两位老人年纪大了,他们……已经是他在这世界上,仅存的两位亲人了。 楚衡抬起手搂住外婆的脖子,在外婆的肩上蹭了蹭:“外婆,您一定要长命百岁,要和外公一起健健康康的,要亲眼看着我长大。” 罗婉祯心中一梗,心里又苦又痛,她哑然许久,才重重点头:“衡衡啊,外婆一定能活很久很久的。” 旁边徐殿青看见这一幕,也是一把搂住这一老一小,心中同样不大好受。 而见这一家三口这副模样,秦老太欷歔着,她看得出这一家人肯定经历过许多磨难。 “走吧,咱回家,别打扰他们一家了。” …… 秦卿醒来时,人已经在家里了。 睁开眼,就看见小八小九正一左一右地守着她,像是两个小护卫。 她刚睡醒,人还有点迷糊呢,但小手一抓,搂住小八小九的脖子:“八哥九哥,我想你们啦。” 小六从门口探进一个头:“坏丫头,只想小八小九,就不想我吗?” 小六眼眶有点发青,似乎昨晚一宿没睡好。 秦卿毫不吝啬地露出个明亮的笑容:“想六哥!” “那我们呢,我们呢?” 另外几个哥哥一股脑地冲过来,大有一副比一比谁在妹妹心里最重要,妹妹离家之后最想念谁的架势。 秦卿抱着小肚子,笑得在炕上直打滚儿。 “都想,都想!” 哥哥们又闹了她好一会儿,这才放过她,而秦卿默默地抹了把那并不存在的冷汗。 真是个甜蜜的烦恼呢。 不过,内视空间,看见空间里那么多好吃的,她又动起了歪脑筋。 怎么办呢,她好想吃炸鸡汉堡呀,好想吃牛肉面和烧烤呀,但又不想一个人吃独食。 该怎么做,才能带着全家人一起吃香喝辣呢? 秦卿刮了刮自己的小下巴,一脸认真地思忖起来。 另一头。 县城。 许春雁之前挨了老秦家一顿打,她心里气得不轻。 她这趟来嘉祥县本就是因为殷煜行,可当晚住在招待所中,她身上脸上那些受过伤的地方疼得厉害,殷煜行又不知所踪,这叫她十分憋气。大风小说 “缺德玩意儿,老秦家没一个好的!”她愤愤地攥紧了拳头,目中满是阴鸷之色,等以后她发达了,看她不弄死老秦家。 这梁子算是结定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殷哥,你怎么来嘉祥县了?怎么也没提前通知我一声?” 接着,是殷煜行的声音:“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听说你能弄来海城那边的东西?上沪牌的手表能不能弄来?女人戴的,大概十八九岁的年纪,挑款好看的。” “这……”对方刚要回话,可突然哐啷一声,许春雁竟从招待所的房间里冲出来。 她眼珠子直勾勾地瞪着殷煜行,不敢置信地问:“殷煜行?你想买手表?你要送给谁?” 十八九岁,难道是那个老莫餐厅的服务员,那个满脸雀斑的丑丫头? 第45章 宝儿有福气 殷煜行回头一看,霎时冷下脸色:“关你什么事?” 他一脸排斥,翻了个白眼直接,对他的同伴说:“走,咱俩先进屋,别理这疯子。” 在他看来许春雁只是个疯女人而已,闹不懂许春雁为何死皮赖脸地缠着他,而且还这么不会看脸色,她到底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殷煜行带人走了,可许春雁气得脸铁青,但只能冲着空气干瞪眼。 她已经重生了,她注定不平凡,可为何重生后处处不顺呢?这样一想她真是挫败极了。 老秦家。 晚上吃的照旧是粗茶淡饭。 之前秦卿她爸去县医院做检查,四叔四婶留下来照顾孩子们,如今问明了秦淮山的情况,这两口子登时一脸惊喜,就像秦家其他人一样,很是高兴。 可秦卿瞅瞅饭桌上简单至极的伙食,又对比一下她空间里的那些存货,她真是忧伤不已。166小说 若是没有能力也就罢了,可她空间里囤了那么多好吃的,每回投喂家里都得提前想借口,可像是鸭蛋兔子这些还好,但熟食呢,外卖呢? 这些东西她空间里同样不少,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就那么放着不拿出来吗?那岂不是丧失她当初囤粮的意义了? 囤粮囤粮,就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而现在正是需要的时候! 如果她能无所顾忌,不必每次都绞尽脑汁地提前想借口,能随时随地的拿东西,那么他们一家人的幸福指数肯定能提升上百倍。 而以那些存货的数量,甭提养活她一个,就算养活整个老秦家几十年,那都绰绰有余了。 “宝儿,咋了?怎么不开心了?” 四婶丁美莲坐在她身旁,低头一瞅,发现小孩子心不在焉,她登时在意起来。 今晚晚饭是她做的,难道不合宝儿胃口吗?不然宝儿怎么一副食不下咽的模样? 而丁美莲这话一出,登时,这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朝秦卿这边看过来。 秦卿呆了下,心里犹豫不决,最后她决定试一下,万一成了呢? 万一成了,以后就可以随时随地拿出东西贴补家用,也可以更加方便她行事。 登时,她攥紧了小拳头,做出一副雾煞煞的表情:“四婶,宝儿下午做梦啦。” “梦?梦见什么了?” “宝儿梦见一个大姐姐,大姐姐长得可好看啦,说要给宝儿送些吃的来。” 丁美莲一讶,接着揉揉她的小脑袋,真的是很心疼了。 家里条件不好,孩子们吃穿也不好,只能跟着大人们一起受苦,哎…… 丁美莲又叹一声,连忙帮秦卿多夹了几筷子菜,甚至还拿了个玉米面的窝窝头塞给秦卿,让秦卿用小手攥着。 秦卿看了看桌边的一家人,轻轻眨眨眼,然后看向秦老太。 “奶,之前咱家塌房子,宝儿就梦见那个大姐姐,还有大鸭蛋、鸟蛋,还有捉兔子,宝儿都梦见过那个大姐姐,还有小姑姑哦!那回去小姑姑家,宝儿也梦见她啦!” “这回也一样,爸腰疼,大姐姐告诉宝儿这是好事,大姐姐还让宝儿去废品站,让宝儿找香皂方子。” 香皂配方如今正在秦老太怀里收着,一家人本打算今晚商量商量,然后再去找大队长报备一下。 可秦老太万万没成想,本以为是自己一家鸿运当头,但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难不成,是有神仙在帮他们老秦家? 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还好心地送来那些好吃的,那肯定是神仙,除了神仙又还能是什么呢? 登时,秦老太心跳声咚咚咚的。 “哎唷,哎唷!” 她惊得讲不出话,但两手合十,冲着那看不见的漫天神佛来回拜了拜,“咱家是走大运了,我就说咱宝儿是个有福气的!这不,还真照我那话来了。” 秦老太甚至没起疑,老人家本就迷信,再加上之前秦家发生了太多好事,所以如今孩子一忽悠,她就信了。 秦二叔等人要理智些,但此刻也是面面相觑。 他们一方面觉得这事儿不太真实,可一想,这些日子家里发生了不少好事儿,真就像有贵人暗中相助一样。包括县城的秦淮凤,这回逢凶化吉,难不成也是宝儿口中的神秘姐姐在帮忙? 霎时,深信不疑的有之,将信将疑的也有之。 “当啷”一声,秦老头已经吃饱了,正坐在桌子边上剪烟叶子,他拿起烟杆子敲了敲桌面。 “总之不管咋,这事儿烂死在肚子里,老太婆,走,带宝儿回屋一趟。” 秦老头起身就走了,但迈开步子两腿直发飘,可见老人表面镇定,但心情并不平静。 秦卿乖乖放下手里的小勺子,被秦老太抱了起来,秦二叔等人想跟上,但被婶婶们拽住了。 “这事儿可太大了,甭管咋地,总之咱们先闭嘴,往后不能提这事儿,还有诏安他们……”二婶陈翠华立即看向家里这些孩子们,有的听懂了,也有的一脸茫然。 她本是个贤惠勤快的性子,但此刻竟难得严厉。 “嘴巴严实点儿,今儿这事以后烂死在肚子里,都听清楚了吗?” 外头风气多严啊,真若是被外人知晓了,那还有好? 万一扣小宝儿一顶妖言惑众的大帽子呢? 陈翠华越想越凝重,而孩子们则是立即点头。 “妈,我知道,我肯定不在外头讲,我就当没有这种事。” 有人表态,另外几个小萝卜头也连忙做保证。 而老三家的、老四家的,也是一脸警惕,甚至有人看了看堂屋外头,生怕刚刚那番话被人听见,但好在并无人在老秦家这里听墙角,叫他们心里松了一口气。 …… 老两口带着秦卿回屋了,秦老头是个有大主意的。 他坐在炕边问:“宝儿,这事儿到底是真是假?真梦见神仙了?” “嗯!”秦卿重重点了一下小脑袋。 她还是挺开心的,因为看得出家里人对这事儿接受度比较高,往后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拿取物资,再也不用担心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于是她笑弯了一双大眼睛。 “爷,奶,大姐姐给宝儿送吃的来啦。” 她欢天喜地的这么说。 第46章 很有远见的秦诏安 “送吃的?” “送去哪儿?” 老两口一脸茫然,接着,哗啦一声,一个大塑料袋子竟然凭空出现在秦卿的身边。 秦卿奶声奶气的:“这些,全是大姐姐给宝儿的,有好多包子呀,猪肉馅的,牛肉馅的,鸡肉馅的,还有菜包包!” 秦老头早就懵了,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定睛看着炕头那个大塑料袋,白白胖胖的,全是热气腾腾的大包子,至少得有四十个。 就算老秦家一人两个也足够分了。 老头感觉像做梦似的。 而秦老太,她是最先接受这事儿的,可哪怕心里接受了,但也万万没成想,这一大兜包子竟然凭空变出来了?这咋像戏法一样呢? 两位老人震惊不已,而秦卿已经拿起一个大胖包子,包子皮很热乎,乍一摸甚至还有点烫手。 她掰成两半,里头油汪汪的,肉料很扎实,闻着就香极了。 她咬了一下口,香得直咂摸嘴,然后又拿起另外两个大包子塞进老两口手里。 “爷,奶,趁热吃。” 什么也比不上这更有说服力,热乎乎的大包子一入手,秦老太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顿时满口的肉香,叫她眼神都亮了起来。 秦卿开心说:“大姐姐还说啦,这是咱家今天的晚饭,让宝儿拿去给二叔他们,不用担心不够吃,往后呀,还有!” 当然有了,她空间物资海量,这不过是九牛一毛。 …… 屋子里,过了好半晌,老头老太太从震惊,到欣喜,最后又平静。 总算消化了这巨大的信息量,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儿,感觉这日子像做梦似的。 但秦老头想得比较多,他一脸凝重地叮咛:“宝儿,这事儿得注意,往后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知道不?” “宝儿知道,大姐姐都告诉宝儿啦,宝儿都懂,”她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 而秦老太则是问:“宝儿,你能看见你那个大姐姐吗?她还在吗?她给咱家送来这么多包子,咱得好好感谢人家。” “呀,大姐姐已经走啦。” “走了?” 秦老太看了看这屋子,顿时,就明白了。看来那神仙只有宝儿能看见,别人都见不着。 而堂屋这边,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冷了,但大人们,孩子们,全都坐在凳子上,一个也没有离开,眼巴巴地望着老两口那屋。 不久,老太太拎着一大兜包子走出来。 “一人俩,不准抢,只管吃,别多问!” 老太太沉着脸,霸气十足,眼神里暗含警告。 而大伙儿看着那一大兜包子,纷纷瞪圆了眼珠子,就如之前的秦老头秦老头,满脸震惊。 有人更是激动的起身,磨了磨嘴皮子,想询问几句,可一看老太太的脸色,又立即闭上了嘴。166小说 老太太这才满意:“吃吧,在屋里吃完再出去。” 孩子们不懂那么多,让吃就吃了,一人拿两个大包子,左手抓一个,右手握一口,一口咬下。 “嗷!好好吃!” 小六是个外放的孩子,他表达的最明显,像个饿死鬼似的,狼吞虎咽了起来,就连沾在手上的油汁都舔舐得干干净净的,活像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而大人们看着那些大包子,自个儿舍不得吃,想给孩子们留着,但秦卿从门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奶,奶!”她发出可爱兮兮的小气音,疯狂冲秦老太招手。 “咋了?宝儿?”秦老太连忙过来。 秦卿是特意出来的,因为她料准了叔叔婶婶们的性子,家里大人全是省吃俭用的性格。 “让二叔他们吃,不要省着,大姐姐说明早还会有的,万一吃不完,就该坏啦。” 秦老太心里一琢磨,“成,奶知道了。” 于是秦老太又出去了,这回交代一番,秦二叔几人也拿起了包子,登时,一阵阵肉香入侵口鼻,叫他们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可是,晚些时候。 “都听清楚没?” 秦家院子,柴火堆后头,秦诏安正板着一张脸,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他早就懂事了,这会儿竟然把弟弟们喊过来,悄悄开了个小会。 就连小八小九都被拽过来了。 “宝儿是咱家小福星,有神仙保佑,但这件事不能叫外人知道,往后如果宝儿拿出什么东西来,就像奶说的,只管吃,不准问,不然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还有,时日一长,万一有人吃东西时不小心被外人撞见,就说那些东西是咱大姑托人从县城送回来的,咱姑家里条件好,不准让人怀疑到宝儿头上,得找个合适的借口,明白吗?” 秦诏安可谓是很有远见了,孩子们一个个点着小脑袋:“我懂,我都懂!” 小六第一个跳起来,肉包子真好吃呀,他兴奋劲儿还没过呢,但心里也知道轻重。脸上很欢喜,可声音却很小,像蚊子似的。 “往后有人问起来,就说大姑给的,不然就说不知道,让他们过来问爷问奶。” 小八小九心里迷迷糊糊,却也把这话记住了:“对!让他们问爷问奶。” 小二诏平却是思忖道:“还是不太保险,哥,我看不如这样,往后家里有什么好的,咱就在家里吃,吃完再出门,还有咱身上的味道……” 小二闻了闻自己的手,感觉吃完包子沾上肉味儿了,他又补充一句:“最好是在家里散散味儿,等味道没了再出门。” “这个主意好!”旁边的小三复议着。 秦诏安脸色缓了缓。 而殊不知,秦诏安给弟弟们“开会”时,大人们也想起了这件事,但见他办事有条理,就暗地里帮着孩子们把风,等孩子们散会,大人们这才一脸欣慰地散开。 四房。 秦四叔枕着胳膊,回味着之前的大胖包子:“那包子真好吃啊,我吃了一个菜包子,还有一个鸡肉包子,真香!” 啪地一声,他媳妇丁美莲一巴掌抽在他胳膊上。 “媳妇?”秦四叔一副清隽文弱的模样,身材颀长,但因从前身体不太好,看起来有种弱风扶柳的感觉。 而丁美莲向来温柔,逢人总是笑盈盈的,这还是头一回对他这样,他顿时委屈。 “媳妇,你怎么了?” 第47章 亲爸是魔鬼 丁美莲冷冷地看着他:“我怎么了?” “你忘性是真大,忘了娘是怎么交代的?连孩子都懂的事情,怎么就你不懂呢?” “那种事不能说,不能提,吃就得了!” 两口子结婚好几年,这还是她头一回发这么大的脾气。 秦四叔反应过来,连忙在嘴巴边上做了一个拉上拉链的动作:“这不是在家里吗,也没有外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在家也不行,就算是在家,以后也不能提那个。”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错了,别生气,行吗?” 可说是十分卑微了,丁美莲又哼了他一声,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 她丈夫秦淮流因为是小儿子,是受宠长大的,平时看着斯文文静,但论心性比不上另外几个成熟。 丁美莲决心惩治他一顿,让他长个记性,免得他往后嘴上没个把门的给家里招来大祸。 “今儿你去大哥那屋睡。” “什么?”秦四叔瞪圆了眼睛,顿时越发可怜了:“媳妇,别,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饶我一回吧?” 但丁美莲转身出门,看都没看他一眼。他一脸悻悻,闷闷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而秦二叔两口子回屋后,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就直接躺下了,两口子啥也没提。 秦三叔一家则是欣喜兴奋,三婶李素芬捂着嘴傻乐,秦三叔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她,旋即摇摇头:“赶紧上炕,别乐了,地上凉,不如炕上暖和。” 于是这两口子也歇下了。 至于秦卿她爸,秦淮山,这会儿正浓眉紧皱,一副凝神思考的模样。 “爸?” 秦卿推开房门,迈开小脚丫走了进来。 秦淮山神色一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宝儿,之前真的没说谎吗?” 秦卿一呆,顿时就有点心虚,她爸不像老两口,一看就很不好糊弄,她低下头,软乎乎的手指来回对了对指尖,又偷瞄她爸一眼。 秦淮山摸摸她的头:“不管怎样,你永远都是爸的闺女,但你得记住一句话。” “就算是谎言,如果你能坚持一辈子,那它就不再是谎言,它会是真实。” 秦卿愕然地抬起头,看着她爸这张英俊凌厉的面容。 秦淮山没再多问别的,仅仅是思考后,说:“你得学会保护你自己,从明天开始,每天上午别出门,来我这里,爸教你一些防身的本事。” “啊?” 秦卿呆了,傻乎乎地张开了小嘴儿,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小胳膊小腿儿。 “爸,宝儿才三岁呀!” “过完年就四岁了,乖。” 秦卿:“……” 哭唧唧,这真的是亲爸,亲爸是魔鬼! …… 第二天,秦老太一觉醒来看见炕上出现一大兜东西,全是热乎的。 哪怕已经是第二次了,但秦老太依然瞪圆了眼珠子,她揉了揉眼睛,才推了推身边的秦老头:“老头子,快醒醒,神仙又送东西过来了。” 秦老头本来睡得正迷糊,一听这,一下子就睁开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哪儿呢,哪儿呢?” “在那里呢,小声点,别把咱宝儿吵醒了。” 孩子小,正长身体呢,秦老太瞪了一眼秦老头。 殊不知秦卿早就醒了,她提前在空间里定好了闹钟,那些东西正是她拿出来的。 老两口拆开袋子,发现了十张烙得两面金黄的韭菜盒子,十个油炸糕,还有三十多张馅饼。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塑料盒,里面装着满满一大盒子的茶叶蛋、咸鸭蛋,还有拍黄瓜,水煮花生米,凉拌小菜等等。 因为家里人口多,为了让全家都能够吃饱,秦卿拿出来的东西是真的很多。 老太太掐了一把自己腮帮子,疼,但马上她就抱着那一大堆东西傻笑起来。 “走走走,快起来,今儿是老二媳妇负责做早饭,让她熬点粥,咱也学人家城里人,吃顿早餐。” 秦老头骂:“败家玩意,不知道省着点。” “你懂个屁!” 老太太翻个白眼:“人家神仙……” 她一顿,拍拍自己的嘴巴,心说这可不是好习惯,不能总挂在嘴边上,不然万一说顺嘴了,万一哪天露馅呢。 她想了半晌,嗔怪地瞪眼秦老头:“宝儿她姐,”她这么称呼那位看不见的好心神仙。 “人家昨晚送来那么多,还特意叮咛宝儿,让咱全家一起吃,告诉咱们往后还有,这就能看出来,她啊,是想让咱全家跟着宝儿沾点光,这些东西不能省着吃,人家给多少,咱就得吃多少,这全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说完,秦老太就麻利地起了身:“算了,我不跟你讲了,嫌我败家你就别吃,哼!谁惯的你,敢骂我是败家玩意儿,就你会过日子,就你不败家,跟谁俩呢!” 老太太竟然还来脾气了,趿拉着鞋子就转身出门了,秦老头却哑口无言,被骂得一脸无语。 暗道自己也真是嘴欠,好好的招惹老太太干什么,这不,挨骂了吧。【1】 【6】 【6】 【小】 【说】 不过那些东西太显眼了,秦老太没敢拿出门,而是把老二媳妇陈翠华挖起来,让陈翠华熬了点粗粮粥。 等一大家子开饭时,堂屋大门关得严严实实的,那些韭菜盒子还有馅饼等等全都摆上了桌子,一家人心照不宣,只管吃,啥也不说,这丰盛早餐叫全家人都笑容满面。 秦卿肚子小,只吃了一只茶叶蛋,又吃了个韭菜盒子,再喝几口粥,就吃不下了。 反倒是秦诏安他们,本就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能吃的时候,如今敞开了肚皮,一人分两张馅饼和茶叶蛋等等,又喝了好几碗稀粥,嘴上都沾了饭粒子,大人们则是一脸满足地看着这些狼吞虎咽的小子们。 可秦卿却发现了一件事,看来还是拿少了,下次得多准备一些,不然像今天,大人们其实只混了个水饱而已。 不久,一大家子将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的,大人们有的去忙粉条作坊的事情,也有人出去上工了。 几个大孩子背着竹篓出门打猪草,至于秦卿和几个小的则是被留在了家里。 “爸……”这会儿看着她爸秦淮山,秦卿心里怪害怕的,预感今后要吃苦了。 秦淮山险些心软,但还是硬下心来。 “小六,你过来。” 小六立马答应一声,雄赳赳地跑过来。 秦淮山对小六说了几句,然后让小六做了个示范。 小六对这事挺感兴趣,立即从后头锁住秦卿。 秦淮山一副教官模样,他严肃地问秦卿:“宝儿,如果以后有人想从后面偷袭你,或者是想把你掳走,知道该怎么做吗?” 秦卿茫然,过肩摔她懂,可她这么小的个头,力气也小,她自个儿不摔跤就算不错了。 第48章 承包午饭 秦淮山将一根昨晚连夜制作的小木锥塞进她手里。 “你年纪小,但要有防患意识,不要以为所有人都可以信任,目前为止,你能相信的只有家里这些人。” “所以往后,你必须随身带着一些能够帮你防身的东西,比如这个,一旦遇见类似的情况,就对准这里,用你全部力气扎下去。” 秦卿一愣。 她爸指着小六的胳膊,那是一处麻筋,真要是被人戳疼了,对方保准会胳膊一麻,立即松开手。 但小六是她六哥,她没敢下手扎,只是认真点头:“宝儿知道了!” 她心如明镜,知道她爸这样锻炼她,是为了保护她,为了让她能有足以防身自保的底气,免得以后遇见坏人出什么意外。 接下来一上午,秦淮山拿出在部队练兵那一套,开始做各种指导,不过他所面对的毕竟是他甜甜软软的小闺女,而不是部队那些不服管教的新兵蛋子。 看似严厉,却拿捏着分寸,每当孩子累了,就做主让孩子停下歇歇。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至于秦卿? 她学得很认真,她爸讲的那些东西,她一听就记住了,甚至能举一反三。 这叫秦淮山有些惊讶。 他闺女……以前有这么聪明吗? 甚至不仅秦卿,就连小六他们学得也很快,比起从前,记性似乎变好了不少。 对此,秦淮山是纳闷儿的,但只有秦卿知道。 其实是因为灵泉水,不仅强身健体、包治百病,不仅治好了她爸,甚至还能延缓衰老,最近秦老头和秦老太看着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而孩子们的身体素质和记忆力也得到了提升,受益之多数不胜数。 …… 接连几天,秦卿上午被她爸拘在家里练习各种防身本事,下午则是跟着哥哥们一起在生产队里乱跑。 秦诏安那些大孩子在得知这事后,每天一出门总是手脚麻利,争取尽快打完猪草赶回来,和小六他们一起听秦淮山上武教课。 而凿子岭这边已经开始秋收了,地里的粮食一筐一筐地运回来,堆满了生产队的粮仓。 秦老头抽空找了一趟大队长,谈香皂作坊的事情。 大队长听说这事儿时一脸吃惊:“老秦大爷,你们一家可真是了不得啊。” 之前弄了个红薯作坊,叫大伙跟着分了一杯羹,如今竟然又想弄香皂作坊? 甚至连香皂配方都准备好了? 这香皂可不像红薯粉,香皂的制作工艺可比粉条难多了。 当大队长问起这方子来历时,秦老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却云淡风轻地说:“运气好而已,前阵子不是去了趟县城,我家宝儿意外捡来的。” “捡的?您家宝儿可真是一个有福气的!” 打谷场的机器昼夜不休,轰轰隆隆地响了一晚又一晚,但大队长显然对这事儿上了心,没多久就从公社那边办好了手续,香皂作坊正式成立了。 当别人忙着秋收打谷时,老秦家则是额外分出些人手,拿着大队会计批下来的公款去买了一批制作香皂用的原材料。 但生活其实并不平静。 这天下午。 “哥哥,吃!” 结束了上午的课程,秦卿疲倦至极,体力被消耗的一干二净,秦诏安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些孩子想要学本领,秦淮山并未藏私,甚至是因材施教,为每个孩子量身定做了训练方案。. 但好在秦卿有灵泉水,可以快速补充消耗的体力。 这会儿一堆孩子走进堂屋,大门一关,秦卿小手一挥,立即变出十份汉堡薯条还有可乐的儿童套餐来。 孩子们早就见怪不怪了,起初秦卿只曾当着老两口的面儿拿过东西,后来渐渐地,叔叔婶婶们,还有家中这些哥哥们,甚至连她爸秦淮山都看见过。 在度过了最初的震惊后,一大家子适应良好,就好比现在。 “宝儿,这是什么呀?”小八小九好奇地看着,比起秦卿能变出东西来,他们更在意秦卿今日拿出来的是什么。 这些日子他们吃过好多好吃的,有槽子糕、江米条,还有核桃酥等等,大白兔奶糖更是一人一大把,全在各家屋里放着呢,大人们怕孩子吃坏了牙齿,所以每天就只给个一两颗甜甜嘴儿,不敢让他们多吃。 不过,今天拿出来的东西,小八他们没见过。 “是汉堡呀,薯条呀,还有奥尔良口吃,这个东东叫可乐!” 正好十份,九个哥哥还有小秦卿一人一份。 小六是个急脾气,抓起可乐杯子裹了一大口,顿时叫起来:“宝儿,宝儿!这个水水它咬我,它咬六哥的舌头!” 秦诏安一惊,连忙冲过去,掰开小六的嘴巴看了看。 秦卿已经叼上吸管了,哧溜一声狠狠吸了一大口。 小六这反应把其他孩子吓得不轻,看可乐的眼神很是畏惧,他们从未喝过汽水这东西。 不过,很快的,小六就咂摸起嘴来:“好甜呀,还挺爽的!” 秦诏安:“?” 无语地看着小六,心累了,烦。 “快吃吧,吃饭还得去工坊给爷爷他们送饭吃。” “嗯!” 因为“神仙”动不动就给秦卿送吃的,这些日子大人们忙得足不沾地,中午很少回家做饭,这方面已经被小秦卿给包揽了。 昨晚四婶丁美莲下厨时,还曾感慨过一句:“这日子……那话叫什么来着?我现在做饭,倒是感觉更像一种生活情趣了。” 这话曾惹得大伙偷笑,但对这种生活都是心满意足。 孩子们从未吃过汉堡这东西,里面的炸鸡肉饼厚厚的,吃着满口留香,叫这些孩子很是过了一把瘾,尤其是那些可乐,既甜,又带着汽儿的,很是解腻。 吃完之后,孩子们咂摸着嘴,而秦卿则是小手一挥,变出许多粗粮馒头,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香甜香甜,还弄出一大锅的蔬菜汤。 外头人多眼杂,一旦走出家门,她不敢拿太好的东西,倒是这些,既吃得饱,又不是很显眼。 现成的粮食全部装进几个筐子里,秦诏安他们两人抬一个。 秦卿则是跑进大房,“爸,爸!” 她爸简直是魔鬼,最近不但训练他们这些孩子们,对他自己的训练更是加倍加量狠透了。 如今秦淮山满头大汗,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拎起上衣下摆擦了一把脸,紧实的腰身隐隐能看见腹肌人鱼线的形状了,再配上那一身古铜色的肌肤,真是越看越阳刚,越来越有男人味儿了。 “爸,给,午饭!” 第49章 宝儿被人挟持了 秦卿挥动小手,一大碗牛肉面出现在炕头上,还有许多一大把油滋滋的烤串。 她爸特喜欢吃肉,她早就发现啦。 秦淮山揉揉她的小脑袋。 “那,爸,我走啦,我和哥哥们去给爷爷奶奶送饭吃。” “好,路上当心。” 秦卿点着小脑袋,转身就跑走了。 而秦淮山则是注视着她灵活的小身子,笑了笑,接着吃了饭,又重新锻炼了起来。 还不够,还不够,他最近压力很大。 闺女所展现出来的神奇之处,实在太过惊人,他总怕护不住闺女,万一往后出了什么事…… 当再度停下休息时,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又摸了摸自己这一双膝盖。 最近骨缝里越来越痒,他双腿已经逐渐恢复些知觉了,只是还是很麻木,看来还是得再养一段日子。 …… 秦卿和哥哥们一起出门了,不过半路上,却被人给截住了。 “你们抬着的是什么?” 一个小胖墩大摇大摆地拦住他们,眼珠子贼溜溜地往秦诏安他们抬着的筐子上偷瞄。 不,不能说是“偷瞄”,那几乎就是明目张胆的。 筐子里装满了黑面红面的粗粮馒头,上头拿布盖着。 而另外一个筐子里是一大盆蔬菜汤,小六他们还抱着一个铁饭盒,里头装着的是各种不出奇的小咸菜。 而这小胖墩正是多日不见的狗剩。 “让开,别挡路!” 秦诏安脸色一寒,作势就要带着弟弟们抬东西走人。 他和诏平一左一右,分别抓着筐子两边的把手,其实并不重,但老秦家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干什么,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们,都喜欢一起动手,一起分担着忙活。 问题不在于这活儿重不重,累不累,而在于那种一大家子团结起来一起奋进的感觉。 狗剩见此,突然就冲过来:“让我看看!” 他伸出脏爪子,想扯开筐子上的布。 他可是听人说了,最近大爷爷家吃得可好了,没看见吗,秦二叔他们红光满面,甚至身体都悄悄变得结实了许多,秦老头秦老太更是走路带风,越发地老当益壮。 秦诏安眉眼一沉,正想一脚踹开狗剩,可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小身子扑过来。 小手用力一推,竟然将狗剩推了个跟头。166小说 “死丫崽子,你敢?” 狗剩险些摔个狗吃屎,回头看见小秦卿,顿时举起了拳头。 然而。 “秦狗剩,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一个森寒森寒的声音突然响起。 秦诏安他们已经放下东西,卷起袖子神色不善地冲过来。 狗剩一懵,脸都白了几分,他本就打不过秦诏安他们,更何况这回还没带帮手。 “我呸,抠门小气,我不就是想看看筐子里都有啥而已,死守财奴,咋不撑死你们!” 他一边骂一边跑,秦诏安他们追了几步,但到底是惦记着家中尚未吃饭的大人们,怕馒头和菜汤变冷,只好退了回来。 不过秦诏安半眯着眼,神色很危险,乍一看竟很有几分秦卿她爸秦淮山的风采。 哪怕诏安是二叔家的孩子,可性子却像极了秦淮山。 “走,咱先去工坊。” 他琢磨着,回头再收拾狗剩也不迟。 “大哥哥,不生气。” 秦卿笑眯眯,哄着秦诏安。 秦诏安果真神色一柔,本就算不上生气,此刻更是心软的一塌糊涂。 “宝儿,累不累,用不用哥哥背着?” “不用,宝儿走得动。” 她举起小胳膊,仿佛在炫耀那并不存在的小肌肉,“宝儿长大啦,不用人背啦。” 秦诏安:“……” 无比失落。 他倒是怪喜欢的,就喜欢小妹妹赖在他身上,不管是背着,还是抱着,他都乐意。 可惜了,等往后宝儿越来越大了,怕是就没那个福利了。 这会儿的秦诏安,哪怕才十岁,但已经有了种类似“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忧愁。 …… 秦卿跟着哥哥们去了一趟粉条作坊,老头老太太正在这边忙活着做粉条,给这边送完饭,又立即去了香皂作坊那边。 这边有许多模具和化工材料,成品尚未制作出来。 虽然有配方,但对于乡下人家来讲,一切全是摸石头过河,幸亏大队长是个好人,对此大力支持。 不然换成旁的地方,兴许不会同意这么冒险的事情。 毕竟采买材料用的全是生产队的公款,真若是制作失败了,那些钱可就全打水漂了。 秦三叔、秦四叔,还有俩人的媳妇,全在这边忙活着,他们正心情挺凝重的,毕竟是全村的希望。 一旦香皂能量产,往后收益可大了去了,所以他们如今算是背负着整个生产队所有人的期望。 “三叔、三婶,四叔、四婶,宝儿来给你们送饭啦。” 小秦卿可可爱爱,本就白白净净,大眼黑白分明,又十分有神采,叫叔叔婶婶们不禁一笑。 “宝儿,你们吃过没?” “吃啦,和哥哥们一起吃的,都吃饱饱啦!” 她拍了下自己圆乎乎的小肚子,肉肉软软的。 秦三叔再次一笑,陪着孩子们说了一会儿话,吃完饭就立即埋头干活了。 秦卿没在这边添乱,而是和哥哥们一起往家走。 秦诏安牵着她的手,不甘心地问:“宝儿,真不用哥哥背着吗?” “不……”秦卿刚想拒绝,就看见秦诏安那副隐含期待的模样。 她愕然地眨了一下眼,旋即软乎乎地笑了。 “好哇,大哥哥蹲下。” 霎时,秦诏安雨过天晴了。 他背对着秦卿蹲在地上,让秦卿爬上他的背,然而这时候,突然一阵风冲过来,下一刻,秦卿就感觉脖子一紧,有人用胳膊勒住了她脖子。 秦卿懵了懵。 “宝儿!” 哥哥们看见这一幕,登时眼珠子都红了。 秦诏安回过头,也是神色一寒。 “狗剩子,放开我家宝儿!” 他一脸冷沉,隐隐竟流露出几分煞气来。 小二诏平他们也是一脸紧张。 小六小七,还有小八小九,这几个孩子比较小,可前阵子擅长木匠活儿的亲二叔抽空给汉子们做了小弹弓。 这会儿几个孩子拿出弹弓,又抓了一把小石头,对准了狗剩虎视眈眈,他们可全是神射手,立即瞄准了狗剩。 “狗剩子,放开宝儿,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小六拉紧了弹弓,绷着一张脸,这跳脱顽劣的皮小子,这会儿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倒是更像布满了寒霜。 第50章 干他丫的 狗剩勒紧了秦卿的脖子,面对秦诏安他们的包围,他不断地往后倒退。 “你们别过来啊!” 他色厉内荏地冲着秦诏安他们怒吼着。 之前被秦卿推了一下,他越想越不甘心,于是特意埋伏在半路上,他今儿非得教训这死丫头片子不可。 “死丫崽子,我让你推我!”他嚷着,然后就想伸出手,想狠狠拧秦卿的胳膊一下。 可没等他得手,秦卿半眯着眼,小手突然掏出一根木锥子,就像她爸秦淮山之前告诉她的那样,狠狠扎在狗剩的胳膊上,正好是骨关节,是麻筋坐在。 “啊——” 狗剩胳膊又麻又疼,不禁松开了手。 秦卿挣脱他钳制,立即转身,一双小手迅速在狗剩身上拍打了几下。 她爸教过她一种暗劲儿,说她力气小,打人不疼,但真碰上这种类似的情况,就可以利用暗劲儿自保。 之前她一直和哥哥们对练,平时没事时自己也在悄悄琢磨,但她因为演练对象是哥哥,她没敢下手,可这会儿却不一样了。 小脸凛冽,身子却灵活。 把她爸交给她的那些本事,全部用在了狗剩身上,俨如拿狗剩当个现成的人肉沙包,也算是检验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的成果。 可惜她并未爽多久,突然一双手抱住了她,回头一看,是家中小二。 她二哥哥秦诏平和二叔一样,总是温和带笑,但此刻冷着一张脸,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宝儿,有没有受伤?”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宝儿没受伤,狗剩没来得及动手。” 说话的功夫,就听砰地一声,秦诏安一脚将狗剩踹在了地上。 狗剩本就势单力孤,而秦家这些孩子最近没少被秦淮山调教,八九个打他一个,他被揍得嗷嗷叫,那下场可想而知。 甚至就连小二诏平都放下了秦卿,他撸起袖子冲了上去。 原因无他,是因为看见秦卿脖子上有条印子,那是被狗剩勒的。 宝儿才三岁半,还这么小,狗剩他凭什么这么对宝儿,他粗手粗脚,竟敢勒宝儿的脖子? 万一宝儿被他勒断了,那他岂不是没妹妹了? 小二越想越脸越冷,心都在发抖,他冲过去,把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招数全部用在了狗剩身上,表情沉默,一言不发,却俨如疯了一样。 “啊——” 突然间,嘎嘣一声,狗剩的胳膊竟然被他狠狠的掰断了,在惨叫声中昏迷了过去。 小二却没罢手。 直至秦诏安出面制止:“够了,诏平,再打就出人命了。” 秦诏安双目通红:“哥!你看看宝儿,宝儿差点被狗剩勒死!” “你说什么?” 秦诏安神色一凝。 之前忙着教训狗剩,反而疏忽了秦卿那边。 这会儿秦诏安立即看去。 秦卿正一脸不舒服地揉着脖子,她的确没受伤,她只是觉得喉咙很不舒服而已。 秦诏安脸一沉,小三诏远突然冲过去。 “狗剩子!你给我醒来,给我睁开眼!你装什么死?” 他一把薅住狗剩的衣领子,甩手就是两巴掌。 附近有人看见这边的情况,登时一惊:“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呢?怎么一堆人打一个?” “哎唷,那不是秦狗剩吗?” 有人认出狗剩,登时一脸吃惊。 眼见事情闹大了,秦诏安心里憋了一口气,“走,咱回家……不,咱去粉条作坊,去找爷爷奶奶!” 说罢,秦诏安立即抱起秦卿,安抚似地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他阴冷地说: “宝儿不怕,狗剩是怎么勒你的,回头哥就怎么勒回去,让他往后一看见你就怕,让他再也不敢对你动手。” 秦卿懵了懵,她心里直打鼓,连忙搂住秦诏安的脖子,有点心慌地说:“大哥哥,不生气,不生气,宝儿好着呢。” 狗剩勒住她时,她没觉得怎样,可这会儿却是真的怕了。 她家哥哥们简直拿她当成命一样。 她怕秦诏安不理智,万一做出点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她越想越心惊肉跳。 秦诏安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旋即双目通红,他放轻了声音说:“宝儿,别担心,哥哥不会做傻事,哥哥心里有分寸。” 说这话时,他又冷冷地瞥眼秦狗剩。 而此刻的狗剩还不知,他长达一生的噩梦正式开始了。 许多年后,回忆起当年这件事,他曾无数次悔不当初。 若早知如此,就算再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绝不敢招惹大爷爷家的那些孩子们。 尤其是有九个哥哥撑腰,被那些哥哥们疼进骨子里的小秦卿。 而彼时的老秦家,孩子们已各自有出息,成为各个行业的翘楚人物,秦诏安更是从商,有泼天富贵。【1】 【6】 【6】 【小】 【说】 但他从小就小心眼,从小就睚眦必报。 惹了他没关系。 但敢动他妹,他不会把人弄死,他只会叫人生不如死! …… “怎么了这是?” 秦老头他们正忙着,突然看见秦诏安一脸煞气地抱着宝儿走过来,身后跟着一串孩子。 那些孩子有的气愤火大,有的拉拉着小脸儿,一看就是事了。 秦诏安放下秦卿,轻轻碰碰秦卿的脖子,才红着眼说:“刚刚我们回家路上碰见狗剩,狗剩勒住宝儿脖子,宝儿脖子红了。” 他沉默地垂下了头。 是他疏于防范了。 意外总是在不经意时降临。 他认为他必须付很大责任。 “哥……”秦卿六神无主,牵住秦诏安的手,撒娇似的来回晃了晃。 她心里并不好受,她知道她大哥哥心思重,而且还总喜欢往他自己身上揽责任。 她不愿大哥哥自责,况且这事儿本来就不怪她大哥哥,谁能想到狗剩会突然冲出来。 而秦老头、秦老太,还有二婶陈翠华,这几人眼珠子一瞪。 老太太反应最快,一把捞起小秦卿,将秦卿从头到脚仔细检查了一遍。 然后看着秦卿脖子上的红印子,老太太气得直咬牙。 “诏安,你们几个带宝儿回家。” “老二家的,跟我走!”她喊了陈翠华一声,看见立在墙角的扁担,杀气腾腾地抄了起来。 秦老头没说什么,却拎起一把铁锹迅速跟上了老太太。 陈翠华四处踅摸,可惜没能找到趁手的东西,只好抄起一个用来晾晒粉条的簸箕一起过去。 敢欺负他们家孩子? 敢勒他们宝儿的脖子? 反了他了! 干他丫的! 第51章 我打的就是你们 狗剩他娘刘彩霞正在地里干活,突然看见一个婶子跑过来。 “狗剩他娘,快别干了,你家狗剩出事了,快跟我走!” “啥?”刘彩霞听得一懵,“我家狗剩出事了?啥事啊,他出啥事了?” 她连忙从地里出来,对方一把扯住她的手:“快走,他跟人干架,叫人把胳膊打断了,正在地上瘫着呢。” 狗剩他娘脸一变。 刚听这事儿时,坦白讲,她很没真实感,可路上越想越心慌,直至跑了起来。 等来到这边时,发现附近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狗剩正躺在地上,脸色煞白,胳膊不自然地扭曲着。 “狗剩啊!”刘彩霞哀嚎,一把抱住狗剩,孰料竟碰疼了狗剩那条被撅断的胳膊,狗剩哎唷一下就疼醒了。 “狗剩,狗剩?” 刘彩霞拍着他的脸:“还认得娘不?咋回事,是谁干的啊?” “娘……”狗剩一开口就带着浓浓的哭腔,他喊了起来:“是秦诏安他们,是大爷爷家的那些小子们,还有诏平,诏平掰断了我胳膊。” “娘啊,我胳膊疼,我胳膊好疼啊!” 刘彩霞听得一脸怒容:“他们想死不成?” 她骂骂咧咧,但担心着狗剩的伤,连忙把狗剩抱起来。 可狗剩都八岁了,也算个大孩子了,而且长得胖,浑身肥肉膘儿,得有一百斤左右,叫她抱得很吃力。 好在有人搭了一把手,忧心忡忡道:“霞子啊,快别哭了,走,大队长正在套牛车呢,咱赶紧送狗剩去卫生所看看。” 刘彩霞点着头,而半路上,狗剩他爹,他爷,还有他奶,全都听见消息赶过来了。 老秦二房气得一阵阵眼黑,秦二奶奶更是脸色铁青,“我饶不了他们!” 正好狗剩刚被牛车拉走,秦二奶奶一回头,就看见秦老太等人。 老头老太太抄家伙冲过来,陈翠华拎着个簸箕在后面跟着,也是一副冷煞煞的模样,再也不见平时的和气。 秦二奶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还敢过来?秦诏安那些小杂种把我家狗剩打成了那样,我告诉你们,赔钱!不然这事儿我可没完!” 她竟然还惦记着钱的事儿。 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怕狗剩是个八岁孩子,可这回断了胳膊,送去公社那边的卫生所做检查,肯定得花不少钱。 秦二奶奶心里琢磨着,她老秦二房可不能当这个冤大头,得让秦老太他们家出这笔钱,让他们负起责任来。 然而,秦老太一愣。 她只知秦卿被狗剩勒住脖子,孩子白白净净的小脖子上有片触目惊心的红印子,却不知秦诏安他们打断了狗剩的胳膊。 但饶是如此,她心里仍是憋了一股子怨气。 “赔钱?赔个屁的钱!” 老太太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是狠狠一扁担:“会生不会养的玩意儿,你们一家没个好东西,全从根子上烂透了,欺负孩子算啥本事?看我今儿不拍死你!” 秦二奶奶被骂得莫名其妙,迎头挨了一下子,登时流了满脸血。 她捂着脑门子,一脸的难以置信。 “郭咏梅?!”她大声嚷嚷着。 她万万没成想,秦家那些小畜牲打了她家狗剩,明明她们才是苦主,可郭咏梅这死老太婆竟然还敢理直气壮? 不远处,秦二爷爷看见这一幕,登时拉长脸,冲过来就是狠狠一巴掌,哪怕秦老太是他的老嫂子,他也照揍不误。 可突然一根铁锹拍过来,正中秦二爷爷的臂弯,叫秦二爷爷顿时疼白了脸色。 “老大,你咋回事?你也不管管她,她凭啥这么打我家大花?” “凭啥?你还敢问凭啥?” 秦老头平时不苟言笑,但如今来了一股子火气,拎着铁锹逮住秦二爷爷就是一顿拍。 “我家宝儿差点被你们家勒死,还敢问我凭啥?你家那狗剩他是什么东西!他像什么样子?宝儿才三岁多,他咋下得了手?” “我告诉你秦宝才,我家宝儿要有个好歹,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非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秦二爷爷被打懵了。 咋回事? 到底咋回事? 这关宝儿那死丫头啥事儿? 围观的人尚未散,一听这话也是一愣。 “哎呀我的天啊,这不把天捅出窟窿了?我说秦大爷他们咋发这么大的火儿,原来是因为宝儿那孩子?” “狗剩差点勒死宝儿?” “两家可是亲戚,宝儿可是狗剩的小堂妹,这……这狗剩也才八岁,咋下这么重的手?” “真是难怪了,宝儿那孩子可是老秦大爷他们一家的命根子,这懂了人家的命根子,人家能不着急吗?” 秦二爷爷家人口挺多的,事情发生的太快,另外那些人还没回过神来,可见秦老头和秦老太大发神威,而秦二爷爷、秦二奶奶,这俩人转眼就挨了一顿揍。 他们立即惊醒:“住手,都住手!” 有人冲过来拦阻,但忽略了一旁的陈翠华。 陈翠华沉着脸,抡起了手里的大簸箕,一拍一个,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老二家的,你咋回事,你疯了不成?你打我们干啥?” “我呸!”陈翠华难得露出这副泼辣模样,毕竟她是踏实能干的性子,平日贤惠更是出了名的。 陈翠华怒吼:“没个好东西,我打的就是你们!” 于是这边也厮打起来了。 另一头。大风小说 秦诏安抱着秦卿回家,小二诏平他们亦步亦趋,但秦卿总觉得心里不大安稳。 不行,她还是不放心老头老太太他们,她怕老人们吃亏。 于是半路上,秦卿扯了扯秦诏安的衣裳,“大哥哥,大哥哥?” 第52章 露馅儿 她讲话时不得不小心翼翼,因为她大哥哥这模样真太吓人了,她还从未见秦诏安这么生气过。 她大着胆子说:“咱先别回家,先去找二叔他们好不好?我怕爷他们出事。” 秦诏安气息一沉,他顿住几秒,这才咬了咬嘴唇,“诏平,诏远,你俩跑得快,你俩去通知咱爸,还有三叔四叔、三婶四婶,把她们也喊上。” 人多好办事,今儿这事别想掀篇。 他低头看了看秦卿的脖子,小孩儿皮肤娇嫩,本就长得白净,而过了这么一会儿,起初的红印子,已经发酵成淤青,看起来骇人极了。 这叫秦诏安神色一暗,脸也更冷了几分。 但秦卿还是惦记。 “大哥哥,咱也去好不好?” 她嗫嚅着:“宝儿有大姐姐保护,宝儿肯定不会再受伤了,可爷他们年纪大了,宝儿害怕。” 秦家所有人都知道秦卿有个神仙大姐姐,而这位“大姐姐”的名头很是好用。 至于秦诏安,他一心想送小秦卿回家。 在他看来,只有家里才是最安全的。 但奈何架不住秦卿的软萌攻势,而且他自己心里也很惦记老头老太太那边。 他败下阵来:“那等会儿宝儿乖一点,老老实实趴在哥背上,别下地,万一情况不好,哥也能立即背着你跑。” “好,宝儿知道。” 秦卿认认真真地点着小脑袋。 不久,这一堆孩子兵分数路,喊来了秦家的叔叔婶婶们,而一听之前那事儿,秦二叔几个霎时变色。 “走,快走!” 他们抄起家伙直奔秦二奶奶家,半路上听闻老头老太太他们在村子口打了起来,于是又临时拐了一个弯儿。 秦卿搂着秦诏安的脖子,如之前所言,正乖乖趴在秦诏安背上。 当她抬起小脑袋向前方张望,霎时瞳孔一缩。 秦老太是真彪悍,此刻正把秦二奶奶按在地上一顿捶打,扁担已经扔到了一旁,挠得秦二奶奶满脸开花。 秦老头和秦二爷爷也打得不可开交,而二婶陈翠华正在被好几个人围攻,反而要数二婶这边的情况最惊险。 她身上已经受了一些伤,头发散开了,从未有过这么狼狈的模样,衣裳更是早就叫人扯歪了。 “个贱娘们,看老子不拍死你!” 突然一个男的冲过去,那是秦二爷爷家的小儿子,他抄起板砖就要往陈翠华脑袋上砸。 “住手!” 秦卿惊呼,但孩子声音软嫩,嗓门也不大,现场又实在太嘈杂。 打人的、挨揍的,还有四周拉架劝架的,很快就被这声浪淹没了。 她心口突突直跳,连忙隔空投物,微型电击棒打开了开关,砸在那个人身上,强烈的电流瞬间窜过了四肢百骸,叫那人浑身抽搐着瘫在了地上。 “翠华!” 秦二叔笔直地冲向陈翠华,一把将他媳妇揽进了怀里,同时护着陈翠华的脑袋,抬腿踹开了另一个人。 秦三叔等人也连忙上手帮忙,场面再度乱了起来,秦卿则是悄悄松了一口气。 局面不算控制住,但至少她自己家的人吃不了亏。 她不是圣人,她心眼很小,她做不到兼济天下,她心里只装得下他们老秦家这一大家子而已。 “住手住手,够了够了!都咋回事?别打了!” 大队长刚送走刘彩霞和狗剩他们,回来时就看见这边打成一团,连忙指挥着人手把两家人分别拽开。 秦老太拂开脸上的碎发,呸地一声,恶狠狠地冲着秦二奶奶那边吐了口口水。 “赵大花,我告诉你!往后管好你家狗剩那小子,不然我见你们一回揍一回,我见他一回削一回!” 小宝儿就是老秦家所有人的逆鳞,所有人都是一脸的不解气,恨不得再揍他们一顿。 “郭咏梅你这条疯狗,一个死丫头片子被你当成香饽饽,我呸!” 秦二奶奶浑身疼,但输人不输阵,俩老太太隔空对骂了起来,吵得大队长脑仁直疼。 直至一个惊呼声响起:“山子!山子?” “娘,快来看啊,山子这是咋了?咋吐出白沫子闭上眼了?” 之前被秦卿隔空利用电击棍撂倒的男人,正是叫秦山。 秦二爷爷家一愣,秦二奶奶更是脸一变,她连忙一看,差点没昏过去。 “山子咋了?这咋又出事了?咋又躺下一个?”. “郭咏梅!!” 秦二奶奶冲着秦老太大叫,认为肯定是这老秦家害的。 “你们欺人太甚,打了我家狗剩还不够,还打了我们,还把山子弄成这样,我跟你拼了!” 秦卿:“……” 无措。 这事儿是她干的,但并不后悔,不然刚刚那情况,她二婶挨上一板砖,少不了得开瓢。 可是如今面对这情况,她也是心急,感觉不大好收场。 正当她为此犯愁时,突然听见“吱呀”一声。 下意识地看了眼,竟然是军车? 接着,一个身材高大,穿着一身儿绿军装,披着一条破旧军大衣的男人,身手矫健地推门下车。 “怎么回事?” 男人一下车便立即问。 因为这个男人的出现,大伙全都愣了愣。 大队长试探着问:“那个……同志,您是?” 男人肤色晒得很黑,一瞅就糙,但短发如钢针,躯干笔直,并且生得浓眉大眼,一看就一腔铁血正气。 “我是高庆阳,隶属103军第八师第一侦察营,前来探望我们秦营长!” 大队长:“?” 震惊地看着高庆阳,这才想起,这边事情闹得大,但秦淮山瘫了。 而秦淮山从前是个当兵的,刚从部队退下来不久。 …… 高庆阳认出秦家这些人,毕竟老秦家的大人孩子眉眼相似,很好辨认。 他凌厉地瞥眼秦二奶奶一家,在这份威势的震慑下,秦二奶奶麻了爪子,就跟哑巴了似的,突然哑火了,不敢嚷嚷了。 而这时秦二叔上前:“高同志,您好!” 秦二叔之前帮秦卿她爸寄过一封信,这收信人正是部队那边。 高庆阳连忙道:“可当不起这句您,同志,这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秦二叔刚要开口,这时一声呻吟,秦二爷爷家的山子竟然醒了。 “山子?”秦二奶奶一脸着急地问了声:“咋回事,你咋样?你咋还吐白沫子了?” “我没事,不过刚刚……” 山子刚想说,之前突然一阵电流袭来,那事儿可诡异得很,但“作案凶器”电击棍已经被小秦卿收回空间里了。 如今秦卿趴在秦诏安背上,一听要露馅儿,连忙小手一指。 “二叔,他!” “他刚刚拿板砖,想砸二婶的头!” 第53章 不能算了 霎时,秦二叔神色不善地看过来,他本是温和脾气,乍看甚至很有几分儒雅意味,若是换身打扮,就算说他是成功商人,或者大学教授都有人信。 可如今那一脸冰寒的样子,叫秦二爷爷一家人看得心里直打鼓,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这时,秦诏安转过身,把秦卿交给了小二秦诏平,然后来到秦二叔身边。 这父子俩的模样此刻十分同步,全是冷然着一张脸。 秦诏安说:“狗剩被我家打断了胳膊,这事儿我们认,但我听我大伯提过一个词儿,叫行凶未遂。” “他之前突然冲出来,从后头勒住宝儿的脖子,宝儿脖子上如今一大片淤青!” “你们的医药费,我们老秦家认赔!但狗剩差点勒死我家宝儿,这事儿我们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秦诏安执拗地看向秦二叔,决心要追究到底。 秦二叔认可地点着头:“不能算了。正好,同志,您帮我一个忙。” 他看向高庆阳。 而高庆阳正琢磨着,宝儿? 等等,秦营长家有个小闺女,小名不正是叫宝儿吗? 高庆阳脸色一沉,立即点头:“你直说就行,有什么是我能派上用场的,尽管提,别客气。” 秦二叔倒是和煦一笑:“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 他这么说着,却冰冷地扫了一眼秦二爷爷他们一家人。 “公社离这边有点远,麻烦您开车,送我们去公社派出所,我们要报案。到时候该咋判,就咋判!” “就像我家诏安说的,今儿我们老秦家打了人,如果公安想处罚我们一家人,我们认了,但狗剩那小子,他别想摘干净!” 秦卿目睹这一幕,整个儿都懵了。 等她浑浑噩噩地回过神,就发现自己已经上了车,毕竟她是当事人,她脖子上的淤青还留着呢,尚未消退呢。 而她身边分别是秦老头,秦老太,还有二婶陈翠华。秦二叔则是抱着诏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至于生产队,秦二爷爷眼睁睁看着高庆阳开车送人去公社派出所,他眼一黑,突然两腿一蹬,竟然倒在地上了。 这叫啥事啊! 他家狗剩遭了那么大的罪,这事儿咋就闹成这样了? 一旦公安插手进来,那问题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 几人抵达公社时,在这边备了案,秦二叔条理分明,把事情原委讲得明明白白。 秦诏安像个证人,提供了他自己这方面的证词。 这算民事纠纷,但所长并未轻视,立即带人骑上自行车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去卫生所找狗剩一家人,另外几人则是直奔生产队。 至于小秦卿,老头老太太他们不放心,想带她做检查,但又嫌卫生所晦气,主要是狗剩他们一家正在卫生所呢,幸好公社还有一家小诊所。 她脖子淤青了,声带受影响,如今一讲话就嗓子疼,喉咙总感觉不舒服,但问题不大,大夫给她开了一些药。 “我们宝儿真是受苦了。” 回来路上,老太太抱着她不撒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她的小脑袋,眼眶红通通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陈翠华也是一个感性的,心里也是不舒服,她吸了吸鼻子,自个儿擦了一把泪:“丧天良的!” 她骂了一句,然后又心疼地看了一眼小秦卿。 秦卿小脑袋在秦老太怀里蹭了蹭,然后举起小手帮秦老太擦了擦眼泪:“奶,别哭了,宝儿不疼,宝儿没事的。” 她使尽了浑身解数哄着老太太,可老太太开心不起来。 “人小鬼大,你啊,还是省省嗓子吧,讲话嗓子不疼吗?” 疼,但她更见不得老太太这样。 高庆阳开着车,但分神留意后视镜,见小丫头乖乖的,奶声奶气软乎乎的,还这么贴心懂事,这糙汉子也是一阵怜爱,心想怪不得秦营长从前一写家书提起的全是小闺女的事情。 当初孩子一出生,许春雁就撒手不管了。 小八小九比秦卿大一岁,当时尚未忌奶,可四婶丁美莲营养跟不上,本就奶水不足,奶两个孩子就已经够费劲儿了,更何况又多个小秦卿。 那时候小八小九吃米汤混了个水饱,丁美莲的奶水全用来奶秦卿了,直至秦淮山想方设法的从部队那边弄回两桶奶粉来,这才算是把秦卿将就活的。 而高庆阳对这事儿印象很深刻。 想当初为了那两桶奶粉,秦淮山铁骨铮铮,一看就心冷脾气硬,却破天荒地低下头求人。 …… 车子停在秦家院子外,十月深秋天气已越来越冷了,可秦淮山竟坐在院子里,神色沉沉,又冷又燥,一副狠煞模样。 当看见秦老太抱着秦卿下车,他放在腿上攥紧的拳头这才松开些。 “爸!” 秦卿小脚一着地,就朝她爸跑过去。 她知道,她爸准是听说消息了,奈何双腿尚未恢复,所以才特意坐在这院子里等着。 因为这样一来,一旦她们回来,她爸就能第一时间看见。 秦淮山将她抱起来放在腿上,抬起她的小下巴颏,仔细地看了看那脆弱小脖子上的淤青。 他一言未发,但一身气势越冷越沉,威严更重。 这时,啪地一声,高庆阳冲秦淮山敬了一个礼:“营长!” 秦淮山长吁口气,才沉稳道:“我已经退伍了,别再这么称呼了。” 高庆阳说:“您一天当过我领导,这就一辈子都是我领导!我代表组织来探望您!” 高庆阳一板一眼,秦淮山又愠了一口气,抱着秦卿的手稍微收紧了一些,又像生怕勒疼了孩子,连忙松开。 之后,才将秦卿交给秦老太帮忙带着。m. 他心情不好。 他一个当爸的,自己的闺女碰上这种事,换谁能心情好? 但高庆阳是他战友,他就算有天大的火气,也不能在此时发作。 “老二,过来一下,送我回屋。” 秦二叔正要动作,但高庆阳大步流星地冲过来,背对着秦淮山蹲了下来。 “我来!咱俩之间别客气,您以前在战场上帮我挡过枪,救过我的命!” 秦淮山一怔,没再推辞。 等二人进屋后,房门一关,秦卿不知两人都聊了什么,因为她已经在老头老太太这屋,被哥哥们包围起来。 今儿这事,不止大人们生气,这些孩子们也很火大。 尤其这会儿秦卿的脖子越来越青,小八小九甚至啪嗒啪嗒地掉起了金疙瘩。 “宝儿,疼不疼?” 第54章 小六:别让我看见你 小八一副想摸又不敢摸的模样,瞅着秦卿的小脖子,生怕碰疼了妹妹。 “宝儿不疼,”秦卿摇晃着小脑袋。 可不知怎的,她原本是真觉得,这不算啥大事儿,顶多是脖子青了而已,她从前在孤儿院长大,受过比这更严重的伤,甚至有回摔下楼梯,差点死了,她一个人挺坚强的,还不是全熬过来了。 但兴许是情况不同了。 如今生长在幸福窝窝里,被这一大家子宠溺关爱着,她不知不觉变得娇气了。 所以,嘴上嚷着不疼,但心里突然委屈上了,她自个儿的眼睛也红了。 “八哥,九哥,不哭好不好,宝儿也想哭了。” 她小嘴儿一瘪,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把孩子们心疼死了。 “起开起开,少在这儿抹眼泪,敢惹哭咱们宝儿,当心我揍你们俩!” 小六攥着拳头冲过来,然后一把抱住了秦卿。 可是抱着抱着,他刚刚还凶巴巴地威胁过小八小九,这会儿自个儿却难受上了。 越想越难受! 不久。 “呜呜呜哇哇——” “狗剩子!别叫看着你,不然我揍死你!” 小六竟然张大嘴嚎了起来,滚烫的泪水流满脸,甚至还冒出个鼻涕泡泡儿。 霎时,小八小九抽抽噎噎,另外几个也是哇哇大哭。 只有诏安诏平还算好些。 可俩人攥着手心,眼珠子跟充血似的,眼底泪懵懵,死命地瞪大眼,不然稍微眨一下,就得掉下一串泪珠子。 “咋了,咋了?” 这边孩子们哭成一团,因为家里来了客,老太太正强打起精神带着媳妇们忙活做饭。 这会儿听见哭声跑进来,就看见诏安诏平像个木头桩子杵在炕边看着秦卿,小三小四一人抓住秦卿一只手,小五小六俩人搂着秦卿,小七摸着秦卿的小脑袋,小八小九则是抱住秦卿的小短腿。 炕上孩子狼哭鬼嚎,有的甚至哭得喘不过气来,叫秦老太既好气又好笑,还不知怎的很欣慰。 “行了行了,快别哭了,真是一群活祖宗,宝儿都快被你们给弄哭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孩子们的哭声慢慢止住了,但仍是抽抽搭搭的。 “宝儿,往后我们一定保护你,再也不让狗剩子有机会靠近你!” 秦卿嘟着小嘴儿,嗯了一声,然后一把抱住这些哥哥们。 可惜她的手太短,人又太多了,她没法全部圈住。 “哥哥们不哭,宝儿也不哭,咱们都乖乖的!” 小六他们重重点头,但哭了这一场,心里也好受多了,不像之前那么堵得慌了。 不久孩子们凑成一堆玩了起来,竟然又有笑声传出来。 外头的大人们听着,不禁摇头:“还真是孩子心性。” 秦二叔感慨着。 秦二婶陈翠华正在往脸上上药,她之前挨了不少打。 这会儿瞥上一眼说:“就偷着乐吧,日子过得快,孩子一天一个样儿。” 想了想,陈翠华又说:“我还记得当初咱们诏安出生时,小小的一团儿,可这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孩子越来越多,诏安也有十岁了。” “宝儿今年三岁,等过完年就四岁了,再一转眼啊,就是大姑娘了。” 秦二叔笑了声:“可不是,这日子得珍惜。” 不然等孩子们长大了,可就见不着这童趣的光景了。 …… 大房。 秦淮山心里七上八下,惦记着孩子们那边,听见哭声,又听见笑声,孩子那边气氛越来越好,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压在心口的大石头。 而高庆阳则是坐在炕边,一脸认真地说:“之前您在省城住院时,那时候昏迷不醒,上头就没少惦记。后来您醒了,可是……鉴于这情况,上头就心想给您点时间,让您缓缓,不过之前您寄来一封信,叫老师长他们高兴个够呛。” 高庆阳振作措辞,说:“营长,不就是一双腿而已,就凭您那一身本事,往后肯定不愁生计,对了,我这回还带来个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在车上放着呢。” 高庆阳出了一趟门,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张铝合金的轮椅。 秦淮山抚摸着自己的腿,“不用安慰我,道理我都懂,而且我的身体已经开始恢复了,估计再过几个月就能自己下地了。” 高庆阳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秦淮山那双腿:“真……真的?” 秦淮山点着头。 高庆阳大喜过望:“老师长要是知道,准得开心死,您这事儿都快成他一块儿心病了,这样一来您也能回去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秦淮山却摇摇头。 当兵十多年,在部队攒下不少人脉,如果他愿意回去,哪怕已经退伍了,也可以随时回归,而往后的发展只能越来越好。 从前部队那边不少人夸他是天生将才,若不出意外,跻身高层那是迟早的事儿。 但比起光明无限的前途,他更想留在家里,想留在孩子身边,不再错过孩子任何一个成长的小细节,就这么慢慢陪闺女长大,这其实也挺不错的,甚至叫他更心安。大风小说 不然就算回到部队,他也很难定下心。 “关于我复员之后的事情,上头肯定有指示,我是这么打算的,等再过几个月,我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就在当地谋个职位。” “您不回去了?” “不回了。” 高庆阳一脸惊愕,旋即又很是惋惜。 如果秦淮山官复原职,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 两人又聊了许久,直至秦老太通知开饭。 高庆阳这晚住在老秦家,和秦淮山彻夜谈心,第二天上午就告辞了。 而与此同时,派出所那边查明了经过,可狗剩毕竟年仅八岁,岁数太小,并且秦卿虽然脖子淤青,但说到底并未受太大伤害。 虽说性质严重了点,却也只能给个口头警告,让狗剩当众做一个检讨。 秦二爷爷得知这事时,狠狠松了一口气,可回头又恨了起来。 “他们大房咋这么不地道,孩子之间打打闹闹的,他们咋就死抓着不放呢?” 秦二奶奶也是一脸愤恨:“幸亏我大孙子没出啥事,狗剩还这么小,万一被他们一家子送进了监狱,那岂不是成了个服刑犯了……” 这一家子没好脸色,但也算是吃了个教训。 等狗剩从卫生所回来时,胳膊上打着厚厚的石膏,家里耳提面命地告诫他,让他别再招惹老秦家。 狗剩心里不乐意:“爷,奶,我手都断了,我胳膊都折了,难道这事儿真就这么算了?” 他瞪圆了眼珠子,很是不甘心。 他满心以为他这回遭了大罪,他家里肯定得为他出头,谁成想竟然这样?! 第55章 公开检讨 秦二奶奶没好气地拍他一巴掌:“不算了又还能咋地?谁让你下手没轻没重的。” “这咋还怪上我了?况且秦宝儿不就是个死丫头而已,一个不值钱的赔钱货,她不是没死吗?” 整天听秦二奶奶念叨这些话,耳濡目染下,狗剩的三观也早就歪了。 秦二奶奶撇撇嘴,心里也是不以为然,但不论如何,狗剩抗议无效。 而过了一天,狗剩再次听说了一件事。 竟然让他公开做检讨! 他们生产队虽然接收过几个外来人员,但那些人几乎全是城里来的知识青年,至于成分不好的坏分子,目前为止还从未有过。 但狗剩曾听人说,别的大队有坏分子,每个月开月会的时候总会上台子公开做检讨。 而现在竟然想让他检讨? “我不!” 狗剩一扭身,正值早饭时间,他摔下手里的小汤勺:“我才不要做检讨!我往那儿一站,所有人都冲我指指点点的,所有人都得笑话我,我不干!” 秦二奶奶也有些舍不得,可大队长昨天已经上门通知了,今儿因为狗剩这件事,要特意开个大会。 “我看不如这样……”狗剩他娘刘彩霞出了主意。 大伙一听,登时眼睛一亮。 …… 十月清晨,风是凉的。 高庆阳虽然走了,但留下一把轮椅。 秦淮山坐在轮椅上,被家里推了出来。 秦卿被秦老太抱着。 狗剩检讨这事儿已经在生产队里传遍了,而事关老秦家,这种日子他们当然得参与。m. “宝儿,来,风太冷了,快把围脖扎上。” 陈翠华拿来一条毛巾,帮秦卿围在脖子上,免得秋风又冷又硬的,顺着衣领子往里钻。 秦卿弯着大眼睛,冲着陈翠华笑出一副软乎乎的模样来。 陈翠华也一笑,看得是一脸喜欢。 今儿老秦家集体出动,路上有人看见秦淮山坐着个带轱辘的椅子,一脸稀奇,毕竟他自从瘫痪后,很少出来露面,也就上次去县医院做检查时曾被人瞧见过几眼。 “快看,那不是老秦家的大儿子吗?” “他这椅子可真奇怪。” “可怜啊,工作没了,媳妇儿还跑了,他又变成这模样,往后再娶都难了。” “可不是,以前他当兵,那时候有他帮衬着,老秦家日子过得不错,不少闺女相中他,想和他相看,结果被许春雁捡了漏儿。” “但是现在啊,这一瞅就是个火坑,真要是嫁给他,往后还不知得过多少苦日子呢。” 那些闲言碎语顺着风声传过来,秦卿拢起一对儿小眉毛,她爸这状态只是一时的,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了。 她最近悄悄加大灵泉水的剂量,估计最多俩月,她爸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奶,宝儿想跟我爸一起坐,”她扯着秦老太说。 老太太倒是干脆,直接把她放在秦淮山腿上,让她像个小娃娃似的偎进秦淮山怀里。 秦卿举高小手捂住她爸的耳朵,她皱着小眉毛,啥也没说,可小脸儿拉拉着,一瞅就是不高兴。 这倒是把秦淮山给逗笑了。 拿下闺女的小手,发现这双小手有点冰,他两只火热的大手将闺女的小手捂在手心中。 “宝儿,怎么了?不喜欢那些人说爸坏话?” “嗯!宝儿不爱听,爸也不听!” “好,爸不听,爸只听小宝儿的。” 他穿的是一件黑袄子,解开扣子,一下子把闺女裹住了,身上暖乎乎的,让秦卿感觉像是靠着个大火炉。 小短腿儿开心地踢踏两下,然后就老老实实地窝在她爸怀里了。 但大伙等了又等,迟迟不见狗剩他们一家人过来。 这场公开检讨是由大队长负责主持的,派出所那边也派了人过来,但因狗剩他们迟迟不见踪影,大队长面上赔着笑,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来个人,去老秦二叔家催一催,昨儿我就通知了,这怎么还没过来呢!” 不久,去催的人回来了,那人说:“大队长,狗剩他们一家子跑了,就只剩下老头老太太和另外几个了,他们说狗剩早上胳膊疼,带狗剩去公社检查了。” 大队长瞳孔一缩:“这是跟我耍花枪呢!” 本来出了这种事,就让生产队的面子不好看,而且派出所的通知还在这儿呢,大队长是万万没成想,狗剩一家子竟然敢干出这种事,竟然临阵脱逃了。 秦淮山坐在轮椅上,他眯了一下眼:“老二。” “大哥?”秦二叔在后面推轮椅,这会儿立即弯下腰。 秦淮山侧首,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秦二叔一怔,旋即笑了:“成了,我懂了。” 说完,秦二叔就立即走向了大队长。 “队长叔,今儿这事总得拿出个章程,我二叔二婶不是在家吗?以前有句老话叫养不教父母之过,狗剩变成如今这德行,他们老两口也得付点责任吧?” 大队长闻弦音而知其雅意,顿时就笑了:“对,该是这个理儿,是得这么办。” 心眼子不少,敢在这种事上偷奸耍滑,既然狗剩不能做公开检讨,那就让那老两口来。 不久,秦二爷爷和秦二奶奶被人带过来了。 秦二奶奶吵吵嚷嚷地说:“干啥?别拽我!我都说了,我们狗剩胳膊疼,去卫生所了,咋的,公开检讨归公开检讨,还不让人看病啦?” 秦二奶奶竟然还理直气壮的。 这正是狗剩他娘今早出的鬼主意,他们一家觉得这主意挺好,正好能避开这场检讨,免得丢人现眼。 但大队长却掀了下眼皮子:“狗剩不在,那就由你们老两口帮他做这个检讨。” “啥?” 秦二奶奶瞪圆了眼珠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下一秒,她就拔高了嗓门说:“凭什么啊!” “又不是我们老两口犯的错,凭什么让我们检讨啊?” 她竟然摆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好似大队长要是说不出一个子丑演卯来,她就不肯罢休似的。 大队长平时是个笑面虎,但如今这老狐狸已经撂下了脸色:“老秦二婶,您就偏得逼我把话说得难听点吗?” 他眼神里透出了冷意。 第56章 那是做梦,你想得美 秦二奶奶懵住了。 “大队长,你啥意思?” “我啥意思?” 大队长冷笑,“老秦二婶,这阵子咱生产队也算出了不少麻烦事,回回都跟你们老秦二房有关系,你说我是啥意思?” 整天为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闹腾,大队长早就不耐烦了,但以前看秦二奶奶岁数挺大了,懒得跟她计较,可有些人蹬鼻子上脸。 尤其这回,狗剩差点把宝儿那孩子勒死,鉴于他岁数小,才判了他一个公开检讨,可狗剩竟然临阵脱逃了。 他就不信,狗剩一八岁孩子能想出这种主意,还不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是老秦二房的大人出的馊主意。 而且大队长主要是嫌丢人,毕竟人家派出所特意派人过来盯着这事儿,老秦二房这么干,这不是打他脸吗?害他脸上烧得慌! 眼看日头越升越高,大队长催促道:“把他们老两口弄上去!” 反正不论如何,今儿这检讨必须得做,狗剩没了就让他家大人来。 四周众人看着秦二爷爷和秦二奶奶,也是不耐烦,就感觉这一家子真是害群之马。 “这,这……”秦二奶奶慌了,一副无措模样,不知如何是好。 秦二爷爷更是面红耳赤:“没这个道理!” 但这时已有人上前推搡他们老两口。 秦二爷爷急中生智,突然按着心口往地上躺,“哎呦,我这心脏不舒服。” 秦二奶奶眼珠子一亮,她更绝,竟然眼白一翻就瘫在了地上,做出一副装死昏迷的模样。 大队长真是被这两个老极品气笑了。 就在这时,有人凶神恶煞地冲了过来。 大队长定睛一看,才发现竟然是秦老太。 秦老太拎着个水桶,她早就看穿秦二爷爷他们家的尿性了,这会儿竟然虎虎生风,拎着个水桶冲过来。 “哗啦——”一下。 这井水拔拔凉,本就十月份,天气都冷了,冷水泼在秦二爷爷两口子身上,顿时叫两人一激灵。 “啊!”秦二奶奶受激地睁开眼,她浑身都湿透了,立即从地上爬起来。 “郭咏梅,你干什么?你疯了不成?” 秦老太指了指前边:“上去,别让我废话,害得我家小宝儿遭了那么大的罪,以为插科打诨就能蒙混过去?我告诉你,那是做梦,你想得美!” 秦老太神色不善,她身边,几个媳妇也是脸一沉,阵势摆开来,神色不善,仿佛能活撕了秦二奶奶。 尤其这里还坐着一个秦淮山,别看人家逗着怀里的小闺女,没发话,可单单是坐在那儿都叫人压力山大。 秦二奶奶不禁发怵,她磨了磨嘴皮子:“去就去,我还怕了你们不成。” 她不情不愿地走上台子,秦二爷爷也被逼上梁山,可老两口看着台下乌压压的那些人。 有人讥笑,有人看热闹,也有人冲他们老两口指指点点。 秦二奶奶头一回脸皮薄,心里暗骂狗剩他娘,真是出了个损招儿,虽然保住了狗剩,但也把他们两口坑了。 “咳咳,我们检讨……” 俩人搜肠刮肚,绞尽脑汁,不甘不愿地说着一些场面话,引来嘘声一片。 而秦淮山坐在轮椅上,遥看着他们那边,他冰冷又深邃地眯了眯眼。 …… 秦卿窝在她爸怀里,掰着他爸修长有力的手指头,感觉这场检讨很是没意思,实在太枯燥了。 等秦二奶奶他们下了台,大队长走上去,义正言辞地狠狠数落了一顿,气氛这才算是回升些许。 大会结束,日子就又平静下来,秦卿每天没心没肺地跟着哥哥们四处乱跑,时不时地再在家里卖个萌,哄得一大家子乐呵呵。而她再也没见过狗剩。 往往是狗剩一露头,哥哥们就立即抱着她走人,再不然就是像驱赶蚊蝇臭虫似的将狗剩轰走。. 而十月中旬这天,大队长上午出了趟远门,似乎是公社那边有什么指示。 等他回来时,竟然带回两位老人和一个孩子。 正是楚衡,还有楚衡的外公徐殿青,外婆罗婉祯。 …… “宝儿,这是什么呀?” 中午,秦卿正和哥哥们一边吃饭一边讨论新玩具。 秦卿今儿拿出的是鸭血粉丝汤和猪肉生煎包,小六吃不惯鸭血,感觉鸭血味道怪怪的,但爱极了油乎乎的生煎包,里面用料扎实,馅料极大。 他正吃的满嘴流油,指着不远处的一堆东西问秦卿。 秦卿吃相秀气,两只小手捧着生煎包,一边吃一边回答他:“是积木呀。” 她笑嘻嘻地瞅着六哥。 因为她时不时地给家里添置东西,这些天家里也来过几个客人,全是一个生产大队的,偶尔过来窜门子。 对方也曾发现秦家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但在这方面老秦家十分有默契。 比如前几日秦卿拿出个小木马,那可是哥哥们的心头好,整天嚷嚷着轮流骑马玩儿。 而这就归咎在秦二叔头上,因为秦二叔会木匠活儿,就说是秦二叔帮孩子们做的。 至于像是穿的戴的,就说是城里大姑送回来的。 “积木是啥?这瞅着也不像小鸡呀。” 小六一副“你可别忽悠我,我见过咱家小鸡长啥模样”的表情。 秦卿捂着小嘴儿乐,正好吃完一只生煎包,她一抹嘴巴,擦了擦手,然后抓起积木硬块,在地上拼了个小小的城堡。 “是这么玩儿的,还可以拼别的。” “诶?好像有点意思。” 小六看得很认真,小八小九也好奇,其他哥哥们有的若有所思,也有人等不及地想上手摆弄。 大队长正是这时上门的。 “老秦家,有人在家没?” 诏安伸脖子看了看窗外,立即指挥秦卿把那些鸭血粉丝汤和生煎包全部收起来,这是他们最近才发现的。 秦卿不但能随时随地拿东西,更能收取东西。 像是小八前阵子玩泥巴捏了个宝贝泥人,因为家里孩子多,怕被大伙碰坏了,就奶呼呼地扯着小秦卿,让小秦卿帮他保存。 于是秦卿小手一挥,刹那之间,东西全都收起来了,但屋子里残留一股子肉味儿。 秦诏安皱皱眉,“我出去看看。” 天气越来越冷了,今早起来看见窗户都已经上霜了。 他出门后来到院子外,旋即一懵:“楚衡?徐外公,罗姥姥?” 屋子里,秦卿坐在土炕上,今儿降温严重,她怕冷,就不太爱出门。 可此刻一听,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耳朵出啥毛病了。 楚衡?那不是衡衡吗! 好些日子没见了,衡衡怎么来他们大队啦? 第57章 天王盖地虎 秦卿让小二诏平抱她下炕,然后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就往外面跑。 “衡衡!” 门外,楚衡老样子,一副冷冷清清样儿,可听见秦卿稚嫩的欢呼时,他幽黑深邃的漂亮眼睛亮起点滴光芒,然后从旧书包里掏出这阵子特意淘来的两本旧画册。 “宝儿,给,送你的礼物。” 秦卿没跟楚衡客气,但她一脸纳闷儿,“衡衡,你怎么过来啦?你是来找我玩儿的吗?” 楚衡弯了弯眼睛,像在笑一样,只是笑得不明显。“我们搬家了。” “啊?” 秦卿傻乎乎地张圆了小嘴儿。 这时秦诏安心里一咯噔,而大队长问秦诏安:“诏安,你爷你奶呢?他们没在家?” 前两天老爷子干活时不小心闪了腰,本该在家歇着,但老人是个闲不住的,而且秦卿又有灵泉水。 一杯灵泉水灌下,老头马上就生龙活虎了。 秦诏安说:“爷去香皂作坊那边了。” 提起这个不得不说,第一批香皂已经制作出来,最近秦二叔他们整天往外跑,四处推销凿子岭这边生产出来的香皂,婶子们也跟着一起,家里大人都忙得很。 大队长愁眉不展:“这样啊……诏安,我去找秦大爷,你帮忙招待一下徐教授他们。” “徐……徐教授?” 秦诏安茫然,他见过徐殿青,可是,教授? 大队长喜上眉梢:“我今儿去公社是特意接人的。” 他一副“想不到吧”的表情:“咱们大队没学校,外头的学校又都停课了,队里一堆孩子没学可上,这不,正好徐教授他们是高知识分子,来咱们大队支援来了。” “呀!” 秦卿抱着楚衡送她的画册,大眼亮晶晶的。 她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楚衡说他们搬家了,感情这一家三口竟然下乡了? 那岂不是代表,往后楚衡他们要住在凿子岭? 秦卿还挺高兴的,因为楚衡是个聪明早熟的小孩儿,她还蛮喜欢和楚衡一起相处的。 “衡衡,徐爷爷,罗奶奶,走,先进屋,外头太冷啦。” 秦卿打了个哆嗦,然后像个小大人似的,牵着楚衡的手,带着老两口一起进屋了。 秦诏安回头一看,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阵子去县城的事情,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前所未有的忧愁。 感觉妹妹似乎不再是他一个人的了……不对,妹妹本来就不是他一个人的,家里臭小子太多了。 …… 秦卿把人带进屋,小二诏平是个好客的,带着几个孩子帮忙端来几碗白开水。 而秦卿则是一脸好奇问:“徐爷爷,你们真教孩子念书吗?” 徐殿青笑着点头:“是啊,左右在公社闲着也是闲着。” 本来人口管制严格,他们轻易不能离公社,但上次楚衡去了趟县城,算是把这事儿办成了,好歹乡下比公社平稳点儿,也能少遭些磨难。 不过在挑选下乡地点时,老两口却犯了难,一番琢磨才定下凿子岭,主要因为小秦卿在这儿,而自家孤僻的小外孙和秦卿玩得好。 秦卿龇牙乐:“真好!” 不过,她小手攥成拳,暗暗捶了一下自己的小脑壳。 她最近玩得乐不思蜀,险些忘了正事儿,之前就列了个人生规划,除了发家致富,帮家里过上好日子,还得督促哥哥们学习。 她大哥哥都十岁了,也认得一些字,但全是家中叔叔婶婶抽空教的。 可惜就算叔叔婶婶们耐性不错,但毕竟比不上正儿八经的老师。 秦卿悄悄偷瞄徐老爷子,然后问:“徐爷爷,那宝儿能一起听课吗?” 徐殿青是真惊讶了,“宝儿也想上学?宝儿不是才三岁多吗?” 秦卿竖起四根短呼呼的手指:“过完年就四岁啦,宝儿也想上学。”大风小说 楚衡看着她,说:“外公,宝儿不小了,我四岁时都已经开始读百年孤独了。” 秦卿:“?” 懵了懵。 啥玩儿?百年什么,孤独什么? 那不是外国名著吗?一个四岁小孩竟然能读那种书? 她无语地看了楚衡好几眼,“天王盖地虎?” “什么?” 见暗号没对上,秦卿嘶了一声。 本以为楚衡没准和自己一样,是一个大人灵魂住进小孩子的身体里,可如今一看,天才就是天才,这孩子是天生聪明,不像自己多活了一世。 真是厉害了我的衡衡! 徐殿青倒是一笑,他家衡衡竟然这么向着宝儿,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可衡衡才六岁,过完年也才七岁而已,而且还是个小男孩,也是不中留。 但对此,徐殿青倒是挺开心的,“外公不是不答应,但上学挺苦的,宝儿这年纪适合再玩儿两年。” 楚衡看向秦卿。 秦卿说:“宝儿玩够啦,宝儿想读书,想写字。” “好,那等大队长安排妥当,宝儿就来我们家,到时候徐爷爷教你读书写字。” “好哇!” 但小六他们面面相窥,有了一种危机感,感觉好日子似是要一去不返了。 小六幽怨地看过来:“宝儿,你去读书了,那我们呢?我们也能一起去吗?” 读不读书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不想离开宝贝妹妹。 秦卿看徐老爷子:“徐爷爷,哥哥们也能一起吗?” “能,能,能,”徐殿青笑得合不拢嘴,从前可谓桃李满天下,但除了自家小外孙,还从未教过年纪这么小的孩子们。 但不论如何,老爷子是挺高兴的,毕竟这也算是重操旧业了,叫他精气神都好了不少,看着是容光焕发。 …… 不久,秦老头和老太太回来了,大队长特意找他们,是因为秦家隔壁有个空房子,房主人本是个老太太,没儿没女,前几年摔了一跤过世了,这房子就空置下来。 那房子院子挺大的,大队长安排楚衡一家住在老秦家隔壁,而老头老太太一听,顿时高兴的不像样。 “教授?哎唷,这一听就了不得,老徐大哥瞅着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他能下乡帮咱教孩子,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老太太骨子里是个尊敬文化人的,对知识分子十分推崇,只是平时表现不明显而已。 第58章 宝儿是个甜话精 于是这天晚上,秦二叔他们回来时,就被老头老太太领着一起帮隔壁除荒草,整理破烂的大院子,把房子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通。 这叫徐殿青两口子受宠若惊,嘴上连连说着不用不用,却架不住秦老太他们一家子热情。 第二天,一大早,秦卿喝了一碗豆腐脑,吃了个油菜盒子,揣着几个奶黄包去楚衡家了。 两户人家只隔了一堵墙,她来时罗婉祯刚做好饭。 “宝儿来了?快快快,正好常常罗奶奶的手艺。” “不啦,宝儿吃过啦。” 从兜里摸出小猪形状的奶黄包,给这一家三口加了餐,她回头看向楚衡的屋子,正好看见楚衡穿着线衣线裤走出来,那线衣线裤都漏洞了,一看就是穿久了,甚至露出一大截儿脚腕,瞅着不太合体。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他不但清清冷冷的,神色也是雾蒙蒙的,那漆黑漂亮的眼睛仿佛蒙上一层迷离来。 “衡衡!” 秦卿冲他笑得可开心啦。 楚衡愣了愣,才精神一些,“宝儿。” 秦卿发现,早上晨起的楚衡讲起话来语气很软,虽然依然听不出情绪,但莫名的感觉像撒娇一样,再配上他那清冷的小脸,莫名有点反差萌。 “衡衡快吃,我自己出去玩啦,一会儿再来找你。” 秦卿抬手挥挥,扭头就走了,而楚衡看见饭桌上的奶黄包,愣了愣。 轻咬一口,全是甜甜的奶香味儿,就像小宝儿身上的味道一样,全奶呼呼的,甜进了心眼儿里。 …… 秦卿回家时,秦诏安一脸凝重。楚衡他们搬来之前,秦卿每天睁眼第一件事,要么是去大房找她爸,要么就是跟着哥哥们满地跑,可如今竟然去找楚衡了。 秦诏安难得忧郁:“宝儿,你喜欢衡衡吗?” “喜欢呀!” 但经过这些日子的千锤百炼,秦卿早就激灵了,马上往前一扑,抱住秦诏安说:“不过宝儿还是最喜欢哥哥们啦!” “小甜话精。” 秦诏安这么说,但眉眼间郁气散开不少,一把将秦卿抱了起来。 他昨天没咋睡好,自个琢磨来、琢磨去,也想通了一些事情。 小宝儿的世界不可能永远都只有他们这些哥哥,虽然心里吃味,但妹妹在外面交了朋友,秦诏安也是开心的,只是那占有欲偶尔作乱,叫他不知如何自处。 隔壁楚家吃完早饭,秦家的孩子们呼啦啦地上门了。 为了听徐老爷子讲课,秦卿他爸特意把防身健体的武教课挪到了下午。 而徐老爷子教书果然有一套,或许是因从前喝过洋墨水,他的教学态度和寻常老师不太一样,既不端架子,也不严肃,反倒十分和蔼,言语妙趣横生。 孩子们觉得听他讲课很有意思,就像在听故事似的,而这些孩子也很快就和老爷子打成了一片,一个个缠着他喊徐爷爷,问问这个、问问那个,叫老人笑声不断。 罗婉祯坐在屋檐下,正在缝补旧衣裳,她是不是地抬头看过来一眼,笑得心满意足。 这光景,叫她有种错觉,仿佛又回到前些年,那时候家里尚未遭难,那时家中常来客人,那些客人也总是带来一堆孩子。 可惜全是过眼云烟。 像这种温馨和睦充满童趣笑声的画面,还真是好久不见了,想着想着,罗婉祯就觉得,这下乡还真是挺好的。 不说别的,这么安逸太平的日子,从前在公社,他们老两口那是想都不敢想。 …… 中午罗婉祯留孩子们在家吃饭,但秦诏安他们很懂事,一个个摇着头,没敢接受,他们人多,万一把人家吃穷了呢,而且小宝儿有个随时随地能变许多好吃食物的本事,他们老秦家并不缺吃的。 秦诏安带着几个大孩子,帮老两口挑水劈柴,甚至还做了家务,一副勤快能干样儿,老两口拦都拦不住。 而小八小九则是坐在板凳上,这俩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这会儿正低着头,手里抓着一个新本子,还有铅笔,这些全是徐老爷子送给他们的,人人都有。 这会儿俩孩子认认真真,正笨拙地在本子上写字。一上午的事件,徐老爷子教了不少,但这俩孩子太小了,只记住三两个比划简单的字。 “八哥九哥,你们在干什么?”秦卿好奇地凑过来。. 小八乖乖回答:“宝儿,八哥在写字,徐爷爷说,记不住没关系,多写即便就能记住了。” “咦?”她八哥竟然是个小学霸,竟然这么自主,又这么认真。 她又看向小九,小九奶声奶气,也是一副文文静静的模样,指着本子说:“宝儿,看,哥会写宝儿名字。” “呀!九哥好厉害!”秦卿拍了拍小手。 小八蹙了蹙眉,他抿了抿小嘴儿,立即唰唰唰写下“宝儿”这两个字,笔划都快分家了,稚嫩的自己歪歪扭扭,但他却板着小脸,难得的一脸自豪。 “宝儿,我也会。” “八哥也厉害!”秦卿再次拍了拍小手。 不远处,小六小七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厉害不厉害?” 小八小九对视一眼,纷纷挺起并不强壮的小胸膛:“我们,会写宝儿的名字!” 俩孩子指着本子,甚至还扬起了下巴颏。 小六一呆,看了看旁边笑容甜甜的秦卿,嘴巴撅得高高的,都能吊起酱油瓶子了。 “那有什么,当谁不会似的,我也会!” 他其实没记住这俩字怎么写,但这会儿抄作业,依样画瓢地写了两个字。 小八说:“不对,这里少了一个点。” 小九说:“是儿,上面没横,徐爷爷说连在一起的叫几,几个的几。” “啊这……”小六抓耳挠腮,突然扭头就走,脸上烧得可厉害了。 等着!臭小子,明儿我一定让宝儿对我刮目相看,让你们俩再也不能对我叭叭。 他决心明日上课时雪耻。 而秦卿丝毫不知,就因这么一个小插曲,以至于日后老秦家的孩子全员卷王,尤其是在学业上,一个比一个猛,一个比一个拼。 他们有个心照不宣的小秘密,想做宝儿心里最厉害的哥哥,想被宝儿夸奖,为这就连一看书就头疼的小六,都拿出了悬梁刺股的精神,那叫一可歌可泣。 不过,晚上吃饭时,秦卿却敏感地发现家里气氛不大对劲儿。 大人们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 秦卿抓着个小木勺,歪了歪小脑袋,茫然地问:“二叔,二婶,肿么啦?” 第59章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陈翠华愣了愣,旋即一叹,“没事,宝儿,用不用再添点米饭?” 秦卿摇头:“宝儿饱啦。”只是看着陈翠华,她感觉越发奇怪了,家里最温柔的人是四婶丁美莲,三婶是英姿飒爽暴脾气,而这二婶陈翠华,贤惠又踏实,看起来就很能干,但性子也闷了点。 不过她一有心事,就会写在脸上,倒是很好懂。 秦二叔握了握她的手,陈翠华脸一红,“没个正形,孩子们还看着呢。” 陈翠华连忙把手抽走,秦二叔无语了几秒,他这不是想安慰安慰媳妇吗,可谁成想……得,算他的错。 “到底咋了?”秦老太发问了,连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老太太当然也看得出来。 秦二叔一叹,“还不是因为香皂作坊的事儿,那批香皂制作出来了,可买的人不多,翠华这几天跟着我在外面卖香皂,但……” 香皂制作成本高,卖得也贵了点儿,就像很多人家洗头洗澡舍不得用这个,甚至是用夏天采来的皂荚子,大伙过日子都仔细。 眼瞅这些东西就要砸在手里了,俩人又背负着全大队的期望,本就压力山大,这不,愁的直上火,陈翠华更是连着几天没睡过好觉了。 “不应该呀,”秦老太说:“咱家香皂可香了,我昨儿用来帮宝儿洗衣服,今儿还香了一整天呢,按理肯定有人买啊。” 秦二叔苦笑,“是有人买,但买的不多。” 这事儿干系太大了,老太太登时坐不住了,“你说说,你们两口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情,自个儿憋着忍着,不和家里说,你俩想啥呢?” “咱哪怕不聪明,但咱家人多,三个臭皮匠还能顶个诸葛亮呢,来来来,大伙儿都帮忙出出主意。” 秦二叔挨了一顿骂,但没敢吭声,知道老太太是怕他们两口子压力大,是在心疼他们。 秦淮山的轮椅摆在秦卿的高木凳子旁,他见孩子吃饱了,拿起毛巾帮闺女擦了擦小嘴儿,然后问:“老二,你最近和翠华都去过哪儿?” 秦二叔轻怔:“就咱附近,没走远,也没敢走远,这十里八村好歹有个认识人,不然要是出远门,我怕被人当成投机倒把的。” 秦淮山想了想,“不对,这路子找错了。” “错了?”秦二叔脸一凛,立即认真起来,做出一副虚心听见的模样。 秦淮山思考着说:“香皂那东西城里人用的比较多,咱们乡下都是随便对付一下,不是非用不可的,而且条件有限,就算真买香皂,也犯不着买太好的。” 毕竟收入摆在那儿,一个壮年劳动力每天挣满十工分,一个工分三分钱,一个月也才九块钱而已。 而香皂肥皂这类东西至少还得好几毛,并且这年月家家人口多,养家压力不可谓不大。 秦老头看眼秦淮山,立即说:“进城!” 老太太也点头:“对啊,那些城里人喜欢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她们肯定能喜欢咱们的香皂。” 四婶丁美莲想了想,也说:“咱家的香皂味道大,闻着是挺香的,女同志们应该喜欢,但男同志就不行了,估计受不了那个味儿,还得再做一些没有香味儿的。” 三婶李素芬瞅瞅这个,瞅瞅那个,感觉自己是全家最笨的,她就没掺和,低头安静喝她自己的红薯粥。 别说,真香,真甜,里头加了白糖的! 秦卿瞅瞅她爸,一副好崇拜的表情。 她爸好犀利呀,竟然一语中的,直接就命中了问题的症结,这不,二叔二叔拨云见雾,脸色肉眼可见地好看起来,肩上的压力也轻了一些。 于是家里人商量后,决定明儿派二叔三叔进城一趟,另外把四婶也带上,四婶温柔如水,是个会讲话的,三叔有时油嘴滑舌,但也是个长袖善舞的。【1】 【6】 【6】 【小】 【说】 至于其他人则继续留在家里,陈翠华松了口气,对此期盼起来,希望进城后真能如大家所愿把香皂卖出去,不然之前购买原材料的钱可就全打水漂了。 晚上两口子房门一关,陈翠华说:“淮川,你说,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做买卖?” 秦二叔一愣,两口子私底下,陈翠华喜欢叫他名字,这样听着就亲昵。 他一把搂住陈翠华:“瞎说什么呢。” 陈翠华摇摇头,“我是真这么想,你别看四弟妹不显山不露水,但妯娌几个就她最聪明,凡事心里有数,既会做人,又会讲好听话,心思也细腻,知道人情方面该怎么往来,这些方面我是真比不上她。” “别说这话,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陈翠华听得一笑,秦二叔怕她钻牛角尖,就说:“你看,你踏实又能干,而且还会算账,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咱大队的会计每年交公粮盘账的时候得拿个大算盘打得叮当响,可你不用,你自己心里一合计就能算出个准数,而且你还会过日子。” 陈翠华推他一把,“快别哭夸了,我就是琢磨着,我得把自己摆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其实这回也一样,如果是老三跟着你一起去卖香皂,就算卖不出去也不至于让你跟我一起愁眉苦脸。” “老三是个灵活性子,我觉得他和美莲都挺适合做买卖的,至于我……” “比起跟着你们东奔西跑,不如在家做些力所能及的,比如帮着做粉条、做香皂,又比如帮忙算个账之类的,那话叫啥来着……术业有专攻?” 秦二叔登时笑了,感情自己想岔了,不过媳妇没钻牛角尖就好。 炕上,诏安、诏平、诏远、诏言,这四个孩子瞅那两口子一眼,这叫个腻乎,孩子们翻个身,眼不见为净了,反正秦二叔两口子腻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真要是不腻乎,那还没他们呢。 第二天一早,秦卿醒来时发现二叔他们已经出门了,而二婶像个望夫石似的翘首以盼。 上午在隔壁楚家学认字、学算数,下午则跟着秦淮山一起锻炼身体,秦淮山近日双腿已经能挪一挪了,但还是站不起来,不过这起色已经算是很好了。 等晚上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这咋还不回来呢?” 秦老太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不禁担心起来。 秦老头要稳重些,“有啥好担心的,之前就说了,万一赶不上下午回公社的长途车,那就等明儿再回来,反正临走前让他们带足了钱,不愁没地方住。” 陈翠华也安慰道:“是啊,您老就放宽心吧,再不济县城那边还有孩子她大姑呢,也能住淮凤那儿。” 秦老太一乐:“感情就我不淡定了?” 正说着,秦卿坐在小板凳上,两手托着腮,她心里也挺惦记这事儿的。 大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院子外,突然她眼神一亮:“爷,奶,二婶,看!二叔他们回来啦!” 第60章 秦诏安:为宝儿报仇! “回来了?”秦老太立即看向院子外,急匆匆地迎了几步问:“咋样,咋样?卖出去了吗?有人买吗?” 秦老太像个连珠炮似的。 旁边秦老头看眼秦二叔他们的脸色,顿时松了口气,像如释重负似的。 别看他好像不在意,他只是表现的没那么明显而已。 “肯定卖出去了,没看见吗,这几个嘴丫子都快咧上耳根子了。” “真的?”秦老太顿时惊喜。 秦二叔、秦三叔,这俩人笑着直点头,丁美莲累够呛,但依然一副温温柔柔的语气:“娘,真的,咱之前做的那一批全买了,不但如此,还谈成一个大单子。” 这回丁美莲进城涨了不少见识。 秦卿见她嗓子都哑了,连忙倒腾着小短腿,喊了一声大哥哥秦诏安,带着哥哥们给几人端来冰凉的灵泉水。 “宝儿真乖,真孝顺,”丁美莲笑着摸摸小秦卿,然后一把将孩子抱了起来。 “走走走,”老太太喜上眉梢,“先回屋,回屋再说,咋卖的?咋谈成的大单子?” 她可好奇死了。 等来到老头老太太这屋,丁美莲刚要开口,就听秦三叔哑着嗓子说:“老四媳妇你歇歇,我和二哥说。” 秦三叔喝了半碗水,算是解了渴,嗓子也好受多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上午去县城时,起初他们找不着销路,只能挨家挨户的敲门,问人家要不要香皂,但县城风气挺严的,人家把他们当成投机倒把的,一个极具正义感的老爷子甚至招来街道办,险些把几人抓起来。 好在他们随身带着大队开的证明,这不是私人做买卖,而是集体搞创收。 那边的人一听给他们指了个明路,让他们去县城那边的供销社,于是历经了反复拉扯,总算把价格谈妥了,等下回送货时得带上大队长,顺便签个长期合同。 老太太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合同不合同的,她不过是个乡下老太太,对那些事儿不懂,但架不住她高兴。 反正她只要明白一件事就行了,之前做的那批香皂全都卖出去了,人家甚至连定金都付了。 “定金多少,香皂卖多少钱?” “定金给了十块钱,在这儿呢,香皂那边一块钱收一块儿,咱之前总共做了五十块,就是五十块钱。” 老太太惊呼:“这么挣钱?” 之前秦二叔他们在附近兜售时,每块只卖六毛钱,成本五毛,多挣一毛而已,就这还被人嫌贵呢。 秦三叔一把搂住秦二叔的脖子:“主要是我二哥手艺好,那香皂模具全是二哥亲手做的,香皂样子好看,而且还特别香,要不然人家也出不上这么高的价儿。” “好啊,好啊,走,咱得通知大队长,给他报个喜。” 别看大队长啥也没说,但其实心里也惦记这事,说起来大队长对老秦家格外优待,一是因为这一大家子全是会认真过日子的,另一方面主要还是沾了秦淮山的光。 从前秦淮山当兵,在他们凿子岭这个小地方,已经算是一个不可多见的大人物了,就算退伍了,可人家人脉广,轻易也没人敢得罪。 像大队长这么会做人的,心里门儿清。 当晚,秦老头秦老太去了大队长家,据说大队长一听那价位乐得差点没放一挂鞭炮,而秦卿已经熬不住了。 天早就黑了。 她被三婶李素芬抱进三房,挨着小五小六小七,这仨孩子为了谁挨着她睡差点打一架,最后还是三婶一声河东狮吼才算消停。 “都给我闪一边去,宝儿睡炕头,让她挨着我,省得你们翻身压着她。” 三婶这么说。 小六眼珠子都红了:“坏妈,坏娘!你就是稀罕宝儿,想霸占我们宝儿!” 李素芬竟然还坦荡承认了,“对啊,我就坏了,就是霸道了,你能拿我怎么地?” 小六:“……” 无语,只能自个儿赌气地一扭身子,不理他娘了。 李素芬则是双手穿过秦卿腋下,把秦卿举高起来,然后啵了一大口,亲的秦卿小脸蛋儿通红。 她心想,臭小子哪有闺女好,宝儿香香软软的,她早就眼馋了,今儿也终于能搂着宝儿睡觉了! 不然平时有老太太盯着,她提都不敢提,于是心满意足地搂着小娃娃吹灭了蜡烛,这一觉睡得可香极了。 不过,相同的夜色下,冷风嗖嗖刮着。 秦二奶奶家,狗剩晚上水喝多了,他想上厕所,可农家土厕全是建在屋子外头的。 他自个儿不敢去,于是扯了扯他娘的手,“娘,你陪我行不行?” 刘彩霞累得很,心烦地翻了一个身:“都多大了,八九岁了,自个儿去,又不是你小弟。” 上回公开检讨后,秦二爷爷家算是炸锅了,当初是刘彩霞出的馊主意,秦二奶奶自觉丢了脸,这些日子没少磋磨她,叫她每日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难得有清闲的时候。 也因此,这阵子她瘦了好几斤,不但精神变差了,脾气也越来越不好,对狗剩也没往日的耐性了。 狗剩憋着嘴,心里不舒服,但还是下地了,不然就要尿裤子了。 可他一琢磨,他总感觉他像撞邪了。 这些日子诸事不顺,要么走在路上突然被石头砸脑袋,要么就是摔一跤,甚至前几天又掉了一回粪坑,还有前天晚上。 他半夜去上厕所,看见个模模糊糊的黑影,跟鬼似的,可吓死人了。 悄悄地推开门,狗剩屏住呼吸往外走,心里毛毛的,大气不敢喘一声。 然而就在他哆哆嗦嗦地走进厕所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狗剩害怕极了,“谁?” 他连忙冲出来。 离老远,就看见林子里,树枝子呼呼刮着,一条白影子在风里晃着,仿佛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狗剩瞳孔一缩。 “啊——!” 他突然尖叫着,拔腿就跑,跑得太急还摔了一跤。 “奶,奶,有鬼啊,有鬼啊!” 狗剩踉踉跄跄地冲进秦二奶奶这屋,秦二奶奶已经睡着了,被吵醒后一脸不乐呵。 “啥鬼不鬼的?” “真有鬼啊!” 秦二奶奶不耐烦,但皱皱眉,还是趿拉着鞋子,跟狗剩一起出来。 可外头空荡荡的,那树林子里啥也没有。大风小说 秦二奶奶顿时黑了脸:“赶紧回去睡觉,大半夜的瞎折腾什么呢?” 因为上回丢了脸,秦二奶奶对狗剩也生出几分意见来。 狗剩却傻眼了。 “真……真有鬼啊!” 他看得清清楚楚啊,可咋没了呢? 而另一头,树林子里。 秦诏安将怀里的破布卷成一团儿,回头看眼诏平、诏远,还有诏言,他没什么表情地说:“收工,回家睡觉!” 小二诏平问:“哥,咱明天还来不?” 秦诏安想了想,摇摇头:“明天不用,让他缓两天,不然万一吓疯就没意思了。” 小三诏远说:“那我明儿在他家门口多洒点黄豆。” 说完又看向沉默自闭,平时不爱讲话的小四诏言。 “诏言,你弹弓准头不行,下回瞄准点,大哥说了,不能打头打眼睛,不然万一你把他打成傻子呢?不傻变成瞎子呢?” 诏言抿了一下嘴,幽幽地瞟他一眼:“我其实更想勒他脖子。” 因为狗剩勒过宝儿的脖子。 秦诏安思忖着,“不急,慢慢来,日子还长着呢,咱们在还少还能再活几十年呢。” 说完,秦诏安回头看了看狗剩他们家,他平时不苟言笑,一副老气横秋样儿。 但这会儿一掀薄唇,笑得疏冷极了,也渗人极了。 老秦家这哥几个,那报复心,可不止说说而已。 第61章 宝儿不怕 香皂这事有了眉目,第二天一大早,秦二叔、秦三叔,这俩兴冲冲地扯着大队长去县城了,带着大队印章亲自和县城那边的供销社签字,定下了供货合同。 顺便把家里剩下的那点儿香皂存货也全都带上了。 等这仨回来时,大队长这笑面虎笑得合不拢嘴,那小眼睛一眯缝,看着更像弥勒佛了。 老秦家捏着两个生产作坊,粉条作坊那边的收益比不上香皂作坊,但蚊子再小也是肉,生产队的社员每天盯着这边的进度,听见这消息也是欢喜不已。 “这老秦家一看就是能干大事儿的。” “可不是,又是粉条啊,又是香皂啊,领着咱生产队搞创收,带上咱们过上好日子。” “我以前就觉得,老秦家人长得好,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不,搞出这么大买卖,是真有出息了!” 大伙一提老秦家,那是一百个好,恨不得夸上天。 但也有人私底下嫉妒。 比如秦二奶奶家,就她们一家子事儿多。 十月深秋,天气越来越冷了,生产队的秋收工作也已步入了尾声。 这天秦二奶奶一家人忙着收割谷子,听见身旁人对老秦家赞不绝口,她撇了撇嘴。 “有啥好夸的,他们不也挣钱了,他们分的钱比咱们还多。” “而且我听说,他们那边出入账太大,大队会计忙不过来,老二媳妇陈翠华成了两个作坊的会计,前几天还去公社买了个算盘呢。” “钱全在他们一家子手里把持着,谁知道他们昧下来多少,可别把他们想太好。” 秦二奶奶酸着一张脸,但大伙懒得搭理她,又不是人人跟她似的。 有人仗义执言:“人家赚得多又咋了?人家赚得多,那是因为人家出力了,那一大家子前阵子伙食好,胖了不少,可最近忙的瘦了一大圈儿,全都一心扑在那些买卖上。” “人家是付出了辛苦血汗的!合该人家多挣点。” 秦二奶奶一哽。 “出力又咋了?我们家也能出力,我看他老秦家就是想吃独食!” 对方翻了个白眼,这秦二奶奶是个老极品,那尖酸性子大伙儿早就看透了,真是把她烦透了。 “走了走了,咱这边还一堆活儿呢,这都月底了,眼瞅就能分账了,大伙儿加把劲,争取过一个好年!” 有人这么吆喝着,立即干劲满满。 唯有秦二奶奶不乐呵,越想越不忿。 而另一边,秦卿也有点不安。 早上吃的是豆浆油条还有煎饼果子小馄饨,眼瞅月底临近了,自家那场死劫本是月末发生的。 就算已经翻修了房子,可毕竟未尘埃落定,她心里惴惴不安。 为这,她吃饭都不香了。 “宝儿,咋了?” 陈翠华红光满面,她现在成个会计了,每天拨弄算盘,为方便记账还特意买了个账本儿,在适合她的岗位上发光发热,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m. 但对家里这些孩子的照顾,一如既往,一点都没因工作太忙而疏忽。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宝儿没事,宝儿吃饱啦。” 放下小勺子,让人把她从高凳子上抱下来,可陈翠华瞅瞅她碗里的小馄饨,不禁皱眉。 宝儿这是咋了,胃口不好吗? 孩子肚子小,但平时也能吃个一小碗,这回碗里剩了许多。 陈翠华不禁盯着她瞅了瞅。 秦卿不放心房子这事儿,于是上午继续在楚家上文化课,每当课间休息时,总要围着自家房子转一转。 这儿摸摸那儿看看,生怕有啥遗漏的地方,生怕有漏网之鱼的安全隐患。 大哥哥秦诏安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宝儿,怎么不开心了?” 他牵着妹妹的小手,小丫头没心没肺,平时龇个小米牙,总是笑得很快活,但如今小脸儿很是忧伤。 秦卿心里装着事儿,但又讲不出来,只能拖着小腮帮子一叹:“宝儿没事,就是天气太冷啦。” “宝儿不怕,等会儿哥带着诏平他们多烧点火,把咱家土炕烧得热乎乎的,到时候就不冷了。” 这样说着,秦诏安拿来一条小围脖帮秦卿戴上,这围脖是毛线织的。 自从搞出一个“神秘大姐姐”,秦卿拿东西是越来越方便了,平日不但一日三餐的份额从她这里出,还见缝插针地贴补家用,天一冷就拿出不少围巾手套来,把老秦家武装得严严实实的。 不过老秦家也挺有心眼子,知晓若是冷不丁有点好东西,可以推脱是大姑姑秦淮凤让人从县城送过来的,但如果天天都有新花样,保不准得招人眼红。 所以新衣服新裤子全用以前的旧衣服包住了,保暖是一定的,但对外依然破破烂烂,看不出来是崭新的。 大房屋里,秦卿她爸坐在窗户前,隔着窗户看见外头的小闺女,自个儿唇一掀,就笑了,然后又揉了揉自个儿的膝盖。 最近天越来越冷,骨缝里也越来越疼,但这疼叫他很安心,这证明骨头在重新生长。 他大手按住窗台,试着起身,但起了一半儿就又跌回轮椅中。 可哪怕如此,他眉眼也飞出一股子意气来,和从前的颓废判若两人。 “看来还得再养养。” 照这个恢复进度来看,顶多再过半个月,他就能拄着拐杖走两步了。 这样一想,不禁看向立在炕边的新拐杖,那拐杖是前些天秦二叔忙里抽闲帮他做的。 转眼又是几天。 越是临近死劫降临的日子,秦卿就越发不安。 直至十月二十六这天,早上一睁眼,就见天气阴子呼啦的。 雷鸣声轰轰隆隆,这场暴雨毫无预警,天威骇人。 因为这场雨,出门不方便,隔壁的徐老爷子休课了,让孩子们在家里放假,省得出门叫雨淋病了。 秦卿也被关在家里了。 她两只小手按着炕上的窗台,奶呼呼的小脸都快帖在窗户上了,一眨不眨地盯着窗户外。 小八小九被四婶送来她这屋,这俩孩子也害怕,那雷声太响了,真太吓人了。 今儿大人们出去一半儿继续忙作坊的事情,剩下的全都在家陪孩子。 秦老太庆幸说:“这雨下的可真厉害,天上还掉冰雹呢,瞅瞅那些冰块子,噼里啪啦地往下砸,叫人一看瘆得慌。” 幸好秋收已经忙完了,不然如果是盛夏,又或者初秋下这样的大雨和冰雹,地里的庄稼可就全完了。 就算不涝死,也得叫冰块子砸死。 第62章 废墟里的血迹 秦卿板着小脸,看着天上的惊雷电闪,她一言不发,小手攥成了拳头。 白日时这孩子没咋吭声,而越到晚上她越像个小哑巴,外头的大雨冰雹还在继续下。 她心里不安稳,提心吊胆的,总感觉不落底。 而瞪了一整日的眼珠子,那大眼睛也熬得红通通的,眼白里都出血丝了。 老太太点起蜡烛,从樟木柜子里抱出被褥扑在炕上,她回头招呼:“宝儿,快过来,外头乌漆墨黑的,没啥好看的。” 秦卿抿着小嘴儿,又瞅瞅自家房顶,然后又看看老太太,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 “奶,让二叔他们都来咱这屋好不好?宝儿想一起睡。” 她想清楚了! 房子已经修过了,兴许结实,兴许能熬过今晚,可万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如果把一大家子全叫过来,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也可以立即把家人们收进空间里。 她算是豁出去了,空间暴露就暴露了,但她的家人们不能损伤任何一个! 她是真不敢大意,真不敢心存侥幸,毕竟万一那场死劫来了,万一这老房子还是塌了,那可是人命关天! 少不了得有死伤。 秦老太愣住:“咋?你二叔他们也快歇了,而且咱屋住不下……” “奶……”秦卿扯着老太太的手,想了会儿,不得不搬出她那个“大姐姐”。 “奶,大姐姐说今晚要出事。” “啥?!” 老太太又是一呆。 宝儿那位大姐姐有得是神仙手段,哎唷,这可不行,既然是人家发话了,恐怕是真会出事的。 一琢磨,老太太踹了秦老头一脚。 “赶紧起来,别赖着了,把淮山他们全都带过来。孩子睡炕上,咱几个睡地下,快点快点!” 秦老头是个麻利的,都没带犹豫的,立即趿拉上鞋底子。m. 秦卿连忙从空间里抱出一大堆雨伞,选的都是那种伞面复古的黄油伞,但内部做工是先进的,不像黄油伞那么脆弱。 “爷,把伞带上,当心。” “好!” 老爷子接过来,挨个屋子通知了一声,不久这一大家子全都挤在老头老太太这小小的屋子里。 甚至就连秦卿她小姑秦淮珍都来了。 秦淮珍自从回娘家,就一心扑在粉条厂的生意上,平时几乎住在粉条厂,没命地忙活着。 越是忙,她心里就越踏实,也就今儿天气差,老头老太太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粉条坊,这才把她喊回来。 夜色越来越深了。 屋子里,这一大家子的呼吸声此起彼伏,有的心大,已经睡着了,可也有人心思敏感,翻来覆去的。 秦卿睡在炕上,左边是秦老太,右边是她大哥哥秦诏安,依次排开是小二诏平他们。 这土炕挤得翻个身都有些困难。 她屏住了呼吸。 期间意识进入空间中,看了看手表时间,已经夜里十一点多了。 她出来后继续熬着,继续等着,恐怕什么时候天亮了,什么时候才能够安心。 到了后半夜两点多时,秦卿已经有点熬不住了。 她进空间喝了一大杯特浓咖啡,灌了个水饱帮自己提神,等再度出来时,她继续静悄悄地等着。 而精神力也散开了。 隔空投物的范围是方圆千米,而这方圆千米的内容全部投影在她脑海中,外头的冰雹已经停了,但雨还在下着,隔壁楚家已经睡着了。 衡衡似乎在做噩梦,睡得很是不安宁。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秦卿困得眼皮直打架,但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惊雷,简直像开天辟地一样。 这雷声一响,震得老秦家一个激灵,睡着的人全被吵醒了,没等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听又是:“轰——!” 像地震一样,仿佛什么东西塌了。 就连老秦家这屋子,翻修时夯实一遍的土房子,也咔咔咔地出现了裂缝子。 好在这缝子不大,蔓延到一半就停下了。 但秦卿小脸一白,立即展开精神力,看了看周围。 老秦家住的这地方邻居不多,方圆千米内,那些空房子塌了一片又一片,就跟末日似的。 她心里一咯噔,立即“看”向隔壁楚家。 这一看脸一白,她直挺挺地坐起来。 “奶,奶!” 她推了推秦老太的胳膊:“衡衡家出事了,徐爷爷罗奶奶被砸了!” 这话一出,霎时一寂,旋即老头老太太喊了声,立即带着几个儿子媳妇往外跑。 “快快快,先进屋看看,老徐大哥,老罗大姐?” 老太太一路喊着,伞都忘了打,一出门就瞬间淋湿了。 而住在另一间屋子里的楚衡,他没事,他也醒了,但此刻也是小脸煞白。 在听见刚刚那阵巨响时,就跌跌撞撞地朝这边跑来。 “外公,外婆!” 这孩子满脸惶然,无助无措,一颗心如坠冰窟。 而徐殿青老两口居住的房子,已经塌了大半,门框子都被砸裂了。 大雨倾盆,泥泥水水从废墟里流淌出来,这泥水里还混杂着血水。 一看那,楚衡脑子一嗡,小脸瞬间失色。 他僵立在门口,眼神都直了。 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 自幼早慧,懂事也很早,那一年家里出了事,那时也是一个大雨天。 他爷爷,奶奶,他爸,他妈,还有他叔…… 没了,全没了! 他被藏在柜子里,但透过柜子缝隙,眼睁睁地看见那些人被人打死了。 “外公,外婆……” 他沙哑地颤着声音,眼里仿佛流血一样,突然扑上去,用一双小手在废墟里挖了起来。 “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 …… 秦卿他们这些孩子也从屋里出来了,全被淋透了。 她呼哧呼哧喘,迈开小短腿往隔壁跑,同时隔空投物。 此刻废墟里的模样没人能看见,一个大木箱子把房梁撑起来一些,避免继续塌方。 而坍塌的土墙,还有沉重的房梁,还在持续下坠,压得那个大箱子嘎吱嘎吱响,一副不堪重负的模样。 徐殿青老两口被砸成重伤,已经昏迷不醒了。 她心里着急,连忙把老两口收入空间。 喂老两口喝了许多灵泉水,感觉老两口呼吸稳下来,命算是保住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63章 死人 她抹了把冷汗,一把抱住衡衡:“衡衡,没事的,徐爷爷他们没事的。” 她安慰着,学着大人的模样,一下又一下地摸着楚衡的头。 而楚衡正浑身哆嗦,“外公,外婆……” 他双目失焦,那雾蒙蒙的眼睛黑得就像这个夜晚,一片晦暗,一片凄凉。 老秦家已经帮忙挖起了废墟,人人都出了把力气,就连诏安他们也搭了一把手。 看见塌下来的房梁子,秦老头脸色凝重,连忙喊道:“老二,老三,过来帮忙,把房梁子抬起来!” 可这屋子塌成这样,秦老头也不禁忧心忡忡。 估计住在里面的人已经……哎! 秦老头一叹。 秦卿盯着那边的进度,瞄准时机把徐老爷子他们放出来,也把那用来支撑房梁的箱子抽走了。 顿时秦二叔他们感觉手上一沉,婶婶们见他们吃力,连忙跟着一起往上抬。 “看见了!在那儿,快把人拽出来!” 秦老太喊了声,几人又是拖,又是拽,把徐殿青和罗婉祯弄了出来。 秦二叔他们松手时,又是轰隆一声,这房子彻底塌了。 而楚衡沉默着,爬向老两口,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两位老人的脖子。 他自个儿愣了好半晌,才一瘪嘴,好似又哭又笑一样。 “外公,外婆……” 外公外婆还活着,真好,真好。 楚衡搂着老两口,而秦家这边,秦老头已安排起来。 二叔三叔一人背一个,四叔体质弱了点,干不了重活,但一把抱起了楚衡。 秦卿不放心,也让人抱着,跟着他们一起去公社。 天亮时。 “老两口年龄大了,以前似乎遭过不少罪,身体暗伤不少,不过命挺大的,都别担心了,已经脱离危险了。” 公社这边收治了不少伤患,大夫忙得足不点地。 凿子岭那边塌房的不多,但昨儿大雨加冰雹,有几个比凿子岭更穷的地方,死伤一片一片的。 秦诏安用手捂住秦卿的眼睛。 “宝儿,别看了。” 他们看见一些蒙着白布的死人,卫生所停不下来,有的甚至搁在卫生所外面,白布也不够用,有的只在脸上盖了张用旧的白手帕。 秦卿浑身哆嗦。 她是穿书的,书里对这些事掠过未表,甚至就连老秦家塌方这事都是一笔带过的,只写了十月底塌房子一家人死伤,别的信息是一样也没多透露。 而她之前一直以为,塌房这事儿是他们老秦家的死劫,她一心想翻修房子,一心想护住全家人平安。 她从未考虑过其他,也从未想过,波及面儿竟然这么广。 “哥……” 秦卿一回神,搂住秦诏安的腰,把脸埋在秦诏安身上。 扑簌簌地掉着泪珠子,心里滋味儿复杂难明。 …… 秦卿病了,突然就病来如山倒,高烧三十九度,小身子滚烫滚烫,像着火了一样。 这可把老秦家愁得够呛,以为她是被之前的事情吓着了。 老太太,还有小姑姑,以及几个婶子们,甚至为这事儿以泪洗面。 当晚出事时秦淮山不良于行,也因此被留在家里,直至闺女病了,才坐着轮椅被人一路推过来。 他没带别的,就只拎了个军绿色水壶。 “娘,把宝儿抱过来。” “可孩子还在打针……” “打针没用!” 小孩子禁不起病,尤其最怕头疼脑热的,再这么烧下去,就算能活下来,也没准得变成一个小傻子。 秦淮山平时话不多,但凡事心里有数。 闺女一到他怀里,他立即拧开水壶盖子,捏开闺女滚烫的小嘴巴,小心地喂闺女喝了不少水,那干瘪的小肚子都被撑起来了。 过了不久,这温度就慢慢降下来,秦卿也睡着了。 秦淮山松了口气,他抱紧了闺女,轻轻地拍了拍,又对秦老太说:“我让老二从家里装了一些水,给徐大爷送点吧,听说他们老两口伤得不轻。” 老太太说:“哪是伤得不轻了,那老两口一个砸伤了脊梁骨,一个脑袋都破了,也就是命大……大夫看见他俩时,都觉俩人活不成了,没成想看着伤得重,其实没啥事儿。” 老太太转念一想,又是一阵庆幸。 “咱家要是没修房子,恐怕……” 病房里,老秦家这些人对视一眼,深深的后怕。 秦淮山下颚一绷,没再说其他,仅是再次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小闺女。 …… 秦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 就像睡了一觉似的,除了有点饿,没别的问题,但这孩子看着比平时沉默了些。 卫生所这边陆陆续续又有不少伤患病人送过来,几个轻症的被家人接走了。 秦卿也没再占床位,而徐殿青老两口也被秦二叔他们背回生产队了。 楚衡亦步亦趋,“宝儿,还难受吗?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秦卿生病时,楚衡也没少往这边跑,这孩子一边忙着伺候家里两个老的,另一边还得顾着秦卿这个小的。 哪怕秦卿这边不缺人照顾,可他哪怕只多看一眼也好,不看看就放不下心来。 秦卿摇摇头:“我没事了。” 她垂着长睫毛。 楚衡皱起小眉毛:“宝儿,是吓到了吗?” 秦卿一愕。 楚衡握住她小手:“宝儿不怕,忘了吧,秦爷爷他们都很担心你。” 这孩子小小年纪自有一套处世哲学,以前每当他想起一些事情时,外公外婆总是安慰他,总是叫他忘了吧。 这样听久了,慢慢的,只要不受外界刺激,他真的下意识地忘了许多东西。 而秦卿听得一愣,回头看向秦老头他们,她一看过来,家里不管爷爷奶奶,还是叔叔婶婶,甚至就连哥哥们,都立即露出紧张表情。 秦卿心里一酸,她吸了吸鼻子,嗯地一声,轻轻点着小脑袋。 “宝儿知道了,谢谢衡衡。” 她不能让家里为她担心。 楚衡顿了顿,然后一把抱住她。 “宝儿想哭就哭吧,衡衡不笑话你。” 秦卿抽抽噎噎,她这是头一回哭,她讲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只是这场塌方,不止他们一家,又看见了那么多死人,对她冲击太大了。 另一边,嘉祥县。 这阵子因为殷煜行一直停留在这边,所以许春雁也一直住招待所,每天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 钱快用没时回过一趟春城木材厂,从许家父母那里拿了钱,回来后继续天天住招待所,天天在国营饭店下馆子,一有空就在殷煜行面前怒刷存在感。m. 这天也一样。 第64章 挨了一耳光 这是一条阴暗潮湿的巷子,天气很冷,呼吸时哈出一大团白汽,早上又刚下过一场雨,地面已有些结冰。 殷煜行拉了拉脖子上的围巾,听见从身后追来的脚步声,他“啧”地一声,不耐烦地皱起眉。 “我最后警告一遍,别再跟着我!” 他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充满敌意地看着身后的女人。大风小说 许春雁今儿特意刷了腮红,浅粉腮红衬得她气色很好,两条麻花辫子又黑又亮,穿的是套新衣裳。 她一脸委屈:“阿行……” 她一副楚楚可人的模样,我见犹怜。 但殷煜行深知她品行,这女人早就自私进了骨子里,不但嫌贫爱富,还尖酸刻薄,而且还眼高手低……总之浑身上下全是缺点,毫无可取之处。 殷煜行冷嘲热讽:“少在那儿惺惺作态。许春雁,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怎么就这么不会看人脸色?” “我就差把“我烦你”这几个字写在我脸上,你真就一点都看不出来吗?总在我面前乱晃个什么劲儿!” 他如此不客气,叫许春雁脸色阵青阵白。 但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虽说她结过婚,又生过孩子,但她长得水灵,她就不信了,凭自己这长相,难道还搞不定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吗? “阿行,别这样好不好?” 她泫然欲泣,眼睫毛一眨,啪嗒一下掉下泪珠子。 但殷煜行是木头,不,更像冰,坚固的冰层无视她这些柔情攻势,对此不为所动。 更像一把火,厌烦不已,恨不得一把火焚光了她。 “别再跟着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要不是不打女人,他非得狠狠教训这跟屁虫不可,而且许春雁比他大了好几岁,在那儿娇滴滴地恶心谁呢?肉不肉麻! 她当她自己是十八九岁的小丫头吗? 殷煜行翻个白眼,转身就走了。 许春雁一脸泄气,但还是不甘心。 “阿行,等等我!” 不论殷煜行如何看待她,反正这条大腿她是抱定了。 而且许春雁重生后之所以急着回城,是因为上辈子偶然听说一件事。 正好是这阵子,老秦家房子塌了,死伤了不少人,而殷煜行这边也出了点情况。 但殷煜行被人救了。 上辈子曾听人说,殷煜行这人看似生冷,其实重情重义。 当初救下他的是一名老人,老人膝下无儿无女,他把老人当亲爹孝敬,甚至在老人死后帮老人风光下葬,使老人后半生衣食无忧,得以安享晚年。 她早就已经有了一个全面的计划,大概就是这几天,等殷煜行出事时,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介时就能打场漂亮的翻身仗。 一念至此,许春雁执意跟上殷煜行。 但殷煜行个子一米八多,身材笔挺,长腿笔直,他走路带风,没多久拐了一个弯儿,而这巷子四通八达,许春雁竟然把人跟丢了。 “殷煜行?” 她一阵傻眼,站在一个三岔口,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可是为你好啊!跑这么快干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活像恶狗在追你一样。” 她越说越气,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要走。 可就在这时,模模糊糊地听见一阵争吵声。 “你就是殷煜行?” “干你屁事!识相的就赶紧给我让开!” “小子,挺狂啊?哥几个今儿就给你上一课,让你知道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得罪的!” 接着,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对方手握长棍,十几个人打殷煜行一个,殷煜行挨了几下,立即察觉不对。 起初以为不过是一场口头冲突,但他反应过来,这些人分明是冲他来的。 有人打得火气上头,竟然掏出刀子。 在多方夹击下,就算殷煜行身手不错,但到底是寡不敌众。 “噗嗤”一声,刀子捅进他腹部,他咳出一口血,人立即就虚弱了起来,捂着伤口脸色煞白,那血染红他的手,他摔倒在地上。 “老大,怎么办?” “那边只让咱打他一顿,但可没让咱闹出人命来。” “还能咋办,傻不傻?赶紧跑!不然万一条子来了,咱可惨了,走!” 带头的一声令下,带着几个小弟逃之夭夭。 而原地,殷煜行意识模糊,他瘫在这里,伤口太深,似乎伤到了内脏,他身下已经是片冰冷的血泊。 许春雁闻声赶过来,但藏在暗处,她这会儿正猫在一个木头箱子后面,吓得浑身瑟瑟发抖。 上辈子只知殷煜行出过事、住过院,但她可从不知,竟然这么凶险! “哎呀,这是咋了?同志,同志?” 一个老头挑着扁担走进这条僻静的小巷子,看见殷煜行时,老人一惊,连忙跑了过来。 他拍拍殷煜行的脸颊,见人已经昏迷了,老头连忙把殷煜行背起来,慌慌张张地送去县医院。 而许春雁愣了愣。 “不好!” 她这才回过神来,连忙起身,谁知目睹之前那些人行凶的过程,她吓得腿都软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背着殷煜行跑远。 不行,她得追,不然这好处就飞了! 殷煜行的救命恩人必须是她,被他感激的人也必须是她,不然错过了这一回,兴许她再也找不到打入殷煜行内心的机会了。 许春雁心里合计着,咬牙踉踉跄跄地往外跑。 这时老人已经来到县医院。 “大夫,这同志流了挺多血,你们快给他瞅瞅?” 老人把殷煜行放在一张担架上,他身上也沾了不少血,心有余悸地抹了一把脸,是真没成想大白天的竟然有人被捅成这样,也不知那年轻人能不能活。 老人正这么想着,摸了摸兜里那点儿钱,本来是打算买粮食的,可……哎! 不久,老人交完了费用,突然一个女人冲过来。 正是许春雁。 “老不死的!” 她三两步上前,甩手就是一耳光,打得那老人脸一偏,叫老头一脸茫然。 “你这个女同志,你咋打人呢?” 老人气不轻,许春雁尖牙利嘴,立即喊了起来。 第65章 宝儿被忽悠了 “大伙快来看看,我刚亲眼看见的,这老不死的知道我家阿行条件好,故意找了几个地痞流氓捅伤了我家阿行,他这会儿竟然还有脸装好人,他这是想打着救命恩人的名义讹诈我家阿行啊!” 许春雁一通嚷嚷,这是来时路上想到的主意。. 而那老人气得不轻:“我说你这女同志,你咋空口白牙冤枉人呢?什么讹诈不讹诈的,老头儿我讹谁了?” 老爷子气得直瞪眼。 许春雁可不管那些,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一把扯住身边的护士说:“护士,快帮我一个忙,快通知派出所,把这老不死的抓起来!” 她必须赶在殷煜行醒来之前处理好这件事。 而护士云里雾里的,但看老头老实巴交,不像那种人。 许春雁催促:“快啊,那可是我亲眼所见的!” …… 殷煜行伤得挺重,做完手术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水……” 他喉咙干渴,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阿行?” 许春雁正在病床边打瞌睡,一听这话立即惊喜,她连忙端来一杯水。 殷煜行反感地皱了一下眉:“许春雁?你怎么在这儿?” 许春雁像是愣了愣,旋即一脸伤心:“是我救了你,是我把你送过来的,我当然在这儿啊,就连你住院费手术费都是我垫付的呢。” 她瞅着殷煜行,一副委屈要命的表情。 殷煜行愣了愣,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满脸质疑:“是你?” 怎么可能?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许春雁有点紧张,却理直气壮说:“当然是我,不然那时候大伙都上班了,除了我还能是谁?你不知道,你流了好多血,我真快吓死了,你怎么样,伤口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用不用我帮你叫大夫?” 殷煜行愣了愣神,他自己思来想去,沉默下来,但眉头皱得死紧,总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对。 另一边,凿子岭生产大队。 “宝儿,走哇,咱们出去玩儿呀!” 小六冲进老头老太太这屋,秦卿正坐在火炕上,扒着窗沿看向窗户外的天色。 她闻言摇晃着小脑袋:“不了,外面好冷呀。” 她抱着小膀子,做出一副哆哆嗦嗦的样子。 小六咂摸一下嘴:“那,那……行叭,那等往后天暖和了,咱们再出去,省得把你冻感冒咯。” 小六年纪小小,才六岁,但挺会心疼人的。 秦卿听见这话怔了怔,她其实不是冷,但不知怎的,自从那场大雨冰雹后,突然就没劲儿了,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整天无精打采的。 甚至就连走在路上都心不在焉,昨儿不小心摔了一下,可把家里心疼个够呛。 所以她就觉得,她还是尽量少出门为妙。 可是看着六哥,她小嘴儿一抿,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 她从窗户那边爬过来,炕边放着一个小板凳,自个儿踩着板凳,吃力地爬下炕。 小六见她这样连忙接了一把,“宝儿,当心,别再摔着了,摔跤可疼了!” 小六皱着小眉毛,一脸担心。 秦卿摇摇头:“没事,摔不着,走吧!” “走?可你不是冷吗?外面太冷了,咱不出去了,六哥在家里陪你玩。” “我突然又不觉得冷了,走啦,六哥!” 她抱住小六的胳膊,拖着小六往外走,小六摸不着头脑,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然后突然想起他爸秦三叔说过一句话,顿时摇头晃脑了起来:“小女人啊,就是善变!” 秦卿:“?” 懵了一秒:“六哥哥,你跟谁学的呀?” “跟我爸呀,我爸就这么说我妈的。” 秦卿噗嗤一声,忍俊不禁。 大房屋子里,秦淮山听见这边的动静,立即隔着窗户看过来。 秋收已经忙完了,但之前因为那场大雨冰雹,隔壁楚家塌了一间屋子,这几天老秦家正帮徐殿青老两口重新盖房子。 他凝视着秦卿小小的身影,小娃娃近日瘦了些,本来肉嘟嘟的脸颊都清减了几分,这叫秦淮山薄唇一抿,那深邃的鹰眸十分犀利。 他想了想,半晌才轻叹一声:“小丫头岁数不大,心事不少。” 下午秦卿和哥哥们回家时,她爸坐在轮椅上,一把抱起了她。 “宝儿,爸明天想出趟远门,想不想跟爸一起?” 秦卿一呆:“出远门?” 秦淮山点着头:“去看一个老战友,得先去嘉祥县,然后再从县城坐火车。” 秦卿呆了,茫然地看看老头老太太那边。 秦老太笑着说:“我看挺好,咱宝儿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远门呢。” 四叔秦淮流长得清俊秀气,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讲起话来也是轻声慢气的。 “那个……大哥身边得有人照顾,我看我跟大哥一起,这样也能照应照应。” 他说完,就立即闭上嘴,主要是因为他小时候身体弱,长大后身体好了些,但手脚太笨,干活太慢,平时在家派不上用场,跟个闲人没两样。 老太太瞅他一眼:“算你机灵。” 秦四叔摸摸头,顿时轻轻一笑,笑得像个秀气文静的小姑娘,那可真是腼腆极了。 几个哥哥面面相窥,有心开口,也想跟着,可一想坐火车得买火车票,那东西肯定可贵可贵啦,老太太一定舍不得,只好懂事地歇了那份心。 秦卿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发现自己已经被家里安排得明明白白了。 几个婶婶甚至立即起身,去帮她收拾小衣裳和小被子小褥子了。 秦卿:“爸?” 她搂着她爸的脖子,是自己迟钝吗,咋反应不过来呢? 秦淮山摸摸她的小脑袋,“那边天气比这边冷,得多带两件袄子。宝儿就陪爸走这一趟吧,好吗?” “等下了火车还得坐牛车,那地方不通车,不知得吃多少苦,兴许得饿肚子,哎!” 秦淮山故作忧愁。 秦卿顿感自己责任重大,当场一拍胸脯:“爸,不愁,有宝儿呢!” 小手一挥,立即放出一大家子今日的晚餐,是一大盆猪肉排骨炖酸菜,里面加了血肠,还有粒粒饱满的大白米饭。 秦淮山失笑,而秦老头一声没吭,仅仅是嘴角一抽,可嫌弃死他这个大儿子了。 都多大人了,竟然还在忽悠小孩子。 不过啊,出去走走,也挺不错的。 第66章 秦淮山怒了 秦老头和蔼地看着小秦卿,而叔叔婶婶们则是悄悄地交换个视线。 别以为秦卿没说他们就看不出来,这孩子早慧,懂事太早了,前些日子隔壁楚家房子塌了,后来从卫生所回来,这孩子就有心事了,整日浑浑噩噩的。 秦淮山啊,他这是心疼闺女呢,所以才有了这一遭。 第二天一大早,秦老太他们不放心地叮咛了一遍又一遍。 秦二叔借来大队长家的牛车,亲自赶着牛车送秦卿、秦淮山,还有四叔秦淮流一起去公社那边的汽运站。 直至几个人上了车,秦淮山的轮椅是能折叠的,秦二叔担忧地说:“路上把你们自个儿丢了没关系,但可千万别把我们宝儿弄丢了啊!” “她回来时要是少根头发丝儿,别说老太太能不能饶了你们俩,反正我们两口子肯定饶不了。” 秦四叔:“?” 懵了懵,连忙挺直腰板,一脸认真地点头:“二哥,我知道了,我一定把大哥和宝儿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秦淮山正抱着小闺女,一听这话不禁无语:“行了行了,少在这儿乌鸦嘴,赶快回去吧,家里还一堆事要忙呢。” 秦二叔一步三回头:“可千万要早点回来啊!” 秦淮山挥着手。 就这么着,长途汽车开走了,抵达县城后,这两个大男人带着小秦卿住进当地的招待所。 这时天色尚早,他让秦四叔跑了一趟,不久秦四叔就弄回两大一小的火车票。 秦卿吃惊极了:“爸?” 她爸竟然还有这关系? 五湖四海皆战友,肯定是从以前那些同事手中弄来的? 秦淮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捏捏她软乎乎的小脸颊:“你爸本事多着呢,你不知道的也多着呢。” 秦卿“嘿”了一声,不禁一龇牙。 可能是换了个环境,晚上她睡不着,但她爸像个大火炉似的,把她搂在怀里,那真是安全感爆棚,熬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因为小孩儿身体精力有限受不住累,秦卿在他爸怀里呼呼上了,睡得像个小猪羔子。 不过他们是凌晨两点的火车,揣着大队长帮他们开的介绍信,秦四叔推着秦淮山的轮椅,而秦淮山则是坐在轮椅上,用军大衣把闺女裹得严严实实的,就这么上了火车。 等秦卿醒来时,天都快亮了,她哈欠连天眨出一串泪珠子。 “醒了?” 秦淮山递过来一枚剥好的茶叶蛋,秦卿顿时用仿佛在看败家子儿似的眼神看她爸。 “爸,咱有。” 这茶叶蛋品相不好,一瞅就是她爸在外面买的。 虽然如今有了两个作坊能持续进账,但也禁不住这么败家呀,吃的穿的她都有,没必要花那冤枉钱。 不然万一再遇见翻修房子这种情况,她有物资,但没钱,到时候难道投机倒把吗? 这时候可是1971年,风气多严,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被逮住肯定得严惩不贷。 秦淮山轻敲一下她的小脑瓜儿,“岁数不大,还挺爱操心,但该买还是得买。” 不然路上不花钱,还总有吃不完的东西,那不是明摆着让人起疑吗。 秦卿捂了下脑袋,“四叔!” 她蹭地一下爬到四叔腿上,一把搂住四叔脖子,不理她爸了。 见闺女赌气,秦淮山反而弯了弯眼睛。 这才对,小孩儿就得有小孩儿的样子,那么早熟干什么,童年没多久,得珍惜着来,时间总是一晃就没了。 趁着人还小,就该每天开开心心的,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那个……同志?” 他们坐的是四人位,正好一边俩座位,中间有个简陋的小桌板用来放东西。 对面一个女人也带着孩子,看穿戴还算体面。 这年头甭管自家日子过成啥样,但如果是出远门,又或者走亲戚,那肯定得捡好的穿,打扮得像模像样的,走出去也好让人高看几眼。 女人叫徐丽香,瞥了秦卿一眼,撇了撇嘴,然后抱紧自己的儿子。 “妈,妈,茶叶蛋,我要吃茶叶蛋!” 他们娘俩刚上车不久,那孩子瞅着跟家里小六差不多大,长得小鼻子小眼的,嗓门一扯刺耳得紧,整节车厢都能听见。 徐丽香拍了拍儿子,顿时看过来,说:“同志,我看你家孩子不喜欢吃这个,不如就给我吧?这为了赶车,我孩子早上还没吃饭呢。” 秦淮山瞥一眼:“火车上东西卖得贵,茶叶蛋四分钱一个。” “四分?” 徐丽香顿时瞪圆眼珠子:“你咋不去抢啊?一个破茶叶蛋竟然想管我要四分钱?” “再说了,你家孩子不吃,给我家孩子尝尝能怎么样,我说同志你做人咋这么小气呢?亏你还是个大男人呢!” 徐丽香越说越离谱,秦卿小脸一拉拉。 “爸,奶说了,咱家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徐丽香脸一僵。 秦卿看过去:“这位姨姨,茶叶蛋是我爸买的,我爸出了钱,你们想吃,就得花钱买。我们又不认识你,凭什么让我们白送你?” 徐丽香挂不住脸,车厢上有人朝这边看过来。166小说 她顿时唧唧歪歪说:“你这孩子咋说话呢?再说你一个小屁孩懂得一个啥?同志,你这可不行啊,咋不管管你家这小丫头片子?” 秦淮山眯了眯眼,正要开口,旁边的秦四叔一副文文静静的秀气模样,一字一顿背课文似的轻语。 “我上过初中,我老师以前说过,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 徐丽香可憋气得厉害。 这一家子怎么回事?大的油盐不进,小的牙尖嘴利。 火车上有人看过来,不耐烦地喊道: “闹腾什么呢?人家孩子说的在情在理,那是人家买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想吃就自己掏钱买,当这是你自己家呢?以为谁都得惯着你呢?” “我看这是占便宜占上瘾了!” 有人冲这边翻了个白眼,徐丽香气得脸一白,“你,你们……” 她有心吵上几句,可一瞅刚刚说话的那些人全是大老爷们儿,又不禁一怂,只能自个儿闭嘴生闷气。 “妈,妈,茶叶蛋!我要吃茶叶蛋!” 而她怀里孩子还在闹腾着,她心烦,一巴掌拍在孩子身上。 “吃什么吃?你可没那么好命,这年头也真不知咋回事,把一个赔钱货养得那么娇气,还茶叶蛋呢……呵呵!” 她斜瞥秦卿,一脸冷笑。 而秦淮山,霎时之间,俊脸一沉,神色透出几分锐利冰冷,又充满压迫性的严峻来。 第67章 抢闺女的来了 徐丽香一哆嗦。 之前见秦淮山脸上带笑,俨如一副女儿奴模样,可没成想,这人脸一沉,竟然这么吓人。 还这么有气势! 叫她心里瘆得慌,莫名地不安。 不过,秦淮山倒是什么也没说,仅仅是冷冷地瞥她一眼,便收回视线,旋即抱紧了怀里的闺女,在秦四叔耳边低语几句。 秦四叔听得愣了愣,瞄眼徐丽香,他点着头立即起身。 不久,列车员过来了。 “这位同志,麻烦您注意措辞!” “你说啥?”徐丽香一脸懵逼。 列车员说:“要吵下火车再吵,这才六点多,火车上本来就休息不好,有人还在睡觉没醒呢,麻烦别打扰其他同志们休息。” “你!”徐丽香这个气呀,她这脾气一看就是个尖酸的,当场就嚷嚷了起来。 把车厢里的人全都吵醒了。 但人家列车员没惯着她,立即喊来两个同事,强硬地把她架走了。 “你们这是干啥?你们撒手,凭啥这么对我!” 她临走时还大呼小叫。 而等她被带走,这车厢里总算安静下来了。 秦淮山这始作俑者一副没事人一样,仿佛刚刚发生的不过是一场闹剧,低头专心逗弄着小闺女。 秦卿捂住小嘴儿偷着乐:“爸,你真坏!” “嗯,那喜欢爸不?” “喜欢!” 秦卿笑得明亮极了,秦淮山心情也好极了。 ……【1】 【6】 【6】 【小】 【说】 快中午时,秦卿他们下了火车,令人意外的是徐丽香竟然也正好在这里下车。 对方黑着一张脸,可见之前在火车上没少被列车员同志口头教育。 她不经意间瞥来一眼,看见秦四叔拿出轮椅,顿时愣了愣,然后看眼坐在轮椅上的秦淮山,竟然冷笑起来。 “感情是个死瘫子!” 她牵着孩子转身就要走。 秦卿站在轮椅边上,突然眯了眯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然后隔空投物! 噗通一声,徐丽香摔了个狗吃屎,嘴唇子都抢破皮了,好悬没磕掉一对儿大门牙。 她连忙回头:“谁?是谁撞我?谁拿东西打我?” 突然一堆土坷垃从四面八方飞过来,仿佛是一堆人在拿土坷垃打她一眼。 还专门打她那张破嘴,准头十足,简直就是箭无虚发。 徐丽香疼得直叫唤,找了半天依然没能找到是谁下黑手,赶紧捂着嘴,在土坷垃的轰砸下扯着孩子逃走了。 怪了!难道撞邪了不成? 至于秦四叔已经推着轮椅走人了,秦卿坐在她爸腿上,两只小手环胸,抱着胳膊气一沉,用力地哼一声。 秦淮山可真要笑死了,揉揉她的头,什么也没说。 不过,秦卿下火车后才发现,原来这地方叫密林县。 等等,密林县? 那不是靠近北疆吗,那不是北大荒吗? 听说这地方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 五八年那时候十万官兵复员转业北大荒,此后那边几乎成为军官的海洋,赤手空拳向地球开战,开拓出一片又一片耕地,把那片黑土荒地建设成未来闻名于世的北大仓。 原本她爸说出远门见战友,她还以为是去哪个小山沟呢,结果,竟然,北大荒? 秦卿眼神都不够用了,瞅瞅这儿,又瞅瞅那儿,那叫一稀奇。 “秦营长?这边这边!” 因为出发之前秦淮山不但让秦四叔去弄了火车票,还顺道打了个长途电话,所以这边早就得到信儿了。 远方传来一阵子马蹄声,一个带着粘毛帽子,裹着洗旧的军大衣,身材健硕长相豪爽的男人,骑着一匹大骏马直奔而来。 他看着有点糙,似乎因风吹日晒显苍老,黑半寸里掺杂少许的白发,年纪要比秦淮山大几岁。 临到近前,对方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冲过来,竟然来了个熊抱。 而秦卿正在她爸怀里握着呢,登时变成个夹心饼干,小脸儿都被挤压变形了。 “严建烨同志,我命令你,立刻撒手!” 这可把秦淮山心疼坏了,赶紧推开他战友,又连忙抱着小闺女哄了哄,“宝儿,疼不疼?” “不疼,”秦卿揉揉自个儿的脸颊。 严建烨眼神一亮,虎目炯炯地看过来:“这就是咱闺女?” “上回高庆阳那小子给我写了信,说你家闺女都三岁了,我还一直惦记着,心说什么时候有了假去你那边看看,没成想你这就把咱闺女带过来了。” 严建烨可高兴得很。 秦淮山脸一黑:“好歹三十多岁的人,别没个正形。还有,这是我闺女!!” “一样一样,都一样,咱之间何必分那么清楚,你闺女就是我闺女,我儿子就是你儿子!” 秦淮山:“……” 大可不必! …… 一番热闹后,严建烨说:“走走走,咱先去国营饭店搓一顿,正好也巧了,我媳妇刚带孩子从她娘家回来,我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秦淮山一愣:“你媳妇?可她不是……” 严建烨沉默了会儿,旋即才一副大咧咧的模样说:“我爱人当初生了病……爱华他们总不能没人照顾,去年就在老家那边娶了一个,挺贤惠一人儿。” 秦淮山哑然,严建烨也曾是个疼媳妇的,和他爱人感情好是出了名的,但前些年他爱人因病过世了,就只留下几个孩子。 他一个大老爷们粗心大意,照顾不好,会再娶一个似乎也说得通。 就这么,几人一起去了国营饭店。 然而来到饭店时,刚进门,秦卿就呆愣住了。 这到底是什么孽缘,这是不是太巧了? 徐丽香正在喂她儿子吃饭,看见秦卿他们也是愣了愣,接着,她紧张起身:“老严?他们是?” “我刚不是说了吗,让你先来饭店,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那个,秦淮山!” “别看这小子比我年轻,想当初后来者居上,没等我干上连长呢,人家都成营长了。” “来来来,淮山,我介绍一下,这就我媳妇,姓徐,叫徐丽香。” 霎时,徐丽香瞳孔一缩,手一抖,碗里的饭登时就洒了。 而秦卿小嘴儿一抽,一个猛子扎进她爸怀里,把头埋了进去。 就这,贤惠? 完了,她爸这战友眼神真不咋好使! 第68章 肯定被骗了 “那个……秦营长啊,害,也真是巧了,咱俩是一趟火车过来的,早说啊,早知道你认识我家老严,我肯定跟你好好聊聊。” 徐丽香满脸僵笑,秦淮山连个眼风都没扫一下。 严建烨乐:“这么巧?你们坐一趟车过来了?” “嗯……嗯,是,是啊。” 徐丽香差点没流下冷汗,她以前听严建烨说过,这俩人就跟亲兄弟一样。 当年严建烨的前妻得了重病,秦淮山听说这事时二话没说拿出了五百块钱,严建烨一直念叨,说人家秦淮山对他有恩。 可之前在火车上…… 徐丽香咽了咽嗓子,顿时更紧张了。 你说,她得罪谁不好,咋就得罪了这秦淮山呢? 而这时,她儿子喊了起来:“妈,茶叶蛋!还有,死赔钱货!” 她这儿子是跟前夫生的,而她和严建烨本就是重组家庭,二人各自有孩子,后在一起的。 只是他这儿子不咋聪明,指了指柜台那边一大盆热乎乎的茶叶蛋,又指了指秦卿这边。 徐丽香心说要完,她私底下没少骂秦卿是个小赔钱货,她儿子一听就记住了。 此刻赶紧捂住儿子的嘴巴,但还是晚了。 正要给秦卿夹菜的秦淮山筷子一顿,冷冷地看过去。 旁边看起来斯斯文文腼腆又秀气的四叔则是轻声慢气地说:“徐同志,你儿子真聪明,还会学话呢。” “看来你这个当大人的一定没少这么骂我们宝儿,这是多大仇多大恨,这么咒我们家孩子?” “对了,徐同志小时候不也是个丫头吗,那请问,你是不是也是一个四赔钱货呢?” 秦四叔文绉绉的,说完就笑不露齿。 他一脸无辜,甚至还轻眨一下眼,那神色,那表情,真是要多纯,有多纯。 活像他多人畜无害似的。 徐丽香眼白一翻,心想,坏了! 果然。 坐她旁边的严建烨挺直了腰板儿,没什么表情地看过来:“丽香,咋回事?” “这,这……”徐丽香绞尽脑汁,汗都快流下来了。 她儿子还在闹腾:“赔钱货,赔钱货!赔钱货不给我吃茶叶蛋!呸!赔钱货!” 他竟然还冲这边吐了口口水,但并未喷多远,那口水落在了饭桌子上。 严建烨攥了攥拳头,指关节捏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他放下筷子,说:“你先带你儿子回农场。” “老严?” “回去!” 见严建烨是真生气了,徐丽香没敢吭声,赶紧把她儿子带起来,埋着头灰溜溜地走了。 秦卿坐她爸腿上,桌子有点高,挡住她的小身子,只露出一个小脑瓜儿。 她瞅了瞅严建烨,露出一副小大人似的表情。 想起之前严建烨夸徐丽香“贤惠”,秦卿一龇牙。 贤惠啥呀!别是被蒙骗了吧! 看那样儿就知道不是啥善茬儿! …… 气氛有些低迷,严建烨拢着眉,不过他自我调节能力还不错,不多时,就继续该说说该笑笑,仿佛把刚才那事儿掀篇了,还十分诚恳,替徐丽香赔了个罪。 秦淮山倒是没说什么,仅仅只是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但看严建烨的眼神像是透着几分深意。 事后,因为秦淮山行动不方便,严建烨骑马在附近逛了逛,找到一个正好要运送物资的绿皮大卡,于是蹭了个车。 严建烨所在的农场叫高山农场,车子开了一整天,抵达时已经深夜了。 这地方地广人稀,深秋寒星璀璨,并且这地方远比凿子岭冷多了,秦卿穿着自己的贴身小棉袄,外头套了件大的,可天一黑,就这,还直往她爸怀里钻。 看得秦淮山很是心疼,立即敞开军大衣把这粉嫩嫩的小团子裹住了。 严建烨见此,不禁感慨:“你这变化可不小,要是让部队里那些人看见,保准认不出你。” 以前的秦淮山,那是谁?那是活阎王! 惯常冷着一张脸,走哪儿都雷厉风行的,遇上正事儿更是杀伐果断,那铁血手腕不但底下的新兵蛋子怕他,就连和他同级的,甚至是上级领导都有些憷他。 可如今再瞅瞅,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为了这个三岁半的小闺女,他都变成变团儿了,闺女想咋就咋,毫无底线,毫无原则,那溺爱明眼人一瞅就能看出来。 秦淮山瞥他一眼:“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不疼她疼谁。” “说的也是。” 都是当爹的人了,严建烨有些惆怅,“咱闺女一看就乖,长得也好看,哪像我家那几个小子……” 说完,他想点一支烟,但正好抽没了,只能忍住。 “不说了,我先给你安排个地方,这边住房紧张,有的房子还没盖呢,几十个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 至于小秦卿,她早就睡着了,可能是因为最近长身体,她不但每天白天睡一觉,晚上也睡得早。 等第二天睁开眼,发现身下土炕热乎乎,这是个陌生的房子,四周全是土坯的,她爸正搂着她,还没醒,而秦四叔已经起身穿戴整齐了。 “宝儿,四叔饿了。” 秦四叔盼她好久了,一见小娃娃睁开眼,就立即眼巴巴地看过来,模样看着甚至还有点儿可怜。 以前在家里人太多了,秦卿还真没发现,原来她四叔是这么搞笑的一个人。【1】 【6】 【6】 【小】 【说】 “四叔想吃啥?”她脆生生地问,盘着小腿儿坐在被窝里。 四叔掀开褥子,从里面抽出被压在底下一宿,由火炕烘得热乎乎的小棉袄和小棉裤。 一边帮她穿衣服,一边舔了舔嘴唇,“麻辣烫!” “咦?” “带麻酱那种,加宽粉冷面那种,还要有丸子,最好再来点儿肥牛卷,然后再来一瓶可乐汽水!” 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就只有秦卿能弄出来,她空间里有得是。 闺女一睁眼秦淮山就醒了,刚睡醒的男人嗓音沙哑得不行,性感得不可思议,他瞟眼秦四叔:“要求还挺多。” 说完,又看秦卿:“宝儿,给爸也来一碗,多加一份面,不然不够吃。” 秦卿差点被他俩笑死,捂着小肚子,咯咯咯地往后仰,她爸胳膊一伸,给她当靠背,免得她真仰倒在炕上,万一磕了碰了那多疼。 秦卿往她爸怀里爬,“行,那就吃这个!” 至于早上吃这种又麻又辣的,健康不健康?那压根儿不在考虑范围内,毕竟她有灵泉水呀! 于是,几人穿好衣裳,洗漱完毕,房门一锁,窗帘也一直拉着,用来挡从窗户缝子里钻进来的寒风。 而秦卿变出个炕桌,几人一人坐一头,上面摆着汽水和两大碗麻辣烫。 秦淮山拿起小碗,知道闺女爱吃里面的冷面,特意挑出来小半碗:“宝儿不能多吃,太辣了,怕你肚子受不了。” “好!”她也就尝个味儿而已,她吃的是水晶虾饺和皮蛋瘦肉粥。 咸香鲜甜的水晶虾饺,和滑溜溜的皮蛋瘦肉粥,在秦卿看来是绝配,一口咬下去,一口喝下去,那真是香满嘴,叫她吃得开心开心极了。 等终于吃完后,秦四叔这鸡贼的,竟然悄悄扯开窗帘看了看,见外头没人,这才悄悄打开门窗通风,将屋子里的味道散出去。 隔壁就是严建烨家。 “嗯?啥味儿,怎么这么香呢?” 一间屋子里,仨孩子挤在一起,最大的已经十一岁了,比秦卿她大哥哥秦诏安还要大一岁。 而最小的也有七岁了。 这仨孩子面面相窥,不禁使劲儿地闻了闻:“难道是后妈做的?” 一个孩子问。 另一个孩子闻言脸一沉,撇着嘴冷笑说:“后妈,她配?可别侮辱后妈这个词儿!” 不是所有后妈都像徐丽香,也有好的。 只是他们几个运气不好。 没摊上一个好后妈而已。 第69章 想毒死我们就直说 麻辣烫的味道到底还是太大了,附近的住户陆陆续续有人爬起来做饭,也有人挑着水从秦卿他们屋子外路过。 有人狐疑地说:“咋这么香呢,谁家做好吃的了,可馋死人了。” “可不是嘛,我之前睡得正香,愣是叫这味儿给馋醒了。” “也不知是啥新鲜吃的。” 大伙说着,疯狂地吞咽着口水。 北大荒这边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粮食产量也大,这边不缺吃的,就是累!太累了。 一些新来的甚至能累脱一层皮,手上脚上全是血泡,每天都得拿根针把血泡挑开,等长出血泡的位置慢慢磨出老茧才能好一些。 秦卿在屋里待着,但很快就惊讶地发现。 “爸,爸,爸!” 她一连喊了好几声,扯着她爸的袖子,高高兴兴地指着外面说:“下雪了,快看!下大雪了!” 可不正是大雪,那鹅毛大雪打着转儿从天上飘落下来,仿佛一片片随风浮动的白色蒲公英,漫山遍野的全是,甚至还下起了血雾。 秦四叔眼神一亮,以往家里的孩子们最喜欢打雪仗,可惜了,因为他体质不好,媳妇怀孕时又摔了一跤早产,导致小八小九这方面随了他,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往年只有羡慕的份儿,后来诏安他们就不在院子里打雪仗了,因为怕被小八小九看见。 那俩孩子每年冬天一到总是圈在屋子里,很少出门。 不过……秦四叔突然一愣,自个儿念叨着。 “这都一个多月了……快两个月了,好像小八小九一回也没病?” 这么说完,他又是一呆。 好像自从许春雁一走,小八小九就变得越来越健康了,不然以前总是两天一小病三天一大病,把他们两口子愁死了。 而现在,虽说俩小孩平时走起路来依然慢慢吞吞的,一副文文静静的小模样,但其实能跑能跳了,甚至能跟着宝儿他们一起上山摘果子了。 秦四叔想着想着就自个儿笑起来,才离开家一两天而已,他就开始想家了,想他媳妇,也想孩子们了。 “宝儿,”秦淮山揉着秦卿的小脑袋,“等会儿多喝一点水。” “嗯?”秦卿歪头看过来。 秦淮山弯着眼睛看向窗户外的大雪,“照这个下雪量,估计下午就差不多了,到时候爸带你出去玩儿,多喝热水,省得感冒。” 秦卿眼睛一亮,马上“嗯”了一声,立即从空间里拿出一瓶泡了蜂蜜的灵泉水。 严建烨工作挺忙的,早上来过一趟,和秦淮山说了一会儿话,就立即走了,另外他还特意介绍说:“咱们这儿有食堂,顿顿都是大馒头。” “中午我未必能赶得回来,你们要是饿了就自己过去。就在前面,插着一根旗子的那个大土房子。” “成。” 秦淮山应了声。 而严建烨一走,不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秦叔叔?” 外面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 “爱国?”秦淮山一听就认出来了。 严建烨家的三个孩子,一个叫爱国,一个叫爱华,还有一个叫爱民。 严爱国今年十一,他推门进来,看见坐在炕上的秦淮山,顿时眼眶一红。 “秦叔,你没事吧?你之前出事,我爸去过部队,听说……” “好多了。”秦淮山这么说,然后冲着爱国招招手:“这是我家宝儿,宝儿,叫哥哥。” “哥哥好!” 秦卿笑得可甜了。 严爱国心里一软:“妹妹好。” 不过秦淮山看着爱国,思索了一会儿才问:“我记得你当初可是个小胖子,怎么瘦成这样?” 看那模样,比诏安他们单薄多了,脸色也不好,蜡黄蜡黄的,一看就营养不良,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严建烨他知道,是绝不可能虐待孩子的,但如果问题不是出在孩子身上,那就铁定是因为严建烨后娶的那个媳妇,徐丽香。 严爱国嘴巴一抿,他吸了吸鼻子没吱声。 秦卿看她几眼,从兜里掏出几块大白兔奶糖,“哥哥,吃!” 严爱国愣了愣,连忙推辞:“不不不,不用了,我就是想秦叔了,听说他来了过来看看而已。那个……家里还有事,秦叔,我走了!” 说完,不等人挽留,他就赶紧往外跑,像生怕小宝儿把糖塞他兜里似的,这是个懂事的孩子。 秦卿瞅瞅自己手里没送出去的大白兔奶糖,又瞅了瞅她爸:“爸,爱国哥哥是吃不饱吗?” 秦淮山给她剥了一颗糖,推进她小嘴儿里:“估计不是吃不饱,是吃不下吧。” 他目光幽远,仿佛能穿过两家墙壁,看见隔壁严家的情形。 严家。 “当啷——!” 严爱国回来时,正好徐丽香刚把饭菜摆上桌子。 桌边的爱华爱民脸色铁青,爱华脾气大,胳膊一扫,装满饭菜的盘子立即摔碎在地上,连同饭菜也洒了一地。 徐丽香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本就心情不咋地,一见这不禁瞪过来。 爱华冷笑:“瞪什么瞪,想毒死我们就直说!” 徐丽香刚想发飙,突然看见屋外有人,耐着性子,一副温温柔柔的语气道:“爱华,这些粮食可全是你爹辛辛苦苦挣来的,你怎么能这么糟蹋呢?你这是不对的。” “糟蹋?到底是谁糟蹋?” 爱华一瞪眼珠子,抓起一把地上的饭菜,冲过来拽住徐丽香,狠狠地往徐丽香嘴里头塞。 “你说我糟蹋,你就不糟蹋?既然是你做出来的,那你给我吃!一颗饭粒子也不准剩,你全给我吃进去!”m. 爱华说着狠话。 从外面回来的爱国冷冰冰地看着这一幕,最小的爱民也没什么表情,仿佛对这一幕早就司空见惯了。 而那些饭菜一入口,徐丽香眼一瞪,脸都绿了。 她立即推开爱华,抠着嗓子眼干呕了起来。 齁死她了! 苦死她了! 那些饭菜表面看着没什么问题,闻着也挺香的,可到底好不好吃,那真是谁吃谁知道。 而屋外的人看见这一幕,赶紧转身就跑,不久就找到正在干活的严建烨。 “老严,老严!快别干活了,赶紧回家去,你孩子和你媳妇又闹腾上了!” 严建烨一愣,接着气不打一处来:“这些臭小子!” 他满头大汗,黑着脸就赶紧往家跑。 第70章 父子成仇 严建烨回来时,看见屋里一片狼藉,他脸色一青,立即问:“怎么回事?” 严爱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仿佛那并不是他们兄弟的父亲,而是一个陌生人,甚至是仇人。 他不屑沟通。 两个弟弟立即来到严爱国身边,其中闯祸的爱华挺直了腰板。 “有什么事冲着我来,不关我哥和我小弟的事儿!” 这孩子岁数不大,但脾气很犟,而徐丽香已经哭了起来。 “老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们几个没吃早饭,我好心帮他们准备饭菜,可他们……” 徐丽香抽抽噎噎,一脸委屈。 严建烨的脸色越发难看,“爱华,道歉!” “道歉?”爱华看他一眼,呵呵冷笑,转身用后脑勺背对着他。 严建烨脑门青筋突突直跳,这皮小子,他今儿非得收拾他不可! “我让你道歉!” “你们徐姨把你们几个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疼,你怎么能这样对她?难道我以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爱华没吭声,但小脸一阴。 以前? 他们爸还活着,但跟死了没两样。 以前常年不回家,是妈把他们几个带大的。 那时候妈总是说,“没事儿,没关系,等以后就好了,等你们爸再往上升一升,到时候咱们去部队大院,去做随军家属,这样就不用天各一方了。” 可没等来“以后”,突然一场大病,他们成了没妈的孩子,乡下的爷爷奶奶拿他们几个当麻烦,后来他们就来到了这边。 本以为好歹能过几天安慰日子,可谁成想,他们爸竟然转眼就娶了个小老婆,给他们找了个后妈! 爱华眼眶一红,但一脸倔强,什么也没说。 严爱国摸摸他的头,然后挡住爱华,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严建烨。 “怎么,你又想打我们?” 严建烨一愣,突然感到悲凉又挫败。 他只对孩子们动过一回手,那时候他爱人刚过世,他回去操办丧事,这几个孩子竟然把家中老人推得摔在地上,害老人崴了脚。 他当时扇过孩子一巴掌,从那之后,父子情分算是没了,这些孩子拿他当外人,不管他怎么弥补,也无法消除当年的裂痕。 严建烨搓了一把脸,内心里痛苦不已。 徐丽香见此,那可真是气死了。 又是这样! 自从她二婚嫁给严建烨,和那几个小杂种起过不少冲突,每次严建烨都是如此,只敢口头上教训那些孩子! 他还是不是男人? 这时住在附近的人家赶过来,其中一个婶子搂着徐丽香的肩膀安慰她:“丽香,没事吧?” “我……我没事,”徐丽香抽抽噎噎:“我就是闹不懂,我是真把他们当成我的亲骨肉,可怎么就……” 她活像受了多大委屈。 严爱国瞥她一眼,懒得看她惺惺作态,他对身后的弟弟说:“爱华,爱民,咱走,以后别碰她做的东西。” 说完他带头转身。 徐丽香哭声更大,立即引来一堆人的同情。 “这老严家的几个孩子咋这样,摊上这样的后妈就知足吧,整天变着法儿的给他们做好吃的,可他们从来不领情。” “就是!前阵子徐丽香回娘家前,特意扯了几尺布,想给这些孩子做身儿新衣裳,可他们竟然把那布料子撇在地上,还踩了好几脚,真是个败家的!” “是啊,不仅败家,还撒谎撂屁儿的!丽香对他们这么好,他们竟然说丽香在他们饭菜里下耗子药,想药死他们,这些孩子真是长歪了。” “可不是嘛,天生反骨,太叛逆了,小小年纪就空口白牙地冤枉人,真是好赖不分。” 众说纷纭,严爱国却一声没吭,反正一直如此。 就算他们说实话,也总是被当成撒谎。 他早就累了,也懒得反抗了,熬一天算一天吧,等再过几年,等他长大就好了。 可就在这时。 “啊呸呸呸,”一个稚嫩的童音突然响起。 不知何时,一个小不点儿竟然蹲在严家地上,饭菜盘子已经摔碎了,她捡了一颗干净的饭粒子,小舌头轻轻一舔,立即皱起了小脸儿,赶紧抱起一壶水牛饮。 “宝儿,快起来!” 秦淮山他们住得近,但来得慢了点儿,毕竟他不良于行。 此刻秦四叔冲过来,一把捞起地上的小娃娃,他瞥眼地上那些打翻的饭菜,一时无语。 他幽幽地说:“宝儿,你要是饿了,就跟四叔说,咱们不捡地上的东西,好不好?” 秦卿可齁死了,她主要是好奇那些饭菜到底有什么问题,刚刚试着尝了一下,哎呀我地天呀,再也不想试第二遍了! 她瞟眼严家那边,视线从徐丽香身上一掠而过。 徐丽香一僵,顿时有种大不妙的预感。 但没等她开口阻拦,就听—— “四叔,好咸呀,好苦呀,饭饭好难吃呀,宝儿要被齁死啦!” 秦四叔抱着她,狐疑地瞟眼徐丽香。 徐丽香满头大汗:“这……这,呵呵,孩子口味淡,可能吃不惯咱们这边的饭菜。” 秦卿没理她,就只是皱巴着小脸儿,连连地吐着舌头:“好齁呀,好难吃呀,一股子怪味儿,呜……四叔,宝儿知错啦!” 这时,秦淮山看了一眼他闺女,然后操控着轮椅来到饭菜边,他捻起一些饭粒嗅了嗅。 虽然已经打翻了,但上面一层是干净的。 “严建烨。”m. “到!” 严建烨下意识地挺直身体,双手笔直地贴准了裤线,嘹亮地喊了一声,这是当兵多年形成的条件反射。 秦淮山冲他招招手,“过来,你尝尝。” 严建烨懵了懵,不懂秦淮山在卖什么关子? 徐丽香心慌意乱,她急中生智,哎唷一声,竟好似摔了一跤,立即就扑了过来,正好踉跄着踩在地面那些饭菜上。 但秦淮山手一扬,手中那几颗饭粒子算是保住了,他冷眸斜瞥徐丽香。 徐丽香尴尬:“这……我腿麻,老严,你扶我一把行不行?” 她拽着严建烨的手央求,演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你自己找把椅子,先坐一下。” 严建烨没看她,反倒是攥紧了拳头。 他用力地凝视着秦淮山,而秦淮山一脸平静。 两人对视时,多年默契叫彼此心照不宣。 而也就在这一刻,严建烨突然产生一个荒诞的念头。 难不成…… 不,不可能的! 可如果……真是像他想象的那样,那么这些日子以来,岂不是所有人都误解了爱国他们? 第71章 被污蔑的老头 砰,砰,砰! 胸腔中犹如擂鼓,严建烨深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建设,旋即毅然决然地迈开长腿。 他看了一眼爱国他们,然后将饭粒子放入口中。 “老严!” 徐丽香尖叫着,但秦四叔特别机灵,已经看出一些问题来,当场抱着小秦卿错了一步,正好挡住她,叫她撞在了秦四叔的后背上。 而这么一耽误,严建烨的脸色已经渐渐阴沉下来。 他咬牙切齿,面上冷若冰霜,可心里早已是怒火沸腾。 “徐、丽、香!!” …… 徐丽香眼前一黑,一看严建烨那脸色,就知道,完了,彻彻底底地完了! 不,她得冷静点,没准能翻盘! 她立即做出一副担忧的表情,情真意切地说:“老严,你怎么能吃地上的东西呢?刚那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一个大人,怎么也这样呢?咱家有蟑螂,洒了不少驱虫药,这万一要是沾上点儿……老严,快吐出来!” 她这话一说,立即将她之前的焦急行为合理化。 严建烨浓眉一拧:“你少在那儿跟我装样!我问你,这饭菜是怎么回事?你就是这么对我孩子的?整天做这种东西给他们吃?” 怪不得,怪不得爱国从前一个大胖小子,可自从他娶了徐丽香后竟然瘦成个小麻杆儿。 他不是心大,他也操心过,但爱国他们不理他。 每当他关心,他们总是冷着一张脸,甚至如无必要,从不和他这个当爸的多讲半句废话。 就连他给孩子们买来肉包子,孩子们也从不看一眼,完全将他排拒在心门之外。 而那时候,严建烨曾以为,是孩子们接受不了徐丽香霸占了他们亲妈的位置,连带着不愿意吃徐丽香做出来的东西,可如果…… 如果,是因为徐丽香背地里偷摸苛待爱国他们,那么那一切,就全都说得通了。 徐丽香嘴一瘪,竟然一脸无辜:“这……这,我也不清楚,刚刚我做饭时爱华闯进厨房,我也就一转身的功夫,他钻进来一趟又跑出去了……”166小说 她这话,就差没明着说,这些全是孩子们搞的鬼,是那些孩子栽赃陷害她,而她是被冤枉的。 屋外众人立即欷歔了起来。 “严爱华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上回说徐丽香拿针扎他,今天又闹出这种事情来。” “哎,后娘真是不好当,瞅瞅严家这几个,徐丽香也真是可怜,都快被这些孩子欺负死了。” 爱华眼珠子通红:“你血口喷人!” 他冲着徐丽香一阵怒吼,徐丽香却假惺惺地抹上眼泪。 “爱华,我知道你们不喜欢我,我嫁过来一年多了,你们一直不肯管我叫声妈,可我是真心对你们好的,你们怎么就……这也太让我寒心了。” 她呜咽起来。 秦卿快被这女人恶心死了,她被秦四叔抱着,但这会儿探出小身子,指了指门户大敞的厨房。 这里正好能看见厨房的木头架子,上层放着咸盐酱油等调料。 “四叔,四叔,看,架子好高呀,宝儿好矮呀,宝儿肯定够不着,爱华哥哥他们真厉害,盐罐子放得那么高,竟然也能够拿到!” “是踩了凳子吗?可是宝儿没看见厨房里有凳子呀!” 徐丽香心里一咯噔,而严建烨绷紧了下颚。 “好,好得很!徐丽香,你可真是好得很!” 他狠狠地数落一顿,强忍住想打人的冲动,气得眼珠子通红。 但等他看向爱国那些孩子时,哥仨瞥都没瞥他一眼,沉默着来到秦淮山这边。 “秦叔,谢谢你。” 严爱国沙哑地这么说,他匆匆地抹了一把泪,然后低着头,带着两个弟弟急急走开了。 这个家,让他窒息,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爱国!” 严建烨追上去,可孩子们一出门撒腿就跑,他竟然没追上。 不久,等他回来时,已是面沉如水。 “徐丽香,你赶紧给我收拾东西,滚回你们老徐家!” 说完,想起外面在下雪,孩子们刚刚出门时穿得少,他连忙拿上几件小袄子出去找人。 而徐丽香如坠冰窟,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突然,她看向秦卿。 全赖这个小赔钱货! 严建烨哪怕复员转业北大荒,但好歹从前当过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唯一的缺点就是有三个孩子拖油瓶。 如果能撵走那几个小拖油瓶,那以后严建烨的工资、存款,还有别的,就全是她儿子的了! 她自打嫁过来,苦心经营一年多,没人信严爱国那些孩子说的话,都拿他们当成撒谎精。 可现在,竟然一夕之间毁于一旦! 霎时,徐丽香看秦卿的眼神,恶狠狠的,活像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但秦卿没理她,扭头扎进秦四叔怀里。 “四叔,宝儿累啦。” “好,四叔抱你回去。” 于是这一家子走了。 徐丽香攥紧了拳头,死死瞪着几人的背影。 秦淮山坐在轮椅上,突然眯了眯眼,他凌厉回眸,那森然之色,叫徐丽香一骇,立即清醒过来。 她连忙低下头,管好自己的眼睛,再不敢乱看。 但她越想越不甘。 …… 雪下得越来越大,但严家几个孩子一直没回来,严建烨满头大汗地四处找人。 秦卿有点担心,两只小手按着冰冷冰冷的窗户,一个劲儿地往外看,几乎都望眼欲穿了。 而秦淮山也眉头紧皱。 秦四叔套上一件厚棉袄,扎紧了裤腿子,不然一出门雪就得灌进裤子里,外头的雪已经下了半尺多厚。 他打算出去帮忙找人。 秦淮山气息一沉:“你当心点,别爱国他们没找回来,反而把你自己给弄丢了。” 秦四叔腼腆一笑,“嗯,知道,放心,我记性一向很好,不会迷路。” 正说着,秦卿突然指着窗户外:“爸,四叔!爱国哥他们回来了!” 那仨孩子不但回来了,而且还是被一个老头送回来的。 而那老头鼻青脸肿,遍体鳞伤,形若枯槁,满头的白头发,绷紧了脸一言不发,看起来就是一副脾气古古怪怪,不好相处的模样。 而这老头不是别人。 正是前几日好心救了殷煜行,但因许春雁污蔑,导致险些背上官司,最终被下放劳改的老人。 老人姓张,大伙都叫他张老头。 第72章 没什么好谈的 之前爱国他们一赌气就跑走了,但雪下得越来越大,四周全是白茫茫的雪雾,看不清其他东西。 而孩子们穿得又少,在这冰天雪地里瑟瑟发抖。 他们浑身都冻僵了。 当时年纪最小的爱民一脸害怕问:“大哥,二哥,你说咱仨会不会冻死啊?” 爱国没吭声,而犟脾气的爱民搂紧了小弟,也耷拉着脑袋,自暴自弃起来:“冻死就冻死,正好能去找咱妈,再也不用过这日子了。” 爱华说着,就抽噎起来。 人前他轻易不哭,但人后眼泪不少,哭得那叫一肝肠寸断。 他可委屈死了。 从小没见过他爸几回面,乡下的爷爷奶奶对他们不好,他们妈刚死,爸还没回来,爷爷奶奶就想把他们几个卖了,人贩子都领回家里来了,眼瞅着要将他们带走。 他气得推了奶奶一把,奶奶崴伤了脚脖子,之后他那个没见过几回面的亲爸,就不由分说地打了他们一顿,还骂他们不孝。 当时他们几个解释过,可奶奶添油加醋一通抹黑,小孩子人微言轻,他们爸不信他们,反正老人咋说咋是,认定了老人不可能骗他。 但难道亲儿子就能骗他了? 那之后发生了许多事儿,全是鸡毛蒜皮的,可架不住事情太多,父子关系越发淡漠,尤其他爸又娶了徐丽香那个坏女人。 爱华哭得都快抽过去了,爱国心里也不好受,拉着两个弟弟说:“别哭了,趁着还能动,咱们先往前走,兴许就找回去了。” 几个孩子无精打采,就在这时候。 张老头被人骂劳改犯,被几个青壮年毒打了一顿,老人瘫在地上好半晌没能爬起来。 爱国见了,连忙奔向老人,想把老人扶起来,可老人冷着脸,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 之后老人沉默地看他们一眼,粗哑的嗓子嘶哑难听地说:“这边走。” 然后一言不发,在茫茫雪地中带路,穿过了浓浓的雪雾,把几个孩子领了回来。 这会儿,严建烨听说孩子们回来了,连忙往回跑。 张老头瞥上一眼,就一言不发地转身,没什么表情地走了。 爱国追上老人:“张爷爷,等等!” 爱国叫住张老头,让两个弟弟回屋拿出哥几个的私房钱。 并不多,全是一分一分的,加起来才几毛,这是他们妈以前还活着时,给他们买零嘴儿的零用钱,但他们一直攒着没舍得花。 爱国说:“张爷爷,谢谢您。” 老头没吭声,冷漠地瞥他一眼,并未收他递过来的钱,就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而找了半天孩子的严建烨,已经一把将这哥仨抱住了。 “你们几个去哪儿?担心死我了!” 爱国脸一凛,一把推开他,带着两个弟弟回屋了。 严建烨追过来,但正好房门关上,叫他吃了一鼻子灰。 “爱国,爱华,爱民!出来,咱几个好好谈谈不成?” 严建烨在门外央求。 但爱国垂了垂眸,心想,没什么好谈的。 他以前解释过那么多回,可严建烨从未相信过他们,总是把他们当成调皮捣蛋的闯祸精。 像是有一回,徐丽香在他们饭菜里下了耗子药,要不是他们命大,兴许早就被毒死了,他们又害怕又无助,也曾找过严建烨。 但只因徐丽香把那些饭菜处理干净了,没有证据,他就一副他们怎么这么不懂事的表情,甚至还责备了他们一通。. 还有一回,徐丽香假惺惺地捧来几套新衣裳,让他们试穿,应着名儿是给他们做的,可他们哥几个都瘦,那几套衣服又宽又肥,袖子裤子又短许多,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徐丽香给她自己儿子准备的。 于是爱华气得把那些衣服摔在地上,还狠狠踩几脚,指着徐丽香让她少在那儿假惺惺。 还有一回,徐丽香拿着一根针,逮住爱华扎了一下又一下,爱华疼得哭爹喊娘。 可严建烨回来了,徐丽香假惺惺地说,她也不知怎么了,她只是想帮孩子拍拍身上的灰,好像爱华在故意哭闹,故意害她似的。 于是严建烨又这么信了。 他信他自己的亲爹亲娘,信他后娶的这个恶毒媳妇儿,可从未信过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们! 又还有什么可谈的? …… 傍晚时,雪停了,秦淮山本打算带着秦卿出去玩儿,结果严建烨一脸颓废地敲响了房门,还拎来几瓶烧刀子。 那酒贼烈。 他苦笑着看眼秦淮山,秦淮山:“……” 沉默许久。 “我这腿正在恢复,我闺女不让我喝酒。” 人家是妻管严,他倒好,是闺女管得严,偏偏他乐意之至,甘之如饴。 严建烨抹了一把脸,红着眼睛沙哑说:“没事儿,我自己喝,你陪着就行。” 秦淮山:“……” 再次沉默了。 要不是看在从前一起扛过枪的面子上……算了,秦淮山不大开心地说:“老四,给宝儿穿厚点。” “好,知道了。” 秦四叔应着,然后抱起秦卿就走了。 秦卿趴在四叔肩膀上,看了看炕头那边,见严建烨拧开瓶盖子,咕咚咕咚就灌下大半瓶烧刀子。 也不知是呛的,还是怎的,大男人一个,嚎得跟死了孩子似的。 秦卿轻眨一下眼,就收回了视线。 “宝儿,你想去哪儿?” 秦四叔抱着秦卿站在雪地中。 秦卿看了看不远处,来了点兴趣:“四叔,那个能坐吗?” 她看见狗拉雪橇,狗是土生土长的大狼狗,四肢健壮,被人套了绳子,在拉着雪橇风驰电掣。 “我去问问。” 秦四叔当然是有求必应的,他一副文静秀气的腼腆样儿,偷摸来了一场暗中交易,于是雪橇的主人让他们坐了上去。 “呼”地一下子,雪橇冲向了远方,秦卿眼神都亮了,可开心得不行,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响彻雪原。 在外面玩了一会儿,天快黑时,秦四叔打算带她回去了。 但就在这时,秦卿“咦”地一声。 “是爱国哥?” 她看见爱国怀里鼓鼓囊囊的,正用手紧紧地捂着,一副提心吊胆做贼似的模样。 有人拦住爱国:“这不是严家大儿子吗,来这边干啥?回去回去,这边住的可全是下放劳改的坏分子!” 爱国赶紧捂住怀里的恭喜猫着腰,做出一副肚子疼的表情:“叔,我闹肚子,等不及回家了,我去那边解决一下。” 对方一愣,顿时乐了:“行,就在窗户后头,可惜天冷了,不能开窗,不然啊……熏死那些臭劳改的!真是害群之马,活该他们在这地方受罪!” 那人一脸快意,说完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爱国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拐到一顶破破烂烂的牛棚后面,他敲了敲窗户:“张爷爷,张爷爷?” 第73章 舔狗许春雁 张老头认出爱国的声音,两眼一瞪,接着没好气地冲出来。 “你来干啥?赶紧走!”他一脸着急地推搡爱国。 老人冷着一张脸,但心里是担心的,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了,如果被人看见爱国和他走得太近,那兴许爱国也得被他连累。 爱国不肯走,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 “我刚跟人打听过,听说您是前天才从林省那边过来的,没带多余的衣裳,这些衣服是我妈以前给我和弟弟们做的,您看能不能改一改,好歹多穿点,别冻出病来。” “我不要,滚!”老人面无表情地驱赶着爱国。 而,不远处,秦卿惊讶地睁圆了眼睛。 林省? 秦卿他们一家也是林省的人,春城是林省的省城。 顿时,她不禁多看了张老头几眼。 …… 这一老一小,一个心意诚挚,另一个出于某些考虑,拉长脸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推拉了半天,爱国突然撇下东西拔腿就跑。 张老头气得一瞪眼,“臭小子,站住!” 他想把人喊住,但又生怕惊动其他人,没敢太大声,而爱国头都没回一下。 老头脸一沉。 他其实也挺纠结。 之前好心救人,结果被害成这副德行,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遇见爱国他们时,还是心软了。 总不能把孩子们扔在雪地里,如今这孩子似乎是个感恩的,但…… 老人眼眶一红,心里五味杂陈。 他看着那包旧衣裳,抿紧了自己的嘴巴。 秦卿他们离这边有点远,看不清老人神色,正好四叔叫她回去,她转身抱住四叔大腿,又看了看牛棚那边,却见老人已经回去了。 但当天夜里,咚地一声。 秦卿躺在热乎乎的土炕上,正准备睡觉,却被这声音惊得睁开眼。 秦淮山立即警惕,搂紧了闺女对秦四叔说:“老四,出去看看。” 秦四叔出门不久,捡回一大包旧衣裳:“没看见人长什么样儿,就只有这个。” 这大晚上乌漆墨黑的,两顶房子又是挨在一起的,张老头来还东西,但砸错了门。 “这是爱国哥他们的东西,”秦卿指着包袱里的衣裳说。 秦淮山愣了愣,琢磨了一会儿,才说:“隔壁没亮灯,估计他们睡了,等明儿再给他们送过去。” 而同样的深夜里,嘉祥县那边。 许春雁正忙着照顾身受重伤正在住院的殷煜行,凡事亲力亲为,嘘寒问暖,那叫一体贴,简直就跟一舔狗似的。 至于徐丽香,她白日时被严建烨撵走了,她干的那些事儿也传遍了农场。 如今背着她自己的行李,抱着她那个脑子不太聪明的儿子,她迎着漫天风雪,又恨又生气。 “姓严的!一夜夫妻百夜恩,咱俩好歹过了一年多,你竟然这么狠心!” “还有那个秦淮山家的死丫头,她乱掺和什么?” 她一边骂,一边抹着泪,不行,她就算走,就算严建烨不要她,她也非得把这个仇报了不可! 不然真是太窝囊了。 咬了咬牙,她突然想起一个人,顿时就想出个馊主意,露出一脸冷笑来。 …… 第二天早上,吸收了昨日吃麻辣烫被人闻见味道,惊动了许多人的经验。 秦卿这次从空间里拿出的全是一些味道淡的食物,比如嫩滑的鸡蛋羹,清汤鸡肉面,还有扬州炒饭等。 这一家子偷摸开小灶,吃饱喝足后去了隔壁严建烨家。 严建烨昨儿喝的酩酊大醉,这会儿还没起呢。几人过来时,是爱国帮他们开的门。 “你们就吃这个?”看见孩子们手里拿着的麦皮饼子,秦淮山脸色一沉。 爱国点着头:“嗯,我们吃这个。” 他们一直吃这个,这地方不缺粮食,麦皮子全是喂牲口用的,爱国他们哥几个平时帮着畜牧队放牧,换来的麦皮子全部托人换成了粮食。 家里不是没粮,但他们不想吃严建烨挣来的粮食,更何况以前还有一个徐丽香,而也是因这,这个儿几个才越来越瘦,一看就营养不良。 秦淮山气息一沉,“这东西吃多了不好消化,你们年纪小,正在长身体,严建烨他知道吗?” 爱国沉默了一会儿,才说:“知道,他以为我们爱吃这个。” 秦淮山气笑了。 严建烨和他前妻感情好是出了名的,以前当兵时总把媳妇挂在嘴边上,秦淮山对他的私生活并不了解,不过他爱妻人设是实打实的。 但疼老婆和疼孩子是两回事,重感情和粗心大意也是两回事。 “把他叫过来。”秦淮山这么说。 但爱国抿住了嘴唇,“秦叔,冰冻三尺不是一日之寒,我知道您看不惯,但他愿不愿意养活我们是他的事儿,我们愿不愿同意让他养活,那是我们的事儿。” 秦淮山一听这话,沉默许久。 这父子之间的心结不是一般深,但长此以往总不是事儿,这顿顿麦皮饼子,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了。 秦淮山思来想去:“爱国,帮叔一个忙。” “秦叔您说。” “我这回是心血来潮带宝儿来这边转转,她对这附近不熟,你和爱华他们带她逛逛好不好?” 爱国一愣,立即说:“好!” 他看向秦卿,却突然想起他妈以前说,等以后随军了,要是能生个闺女就好了,给他们几个生个小妹妹。 可是妈妈没等到那个“以后”。 爱国眼眶一红,然后朝秦卿伸出了手,“宝儿,走,我带你出去玩儿。” 与此同时。 徐丽香和一个男人在白桦林里碰了一面。 俩人悄悄嘀咕后,那男人眼神一亮,问:“真的?”m. “那当然,严建烨跟那个姓秦的是战友,我都是听严建烨说的,这事儿靠谱。” 男人一脸火热,“行啊,徐丽香,这事儿真要是办成了,我肯定得好好谢谢你。” “谢就不用了,你办事时干净点就成,别到时候被人发现了。” 男人信心满满地笑了:“我心里有数,得了,不聊了,我走了。” 说完这话,男人兴冲冲地转身。 徐丽香一脸怨毒:“小兔崽子,让你坏我好事儿!还有那个秦淮山……” 她不知想起什么,竟然一脸快意地笑了起来。 …… 另一边,秦四叔亦步亦趋地跟着秦卿,特意落在几个孩子后面,像个监护人似的。 而秦卿和爱国他们出门后,才突然想起,他们一家今日之所以去严家,本是为了归还昨晚那个包袱。 “哎呀!” 她拍了一下小脑门儿,立即看向身边的爱国。 第74章 秦淮山遇害 “宝儿,怎么了?”爱国满脸糊涂问。 秦卿回头看眼严家那边,窗户上全是霜,但依稀能看见屋里的人影,她知道她爸是故意把他们支开的,于是想了想,就没吭声,打算先把这事儿押后再说。 一整个上午,秦卿和挨过他们在农场里满地乱跑,几个孩子玩疯了。 秦四叔轻易不干预,就只是在不远处看着,但秦卿几乎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不敢离开半步。 中午时,爱国说:“宝儿,你和叔叔在这里等我们,我们去食堂打饭吃。” 秦卿他们来了好几天,但从未吃过这边按时提供的大锅饭,等爱国他们跑走后,她一屁股坐在秦四叔腿上,小手举在脸颊边扇风。 “好热呀!”她不禁扯扯自己的衣领子。 但秦四叔按住她的手,“当心些,今儿又降温了,地上全是冰,不能见风。” 秦四叔生怕她冻着。 秦卿龇着小米牙偷乐,“嗯,宝儿知道的!” 她用力点了一下小脑瓜,而秦四叔也笑出一副秀气模样。 但,不久之后。 “不好了不好了!同志,你们是不是姓秦?” 一个长相朴实的男人冲过来报信。 秦四叔皱了一下眉,问:“我姓秦,您是?” 那人一脸着急:“严建烨和他那个战友打起来了,把他战友连人带轮椅推河里去了!走走走,你们快跟上,也不知那人死没死,这可是大冬天啊……”m. 秦四叔脑子一嗡,秦卿也小脸一白,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 “你说,什么?!!” 当爱国他们回来时,秦四叔和秦卿已经不见了,这几个孩子一脸纳闷儿。 而另一头,秦四叔脸色煞白,他抱着秦卿行色匆匆,之前那人在前面带路,他也一副忧心不已的表情。 “这叫啥事儿啊,以前听说严建烨跟他那个战友关系挺好的,人家来他这边做客,他咋能那么对人家,真是太丧天良了!同志,快点快点,就在前面了!” 秦四叔咬紧了自己的嘴唇,那秀气的脸已看不出任何表情,秦卿更是急得掉下泪来。 爸,爸! 她不断回想着,这些日子,家里越过越好了,她爸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了,这种温馨平静的生活是她最喜欢的,可是……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难道是因为爱国他们? 今早她爸把他们支走,是因为那些孩子的事情,难不成两人起了口角,还是其他的什么? 秦卿小手按紧自己的心口,揪皱了穿在身上的小棉袄。 她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抿着小嘴儿看向前方那片白桦林。 穿过白桦林,就是一片冰湖,最近天气骤然降温,之前又刚下过一场雨,湖面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 “爸!”秦卿一来到这边,就放声喊了起来,但这里一片辽阔,一望无际。 按理出了那么大事情,本该有许多人才对,就算没人,那冰天雪地中至少也得留下不少足迹。 可这边……不对! 秦卿心里一咯噔,顿时明白了一件事,他们被骗了! 同一时间,“碰——!” 秦卿只听一声闷响。 接着,四叔闷哼一声,趴在了地上,也将被他抱在怀里的小秦卿严严实实的压在了底下。 “四叔,四叔?” 秦卿想推开四叔,但她身子太小,力气也小,而四叔即便文弱些,但到底是个大男人。 等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四叔胳膊底下露出一个小脑袋,秦卿首先感觉一股湿乎乎的液体顺着四叔的头流在她身上。 接着,她看见之前那一脸质朴的男人。 对方拎着个沾满血迹的木头棍子,冲她露出个阴冷的笑容。 “小丫头片子!” 男人一脸危险地逼近而来。 …… 与此同时,严家。 严建烨一个大男人,此刻坐在凳子上捂脸痛哭,他不敢置信他从秦淮山嘴里听见了什么。 “怪我,都怪我,如果我心思细腻点儿,如果我别那么想当然……” 严建烨沙哑着嗓音,他简直不能想象孩子们吃过多少苦,一想心都跟裂开了似的。 秦淮山坐在轮椅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他。 吃一堑长一智,他相信今日过后,严建烨肯定得把爱华他们放在心上,往后一定得仔细照看着。 不过这么一想,他又不禁想起他闺女。 才分开一上午而已,就已经想得不行了。 秦淮山操控轮椅转身,打算出去找人。 但就在这时,爱国他们回来了。 爱国手里拿着特意去大食堂排队,原本是给秦四叔和秦卿准备的粗粮馒头,还有满满一个铁饭盒的白菜土豆汤,不然若只他们自个儿,平时只吃麦皮饼子。 几个孩子问:“秦叔,宝儿呢?宝儿没回来吗?” 秦淮山微微变色:“她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 爱国几个面面相窥,旋即摇了摇头,“刚刚中午敲钟通知大伙儿开饭,我们几个去食堂给宝儿打饭,回来就发现她和您家四叔叔一起不见了。” “我们还以为他俩回来了。” “他俩没回来!” 秦淮山锐利地眯了一下眼。 宝儿的性子他很清楚,不可能乱跑,更何况身边还有老四看着,除非……秦淮山顿时不安。 “严建烨!我家孩子不见了,赶紧帮我找人!” 当说这话时,秦淮山一脸阴沉,那一身煞气如有实质,如排山倒海一样,顷刻间怒放体外。 第75章 张老头的委屈 当秦淮山忙着找人时,白桦林那边。 一个邋邋遢遢的老头子,正吃力地背着秦四叔,一只手还捞起秦卿夹在胳膊底下。 秦卿整个都懵了。 之前那个长相朴实的男人一棍子敲昏了她四叔,接着就朝她下手。 她正准备从空间里掏出低压电棍,谁知林子里窜出一个老爷子,竟然是张老头。m. 老头抄起一根扁担削在那男人背上,但那人似乎是个练家子,老头一见情况不对,赶紧带上这一大一小开始逃命。 这会儿,张老头拉拉着脸,心里可真是苦极了。 该,真是太该了! 他就琢磨着,自己咋就狗改不了吃屎呢? 当初要不是心肠好,也不至于惹上这么大麻烦,害得自己变成个劳改犯。 这几天吃了不少苦,逢人总是被指指点点,他不止一次发誓,往后再也不敢多管闲事了。 可谁成想,中午吃饭时,因为受不了外人那些讥笑的眼神,老头自个儿拿着馒头来到这片清净的白桦林,谁知好死不死的,竟然偏偏遇上了这档子事儿。 “老不死的,你给我站住!” 后面传来男人的怒喝声,老人立即紧张,他头都没敢回一下,而秦卿也总算回过神来。 她立即闭上眼,意识连接空间,顿时方圆千米的景象全部出现在她脑海中。 立即放出高压电棍,突突突的电流声窜过男人的身体,叫男人浑身抽搐着摔在了地上,被电昏了过去。 而秦卿紧绷着一张小脸儿,面无表情地将那个男人收进空间中,旋即意识操控着,将男人双眼蒙住了,还将那人五花大绑了。 等她忙活完,睁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就发现张老头坐在地上气喘吁吁。 而秦四叔血流不止,还在昏迷不醒,那脸已经煞白煞白,叫秦卿看得心里一紧。 “四叔!” 她连忙爬向四叔,从自己挎在身上的布兜兜里掏出个水壶,拧开盖子抱住四叔沾满血的脑袋,一连喂四叔喝了好几口。 她又气又急,心疼得一对儿大眼都红了。 这地方左右各有一块大石头,前面被一堆苞米垛子挡住了,隐蔽性还算不错。 张老头小心地探出头,像生怕之前那个男人追过来,四处看了看,见四下没人,这才安下心。 可一看秦四叔,老头又心里又是一拧巴。 这可不行,这人流的血可不比之前那个被人捅刀的小子少,而且还伤在脑袋上,万一真出点啥事,那可是一条人命呢! 可…… 老头没好气儿地瞪了秦四叔好几眼,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突然狠狠一咬牙。 “娃子,起开,走,我背着他,咱先回农场,再让场长派车送他去医院。” 张老头说着,就拽住秦四叔的胳膊,想把秦四叔扯到他背上。 但因喝了许多灵泉水,秦四叔脑后的伤口已经止血了,他脸上也恢复了些许血色,呻吟着睁开眼来。 “四叔,四叔?”秦卿立即问:“四叔,还疼不疼?来,多喝水!” 秦四叔一睁眼就天旋地转的,人还有些懵,而且还有点恶心,头晕的他反胃想吐。 但想起之前的事情,秦四叔脸一变,一把搂紧了小秦卿,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但这边除了张老头没别人,而之前他被人偷袭,也没看清是谁下的手。 顿时,秦四叔那秀气的面容染上几分警惕。 而张老头见此,他僵在了那儿,活像被人泼了盆冷水,登时就浇了个透心凉。 “四叔,不是张爷爷,是张爷爷救了我们!”秦卿连忙开口。 秦四叔怔了怔,旋即一脸窘迫:“老爷子,对不住,我刚没看清是谁下的手,误会您了。” 他惭愧地低下头。 张老头一言不发,就只是看了他们一眼,自个儿抿了抿嘴,佝偻着背脊,沧桑地离开了。 秦四叔见此,越发内疚,越发自责。 “老爷子!”他轻喊了一声,但老人并未停下,而是颤巍巍地走远了,一脸的凄凉。 秦四叔心里难受死了,不禁捂了一下自己的脸,都怪他,太武断了。 秦卿也有点儿难过,她知道外面没有危险,刚刚那个行凶的男人已经被她抓进空间里了。 “张爷爷,别走!”她踉踉跄跄地扑向老爷子,仰起小脸儿时,才惊讶地发现,老人眼里全是泪,神色也憔悴,仿佛之前的武装全部被击溃。 他哽咽着说:“撒开。” 秦卿急了:“张爷爷,四叔他知道错了,我敢保证四叔他真不是故意的。” 秦四叔也连忙说:“老爷子,真的对不住。” 老人看着这一大一小,突然肩膀颤了颤,然后就噼里啪啦地掉下眼泪来。 “这是啥世道啊,咋就好人没好报,凭啥啊?我老老实实本分做人一辈子,凭啥把我害成这样啊,我这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连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老人一哭就止不住了,也叫这一大一小不知所措。 过了好半晌。 “张爷爷?” 秦卿担心地看着老人家。 老头吸了吸鼻子,哭得涕泪狼藉,他是真委屈。 但哭过一场,心里也好受多了,像把那些怨气宣泄出去了。 “走吧,这地方人少,保不准那人还得冲过来下手,咱先回农场,捡人多的地方走。” 老人苦闷地低着头,耷拉着脑袋在前面带路。 秦卿哑然。 她想起老人方才的哭诉,又想起之前听爱国说过,张老头是林省那边下放过来劳改犯。 秦卿不禁沉吟。 难不成,这事儿里头有冤情? …… “秦淮流!” “秦宝儿!” 这边,秦卿握住四叔的大手,想用她自己的小身体撑住因为挨了一棒子而摇摇晃晃的四叔,可她个儿太矮了,只能紧紧握住秦四叔的手。 也算巧了。 刚走没几步,就听见远方传来一阵喊声,农场里一堆人正在帮忙找人。 “这儿,我们在这儿!”秦卿立即精神了,使足了吃奶的力气,冲着那边喊。 可惜她岁数小,又奶声奶气的,嗓音也不高,那边并没有听见。 张老头瞅她一眼,然后嗷唠一嗓子:“人在这边呢!快过来,大的那个受伤了!” 秦淮山正坐在轮椅上,那鹰眸凌厉,一脸冷峻,浑身全是冲宵的戾气。 老人刚哭过一场,嗓音嘶哑,因此秦淮山只听见“人在这边,受伤了”,但没听清是谁受伤,而那边石头太多,地势不好,轮椅过不去。 当即,秦淮山两手按着轮椅,竟然极其吃力地站了起来,可腿缝里像刮骨一样,疼得他满头大汗。 刚走没几步,就噗通一声,十分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也是在这时。 “爸!”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第76章 活埋秦卿 秦卿跑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连忙迈开小短腿儿,小身子像炮弹似的冲过来。 “爸,没事吧?爸,疼不疼?” 她一脸着急,想扶起秦淮山,但眼前一黑,下一刻,就被她爸按进了怀里。 秦淮山心跳声咚咚咚的,跟战鼓似的,他双目猩红。 紧紧地抱住闺女几秒,又连忙松开,绷着一张脸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又顺着肩膀摸了摸孩子两条胳膊、两只手,还有那一双小短腿儿。 “宝儿?”他看过来,“没受伤吗?” “爸,是四叔,四叔受伤了,流了好多血!” 她指了指。 秦淮山这才看见,张老头正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搀扶着头昏目眩,因为头上受了伤,软得像面条一样,大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的老四秦淮流。 气息一沉,秦淮山攥紧了拳头,捏得他自己指节发青。 正好严建烨朝这边赶来,看见这一幕时,立即一惊,他拔腿就跑,喊来了农场的场长。 对方也是当兵出身,一听这边的事情,当场批了个条子,让人开着拖拉机送几人去医院。 …… 火车站旁,站前医院。 秦四叔被送进手术室,缝了十来针,头发剃掉了一块儿,等被人推出来时,麻药未退,人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秦淮山坐在轮椅上,怀里窝着小闺女,父女俩的表情神同步,立即看向病床上的秦四叔。 “肯定是王志伟!” 这时,一旁严建烨脸色铁青。 他之前跟着忙活,像是送医挂号这些事,全是他帮忙跑腿儿的。这会儿正一脸愤慨。 来时路上,秦四叔就已经把事情讲了一遍,秦卿也补了几句,但两人没见过对方,也不知对方姓名。 至于张老头,他身份敏感,被留在农场那边了。 严建烨骂道:“一定是王志伟那个王八犊子!淮山,你家老四没看清,但你家小宝儿说了,那王八犊子个头不高,两边眼角下垂,嘴边还长着一颗大黑屋子,肯定是王志伟没错了!” 整个农场就只有王志伟一人嘴边有大黑痦子,除了王志伟不可能是别人。 “不过……”严建烨又很是费解:“那王八犊子咋回事?他好端端的怎么抽了你家老四一棍子?” 秦卿也在回想当时的事情。 她这会儿冷静地想了想,发现许多疑点。 第一,王志伟谎称秦淮山出事了,借此把秦四叔和秦卿引走,特意将他们带到白桦林外,因为他知道那地方僻静,就算闹出什么动静来,也不会有人发现。 只是没成想那么凑巧,张老头竟然在那儿。 第二,无冤无仇,可他下手干脆,直接给了四叔一棍子,之后就直奔秦卿而来。 他的目标不是秦四叔,而是秦卿! 攥了攥小拳头,秦卿抿紧了小嘴儿,想起王志伟正被她关在空间里,她沉了一口气。 但她不能突然消失,不然她爸肯定会担心。 “爸,宝儿困了,宝儿想睡一会儿。” “睡吧。” 秦淮山倒是并未多想,毕竟孩子在家时经常午睡。 只是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又看了看病床上因为麻醉昏迷不醒的老四秦淮流,秦淮山神色一寒。 自从出事至今,他一直是这副深沉冷厉的模样,却仿佛在酝酿什么。 一旦发作出来,那必然是惊天动地。 …… 秦卿坐在她爸腿上,小身子靠在秦淮山怀里,就这么闭上了眼。 身体留在外面,像睡着了一样,但意识已经进入空间。 意识进入空间的感觉和真身进入几乎没两样,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意识体像是一抹魂魄,仿佛一抹小小的鬼影儿。 空间天色和外界同步,外面大雪纷飞,这里也银装素裹。 而那古香古色宅地外,石阶下,正有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布条子蒙住他双眼,他正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像虫子一样艰难地蠕动着。 “来人啊,救命啊!” 严建烨说对了一件事,这人还真叫王志伟。 他醒来的比较早,已经喊了半天了,可四周风雪狂刮,冻得他浑身都快要僵了,但喊了半天始终没人。 他心里害怕了,毕竟天气太冷,双眼又被蒙住了,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他生怕自己被活活冻死。 他嘶哑地向四周求救,可他不知,这里是秦卿的空间,并非外面的北大荒。 秦卿双眼通红地瞪了她几眼,旋即身形一闪,瞬移到宅子里面,从仓库里翻出一部手机,空间里没wifi,肯定不能联网,不过她从前闲着无聊曾下载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软件。 比如其中一个,数据已经储存在内存卡中,能当做变声器使用,模拟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龟孙瘪犊子!你不是挺能吗?” 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秦卿抓着手机,手里还拎着一条长满弯钩铁刺的长鞭。 她来到宅子外边,冷冰冰地看着王志伟。 “一棍子敲在人家后脑勺上,你也不怕弄出人命来!人家跟你多大仇多大恨,你怎么想的,竟然敢这么做?” 王志伟一惊,他看不见,但突然偏了偏头,用耳朵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你绑了我?我告诉你,你识相就赶紧给我把绳子松开!” 秦卿眯了眯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可下一刻,小手用尽了全部力气,狠狠挥舞出那条蛇皮鞭子。 “啪——!” 就这么一下子,鞭子抽在王志伟身上,那些弯钩铁刺几乎一下子就刮烂了他身上那件破棉袄。 接着又是“啪啪”地几声! 秦卿连着抽了十几鞭子,而王志伟最初挨了一下,气得又吼又骂,可没多久,他浑身像个血人似的,没一块好肉,被鞭子抽得奄奄一息,那些弯钩铁刺上,不但沾了血,甚至还粘着从他身上刮下来的肉丝儿。 他很快就瘫在血泊里奄奄一息了。 “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对他们下手?” 王志伟怂了,怂得彻彻底底,他是真慌了,也是真怕了。. “我说,我说……” 他哆哆嗦嗦地开口。 原来他家里有个儿子,那孩子已经九岁了,但当初孩子出生时是个畸形儿,不但三瓣嘴儿,还长了三条胳膊。 后来手术切除了一条胳膊,但那孩子从小就病歪歪的,三天两头的去医院。 王志伟这人很迷信,也不知从哪儿听说的,只要找个七月十五鬼节出生的孩子,活埋在他老王家的坟地里,就能让他那个畸形多病的儿子好起来。 徐丽香恰好偶然得知这事儿,于是昨晚胡编一遭。 “老王,严建烨有个战友姓秦,他带来一个小丫头,听说正好是鬼节那天生的……” “你不是正在找人吗?我看那死丫头片子就不错。” “能帮你儿子活下来,也算她福气。” 这是徐丽香原话。 第77章 宝儿尸体都凉了 秦卿从空间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她临走时再次抽了王志伟一顿,直叫王志伟半死不活。 这是她头一回对人下这么重的手,也是头一回这么恨,这么生一个人的气。 四叔之前头上挨了一棍子,如果她没有灵泉水,农场又离医院这么远,到底会发生什么、会有怎样的后果,她甚至都不敢想。 所以她不但把王志伟恨上了,更是把徐丽香也一起恨上了,要是没有徐丽香的拾掇,也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儿。 “呵,也算我太天真了。” 凡事有因才有果,她这几天除了徐丽香没得罪过别人,她也真是笨,竟然没想到徐丽香,竟然没想到是徐丽香在使坏。 “宝儿,醒了?” 病床那边传来四叔文静又秀气的声音,他朝秦卿伸出手,想抱抱秦卿。 秦卿自个儿从她爸腿上跳下来,然后扑向病床,一把握住四叔的手。 “四叔,还疼不?” “麻醉没退呢,四叔不疼,是不是把我们小宝儿吓到了?四叔真没事!” 他这样安慰着小秦卿,秦冲冲她一笑,可一抬头,看见窗外的夜色,她小嘴儿一抿。 空间隔空投物的范围是方圆千米,而这千米范围内,恰好有家站前派出所,之前严建烨已经帮他们在派出所备案了。 秦卿用力地闭了一下眼。 …… 派出所。 老所长正准备下班,突然听见“噗通”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天而降。 老所长愣了愣,接着就听一声虚弱的呻吟。 “哎唷我地天呀!” 伸脖子一瞅,老所在吓得赶紧往外跑:“这怎么回事?” 那是一个人,但浑身全是血,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除此之外,男人身上还有一个牛皮纸的信封,像是被人故意摆在这里的。 老所长喊人送王志伟去医院,但等展信一阅时,他又是一愣。 “我叫王志伟……” 信上一开头就是这句话。 而这,竟然是一份认罪书。 前因后果写得明明白白,甚至还按上王志伟的手印。 …… 医院这边人倒是不多,虽然是个多人病房,却仿佛被秦四叔包场了一样。 如今这病房里只有这两大一小。 秦四叔的麻醉渐渐退了,疼得他可怜兮兮满头大汗。他白着脸,一脸无辜地瞅着秦卿。 “宝儿,四叔想吃牛肉馅儿的饺子。” 秦卿像个小大人似的,正在悄悄往床头柜的水杯里添灵泉水,听见这话不禁一愣。 秦淮山操控着轮椅,转身关上门:“天也黑了,宝儿也一天没吃东西了,是时候该吃饭了。” “爸,你想吃什么?” “……一样,也吃饺子吧。” “好。” 秦卿立即从空间里掏出几份煮好的水饺,另外还拿出几份解腻的凉拌小菜和一大盆鸡汤。 秦四叔是真的很贪吃没错了。 当初刚和他媳妇丁美莲认识时,是因为听说丁美莲她爸以前在当地的国营饭店当过厨子,后来去了丁家几趟,发现丁美莲的手艺青出于蓝胜于蓝,没等动感情,就先被人家抓住了胃。 可惜以前家里太穷了,甭提大鱼大肉了,甚至吃个半饱都困难。 他做梦都盼着想吃一顿好的,本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的心愿,竟然因为小宝儿出现了转机。 这会儿,秦四叔夹起一只白胖胖的牛肉馅儿饺子,他吃得可香了,就连脑袋疼都忘了。 干完一份饺子,恨不得再来几份,但夜已经深了,秦卿怕他积食晚上睡得不舒服,于是板起小脸来。 “四叔,明天再吃好不好?” 她看四叔的眼神仿佛看个馋嘴的小孩儿。 秦四叔一脸可惜:“好叭,那明天能再来一碗清蒸排骨不?” 他水汪汪地看着秦卿,秦卿一龇牙:“好哇,可以呀!” 于是秦四叔心满意足了。 正好刚吃完晚饭,病房外传来敲门声,接着有人穿着一身军绿色的衣裳走进来。 这年头公安的制服尚不是黑的,而是清一色的军绿,看着跟当兵的没两眼,并且其中很多人是从部队转业过来的。 “同志,我是站前派出所的所长,有件事我想跟你们了解一下情况。” 秦淮山徐徐地抬起头,他回头说:“宝儿,帮爸陪陪你四叔。” 秦卿说:“好。” 目送她爸坐着轮椅离开。 房门一关,她依稀听见几个关键词儿,比如王志伟、徐丽香……已经通缉等等。 秦卿看向病床上的秦四叔:“四叔,恶人一定会有恶报的!” 秦四叔展颜一笑,显得脸色好看不少:“四叔知道,你爸这回生气了,肯定得帮我出气。” “不说这个,宝儿,四叔困了,你要不要陪四叔睡一会儿?” “嗯!” 秦卿点着小脑袋。 惊魂一整天,她疲惫至极,这小身子受不得累,更不能担惊受怕,真是太耗神了。 于是,等秦淮山回来时,就见秦四叔搂着秦卿,俩人已经呼呼上了。 他弯了弯眸,但想起刚刚从所长口中听说的内容,那神色又陡然一厉。 徐丽香!! …… 第二天,秦卿醒来时没看见秦淮山,但看见爱国他们,几个孩子是和张老头一起过来的。 听说张老头救人有功,昨天下午在农场被公开表扬了。 但老头依然是那副灰沉沉的模样。 至于秦淮山,他坐在轮椅上,一根拐着横着放在他腿上,他身边是几名当地公安,此时正在开会。 有人说:“那个叫徐丽香的估计早就已经畏罪潜逃了,咱们没提前封锁火车站,恐怕她早就已经走远了。” 秦淮山平静地看向对方:“不,她一定还在密林县!我申请搜查当地的宾馆、旅社,还有招待所。” 徐丽香被严建烨撵了出来,她没地方住,可她那么大费周章,甚至与王志伟合谋,以她的心性,又怎么可能会一走了之? 不亲眼看着尘埃落定,不见证她一番诡计得逞,她又怎么可能会甘心? 而,同一时间,招待所。 “妈,妈!鸡屁股,吃鸡屁股!” 徐丽香今儿起了个大早,特意去了趟国营饭店,买回一只蘑菇炖小鸡用来庆祝。 她儿子吃得满嘴流油,她则一脸的胜券在握。 已经过去一宿了。 秦宝儿那个小赔钱,估计这会儿尸体早就凉透了。 活该! 谁让那小兔崽子胡乱嚷嚷,要不是因为那个小赔钱货,她和严建烨也不至于闹成这样,至于王志伟? 她知道王志伟肯定能得手,那人是个心眼儿多的,办事小心,而且又只有那么一个儿子。 为了让他儿子活下去,这些年可没少打听七月十五出生的孩子,只是没碰上合适的。 虽然徐丽香根本不知秦卿生日是哪一天,但她说的信誓旦旦,王志伟肯定得信,肯定会把秦卿当成他儿子的救命稻草。 这样一来这事儿肯定万无一失。 “呵!” 徐丽香想着想着,就一脸痛快。 “等回头那个小赔钱货不见了,秦淮山那死瘫子肯定得急死,一个丫头骗子,瞧他宝贝的那个样儿,竟然还管那丫头叫宝儿?”大风小说 “啧,等会儿吃完饭,我非得回去看看他们,让他们得罪我,这就是下场!” 然而轰地一声,突然一声巨响,竟然有人踹开房门闯了进来。 “双手抱头,不许动!” 有人拿抢指着她,她儿子正抓着一只油腻腻的鸡屁股,见此懵了。 徐丽香也一阵眼晕。 怎么回事,这到底什么情况? 下一刻,一阵咕噜噜的声音响起。 当徐丽香朝对方看去时,就见一个男人,穿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五官英俊又冷厉。 他坐在轮椅上,嚓地一声划着火柴点了一支烟。 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自己口鼻中喷薄而出,旋即神色冰冷又凌厉地看过来。 “秦淮山?!” 第78章 八百个心眼子 徐丽香不敢置信地瞪圆眼,立时尖叫了起来。 怎么可能?秦淮山竟然出现在这儿,那岂不是代表? 徐丽香越想越心慌,突然抱起她儿子,竟然想逃跑。 她知道,事败了,准是王志伟那边出事了,而且王志伟还把她供出来了,所以秦淮山才带人上门的。 然而,就在这时,秦淮山掐灭香烟,抡起拐杖。 “啊——!” 徐丽香只觉腿上一疼,下一刻,整条腿都麻了。 而且骨关节像断了死的,叫她摔了一个狗吃屎,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立即就流下了满脸冷汗。 “哇!妈,妈,我疼!”她儿子坐地嚎啕,竟然大哭起来。 当地警方神色一凛,立即上前,粗鲁地制服徐丽香。 “徐丽香,你被逮捕了!” 徐丽香脑子一嗡,突然脸色煞白煞白的。 “不,不……不关我的事!” 她大声嚷嚷着,但证据齐全,由不得她抵赖。 秦淮山方才可一点都没有留手,那伤如今看着不严重,但过不了多久,骨头一寸寸裂开,就算是疼,也能活活疼死徐丽香。 但单是如此,还不足够! 他目中闪烁着危险之意,又好似寸寸冰封,冷冷地瞥着徐丽香那头,竟满是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接下来,因为秦四叔头上缝了十多针,就算秦卿每天见缝插针地投喂秦四叔,让四叔多喝灵泉水,但为了掩人耳目,仍是不得不在医院多留几天。 至于秦淮山,他每天早出晚归,也不知在忙什么。 秦卿听说徐丽香被捕了,觉得她爸这么频繁地出去,兴许是和这件事儿有关,但不论人在外头如何,每当晚上回来时,秦淮山总是把那一身煞气化得一干二净,把所有负面情绪全留在了门外。m. 但有回秦卿无意中撞见秦淮山身上沾了许多血迹。 那兴许是徐丽香的血,也可能是王志伟的血。 …… 这天,秦四叔总算出院了,而出来这么久,不管大人还是孩子,早就想家了。尤其秦四叔和秦卿,这还是他俩头一回离家这么久。 但他们之前带来的行李子在农场那边,为此不得不回农场取行李,另外就是得登门拜访,正式向张老头道谢。 “有件事挺巧。” 回农场的路上,秦淮山思忖着道:“我之前问过严建烨,张叔他叫张德全,是嘉祥县的人,以前住在嘉祥县那边儿。” “嘉祥县?”秦卿惊讶地睁圆了大眼睛:“那不是大姑家住的地方吗?” 秦淮山摸摸他的小脑袋,而秦四叔也有点儿意外,“本来以为一个省就算够巧了,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县的,怪不得我一见张叔就感觉亲切。” 秦卿捂住小嘴儿,她四叔是个马后炮,忘了是谁之前防贼似的盯着张老头,那叫一脸的警惕。 秦四叔接收到秦卿的小眼神,咳咳一声,顿时一窘。 “淮山!” 农场这边正忙着,严建烨满头大汗,当看见这两大一小时,连忙直奔而来。 “回来了?” “嗯,回来了。” 大人们在这边聊天,秦卿则是一转身,就拉着爱国他们,急匆匆地去张老头那里了。 张老头只去过医院一次,当时并未久留,而秦卿对他下放这事儿有点在意,恐怕是有什么冤情。 “爱国哥哥,张爷爷他到底犯了什么错误呀?”去时路上,秦卿逮住爱国旁敲侧击。 爱国皱着眉:“听说张爷爷指使人,让几个小地痞把人捅了……那人好像是省城的人,家里关系不少,所以出事没多久,就把张爷爷送来我们这儿。” 爱国对这些事儿一知半解,全是听大人们说的。 但秦卿八百个心眼子,一听这话就直翻白眼。 “怎么可能!” 就张老头那为人,古板是古板了点儿,但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而且还是个心地善良的。 老人有点儿小别扭,但绝不是大奸大恶,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这若是没冤屈,打死秦卿都不信。 …… 来到这边时,离老远就看见张老头正在挑粪,好在天气冷,全都冻住了,倒也算不上多臭。 老人干活时脚踏实地,不像其他人一逮住机会就混水摸鱼。 “张爷爷!”几个孩子离老远就喊。 老人一听,顿时僵住,旋即臭起一张脸,问:“又来干啥?” 这些日子,秦卿人在医院陪四叔,并不知,爱国他们几个竟然黏上张老头了,每天往这儿跑,力所能及地帮着老人干些活儿。 而每当有人问起时,爱国他们就说,秦老头这回救了人,上回又把迷路的他们带回来,对他们有恩。 有人私底下说闲话,说张老头成分不好,骂他是个坏分子,而爱国他们和老人走得那么近,不怕被张老头连累。 最近已经有许多风声传出来,甚至一些人逐渐疏远了严建烨父子几人。 爱国说:“张爷爷,宝儿妹妹回来了,她想来看您。” “有啥好看的,快走快走,这边儿埋汰死了。” 老人这么说着,心烦地驱赶孩子们,活像多不待见似的,但那老眼不禁往孩子们身上瞄了瞄。 他也算是一个命苦的,早年有个老伴儿,但老伴儿身体不好,没能留下个一儿半女,后来老伴儿死了,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别看他嘴上没说,但其实听孩子们一口一个“张爷爷”地喊着他,就仿佛多了几个大孙子小孙女,老人心里热乎着呢。 但转眼一看,四周有人指指点点,甚至还偷偷摸摸地交头接耳,一看那样儿就知道,肯定又在传闲话。 老人眼神一黯:“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别耽误我干活儿。” 老人拎起扁担转身走了。 这时有人说:“我说爱国,你们哥几个也真是的,拿那老头当什么好人呢?” 第79章 徐丽香被吓疯了 张老头身形一僵。 那人说:“爱国,你好好看看这老不死的,这老东西满肚子坏水,当心被他害了还在帮他数钱呢!” “什么害不害的?你别这么说我张爷爷!”爱国他们一听就不干了,气得攥紧了拳头。 那人却撇撇嘴:“我就直说吧,我有个亲戚在嘉祥县的医院当护士。” “听说那天一个姓许的女同志,叫许啥来着……好像是许什么雁?” 秦卿:“?” 愣了愣,立即专心地听了起来。 对方继续说:“反正那女同志说,她亲眼看见这老不死的让几个地痞把人捅了!” “事后竟然还假装人家的救命恩人,想从人家身上谋好处……但没想到人家来头大,有个亲戚在省城那边当秘书……” 秦卿:“?” 懵了! 等等,按这描述……我的天,那不是许春雁吗? 至于那个受伤的,家里有亲戚在省城当秘书的,那不是许春雁的发现,未来会发大财的煤老板吗? 记得好像是姓殷。 敢情张爷爷变成这样,竟然和许春雁有关? 无语,太无语了! 正好这时,秦淮山和秦四叔一起过来,二人身边还跟着个严建烨。 “这是怎么了?”一来到这边就发现气氛不大对。 爱国他们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但没理严建烨。 而秦卿则是哒哒哒地跑向她爸,小身子吃力地爬上她爸的膝盖,稳稳当当的坐在秦淮山腿上。大风小说 “爸……”她靠在秦淮山怀里,小手就这秦淮山的军大衣扣子。 秦淮山摸摸她的头,“宝儿,怎么了?”他看出孩子不大对劲儿。 秦卿撅了撅小嘴儿,然后冲她爸招招手,让她爸低下头。 她贴在秦淮山耳边,悄悄偷瞄一眼张老头,把刚刚听见的事情跟她爸讲了一遍。 秦淮山一愣,这才抬头看过去,但张老头已经走漏,那背脊佝偻着,爱国他们连忙跟上,围在老人身边一口一个张爷爷,喊着老人家。 可老人颤颤巍巍的,仿佛已经丧失辩解的力气。 秦淮山浓眉拧紧。 “宝儿,张爷爷对你和你四叔有恩。” “嗯,宝儿知道。” 秦卿靠近秦淮山怀里,心里五味杂陈,但同时又啼笑皆非。 许春雁那女人丧心病狂,哪怕没有切实证据,可只要一联想许春雁为人,秦卿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而秦淮山则是长吁口气:“放心,老人家一定会苦尽甘来。至于许春雁……” 他冷冷地掀了掀薄唇,眸中不带任何情感色彩。 秦四叔听得一脸迷糊,不懂这是咋了? 而当天下午,秦淮山和秦四叔带着谢礼登门拜访,想正式感谢一下张老头。 谁知,张老头不知从哪儿弄来一瓶白酒,竟然喝了个烂醉如泥。 而几人已经买好了火车票,不得已,只好把东西留下,当晚乘车前往密林县,第二天就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不过,火车发动前,秦淮山看向窗户外,车站里人来人往,拥挤得很,但他目光幽远,仿佛在眺望远方。 与此同时,菜市口。 “我呸!这两个挨千刀的,真是黑心黑肺的!” “听说那女的指使那男的,想偷走人家的孩子,还想把人家的孩子活埋。” “真是畜牲!正好被树立成典型,活该他们被枪毙!” “不,不……” 徐丽香早已六神无主,她此刻和王志伟一起,被五花大绑,两人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不过是数日时间,就已瘦了一大圈儿,仿佛经历过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神智都已有些失常。 第80章 宝儿回家啦 徐丽香一脸魔怔,她不断地念叨着:“别过来,别过来,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干的!” “是王志伟……不关我的事,我只是帮他出个主意而已,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 “饶了我吧,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旁边,王志伟一脸憎恨:“臭娘们,全是你害了老子,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两人身上绑着绳子,但王志伟突然扑过去,一口狠狠咬在徐丽香的耳朵上。 “啊——!” 就这么一下子,徐丽香被咬下大半个耳朵,血流如注。 四周有人围观,也有人持枪警戒。 直至其中一人吹了声哨子,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高声道:“行刑!” “砰、砰”,接连两声,登时,子弹穿过二人的眉心,二人立即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二天,凿子岭生产大队。 “奶,你说宝儿到底啥时回来?这都好些天了!” 小六闲得五脊六兽,自从小宝儿一走,家里笑声就少了,连大人带孩子,全都抑郁寡欢,一个个蔫儿了吧唧的,像是霜打的茄子。 秦老太正在纳鞋底子,孩子们年纪小,鞋子穿得废,她已经缝好了一只虎头鞋,那小鞋子很可爱,鞋帮里面塞满了棉花,鞋面是绒布的,特地给小宝儿做的。 老太太说:“估计快了吧,毕竟也有些日子了。” 小八小九这俩孩子手牵手,表情很一致,可怜巴巴地望过来,像极了四叔故意卖惨的样子。 “真的快了吗?” “奶,我们想宝儿了。” 老太太叹息:“当我不想啊,我也想!早知道当初就让美莲也跟着一起过去了,老大老四两个大老爷们儿,尤其老大,一看就是个糙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小宝儿照顾好……” “哎,宝儿可千万别饿瘦了,不然回头我跟他俩没完!” 老太太正念叨着,突然听见外头传来秦诏安的喊声:“奶,奶,宝儿回来了!大伯四叔带着宝儿一起回来了!” “啥?” 老太太眼神一亮:“哎唷奶奶的小心肝儿,哎呦奶奶的小宝贝儿,宝儿可总算回来了,想死奶了!” 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趿拉着鞋子,连忙就往外头跑。 其余人见此,也是一脸高兴,就跟还阳了似的,纷纷跟上了秦老太。 生产队外,秦卿正坐在她爸腿上,看见那一大家子朝自己跑来,她马上露出个天真烂漫的小脸儿,然后来了个双向奔赴。 “奶!” 甜甜地叫着,往前一扑,她一把抱住秦老太的大腿。 “奶,宝儿好想好想你呀,宝儿想死你啦!” “我的乖孙哦!”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儿,马上把小秦卿抱了起来,还特意颠了颠分量,见没瘦,这才安下心来。 “走走走,”秦老太招呼着,抱住孩子就不肯撒手了,她兴冲冲地说:“美莲,快回家,咱今儿吃点好的,炖点肉,还有老二老三家的,都搭把手,争取尽快开伙。” 媳妇们笑着答应,可就在这时,丁美莲看了眼她丈夫秦淮流。 秦四叔之前头上缝了十来针,如今脑袋上缠了一圈儿白纱布。 丁美莲立即一怔:“老四,怎么回事,你头怎么了?” 她心疼地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又生怕碰疼了秦淮流。 秦四叔轻眨一下眼,然后“嘤”地一声,竟然身子一垮,趴在丁美莲肩上,把丁美莲抱了个满怀。 他老委屈了! “媳妇儿,我差一点点就要见到你了,媳妇儿,我好想你呀……” 他竟然还假惺惺地抹了一把泪,那叫一可怜兮兮。 而秦家其他人见此,早就见怪不怪了,毕竟从前,秦老四因为是老秦家的小儿子,又从小身体就不好,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166小说 这人是个撒娇精,就算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也依然本性未改,时不时地就得搂着他的媳妇撒个娇。 不过,秦老太直皱眉:“咋回事,这是发生了啥?” 秦淮山一叹,只能把事情讲了一遍,听得这一大家子一脸愤怒。 “天杀的!” 尤其秦老太,那简直恨不得跟人拼命了,这是啥世道,咋啥人都有呢? “哎唷,我的宝儿,奶奶的好小宝儿,幸亏宝儿没出啥事……” 老太太说着说着甚至哭了起来,心里真是后怕。 “奶,宝儿没事的,奶不哭好不好?” 她被老太太哭得一阵心酸,卷起了小袖子帮老人擦泪。 而这一大家子也一边说着,一边骂着,义愤填膺地回家去了。 但另一边,许春雁丝毫不知,她已经大祸临头了。 第81章 小六:宝儿,快夸我 嘉祥县。 “阿行,真要出院吗?”许春雁端着个盆子,站在病房门口。 殷煜行住院时瘦了许多,伤口疼得他食不下咽,这会儿正在整理病床上的被褥。 他“嗯”了一声。 换做从前,他压根儿懒得搭理许春雁,但如今……那人救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点头说:“也快年底了,我得回春城。” 许春雁放下盆子,来到她身后,想搂他的腰,她自以为二人关系已更进一步,谁知,殷煜行竟噌地一下避开了。 他眉心打了个死结,沉默又抗拒地看着许春雁。 许春雁立即做出一副受伤的表情:“阿行……” 她伸手想拉殷煜行的袖子。 殷煜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姐,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姐,我会对你像对亲姐那样。” 许春雁一愣,“你什么意思?” 殷煜行再次皱了皱眉,他转身继续收拾行李,他自认为他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 恩情归恩情,但爱情归爱情,他心里早就有人了,容不下许春雁。他可以感激,以后但凡许春雁开口,他都会为了这份救命之恩而不遗余力地回报她。 但他不会娶她。 “殷煜行,你说啊,你什么意思?” “咱俩在嘉祥这边这么久,这回你住院,我帮你端盆,帮你洗衣服,你难道真就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殷煜行被她扯了一把,正好抻疼了伤口,他脸色一白:“许姐,咱俩不合适,外面男人那么多,你别一直盯着我,行吗?” “外面男人多不多关我什么事?我看上的是你,又不是那些野男人!殷煜行,这些日子你住院,你知不知道大伙都是咋看咱俩的?他们把咱俩当成两口子!” “现在你翻脸不认人,那我呢,你让我怎么做人?” 殷煜行下颚一绷,“我很感谢你,但难道因为那份感谢,我就必须娶你不成吗?” 许春雁一呆。 殷煜行抿了抿嘴,“我能给你的不多,如果这份感激你不想要,那我这条命是你的,我还给你,成吗?” 许春雁顿时傻了。 说不清是气,是怒,还是委屈。 殷煜行,好一个殷煜行! 她突然转身,摔得门框震天炸响! 就殷煜行这狗脾气,要不是知道他未来会发大财,她才懒得伺候他!他给了她多少难堪,让她吃了多少闭门羹? 他怎么能这样! 许春雁一脸阴沉,她来到医院外,自个儿寻思了半晌,突然眼一眯。 “呵,我还真就不信了。” “等生米煮成熟饭,你还能一脚踹了我不成。” 她心里憋了一股火儿,攥紧了手心,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殷煜行,这可是你逼我的! …… 凿子岭。 秦卿可想死哥哥们了,哥哥们也想她,一回来就把她包围了。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招呼着陈翠华几人一起在厨房里忙活,而秦淮山则是喊了老二老三进来。 几人商量一番,主要是提起许春雁那事儿,顿时一个个啼笑皆非。 “这是什么人啊!”秦三叔向来毒舌,这会儿更是露出个讥诮的冷笑。 秦淮山说:“之前我们一下火车就赶紧回来了,毕竟离开家太久,宝儿也想家了。但我琢磨着,明天让老二走一趟,帮我寄几封信,张叔那事必须得彻查。” “成!我明儿就去邮局。” 院子里,秦卿赖在她大哥哥秦诏安怀里,小八小九摸摸她的手,小六也过来揉揉她的小脑袋。 哥哥一人摸几下,秦卿感觉自己都快被摸肿了。 “哥哥,你们这些日子有好好学习吗?”她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一副纯稚的模样问。 “有的,有的!”小六立即点头如捣蒜:“宝儿,我们学的可认真啦,我已经会写不少汉字了,不信你看!” 他拿着一根小木棍,在地上写出“秦修毅”这三个大字,这是他名字,比划太多,他可是练了好久才练成这样的,但那三个大字依然歪歪扭扭,瞅着都快分家了。 然而秦卿很捧场。 “哇,六哥哥好好厉害!”她马上拍了拍小手。 “那是,”小六立即骄傲地挺直了小身板儿,“我当然厉害了,也不看看我是谁哥哥。” 见小六抢走秦卿的注意力,另外几个顿时不干了,“小六起开,嘚瑟什么?当我们不会吗?” 另外几个孩子也蹲在地上写他们的名字,有的拿小木棍儿,有的直接用手指头,很快就写了满地。 “宝儿,宝儿,看!” 他们朝秦卿看过来,眼神亮晶晶的,一副想要妹妹夸奖的模样。 秦卿乐不可支,但十分配合:“哇,二哥哥写的好好看,好工整呀。” “三哥哥的字迹好漂亮!” “四哥哥的比划好好看哇!” 她挖空心思,绞尽脑汁,把哥哥们挨个儿夸一遍,都快词穷了。 但小二诏平他们笑呵呵,反而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真是不枉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 秦老太正在摘菜,分神看这边一眼,当即也乐了起来。m. “宝儿可真是咱家的开心果,这孩子一回来,咱家笑声都多了。” 陈翠华也说:“可不是,昨儿诏安诏平他们还在念叨她,回来就好,这些日子可把诏安他们想死了。” 秦老太又是一乐。 不久,堂屋摆着一张大木桌子,大伙儿围着桌子坐成一圈儿,桌上的饭菜很是丰盛。 四婶丁美莲手艺好,炖了一盆红烧肉,还有糖醋排骨、烧茄子、煎豆腐,甚至还有秋刀鱼。 几乎全是从空间里拿出的食材,但四婶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本事。 秦卿吃得齿颊留香,两条小短腿垂在凳子底下,用力地踢踏了两下,就挺高兴的,太高兴了。 “奶,尝尝这个,可香啦!”她的手太小,拿不稳筷子,因此一直用勺子。 勺了一块煎豆腐放进老太太碗中,然后又挨个儿帮家里的大人孩子们添菜,可惜她胳膊短,有人坐得远,她实在照顾不到。 但这顿饭依然吃得开开心心,叫大伙心满意足。 不过,饭后,秦卿正和哥哥们在院子里消食,突然支棱起耳朵,偷听起老头老太太那屋的动静。 “赵大花……整天瞎闹……” “下回我抽死她……” 老两口声音有点小,家里又一堆孩子闹哄哄的,秦卿听得不是很清楚。 不过,赵大花,那不是秦二奶奶的名字吗? “大哥哥,大哥哥!”秦卿扯了扯秦诏安的袖子,问:“大哥哥,秦二奶奶是不是又来找咱家麻烦了?” 她如此猜测着。 而秦诏安,他脸色一沉。 “宝儿,你怎么提起她?” 旁边的小八小九本是秀气性子,但一听秦卿提起秦二奶奶,就突然生上气了。 “坏婆婆,二奶奶,坏,贼坏,忒坏!” 俩孩子年岁小,不知该怎样讲,翻来覆去只有一个“坏”字。 秦卿小眉毛一扬:“她又干坏事了吗?” “嗯!”孩子们用力点着小脑袋。 然而,正是应了那句话,说曹操曹操到,这人还真是禁不住念叨。 “哎唷,淮山他们回来了?” 第82章 幸好离了 秦二奶奶一过来就阴阳怪气的,后头还领着一堆人。 秦卿见此有些意外,从前秦二奶奶尖酸刻薄,在生产队里不招待见,但怎么着,自己不过走了半个月而已,这人竟然翻身了? 竟然被大伙儿簇拥着? 秦老太从屋里出来,当场呵呵一声冷笑起来:“我看你是真把我话当成耳旁风,昨儿就告诉过你,再敢来我们老秦家,我非得打断你两条腿不可!” 秦二奶奶撇撇嘴:“郭咏梅,你少在那儿吓唬我,我告诉你,你们赶紧把那肥皂方子交出来!” 秦卿一愣,咋回事,肥皂方子? 秦二奶奶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一家还真是好大的脸,那肥皂方子明明是我们老秦二房的东西,那可是我娘家那边祖传下来的。” “可你们偷走了我家的方子,拿着它赚黑心钱,这不是欺负人吗?大伙儿都赶紧帮我评评理!” 秦二奶奶这边一煽动,院外众人七嘴八舌,纷纷指责起老秦家。 可秦老太却气得脸一白:“放你娘的狗臭屁!” “你当我不知道?你家祖上八辈儿全是贫农,哪有什么肥皂方子?那明明是我家宝儿在县城捡的!” 秦二奶奶也不是好相与的,她眼红老秦家顿顿吃肉,但只要把肥皂方子抢过来,那些好处可就全是她的了。 “哎哟喂,风大不怕闪了舌头,那死丫头片子才多大,她知道个啥?还捡肥皂方子呢?” “这话你敢说,我都不敢信,你咋不说她捡金子吗?” “不就是个赔钱货而已,也就你们老秦家拿她当成香饽饽,就她也有那福气?” 秦二奶奶竟然还鄙夷上了。 至于秦卿,她也笑了,是真忍不住笑了。 奇葩!. 这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大奇葩? 她算是明白了,有些人吧,就是见不得人好,一旦人家比她日子过得好,她就得想尽办法拖后腿,就像这秦二奶奶。 “二奶奶,”秦卿眨巴一下眼,竟然来到老太太身边,她脆生生地问: “二奶奶说肥皂方子是你家祖传的,那上面都写了什么呀?二奶奶既然看过,一定能说出来的,对不对?” 秦二奶奶一呆,旋即没好气地瞪过来:“大人讲话哪有你插嘴的份儿!滚开,少在那儿碍眼。” 她这么不客气,却叫秦家众人脸色一沉。 “死老太婆,你麻溜给我滚。” “在我家耍什么威风!” “我家孩子也是你能骂的?” “你他娘算什么东西!” “一天两天顶价闹腾,我老秦家给你脸了?” 好家伙,秦二叔、秦三叔、秦四叔,还有婶婶们,这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气得连脏话都蹦出来了。 一是因为秦二奶奶嘴贱,骂了他们的宝儿。 二也是因为这阵子她没少来秦家,老秦家早就受够她了,这不,正好一股脑地爆发出来了。 跟这种人做亲戚,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 秦老头寒着脸开口:“老婆子,别跟她磨叽了。老三,她这是没事找事呢,你赶紧去公社,把派出所的同志请过来,就说她无中生有,破坏集体团结,说她讹人!” 秦老头是个狠的,不出手则已,一出手肯定得直切死穴。 秦二奶奶一下子就懵了:“你你你……你咋能这样?谁讹人了?” 而秦三叔早就忍她够久了,秦老头一发话,秦三叔呵呵一声,立即就往外面跑。 等把公安请过来时,秦二奶奶正坐地哭嚎,一副撒泼打滚的无赖样儿。 公安之前已经听说过事情经过,对这秦二奶奶没什么好脸色,况且双方也算熟人了,毕竟之前曾发生过一场公开检讨。 公安脸一沉,立即把人带走了。 秦二奶奶不敢置信,她没想到公安竟然这副态度,毕竟她认为自己只是小打小闹,没干啥太出格的事儿。 但谁知…… “前几天密林那边出了件大案子,最近正好严打,各个方面都必须严格把关。” 公安这么说。 秦淮山和秦四叔对视一眼,俩人心里有数,而秦卿更是小脸一呆,立即明白了。 秦二奶奶这回是真遭了大难了。 但她并不同情。 第二天,秦卿听说秦二奶奶被送去劳动改造了,为期一年,而秦二爷爷家忙着为此事东奔西走,没空来找老秦家的麻烦。 至于秦二叔则是亲自跑了趟邮局,帮秦淮山寄了几封信。 但在此期间,秦卿却发现了一件事,楚衡一家本是住在隔壁,但这两天隔壁没人,怪不得秦卿回来后没见过楚衡。 原来就在他们回来前一天,楚衡一家出远门了,不知是去了哪儿,归期不定。 日子平淡如水地过着,另一头,春城那边有人接到秦淮山写的信,惊讶地看完后,简直难以置信。 “淮山这小子到底倒了什么霉,怎么就娶了个那种媳妇?幸好离婚了,不然……” 这人说着,摇了摇头,旋即批了份文件。 密林那边的案子轰动了北方城市,甚至还上了报纸,最近北方几省正在严打。 而如果张老头这案子真能平反,那么作为始作俑者的许春雁肯定逃不掉法律的追究。 不过,许春雁只觉最近风气又严了许多,却压根儿没想到这事竟然跟她有关系。 这天下午,殷煜行和家里关系不好,正好大吵一架,他一个人骑着自行车去了那家叫做老莫的餐厅。 他看上一个服务员,可惜今日正好那姑娘休假。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走进来,竟然是许春雁。 许春雁竟然点了几瓶酒。 “阿行,你陪我喝点吧,”她一脸苦涩,“这几天我想开了不少,就当吃顿散伙饭吧,我保证,只要过了今天,我肯定再也不缠着你。” 殷煜行沉默着点了一支烟,半晌才拿起了酒杯。 期间许春雁又去拿了几瓶酒,但殷煜行不知酒里下了药,过了十几分钟后,他突然浑身燥热,这才察觉几分不对劲。 “许春雁,你?!” 他腾地一下站起身,却头一晕,险些栽倒在地上。 许春雁冲过来搂住他的腰,“阿行,你喝醉了是不是?走,我扶你回去。” 附近就是招待所,她已经订好了房间。 然而殷煜行冷冷地看着她,忽然一把将她甩开,旋即踉踉跄跄地冲出了餐厅。 他想去医院洗胃,但半路上摔了一跤,就在这时一个脸上长着几颗小雀斑的姑娘拎着菜篮子,她惊讶地说:“殷同志?” 殷煜行神志不清,他忽然一把握住姑娘的手腕。 “小茹……” 他看上的那个姑娘,在餐厅做服务员的姑娘,正是叫小茹。 第83章 小脸红扑扑的 秦卿不知城里那些事,如今在凿子岭,她每天都过得很充实,虽然还是经常和哥哥们一起往外跑,但更多时间是留在家里。 越是接近年底,年味儿越浓,秦卿她爸的腿也越来越有起色,如今已能拄着拐杖走上几步。 当第一次看见秦淮站从轮椅中站起来时,秦卿激动但够呛,不断拍着小手,小嘴儿直叫好。 秦老头,老太太,还有叔叔婶婶们,也全是欢喜雀跃,冲上前和秦淮山抱成了一团。 “好啊,好!”秦老头不苟言笑,平日古板的小老头,如今重重拍着秦淮山的肩膀,自己竟红透了眼眶。 秦淮山弯了弯眸,旋即一把捞起地上的闺女,将秦卿抱在了怀中。 视野立即被拉高,秦卿小嘴儿合不拢,搂着她爸的脖子看了看地面。 她爸个子是真高,至少一八八呢,而且这些天秦家伙食好,大伙都长壮了不少,她爸也不像从前那么单薄了,她笑得越发开心。 “爸,真好!” 秦淮山揉着她的小脑袋,把她居高起来,让闺女坐在他肩上,骑在他脖子上,他两手握着闺女的小短腿儿,带着闺女来回走了几步。 “哈哈!”秦卿笑得可开心了,两只小手抓着她爸的大耳朵,小脸儿越发红扑扑。 这天之后,秦淮山的复健增加频率,不但开始锻炼上半身,也开始锻炼腿部,逐渐地,他健步如飞,一身的雷厉风行,人看着也越发干练。 冬天没有事情干,生产队的大伙儿在屋子里猫冬,而秦卿一家过了个暖冬。 年底腊月二十三,这天是秦卿的生日。 “来,宝儿,快尝尝这个。” 丁美莲今儿亲自掌勺,做了一大桌子菜,有鱼有肉,还有孩子们爱吃的拔丝地瓜。 一大家子围坐在一张桌子上,大人们不断地给小秦卿夹菜,哥哥们也一脸热情。 “宝儿,地瓜可甜了,地瓜可好吃啦!”小六摇头晃脑,他穿着一件厚厚的袄子,原本每年冬天,家里孩子多,棉衣不够穿,孩子们总是圈在家里面。 但今年因为秦卿弄来一批棉衣棉裤,这一大家子并不缺衣裳,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全都两套换着穿。 小六觉得,这日子可真是太好了,美中不足的一点是家里人太多了,大人孩子们整天霸占着小秦卿,他能分到的时间真是太少了。 楚衡一家人也在。 之前他们出了趟院门,似乎是去看亲戚朋友了,但特意赶在年前回来,楚衡还特意带回一个小发箍,是红通通的颜色,正被秦卿戴在脑袋上,配上那白净净的小脸儿,还有黑软的短发,真是越发招人稀罕了。 这是楚衡特地为秦卿准备的生日礼物。 另外罗婉祯还缝了一个布娃娃送给小秦卿,这可把秦卿高兴坏了。 “谢谢衡衡,谢谢罗奶奶。”166小说 大人们全是笑容满面。 “我们宝儿又长大一岁,今年四岁了!” “时间过得快,孩子长得也快。” 秦卿从前一直孤零零的,每年生日只有自己,这还是头一回有这么多人帮她庆生。 作为小寿星,这一整天她笑容就没断过。 过了腊月二十三,很快就是大年三十了,过年前一天大队里杀了几头年猪,挨家挨户地分了些猪肉。 晚上的年夜饭十分丰盛,每逢大节日总是丁美兰掌勺,她手艺是真好。 而大年初一开始走亲戚,婶婶们各自有娘家,带着丈夫孩子回娘家,如此一来,这偌大院子冷清下来,就只剩下秦老头,秦老太,还有秦卿和她爸,以及小姑姑秦淮珍。 秦卿有点不适应,家里人口多,总是热热闹闹的,这还是头一回这么冷清,哥哥们刚走她就开始想了。 “宝儿,来。” 秦淮山如今已经能走得很稳当了,今早起来屋檐下挂着冰锥子,院子里厚厚的积雪,他正拎着铁锹铲雪。 见小闺女百无聊赖,哥哥们一走她就两只小手托着腮,秦淮山失笑,把她喊出来。 然后陪闺女堆了个雪人。 拿树枝子当雪人的胳膊,拿石头当雪人的眼睛,还画了个大嘴巴,多处都是秦淮山出力,秦卿只需要在旁边看看就好。 而这雪人堆出来,看着丑萌丑萌的,可把秦卿笑死了。 “爸,雪人好大脑袋呀。” 秦淮山一把捞起孩子,摸摸闺女的小脑袋,心想可不正是大,雪人的大脑袋都能把他闺女装下了。 “爹,娘,我回来了。” 中午时,家里正准备开饭,昨儿年夜饭做多了,许多剩菜没来得及吃完,今儿秦老太煮了个面条,配昨晚剩下的年夜饭。 秦卿一听这声音,马上哒哒哒地往外跑,“大姑姑?” 她离老远就看见秦淮凤,但秦淮凤竟是独自回来的,并未带上她丈夫和闺女。 秦老太一听连忙出来:“咋就你一个?” 秦淮凤家俩孩子,往年总是带着丈夫孩子一起,可如今竟然只她一人,秦老太不禁皱眉。 秦淮凤擦了把汗:“孩子们感冒了,老吴留在县城照顾孩子呢,我怕传染宝儿,就没让孩子们过来。” 她见家里翻新了房子,变化可大了,而且家里还穿得很厚实,不过新棉衣外罩着旧衣裳,单从外面看起来,依然又旧又破的。 但仔细瞅瞅老两口的脸色,见老人气色好上许多,也不禁一笑。 秦老太拽着秦淮凤回屋了,小姑姑也进去了,秦卿围着秦淮凤团团转,甚至还从大房拿出两套棉衣来。 “大姑姑,大姑姑,给!”她两只小手捧着,这是她为大姑家的孩子准备的。 秦淮凤一愣,“哎唷,这是?”她看先过秦老太。 秦老太笑得舒心:“拿着吧,我看你们一家也不容易,咱家如今不缺穿的。” 秦淮凤:“?” 懵住了。 第84章 断得干干净净的 从前家里过得好时,老太太也曾是个大方的,但后来家里变穷了,过日子不得不捉襟见肘。 她惊讶家里的变化,家中发生的许多事情她并不知情。 于是拉着老太太唠了起来。 等晚上时,叔叔婶婶们陆续回来了,冷清了一整天的老秦家重新恢复了热闹,秦卿也露出笑脸来。 不过三叔三婶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小五小六小七这几个孩子也臭着一张脸。 秦老太问:“咋回事?这又是出啥大事了?” 秦卿也好奇,她来到小六跟前,发现小六脸蛋子肿了,一看就是挨打了,她小脸一拉拉。 “六哥哥,谁打的?” 三婶李素芬抹了一把脸,一副生闷气的模样,“甭提了,还不是我娘家,我妹嫁得好,今儿在娘家遇见她,她飞扬跋扈的……气死我了!” 李素芬手上青了一片,一看就知跟人干架了,她自个儿拳头都裂开了,红红肿肿的。 秦老太脸一沉。 秦卿连忙拿来个热毛巾,蘸着灵泉水帮李素芬擦手。 李素芬本来挺生气的,但一看秦卿这小模样,一把就将人搂住了。 她嘀咕着说:“我那妹子嫁了个职工,恨不得尾巴翘上天,每次在娘家遇见她,都少不了闹出点事情来。” “真不知她咋想的,在外头炫耀也就罢了,回了自己娘家竟然还一副娇纵脾气,我看是被我爹娘惯坏了。” “行了,甭搭理她,”秦三叔长相艳丽,但如今脸色一沉:“反正咱不在一起过日子,往后要是愿意走动,就当个亲戚处着,要是不愿意,就当没她。” 李素芬憋了一口气,但也觉得丈夫这话在理,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而就在这时,秦淮山拿出一封信来:“爹,娘,年后我估计得忙起来了。” “啊?” 秦淮山这话一出,大人孩子全朝他看去。 秦卿也歪着小脑袋,一脸迷糊。 “爸,你要忙什么呀?” “还记得你高叔叔吗?”秦淮山抱起孩子亲了一口。 秦卿点着小脑袋,高叔叔叫高庆阳,是她爸在部队的战友,前几个月来过老秦家一趟,是开军车来的,甚至还在老秦家住过好几天呢。 秦淮山弯了弯鹰眸:“爸之前在部队发展不错,就算退下来了,上头也对我有安排。之前是因为我身体问题,这才把这事儿耽误了,但我如今身体好的差不多了,等年初五就得去省城那边报道了。” “省城?” 秦卿捂着小嘴儿惊呼,那可太远了,她至今还没去过省城呢。 完了,那她以后岂不是要和她爸聚少离多了? 秦老太也问:“咋跑那远呢?上头给你安排的啥岗位?” 秦淮山说:“炼钢厂,先从副厂长开始干。” “啥啊??” 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直接把这一大家子砸蒙了。 副厂长?就算是副的,也好歹是个厂长啊,更何况还是省城那边的厂子,这含金量可太高了。 尤其还是炼钢厂!自从六几年开始,国家就大力扶持炼钢产业,如今各地逐步工业化,上头对这很看重。 这可是要职! 秦卿不知该开心,还是该伤感,她可喜欢她爸了,但以后她爸要进城拼搏事业了,自己兴许就要成留守儿童了,她小嘴儿一抿,不知怎的就红透了眼圈儿。 但这时秦淮山说:“我之前跟人打听过了,咱嘉祥县这边的中小学全都停课了,但省城那边的学校还开着,诏安他们也不小了,得送他们上学。” “而且按我这职务,工资待遇什么的全是厂子帮忙解决的,娘……我觉着,咱一家不如搬进城里,往后孩子们也能接受一个好教育,省得咱一家人分别两地。” 别看这话说得体面,但秦淮山其实是存了私心的。 赚钱是必须的,就算从前线退下来,他也能帮着祖国建设添砖加瓦,更何况从前他在部队学了不少本事,也算是一个技术兵种,会的东西可多了去了。 但如果自己进城了,不带小闺女,那肯定不行的。真要是分开了,不得把他想死啊。 所以不如全家一起进城算了,反正那边有房子,按照副厂长这规格,少不了得分一套小洋房,他全都打听好了,就算家里人多,也不愁没地方住。 “这,这……”秦老太答不上来,按着脑袋坐在了炕边上,“我想想,让我想一会儿。这舍家撇业的,先让我缓缓,然后再商量商量。” 这天晚上大姑姑秦淮珍住在老秦家,大姑姑心想娘家日子算是过起来了,她大哥是个出息的,如今大哥身体好了,工作也有着落了,甚至还是副厂长呢。 往后等厂子退休,这个“副”字就能摘下,原地扶正,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她心里是乐呵的,第二天就跟娘家告别了。 而秦老头,秦老太,俩人琢磨了许久,“咱要是进城了,那咱的粉条作坊,还有咱的肥皂作坊,这可咋整?而且这地方好歹是咱家的根儿。” 老人念旧,有点舍不得这地方。 小姑姑秦淮珍犹豫了下,忽然握住老两口的手。 “爹,娘,我看不如这样,大哥既然敢这么提,肯定是心里有打算的,往后我留在这边,守着咱家房子,看着那两个作坊,您老两口忙活了大半辈子,就跟着大哥一起进城享福吧。” “那哪能行?”. 生在乡下,长在乡下,这事儿还得再想想。 …… 年初五这天,秦淮山去省城办理入职手续,和他一起出发的还有小秦卿,秦二叔,以及秦诏安。 省城离他们这地方太远,早上出发,下午人家厂子都快下班了,一家人才算抵达。 秦卿恍惚地想,好像她那个抛夫弃女的知青妈许春雁就是省城的人,人这一生的际遇还真是神奇。 许春雁当初一心想回城过上好日子,想做人上人,以为秦淮山瘫了,这辈子都没有大出息了,谁成想秦淮山不但好了,工作也解决了。 若是许春雁知晓老秦家如今这光景,不知她心里如何作想。 但不论她怎么想,秦卿觉得,自己一家人已经跟许春雁断得干干净净了,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才好。 春城炼钢厂。 “同志,您是?” 炼钢厂这边正忙着,年初五已经复工了,一辆辆大卡车停在工厂外头,那些开大车的司机师傅正准备把这批钢铁运到单位指定的地点。 看门的老大爷一脸糊涂地望着秦淮山等人。 第85章 宝儿可开心了 “我是秦淮山,这是我的介绍信,还有身份证明。” 他抱着孩子腾不手来,秦二叔从怀里摸出一份文件帮忙交给老大爷。 这老大爷愣了愣,连忙戴上一副老花镜,隐隐觉得秦淮山这名字有点耳熟,仿佛曾在哪儿听过。 直至看完那些信,登时一惊:“哎唷,秦副厂长?快请快请,之前尹厂长没少提您,走走走,我这就帮您带路。” 老爷子欷歔不已,这秦副厂长是上头空降过来的,他们春城炼钢厂算是军工产业,内部完全是军事化管理的,来这边的也几乎全是退伍官兵。 不过……之前那位老副厂长生了场大病,本以为朱主任能升任副厂长,谁知竟被这空降的截了胡。 办好入职手续,秦淮山仿佛巡视领地似的,抱着闺女在厂子里走了许久,但这炼钢厂实在太大了,而且年初五冰雪未化,天气依然是冷的。 怕闺女长期待在外面冻坏了,于是秦淮山跟人讲了下,立即有人带着这一家几人去隔壁的职工大院。 这职工大院也很大,晚上竟然有人吹响了号子,一堆人有二十出头的,也有三四十岁的,正在集体拉练,喊着口号跑了一圈儿又一圈儿,人人满头大汗,也衬得他们血气方刚。 “爸,看!”秦卿眼睛都快不够用了,指着不远处围着铁丝网的空地,伸直了小脖子。 秦淮山笑:“宝儿喜欢这里不,听说咱大院不远就有一家小学,那儿有学前班,等往后哥哥们去那边上学,宝儿也能跟着诏安他们一起。”. 秦卿龇出一口小米牙,“嗯,喜欢!”至少不用和她爸天各一方了,她心里是开心的。 但她不是没良心的孩子,她知道老头老太太拿不定主意,舍不得老家那边,心里琢磨一圈儿,又开始犯愁起来。 单位分配的住宅位于大院深处,这边住着的全是领导班子,一座座小洋房,据传是二战以前的建筑。 秦淮山分配到的小洋楼墙体有些剥落了,外墙是乳白色的,黑瓦盖在上头,前后两个大院子,能当菜地,并且小洋楼足足三层高,房间更是十多个。 一进屋,秦卿就撒欢地跑起来,楼上楼下来回乱窜,她自个儿跑还不算,还拽上了她大哥哥秦诏安。 “房间好多呀!”她大眼睛亮晶晶的:“大哥哥,如果咱全家都搬过来,那以后爷爷奶奶一间屋,叔叔婶婶们也能住得下,哥哥们和宝儿也能一人一间屋。” 再也不用在一张炕上挤着了,比如二叔家人口最多,秦二叔秦二婶带着四个孩子睡一间屋子,每当晚上翻个身都困难,尤其秦诏安他们渐渐长大了,很多事都不方便,前些日子还听家里提起过。 等往后再挣一点钱,少不了得加盖几间房子,省得往后哥哥们长大了还得一起挤。 但如果搬来这里就不用了,房子足够多,随便住! 秦诏安摸摸秦卿的小脑袋,“宝儿喜欢这里?” 秦卿顿了顿,然后仰起一张白净净的小脸儿:“宝儿想一家人住一起,不想分开。” 秦诏安搂住她,“放心,爷爷奶奶舍不得宝儿,他们肯定投降,肯定得跟宝儿一起搬过来。” “真的吗?” “真的,不信等咱回去就知道了。” …… 这小洋楼里全是床,没有炕,供暖是自家烧着煤炉子,那煤炉子连接着暖气。 屋里家具都齐全,有床有柜子,但没被褥。 好在天生还早,俩孩子被留在小洋楼里,秦淮山和秦二叔亲自跑了一趟,去供销社采买被褥。 这东西秦卿空间里也有,但来时两手空空,拿出来不方便,秦淮山他们出门主要是做做样子。 房门一关,秦卿和秦诏安冲上三楼,她相中一个带窗户有阳台的房间,心里想得可美了。 往后搬过来,她住这间,左边那屋子是书房,对门住她爸,旁边住老两口,还有叔叔婶婶们……哎!真好,她两只小手托着腮,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后从空间里拿出两杯热腾腾的关东煮。 “大哥哥,来,一起吃!” 她笑弯了大眼睛,拿起竹签喂秦诏安吃了颗牛肉丸子。 秦诏安头一回吃这个,一口咬下,丸子里滋出不少汤汁来,他连忙拿手接住,免得喷得满地都是。 秦卿拍拍小脑袋,连忙拿出湿巾帮大哥哥擦手。 “好烫,但是很好吃,这丸子真怪,像肉的,又不像是肉做的。” 但一口咬下,越嚼越香。 秦卿笑弯大眼睛,自己叉了颗龙虾丸:“宝儿也觉得好吃。” 而且烫也好喝! 小哥俩才刚吃完,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咚地一声,接着哗地一下,玻璃碎了一地。 俩孩子人在三楼,立即愣了愣。 秦诏安反应贼快,一把抱住小秦卿,他支棱着耳朵偷听了一会儿,旋即冷若冰霜地抱着秦卿下楼了。 来到楼下时,看见客厅的窗户被砸开一大片,一块碎砖头正躺在客厅的旧地板上。 秦诏安脸色又是一冷。 这也就是幸亏他之前和宝儿在楼上,不然如果在楼下,突然砸上这么一下子,玻璃碴子来回乱飞,万一割伤了宝儿怎么办? 气息一沉,秦诏安转身说:“宝儿,你在屋里,离窗户远点,不要靠近知道吗?哥出去看看。” 说完,秦诏安就凛然地往外走。 小洋楼外面,几个熊孩子手里拿着砖头,正要继续往屋子里头砸,但听吱呀一声,门开了,那些孩子愣了愣。 一个调皮小子看着能有八九岁,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指挥着身后那些人:“继续砸,把他们轰出去!” “不就是乡巴佬,凭啥住进小白楼里,全是泥腿子!” 那孩子大声嚷嚷着。 秦诏安眯了眯眼:“你们这是干什么?” 对方撇嘴:“你就是那个秦淮山家的孩子?我告诉你们,别做梦了,他当不了副厂长,副厂长是我爸的,你们赶紧给我滚,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小白楼也是我家的,我妈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就差搬过来了!” 原来这皮小子是朱主任家的,叫朱亮。 朱主任在炼钢厂干了好几年,之前那个老副厂长因为身体原因退下了,一家人刚搬走不久,而朱主任是最有希望成为副厂长的人。 但上头下达通知,秦淮山空降,这朱主任的念想落空了。 两口子私底下抱怨时,正好被朱亮听见了,于是有了今日这一出。 第86章 和秦诏安一起分着吃 秦诏安皱了一下眉,他身材颀长,过完年已经十一岁了,少年出落得越发挺拔,也越发俊俏了,哪怕还稚嫩了些,但五官雏形已露出几分来日的稳重自持来。 “有文件吗?有通知书证明吗?” 朱亮一愣:“啥文件,啥通知证明?” 秦诏安冷冷看着:“我大伯今天来炼钢厂办理入职手续,文件已经盖了章了,算是走马上任了,就差明天公开露一面了。” “这小白楼是单位分配给我大伯的,你们一家人想抢,那有文件吗?能拿出来,我们立即走,不能拿出来,那你们砸坏我家玻璃,就得赔偿,这是损坏他人财务。” 秦诏安和秦淮山关系好,比起他自个儿的亲爹秦二叔,平时更喜欢待在秦淮山身边。 也因此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好比这套官话,就是受秦淮山影响。 但朱亮愣住了,他哪里懂这个。 秦卿人在屋子里,心说她大哥哥本就心智早熟,是天纵少年,如今对付朱亮,那根本就是降维碾压,俩人压根儿不是一个维度的,不是一个层次的。 “少在那儿叭叭,占了我家房子还有理了?大伙一起上,把这个乡巴佬轰走,回头我请大伙喝汽水!” 朱亮一吆喝,他身后那些孩子立即冲过来。 秦卿哪怕没出来,但人在屋里一直闭着眼,利用空间能覆盖方圆千米的特性,正时刻紧密地注意着这边。 当“看”见那些孩子冲向秦诏安,数量有点多,而且朱亮他们不是拎着砖头,就是拎着棍子,而她大哥哥只有一个人。 她生怕秦诏安吃亏。 “住手,你们敢?”秦卿迈开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跑了出来,同时手里出现一条黑棍子。 正是她的好帮手,低压电棍! 她不但自己拿了条棍子,还往秦诏安手里塞了一根儿。 秦诏安立时皱眉,“宝儿!”他难得这副语气:“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屋里待着吗?” “我怕大哥哥挨揍,”秦卿小脸儿一垮,然后紧紧地和秦诏安站在一起。. 秦诏安哭笑不得,在妹妹心里,他究竟是多弱? 这几个月跟着大伯学了不少本事,甭提她了,就算是家里的小五小六,也足够应对这些皮小子了,压根儿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不过,宝儿的担心,也叫秦诏安心里暖呼呼的。 “宝儿,乖,去旁边看着,哥打得过他们。” 正要让秦卿去小墙角,但朱亮他们已经冲过来了。 熊孩子干架下手没分寸,抄起砖头就要往秦诏安的脑袋上招呼。 “大哥哥,当心!” 秦卿眼疾手快,她人小,力气也小,就算过完年也才四岁而已。 但反应可一点都不慢,立即一电棍捅了过去。 “啊——” 那熊孩子颤着声音叫了声,然后就瘫在了地上。 对付这些熊孩子,秦卿没敢开高压电,不然怕出人命,不过哪怕是用这种低压电流,也足以放倒他们了。 秦诏安更是脸色一寒,来不及多说,一拳一个,有迅速一个回旋踢,驱赶着那些人。 “滚!” 天大地大没有宝儿大,人这么多,妹妹又还小,万一误伤了妹妹,看他不扒了这些人的皮! 然而朱亮一脸不服气:“那是啥,那死丫头咋把虎子放倒了?” “肯定是好东西,抢过来!” 如果一开始只是为了轰走秦卿他们一家,但如今朱亮看上秦卿手里的黑棍子,眼珠子直冒亮。 他看出秦诏安是个狠茬子,身手又利索,竟然抖了个机灵,带着一堆熊孩子冲向秦卿,想从秦卿手里抢那根黑棍子。 但别看秦卿小,她也是练过的好嘛,她爸教了她好多本事,顿时小身子灵活一闪,然后一棍子一个。 “你们敢!”秦诏安更是脸一沉,冲过来薅住朱亮的后脖领子。 这些日子家里大人孩子喝的全是灵泉水,那东西有病治病,没病能强身健体,而且还能改善体质。 大人孩子们的力气都增加了不少,如今秦诏安胳膊一甩,竟然把朱亮整个儿甩飞了出去。 他寒着脸,又迅速踹飞了几个,然后一把抱起秦卿。 “宝儿,有没有受伤?” “宝儿没事,宝儿可厉害了,”她挥舞着低压电棍。 但秦诏安还是不开心地沉下了脸色。 …… 等秦淮山他们扛着从供销社采购的被褥回来时,就看见这小白楼一片狼藉,玻璃碎了一大片,一堆莫生孩子正瘫在地上。 其中一个最惨,竟然鼻青脸肿的,门牙都掉了一颗,这正是朱亮,之前被秦诏安按在地上揍了一顿。 “怎么回事?”秦淮山把东西交给秦二叔,皱眉问了一句,又立即看了看俩孩子。 见孩子完好无损,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秦诏安冷冷地瞥眼朱亮,然后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秦二叔气笑了:“乡巴佬?什么叫乡巴佬?没咱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农村人,他们城里人早就喝西北风了。” “他以为他们吃的粮食又是哪来的?” 秦二叔不禁摇头,又看了看那大片窗户,和地上的玻璃碴子,旋即从怀里摸出一包核桃酥,这是去供销社时特地给小秦卿买的。 秦卿接过来,拿了一块核桃酥掰成两半儿,和秦诏安一起分着吃了。 这一口咬下,油酥酥的,面食饼干的甜里还带着些微的焦香,可真是太好吃了。 而秦淮山正在捡孩子,弯腰捡了一个又一个,把躺了满地的熊孩子拎起来,最后吩咐秦二叔:“你在家看着,我出去一趟。” 秦卿不知她爸是咋解决的,反正她已经和秦诏安,还有秦二叔,一起回屋了。 选了几个房间,铺好了被褥,想起她爸和二叔还没吃东西,秦卿立即拿出一大盆火锅。 清汤红油两种鸳鸯锅,蔬菜虾滑肥牛肥羊,还有菌菇和虾滑等等。 调料全是芝麻酱,也有干料和油碟,任君挑选。 “来,咱先吃,不等你爸了。” 秦二叔笑着坐在桌子边,火锅底下是个电磁炉,汤底不久就沸腾了起来。 而这时天已经快黑了,这边火锅吃得开开心心,秦淮山是中途回来的,孩子们都快吃饱了。 千家万户亮起了灯火。 秦二叔喝了瓶冰镇啤酒,这是秦卿从空间里掏出来的。 “这城里就是好,咱老家那边还没通电呢,天一黑只能点蜡烛,不像城里,就连到了晚上也亮堂堂的。” 灯泡是那种老式的钨丝灯,但瓦数够高,亮度也足。 谁知,秦二叔正垮着,突然灯泡闪了闪,接着电压不稳,竟然停电了。 秦二叔:“?” 第87章 可怜的背锅侠 捂了一下嘴,心说难道自己还是个乌鸦嘴? 要不怎么刚提起这城里通电的好处,就突然停电了?这电路还真是不禁夸。 “又是哪个缺德的王八羔子?” 左邻右舍骂了起来:“不知道电压不稳啊,又是谁家使用大电器了?”166小说 “是不是尹厂长他们家?听说他家前阵子从淘来一个黑白小电视,准是他家又开电视了对不对?” 大伙竟然骂起来,然后闹哄哄地冲向尹厂长家的小洋楼。 “我说尹厂长,您这不地道啊,咱饭菜还没做好呢,您家是不是又开电视了?” “这咋又停电了?” 尹厂长:“?” 一脸懵逼。 “什么?我刚回来,我家没开电视啊?” 但大伙不信,“除了你家还能是谁家?就只有你家有电视!上回修电路的师傅说了,咱这边电压不稳,晚上只能开个灯,不能用大电器!” “对,肯定是你家没错了。” 尹厂长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身材挺拔,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极富学术气息,是个成熟又儒雅的男人。 他穿着一件白衬衫,套着个毛线织的菱形格子红灰二色拼接的背心,外头还罩着一件军大衣,显得很是有风度,而且就这一身儿,在这年头已经算是顶时髦了。 但此刻背了锅,尹厂长心里真是无语透顶。 “我真的刚回来,我这刚下场,刚从隔壁省开完会回来。” 但大伙儿不信。 秦淮山他们一家住得近,和尹厂长的小洋楼只隔了几步路而已,两家算是挨着的。 这会儿屋子里乌漆墨黑的,鸳鸯锅里不断地飘出惹人食指大动的诱人香味儿。 秦二叔干咳一声,在黑暗里,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宝儿?” 秦卿“嗯”了一声。 秦二叔又咳了一声,摸着黑看向秦淮山:“咳,咱家好像有点不地道。” 但一听这语气,就是在憋着笑。 秦淮山眼底也涌出几分笑意:“确实是连累尹厂长了。” 听说尹厂长从前在部队是干文职工作的,是后勤的指导员,转业后才来到春城炼钢厂。 秦卿正心虚呢,这停电的罪魁祸首是她没错了。 刚刚看见屋里有插座,她就直接脸上了电磁炉,忘记拿小型太阳能的发电机出来,这不,火锅吃了一半,咔嚓一下,停电了。 还叫人家尹厂长背了锅。 秦卿惨惨地捂住了小脸儿。 真是对不住人家了。 …… 不久,尹厂长一通安抚,头皮发麻地应下,明天请维修工人过来修电路,大伙儿这才散开。 他忙了一整天,正值饥肠辘辘,回家前闻见一股浓香的味道,说不出是辛辣还是怎样,反正挺馋人的,像是从他隔壁传来的。 但隔壁没人啊,从前那位老副厂长身体不好,早就搬走了,去京城那边治疗了。 隔壁早就空下来了,难不成他温错了? 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胃,一进门,满室冷清,家里空空荡荡的。 他不禁想着,或许自己真该找个媳妇了,好歹都三十来岁了,但是……哎! 尹厂长摇了摇头。 这时,“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 尹厂长脱下那件军大衣外套,点了一根蜡烛照亮,出来时就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男人,对方个头可真高,后头还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另外是俩孩子。 “你们是?” “尹文池同志,我是秦淮山。” 尹文池一听,突然一愣:“秦淮山?等等,我知道你,我退伍前见过你,那年京城那边举办新兵特训营,你拿了个头彩,是你?” 尹文池又想起老领导之前和他通话联络,说要给他派个好帮手,对方也曾提过秦淮山,他顿时又笑了。 啪地一声,敬了个礼,秦淮山也腰杆笔直地回了一个礼。 二人一笑,就这么一照面,奠定了日后几十年的风雨辉煌,直至位高权重,久居高位,依然惺惺相惜。 不过这会儿,秦二叔站在秦淮山身后,摸摸地捧出一大碗冬瓜排骨面。 “尹厂长……咳,”秦二叔憋不住想笑,不过明面上一副斯斯文文的模样,“之前听说你刚开完会回来,估计还没吃,于是送点东西过来,别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来来来,快请进。” 客厅里有沙发椅子,尹厂长抄起筷子捧着碗就吃上了,没跟他们客气,主要忙了一整天,胃都饿疼了,是真的饿得太狠了。 而秦家这边见他这样,秦卿垂着小脑袋,但心里总算是愧疚少了点儿。 不然……咳,不提也罢,她小脸儿也是挺尴尬。 …… 第二天,秦卿是在她爸怀里醒来的,不过秦淮山一早起来就立即出去跑了一圈儿。 他跑得挺慢的,哪怕如今已经能站起身正常活动,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困在轮椅上,但到底是体质比不上正常人,还得再养养。 正好隔壁尹文池出来跑圈儿,于是俩人凑成了一对,跑了一路也聊了一路。 回来时,秦淮山邀请尹文池来家里吃饭。 尹文池笑:“我还真是走运了,正好,我不会做饭,就厚着脸皮叨扰了。” 早饭自然是秦卿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包子油条,豆浆豆腐脑,还有大米清粥和凉拌小菜。 这叫尹文池看得一阵吃惊,不禁看了看秦二叔:“老秦,你二弟这手艺不错啊。” 毕竟除了秦二叔,就只有俩孩子,他想当然地认为这肯定是秦二叔做的。 秦二叔咳了一声,默默转身,“在外头买的,平时在家都是我媳妇或者我弟妹他们做饭。” 于是尹文池不问了。 接下来秦淮山和尹文池出门,一忙就是好几天,上任副厂长留下不少工作,这阵子尹文池忙得脚打后脑勺,累成狗一样,也和这有很大关系。 而也是因这,往往秦卿醒来时,她爸已经出门了,而晚上等她睡着后,秦淮山才从外面回来。 父女俩同住一个屋檐下,愣是几天没有见过面。 但秦卿很懂事,没吵着要爸爸,而是整天和大哥哥秦诏安待在一起,俩孩子一起写出发之前徐老爷子布置的功课,甚至捧着书本一起读书。 不过,她难免会想家里那些人。 想爷爷,奶奶,还有三叔四叔婶婶们,还有小二诏平那些哥哥们,甚至还想小姑。 这天下午,秦卿抿了抿小嘴儿,见外头天气阴了下来,心想家里的灵泉水估计快喝没了,也不知爷爷奶奶他们怎么样了。 就在这时,那看门的老大爷过来了,老大爷最近和秦卿混熟了,一见面就笑呵呵地招呼:“小宝儿,你家来人了,你爷你奶他们过来了。” “咦?真的吗?” 眼光一亮,她立时大叫:“大哥哥,大哥哥!爷爷奶奶他们过来啦,走,走,走,快走!” 拖着秦诏安的手,秦卿小脸儿兴高采烈地往外跑。 第88章 打死她都不走了 “爷,奶!” 炼钢厂大门口,秦卿一看见老两口,就两眼一亮,她迫不及待地往老两口身上扑。 秦老太立即接住她,搂在怀里掂量了两下,发现没减分量,这才露出个笑容来:“宝儿,想不想奶?” “想,可想了,宝儿可想可想了!” 秦卿搂紧老太太脖子,又往旁边看了看,发现不但老头老太太过来了,三叔四叔,还有几个婶婶们,还有小二诏平他们,除了她小姑姑秦淮珍,几乎全过来了。 秦卿又是一阵惊喜:“二婶!三叔四叔,三婶四婶!” 孩子就算长大了一岁,但毕竟还只是个四岁小娃而已,喊起人来依然奶声奶气的,叫大伙露出了笑容。 诏平和小六他们凑过来:“宝儿,想不想我们?” “想,都想!太想了!”秦卿回答得可干脆了。 老秦家这回不但人来了,更是带了许多东西来,秦二叔和秦诏安正在帮忙一起搬行李。 期间秦二叔问他媳妇陈翠华:“爹娘他们想通了?” 陈翠华笑:“老两口稀罕宝儿,舍不得离开宝儿,这不,就琢磨着,先来这边住一段日子,等想家了再回凿子岭那边看看。” “小妹呢?珍儿咋没过来?” 陈翠华叹息:“小妹啊,这些日子变化挺大的,咱一大家子全走了,但生产队还有两个作坊呢,总不能立即撇下,就算移交出去,也得先带几个成手出来。” 于是秦二叔懂了。 这一大家子忙的风风火火,不久就把东西搬了进来。 等见到那座小白楼时,秦老太又是一阵吃惊,“哎唷,这小白楼可真漂亮,楼也高,三层呢,这全是淮山的?咱真能住这儿?” 老秦家还从没住过这么漂亮的房子呢。 秦二叔答应着,“对,就住这儿,房间挺多的,以后咱一家人不用挤了,诏安他们可以住一起,不愿住一起也能一人一间房。” 这倒是把老太太高兴得够呛,而家里叔叔婶婶们不禁对视,万万没成想这边条件竟然这么好。 秦淮山办好入职手续后,曾给家里写过一封信,说这边住得开,但也没成想是这样。 而且! 重点来了,哎唷,晚上总算不用和孩子们一起睡了,两口子办事方便多了! 登时,几对夫妻交换心照不宣的视线,男人们会心一笑,而女人们有的本是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霎时脸红。 就像四婶丁美莲,娇娇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捶了秦四叔一拳:“没个正形,想什么呢,赶紧干活儿。” 秦四叔笑得可腼腆了,但趁着大伙不注意,悄悄握住他媳妇的手。 “美莲,小八小九都四岁……啊不,这都过完年了,都五岁了,也算是大孩子了,该让他们俩独立了,对不对?” 丁美莲又是一阵脸红,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偏秦四叔竟然还笑得一脸无辜,仿佛他老纯洁了,是丁美莲多想了,而他啥也没说。 “乡巴佬,没见识。” 正当大伙忙着收拾时,有人从小白楼外面路过。 那是个女人,还领着个孩子。 秦卿回头一看,发现是朱家母子。 朱主任的媳妇叫周翠,正挽着个菜筐子,手里还牵着朱亮的手。 朱亮冲这边撇嘴,“明明是咱家的小白楼。”他一脸不忿,想起上回挨了秦诏安一顿揍,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剜了这边几眼。 那母子俩拧着脸走远了。 秦老太脸一沉:“那俩玩意儿咋回事,骂谁乡巴佬呢?咱得罪他们了?讲话咋这么不客气呢?” 秦二叔淡淡:“估摸是因为上回的事情。” 秦二叔把事情讲了一遍,秦老太心里一咯噔,那叫一个气啊。 当场一大巴掌甩在秦二叔肩膀上,“我就知道,你和淮山两个老爷们儿,哪照顾得了孩子。” “你说你俩是不是心大,啊?是不是心大?竟然把俩孩子留在家里头,哪有像你们这样的?” “我告诉你,这也就是我宝贝孙女没出啥事儿,不然我可和你们没完!” 秦老太气得不想理秦二叔了,转念一想,得亏他们一家子搬过来了,往后能照应孩子,不然啊……万一再出什么事儿呢? 登时,本来有点舍不得老家的秦老太,那心意就坚定下来了。 打死她都不走了! 她就要陪着小宝儿,陪她的小宝儿慢慢长大,等再过个十几年,自己老了,陪不动了,再回乡下,免得还得孩子们照应着,免得给这些儿孙们添麻烦。 老太太打定这主意,殊不知再过十几二十年,因为秦卿那个灵泉水,一大家子早就被灵泉水泡透了。 老两口不但老当益壮,甚至就连长相都年轻了些,每当有人问起,老两口也只能支支吾吾地说,是儿孙们孝敬,是因为平时不操心,所以日子越过越好,自然也就清净享福了。 而也是因此,这老两口一度成为所有人羡慕的对象。 …… 秦卿忙前忙后,帮哥哥们收拾东西,而孩子们在小白楼里乱窜,老两口因为年纪大了,不爱爬楼梯,于是选择住在楼下的房间,但孩子们精力旺盛,尤其楼梯这东西,以前乡下没有,可喜欢得紧。 顶楼是秦淮山父女,以及叔叔婶婶们的卧室,哥哥们,那些大孩子一人选了一间房,而小的,像是小八小九,则是俩孩子住一间。 屋子都很宽敞,叫大伙笑容就没断过。 “宝儿,”小六兴冲冲地跑过来,指着一扇正对后院的窗户说:“我住这儿,我以后自己睡了,再也不用怕五哥拿腿压我肚子了,也省得小七总抱怨,说我睡觉时踹他!” 秦卿“嘿”地一声,小脸容光焕发,立即从兜里掏出许多牛肉干分给了哥哥们。 不过,她听小二诏平说:“衡衡他们一家也搬走了。” 秦卿一愣:“怎么会?” 年初五她和他爸进城时,还见过衡衡呢,本来约好等她回去时一起玩儿的。 诏平说:“衡衡他们年前不是去走亲戚吗?我没太听明白,但似乎徐爷爷平反了,要回去教书了,衡衡说以后会给我们写信的。” . 第89章 只会更好 秦卿心里像空了一角,其实自从认识楚衡起,俩孩子就玩得好。 楚衡话不多,小小的一个人儿,看着冷心冷情的,但对秦卿是真好,有了什么好东西,从来都不忘了秦卿。 甚至有时他自己舍不得吃,也要留下来给秦卿。 在秦卿心里,楚衡俨然像另一个哥哥似的,但如今就这么分别了,不知多久能重逢。 秦卿抿了下小嘴儿,心情悄悄低落了下来。 同一时间,工农兵大学。 “徐教授,欢迎欢迎!” 校长亲自迎接,楚衡他们一家三口是从一辆小汽车上下来的。 校长带着这一家子在大学校园里逛了逛,如今虽说全国高考取消了,一些地方的大学也全部停课了,但像工农兵这种特殊学校依然还在,不过想要进来就读,那是十分困难的,名额有限,往往是僧多肉少。 嚣张安排他们一家子去了学校后头,这边园林景观很是美丽,透着书香之气的雅致。 楚衡垂了垂眸,安静地跟着外公外婆,他没有讲话,但心里兜兜转转,就只有一个念头。 宝儿进城了,秦叔以后要在省城这边工作,如果他继续留在乡下,兴许往后很难见宝儿一面。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外公平反了,算不上官复原职,但在这里担任教职人员,他以后也能住省城,这样就能离宝儿近一点了。 他可以经常去找宝儿,宝儿那边的地址他已经背下来了,就是坐车有点远,一南一北,得换几次车,从这儿去那边,单是坐车就得俩小时。 但比起从凿子岭过来,已经算是方便多了。 楚衡静悄悄地抬起头,他看向远方的阴郁的天空,不知何时又下起雪来。 也不知道宝儿衣服够不够穿,她有没有被冷到。 这孩子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心里眼里全是那小小的身影,却不知这一惦记,就是十来年,直至长大把人划拉到自己碗里,也还在惦记着,分开一秒都难受。 而如果没有遇见秦卿,按照原来的命运发展,楚衡一家也会下乡,但十月底冰雹暴雨,外公外婆被房子砸死了,从此楚衡变得越发乖戾。 他从而丧失大人的照看,像条小野狗一样在农村挣扎着长大,就算空富一身聪慧,但没能受到很好的教导,虽说长大后也干出了一番事业,但心性扭曲,一生未娶,年仅三十多就因早年吃过太多苦而病逝。 只是命运悄悄地变了。 小蝴蝶的翅膀轻轻一扇,未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但唯有一点足以确定,那定然是朝着好的方向来。 只会更好,而不会更差。 至于另一边,殷煜行又住院了。 上次许春雁给他下药,他离开后半路上遇见心怡的姑娘,对方心肠好,送他来医院,让大夫帮他洗了胃。 但留下不少后遗症。 不知许春雁从哪弄来那种药,这阵子殷煜行瘦了许多,身上总是忽冷忽热的,本来还算健康的身体彻底垮了,他时不时地咳嗽几声,越发病弱。m. 这天殷煜行出院了,他回家时和家里大吵一架,原因是他因住院消失了太久,殷父不知隐情,以为他在外面鬼混,于是就一通臭骂。 “你也不小了,都二十出头了,整天游手好闲像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说我的?” “说我没教育好你,才把你养成这副德行!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我托了关系,帮你安排了工作,你也别再给我添麻烦,老老实实去上班,往后再娶个媳妇,你妈已经帮你相看了,那些闺女都不错。” 殷煜行冷笑:“谁是我妈?我妈早就死了!你说她吗?你后娶的那个媳妇?” 他言语带刺,态度也不好,而殷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当场大怒,拎着皮带抽了他一顿。 就连脸上都被打伤了,被皮带抽出一条血愣子。 殷煜行咬了咬牙,他深深地看了殷父一眼,那神色里全是深沉的憎恨。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们插手,从今往后,我和你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丢下这话,算是断绝了亲子关系,他摔门离去。 但离开时,却正好遇见了许春雁。 “阿行?这些日子你去哪了?”许春雁也是经过许多犹豫才敢过来找殷煜行,毕竟那天的事情没得逞。 本想生米煮成熟饭逼迫殷煜行就范,但眼下一看怕是鸡飞蛋打了。 不过,她那份“救命之恩”,就是最好的保护伞。她相信,哪怕殷煜行心里怪她,看在那份“恩情”的面子上,也绝不会对她做出什么。 果然,殷煜行只冷冷地瞥她一眼,就一言不发地走人了。 “阿行!”许春雁追了几步,但殷煜行骑上一辆二八杠的自行车,就一股脑地冲出了木材厂的职工大院。 迎着冬日的冷风,殷煜行又冷又倦,他从无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就感觉……活着太没意思了。 但转念一想,想起他喜欢的那个姑娘,那个叫小茹的姑娘,他长吁口气,感觉心里好受了点儿。 而另一头,“许春雁同志,你涉嫌污蔑诽谤,跟我们走一趟!” 许春雁没能追上殷煜行,却被几名公安堵住了。 她一脸茫然:“什么污蔑诽谤,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认错!几个月前嘉祥县有一位老人叫做张德全,本是好心救人,却因为你的污蔑构陷被害得下放劳改,关于这事儿我们这边已经掌握了证据。” 说完,那些公安就强硬地带走了许春雁。 而许春雁脸色一惨,顿时慌张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 不过……她毕竟没杀人,应该不会出啥大事吧? 可那个张老头,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老头子而已,到底是谁这么大本事,竟然帮他翻了案? 第90章 两个大尾巴狼 春城炼钢厂。 老秦家这边,生活逐渐步入了正轨,出了正月,农历二月天气依然冷,但孩子们上学的事情也该考虑了。 前阵子秦淮山忙得见不着人影,为这事儿特意抽出几天时间来,他带着秦二叔他们跑了几趟,帮孩子们办理了入学手续。 这边孩子通常都是七岁上小学一年级的。 诏安他们年纪大了,以前没上过学,但家里四叔聪明,四叔以前上过初中,可惜正要上高中时外面就乱了,导致没学可上。 所以在遇见秦老爷子前,都是四叔在教导孩子们的。 毕竟他以前身子弱,干不了重活,除了在家带孩子,也没别的能做的。 “小五小六他们倒是好说,可以从一年级开始上,但诏安他们得先参加一个考试。” 诏安、诏平、诏远、诏言,这四个孩子按理该读三四年级,如果跟着弟弟们一起上一年级,难免面子不好看,会伤孩子们的自尊心。 秦卿听说这事时,正好一大家子吃晚饭。 隔壁的尹文池不知从哪儿听见消息,竟然弄来一堆小学课本来。 “这是我外甥用过的,你们要是不嫌弃可以先翻着看一看,反正离开学还有段日子,另外还有几张卷子,不过全是手工抄写的,可以帮孩子们测一下知识水平。” “哪能嫌弃,我们感谢还来不及呢。” 秦老太知道尹文池性子好,某方面,尹文池和秦二叔挺像的,都是一样的温和,一样的儒雅,但尹文池年长几岁,身上倒是更多了几分沉淀下来的成熟气质。 秦二叔不是不成熟,只是平时和煦暖阳一样的一个人儿,少了几分像尹文池那样做过大厂领导历练出来的气质。 更何况尹文池从前还当过兵。 不过,秦卿,还有秦老太,以及秦家其他人,对尹文池都挺好奇的。 两家比邻而居,尹文池三十多岁,但光棍儿一个,他长得不差,身份不差,挣得也多,啥啥都有,但就是没老婆孩子,这事儿能不奇怪吗。 不过,大伙也没好意思问就是了。 尹文池走后,秦卿见老太太心痒痒,一副想要八卦又不好开口的样子,于是从凳子上跳下来,一把抱住她爸的大腿。 “爸,为什么尹叔叔没有孩子呀?” 秦淮山一愣,他和尹文池关系不错,俩人这阵子几乎形影不离,主要是炼钢厂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本就是军工产业,不仅冶炼钢铁,上头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准备让这炼钢厂转个路子,近期甚至还从京城那边请来了一批相关方面的专家,全是科研人才。 秦淮山想了想,说:“我好像听谁说过,你尹叔叔以前订过婚,不过……” 没等结婚,女方就病死了,那时候尹文池人在部队,还没退伍呢。 后来尹家那边想给他介绍人,但不知怎的,他竟然背上个克妻的名声,为此没少遭嫌弃,再加上平时工作太忙,也就把这事儿给耽误了。 等他转业时,已经三十了,年纪算大了,毕竟这时候大伙结婚早,人家二十左右的姑娘家,不愿意嫁给像他这样的“老”男人。 总之就这么一直光棍儿到现在。 秦老太赞赏地看眼小孙女,“我们宝儿就是好!” 之前好奇得紧,又舍不下脸面自己开口问,这会儿小孙女帮她问出来了,秦老太总算不好奇了。 她抱着秦卿就是一顿亲。 不过瞅眼秦淮山,“你俩这情况还挺像的。” 秦淮山虽然不克妻,但当年也是因为人在部队工作太忙耽误了,秦老太从前倒是看上过几个闺女,但人家一想,真要是嫁过来,往后两口子聚少离多,就算挺欣赏秦淮山为人,也不得不慎重考虑。 总之婚姻大事不好解决,不然也不至于当年被许春雁那糟心玩意儿捡了漏儿。【1】 【6】 【6】 【小】 【说】 接下来几天,秦四叔照旧没啥事干,一有空就逮着诏安他们灌输一些理论知识。 秦卿对这事儿关注度很高,因为听秦二叔他们的意思,是想让大哥哥他们上三四年级的,但万一跟不上,也不能硬来。 为这秦卿也有点操心,生怕哥哥们的自尊心受打击。 这天秦四叔坐在一旁批卷子,家里房间多,特意挑了一间摆满桌椅布置的像个小课堂。 分数出来后,小三小四考的不好,毕竟诏安诏平要稍微大一些,也更加懂事,从前不管是跟着秦四叔还是跟着徐老爷子,都学得特认真。 但小三他们要差些。 “三哥哥,四哥哥,不哭哦!” “只要努力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不就是分数稍微少了那么亿点点,我们可以继续学!” 秦卿见俩哥哥失落,连忙奶声奶气地安慰。 但秦四叔一看,笑了:“宝儿,他俩是考得不好,但他俩刚刚做的,是四年级的卷子,至于三年级,以他们现在的知识量绝对稳了。” “啊?” 秦卿懵懵地扭扭头。 小三诏远露出个贼贼的笑容,突然捂住小心肝。 “宝儿,哥心里难受,哥不舒服,哥考的不好,是不是不能上学啦?哥舍不得宝儿,哥不想留在家。” 小四诏言无语地瞟了眼小三,他名字里带个“言”字,但平时挺寡言的,不爱讲话,很有几分清冷学神的小傲气。 这会儿他一把推开小三,他倒是不像小三那么浮夸,但垂下头,似乎意志很消沉。 “宝儿,四哥没有不开心,但四哥不如大哥二哥好……” 他故作黯然。 秦卿:“……” 无语极了! 这两个大尾巴狼,怎么这么鸡贼呢?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她要是还不明白那就太傻了。 三哥四哥分明是故意的,故意骗她,故意忽悠她! 至于目的,那也很好猜,不外乎是想多骗点关爱而已。 但自己的哥哥,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他俩啦! 于是秦卿傻乎乎,像是根本不明白,逮住俩人奶声奶气地一通哄,叫俩人嘴巴差点翘上耳根子。 不远处,大哥哥秦诏安,二哥哥秦诏言,这俩孩子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满分试卷,突然唇角一抽抽。 无声地看了看小三小四,又瞅了瞅围着俩人一通忙活的秦卿,顿时就酸了。 第91章 送了多少礼 小二扯了扯诏安:“哥,我看不如下回咱俩也考差点吧?你看小三小四他俩,都快得意死了。” 秦诏安冷若冰霜:“你觉得是一个厉害靠谱的哥哥好,还是一个什么也干不好的哥哥好?” 小二诏平愣了愣,一回头,就见秦诏安拎着卷子高傲地走了,又拿了一张秦四叔手抄的五年级卷子,回到桌子边继续刷题了。 诏平心里一琢磨,突然眼一亮,然后也兴冲冲地拿了张卷子回来。 大哥十一岁,而他过完年也十岁了,像他们这岁数正常来讲得上四年级,但四年级的课程他们已经吃透了,毕竟徐老爷子教人是真的挺有一套的。 别看只几个月而已,但老爷子因材施教,让孩子们提升很大。 于是,过了大概半小时,秦四叔批完卷子,一脸惊讶。 “诏安,诏平,这成绩不错呀,按你们两个现在的进度,就算上五年级也够了。” 秦诏安淡然,一副荣辱不惊的模样:“还得继续努力。” 然后,轻飘飘地看了小秦卿一眼。 秦卿正抓着铅笔在自己的本子上画小花花,你还别说,画得还挺漂亮的,栩栩如生。 废话,她哪怕是个小孩儿壳子,但上辈子好歹是一个大人,技能多得是,不然她哪有钱囤那么多的物资。 这会儿接收到大哥哥的眼神,又听见秦四叔说的那些话,秦卿惊讶说:“四叔,哥哥们能上五年级?” 秦四叔点着头:“能的,上学这事不用担心了,回头开学之前让他们去学校,参加个考试就行了。” “大哥哥,好厉害!”秦卿一副好崇拜的模样,她大哥哥是个学霸呀! 小二诏平弯了弯眼睛,笑着说:“宝儿,二哥也考得不错,就比大哥差五分而已,可是大哥比我大一岁,多学了一年呢。” 说完,诏平挺胸抬头,又暗搓搓地瞄眼秦诏安,这俩孩子一对视,那火药味噼里啪啦的,火光都快出来了。 秦卿大眼又一亮:“哇!二哥哥也好厉害呀!” 而小三小四本来可得意了,但看见这一幕,唰地一下黑了脸。 小三咬着牙捡起一套卷子,扭头就走了。小四眯了眯眼,无言地瞅了小三一眼,然后也立即拿上一套卷子,自己回屋努力去了。 早晚有一天,他们一定会赶超大哥二哥的,把大哥二哥远远地甩在屁股后,成为宝儿心里最最厉害的哥哥! 俩小家伙憋着一腔干劲儿,学起来那叫一认真,这叫秦诏安和秦诏远倍感压力,顿时也不敢大意,争取稳住自己现在的位置,于是也更认真了。 就这么,这几个孩子良性竞争了起来,看得小六他们一愣一愣的。 “他们咋不出来玩儿呢?最近都不跟咱们一起打雪仗了。” 小六虎头虎脑,小五则是瞅瞅小秦卿,心里像是明白了什么,但他憋着不说,没告诉小六。 于是这天之后,小五也跑了,也跟诏安他们一起刷题去了。 小六摸摸后脑勺:“咋又没一个?算了,他们不来跟我争,那我就占便宜了。” “走,宝儿,咱们去堆小雪人!” …… 开学这天,一大早,秦卿穿着一件新衣裳,毕竟已经进城了,不用再像从前那么藏着掖着了。 她穿着一件小棉袄,脚上套着奶奶给她做的虎头鞋,还戴上一顶可爱兮兮的虎头帽子。 讲起话来奶声奶气,笑时又软乎乎的,小脸唇红齿白,大眼睛水汪汪,更是黑白分明。 她咧开小嘴儿露出两个小酒窝,然后趴在她爸秦诏安背上:“爸,学前班和哥哥们的学校是一起的吗?” 路上,因为孩子们上学,今天这种大日子,几乎全家都出动了。 一大家子浩浩荡荡,诏安他们像是即将赶往前线打仗的小战士,一个个绷着脸,肃穆得很。 而秦卿趴在他爸肩膀上,小手揪着她爸的大耳朵,还时不时地摸摸他爸的精悍干练的短发。 秦淮山笑:“是啊,都在一个学校内,宝儿在学前班读个两三年,就能直升小学了。” “真好!” 来到学校后,学校操场破破烂烂的,房子也破破烂烂的,全是平房,桌椅全是用旧的,校门口已经有不少孩子和家长了。 秦卿一扭头,竟然看见朱亮和周翠,周翠正拎着朱亮的耳朵数落,“你现在二年级,下半年就得上三年级了,你给我争点气,知道不?回回考试五六十分,我说出去都嫌丢人!” “哎呀,烦不烦,”朱亮推开周翠,一转身正好看见秦卿,自觉没了面子。m. 但转念一想,又凶巴巴地朝秦卿瞪过来:“死丫头,看什么看,再看我揍你!” 秦家这边大人们每逢一挑,秦淮山沉下脸,秦二叔笑了声,三叔一副痞气样儿,四叔则文静又秀气。 老太太一翻眼,使了个眼色。 四婶丁美莲笑得温温柔柔的:“这不是朱主任家的吗?嫂子,好几天没见了。” 三婶李素芬说:“哎唷,这可是大人物,美莲,咱还是离她远点吧,没看人家瞧不起咱们吗?” 丁美莲惊讶一下:“三嫂,我看没吧?好歹咱都是一个大院住着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呢。” 李素芬说:“上回人家说咱是乡巴佬,你是忘记了?人家可了不起,人家可是城里人。” 丁美莲:“可咱们不也进城了吗?再说,咱大哥好歹是个副厂长,这个……副厂长,好像是个比主任更大的领导吧?三嫂,我不明白,为什么朱主任家的嫂子会看不起我们呢?” 这俩一唱一和,叫周翠脸一僵,只觉晦气! 那天老秦家搬进大院,她不过是骂了句乡巴佬,私底下又嘀咕几句泥腿子而已,谁想这一大家子竟然这么小气吧啦的,这么记仇! 这几日在炼钢厂的职工大院,周翠曾遇见老秦家几回,而老秦家总是夹枪带棒。 她一脸心烦:“说起来秦副厂长也真是厉害,不知道是给尹厂长送了多少礼?空降过来直接就当上了领导,这点我家朱刚还真是比不上。” 第92章 心里可美了 丁美莲眉梢一挑,笑得更温柔了。 “朱家嫂子,您这话可就说错了,别看我家大哥和尹厂长关系好,但那是因为他俩对脾气。” “再说了,”丁美莲绵里藏针:“嫂子不是说我们一家乡巴佬吗,这乡巴佬肯定是穷的,肯定是没钱的,想送礼也送不成,倒是嫂子……听说你最近没少奔走。” 又是一番含沙射影,气得周翠脸都青了。 正好学校打铃,大门开了,她赶紧扯着朱亮就走了。 “什么东西,小人得志!不过是乡下来的,装什么装啊,”她暗暗咬着牙,狠狠翻了个白眼。 这一波丁美莲他们完胜,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走吧,咱们也进去。” 按规矩走了一波程序,今天过来主要是分班和领课本的。 诏安诏平他们通过考试测验水平,正式入学五年级,小三诏远小四诏言,这两个上四年级。. 小五是三年级,小六小七是一年级,而小八小九还太小,和秦卿一起去了学前班。 小八小九长高了不少,比秦卿高出半个头,俩孩子一左一右地牵着秦卿的小手:“宝儿,真好!” “宝儿,以后我们在一起。” “宝儿,学前班孩子可多了,宝儿不要有了朋友就忘了我们好不好?” 这俩孩子一声声宝儿,软乎乎的,可乖可乖了,打小就透着一股子温柔劲儿。 秦卿抓紧了他俩的手,重重一点头:“嗯,宝儿只和八哥九个好,就算交了新朋友,也不会不要哥哥的!” 俩孩子算是放了心,而小六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敢情最大的赢家是这俩! 顿时,看着学校发的新书本,孩子们心里酸透了,为什么他们不能晚生几年呢,要是晚生几年,就可以和宝儿一起上学前班了。 但现在嘛,现在只能便宜小八他们了。 哎,时也命也!回炉重造那种事,也只能想想而已啦。 …… 学前班被分成大班小班,秦卿他们去了小班,这边孩子算不上多,但也不少,二十来个呢。 每天早上被家中大人送过来上学,中午在学校吃饭,下午三点半就放学了,而诏安他们是四点放学的,所以通常秦卿他们会在学前班等着,然后和大哥哥他们一起回家。 转眼开春了,冰雪融化了,不过秦副厂长家出了几个小天才的事情,也在大院里传遍了。 “听说了吗?秦副厂长家的孩子可厉害了!” “他家?他不是只有一个闺女吗,好像才四岁,在上学前班吧。” “听说小丫头脾气挺好的,每天从家里带饭,上回带了红烧肉,大大方方地给了我家孩子一块肉,一点都不小家子气。” “我说的不是宝儿那孩子,是秦副厂长他几个弟弟家的,听说那些孩子都可聪明了,年纪小,但跳级了,尤其那个老大秦诏安,听说最近正准备跳六年级,真要是被他跳上去,等下半年就上初中了。” “十一岁的初中生?哎唷,这了不得!” 老秦家引人瞩目的同时,却有一户人家心里酸了。 这天朱主任一脸疲倦地回到家,就看见他媳妇正拧着儿子的耳朵,儿子娃娃一顿哭,周翠却并没有松手。 “哭?你还有脸哭?你都八岁了,你咋就比不上老秦家的孩子?他家小三秦诏远跟你同岁,可人家都已经上四年级了,你再瞅瞅你,才上二年级,娟子就考了四十五分,你还有脸哭?” “妈,我疼,我耳朵疼!” 周翠气得一顿揍,把朱亮按在腿上扯下裤子,狠狠地就是一顿大巴掌,叫朱亮疼得狼哭鬼嚎。 朱主任叫朱刚,本来不想管的,但好歹是亲儿子:“行了行了,干啥呢?孩子还小,正是贪玩的年纪,逼他又有什么用?” “秦副厂长家的孩子就不小了?你听听,外头都是怎么夸的,一口一个小天才,一口一个小神童,甚至还有那风大不怕闪了舌头的,说什么状元郎转世了!” 朱刚皱着眉:“你咋还盯上他们家了,跟他们一家子比什么?” 朱刚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本来他不服秦淮山,自以为比秦淮山多几分资历,如果换他当副厂长,他肯定能干得比秦淮山更好。 可前阵子京城那边来了大领导,狠狠夸奖了秦淮山一顿,说秦淮山大刀阔斧,雷厉风行,事情做得漂亮,和尹文池一起搭档组建的领导班子,更是让厂子比从前进步不少。 反观朱刚这边出了点小麻烦,不但没被夸,反而还被严重批评教育了。 周翠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们一家子,咱早就搬进小白楼里去了,那地方房间多,院子大,走出门跟人一说多气派,哪像是现在啊!” 朱刚越发心烦,两口子立即吵了一架。而朱亮见父母这样,刚刚又挨了一顿打,他抽抽噎噎地抹着泪。 一扭头,就把秦家那些孩子恨上了。 要不是他们,他也不至于挨打! …… “宝儿,放学了?” 又是一天,秦卿今儿穿的是一件红毛衣,衬得小脸红扑扑,气色特好看,她的小书包是丁美莲亲手缝的,如今被二哥哥拿在手里,而她在大哥哥身上趴着。 看见守在炼钢厂门口等孩子们放学的秦老太,秦卿立即下来,高高兴兴地跑过来。 “嗯!宝儿回来啦,奶,冷不冷?怎么不在家里等?” “这不是闲不住嘛。” 往常这时候,如果在乡下,大队里早就开始干活了,每天忙着下地赚工分,春耕秋收都是最忙活人的。 但如今老太太在家闲得慌,小白楼前后各有一个大院子,全被她收拾出来了,但忙完这些就没别的了。 这不,前几天尹文池的娘进城了,俩老太太处得好,相约一起出去走走,竟然抱回一大堆东西,打算帮人家糊火柴盒挣钱。 不过尹文池他娘没待几天就走了。 秦卿拉着老太太的手,“奶,走,外面风大,咱先回家。” 附近有人看见了,顿时说:“怪不得秦副厂长他们一家子稀罕这个小闺女,瞅瞅人家,孩子岁数不大,但懂事,知道心疼人。” “可不是嘛,这么一看啊,生个小子有啥用,不如闺女贴心啊。” 秦老太高高兴兴的,觉得心里可美了。 但心里也明白,大伙的恭维主要是看在秦淮山的面子上,毕竟是副厂长,是个大领导,寻常人不愿得罪他们老秦家。 但面上褒奖和气是一回事,私底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第93章 抱着媳妇小脚哭出来 “大哥,我打算出门找点事儿干。” 这天晚上大伙一起吃晚饭,麻辣鳕鱼,糖醋土豆丝,西红柿炒鸡蛋,还有一个白菜豆腐汤。 就算一家人进城了,但以前的习惯却还保留着,总喜欢在饭桌上谈事情。 说这话的人是秦二叔,旁边秦二叔陈翠华也点着头,“咱这几个月过得挺舒服,但也不能总这么闲着,不然人该废了。” 况且,就算因为小宝儿,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但明面上只有秦淮山一个人挣钱养家,总这样,总不是个事儿。 秦淮山思忖着:“不急,这事儿我想过了,其实厂子里合适的岗位挺多的,但是……” 秦淮山又皱了皱眉,他看着秦二叔说:“运输队缺几个大车司机,但真要是进了运输队,就得天南地北的跑长途,这事儿不太适合你们。” “至于厂子里,正式工,临时工,我也能安排,但我有一个想法。” 秦二叔愣了愣,才一副虚心听讲的模样说:“大哥,你说,我们听着。” 秦淮山思忖了许久:“我打算送老四去工农兵大学,让他继续上学,他是个好苗子,这些年哪怕停课了,但知识一直没落下。” “前几天我和京城来的专家接触过,人家全是科研人员,我就琢磨着,咱家老四的头脑不比任何人差。” 别看秦四叔总像个柔弱小可怜似的,但大多数都是演出来的,那人就那脾气。 而秦四叔一听这话,惊讶地瞪圆眼,饭都不吃了。 “大哥,真成?”他不禁看了一眼小宝儿。 宝儿总会拿出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甚至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比如那个低压电棍,有回秦四叔不小心看见了,可好奇得紧。 秦卿甚至特意拿出一根电棍给四叔拆着玩儿,四叔似乎特喜欢研究这方面的东西。 而现在,秦四叔心里想着,要是他能继续上学,学更多知识,兴许以后能把那些原理搞明白,没准自己还能制造生产呢。 秦淮山点着头:“对!我打听过了,你也别觉得你年纪大了,才二十来岁,算不上大,工农兵大学那边有得是四十多岁的老学生,大伙都是去那边深造的。” “不过真想办成这件事,你得先在厂子里镀金,除了我给你名额,你还得让其他人信服,这样才能顺理成章。”166小说 就算走后门,也得走得合情合理点,不然容易出事情。 秦四叔攥了攥手心:“大哥,我明白了。” 秦淮山又看向老二老三,“至于你们两个……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要是把你们扣在厂子里有点浪费了。” 秦二叔他们愣了愣。 秦淮山说:“老三长袖善舞,嘴甜,会讲话,过阵子我打算让你出一趟院门,跟着厂子里的干部去谈一个合作,你表现好一点,兴许往后那些事能让你扛旗。” “至于老二,你会审时度势,心里也装得住事儿,老二……” 秦淮山突然问了句:“你想不想去体制内发展?”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懵了懵。 就连秦卿都睁圆了大眼睛。 别看她爸平时工作忙,但家里这些事,他心里有数,家里是怎么想的,他也都知道。 他一人好,不代表全家好,而通过刚刚那一番安排,秦卿大致想象了一下。 如果真成了,往后二叔兴许就是公务员,是吃国家饭的,行政之类的岗位,如果做得好,干得漂亮,更进一步也是有可能的。 而这几年风气太严,三叔的性子和手腕其实最适合做商人,等70年末,80年初,三叔就可以大展拳脚。 四叔未来恐怕得走学术这条路子,一大家子的未来,秦淮山几乎全都考虑到了,并且把人安排在适合他们发挥的发展上,并没有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 不然他完全可以让所有人都进厂当工人。 秦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压压惊。 而众人面面相窥着,纷纷点头说:“就这么办,按大哥的意思来!” 是好是赖他们听得出。 …… 不久,叔叔们陆续入职了,二叔开始跟着孩子们一起捡起课本,毕竟往后想做文职也需要专业知识等储备,而三叔则是出了趟院门。 但婶婶们的工作暂时没着落,主要是目前炼钢厂里没有适合她们的。 但不久之后,一个又一个好消息接连传来。 二婶陈翠华算数厉害,竟然去供销社那边当了个会计,听说是因为看见一个老太太昏倒在路边上,把老太太送去医院,而老太太家里有关系,算是好人有好报。 四婶丁美莲本就手艺好,自个儿去国营饭店应聘,竟然还真的成了,变成一个掌勺的大师傅。 只有三婶没什么事情干,为此三婶整天苦着脸,突然一咬牙,竟然跟二叔一起捡起了书本。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到六月末,孩子们放暑假了,终于可以睡个懒觉了,不用早起被大人们送去上学了。 “宝儿,今天出去玩吗?”一大早,小六就兴冲冲地跑来找秦卿。 秦卿发出灵魂一击:“六哥哥,你暑假作业写完了嘛?” 小六一僵,马上又兴高采烈说:“反正还要好久才开学,来得及来得及。” “临时抱佛脚不好哦,比起总被四婶他们催,不如先把作业写好再出去。” 小六嘴一撅,苦哈哈起来。 旁边诏安诏平他们见此一笑,呵,就知道这样! 别看他们妹妹年纪小,但妹妹比小六懂事多了。 诏安看了眼妹妹,然后低头写作业去了,暑假作业太多了,好几本呢。 连着几天,孩子们疯狂写作业,打算写完再一起出去玩儿。 而秦卿每天领着小八小九四处走,直至有天早上,撞见二婶陈翠华和四婶丁美莲急匆匆地出门。 秦卿这才知道,丁美莲他们的单位比较远,虽说家里条件好了,但节俭还是刻在骨子里的。 俩人为了省点车钱,平时走着上班,一走至少也得半个多小时。 晚上吃饭时家里说起这件事,秦老头抽了一口老旱烟,才皱眉说:“淮山,不如咱家买个自行车吧。” 秦四叔是个心疼媳妇的,之前听秦四叔说,丁美莲脚上长了个血泡。 活像长在他自己身上似的,晚上帮媳妇洗脚时,抱着媳妇小脚差点哭出来。 第94章 宝儿有哇 秦淮山往嘴里扒拉两口饭:“我正在打听,主要是自行车票不好弄。” 秦卿一呆,她是没票,可是,她有自行车呀! 她怎么没想到呢? 拍拍自己的小脑瓜儿,然后小手一挥,刷刷地几辆复古老式的二八杠自行车被她弄出来,有老凤凰牌的,也有大金鹿牌的,还有永久牌的。 既有那种适合男人骑的,也有小巧些带着个篮筐,适合女人骑的,在大大的客厅里摆成了一排。 秦淮山今天开了一天会,没顾得上吃饭,这会儿像饿死鬼投胎似的,连忙又夹了一大筷子菜:“我已经托人帮我问了,等回头弄来自行车票,就能……宝儿?” 眼角余光突然瞥见那些自行车,秦淮山猛地看向小秦卿。 秦卿捂着嘴儿偷乐,“嘿,爸!” 真是难得见她爸这副傻乎乎的模样,她摇晃着小脑瓜,还开心地扭了扭小身子。 “宝儿有哇!” 秦淮山错愕许久,旋即才扶额失笑:“小促狭鬼,一声不吭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存心想看你老爹我发愣。” “嘿!”秦卿又是一笑。 不过自行车太多了,家里用不上这么多,于是只留下来两辆,翌日二婶和四婶就骑着崭新的自行车上班了。 “呀,美莲,你家买自行车了?” “是啊,这不是上班路太远,之前家里一直帮我打听,昨儿才有了眉目,就买了。” “花了不少钱吧?” 丁美莲一副肉疼的模样,“可不是,太贵了,我生怕这车子磕了碰了的,骑在路上都战战兢兢的。” 但说起“战战兢兢”,还得是昨天晚上。 丁美莲以前倒是骑过自行车,毕竟她娘家条件还算挺不错的。 但陈翠华就不行了,从未碰过这东西,骑上去差点没摔一跤,好在秦二叔把她抱住了,这才没把她摔坏。 今儿一早也是秦二叔亲自蹬着计程车送她上班的,不然怕她自个儿上路不安全,还得再练练。 …… 而另一边,许春雁瘦了一大圈儿。 最近她这边发生了不少事,正月时被公安带走了,张老头平反了,而她污蔑人家,险些被下放劳改。 她知道如果真那样,她这辈子都完了,于是不得已,只好找人求救。. 最先想起的是殷煜行,但当她好不容易让许家带信儿给殷煜行时,殷煜行却眼珠子通红。 “救她?让我把她捞出来?”殷煜行都快气疯了,那事儿的真相他已经知道了。 他又不是脑子进水了! “回去告诉许春雁,让她以后少烦我!” 她只换来这么一句话。 眼看判决都快下来了,许春雁实在撑不住了。 这时许母提起一个人:“雁子,不然就求求老钟吧?” 当年许春雁下乡时是68年,那时尚未推行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她之所以去下乡是因为在城里惹了大麻烦,一个老男人看上了她,她嫌人家岁数大,拐了人家一笔钱,却不肯嫁给人家当老婆。 因为那老男人虽然有权有势,但死过媳妇,家里孩子跟也十来岁了,不好带,她不愿给人家孩子当后妈。 可这会儿实在没别的办法,许母只能这么出主意。 许春雁咬着牙,“我不甘心!” 那老男人叫钟建国,比她大了那么多,而且说实话,她其实是有点害怕钟建国的,倒不是那人脾气不好,而是……位高权重,官威太大了。 在那人面前大气不敢喘一声,当初招惹钟建国,坑了人家一笔钱,只能说她是被钱迷了眼。 但坑钱是一回事,嫁给钟建国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许母说:“妈也知道你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有啥用?做人得认命,再说了,他岁数大是大了点儿,但老男人更知道疼人。” “他有个儿子,你也在乡下生了闺女,这方面你不吃亏。” “雁子呀,你就想开点吧。” 许春雁眼珠子通红,半晌才用力地闭了一下眼,她知道许母说的是对的。 于是她这边做完决定,许母找人联系钟建国,最终许春雁被钟建国保了出来。 但俩人没办婚礼,也没领证,钟建国认识许春雁那年才三十出头,但如今已经三十八了,眼瞅奔四的人了。 他身材结实,两鬓也长出一些白头发,眼角多了几条皱纹,但依然那么高大,看着也很有气势。 不过,从前他是真心想娶许春雁,彩礼都预备好了,但许春雁坑了他一把就下乡逃了。 至于这回,彩礼没了,酒席也没了,就这么没名没分地把许春雁给带走了。 老男人的感情不是说变就变,只是眼瞎一回爱错了人,当初是真心的,现在也因念着旧情舍不下,可到底是被伤害过一次,哪怕帮了她一回。 心境也不如从前了。 而许春雁本就有点怕他,见此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不得不低眉顺眼地收敛起来,如此日子过得苦不堪言。 远不如她从前。 …… 当许春雁战战兢兢地伺候钟建国父子,活像被拔了爪子的野猫时,老秦家这边,也出了一点儿新情况。 这天哥哥们写完暑假作业,孩子们开开心心地出去玩耍,回来时太阳晒得大家满头大汗,小六正疯狂地甩着脑袋,汗珠子溅得哪哪儿都是。 突然听见有人说:“快看,那不是秦副厂长吗?” “他咋跟周翠她妹在一起?” “爸?” 秦卿歪着小脑袋,回头一看,果然看见了她爸。 不过秦淮山穿着一件藏蓝色衬衣,一条黑西裤,正背对着她这边,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袖子卷上臂弯,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 他对面是个穿着白裙子的年轻女人,一头长发披散而下,被夏风轻轻地吹拂着。 她唇边弯起一抹柔美的笑容,慢条斯理地抬手将脸颊边的碎发刮回耳后,举手投足皆是说不出的灵动。 而那双湛亮星眸,更像会说话似的,十分诱人地望着秦淮山。 秦卿看着这一幕,小脸有点发懵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她以为她爸是女人绝缘体来着,毕竟离婚这么久了,总是和一群男人相处,从未见他和哪个女人走得这么近,像现在这么面对面。 秦卿抿紧了小嘴儿,又盯着那个女人瞅了瞅。 而这时,女人,她叫周雨韵,她轻轻地开口了:“秦厂长,这回真是多谢您了,不然我差点我迷路……” 她说着,轻轻上前一步,却好像踩到了石头,惊呼着歪歪扭扭地扑进秦淮山怀中。 可就在这时,“宝儿?” 秦淮山听见后面有人喊他宝贝闺女,立即转身。 扑通一声! 周雨韵扑了一个空,整个儿摔在了地上。 她啃了一嘴泥。 满脸茫然。 秦副厂长!!您是人吗?您怜香惜玉吗?? 第95章 我看你是皮痒了 秦卿也狠狠地呆了呆,她小脸傻乎乎的,见周雨韵摔了一跤,而她爸头都没回一下,满心满眼只有她这个小闺女,大步流星地冲过来。 “宝儿,回来了?”秦淮山一把抱起了闺女。 以前在乡下时,有得是那眼皮子浅的盯着老秦家,比如从前的秦二奶奶,生怕秦家日子太好过。 那时候就算秦卿能随时随地拿粮食贴补家用,但也不得不顾忌着些,可自从进城后,这顾忌就少了,一家子吃得越来越好了。 不但秦淮山壮实了,秦二叔他们也越发挺拔了,就连婶婶们脸上也有肉了,尤其三婶李素芬,最近丰腴了不少,整天捏着肚子上的肉肉幸福愁。 而小秦卿呢,这半年来她长个儿了,脸上的小奶膘肉嘟嘟的,这孩子唇红齿白,又一身奶香味儿,自个儿经常带着哥哥们悄悄喝奶粉,也越发招人稀罕了。 秦淮山抱着孩子亲了一口,旁边的小六一脸傻愣问:“大伯,那人谁啊?您是想娶媳妇了吗?” 小六长大了一岁,这皮小子本来就是个耿直的,这会儿心里疑惑,当然就直接问了。 “宝儿是要有后娘了吗?”小六噘着嘴,孩子懂事早,他心里一琢磨,就不大乐意了。 主要是周雨韵看着假惺惺的,他对许春雁印象不好,而周雨韵身上某些特质,让这孩子想起了许春雁。 想当初秦淮山常年不在家,许春雁又是个不安分的,生产队有知青点,以前来过几个城里的知青。 许春雁嫌贫爱富,喜欢和那些城里人打交道,其中一个男知青长得不错,那时候许春就像周雨韵似的,整天夹着嗓子,还特意打扮,有事没事就往人家面前凑。 后来人家托了家里的关系回城了,许春雁还因此失落了好久呢。 这也是为何从前生产队里有人骂许春雁不知检点,只不过这丑事毕竟没落实,大伙明面上很少提。 秦淮山眉一扬:“我看你是皮痒了,用不用我回头喊老三揍你一顿?” 小六连忙捂屁股,“大伯,您是我亲大伯,您可别,您疼疼侄子吧,别让侄子屁股吃苦了。” 秦卿搂着她爸的脖子,一听这,也噗嗤一声。 不过她又看了看周雨韵那边,其实……哪怕外表是个小孩子,但芯子是个成熟的。 她爸如今还年轻,工作又解决了,一家人进城了,小日子过得蒸蒸日上。 正所谓保暖思那个啥……她爸是个无论身心,都健康的不能再健康的成熟男人,如果有那方面的需求,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况且,总不能一直打光棍吧。 如果她爸真想再娶一个,她也不是不同意。 不过,秦卿看着周雨韵那边,慢慢地就攒起眉来。 连小六都能看出点儿东西来,她当然也看得出。 “秦厂长……” 周雨韵刚摔了个狗吃屎,自觉没面子,脸上正烧得慌,如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这儿走,可谓是很坚强了,甚至还连忙拨了拨头发丝儿,又拍了拍身上的土。 “这就是您闺女吗?”她一副好奇模样,还温温柔柔地冲秦卿这边露出个笑容来。 秦卿小脸一撇,埋进了她爸怀里,她不喜欢这女人,太假了,笑时假,故作温柔时更假,而且眼神太灵活,藏着一股子轻浮,像极了从前见过的那些拜金女。 看见男人有本事,有权有势,就不管不顾地往人家身上蹭,这种人她不想再多做评价,唯一的坚持是不想让这种人当她后妈。 秦淮山瞥眼周雨韵:“尹文池才是厂长,我只是个副的,周同志可以叫我秦同志,也可以叫我秦副厂长,麻烦把这个“副”字带上。” 这种“抬举”他宁可不要,当兵出身的男人,多少有几分纪律严明的特性,严格地纠正着。 周雨韵又是一僵:“啊……这,这不是一时口误嘛,秦副厂长,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她又用手梳了梳头发,笑得越发柔美了。 “没必要,我家孩子还小,人际客套这些过几年再让她学也还来得及。” 直接把周雨韵归结为“客套”阵营,秦淮山抱着孩子就走了。 秦卿趴在她爸肩膀上,悄悄地看着周雨韵那边,哎唷,这脸色,那叫一难看。 她收回视线,问她爸:“爸,那真不是我后妈?” 有一说一,周雨韵长得还挺美的,如果碰上一个只重视外表不注重内在的男人,兴许就真的冲了。 秦淮山长腿一顿,步子停下了,费解地看着闺女:“小孩子家家的,小脑袋里都装的什么?什么后妈不后妈,你爸我这辈子没打算再娶,光照顾你一个人都忙不过来了,可千万别再来一个累赘。” 秦淮山表面不说,但其实因为上一场失败的婚姻,这心里是有阴影了。 不是他对女同志有偏见,他只是觉得,自己这种人不适合婚姻,实在没那个心力。 本来在遇见许春雁前,就从未对谁动过心,遇见许春雁后,也是因为那人当初不择手段的算计他。 这些日子也不是没人提过这事,不是没人想给他介绍,但他全都回绝了。. 开什么玩笑,万一找个对孩子不好的,那他家宝儿往后岂不是要吃苦?就算结了也得离,何必费那麻烦。 要是找个对孩子好的,那更完了,家里人本来就够多了,他每天忙着跟老头老太太抢孩子,有时候还得跟老二老三他们抢,甚至还得跟诏安诏平他们抢。 真要是再多来一个,那他能宠孩子的机会更少了。 他精着呢,心里想得明明白白,总之这事不划算。 秦卿眨巴眨巴眼:“真不找?” “真不找!” 秦淮山气笑了:“往后少听小六胡说八道。” 小六他们跟在后头,突见秦淮山瞥来一眼,不知怎的,他突然感觉屁股疼。 晚上吃饭时,因为天气渐渐热了,一大家子很久没涮火锅了,房门一关,窗帘也全都拉上了。 秦卿拿出小型发电机,又弄了个空调,接着大大的鸳鸯锅摆上了餐桌。 一大家子吃得斯哈斯哈的,越辣越吃,满头大汗。 秦老头瞅了秦淮山一眼,秦淮山正在帮闺女夹菜。 老头朝秦老太使了个眼色,秦老太转了转眼珠:“咳咳,那个,淮山啊……” 第96章 我家不缺 老太太这一开腔,就很有文章。 “朱主任他媳妇家有个妹子,叫周啥来着?好像是小学老师吧,听说她男人死了,她也没孩子?” “不过那人风评不咋地,她男人刚出头七她就坐不住了,之前尹厂长他娘来过一趟,跟我提过这事。” “我听说这几年她处了好几个。” 秦老太说完,又瞄一眼秦淮山,秦淮山拿起一包秦卿空间特产的柔肤湿巾,帮孩子擦了擦嘴边的油。 他看过来一眼:“嗯,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秦老太一懵,接着长吁口气:“没关系就好,没关系就好,来来来,接着吃。” 关于秦淮山这事,大伙态度一致,不是不能找,但就算再找一个,也得找个靠谱的,全家一起帮着把关,如果对方人品不行,那肯定免谈。 秦卿瞧着这一幕,自个儿捂住小嘴儿偷偷一乐,见她爸面无表情,卷起袖子正在帮她剥煮熟的大虾,她烫了一筷子肥牛卷放进她爸面前的碟子里。 “爸,吃!” 秦淮山弯了弯眸:“别忙活,顾好你自个儿的小嘴,你多吃一点比什么都强。” 这边可温馨得很,但另一头,朱主任家,朱刚回来吃饭,就看见她媳妇正在数落小姨子。 周翠系着个围裙,没好气地骂着:“周雨韵,你还要不要脸啊,你往那个秦淮山面前凑什么,你知不知道,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你姐夫早就当上副厂长了。” “那可是咱的老冤家!” 周雨韵皱眉,她不爱听这话:“姐,我怎么就不要脸了?人家秦淮山当过兵,能力也不差,自从他来炼钢厂,场子变化多大啊?” “再说了,”她眼珠转了转,正好看见朱刚往这边看,不禁压低声音,一边剥葱,一边对正在炒菜的周翠说:“你傻啊。” “我要是能把他弄到手,往后我就是副厂长夫人,姐夫在厂子里的地位也能水涨船高,到时候他俩就是连襟了,他能不照顾姐夫吗?” 周翠愣了愣,之前没往这边想,但如今一琢磨,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关了煤气罐,把菜捞进盘子里,周翠沉着脸看了周雨韵许久:“你姐夫本事大着呢,用不着他照应,不过……老秦家可不是啥好人,那一大家子刁着呢。” 周雨韵撇了撇嘴,“那有啥的,这事儿主要还是得看秦副厂长的态度,只要他乐意,别人还能拦着咋地?” “但他有个闺女。” “啊,那小拖油瓶啊,”周雨韵神色淡了些:“等往后我和秦淮山结婚,就把她和老头老太太撵回乡下去,到时候眼不见为净,这事儿还不好解决?” 周翠又沉默了会儿,说:“算了,我不管你了。” 第二天,周雨韵特意打扮打扮,一大早就跑来秦家了,秦家这边正在吃早饭呢。 隔壁的尹文池又来秦家蹭饭了,今儿早饭是四婶丁美莲做的。 如今有了自行车,不用急着出门了,这饭菜色香味俱全,可谓是丰盛得很。 “秦副厂长,在家吗?” 正当这时候,外头传来周雨韵嗲声嗲气的声音。 秦卿立即认出来了,小手正捏着个水煮蛋,猛地看向秦淮山。 饭桌上,大伙儿脸色变了变,秦老太淡定起身,“都继续吃,我出去瞧瞧。” 老太太起身就走了。 秦卿有点好奇,伸着小脖子往那边看,但被她爸把小脑袋掰回来:“专心吃,不然粥该凉了。” “嘻,”秦卿皮皮地冲她爸笑笑,凳子底下的小短腿踢踏起来,没再看那边,但竖起耳朵头听着。 “呀,是秦婶儿呀,秦副厂长在吗?昨儿秦副厂长帮了我一个忙,我是特意上门道谢的。” 说着,她扬了扬手里的网兜,里头提了二斤苹果,这面子工程做得足足的,知道贸然上门不能空手。 但她打量秦老太的眼神,活像在看一个土包子。 来之前她就打听清楚了,老秦家以前全是农村人,哪见过什么好东西,要不是因为秦淮山空降成为这个副厂长,老秦家还在山沟里猫着呢。 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婶儿,您可千万别客气,”她这么说。 秦老太眼皮子一抽,“我也没客气啊,不过这玩意儿我家有,就不用你送了。” “况且我家淮山以前当过兵,跟家里说过,不能拿百姓一针一线,这谢礼就不用了,我家不缺这个。” 秦卿抖了个机灵,自个儿从凳子上跳下来,苹果算啥,她哒哒哒地跑了一圈,用小衣裳兜着香蕉葡萄大鸭梨,甚至还有荔枝和橘子。 歪着小脑袋,一副可爱兮兮的模样冲着秦老太喊道:“奶,奶,宝儿想吃果果。” “哎,来啦,”秦老太握住门把的手就没松开过,皮笑肉不笑地送客道:“不好意思啊,家里在吃饭,就不请你进去了。” 说完门一关,一把抱起小孙女,点了一下秦卿的小鼻子:“就你机灵。” 秦卿“嘿”地一声,然后把一个大橘子塞进秦老太手里:“奶,吃橘子。”m. 秦老太一乐,也没再多想,完全一副把周雨韵当苍蝇的态度,抱着孩子就回到了餐桌边。 不过尹文池看了看这一大家子,他手里拿着半个包子,一边夹菜一边用胳膊肘撞了一下秦淮山:“怎么回事?朱主任他小姨子看上你了?” 秦淮山无语,心说这大老爷们儿怎么这么八卦呢。 “吃你的吧!” …… 接下来几天,秦淮山又忙上了。厂子里的事情秦卿不懂,不过这炼钢厂似乎正在逐步转型,这地方本就位于春城郊外,而炼钢厂后头连着一座大山。 山上似乎是另外盖了一个工厂,为这事儿秦淮山每天起早贪黑,就连尹文池都忙得没空过来蹭饭了。 但秦淮山一忙,周雨韵抓不着他人影,心里就急了。 周翠想通不少,哪怕心里还是不自在,但一想如果周雨韵真能嫁给秦淮山,自家好处肯定少不了。 “这样吧,我给你出个主意,”她逮着周雨韵嘀嘀咕咕了起来。 不久。 “宝儿,宝儿,看!蚂蚱!” 第97章 小六:我敢作敢当 这玩意农村土话叫扁带钩,不过小六上学后学了不少新知识,讲话比以前文明多了,正是爱显摆的年纪,有时咬字甚至文绉绉的。 为了显摆他学识,他一只小手举着蚂蚱,一只小手背在身后,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颏:“我们老师说,蚂蚱,有个学名叫蝗虫,分为飞蝗和土蝗。” 以前农村这玩意不少见,进城后本以为见不到了,没想到城里也有,小六还是挺高兴的。 他大眼亮晶晶,都快冒光了,一副“快夸我、快夸我”的表情。 秦卿果然很捧场,拍着小手喊:“哇,六哥好厉害呀,什么是飞蝗土蝗呀?” 小六一哽,他哪知道,能把老师讲过的记下来就算不错了,帅不过三秒,就立即垮了脸。 但马上又振作起来,拉着秦卿嘀嘀咕咕:“宝儿,这东西可好吃啦,奶以前说,咱们几个还没出生时,有场大饥荒,那时候没饭吃,就烤这个,外酥里嫩的,一嚼嘎嘣脆!” 他吞了吞口水,妥妥的馋猫吃货样儿。 秦卿差点没吓死过去。166小说 小哥俩蹲在一边,盯着小六手里的蚂蚱,小八小九也跑了过来,这俩孩子身体越来越好了,不像从前总是病恹恹的,但可能是随了四叔。 哪怕体质好了,看着依然文气。 “宝儿,六哥,你们在做什么呀?我们和七哥五哥找你们半天啦。” “在看蚂蚱呀。” 于是一堆孩子全蹲在了这儿。 周雨韵正是这时过来的。 周翠帮她出的那个主意,无他,不过是溜须孩子,接着溜须孩子笼络秦淮山。 “小宝儿,来姨姨这儿,姨姨有糖吃。” 她冲着秦卿露出个温柔笑容,好像她多贤惠似的。 秦卿小身子一僵,回头看了眼:“宝儿不吃,宝儿自己家有糖,谢谢姨姨。” 周雨韵僵了僵,走过来问:“小宝儿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全蹲在这儿呢?想不想出去玩儿?” “宝儿不……” 秦卿正摇晃着脑袋,但突然间,“啊——!!” 周雨韵突然扯嗓门尖叫了起来,这喊得猝不及防,也叫秦卿猛地哆嗦了一下。 是真被她吓了一大跳,小心肝直突突。 下一刻,秦卿被人一把抱住了,原来是秦诏安他们。 诏安这些大孩子过分早熟,就算暑假也不得清闲,写完作业就开始看课外书,学无止境学海无涯。 就连跟着弟弟妹妹们出来玩儿,也总要带上几本,不是学生字,就是学算数,走哪儿学哪儿的。 之前秦卿他们蹲着看蚂蚱,秦诏安他们坐在不远处的花坛边上,但这会儿见秦卿吓到了,全都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宝儿,不怕不怕,没事没事。” 秦诏安寒着脸,紧紧地把妹妹搂在怀里,神色不善地看向周雨韵。 “什么东西?”周雨韵心惊肉跳,盯着小六手里的那个蚂蚱,整张脸都黑了。 农村孩子就是农村孩子,太不讨喜了,竟然连那种玩意也敢拿,恶不恶心? 她脸色一崩,露出厌恶来,小六顿时就不高兴了。 “姨,我可先说好,可不是我故意吓唬你的,是你上赶着来我们这边的,还有,你能离我们远点不?你刚嗷唠一嗓子,都把我妹吓着了。” “我妹胆儿小,禁不住你那么吓!” 小六说完,小八小九他们认真点头。 周雨韵气得攥紧了手心:“你们咋玩那东西,咱城里孩子可从来不玩那个的,脏不脏啊?” 她看孩子们的眼神充满鄙夷。 小六年纪小,但很会看脸色,顿时更不高兴了。 手一松,那蚂蚱就飞了,竟然跳到周雨韵身上。 “啊——!” “小兔崽子,你故意的?” 周雨韵气得不轻,连忙拍掉蚂蚱,死瞪着小六。 小六扬起了脖子,一副“我敢作敢当”的模样,没错,就是故意的! 凭啥看不起他,凭啥拿那种眼神瞅他们,他们招惹她了吗?这个姨姨脑子有病的样子! 而秦卿窝在秦诏安怀里,听见这话时,小脸微微地沉了下来。 “姨姨,你是在骂我们吗?” “什么?” “你骂六哥小兔崽子,你凭什么骂人?” 周雨韵一呆。 秦卿挣扎着从秦诏安怀里下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周雨韵:“姨姨,你年纪大,我们年纪小,我们管你叫姨姨,那是长幼尊卑,是我们懂礼貌。” “但你别太过分了,我们不喜欢你,请你离开!” 她小手一甩,指着远方。 周雨韵气得直哆嗦,这死丫崽子怎么讲话呢,真是个没家教的! 等以后她嫁给秦淮山,非得把这死丫崽子扔回大山里让她自生自灭了不可。 “怎么了,怎么了?” 不远处传来三婶李素芬的声音,秦二叔想报考公务员,秦四叔打算继续读书,而三婶李素芬自觉是家里最没用的,啥啥干不了,就也捧起了书本子。 孩子们在家附近玩,并未走远,她一听见动静就赶紧跑过来了,后头还跟着秦二叔他们。 “这……没什么,就是这几个孩子拿着蚂蚱,把我吓了一大跳,”来了大人,周雨韵心里再难受,也不得不收一收脸上的表情。 不过,“妹子呀,不是我说,怎么不管家孩子呢?这多亏我年轻,不然万一岁数大,有心脏病,还不得被你家这些孩子吓出好歹来?” 李素芬皱着眉:“周同志,你拉什么近乎呢,谁是你妹子?还有,我问你了吗?在那儿搭什么闲话呢?” 李素芬是个直脾气,当啷来一嘴,叫周雨韵下不来台,扭头就把秦卿抱了起来,“宝儿,没事吧?我刚刚看诏安他们一脸着急,咋了?出啥事了?” “三婶,宝儿没事,”秦卿搂着她脖子,又看一眼周雨韵,对哥哥们说:“哥哥们,走,我们回家吧。” 她不喜欢周雨韵。 …… 周雨韵出师不利,生了一肚子闷气,而老秦家听说这事时,一脸的啼笑皆非。 “她咋回事?上赶着想倒贴咱家,也不看咱愿不愿意让她贴上来,孩子们在那儿玩,关她什么事?” “我看她就不像个好的,听说她男人一死她处了好几个,但全都没成,她咋寻思的?” “强扭的瓜不甜,好歹活了二十五六岁,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第98章 带我呀,我有用 秦老太是个刀子嘴,狠狠地骂了一通,然后摸着秦卿的小脑袋说:“宝儿,往后少搭理那个姓周的,知道不?” “嗯,宝儿知道!” 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但周雨韵是个厚脸皮,接下来没少在秦家面前晃,想透过秦家接近秦淮山,可惜这老秦家铁板一块,叫她苦无下手的机会。 而这天上午正好电闪雷鸣,一场大暴雨把秦淮山他们困在了家里,也叫秦淮山和尹文池这两个大忙人难得清闲了一天。. 秦卿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禁想起凿子岭那边,她好久没见小姑了。 一家人进城后,小姑留在生产队那边,主要是粉条作坊和肥皂作坊离不开人,她打算先帮生产队带几个成手出来,这样就算一家人走了,生产队那边的工作不耽误,大伙依旧能继续搞创收。 不过,“奶,小姑前阵子写信说要过来,她到底什么时候来呀?” 秦卿坐在秦老太怀里,把玩着秦老太的手指头。 秦老太说:“估计也就这两天吧。” “小姑以后会跟咱们住在一起吗?房间宝儿都给她准备好啦,新被子新褥子也全都铺好啦。” 老太太一笑,“等等吧,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正聊着,突然轰轰隆隆的声音响起,地面也不稳,整个小白楼都跟着晃了晃,像是地震似的。 秦卿吓得一把抱住老太太,接着茫茫然地四处看了看,而小白楼里,大伙全都脸发白。 “咋回事?” “这咋还地震了?” 全都吓得不轻。 秦淮山反应最快,他今儿没出门,心血来潮,本想帮闺女蒸个鸡蛋羹,甭管好吃不好吃,好歹是父爱心意。 但这会儿他一寻思,突然抓起一件军绿色的浴衣往外冲:“后山那边出事了!” 他出门时正好遇见了尹文池,俩人对视一眼,没废话,立即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这晚秦淮山没回来,秦卿是后半夜才睡的,第二天就听说,炼钢厂后头挨着一座山,但山里出事了,山头崩开了,泥土砂石涌下来,那边有个新建的宿舍,砸死砸伤了不少人,甚至有人被埋在底下,正等待抢救。 秦二叔他们早上吃完饭,就抄起了铁锹,就连老头老太太都上山了,“走走走,那边肯定缺人,咱也帮着搭上一把手。” 秦卿也坐不住了,和哥哥们对视一眼,她立即扑向了秦诏安,“大哥哥,背背。” 然后孩子们也一窝蜂地跑了。 秦淮珍从乡下过来时,正好老秦家没人,赶上这么大事情,全忙着在山里救灾呢,她一怔,接着卷起了裤腿子,撑着一把伞,就也跟着忙于救灾的职工一起上去了。 这边情况远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 “爸!” 临时搭了几个帐篷,炼钢厂本就是当地的军工产业,未来想转型军需机械厂,山里临时搭了几个军绿色帐篷。 秦卿一来到这边,就看见她爸胳膊流了血,听说是昨夜救人时被石头砸的。 忙到现在秦淮山一直没合眼,眼底已经充满血丝。 他脱下雨衣抱住闺女:“怎么过来了?雨还没停,不怕冷吗?” 秦卿也穿着一身塑料雨衣,这是她从空间拿的,至于那些帮忙救灾的,一些人家里没雨衣,就只批了个塑料袋子勉勉强强地遮着雨。 秦卿抱起一只水壶,里头全是灵泉水,“爸,快喝。” 秦淮山心里一暖,还是闺女好,这是怕他受累,特地上山送水来了。 “秦副厂长,秦副厂长!” 秦淮山刚抿了一口水,就听见外面有人急火火地喊:“出事了,尹厂长被砸在底下了!” “你说什么?” 秦淮山立即放下秦卿,赶紧往外走,而秦卿也一懵。 尹叔叔被砸了? …… 一堆人来到事发现场时,发现这边情况很是不好,面积太大了,就连刚刚那个报信的,也只能指出一个大致的方位。 刚刚山里发生了二次崩塌,动静不大,离帐篷驻扎的地方又远了些,这才没听见。 而且这大山里连接着一个小村子,尹文池之前把一些伤员安置在村子里,如今受灾的正是这个小村庄。 情况实在不乐观。 秦淮山坐车就走了,秦卿追了几步,奈何腿短,没能追上,她“哎呀”一声,拍拍自己的小短腿。 “带我呀,我有用!” 她可急死了。 她那个空间能覆盖方圆千米,不但可隔空投物,更可用在这种时候。 比如一些山石底下压着人,外面的人难以发现,但她可以利用空间进行探查。 “宝儿?” 正好这时,听见一个女人文静的声音。 秦卿一回头:“小姑姑?!!” …… 秦淮珍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秦卿面前,她连忙跑向小姑姑,抱住了小姑姑的手:“小姑姑?你怎么在这儿小姑姑?” 看把孩子惊讶的,都懵了。 秦淮珍满头大汗,身上泥泥水水,看着有些狼狈。 “我进城听说这边出事了,就跟着大伙一起来救灾了,你爸呢?怎么就你们这些孩子在这里?” 秦卿刚要开口,听见远方有人招呼:“山里出事了,快来快来,那边灾情严重,大伙都上车,咱们去救灾!” “小姑姑,快走!” 来不及解释了,秦卿拖着小姑姑往那边狂奔,身后还带着一串孩子,但跑了没几步就被小姑姑捞了起来。 他们一堆人挤上一辆半截子的军卡,山路颠簸,摇摇晃晃,而雨也下得越来越大了。 …… 朱主任和周翠两口子也上山了,朱主任这人还行,哪怕为了点蝇头小利偶尔计较,但大事方面不含糊。 不过周翠有点拖后腿,她不愿过来救灾,又怕大伙全都出动了,就她没来,往后被人知道了不太好。 只能不情不愿地带上周雨韵一起过来。 周雨韵则又是另一种想法。 “等会儿看见秦淮山,我好好表现一下,没准就能把他弄到手,他这一天天的不见人影,害我很多本事都施展不出来。” 也算巧了,这几人竟然和秦卿他们一趟车。 第99章 握住她的手 周雨韵一看见秦卿就没好脸色,接着又一脸狐疑地看了看秦淮珍,她并不认识秦淮珍。 心说这脑子到底是什么毛病,竟然带着一堆孩子,当这是游山玩水呢?这不是添乱嘛。 但她压根没想过,人家秦淮珍上山后跟着大伙救了不少人,一个文弱的女人,没少跟那些大老爷们一起抬伤患,可周雨韵穿着一条白裙子,踩着个低跟鞋,那浴衣上连个泥点子都没有,一瞅就干干净净的。 她有脸吐槽人家,却没想过她自己啥也没干过。 只不过,她也纳闷儿。 “这女的谁啊?怎么跟那个死丫头这么亲?” 她逮住周翠嘀咕起来。 周翠摇摇头:“不知道,没见过,不过我瞅她那样儿,应该是乡下来的吧?” 周雨韵说:“我记得老秦家以前也住在乡下,难不成……” 心里冒出个猜想,她以为老秦家全都跟着秦淮山一起进城了,压根儿不知竟然还漏了一个。 这会儿没往好处想,霎时露出几分敌意来,像防情敌似的防备着秦淮珍。 该不会是秦老太从乡下找来的女人吧,给秦淮山当媳妇的? 她有心想找秦淮珍麻烦,然而这时车子停了。 秦淮珍带着孩子们立即下车。 …… 这边哀鸿遍野,有受伤的,有救灾的,现场太乱,一时半刻也找不着秦淮山。 秦卿只能和哥哥们一起跟着小姑姑。 她那个方圆千米的技能早就展开了,立即带着秦淮珍四处奔走,“小姑姑,那边有人。” “这边也有,石头板子底下压住两个。” “那个房子旁边也有。” 她讲话声音小,而秦淮珍并未多嘴询问。 自从秦卿搞出一个神神秘秘的“大姐姐”,家里就当秦卿身边有个神仙照看着,任何事发生在这孩子身上,大伙都理所当然,从不吃惊。 于是秦淮珍和诏安诏平他们四处奔跑。 有的石头太重了,他们抬不起来。 “同志,那边有声音,可能底下压住人了,麻烦帮个忙!” “叔,那边有孩子在哭,被压住了,快跟我走!” 大人孩子们全是一通忙活,秦卿也忙,忙着搜寻幸存者,也忙着寻找尹文池。 尹叔叔是个挺好的人,秦家进城半年多,尹叔叔就蹭饭蹭了半年多,不但是秦淮山工作上的好搭档,更是险些成为老头老太太的半个儿子。 孩子们跟他也亲,而他自己光棍一条,平时发工资,总是买点吃的玩的给秦家这些孩子们拎过来,孩子们对他都很喜欢,像一家人一样。 秦卿皱着小脸,闭着眼,努力地搜寻着,突然着急地喊了起来:“小姑姑!” 秦淮珍刚帮忙把一名伤员挖出来,就赶紧往这边跑:“怎么了怎么了,又有什么新发现?” “这儿,尹叔叔在这儿,快挖!” 秦淮珍二话不说,拎起铲子就挖上了,诏安诏平他们也有样学样,一堆孩子跟着她一起出力。大风小说 …… 这场雨越下越大,暴雨雷鸣轰轰隆隆,几乎淹没了所有声音,并且雨水不断地往下渗。 尹文池上头压着一块板子,也幸好有这板子,卡在几块土墙中间,挡住了石头,不然事发时他们几个早就被砸死了。 这本是当地一户老乡家,之前用来安置伤员。尹文池和秦淮山兵分两路,正好来这边慰问,就赶上了二次山崩,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尹厂长,腿咋样?是不是断了?”一个工人捂着流血的脑袋,旁边几个有的抱着胳膊,也有人按着肚子,命大没死,但不代表没伤。 尹文池一副斯文儒雅的长相,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镜片,但如今镜片已经碎了,他高挺的鼻梁上坠着一抹冷汗,薄唇已抿了起来。 “我没事,不过腿被压住了,我听上面好像有人,你们试着喊喊,看能不能把人喊过来。” 他按住自己一条腿,骨裂带来的疼并未影响他神智,眸中满是成熟冷静和睿智。 越是这种时候,他越像个主心骨,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也叫身边几人受他影响,少了许多慌乱。 “有没有人啊?” “我们在这!” “能听见吗?” 几人向外界求救。 尹文池压抑地长吁口气,但就在这时,旁边一面土墙咔咔几声,竟然飞快地窜出了裂纹,显然已不堪重负,而他们头上的板子压着石头,大伙推不开。 再加上雨水不断渗进来,已经快淹到几人的肩膀。 尹文池心里一咯噔,这情况,这处境,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了。 突然轰隆一声,撑起板子的土墙塌了,头上的板子猛然下沉,几人立即被压进了积水中,水下没法呼吸,而那板子又实在太重了。 尹文池险些窒息。 从前当过兵,即便是文职,但也曾上过战场,见过枪林弹雨,曾以为他兴许要死在战场上,可没成想,这最后竟然要因为溺水而淹死。 一口气憋到了底,突然薄唇一张,脏水顺着他口中往里灌,他也没了挣扎的力气。 然而就在这时。 一只秀气的手抬起上方的板子,石头已全部清空,那是一个长相文静的年轻女人。 她看见这一幕,连忙拉了一把,拽着尹文池的胳膊把人扯出来,让尹文池露出水面。 “同志,您还好吗?” 一个温温柔柔的声音问,对方的手轻拍尹文池的脸颊。 尹文池猛地咳出几口水,恍惚地看向女人,就看见一泓秋水似的眸子,沉静,温柔,剔透又干净。 女人是狼狈的,身上泥泥水水,长发被雨水淋透了,一绺一绺地沾在她脸上,她很疲倦,手上也有不少伤口,可她那温柔的眸子就这样看着他。 从未动过心的尹文池,突然心口一颤,脑子嗡地一声放空了数秒,半晌才狠狠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为什么,但他一把抓住秦淮珍的手。 活过来了。 他紧紧地握住秦淮珍手腕,他这样想。 …… “尹叔叔,尹叔叔?” 秦卿在旁看着,真是千钧一发,兴许再晚一秒尹文池人就没了。 这边人少,雨又下得大,当土墙坍塌时,她直接清空压在上方的石头,让小姑姑抬起了板子。 真是太险了。 不过—— 第100章 你是不是傻 “尹叔叔,松手,我小姑姑疼。” 尹文池怔忡数秒,“小……小姑姑?”他看着秦卿,这才一惊,连忙松开了手。 “对不住,同志。” “没事。” 秦淮珍揉了揉手腕,然后跳下水坑,这时诏安他们已经把另外几人拖了上来,不过尹文池腿上压着石头,被困在这里了。 秦淮珍温柔地唤了声:“诏安,诏平,过来,帮忙。” 她话不多,但和孩子们一起使劲儿抬着石头,秦卿也帮了个小忙。 小姑姑他们一动手,她就立即从空间里翻出支撑杆,神不知鬼不觉地撑在石头底下,往上一顶就把石头撑开了。 秦淮珍他们把石头推到一旁,然后将尹文池扶了起来。 尹文池心脏跳得有点快,头有些发晕,脸也发烫。 秦淮珍扛起他一条手臂,那秀气的手看起来很柔弱,但紧紧地搂着他的腰,又托又扶地抱着他往远处走。 他咽了咽嗓子,“同志,谢谢。” “不客气。” 秦卿没注意这边,尹文池获救后,她就带着哥哥们跑了,继续四处探查,每当发现活口,哥哥们就谎称听见有人求救,带着大伙来挖人。 这场营救持续了一整天,孩子们也忙了一整天。 秦淮山一脸凝重地奔波在受灾现场,直至下午才得知尹文池获救,匆匆地过来打了个招呼,他立即就走了,这边还一堆子事情呢。 而到了夜里,孩子们已经疲倦至极了。 帐篷不够用,一家子和尹文池挤在一间帐篷里,秦淮珍端来一盆水,帮秦卿脱下小鞋子,握着孩子的小脚看了看,她眼神里溢出几分责备来。 “都磨出血泡了,怎么不和姑姑说?” “嘿,”秦卿小脸疼得一抽,但咧开小嘴笑。【1】 【6】 【6】 【小】 【说】 尹文池断了一条腿,不过不严重,只可惜不能继续奔波了,只能坐镇后方大本营。 这会儿他处理着一些事情,但不禁分神看向秦淮珍。 帐篷里肯定是没点灯的,不过点了蜡烛。 女人坐在地上,握住孩子白嫩嫩的小脚,不知从哪儿弄出一根针,帮孩子戳开脚底的血泡。 仔细地挤出里面的血脓,然后又用清水清洗干净,最后拿出一条小手帕帮孩子把小脚包裹住。 处理完这个,又依次检查诏安诏平他们。 孩子们多多少少受了一些伤,有的是帮忙挖人时不小心划伤的,也有人是因为外头太泥泞,摔在地上弄的,还有人像秦卿那样,跑了一整天,脚底磨出了血泡。 秦淮珍看得可心疼死了。 “小姑姑,小姑姑!” 等她好不容易忙完,秦卿突然拍了下脑门,她又反过来,亲自帮小姑姑做了个检查。 小姑姑白日时出了很多力,亏她像个没事人似的,可她的情况没比孩子们好多少,甚至更严重。 柔柔的烛光洒在女人脸上,那柔弱的身子看似弱不禁风,但当看向孩子时,脸上露出一抹温情的笑,那恬静的气质,那狼狈的模样,还有那一身的伤痕。 却叫尹文池心口一紧。 仿佛心门被什么东西重重轰击了一样,他看着秦淮珍,许久回不过神来。 …… 这场救灾行动持续了两天,后续秦淮山留在山里善后,伤员全部转送医院,老秦家也回家了。 尹文池断了腿,打上石膏,拄着个单拐,出院回家养着。 他照旧来蹭饭。 但秦卿发现了一件事。 “嗯?” 尹叔叔怎么一直盯着她小姑姑? 时不时地偷瞄一眼。 眼珠子都快黏在她小姑姑身上了。 都说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难道……诶? 不是吧,不会吧,但好像真有可能? 难道她即将多个小姑父? “咳!” 这天下午,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秦淮山也终于回来了。 正好刚吃完午饭。 尹文池和秦淮山一起坐在小白楼的客厅里谈论公事,但难免分神,他瞄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和老二媳妇陈翠华说说笑笑的秦淮珍。 突然发现旁边冒出一个小脑袋。 秦卿两只小手搭在座椅扶手上,目不转睛盯着他。 尹文池不禁捂了一下脸,他脸上有些发烫,故作镇定地问:“宝儿,怎么了,怎么一直看叔叔?” 秦卿眼珠一转,贼贼地捂住小嘴儿,偷偷地窃笑。 “咳,没什么没什么,尹叔叔,你长得好好看呀。” “是吗?”尹文池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旁边秦淮山眼皮子一跳,赶紧把闺女捞过来,抱紧了闺女问:“就你尹叔叔好看?” “爸最好看!”秦卿连忙脆生生地回答。 秦淮山“嗯”了声,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亲了一口闺女的小脸蛋,“知道就好。” 不过,当看向尹文池,他似笑非笑了起来。 这小子,那司马昭之心,都快路人皆知了。 尹文池平时在秦家收放自如,从未拘谨过,可这会儿突然脸皮薄了,被这父女俩搞得脸上烧得慌。 心虚,想跑!但真要是走人吧,又有点舍不得。 “咳,那个……受灾家属也得安抚一下,我看之后不如这样……” 秦淮山:“我看你是没话找话,这个之前已经商量好了。” “那……” 尹文池看了看秦淮山,半晌又捂一下脸。 再次偷瞄一眼秦淮珍,见秦淮珍正好侧头冲着老二媳妇笑了笑,却叫他看得目不转睛,仿佛人家是在冲他笑一样。 他也不禁露出一个笑,神色很柔和地问:“淮山,你家小妹她……” “嫁过人,离过婚!你先考虑好再说。” 尹文池皱眉:“什么考虑不考虑,那压根不是事儿,我就是……咳,你看我行吗?” 说完他充满期待地看向秦淮山。 秦淮山低头逗着怀里的闺女,拿手搔着闺女的下巴颏,叫闺女嫌痒,抓住他的大手往外推。 秦淮山笑了:“这个你问我没用,得看淮珍的意思。” 尹文池立即精神了:“那她要是同意呢?” 秦淮山费解地看了他几秒:“你是不是傻?” 真是白蹭了半年饭。 老头老太太都快把他当成儿子了,如果他真对淮珍有意思,也算亲上加亲,秦家这边肯定是同意的。 主要还是看秦淮珍的意思。 秦淮珍愿意,这事儿就能成,秦淮珍不愿意,就算尹文池把老秦家全都收买了也没用。 这事的关键不在于秦家,在秦淮珍! 秦淮山隐晦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就抱着闺女上楼了,懒得搭理楼下那个为爱降智的男人。 不过一想这事,还挺有趣的。 尹文池的为人他信得过,如果淮珍真能跟尹文池在一起…… 秦淮山想,对淮珍而言,也算好事一桩了。 第101章 他不对劲 不过,作为当事人,秦淮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对她而言,尹文池只是一个大领导,只是她大哥的同事而已。 第二天,家里那些人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了,秦淮珍也带着孩子们出门了。 她今儿打算带孩子们去供销社逛逛,看看能不能帮孩子们买点什么。 但半路上遇见一个人。 秦淮珍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条白长裙,但脸色很冷,看她的眼神像刀子一样。 秦淮珍感觉不舒服。 “小姑姑?”秦卿发现她脸色不对,歪着小脑袋看了一眼,接着,小嘴儿一抽,险些没黑下脸来。 又是周雨韵。 她十分无语。 双方隔着一条马路,时不时有车辆从中穿行。周雨韵脸色沉沉。 之前山里出事,她存了私心,打着上山帮忙的名号,其实是想看看能不能借机接近秦淮山,但秦淮山忙得不见人影,而她呢,因为娇气,所谓帮忙更像添乱,甚至还跟一些伤员起了争执。 总之是一地鸡毛,叫她最近过得并不如意。 今儿本是出来散心,谁知竟然看见秦淮珍。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不是秦副厂长家的宝儿吗?”周雨韵忍了忍,扬起一个笑容穿过马路,然后意有所指地瞥瞥秦淮珍。 “宝儿,你怎么出来了?” 秦卿心想我又不是坐牢,我当然可以出来了,这女人是没话找话吗。 秦淮珍也感觉周雨韵阴阳怪气的,她对周雨韵印象不深,想了半晌才想起,之前参加救援时似乎遇见过对方。 她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走吧,宝儿。” 秦卿“嗯”了一声,姑侄俩十分同步,都懒得搭理周雨韵。 而秦诏安他们跟在后头,也是冷冷一瞥,就把周雨韵当成空气无视了。 周雨韵脸色一僵:“这不是诏安吗,诏安啊,这有句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家条件好,但也不能甭管什么样的人都随意往来啊。” “谁知道人家安的是个什么心,保不准是想攀高枝呢,像这种一看见男人厉害就想往人家身上扑的,周姨我可见多了。” 秦诏安有点发懵,接着冷笑:“周阿姨,您说的那是您自己?” 周雨韵一哽,“害,这孩子,咋讲话呢,我就是好心提醒,免得你们一家子被人骗了还不知道呢。” 接着,她特地整理一下自己的裙子,又瞟眼秦淮珍那副寒酸的穿戴。 秦卿真是服了,她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周姨,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指了指秦淮珍。 周雨韵问:“还能是谁?”她以挑剔的眼神看着秦淮珍。 秦卿翻个白眼:“这是我小姑,亲的!叫秦淮珍!” 周雨韵:“?” 瞪圆了眼珠子不敢置信。 秦卿无语,冲后头招呼一声:“大哥哥、二哥哥,咱走!” 真是淫者见淫。 秦淮珍摸摸秦卿的小脑袋:“宝儿,那位女同志奇奇怪怪的样子,她是谁?” 没等秦卿回答,跟在后头的小六就已喊了起来:“小姑,小姑,我知道我知道,她叫周雨韵,是朱主任的小姨子,她看上大伯啦!” “啥?” 小六摇头晃脑,“不过我们不喜欢她,爷爷奶奶也不喜欢她。”. 秦卿被秦淮珍抱着,她用力一点头,“对!” 周雨韵一看就是个搅家不宁的,他们老秦家氛围挺好的,而周雨韵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秦淮珍扶了扶额,“怪不得,”她就说那人怎么拿眼刀子扎她,感情是误会了。 不过…… 秦淮珍已经走远了,回头看眼周雨韵那边,就见周雨韵驻足原地,脸色阵青阵白的。 她失笑,旋即摇了摇头,没当回事,直接就带着孩子们走远了。 …… 几人来到供销社,秦淮珍拿了一堆小头花,挨个儿在秦卿的小脑袋上比划着。 秦卿对这些东西兴趣不大,但见小姑兴致高昂,她就很捧场,笑着任小姑姑来回摆弄。 不过比起长发她更喜欢短头发,摸了摸自己的发梢,感觉发梢有点长了,回头得让三婶帮她剪一剪,她三婶理发的水平那可是相当不错的。 几乎承包了家里所有人的脑袋,剪出来的头发瞅着特清爽好看。 “走,咱该回了。” 秦淮珍买了一堆东西,诏安他们帮忙拿着,一路上说说笑笑地往回走,而等到家时,住在隔壁的尹文池腿上裹着厚厚的石膏,拄着个拐杖连忙一瘸一拐地冲过来。 “淮珍妹子!”他故作冷静地扶了一下额鼻梁上的镜片,眼神明亮得惊人。 秦淮珍愣了愣,然后轻点头:“尹厂长。” 尹文池脸上有点发烫:“别这么生分,管我叫尹哥,或者叫文池,都行。” 秦卿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噗地一声捂住小嘴儿。 尹文池脸上更热了,他清了清嗓子:“这是……出去逛街了?挺好挺好,就该多买点,多打扮打扮。” 秦淮珍听得莫名其妙,“这……我们刚从供销社回来,给孩子买了点东西?” “啊?啊,挺好,挺好。” 尹文池又是一番点头。 不行,秦卿快笑晕过去了,她按住自己的小肚肚,然后往她大哥哥秦诏安身上一靠。 秦诏安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将她抱了起来:“小姑姑,尹叔叔,你们先聊着,我们先进屋了。” 然后一堆孩子就走了,有几个机灵的,像是小六,没吱声,但一步三回头,好奇地看着他俩。 但也有反应慢的,比如小八小九,还不是太明白事儿,压根儿没多想。 而秦淮珍不知怎的,感觉不自在极了。 “那个……尹厂长,您是来找我大哥的?” “不不不,”尹文池连忙摆手,但转念一想,又赶紧点头:“对!对,我来找他的,我找淮山。” 于是秦淮珍平静下来了,“这样啊,我也是刚回来,不知道我大哥在没在家,走,您先请。” 她打开了门。 尹文池屏息凝神,一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模样,当经过秦淮珍时,他手心里都捏了把汗,那心情,真的是简直了。 直至进入秦家,坐在了木头长凳上,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视线继续围着秦淮珍打转。 不过秦淮珍看见她三嫂李素芬正在洗衣服,于是卷起了袖子推开后门,去后院帮忙去了。 后院这边有一片晾衣杆,院子里铺着碎红砖,窗户擦拭得干干净净,尹文池坐在这里,正好能看见秦淮珍在夕阳下的身影。 但,殊不知。 “三嫂。” “嗯?怎么了?” 李素芬一边拧衣服,一边应了声。 秦淮珍琢磨着:“我感觉,尹厂长他不大对劲。” 第102章 抱在一起了 “他哪儿不对劲了?” 秦淮珍想了想,“他来过咱家好几趟,每回都一副坐不住的模样,我就寻思着……他是不得痔疮了?” “诶?不能吧?” 李素芬猛地回头瞅眼尹文池,顿时就同情上了。 你还别说,那伸着脖子,屁股坐不住的模样,可不正像是得了痔疮,如坐针毡。 李素芬想了想,拍拍秦淮珍肩膀:“尹厂长他人挺好的,估计是真有这难言之隐,咱先当作不知道。” “等晚上你三哥回来,我跟他说说,让他帮尹厂长买点药。” 说完,李素芬又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怪不得他这阵子天天往咱家跑,好歹是个大领导,是个当厂长的,真要是得了痔疮,他肯定脸皮薄,不好意思自己去买药。” “嗯,没准就是想让咱家帮个忙!你说这人,他就直说呗,他这么生分干啥,这不外道了。” 李素芬感觉自己越说越对,秦淮珍也深以为然。 而某个心里长草的尹厂长,全然不知,他明明是心里有了人,明明是为了秦淮珍才频繁跑来老秦家,可谁成想竟被误解成这样儿。 等日后尹厂长知道时,他也只能捂上一下脸,三十出头的老男人照样很纯情,他是抹不开脸皮,不好意思直说他看上秦淮珍而已。 …… 楼上,秦卿悄悄从空间里拿出雪糕,和哥哥们一人分了一个。 孩子们好奇心挺重的,这会儿小六已经八卦上了。 “宝儿,你说,尹叔叔是不是想当咱小姑父?” 秦卿舔着一个卷筒,笑得大眼弯弯的:“应该是吧。” 小六眼一亮:“我瞅尹叔叔不错,比以前那个姓刘的小姑父好多了。”166小说 小五嫌弃地瞪他一脚:“会不会讲话,咱就没有过小姑父,那姓刘的他不配。” “对,他不配!”小六捂了下嘴,然后又一脸兴奋,“要是尹叔叔当了咱们的小姑父,那咱往后是不是就能跟他一起出去玩儿了?” 秦卿憋不住想乐,而大哥哥秦诏安已经受不了了,小六怎么像十万个为什么。 “少在那儿不着边际,就是尹叔叔真的和咱小姑在一起,以前什么样儿,以后还是什么样儿,照样得和大伯一起忙得不见人影。” “啊?我还以为多个小姑父,能有人陪我玩儿呢。” 另外几个孩子不悦了:“难道我们没陪你玩儿吗?好啊,六儿,你竟然嫌弃我们,我们不跟你好了!” “走,宝儿,咱不理她了!” 小六一脸懵逼,“不是,别啊。” 咋了,又咋了?他说啥了?咋就突然把哥哥弟弟们惹毛了? 问题是哥哥弟弟不值钱,他们走也就走了,但把宝儿留下啊!把他的宝儿留下啊! 于是小六奋起直追,楼上这些孩子又闹腾起来。 …… 秦淮珍在生产队那边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完,在城里并未多留,于是两天后的上午她就坐上长途汽车走人了。 那天正好尹文池不在,晚上尹文池照旧来秦家蹭饭,发现秦淮珍不见了,一问之后,登时失落了好几天,连着蔫儿了许久许久。 而孩子们也快开学了,秦卿换了一个崭新的小书包,这只书包是四婶丁美莲忙里抽闲帮她缝的,针脚密实,样式也好看,甚至还飞针走线地锈了个小猫咪的图案。 “哇!”看见小猫咪,秦卿惊喜地睁大眼。 “四婶儿,你竟然会绣猫猫!” 丁美莲轻笑:“是你罗奶奶教得好,以前在生产队你罗奶奶没少教我。” 提起罗奶奶,秦卿不禁想起了楚衡一家子。 已经好久没见了,不知罗奶奶,徐爷爷,还有衡衡,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她心里挺惦记的。 但秦卿不知,有人就是禁不住惦记,因为就在第二天上午,钢铁厂看门的老大爷过来报信。 “宝丫头,外头来了个小子,说他姓楚,是来找你玩儿的。” “楚?是衡衡吗?” 秦卿眼神一亮,连忙就往外面跑。 炼钢厂大门口,楚衡个子长高了不少,小孩子又抽条了,皮肤依然雪白,穿着一件干净的小衬衣,小黑裤子,笔挺笔挺的,好像晴空下干干净净的小白杨。 不过那俊美漂亮的小脸儿依然清清冷冷。 他看见秦卿时,黑润的眼瞳悄悄一亮,然后也眉眼弯了弯,露出个笑容来。 “宝儿!” 秦卿往这边跑,他也像阵风似的迎向了秦卿,两个小不点儿一下就抱住了。 “衡衡,你怎么才来呀?”秦卿仰起小脑袋,她依然是所有孩子中最矮小的一个,谁让她岁数小呢。 楚衡握住她的手,“我外公外婆太忙了,本来一放暑假就想过来看你的,但是我去京城了,今天刚回来。” “京城?”秦卿惊讶了下。 楚衡点着头,“对,就是京城。宝儿,你好像胖了。” 秦卿一僵,表情有一秒裂开:“我只是肉肉稍微多了一点点而已,不可以说我胖。” “嗯,宝儿不胖,宝儿脸上有肉更漂亮。” 楚衡从善如流地改口,秦卿也开心满意了,立即拽着他往家跑:“走,走,快回家,哥哥们也一定想见你。” …… 楚衡的到来毫不意外受到秦家人的欢迎,但小六他们心情很纠结。 一方面觉着,好歹从前在生产队一起玩过,算是小玩伴儿了,可另一方面又有点哀怨,因为抢妹妹的人又多了一个。 “衡衡,你外公外婆知道你来这里吗?”秦老太一水地问着,时不时地打听几句徐殿青和罗婉祯的近况。 楚衡像个小大人,乖乖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很直:“秦奶奶,他们知道的,本来外公进城后一直想过来,但先是忙着授课,接着又带学生下乡实地考察了,所以才一直没腾出空来。” “害,知道他们过得好我就放心了,衡衡今晚就住咱家吧,不用怕住不开,咱家屋子多。” 秦老太话讲得特豪气,以前在乡下,家里若是来了客,那得挤着住,但现在不用了,现在家里有客房。 晚上,秦卿有一肚子话想和楚衡说,她抓着楚衡的胳膊叽叽喳喳,眼神十分灵动,也提起自己这边发生的一些趣事,直至夜深了,实在撑不住了,才靠着楚衡的小肩膀睡着了。 秦卿被她爸抱走了,而楚衡抿了抿小嘴儿,感觉心里像是空了空,一宿都没怎么睡好。 第103章 干得漂亮 楚衡在这边住了好几天,一直到孩子们开学,临走时依依不舍,秦卿也有点舍不得他。 “衡衡,等我有空我也会去看你的,你要等我哦。” 她已经知道楚衡一家的地址了,这会儿奶声奶气地冲着楚衡挥了挥小手。 楚衡摇摇头:“没事,你别来,路太远,坐车容易不舒服,你等我,我过来找你。” 秦卿龇出一口小白牙。 不过,下学期遇见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那就是周雨韵,她竟然还没死心。 而且她本来就是个小学老师,以前是在另一家小学工作,但因为临时调动,竟然正好来到秦卿他们所在的学校,还正好变成小六的班主任。 这事儿对秦卿影响不大,因为她和小八小九在上学前班,不过因为周雨韵,每天下午放学时,小六时不时地就得吐槽一遍。 “宝儿,我跟你说,那个周老师,她老奇怪了她!” 小六一副夸张口吻:“她今天中午竟然跑来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吃饭,她饭盒里有两块红烧肉,可我又不是没带饭,我也有肉呀!” “她那表情像在馋我一样,仿佛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收买我,气得我直接掏出饭盒子,当着她的面儿打开啦。” “然后她脸一白,哼哼唧唧地走了!” 秦卿“哈”地一声,不愧是她家六儿,真有六哥的,干得漂亮! 不过大哥哥秦诏安想的是另一码事,板着脸老气横秋说:“我跟人打听过了,她是过来代课的,你们之前的班主任怀孕生孩子去了,她估计会在这里一学期,等下学期就好了。” 小六夸张地叹口气:“算了算了,我秦修毅不和她计较,不过也真怪,她为啥不缠着尹叔叔,反而缠着大伯呢?尹叔叔是个比大伯更大的领导。” 秦卿眨巴一下眼,还真是,按理尹叔叔条件不错,正常来讲周雨韵应该看上尹文池才对,毕竟尹文池是厂长,而她爸的头衔里带了个“副”字。 更何况,秦卿也明白,他爸带着个孩子,对于一些人而言,孩子是拖累,不爱找这种带个小拖油瓶的。 而尹文池以前没结过婚,也没有孩子,这是优势。 当几个孩子对此纳闷时,周雨韵憋了一股火儿,主要是嫌秦家那些孩子太难讨好了。 不管大的,还是小的,全都油盐不进。 白天时在一个学校,她不但溜须小六,还曾和秦诏安他们打过招呼,但人家秦诏安冷冷的叫上一声周老师,然后就扭头走了,压根不搭理她。 另外几个也有样学样。 这天晚上周雨韵脸色不好,她目前借住在周翠家。 周翠见她这副模样,不禁直摇头:“不然还是算了吧,外头男人又不是全死光了。” “我不!”周雨韵拧了下身子,气得将手中课本摔在了床上,“姐,我要是嫁给了秦淮山,我就是副厂长夫人了,往后说出去也有面子,我不想放弃。” 周翠无语:“你不放弃,可人家压根儿没看见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都是怎么说你的?说你不会看脸色,使劲倒贴人家秦淮山,但人家一大家子嫌弃你,你还不如就此收手,好歹还能剩几分脸面。” 周雨韵听得很是心烦,“哎呀,你就别管我了。” 她把周翠推出房间,房门一关,她脸色沉了沉。 其实她原本看上的是尹文池,但尹文池虽然没结过婚,但以前定过亲,女方没等进门就被他克得病死了。 周雨韵对这事儿有点忌讳,怕她自己被尹文池克到,正好又遇见一个跟尹文池岁数差不多,又同样很有能力的秦淮山,自然是选择秦淮山了。 但她是真没成想,不但秦淮山难搞,那姓秦的一大家子也是这么难搞。 …… 晚上秦卿困了,秦淮山最近养成一个新习惯,但凡晚上他在家,总会哄闺女睡觉,还会给闺女讲几个他以前当兵时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的小故事。 “淮山啊,宝儿睡着了吗?” “差不多了。” “你出来一下。”【1】 【6】 【6】 【小】 【说】 秦老太冲着秦淮山招了招手。 秦淮山帮闺女掖了掖被角,然后又弯腰在闺女额头上轻轻亲了一口,这才轻手轻脚地带上门出来。 秦老太一看他就犯愁:“那个朱主任家的小姨子,你咋打算的?” 秦淮山被问得一愣:“什么我怎么打算?我跟她没什么关系。” “这我当然知道,可咱大院里传出不少风言风语的,我今儿出门时还听人背地里念叨过。” “我就琢磨着,不如咱就一起去找朱主任,正式拒绝一下吧,总这样可不是办法。” “而且我听说,那个周雨韵去小六他们学校当老师,整天粘着咱家孩子,小六他们烦她烦的不得了,可她偏偏厚着个脸皮。” 老太太本来还挺平和的,但说着说着就气上了。 秦淮山浓眉一拧,他最近忙着工作,倒是不知这些事,也没人会当着他的面儿嚼舌根,毕竟他和尹文池不同,俩人在一起,那就是一个黑脸一个白脸。 而秦淮山就是那黑脸,尤其公事公办时,每当脸一沉,叫人腿肚子直转轴。 “您放心,这事儿我会尽快解决好。” 说完这话,他又推开房门,看了看床上的小闺女,神色柔了柔。 第二天秦卿他们按部就班地上学放学,不过她掐指一算,小八小九已经五岁了,等明年这时候就能上一年级了。 不过,家里学习气氛太好,孩子们的课程全都超纲了,或许是因灵泉水提升了智商和领悟能力,不但秦诏安他们学得快、会得快,就连小六他们也开始跳级了。 而小八小九现在已经能做二年级的卷子了。 她之前听四叔四婶商量过,要不要让小八小九提前上一年级,但是一旦小八小九升了上去,学前班就只剩下秦卿自己了。 四叔也是因为这,想了想就摇摇头,说慢慢来。 不过,秦卿其实也能跳,以她的知识水平,就算直接上大学都完全没问题,她不愿耽误八哥九哥。 所以她自己也在琢磨这件事。 放学之后,孩子们一起往家走,但进入职工大院时,偶然听见一些闲话。 “哎,你听说了吗?” “听说啥啊?” “咱秦副厂长好像身体不太好。” “不能吧,我瞅着挺好的,个子那么高,长得也壮实,一看就是个厉害的。” “哪呀,那话叫啥来着,外强中干?” 秦卿顿时支棱起耳朵,她爸咋就外强中干了? 第104章 宝儿生气啦 不远处,几个婶子正背对着这边,继续偷偷摸摸地小声八卦:“我今儿去厂子上班时,正好秦副厂长来车间视察工作,当时我不小心偷听了一耳朵。” “听说他以前当兵时受过伤,还瘫痪过呢,腰上中了一枪,两条腿一边挨了一枪,坐了好长时间的轮椅,站都站不起来。” “你别看他现在像个没事人的,但听说啊,大夫说了,他没几年好活了。” “哎呀,真的假的?” “当然真的,我还能骗你不成?” 秦卿小嘴儿一抿。 “宝儿?”秦诏安立即低头看了看秦卿。 秦卿闷着脸往家走:“我没事,走,咱先回去。” 她劲儿劲儿的,一瞅就是生气了。 谁这么缺德传出这种话,她爸好着呢,她爸能长命百岁! “哎唷,这小嘴儿撅的,都快能拴个酱油瓶子了,又是谁惹我们宝儿生气了?” 秦老太一看见小孩拉拉着脸,就赶紧把人抱怀里哄着。 秦卿自个儿心里发闷,但搂着老太太的脖子,一句也没提这事,就只是说:“奶,宝儿饿啦。” “好好好,走,咱吃饭去。” 不过秦老太也是一个聪明的,悄悄朝大孙子秦诏安使了个眼色,不久这祖孙俩来到后院。 老太太小声问:“咋了?出啥事了?” “宝儿听见些闲话。” 秦诏安皱着眉,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秦老太眼皮子一抽,顿时就想起了秦淮山,那心情,可真是简直了。 不久,秦淮山从工厂回来了,老太太翻着白眼冲他呵呵一笑:“你自个儿闯的祸,自个儿解决去。” 秦淮山刚脱下外套,就一脸茫然:“闯祸?”这词儿听着可真是太陌生了,他打小就稳重,从没闯过祸。 孩子们已经吃完饭,正在写作业,秦卿没作业,但今儿也不知咋想的,揪了一张一年级的卷子,小手拿着铅笔在那儿写写画画。 “咱宝儿生气了,你说说你,都多大个人了,做事咋这么不加考虑呢?而且那些话还正好叫宝儿听见了。” 秦淮山身形一僵,他勾着自己的衣领子,来回松了松,然后狠狠地长吁一口气。 “原来是因为这个,”他苦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秦卿写完一张语文卷子,又拿来个数学卷子,刷题时刷得心烦意乱,小手唰唰唰地写下来,都不带犹豫的。 搭眼一瞅就能知道答案的东西,根本不必思考。 所以,手上没停,却不禁回想之前听见的那些话。 她就是心里闷! 可能是被家里宠坏了,她隐隐意识到自己变得有点娇气了。 “宝儿?”秦淮山来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唤了声,然后把她提起来,让她坐在他腿上。 秦卿瞅他一眼:“爸,宝儿做卷子呢。” “爸知道,爸看着你写。” 秦淮山扫了一眼,发现竟然全对,他愕然许久,好在老秦家不知怎的,似乎专出这种小天才。 前阵子秦四叔发现一件事,这些孩子记性贼好,说不上过目不忘,但顶多两遍就能倒背如流。 如今诏安他们已经开始翻初中课本了,学业进度跟脱缰的野马似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秦卿稍微显露点“小聪明”,倒也不是很眨眼。 秦淮山就这么陪着,等孩子写完数学卷子,小手放下了铅笔,他这才把孩子带出来。 “宝儿,今天不高兴了?” “宝儿没不高兴。” “不可以说谎,”秦淮山捏捏她脸颊,抱着她来到后院,后院有个秋千,是秦二叔前些天抽空给她做的。 父女俩一起坐在了木头秋千上。 秦卿气一沉,继续劲儿劲儿的:“宝儿没说谎呀,宝儿没不高兴,因为宝儿生气了!可气了!” 她竟然还攥住一对儿小拳头,像要揍谁似的。 心里的小火山一下就炸了。 她抓住秦淮山的袖子,“爸,你别听他们胡说哦,你身体可好了,肯定能活一百岁!” 秦淮山失笑:“你爸真要是能活一百岁,那可变成老妖精了。” “能的!”她一脸认真。166小说 “好好好,你说能,那就能,不过宝儿,那话是爸故意让人传出去的。” 秦卿本来气得厉害,一听这话,顿时像个被针戳破的气球,小眼神猛地落在秦淮山身上。 秦淮山心里一咯噔,完了,坏了!这坦白局没弄好,闺女又生气了。 比刚刚更气了! 秦卿两只小手环住胸,绷紧了小脸瞪着他,然后哼地一声,自个儿跳下秋千跑走了。 “坏爸!” 哪有自个儿咒自个儿的,她得让她爸长个记性!至少也得给她反省一晚上。 而秦淮山则是扶着额一脸苦笑,“这可怎么办。” …… 这边父女俩难得闹矛盾时,另一头,那些风声也穿入周雨韵耳中。 周翠一把拉住周雨韵,说:“你听说了吗?秦淮山他身体不好。” “什么身体不好?” “听说他外强中干,没准是那方面不行!” “啥?” 谣言传来传去早就变样了。 一开始,秦淮山只是自称以前受过伤,瘫痪过很长一段时间,虽然如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身体比不上从前了。 而这话传出,起初大伙说他外强中干,然后变成他肾虚,接着变成他那方面不行,这会儿竟然传成他不能人道。 周翠说:“这空穴不来风的事儿,肯定是他真不行,不然咱大院里咋传出这种话来?” “没见他对他家那个丫头片子宝贝得很吗,我听说啊,他是因为后来受过伤,不能生了,所以这辈子就只有一个闺女了。” “还有啊,以前只知道他离过婚,但不清楚是因为啥离的,我琢磨着,没准他前头那个,就是因为这,嫌他那方面不行了,所以才不跟他过了。” “你可赶紧把心收回来吧,那就是个大火坑,别自个儿犯傻往里跳了。” 这些消息把周雨韵砸蒙了,她瞪圆眼珠子,脸都青了。 “秦淮山!!” 她像个疯婆子似的一声大吼。 怪不得了。 这下子,仿佛所有事都能说得通了。 她就说,她献了这么多殷勤,那老秦家怎么油盐不进呢,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就连大人也全是一个态度。 还有那秦淮山,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就跟抛媚眼给瞎子看似的。 原来是秦淮山那方面不行? 一想自己因为那么一男的,浪费了那么多时间,顿时,周雨韵是真快气疯了。 “他咋不早说,这不是耽误人吗!” 她是真气得脸都青了。 第105章 为什么会这样 秦淮山对这些事并不在乎,这两天闺女跟他赌气,他正想方设法哄闺女呢。 尹文池的石膏已经拆了,但到底是断过腿,如今依然得拄着拐杖借力。 这天他找到秦淮山,戏谑地问:“你真不行?” “你说谁不行?”秦淮山气定神闲,但瞟眼尹文池的腿,尹文池连忙后退两步。 “别,别激动,有话好好说!”他这才刚摆脱石膏,可没兴趣再上一回,赶紧举手做告饶状。 对于这事态发展秦淮山是有些意外的,不过他觉得这样也挺好,至少往后不会再有女人在他身上下心思,家里也能少点麻烦。 而尹文池吞吞吐吐了半天,他今儿是特意来找秦淮山的。 “淮山啊……我听说你过两天打算回嘉祥县一趟?” “嗯,怎么?” “之前不是决定收编那边一家厂子吗?不过你看,你这家大业大的,孩子又还那么小,出差跑那么远不好,不如我替你去?” 尹文池偷瞄着秦淮山。 秦淮山签了一份文件,扣上了钢笔帽。 接着,薄唇一挑,呵呵一声。 “尹文池,你醉翁之意不在酒!” 春城这边离凿子岭比较远,但相比之下,从嘉祥县去凿子岭却要近多了。 而凿子岭有什么呢?有秦淮珍! 尹文池那点小心思,秦淮山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 …… 不久,尹文池出差去嘉祥县了,而秦淮山正好工作暂告一段落,休息了一天,特意带着小闺女出去玩儿,总算把这小气包子哄好了。 晌午太阳正大,秦卿被她爸举高起来,骑在她爸脖子上,登时感觉海拔都拔高了许多。 毕竟她爸个子可是有一米八八呢,骑在她爸脑袋上,她能看得更高,更远。 “爸,去那边!”她一只小手抱着她爸的头,另一只小手像个小将军似的,意气风发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家玩具店。 秦淮山当然是立即当闺女的人肉作假,握住闺女两条小短腿,扛着闺女就过去了。 不过,今儿是父女俩单独出门的,没带旁人,这是属于父女俩的亲子时间。 但逛完了这条街,却突然听见一个女人震惊的声音:“秦淮山??” 秦淮山浓眉一挑,转过身去,骑在他脖子上的秦卿也循声一看。 接着,大的那个神色淡淡,小的那个小脸一板,唯有一点是相同的,那神色里流露出彻骨的冷意。 因为出现在父女二人面前的,不是别人,竟然是许春雁!! …… 许春雁不敢置信地看着这父女俩。 秦卿也就罢了,上辈子这死丫头是被她一时失手打死的,可秦淮山,他怎么还活着? 他不是该被房子砸死吗? 还有,他一个瘫子,他怎么站起来了? 而且看那模样,像是发达了,穿的不再是一看就穷酸的旧衣裳,而是一件真丝的黑衬衣,熨烫笔挺的黑西裤,身材挺拔,肩膀很宽,衬衫下摆全部束进裤腰中,并且还扎着一条黑皮带。 就连脚上套着的,也是崭新锃亮的黑皮鞋。 衬衫袖子卷上臂弯,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而那手腕上竟然还戴着一块手表? 他怎么回事! 他不但没死,他还发财了? “爸,宝儿饿了,去吃饭。” 秦卿骑在她爸脖子上,只冷冷瞥许春雁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小手拍拍她爸的脑袋,然后指着不远处的国营饭店。 秦淮山也收回了视线,“走,正好去看看你四婶。” 丁美莲正是在这家饭店当掌勺的大师傅。 父女俩一进门,跟服务员说了声,旋即坐在靠窗的位置上,不久丁美莲围着个白围裙,匆匆忙忙地从后厨跑出来。 “大哥,宝儿,你俩咋过来了?” 秦淮山说:“带宝儿出来玩儿,正好饿了。” 秦卿小手抓着丁美莲的手:“四婶,宝儿想吃烧茄子,还要喝酸黄瓜土豆汤。” “好,你俩等着,我这就去做。” 丁美莲转身回后厨了。 而这时许春雁像一抹游魂儿似的,魂不附体地走了进来。 如果这不是大白天,她甚至要怀疑自己见鬼了。 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秦淮山。 与半年前相比,她瘦了不少,发际线也后移了许多,甚至本来还算不错的长相,如今已显出几分老态来。 当初她栽赃陷害张老头,害得人家被下放劳改,她自己险些遭报应。 虽说设法避开那一劫,向她如今的男人钟建国求助。 可钟建国以前是真心喜欢她的,但如今变了,对她不冷不热,钟建国家里又有一个十几岁的儿子,那小子更是个硬茬儿,没少找她麻烦。 说不上虐待,但总之她在钟家过得并不如意。 “你,你们……”她看着这父女俩说不出话来。 “你又事?”秦淮山冷冷地看着她。 旋即对不远处的服务员说:“同志,我看这位女同志似乎饿了,应该是来吃饭的。” 服务员立即问:“同志,你想吃点什么?同志?咋还发上呆了,咋还愣住了?” 许春雁又仔细地看了看秦淮山那一身穿戴,贵气逼人,贵不可言。 这全是秦卿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她们一家子早就大变样了。 而许春雁按了按心口,她突然一步上前:“秦淮山!你……” “太太,咱该回去了。”这时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女人出现在许春雁身后。 许春雁一惊,赶紧闭嘴,低下了头,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对方是钟家保姆,钟建国的条件是真不错,但许春雁在钟家没地位,就算对方是保姆,她也得罪不起。 那保姆看了看这父子俩,又鄙夷地看了看许春雁,把人领走后,冷笑着说:“这事儿我不会瞒着钟先生,到时候您自己解释。” 说完这话,保姆又是一冷笑。 许春雁感到很是难堪,可秦淮山的变化也叫她一颗心像掉进了油锅里一样,实在煎熬。 为什么会这样? 另一头。 “来,宝儿,把这个戴上,”秦淮山拿出个小围嘴儿。 之后小心观察孩子的表情,见孩子似乎并未受许春雁影响,仿佛根本不认识许春雁,这才稍微安心。 不过,他冷眸瞥眼许春雁离开的方向。 突然有种预感。 这平静的日子恐怕快要结束了。 毕竟那人刚刚看他的眼神……就像一只吸血蝗虫,充满了贪婪和垂涎。 不。 说她是蝗虫都抬举了她。 她更像是一只…… 蛆!! . 第106章 就问你,气不气人 对于秦卿来讲,遇见许春雁,这只能算是生活中的一场小插曲。即便当时稍微有点惊讶,但事后就当那人不存在,彼此之间已经是不平行的两条分割线。 她的生活依然很纯粹,每天家、学校,学校、家,偶尔跟着哥哥们出去玩儿,但令她意外的是,就在第二个星期日,楚衡又来找她玩儿了,她开心死了。 毕竟俩人离得很远,坐车要两个多小时,她本来打算去找楚衡的,但没等出门就见楚衡出现在她面前。 俩孩子手牵手,又是愉快的一天,这天楚衡给她讲了几个小故事,全是从书里看来的,秦卿听得很开心,不过哥哥们又吃味了。 小八小九年龄比较小,不太擅长掩藏心中的想法,于是等楚衡走后,这俩孩子手牵手,垮着小脸儿来到秦卿的面前。 “宝儿,哥哥也会讲故事。”小八幽幽地看着她。 小九也用力一点头,“九哥也会讲的,两只小青蛙,每天呱呀呱……” 小九竟然现场来了一段儿。 秦卿被这俩孩子弄得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一手一个,搂住俩人的脖子,“走,八哥九哥,咱们上楼开个故事会。” “故事会?”俩孩子迷茫。 小六见此立即过来凑热闹,“我也去我也去。” 另外几个孩子也急匆匆地跑上了楼梯。 小七是个聪明的,一进房间,立即先占了个座位,然后冲着秦卿疯狂招手:“宝儿,来,做哥哥身边。” 小五撇嘴,这是个毒舌的小家伙,总是一副看谁不爽的模样:“就你积极。” 小七冲他扮了个鬼脸:“那当然,我就不信你不积极,我看你是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说完,还紧紧地拉住秦卿,把妹妹固定在自己身边。 秦卿眯着大眼睛笑得很开心,这场故事会圆满成功,哥哥们讲了一些从书上看见的小故事,也讲了点儿各自班级发生的趣事。 不过,小八小九面面相觑,俩孩子失落地低下头,因为对比哥哥们,他们年龄小,见识少,就算记性好,但他们的储存量实在有限。 他们知道的小故事,哥哥们也知道,而他们不知道的,哥哥们还知道。 眼看着秦卿大眼睛越来越亮,听得津津有味儿,小九轻轻扯扯小八,小八像个大人似的,抬起小手揉揉小九的头。 俩孩子没吭声,但俩孩子有心事了。 晚上,小九轻声问丁美莲:“妈妈,我们可不可以也像哥哥们那样,不上学前班了,去上小学?” 小八补充:“卷子我们都会错,我们做得可认真了,字也认识了好多。” 丁美莲正在帮孩子们缝衣服,听见这话不禁看过来:“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她并没有因为孩子小就轻视孩子的意见,而是放下手中针线,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秦四叔坐在旁边,本来捧着一本书,但这会儿也把书本合上了。 小九失落地说:“哥哥们给宝儿讲了好多故事,宝儿喜欢听故事,可是我们讲不出来。” 于是俩孩子心想,只要他们去上小学,就能学到和哥哥们一样多的东西,等下回再开故事大会时,他们也可以讲更多故事哄宝儿开心。 丁美莲一怔:“可是,宝儿还在学前班,如果你们跳级上小学,学前班就只剩宝儿一个了……” …… 秦卿本来已经要睡了,但临睡前突然想起老头老太太节俭成性,穿在脚上的鞋子已经快坏了,她从空间里拿出两双鞋子去找老两口。 谁知路过四叔四婶的屋子时,掐头去尾,没听见前面那一段儿,只听见四婶说,如果小八小九跳级,学前班就只剩下她一个。 她愣了愣,然后小手拍了拍房门,“四叔,四婶?” 小手握住门把将门推开,她伸进来一个小脑瓜,不意外地看见了小八和小九。 “宝儿?怎么还没睡?”四婶连忙迎过来。 秦卿说:“去给爷爷奶奶送鞋子。” 她怀里抱着两双黑布鞋,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四婶,“婶婶,不然我也跳好了。” “什么?” “宝儿陪着哥哥们一起上小学,卷子上的题宝儿也全都会做。” 她不能因为自己而扼杀哥哥们的积极性。 其实秦家孩子成绩好,但平时学习并未吃多少苦,主要还是因为灵泉水,记忆力得到提升,悟性也很不错,许多知识点听个一两遍就能融会贯通。 丁美莲惊讶地看着她,旋即扭头看了看秦四叔,秦四叔平时没事就捧着一本书,孩子们的课业也全是他在盯着的。 秦四叔照旧一副秀气腼腆的模样,他想了想,“可以是可以,但宝儿才四岁,学校那边能通融吗?” “而且我听小六他们说,小学那边不像学前班,学前班比较松散,平时能午睡,课间休息的时间也很长。” 其实那就像个幼儿园,学前班的老师与其说老师,不如说是帮忙带孩子的保姆,平时启蒙教育只占很少一部分,更多时间是陪着孩子们一起做游戏。 “宝儿,你可要想好,上学可是很辛苦的,不然咱们再过两年?反正你才四岁,不用着急。” “宝儿想清楚啦,”秦卿立即说:“宝儿陪哥哥们一起上学,宝儿不怕吃苦!” 她仰起小脑袋,一脸认真样儿,看得秦四叔一笑,不禁揉揉她的小脑袋。 “成,那回头问问爷爷奶奶的意思,再和你爸商量商量。” …… 秦淮山听说这事时,既有些出乎意料,也有点像情理之中,毕竟那天秦卿做卷子时他亲眼目睹,一年级的卷子并无难度,小秦卿答题满分。 “宝儿,真不怕累吗?一天八节课,上午四节,下午四节,每节都很长的。” “宝儿不怕,宝儿一点都不累,宝儿可聪明啦!”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看得大人们不禁失笑。 秦淮山想了想,“成,那不如这样,咱先试试,如果宝儿觉得累,咱们再回学前班。” 于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秦卿和小八小九一起参加了跳级考试,全校师生惊讶的不得了。 秦家盛产小天才,以前秦诏安他们就已经足够让人惊艳了,但当时有人私底下嫉妒,说秦诏安他们虽然出息了,但小八小九和秦卿只是普通孩子。 这下可好,哪有普通,这一堆孩子就没有普通的! 竟然全是天才。 “秦副厂长,您家到底是咋教育孩子的?孩子咋全都那么聪明呢?” 有人一脸费解地问秦淮山。166小说 秦淮山双手背在了身后,又望了望天,一副惆怅的模样说:“我倒是希望孩子能笨点,太聪明了也不好。” 对方:“……” 您咋好像在凡尔赛呢! 气不气人? 啊?就问你气不气人! 第107章 因为宝儿是个小美人 另一边,秦淮山的预感应验了。 自从那天偶遇秦家父女俩,许春雁继震惊、不敢置信、茫然、质疑,等一系列的心理转折后,又转化为深深的不解。 她和钟建国没领证,俩人如今没名没分地过着,钟家住的是个小洋房,保姆管她叫一声太太,但很了解她为人,也很清楚她从前干过的那些事儿。 太太二字不过听着好听,其实心里并不尊重。 这天,钟建国出门上班了,钟家儿子也上学了,那孩子今年已经十三了,正在上初二。 许春雁从床上爬起来,楼下的保姆像防贼似地盯着她,她一脸的不高兴。 “我今儿想要回娘家。” “那我送您。”保姆这么说,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这叫许春雁又是一阵气恼,搞得仿佛坐牢一样,她又不是杀人犯!至于这么严防死守吗? 许春雁心里憋了一股气儿,但没敢发作出来。 回到娘家后,她想了个借口把保姆支开,然后拉着许母嘀咕起来:“妈,您帮我打听打听,那老秦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问这个干啥?你遇上他们了?” “嗯,前几天碰上了,秦淮山不但不瘫了,还好像发了笔大财,居然还戴上手表了……” 许春雁又是一闷。 许母迟疑地瞅着她:“雁子啊,你既然已经跟了钟建国,就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钟建国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儿。” “再说了,那老秦家全是乡下人,不过是一群泥腿子,秦淮山就算再风光,又能风光到哪儿去,他肯定比不上钟建国……”m. 许春雁心烦:“哎呀,您就照我说的做吧。” 按理去年十月凿子岭秋收后,秦家会死不少人,上一世秦淮山也因房子塌了,被房梁子砸死了。 她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自己重生后,事情竟然变得不一样了呢? …… 没过几天,许母来钟家看许春雁,也把消息带过来了。 当提起秦淮山时,许母一脸微妙:“真没成想,你还真是说对了。” “我让人去凿子岭那边打听,老秦家只有一个秦淮珍还在凿子岭,至于其他人,全都进城了。” “秦淮山他竟然成了炼钢厂的副厂长,一家人住在一栋小白楼里,还买了两辆自行车,那叫一气派。” “还有秦老二媳妇,和秦老四媳妇,那俩也找到工作了,一个在供销社当会计,一个在国营饭店做厨子,孩子们竟然也全都送进学校了……” 许母越说越心惊,真是没成想,那老秦家竟然时来运转了,竟然熬出头了。 这会儿再看徐出演,许母心里不禁惋惜起来。 “你说什么?”许春雁瞪圆了眼珠子,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许母。 虽说上次遇见秦淮山时,就已经猜出老秦家如今日子过得应该不差。 但也没成想,竟然出息成这样! 炼钢厂的副厂长! 春城本地就只有一家炼钢厂,而且那还是个军工产业,论级别丝毫不输钟建国。 如果她没离婚,如果她跟着老秦家一起进城,那她就是副厂长的夫人了。 往后秦淮山更进一步,没准她能捞个厂长夫人当当。 哪像是现在啊,没名没分地跟着钟建国,还给钟家儿子当后妈,走出门去叫人低看许多,而钟家保姆又是那德行,虽然没有虐待她,但也算不上恭敬。 可如果是在老秦家,那完全是另一种处境,肯定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毕竟从前在乡下时,她没少闹腾,作得老秦家乌烟瘴气,但还要不打孩子,不拿孩子撒气,对孩子好一点,老秦家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下子,许春雁是真后悔了。 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这会儿也不纠结为什么秦淮山美死了,她就只在想一件事。 如果她还在老秦家,如果她没和秦淮山离婚,那她早就沾光了,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她到底图个什么啊,咋就闹上了这样! …… 许春雁悔不当初,而秦卿他们已经升上了小学一年级,这时已经是72年了,很多孩子上完初中就没学可上了,少数一些能上高中,但高中一毕业,也算到头了,不能考大学。 想考大学得等77年恢复全国高考时。 不过秦卿掐指一算,五年而已,时日一晃也就过去了。 不过,这天午休时,秦卿抱着自己的小饭盒,和哥哥们一起坐在操场的花坛边吃午饭。 饭盒里装着鸡蛋卷,还有黄瓜炒肉,这已经算是很丰盛了,许多孩子甚至吃糠咽菜,再不然随便抓个窝窝头对付一口。 老秦家的孩子还算挺有良心,每天中午吃饭时,从来不在教室里,免得叫人干看着眼馋。 所以这会儿,花坛边栽了几棵歪脖树,正好把他们挡住了。 大哥哥秦诏安把自己饭盒里的肉片全都剥进秦卿的饭盒里,另外几个也想有样学样。 但秦卿赶紧拿小手挡住:“够了够了,太多了,宝儿吃不下。” 小二诏平笑得温和:“那宝儿,明天你吃二哥带的饭,别吃大哥的,行不?” 秦卿还没等开口,大哥哥秦诏安已经冷飕飕地撇过去,但小三诏远呵呵一声,竟然冷笑:“对,明天跟老二一起吃,后天跟我一起吃,大后天跟小四一起吃……咱们一人一天,这样才公平!” 秦卿很想表示,她真的不缺吃的,她每天都吃得可饱可饱啦。 但大哥哥眼光冷森森的,小二他们抱团一起抗衡秦诏安,双方没干架,但硝烟味很重。 秦卿:“哎!” 今天也是甜蜜又烦恼的一天,宝儿真是太受宠啦! 最终她从空间里掏出几个奥尔良味的烤鸡翅,哥哥们一人分了一对儿,这才终止了一场世纪大战。 不过,吃完没多久,孩子们正悄悄抹着沾在嘴巴边上的油水,就听见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对,我是秦宝儿的妈妈。”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许春雁。 前面一名老师帮忙带路,但一听这,不禁回头:“秦宝儿?你说的是秦卿那孩子吧?” 许春雁一愣。 谁是秦卿? …… 秦卿从前在乡下没上过户口,进城后她爸秦淮山帮她办的手续,算是正式记在一张户口本上了。 宝儿一直是她的小名,家里家外总这么叫,但当初上户口时秦老头心想,宝儿宝儿,孩子小还成,可往后孩子慢慢长大了,变成个大姑娘,再叫宝儿不大好。 于是就给她娶了个大名。 秦卿。 卿本佳人的卿。 因为宝儿是个小美人,所以取名叫秦卿。 第108章 宝儿出马 那个在前面带路的老师见许春雁愣住了,不禁表情微妙。 就这,还当妈呢?这人到底咋回事? “同志,您真是秦卿小同学的亲妈?” 孩子叫啥都忘了,哪有这样的妈啊。 许春雁脸上烧得慌,她清了清嗓子,赶紧说:“我家孩子岁数小,这不是刚上户口吗,平时大伙管她叫宝儿,也算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口。” 她这么一解释,倒是合情合理了,不过秦卿那些孩子在学校里很是风光,毕竟那些孩子全是小天才。 老师喜欢,同学也喜欢,孩子们大方,像是小秦卿,经常拿出自己兜里揣的小糖果分给班里玩得好的同学们。 因此,这老师又忍不住多瞄许春雁几眼:“同志,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秦家大人经常过来接送孩子上下学,就连日理万机的秦淮山都在老师这边刷了个脸熟,更甭提别的了。 但许春雁是头一回来。 面对这些质疑,许春雁不耐烦了。 “同志,我家孩子呢?我找她有事儿!”磨磨唧唧的,有完没完,当是审问犯人呢? 许春雁不禁催促起来。 而不远处,几棵歪脖树后面。 孩子们听见这话后,悄悄地看向小秦卿。 秦卿小脑袋往后一仰,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许春雁这人脑子有坑,接触了这么多回,她早就已经认清了这点。 当初为了回城过上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抛夫弃女,亲闺女生着病她一点也不在乎,临走时甚至还踹过秦卿一脚。 可如今一口一个“我家孩子”,搞得好像她多疼孩子似的。 她哪儿来的脸呢,她忘记她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吗? 还是说,上回偶然遇见秦淮山父女俩,看见人家日子过得发达了,而她自己过得不如意,就又后悔了,想往人家身上贴? 不得不说,秦卿还真是真相了,把许春雁的心理动态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立即起身,“大哥哥,走,咱出去看看。” 秦诏安皱着眉:“宝儿,你别去。小二,你们几个带着宝儿去旁边转转,别过来,我把那女的轰走。” 按理他该叫声大伯母,再不济也该叫声阿姨或婶婶,但直接用一句“那女的”代称,可见他心里是有多不待见许春雁。 但秦卿摇晃着小脑袋:“大哥哥,我没事的,让我去。” 她一副超勇敢的模样,捏着小拳头就卯上去了。 小孩子其实挺占便宜的,比如她脑子很清楚,事情想得明白,有许多事大人和诏安他们不方便做,但她做起来就很简单了。 毕竟她才四岁呀,她只是个四岁小娃娃呀。 秦卿迎着阳光眯了眯大眼睛。 既然上赶着送菜让她虐,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 “她在哪儿呢?我看学生们午休了……老师,我找我家孩子有点事,您能不能快点带路,再帮我把她叫出来一下?”m. 许春雁一脸着急,她这回是背着钟建国出来的,那盯梢的保姆被她甩开了,等下还得想想怎么解释。 她急着尽快见秦卿一面,她心想,她好歹是孩子的亲妈,孩子岁数又小,能知道个啥?估计早把以前的事情忘光了。 正好,只要把孩子攥在手里,以后再想干点什么就方便多了,毕竟老秦家就算再不待见她,总不能拦着她不让她见孩子吧。 她理所当然地这么想。 正好那名老师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看,立即招了招手:“秦卿小同学。” “老师好。” 秦卿俏生生的,旋即看了看许春雁,眨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 许春雁立即扬起笑容:“宝儿,快过来,我是妈妈。” 她张开手臂,就要迎向秦卿。 然而秦卿一哆嗦,小模样怯怯的:“姨姨,你是谁呀?宝儿没有妈妈呀。” 许春雁一僵。 那老师也是一愣:“秦卿小同学,这不是你妈妈吗?” 秦卿摇晃着小脑瓜儿,“宝儿没妈妈呀,爸爸以前腿受伤了,家里没钱,可穷了,妈妈就走了,说要离婚,不跟爸爸过了,也不要宝儿。” “宝儿不想她走,她还踹了宝儿一脚,骂宝儿一家不得好死。” “奶奶说,宝儿没妈妈,只有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和爸爸,还有个哥们!” 秦卿回答得可认真了。 那老师登时看向许春雁:“同志,你咋回事?” 突然想起秦卿她爸是炼钢厂的副厂长,而这女同志来路不明,别是人贩子想拐人家孩子吧。 不过……原来秦副厂长以前那么惨吗? 许春雁僵了僵,“那个……别听她瞎说,我真是她亲妈!” 她赶紧表态,因为那老师已经一脸紧张,一副要喊校领导通知公安把她带走的模样。 但秦卿瞅着她,突然小嘴儿一瘪:“你真的是妈妈吗?” “对!我真……” “那你为什么不要我呢,为什么打我骂我呢,是宝儿哪里让你不开心了吗?宝儿当初可疼了,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宝儿呢?” 许春雁:“?” 哑口无言。 旁边那老师算是看明白了,什么亲妈不亲妈啊,就算真是亲妈,这许春雁也不是什么好人。 老师登时喊人,正好看见校长从不远处路过,立即嗷唠一嗓子。 “校长!这女同志来路有问题,口口声声说想要见咱们秦卿小同学,但咱们秦同学压根儿不认识她!” “我看她不是什么好人,赶紧把她控制起来!” 许春雁顿时慌了:“不是,我……我真的是……” 她急着想解释点什么,但没等她整理好措辞,校长一听就赶紧冲过来了,旁边还跟着学校里的几名领导。 “咋回事?既然孩子不认识她,那她还来干什么?” “赶紧的,先把她带走!再打个电话通知炼钢厂那边,校长你也跑一趟,隔壁就是派出所,快把人喊过来!” 大伙看着许春雁,就觉得这女人很不对劲。 而许春雁已经懵了。 “不是,我真是孩子亲妈啊!同志,这是误会,误会啊!” “那死丫崽子年纪小,她懂个屁,她准是不记事儿,至于她刚才说的那些,她一个死丫头片子,她说的不作数啊……” 但校长已经带人扯住她胳膊。 之前那老师更是一脸怒容地呵斥:“你别嚷嚷,万一吓坏我们学校的学生怎么办?” “再说了,死丫崽子,死丫头片子?你说你是孩子的亲妈,哪有亲妈这么骂孩子的?” “我看你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卿神秘地弯了弯小嘴儿,见许春雁气得脸色阵青阵白的,她可舒坦多了。 过你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偏要往我面前凑。 不虐你我都对不起我姓秦,哼! 秦卿头一扭,就扑到她哥哥秦诏安怀中。 而诏安他们看许春雁的眼神,很冷很冷,就好像冰雪霜冻了一般。 第109章 被人惹毛了 炼钢厂只有一部座机,平时主要用来处理公事以及和各个厂子进行联系。但今日电话铃声响起后,秦淮山拿起听筒,接着脸色一变。. 他抄起一件外套,立即冲出了办公室。有人见他脸色难看,不禁吃惊:“秦副厂长这是怎么了?” 秦淮山这人公私分明,平时在家时一副女儿奴模样,总是把他最柔和的模样展露出来,然而在外完全是另一种姿态,严肃又冷峻,叫人心生畏惧。 不过,平日里的严肃,和如今这副脸色铁青的模样,差距还是蛮大的。 他现在这副表现,更像是一头暴龙,那深邃的眼底少了几分深沉稳重,反而增了几分凶狠戾气。 学校离炼钢厂不远,当秦淮山赶到这里时,午休尚未结束,秦卿正坐在花坛边懒洋洋的晒太阳,秦诏安他们也全部都在。 “宝儿!” 秦淮山的嗓音低沉沙哑,他大步走来,一把抱住了秦卿,之后看向秦诏安。 秦诏安懂这是什么意思,立即把方才那些事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而家中小六是个跳脱性子。 这是个学话精,竟然捏紧了嗓子,神气活现地模仿着许春雁的语气,把许春雁和老师之间的对话全讲了一遍,另外几个孩子在旁补充。 秦卿窝在她爸怀里,不禁摸了摸自个儿的小鼻子。 咳,这一波,好像闹得有点大啊。 瞅她爸这脸色,一看就是被人惹毛了。 …… 隔壁派出所,许春雁已经被校方转送到那边。 秦淮山将秦卿留下,他独自一人,冷着脸来到这边。 而这会儿许春雁一脸着急,已经快要一点了,她不停地看向墙壁上的挂钟。 没想到会耽搁这么久,要是再不回去,钟建国那边是真不好交代。 “你们到底打算啥时候才肯放了我?我是那孩子的娘,我来看看她怎么了?你们凭什么抓我啊!” “你说你是孩子的娘,那我问你,那孩子身上有一颗小痣,那颗痣在哪儿?” 许春雁一懵,她答不上来,毕竟当初孩子生下来她就撒手不管了,从未奶过孩子一口,从未帮孩子洗澡,更是从未照顾过孩子分毫。 对方见她这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怀疑许春雁没准真是人贩子,不然咋一问三不知。 至于那颗小痣?他们哪知道秦卿身上长没长小痣,不过是诈一下许春雁而已。 就在这时,“孩子的父亲过来了。” 一名小干事进门后,跟所长讲了一下,之后打开门,让秦淮山进来。 “秦淮山,你快点告诉他们,我真是孩子的妈!”许春雁语气很急。 秦淮山攥紧铁拳,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才冰冷地质问:“你又想干什么?” “你难道忘了当初离婚时你都说过什么?” 那时候秦淮山下半身瘫痪,刚被秦家从省城医院接回来不久,许春雁为了离婚无所不用其极。 指着秦淮山的鼻子骂他瘫子废物,甚至咒他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不趁早死了得了。 当时为孩子考虑,秦淮山曾提过一嘴,可许春雁又是怎么说的? 她说:“那死丫头片子她姓秦,是你们老秦家的种,她又不姓许!” “我就当做没有生过她,往后她是死是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她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绝了。事到如今她又有什么脸在这里自称是孩子的妈? 许春雁恼了,从前秦淮山在她面前多是沉默的,从未用这种语气和她讲过话。 她早就被老秦家惯坏了,毕竟当初因为秦淮山常年在部队,老秦家这边心想她一个人在乡下,怕苦着她,对她多有谦让。 可有些人就是这样,是不能惯的,不然就蹬鼻子上脸。 “秦淮山,你怎么说话呢?同志,你们看,是不是能帮我把手铐解开?我俩就算离婚了,但我俩以前真是两口子!” 清官难断家务事,派出所这边不喜许春雁为人,但她毕竟尚未造成实质性伤害,总不能一直把人铐起来。 这边想了想,就拿着钥匙朝她走来。 然而。 秦淮山冷着脸,刚正道:“这人叫许春雁,之前曾陷害一位老人,导致老人被下放北大荒那边劳改,原本这案子已经查实,以她的罪行要么坐牢,要么是被发配到北大荒那边。” “但如今她人出现在这里。” “我合理怀疑,她要么是从监狱里逃出来的,要么就是从北大荒那边私自出走的盲流。” 许春雁心里一咯噔:“秦淮山!”她一声怒吼,猛地起身,但秦淮山已转身,无视她无能的吼叫。 所里没成想,许春雁竟然还是一个有案子在身的,登时凝重道:“同志您放心,我们一定会仔细核查!” 因为出了这种事,许春雁想走是做梦,她当场就被拘留了。 而秦淮山没管这边的事情,他回了一趟学校,见午休结束,孩子们已经回教室上课去了。 他脸面沉了沉。 “许春雁……” 上次偶然相遇,他就曾猜出几分,但万万没想到许春雁竟然那么下作。 她来学校是想干什么,秦淮神又不傻,稍一琢磨就想得清清楚楚,把她这人看得透透的。 孩子就是他的逆鳞! 如果许春雁只是来找他闹,来找老秦家闹,秦淮神未必会如此动怒。 但她敢打孩子的主意? 秦淮山做了一个深呼吸,旋即雷厉风行地转身。 他没回炼钢厂,而是直奔市公安局。 春城市公安局的局长和秦淮山是战友,当初张老爷子那件事就是秦淮山拜托对方帮忙调查的。 他来到这边后,开门见山:“我之前拜托你的那件事,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对方一愣,才说:“意外?什么意外?罪名不是已经落实了吗?” “你不知道?” 对方摇了摇头:“怎么回事,出什么变故了?” 秦淮山眯了眯眼,到底是谁,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不但保下了许春雁,还只手遮天。 竟然连亲自经手这事儿的老战友,都被蒙在鼓里,一点都不知情? …… 且不提秦淮山那边如何,另一头,许春雁今日为了甩开钟家保姆使了个借口,但迟迟见不着她人影,保姆脸色很差,左思右想,决定通知人在外地出差的钟建国。 第110章 小宝儿软乎乎的 钟建国听说这消息时,铁拳一攥,那神色深沉许多,整个人散发出阴翳压抑的气息。 他咬紧牙关,冷静地说:“孙妈,你先找找,也许……她只是走丢了,或者遇见什么事情,才没有回来。”【1】 【6】 【6】 【小】 【说】 保姆姓孙,在钟家干了许多年,她一直不待见许春雁,她太清楚许春雁的为人了。 “建国啊,”她一开口,就像个长辈似的,十分操心地说:“我看啊,不如这事儿就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那许春雁心没长在咱们家。” “别看她之前老实巴交的,那是因为有我盯着,你也在上头压着,但我看她可不像一个安分的。” 钟建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突然感觉脖子有点紧,他扯开了衣领,握紧了座机电话的听筒:“……我知道,先找人吧,我得明天才能回去。” 挂断这通电话后,钟建国点了一支烟,神色恍惚地看向远方。 他和前妻之间虽然有个儿子,但两人当初是媒人介绍的,是因为相亲认识的,婚后也因他工作太忙聚少离多,彼此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倒是亲情责任更大些。 后来妻子病逝了,钟建国本没打算再找,他这方面的感情本来就淡,并无那份心。 直至当年遇见许春雁,那是他头一回心动。 那时候,许春雁才十八九岁,长得水灵,人看着也机灵,虽然有点小家子气,也有点娇气,可情人眼里出西施,钟建国觉着,也算不失可爱。 他认真追求,摆出诚意,可后来才明白,许春雁不过是看上他身份,不过是跟他玩一玩而已,认为迷倒像他这样的老男人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但她从未考虑过两人的未来。 甚至在得知他有一个儿子后,顿时一脸嫌弃,不但死活不愿嫁给钟建国,甚至还坑走了一大笔彩礼钱。 事后她拍拍屁股下乡避祸去了,吃定了以钟建国的性子不可能计较这种小事。结果也如她所愿,钟建国并未因此迁怒许家的父母。 但每当想起当年的事情,都如鲠在喉,那心情就跟吞了只苍蝇般的难受,起初的感情也慢慢变了质,说不清是爱是恨,总归化为抹不掉的执念。 这回许春雁犯了事,险些被下放,许家帮许春雁向他求助,到底是余情未了。 他出面帮许春雁解决了麻烦,把许春雁带了回来,就算没领证,但二人关系就跟两口子一样。 钟建国心里是有怨气的,但除了把许春雁看得紧一点,并未多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然而。 钟建国心想,他都三十多岁了,怎么就栽进了许春雁手里? 心里放不下,不然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但如果人生能重来,他宁可从未认识过她。 第二天钟建国从外地赶回来,依然没有许春雁的线索,他继续让人找人,此刻他脸色已是阴沉如墨。 直至中午时分,派出所那边派人上门,他这才了解发生了什么。 “许春雁!!” 他不懂,她既然纠缠她那个前夫,对她前夫念念不忘,那当初又为什么离婚? 更甚至离婚后还对一个姓殷的小子死缠烂打。 她到底怎么想的? …… 秦卿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上学下学。 不过原本孩子们上学时是家里大人送过来的,而下午放学时秦卿是跟着哥哥们一起回去的,毕竟离得又不远,大人们很放心,偶尔也会过来接他们。 但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许春雁这事,家里把孩子们看得很紧,下午一出校门,就看见秦老头秦老太翘首以盼地张望着,就连秦四叔他们都来了。 “宝儿,今天过得怎么样?” 秦卿的小书包被她大哥哥秦诏安拎在手里。 秦老太弯下腰,双手穿过孩子腋下,把孩子抱了起来。 “奶,宝儿今天又被老师夸奖啦。”秦卿笑容甜甜的,然后挣扎着,想从秦老太身上下来,主要她最近长肉了,而且也长个子了,不再像从前小小的一团。 她怕把秦老太累着。 老太太笑得慈眉善目,没让她乱动,抱着她转身,带着一大家子往回走:“咱们宝儿真厉害,真有出息!” 老太太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旁边三婶李素芬帮孩子们拿着东西,说:“那是,咱宝儿可聪明了。” 秦卿在老太太怀里蹭了蹭。 但,学校隔壁就是派出所,一行人正好看见钟建国,不过他们并不认识钟建国。 秦卿好奇地瞄了一眼,见钟建国站在派出所外点了一支烟,那副深沉又阴翳,高大又魁梧的模样,令秦卿想起很久以前的秦淮山。 当初秦淮山人刚苏醒不久,就迎来双腿残疾的噩耗,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人看起来颓废的不得了。 虽然钟建国比那时的秦淮山健壮多了,但眉眼间一股子郁气,能看出他过得并不如意。 另外就是,两人的气质也有些相似,她猜钟建国应该是哪儿来的大人物。 “宝儿,看什么呢?”秦老太抚摸着秦卿的小脑袋问。 秦卿收回视线摇摇头:“没看什么呀,奶,宝儿重啦,让宝儿下来吧,宝儿自己走。奶牵着我好不好?” 孩子软乎乎的,这样一撒娇,叫秦老太心都化了。 本想趁着还能抱得动,多抱抱孩子,不然往后孩子真长大了,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奈何小宝儿是个贴心懂事的孩子,怕老太太受累。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于是嘴上应着“好”,把孩子放在了地上。 但就在老太太想牵起孩子小手时,不远处一辆自行车冲了过来:“让开让开,快让开,刹车坏了!” 自行车是从拐角冲出来的,这边大伙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但突然间,一个强壮矫健的男人冲了过来。 第111章 宝儿的爸爸最好啦 事发时,钟建国心不在焉,但他临危应变,立即冲向秦家那些人。 大手捞起小秦卿,把孩子提了起来,人推开险些被自行车撞伤的秦老太。 旋即踹了一脚自行车的车头,咣当一声,自行车撞在派出所的墙壁上,也因此停了下来。 “对不住对不住!” 骑着自行车的是个小年轻,他赶紧跑过来道歉。 秦老太脸色不大好,她第一时间冲向小秦卿,“宝儿,有没有伤着?快让奶看看!” 老太太心惊肉跳,心里捏了一大把冷汗。 秦卿也有点后怕,不过比起她自己,她更在意秦老太,于是抓着老太太的大手问:“奶,宝儿没事,奶有没有事?” “没事没事,奶没事。” 而秦家这边也是来了一股火儿,毕竟老人孩子险些受伤,可一看对方是真心道歉,也只能自个儿憋气。 “同志,多亏您了!” 等那个险些肇事的年轻人走后,秦四叔几人看向钟建国,一脸真诚地千恩万谢。 钟建国摇摇头,“举手之劳。” “哪来的话,刚才可真是多亏了你,谁成想大街上竟然发生这种事。” “是啊,要不是同志反应快,没准我家孩子就得受伤了……同志您叫啥啊?您留个姓名吧?” 老秦家想亲自上门以表感激,但钟建国觉得小事一桩不足挂齿,正要开口时,派出所的所长匆忙跑出来。 “钟……”所长一见钟建国,活像看见什么大人物,那脸色端正得很,也小心谨慎得很。 可毕竟人在外面,没敢直呼钟建国的头衔,而是小声地说:“您这边请,您爱人已经带过来了。” 爱人? 钟建国听着,可心里一片冰冷,只觉这词儿讽刺。 他压下心底的一口气,看向面前的老人孩子说:“老人家,您不用客气,这都是应该的。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点了点头,然后跟着所长一起走进派出所。 外头人太多,所长并没有认出小秦卿,况且钟建国这大人物突然出现在他们这家小庙外,本就够让他压力山大了,哪还有闲情去关注其他。 不过他也真是没想到,昨儿抓到的那女人,竟然是钟建国的“爱人”。 只是俩人似乎没领证? 所长偷瞄着钟建国,见钟建国脸色不好,更是悬起了一颗心,连忙在前带路,不敢多话。 …… 许春雁熬了一整夜,如今人很憔悴,眼底已经充满了红血丝,头发也乱了,人显得苍老了不少。 虽说她被拘留后并没有吃什么苦,人家也没虐待她,就只是公事公办,但架不住她自个儿心里不安稳。 吱呀一声,铁门开了。 许春雁抬头一看,登时脸色一白:“老……老钟?” 钟建国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我记得我跟你说过,让你安分守己。你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还是你真想进去吃牢饭?” 许春雁一哆嗦,“我,我就是……”她支支吾吾,想找个借口,但又寻不到合理的解释。 当年把这个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其实如果钟建国年轻点,没有儿子,倒也算是一个好对象。但她当初嫌弃钟建国年纪大,又带着一个拖油瓶。 后来在乡下吃了苦,也曾悔不当初,但她遇见了秦淮山,觉得秦淮山年轻,长得俊,而且在部队发展也不差,不比钟建国逊色,这才下定决心赖上秦淮山。 不过婚后她一见秦淮山那冷脸,就不禁想起钟建国从前对她嘘寒问暖的模样,二人气质实在太像了。 曾被钟建国捧在手心里,对比钟建国,秦淮山不能说对她不好,只是对她没有感情而已,是她自个儿死皮赖脸,又是算计,又是下药,才能把俩人凑在一起。 但她心里落差太大了,也因此对秦淮山没好脸色,连带着对整个老秦家,还有秦卿也很不待见。 可这会儿,看着一脸冷漠的钟建国,许春雁真是打从心眼儿里发怵。 “老钟,我错了,我就是……我就是,想孩子了!” 她灵机一动,飞快地说:“你也知道,我跟我前夫生过一闺女,我实在是想孩子了,才想来这边看看,谁知道我那个前夫竟然冤枉我,还害得我被拘留了。” “老钟,你也有孩子,你是一个当爸的,你肯定能理解我的心情的,对吧?” 她自觉这套借口完美无懈可击,伸手想扯扯钟建国。 但钟建国冷冷地避开了她:“但我听说的可不是这样,我听说你以前对你闺女不好,当初也是你自己闹着想离婚的,许春雁,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你既然跟了我,就该老实点,但你要是真想下放或坐牢,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霎时,许春雁脸一白,她全明白了。 钟建国平时不说,但不代表人家心里没数,人家早把她看得透透的了,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小算盘。 “正好,反正你也没跟我登记,你现在就给我想清楚,这日子你到底过是不过?你要是不过了,我不纠缠,这就走人!” 许春雁一慌,如今钟建国是她唯一的靠山,她拼死也得攥住,就算她想借着孩子跟秦淮山再续前缘,但毕竟那边还不一定呢,八字还没一瞥呢。 她怕鸡飞蛋打,她更想骑驴找马。 “老钟,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的,我就是想明白了一些事,以前对不住那孩子,我现在想弥补,老钟你就信我一回吧……” 秦卿不知钟建国身份,也不知许春雁是如何狡辩的,眼下一家子正在派出所门外等着。 毕竟人家钟建国之前帮过他们,要不是人家,秦老太和秦卿少不了得受伤。 哪怕人家不需要道谢,但这是人家的事情,秦家这边该有的表示可一点都不能少。 不过,大伙等待时,也忍不住猜测起来。 小八小九来到秦卿身边,今儿太阳大,哪怕已经下午四点多了,但天气热得厉害。 这俩孩子举起小手搁在秦卿脑袋上,企图帮秦卿挡一挡那火辣的阳光。 小九说:“宝儿,那个伯伯好厉害呀,看着比大伯还吓人。” 秦卿正准备借书包做掩饰,想拿几把折叠的遮阳伞出来,但听见这话不禁想起她爸秦淮山。 她歪着小脑袋问:“爸爸很吓人吗?” 小九认真地点着小脑袋:“可吓人了,大伯长得太壮了,我和小八一看大伯就害怕。” “那六哥七哥呢?”秦卿看向小六他们。 小六抓了抓脑袋:“我才不怕,大伯又不是坏人,那是咱自己家的人,就是平时脸一沉叫我心里毛毛的。” 小七也深以为然地点着头。 秦卿快乐死了,没想到她爸在家里竟然是这种风评,不过小六他们可没少在她爸面前皮。 “我爸可好啦,”秦卿摇晃着小脑袋,叫大人看得忍俊不禁。 “是是是,你爸最好,就你爸最好了。” 不过秦老太也有点狐疑:“老头子,你说,刚刚那人好像姓钟,我看他比咱家淮山大不少,瞅着像个大领导,他到底是啥来路?” “管那些作啥,”秦老头正按着心口,旁边秦四叔掏出个水壶让老头喝水,那水壶里装着的,自然是秦卿悄悄添加的灵泉水。 刚刚自行车那事儿,甭管大人孩子全都受惊,全是一脸后怕,就连秦老头都感觉心律不齐,至今没平复。 “反正人家帮了咱,咱只要知道这个就行了。” 老头这么说着,接过水壶喝了几口水,感觉心脏好受多了。 正好这时,三婶李素芬喊了声:“爹,娘,快看。” “那位钟同志出来了!” 第112章 许春雁没救了 李素芬兴冲冲的,想郑重表示一下自家人的感谢,但钟建国并非独身一人。 她看见亦步亦趋跟在钟建国身旁的许春雁,登时脸就黑了黑。 “老三家的,咋了?”秦老太问了声,旋即探头一瞅。 好家伙,不看还好,这一看,老太太顿时就没好脸色。 秦家其余人也皆是脸色一撂,面无表情地瞅着许春雁那边。 “你们这是?”钟建国狐疑,纳闷这些人怎么还没走? 而小秦卿更是抿紧了小嘴儿。 瞅瞅钟建国,又瞅瞅许春雁,心里明白了点儿。 但许春雁不是一心想抱前世那青梅竹马的金大腿吗,怎么又和这位钟伯伯搅合在一起了? “老钟……” 许春雁一看见这些人,就心说坏菜了,真是冤家路窄。 她刚刚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安抚住钟建国,但这种时候,万一因为老秦家而出了什么岔子,兴许钟建国又得质疑她,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许春雁急中生智,突然攥紧手心走向秦卿:“宝儿,我是妈妈,妈妈来看你了……” 她作势朝秦卿伸出手,然而三婶李素芬眉毛一跳,冲过来粗鲁地一把推开她:“你想干什么?许春雁,拿开你的脏爪子,别碰我们宝儿!” 许春雁哎唷一声,竟然摔在了地上,一副哀怨可怜的模样,眼底也噙上了泪水。 “三弟妹,我不过是想抱抱我孩子……”她这语气,她这表情,活像她受了多大欺负似的。 可李素芬一脸狐疑,许春雁又想干啥?这人哪有那么弱不禁风? 可这会儿竟然摔在地上了?还一副赔着小心的模样,仿佛她李素芬仗势欺人? “有完没完,你演戏给谁看呢?你以为咱是头一天认识你,不知道你啥样?” “还有,你别叫我三弟妹,我就只有二嫂一个嫂子,你又算啥东西,可别在这儿恶心我了!” 说完,李素芬抱起孩子,一把塞进秦老太怀中。接着,她沉沉地看了眼钟建国,什么都没说,就直接转身了。 但,家里大人看不懂,不明白许春雁这是咋了,可秦卿早就看透了。. 这分明碰瓷呢,这是在装白莲呢! 看,刚在李素芬这儿挨完一顿骂,许春雁就立即扭头看向了钟建国,“老钟,我……” 她故意没把话说完,掩面哭了起来,活像她多伤心似的。 钟建国拧着眉,一把握住她臂弯,想把人扶起来。 到底是于心不忍吧,毕竟他若真能放下许春雁,也不至于帮她一回又一回。 然而,秦卿挣扎着从老太太怀里下来,她小身子往前一扑,撞开许春雁捂着脸的手。 霎时,那脸上干干净净的,哪有半滴泪? 秦卿弯了弯小嘴儿,接着又瞥眼钟建国。 人是好人,可惜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许春雁。 而秦家这边,被秦卿刚刚的动作吓一跳,连忙把她逮了回来。 “宝儿,你这是干啥,你别往她面前凑,谁知道她会不会像以前那样又打你。”老太太可担心得很。 秦卿点着小脑袋:“嗯,奶,宝儿知道。宝儿就是看见她明明没掉眼泪,还在那儿装酷,像三婶欺负她一样,宝儿不开心。” 秦老太摸摸她的小脑袋,接着老脸一冷,瞥眼许春雁,又看看钟建国,什么也没说,立即带着孩子转身走了。 许春雁僵在那儿,两手还举着,但脸上干干净净的,连眼圈儿都没红,哭了一半的哽咽声不得不憋回去。 她简直尴尬死了。 死丫崽子,那就是一个天生的小贱种,怎么总跑出来坏她的事儿? “老钟……”许春雁眼巴巴地看向钟建国。 钟建国攥了攥手心,突然拔腿就走。 “老钟!”许春雁赶紧追上去,毕竟她身上的事儿一箩筐,往后还得钟建国帮忙兜着。 李素芬见此,被她恶心得直皱眉,“什么玩意儿,歪门邪术的东西,整天就知道旁门左道。” “我看她是没救了!” 说完,李素芬也不管了,跟着一家子走了。 …… 秦卿被老太太抱回家,不过气氛挺沉默的。 她偷听了几耳朵。 家里有人说:“那钟同志我瞅着人还挺不错的,咋就跟许春雁在一起了?怪不得,她之前犯了那么大的事儿居然还能跑出来闹腾,原来是因为被人保了。” “我看许春雁不是个省心的主儿,往后啊,肯定还得来咱家闹腾,她对咱家有企图。” “这是见咱家日子过得好了,后悔了呗!后悔也晚了,咱家可不要她……” 秦卿心里叹气,就觉得,这日子啥时是个头? 许春雁就像一坨粪似的,走到哪儿都得臭一窝,不把人臭死也得把人熏得背过气儿去。 …… 晚上秦淮山回来时,听说了这件事,他沉默许久。 “我今儿在外头跑了一整天,主要也是为这事儿。” 他纳闷是谁在给许春雁撑腰,后来也打听到钟建国的大名,钟建国这人刚硬坚毅,脾气正直,只是可惜了…… “别管她。”秦淮山这么说着:“咱们过咱们自己的日子,至于许春雁,就凭她干的那些事,迟早得挨收拾。” 许春雁每作一回,钟建国的情分就得少一点,而一旦把那些情分全部耗光,想也知道她会是什么下场。 只是秦淮山也因为许春雁这事儿挺憋气的。 他思来想去,“往后孩子们上下学,我亲自去接送。” 他这么说。 秦卿已经有点困了,小娃娃一个,不爱操心这些事,搂住她爸大腿喊抱抱。 “爸,宝儿想睡了。” 秦淮山神色一柔,顿时心烦情绪一扫而空,赶紧抱着孩子回屋了,去哄孩子睡觉了。 至于许春雁,钟建国?那早就被他抛到脑后了。 不过钟家这边却不平静。 许春雁回来后,钟建国没搭理她,她自个儿心虚,寻思着想要讨好钟建国,就亲自做了几个菜。 然而,钟家儿子回来了。 那孩子叫钟律,今年已经十来岁了,正在上初中。 长得不像钟建国,倒是更像他那个因病过世的亲生母亲。 而这后娘和继子之间本就容易有摩擦,更何况许春雁还不是什么好人。 于是,这俩一见面,登时房盖子都快掀开了。 第113章 懂不懂事,关你屁事 少年钟律是一副清冷面相,这孩子长得白净,身形也瘦削,但薄唇一掀,就一股子愤世嫉俗的讥诮意味。 他回家后,书包一瞥,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墙上,故意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不是跑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钟律冲许春雁翻了个白眼,他不喜欢这后妈,打从第一眼就不待见,偏他那个爹跟撞了邪似的,像被猪油蒙了心,竟然把这女人带了回来。 幸好俩人没领证,不然钟律得叫钟建国气死。 钟建国回来后就把他自个儿关在了书房里,许春雁本想喊他过来吃饭,但被钟律讽刺,她顿时来了一股火儿。 “小律,你这是说啥呢,你咋能这么说话,我好歹也是你妈……” “我去你的吧!你少在这儿恶心我,你是谁妈?当我钟律的妈你配吗?少往你自个儿脸上贴金了。” 钟律冷笑,又看了看许春雁摆满一桌子的饭菜,登时脸一黑。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竟然把桌子掀翻了。 登时噼里啪啦的碗盘声摔碎了一地,饭菜也全掉在地上不能吃了。 “你干啥!” 许春雁大吼着,突然冲过来推了钟律一把。 钟律攥紧了拳头,作势就要揍她。 但就在这时,钟建国听见动静出来了。 许春雁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说:“老钟,你看啊,我好不容易给你做的饭菜,全叫钟律给糟蹋了!” 钟律冷笑:“不就是做点饭而已,难道能把你累死?再说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是什么心?” “我吃茄子过敏,一碰茄子浑身起红疹,我爸以前受过伤,人家大夫说他不能吃生冷的东西,也不能吃冬瓜之类的,你到底长没长心?” “来我家这么久了,竟然连这个都不知道?你在我们爷俩儿身上用过心吗?” “但凡你对我和我爸有一两分用心,都不至于弄出这么一桌子饭菜糊弄人!” 钟律说得痛快,可许春雁愣住了,她是真不知道,毕竟钟家有佣人,平时一日三餐全是佣人准备的。 她支支吾吾,“我……我又不咋下厨。” “呵,”钟律翻个白眼,懒得和她磨叽了,他就纳闷儿他爸到底啥眼神,为什么就得非这女人不可吗? 拿起扔在凳子上的书包,钟律抬腿就走了,然而钟建国叫住了他。 “站住!” “怎么着,想给你小老婆出气了?怪不得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就得有后爹,你嫌我拖累你了?” 钟律气在头上,连他亲爹都照喷不误。 钟建国指了指地上:“她的事儿先不说,你浪费粮食难道有理?” 钟律一愣,瞅了瞅那些饭菜,啧地一声咂摸咂摸嘴。 他烦躁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明明是个长得挺好看的,但这孩子脾气不咋地。 不过,就是脾气不好,但也听得进话。 “我错了。” 他立即立正,绷着脸低下了头,然后说:“我去捡起来。” 说完,他拨开碎盘子,不但把那些饭菜收拾干净,然后才回头看向钟建国。 钟建国点了点头:“今明两天不准吃饭,长个记性。” “我是你亲儿子!” “亲儿子就特殊了?亲儿子也不能浪费粮食!” 钟律瞅着他爸,嘴角一抽,就感觉这日子没法过了,但也知道这事儿是他不对,哼唧一声,但理不直气不壮的。 许春雁像是一摆设,瞅瞅这父子俩,本来还以为钟建国得狠狠教训钟律一顿,又或者拿皮带抽钟律一顿,毕竟钟建国早年是个吃过苦的。 没想到竟然雷声大雨点小。 钟律上楼后,许春雁凑过来说:“老钟,小律他已经十来岁了,但他还是这么不懂事,这可不行……” 钟建国冷冷地看过去:“我儿子懂不懂事关你什么事?你就懂事了?” “许春雁,我儿子说对了一句话,但凡你对我们父子用上一两分的心,今天饭桌上就不会出现茄子和冬瓜那种玩意儿。” “你到底把我们父子俩当成什么?” 许春雁哑然,没等她回过神,钟建国就转身回书房了。 钟律从门缝里露出个脑袋,怪模怪样地冲着许春雁“嘿”地一声,笑得那叫个得意。 钟律心说,我是我爸亲生的,许春雁又算什么,竟然也敢挑拨离间。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 看来他得给许春雁一个教训了。 接下来几天许春雁发现她倒了大霉,比如一觉睡醒头发被胶水黏住了,又比如正要出门突然被人泼了一盆洗脚水,还比如晚上往床上一躺却发现枕头旁边有只活蹦乱跳的耗子。. 吓得她呜嗷乱叫,脸都青了。 “钟律!!” 她攥紧了手心,那个小混账,她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眼珠子通红,恶狠狠地咬牙切齿。 “小瘪犊子,你给我等着!” …… 钟律后来从保姆那儿听说,许春雁之前失踪一整夜,不是因为她跑了、不和钟建国过了,而是因为被派出所拘留了。 另外就是许春雁从前生过一闺女。 钟律纳闷说:“她那个前夫不是住在乡下吗?离咱们这儿挺远的,她俩咋遇上了?” 保姆说:“听说她前夫出息了,在炼钢厂当上副厂长了,我看那人嫌贫爱富,保不准是见人家日子过好了,就起了点不入流的心思。” 钟律一撇嘴,“我往后绝对不娶媳妇,不然碰上个像我这后妈一样的,我还不得闹心死。” 而另一边,秦家这边接到一个坏消息,是从学校那边传来的。 “奶,学校扮了个以工代读的劳动活动,要求所有学生必须参加,老师让我们回来收拾东西,明天一早就出发。” “你说啥?” 秦老太一脸懵逼,“啥以工代读,你们不是学生吗,还是孩子呢,咋还要干活呢?” “还有,你们说出发,又是要去哪儿啊,远不远?” 第114章 宝儿下乡啦 老太太一脸着急,连珠炮似地问。 秦卿正乖乖坐在凳子上,这事儿她们班里也宣布了,哪怕她才四岁,但因为跳级升上一年级,这事儿她和小八小九也得一起参与。 她见老太太不冷静,连忙过来说:“奶,别的学校里要么办工厂,要么办劳动基地,我们学校没那个,所以得去外头参加劳动。” 秦老太感觉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宝儿啊,你才四岁啊!” 参加啥劳动啊,还是孩子呢,这么一个小不点儿,平时在家生怕磕了碰了的,而这一走,兴许就得好几天,万一出点啥事呢? 老太太一想都提心吊胆的。 秦卿搂着老太太好一通安慰。 这年头的教育全是半工半读又专又红的,他们这儿是省城,算是好的,听说一些乡下学校,老师像个工头,字没教几个,尽带着孩子们种田种地劳动了。 甚至一些孩子上完小学六年级,知识没学来多少,却把种地的本事的本事学了十成十。 秦淮山今儿接孩子们放学时,就听说了这件事,他浓眉紧皱,心里也觉得,哪怕再过几年,哪怕闺女大一点,也成,可问题孩子才四岁。 四岁孩子能做什么?劳动时顶多帮忙捡点草叶子树枝子。 他按了按眉心:“娘,您别惦记了,这是学校的安排,咱家不能搞特殊,不过宝儿年纪小,学校那边也是知道的,肯定不会让孩子太累,况且还有诏安他们。” “他们也得过去。” 秦诏安点着头:“奶,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秦老太傻眼:“这不是照顾不照顾的事儿,这学校不是上学念书的地方吗,这咋就……” 老太太一时接受不了,念叨了好久,但不论如何,时间流逝,一夜之后,孩子们已经收拾好行李,各自带两套欢喜衣裳。m. 家里怕他们吃苦,给他们了塞了不少钱和票,毕竟听说这场劳动活动得办好几天呢。 第二天在校门口集合。 秦卿穿着一件耐脏的灰上衣,还有黑色的布裤子,但小孩面嫩,就算这颜色老气,穿着依然挺面嫩的。 她发现学校外来了很多大孩子,有初中的,也有高中的,似乎是一起参加这场活动的。 好奇地看了一圈儿,突然瞄住一名身材颀长的少年,那少年懒洋洋的,身边聚拢着好几个学生,一副以少年马首是瞻的模样。 有人问:“律哥,你咋这德行,咋无精打采的?” 钟律无语:“换你饿两天,你也得蔫儿成我这样。” 正说着,钟律突然看见一个漂亮小孩儿,他惊讶地睁圆了眼睛:“怎么还有孩子呢?” 这也太小了,也就三四岁,难道是跟着大人一起过来给其他孩子送行的? 钟律正狐疑着,就听老师吹了声哨子,“走,车来了,全都上车!” 秦卿和钟律对视,她大眼水汪汪的,发现钟律长得是真出众,除了她家哥哥们,算是人群里最好看的了。 “宝儿?” 秦诏安见秦卿一直盯着别人打量,莫名升起几分危机感,赶紧拉住秦卿说:“该上车了,哥刚刚看了,车上座位少,你等下坐哥腿上。” 秦卿嗯了一声点着小脑袋,被哥哥牵走了。 小二诏平他们在一旁跟着,路上有人说:“我看来了好几个学校的学生,小学也有好几所。你们说,衡衡会来吗?” “不知道,他住得远,如果他学校里有工厂或者劳动基地就不会过来,但如果没有,估计也得像咱们这样去外面参加劳动。” …… 足足坐了一上午的车,才来到春城外五县。 学校里孩子多,尤其又不止一所学校。 这么多的人肯定不能分配在同一个地方,而是得均匀地洒到几个县城去,由各个公社过来领人,再分配到生产队去。 这一番忙活又是一下午,直到晚上时,秦卿都犯困了,才听见老师点名。 因为她年纪小,老师特意给她开了个后门,十人组成一支队伍,和那些念高中的、上初中的,总共三十人,由一名老师带队,前往一个叫放牛沟的生产队。 “宝儿,来,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哥背着你,别把脚磨破了。” 秦诏安背对着小秦卿,蹲在秦卿面前。 旁边小二他们晚了一步,对此十分扼腕。 但就在这时,一个讥笑声响起:“钱老师,学校让我们过来体验生活,但之前可没说,居然还得帮忙照顾孩子。” 那是一个初中女生,上学比较晚,今年已经十六了。 她脸上长着几颗雀斑,狭长的小眼睛,绑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套旧衣裳。 人看起来瘦了些,皮肤也不白,但一股子刻薄劲儿。 她叫林晓琴。 …… 林晓琴可快烦死了,秦家那些孩子实在太扎眼了。 听说是因为头脑聪明,全部跳过级。 比如秦卿四岁,小八小九才五岁,就已经升上一年级,小七今年才六岁,在上二年级。 但聪明有个屁用? 他们这儿的孩子全是七八岁才开始上小学的,一些家里穷的,可能年纪都大了,才送过来上学。 而这种体验劳动,生产队那边是有任务量的,岁数小的孩子这么多,就意味着其他人得更加辛苦,连同孩子们的那份儿也一起做了。 林晓琴当然不乐意了。 钱老师是个中年女人,看脾气挺好的,不过不是秦卿他们学校的。 她耐着性子说:“分配结果是上头决定的,虽说咱们队伍里有几个孩子实在太小,但分配给咱们的任务量也是最少的,并且初中和高中的学生也全是年纪大的,综合来讲其实是咱们队伍占了便宜。” “占什么便宜?那些孩子能顶啥用?他们干不了活,他们那份工就得我们出,这不是连累人吗?” 林晓琴竟然直接和钱老师犟上了。 秦卿皱了皱小眉毛,她出发前从未预料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而秦诏安已经背着秦卿站了起来:“老师,我们不会耽误工作进度,我妹妹弟弟做不了的活儿,有我们这些哥哥担着,用不着别人帮忙。” 说完,他看眼林晓琴,又喊了一声弟弟们,立即背着秦卿走了。 心里想着,得走快一点,毕竟天都黑了。 这时已经八月底了,虽说白日炎热,可这荒郊野外的,夜里的风实在凉爽,气温也低了些。 他怕冷着宝儿,不禁说:“宝儿,用不用再多套一件衣裳?” “宝儿不用,宝儿不冷。” 不远处,钱老师看着孩子们渐行渐远,她不禁叹了口气,而这时一个讥笑声响起。 “我看你是闲的,有什么好抱怨的?上次来这边每人负责三亩地,这回因为咱们队伍有孩子,一人只用干两亩,不偷着乐还四处嚷嚷?” “不如这样,你既然不服从分配,那不如把你调走,调到那些没有小孩的队伍里,跟着他们一起去领三亩地的分配量,也省得你叽叽歪歪。” 第115章 搂着宝儿睡觉觉 林晓琴听见这话,回头一看,发现是钟律。 “咱俩可是一个学校的,你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她气不打一处来。 钟律翻了个白眼:“谁理你。” 一个学校又怎样,他不喜欢林晓琴处处拔尖斤斤计较,说起这个,他不禁想起家里那个后妈。 不喜欢林晓琴,就像不喜欢他后妈一样,说来这俩人性格有点像。 另外就是,许春雁最近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像憋着坏似的。 但愿她能识相点,尽快离开他的家,别再祸害他爸,不然…… 钟律想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两手插兜抬腿就走了,后头还跟着他几个同学。 而那些已经上高中的学生,则是说说笑笑,一个个满脸庆幸。 “说起来要不是因为那几个小孩子,没准分配给咱们的就是那些又苦又重的活儿。” “我觉得咱们是真捡便宜了。” “可不是!” “走走走,赶紧赶路,等到了地方我一定要好好歇歇,这一整天下来,人都快折腾坏了。” 不过,那几个孩子明明年纪那么小,却从来没抱怨,没哭没闹腾,倒是挺叫人意外的。 尤其最小的那个,像个小吉祥物似的,讲起话来软乎乎,叫人一看就稀罕。 此刻,秦卿这小吉祥物已经困得眼皮直打架了,不单她这样,家里的小八小九也是困得直点脑袋,被哥哥们背了起来。 到底还是些孩子,折腾了一整天,就连那些大人都有点熬不住,何况他们本就精力有限。 所以如今困得直瞌睡。 秦卿勉强支棱着,每当眼睛快要合上时,就赶紧用力眨眨眼,尽量让自己清醒点儿,可她趴在大哥哥秦诏安肩上,趴着趴着眼皮就又快合上了。 小丫头把哥哥们逗笑了,小二诏平背着小八,他忍俊不禁说:“行啦,快睡吧,到地方哥叫你。” 其他人也说:“对,宝儿,乖乖睡觉,别硬撑着。” 小丫头这样可把哥哥们心疼坏了。 秦卿是真有点撑不住了,拿小手比划着,“那,宝儿就睡一下下。” “好。” “大哥哥,你要是累了,你把我喊醒哦,我下来自己走,别不叫我哦。” “好。” 秦诏安轻笑着应了声。大风小说 秦卿很快就呼呼上了,小脑袋软乎乎地蹭着秦诏安的脖子,而秦诏安背着她走得稳稳当当。 这串孩子哪怕年龄小,但一直走在最前面,像在开路一样。 期间老师见孩子们太懂事,曾问:“同学,你妹妹睡着了,不如老师帮你抱一会儿吧?” “不用,谢谢老师,我还不累。” 秦诏安很有礼貌地拒绝。 这一走就是一个多小时,夜色越来越深。 而秦卿醒来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睁眼一看,家徒四壁,木头房梁,四圈全是土墙,而门框子看起来又老又旧,她正躺在一铺土炕上。 土坯房子自带土腥气,闻着这似曾相识的味道,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有那么一刹那,她险些以为自己回到凿子岭的老家。 身边是哥哥们均匀的呼吸声,哥哥们全都睡着了。 她不知这是哪儿,但心里猜测,估摸是当地老乡家,是生产队给他们这些孩子安排的住处。 庆幸的是她和哥哥们住一起,并没有被拆散。 秦卿小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翻了个身,往她大哥哥秦诏安怀里一拱,很快就又睡成小猪羔了。 而秦诏安睡得并不踏实,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胳膊一伸,把秦卿搂住了,还轻拍了两下,这才再次跌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 秦卿是被雨声吵醒的,睁眼一看,外头天色阴子呼啦,从空间里拿出一块卡通手表,发现才早上五点钟。 但哥哥们已经醒了,只是还没起而已,正在炕上赖着呢,一个个哎唷哎唷地喊,声称腰酸背痛。 “哥,哥,我腿抽筋了,帮我按按!”小六嚎了起来,疼得脸都拧在一起了。 旁边小五一听,赶紧跟小七一起,一边一个,帮他按摩着两条腿。 可这一按他喊得更厉害了,主要是昨儿走了太久,肌肉拉伤了,真太疼了。 秦卿一哆嗦,立即精神了,忙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六哥,喝水!” 她板着小脸,又拿出几个杯子,依次注入灵泉水。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她把哥哥们叫了一个遍,挨个喊大家喝水。 这灵泉水不但能包治百病,更能解除疲劳。 效果立竿见影,小六喝完水,顿时不嚎了,一把搂住秦卿的脖子,用他自己的脸颊贴了贴秦卿的小脸儿。 “宝儿,你真好!” “对!” “宝儿可好了。” 小八小九也跟着一起点头。 秦卿捂住小嘴偷着乐:“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家宝儿,当然好啦!” 她这小模样再次把哥哥们逗笑了。 这时秦诏安帮她穿衣裳,一边穿一边说:“宝儿,这是当地伯伯家,我看外面雨下得大,你等会儿和小八小九待在屋里,别乱跑,免得被淋湿了。” “那大哥哥呢?” “我打算带着小二他们出去看看,看能不能帮伯伯做点什么,伯伯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不能让人家白收留咱们。” 秦卿用力点头,表示认可。 哥哥们心性好,哪怕在城里生活了这么久,但并没有染上那些浮夸习气,也没有认为城里人就高人一等。 秦卿从空间里拿出包子馒头分给哥哥们,等吃完早餐,秦诏安就带着小二他们出门了。 外头雨下得太大,秦卿拿出积木和小八小九一起玩儿,但不久就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 “宝儿,快把积木收起来。” 小八小九小声地提醒她,小九拿起被子抖开遮挡着,帮秦卿争取时间。 秦卿小手一挥,然后被小八小九夹在中间,仨孩子坐在炕上,眼巴巴地看向那扇老旧的木门。 “同学们,起来没?” 外头传来钱老师温柔的嗓音,她穿着塑料雨靴,撑着一把伞,手里拎着一大袋粮食。 小九连忙下炕帮老师开门:“老师,我们醒来啦。” “咦,秦剩君同学,怎么就你们三个?你那些哥哥们呢?” “哥哥帮伯伯干活去了。”小九乖乖地回答。 钱老师听得一怔,旋即怜爱地揉揉小九的小脑袋:“这是大队那边发下来的粮食,你们全是孩子,可能不会做饭,回头跟孙老伯一起分一分。” “这口粮里也有孙老伯一份儿,让他帮你们做。” “好,谢谢老师,我们知道了。” 小九依然一副乖乖的语气,看得钱老师一阵喜欢,不过钱老师并没有多留。 “成,那老师先走了,今天雨下成这样,估计不能出门干活了,老师住村头大队长家,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就去那儿找我。” “好,”小九乖乖地应着。 送走了钱老师,几个孩子再次扎成了一堆,秦卿打开那个布口袋看了看,粮食是粗细参半的,既有大米,也有红薯面,这粮食恐怕不全是生产队出的,学校和教育部门应该也贴补了不少。 “走,咱们出去看看吧,”正好雨势小了点儿,秦卿从空间里拿出塑料雨衣帮小八小九套上,然后又拿出几把雨伞。 她有点惦记哥哥们,毕竟诏安他们已经出去很久了。 小八小九对视一眼:“宝儿,哥不让咱出门。” “没事,咱就在门外看看,在屋檐底下,不走远。” 她估摸着,诏安他们应该是出去了,不然也不至于连老师来了都不露面。 然而,几个孩子出门后,就见秦诏安浑身泥泞,小二诏平他们也是脸色铁青。 诏安正背着小六,而小六脸上全是血,正耷拉着脑袋一点反应都没有。 嗡地一下,秦卿懵了懵,眼前阵阵发黑,她连忙迈开了小短腿儿:“六哥!!” 第116章 宝儿气坏了 秦卿心慌得不行,小脸都白了,她小身子直哆嗦。 看见小六苍白着一张脸,脑袋瓜子上全是血,就连衣领子都被血水湿透了。 雨没停,雨水从天而降,浇在几人身上,那血水被雨水冲刷,也留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老头佝偻着背脊从外面回来,一看见这一幕,老头一惊:“娃子,咋回事,咋还受伤了?” “走走走,快进屋,我这就喊大队长。” 这老头正是孙老伯,孩子们之前想帮他干活,他不是没想拒绝,但奈何孩子们执意想帮他分担,正好生产队里有一口水井,他让孩子们帮忙提点水回来。 谁知这些孩子竟然变成了这样儿。 孙老伯一走,小六被诏安他们放在了炕上,小五他们六神无主:“哥,咋办,小六一直在流血。” “没事的!”秦卿抢先开口,她蹭蹭蹭地爬上炕,检查一下六哥的伤口,发现血流得吓人,但只是刮开了一点皮,其实伤得并不深。 她稍微安心,连忙喂小六喝了好几口灵泉水,直至小六的血止住,她这才问:“大哥哥,怎么回事?” 秦诏安阴着一张脸,他攥紧拳头没开口,但小五他们早已叫了起来。 “还能怎么回事,是二队林晓琴!” 高中的学生是一队,初中是二队,秦卿他们这些小学生是三队。. 原来之前孩子们帮孙老头去东头排队打水,正好遇见了林晓琴。 林晓琴那人不知怎么想的,一看见这些孩子就冷起一张脸。 当时孩子们已经打完水,准备往回走,但林晓琴竟然踹翻了水桶。 小六本就是个暴脾气,见此当场就恼了,结果被林晓琴踹了一脚,而小六今年才七岁,林晓琴都十六了,个头没人家高,力气也没人家大,正好一头撞在井沿上,这才变成了这样。 秦卿听得肺子都炸了,“她没事找事!” 可不正是没事找事,哥哥们又没招惹那个林晓琴,林晓琴飞扬跋扈,上赶着结仇,不但踢翻了水桶,还踹了六哥一脚,害得六哥撞伤了脑袋。 这地方叫放牛沟生产队,地理位置十分偏僻,另外昨儿来这儿前,秦卿曾听钱老师提过,这地方四面全是山,交通不方便,并且极度缺水。 别看今天下了一场雨,但在此之前一直大旱,生产队的那口水井养活了全村人,水是大伙极看重的物资。 就算不提这,单单林晓琴害小六受伤,秦卿就已经不能忍。 “走,咱们找她算账去!” 小丫头是真气坏了,她很少会有这么生气的时候。 秦诏安做了一个深呼吸,“宝儿,你留下,我跟小二他们去,放心,她咋打小六的,哥就咋打她,让她全给咱们还回来。” “不,我也要去!”林晓琴好歹十六了,哥哥们年龄最大的也不过十一,依那人的性子,万一起什么波折,她担心哥哥们吃亏。 她要给哥哥们撑腰,帮哥哥们镇住场子! 别看她今年才四岁,但好歹是个大人的芯子,这点本事还是有的。 于是小五他们留下来照顾小六,秦卿和几个大孩子一起,杀气腾腾地冲出了孙家院子。 诏安,诏远,诏平,诏言,这哥几个一字排开,神色出奇地同步,全是面无表情。 小四诏言平时话不多,但临走前四处踅摸,最后抄起扁担、铁锹、烧火棍子,还有砖头,四个小子一人分一样,俨然一副准备跟人火拼的模样。 就差上演一场全武行。 秦卿没拿东西,但空间里早就准备好了,她电棍使得很顺手,万一等会儿出点什么事,她抽那个林晓琴不带含糊的! 敢踹她六哥?她弄死她! …… 昨儿抵达放牛沟生产大队时,秦卿已经睡着了,因此并不知,本来大队里安排他们跟知青点的知识青年住在一起,奈何就在前几日这边来了批知青,地方小,实在住不开。 所以初中高中的学生住在这边,秦卿他们被安排在当地老乡孙老头家中。 几个孩子冒雨冲到知青点,此时知青点一间宿舍内,一个姑娘正扯着林晓琴问:“你说说你,你这是干啥呢?人家又没得罪你,你踹人家干啥?” “小孩子骨头脆,我刚刚看见那孩子流了不少血,也不知道如今是个啥情况,万一那孩子真出点啥事,孩子的父母不得跟你急?” 林晓琴拧着脸:“我又不是故意的,谁让他没眼力见儿,要不是他们挡住我的路,我也不会踹翻那桶水,要不是那小子奔着我使劲,我也不会踹他。” “我哪知道他竟然会一头磕在水井上啊,这可不能怪我!” 那姑娘心想,不怪你怪谁,你把人家孩子弄伤了,害人家流了那么多的血,人家是苦主,可你不但满嘴歪理,还死不认错? “晓琴,你听我的,咱赶紧去看看,到时候再陪个罪,先把这事儿先过去……” “凭啥我赔罪?我又没干啥。” 林晓琴脾气上来了,竟然甩开那姑娘,一屁股坐在土炕上,攥紧她自己的手心。 她其实也有点心慌,毕竟秦家小六是真的撞破脑袋流血了,但她就是拉不下脸来。 而且她自认没做错,她不就是踹翻一桶水而已,那死孩子就冲她大呼小叫的,一看就一点家教都没有。 她不过踹了他一脚,也算替他家大人管教他了,她凭啥赔罪?她赔个屁的罪! 林晓琴拧着脸冷冷地想着。 那姑娘见她这样,不禁扶额。 而另一头,秦卿已经带着哥哥们杀过来了。 林晓琴她们跟女知青住一起,钟律他们则是跟着男知青住一块儿。 今儿雨下得大,钟律没出门,也因此并不知晓之前发生的事情。 不过如今一探脑袋,正好看见秦卿那些孩子们,他眉梢挑了挑,“这又怎么了?” 瞅瞅那个小娃娃,这都气成傻样儿了。 四岁小孩人不大,但小拳头攥起来,活像想咬谁一口似的。 “林晓琴,出来!” 这时,知青点里,响起秦卿稚嫩的嗓音。 孩子嗓音嫩,听着也甜美,但那语气冷冷的,就跟揉进了冰渣子似的。 第117章 不准掐宝儿 林晓琴正坐在知青点的大通铺上,听见外头传来孩子叫阵的声音,她愣了愣,接着脸一黑。 “哪来的小兔崽子!”竟然直接管她叫“林晓琴”,语气很是不客气。 她出来一看,见是秦卿,顿时心想,听说这些孩子全是一家子,怪不得了。 之前那个小六秦修毅没家教,这死丫头也一样! “小瘪犊子,你喊什么喊,你冲谁大呼小叫呢,当这里是你家?我惯得你!” 她竟然还甩上脸色了。 秦卿小脸一沉,“你打我六哥?你凭什么?是那只脚踹我六哥的?” 小丫头一点都没怂,一个箭步冲出来,两只小手恰在了腰上,冷冷地仰起稚嫩的脸颊。 诏安他们早已寒下了脸色,且不提林晓琴踹了小六害小六受伤在先,如今竟然敢这么骂他们家宝儿。 这谁能忍? “宝儿,你后退!”秦诏安冷着脸,已经撸起了袖子。 小二诏平,小三诏远,这俩孩子也一脸冷冰冰。 但没等这几个动手,向来寡言的小四诏言竟然抄起烧火棍就冲了上去,“跟她磨叽什么,打就完了!” 说着,诏言一棍子削向林晓琴。 “啊——” 林晓琴没想到,诏言竟然这么果断,下手又这么狠,明明看着不过八九岁而已,但体质经过灵泉水的优化提升,甭看是孩子,力气却挺大。 棍子敲在林晓琴臂弯,叫她疼得惨叫出声。 “小畜牲,我宰了你们!”她目露凶光地抽过来,想扇诏言嘴巴子。 但诏言他们跟秦淮山练过,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如今诏言身子一矮,伸腿横扫了过去,顿时扳倒了林晓琴,接着再次抄着烧火棍,对准林晓琴的脑袋就是狠狠一下子! “你害我家小六开了瓢儿,那我就也给你开瓢儿!” 说完,再次抡起棍子:“你刚骂了我家宝儿,那你这嘴也别要了,反正不会说人话,留着也没用!” “啊——” 林晓琴又是一阵惨叫,先是脑袋挨了一下子,接着嘴巴又砰地一声,门牙都掉了,嘴巴直往外窜血。m. 旁边的小秦卿一脸懵逼。 她四哥竟然是这样的四哥?人狠话不多? …… 从前诏言在家存在感不高,诏安他们拼命学习,他也拼命学习,诏安他们争着宠宝儿,他也一起争,但往往争不过,谁让他不爱讲话。 但这小子有事是真上,他不是暴脾气,他很多时候都是一副清冷无聊的模样冷眼旁观,但家人就是他底线。 小六受伤,小宝儿被骂,这小子憋了一股火,全爆发出来了。 要不怎么说呢,那些个嗓门大的,平时嚷嚷得欢,生气时也不怎么吓人。 可像小四诏言这种,冷不丁一生气,那就跟死火山爆发似的。 “诏言,行了。” 诏安憋了一股火儿,“你把她打成这样,我和小二小三还怎么动手?” 秦诏安把诏言拽回来,诏言冷冷一瞟:“我又没不让你们打,继续揍呗,反正又打不死她。” 这话一出,叫诏安无语。 而林晓琴爬了起来:“小兔崽你敢揍我?我弄死你!” 屋檐下有个簸箕,她抄起来砸向诏言。 然而秦诏安神色一凛,突然一脚踹出,咣地一声,林晓琴被踹倒在地,头也磕在了土墙上。 就像之前挨了她一脚撞在水井上的小六一样,她劈头盖脸的血,脑袋又疼又晕乎,好半晌没能回过神来。 “晓琴!”这时林晓琴的几个同学冲了过来。 其中一个姑娘连忙拍拍她的脸,想把她扶起来,另外几个则一脸指责:“你们这是干什么?” “凭什么冲过来打人?” 秦卿悄悄翻了个白眼,就知道一定会遇见这种事,所以她才特地跟过来。 到她表演的时间了。 她是年纪最小的,但这会儿迈开了小短腿儿,小身子挡在哥哥们面前。 “我们凭什么?那我问你,她凭什么踹我六哥,我六哥现在还没醒呢,脑袋都开瓢了,全是她害得,她欺负人还有理了?” 那些人一愣,纷纷疑惑地看向林晓琴,显然这事儿起因知道的人并不多。 钟律抱着胳膊杵在屋檐下,他看了场热闹,如今一琢磨,也就明白过来了。 “所以是林晓琴动手在先的?” 秦卿脆生生地回答:“对!” “噗——” 钟律竟然捂着嘴偏过头一乐,然后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说:“哦,那就没事儿了,那是她自作自受!” 林晓琴脑袋疼死了,才刚感觉好受点儿,正捂着头,就听见钟律这话,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 “钟律!我可是被人打了啊!”她被打掉两颗大门牙,脑袋破了,嘴巴也破了,讲话直漏风。 钟律凉凉地瞥了她一眼:“你有没有被人打关我屁事,况且难道不是你自找的吗?” 林晓琴又是一气,正要开口时,就见钟律满脸嫌弃地摆摆手:“你可赶紧闭嘴吧,那血盆大嘴让我瘆得慌,一看都恶心。” “少在那儿呜嗷喊叫的,甭管怎么说,事情既然是你挑起来的,那你就得负责任,回头学校那边肯定得给你处分。” 说完,钟律来到小秦卿面前,他弯下腰,捏了捏秦卿的小脸蛋儿:“小丫头,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秦卿被捏得脸都变形了,赶紧推开他的手揉揉自己的脸颊,并不疼,就是感觉很奇怪。 还从来没人这么掐过她脸呢。 秦诏安嗖地一下,眼刀子剜在钟律身上,然后一把捞起秦卿抱在了怀里。 小二诏平他们也是一步踏出,像人墙似的挡住了秦诏安和秦卿。 钟律嘴角一抽:“我又不是坏人,至于吗,竟然像防贼似的防着我,我又没偷你们那个小妹妹。” “不准掐宝儿!” 小四诏言凉凉地瞥了他一眼,钟律嘴角又一抽,不过他盯着诏言打量了半晌,摸着下巴笑得很没正形。 “小子,练过啊?” 诏言一怔。 钟律有点手痒,“不如咱俩切磋切磋?我也练过,我让你一条腿一只手!” 诏言:“?” 感觉自己好像受辱了? 小脸一沉,冷冰冰地瞅着钟律,又眯了眯眼,充满危险地看看钟律的手脚,又重新看回钟律那张俊俏但欠揍的脸。 “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这边的事情惊动了生产队的大队长,钱老师和大队长急匆匆地赶过来。 第118章 林晓琴告状 放牛沟的大队长是个长相憨厚的中年汉子,但身板很壮实,像头牛一样。 钱老师和大队长见林晓琴脸上全是血,登时一惊。 “怎么回事?” 两人见知青点人不少,但因下雨,多数人屹立屋檐下看热闹。 几个知情者支支吾吾,而林晓琴早已按捺不住。 “大队长,钱老师!”她一把抓住二人的手,哭哭啼啼地喊道:“这几个孩子想打死我,照着我的脑袋朝我抽棒子,你们俩可得帮我做主啊。” 秦卿小脸一凛:“队长伯伯,老师,这位姐姐踹了我六哥,害我六哥撞伤头,我六哥人现在还躺着呢,她太欺负人了。” 秦卿一脸委屈,但余光冷冷地瞄着林晓琴。 不就是告状而已,当谁不会呀! 大队长和钱老师皱了皱眉,二人对视后,一个去孙老头家了解情况,另一个则是留下来调和。 而这时,孙老头家,小六已经醒了。一听秦卿他们去知青点找林晓琴算账,他就坐不住了。 大队长正好是这时过来的,小五悄悄瞄了一眼,他藏了个心眼,立即按着小六,让小六躺炕上:“快,把眼睛闭上。” 小六莫名其妙,但还是如言闭上了眼。 等大队长冲进来时,就听几个孩子吚吚呜呜地哭了起来。 小五趴在小六身边,像嚎丧似的:“六儿啊!” 他泣不成声,两只小手不断推着小六,这叫大队长心里一咯噔。 盆子里的血水还没倒,秦卿之前帮小六处理的伤口,如今头上裹着白布条,那白布条都被血水染红了。 大队长吓一跳,咋,难不成这孩子死了? “六儿啊,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呀,不然我和大哥他们怎么向奶交代呀!” “都怪那个林晓琴,她欺负咱们小,无缘无故就打咱们,六儿啊!都是哥不好,是哥没照顾好你哇!” 小五本来只是想做戏,但演着演着悲从中来,是真的伤心了,哭起来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旁边小七眼眶发红,小八小九更是抱成了一团,孩子们抽抽噎噎,真是叫闻者心酸,见者落泪。 “大队长?”孙老头之前出去找人,但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到,正好错过了。 直至刚刚听人说大队长跑来他家,这才匆忙赶回。 “这可咋整,人家好好一孩子,伤成了这样,咱可不能不管,头上流了好多血呢。” 孙老头愁眉苦脸,要不是他让孩子们帮他提水,小六也不至于遭这么大的罪,老头心里可难受死了。 大队长定了定神,“走,咱送孩子去医院。” 另一头,秦卿对此丝毫不知。 钱老师负责调和,但在了解事情始末后,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林晓琴,道歉!” “凭啥?他们打了我,凭啥我道歉?” “是你得罪人在先,事情全是你惹出来的,你不道歉谁道歉?” 林晓琴不甘,钱老师则一脸严肃。 “林晓琴同学,论年纪,你已经十六岁了,而他们才多大?人家排队打水,关你什么事?你飞扬跋扈,踹翻人家的水桶,害得人家受了伤,甚至还一见人就骂,你就说你是怎么想的?” “咱们这回下乡是为了参加劳动活动,顺带帮助当地老乡进行建设,可你却在这儿破坏集体团结。” “要么道歉,要么我就把这事儿上报校领导,你自己看着办吧!” 钱老师也来了一股子火气,而林晓琴一听这话,依然很是不甘,毕竟她受伤可是实打实的。 之前小四诏言揍她时,一点都没有留手,秦诏安也踹了她一脚,她如今浑身哪哪儿都疼。 但,她也真有点怕背上处分。 她阴着脸,咬牙切齿地说:“行,我道歉!” 可那眼刀子充满怨毒,不停地活剐着秦卿等人。. 秦卿小脸一板,正要开口,就听—— “我们不需要道歉,更不愿意原谅,你寻衅滋事,我要求你赔偿!” 秦诏安一脸冰冷,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晓琴那边,是存心要将这件事追究到底。 林晓琴不敢置信:“你们别欺人太甚!我赔什么赔?就算那个秦小六脑袋受伤了,可我同样挨了你们一顿打,这已经扯平了!” “小二。” 秦诏安不和她废话,“走,咱们去公社,找派出所的人报警!” 他一把抱起小秦卿,扭头就要走。 见他来真的,林晓琴这才慌了。 “站住!我赔……我赔还不行吗,”真要是闹上派出所,那乐子可大了,她往后都抬不起头来。 而接下来秦诏安狮子大开口,直接要了二十块钱,这都快赶上一名正式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林晓琴浑身上下所有钱加在一起也才八块多而已,她试图抗议,可一旦她抗议,秦诏安就说要报警。 末了,只能临时官人借一借,好不容易才凑齐这二十块钱,但拿钱时她一脸肉疼。 她阴狠狠地看着秦家这些孩子,心里着实憋了一股火儿。 但秦诏安没理她,带着小秦卿扭头就走了:“宝儿,咱们回去看小六。” 秦卿搂着她脖子,又回头望了一眼脸色难看的林晓琴,她小小声地说:“大哥哥,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没想要报警?” 秦诏安点头。 旁边小二诏平说:“小六伤得不重,就算真闹上派出所,也顶多是口头教育那个林晓琴几句,还不如这样,打着私了的名义,让她肉痛一把。” 真是聪明哇! 秦卿叹为观止,发现自家这些哥哥十分给力,而且脑子清楚,这不,林晓琴脸都黑成锅底了。 这二十块钱的分量,可比口头教育严重多了。 …… 孩子们回来时,正好大队长拖来牛车,想送小六去医院。 小六实在躺不住了,于是呻吟一声,很适时地“清醒”过来。 “队长伯伯,我……我就是头有点晕,我没事,我不去医院。” 他如今是个小伤号,但心里记挂着妹妹,不愿离宝贝妹妹太远,而且,他觉得自己是真没啥事儿,就连伤口都不怎么疼了,就是稍微有点头晕。 但刚刚喝了一口水,马上就不晕了,他感觉自己现在健康的不能更健康。 大队长迟疑:“真不用?” “没事,不信你看,”小六掀开头上的白布条,露出脑门上的伤口。 大队长见伤口不深,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他脸色一沉,想起闹事的林晓琴,心里一琢磨,觉得这事儿必须向上头反应。 今儿这事一个弄不好,兴许就要出人命,到时候人死在他们放牛沟的地盘上,他可付不起那责任。 第119章 做梦似的 打定这主意,大队长匆匆忙忙地走了。 秦卿从她大哥哥秦诏安身上跳下来,她迈开小短腿儿扑向了小六,“六哥!” 她一把抱住小六。 小六也抱住了她:“宝儿,哥好多了,哥一点都不疼,宝儿不哭,不害怕。” 秦卿忍俊不禁,她红着眼圈儿轻嗯一声:“六哥乖,要是林晓琴再敢过来欺负你,你告诉我,我帮你打她!” 小六心说你也不过是个小豆丁,你能打谁,你别磕了碰了就算不错了,但妹妹能有这份心,也叫他挺高兴的。 于是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对妹妹更好更好,让所有人都羡慕。 毕竟他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妹妹。 第二天,因为小六脑袋上有伤,大队长特意照顾这些孩子们,分配了一些轻松的伙计,让他们跟着生产队的孩子一起打猪草。 这活儿可太简单了,诏安他们以前在凿子岭那边没少干,于是驾轻就熟,镰刀使得那叫个利索,不久猪草就塞满了一大筐。 大队长一阵吃惊:“不是城里孩子吗?咋连这都会?我本来还想让孙老头教教他们呢。” 孙老头无儿无女,如今看着地里那些孩子们,不禁笑出一副慈祥样,“这些孩子挺好的,不娇气,都是好孩子。” 大队长也一阵欷歔。 不远处,林晓琴拧着脸,咬牙切齿地瞪着秦卿他们。 不过因为之前那件事,钱老师盯她盯得紧,一副生怕她继续闹事的模样,叫她不得不歇了那份找茬的心。 而中午时,孙老头喊了一声:“娃子们,回家了,该开饭了。” “哎,来啦来啦。” 秦卿带着哥哥们一起往回跑,小脸红扑扑的,流了不少汗,主要是太阳太大了,又晒了一上午,不过秦家孩子全是天生的白皮肤,偶尔晒一晒倒是不打紧。 午饭是孙老头做的,红薯面的窝窝头,还有大米熬出来的稀粥,但老人节俭惯了,说是稀粥,其实米粒很少,大半都是水。 孩子们倒是并未嫌弃,虽说自从进城就过上了好日子,但毕竟是乡下出来的,以前也曾吃过苦。 只是,秦卿发现孙老头吃得特别少。 就只吃了半个窝窝头,就放下不吃了,反倒一个劲儿地催促,说让他们这些孩子多吃点。 秦卿眨巴眨巴眼,摸摸地捧起自己的饭碗。 …… 饭后。 正是一天之中最热的时候,孩子们在屋里纳凉。 孙老头抱来一个自家种的大西瓜,切成几块让孩子们分着吃。 “真甜!”小六对这西瓜赞不绝口。 秦卿则是绞尽脑汁地琢磨着。 她空间里的东西毕竟是有数的,虽然能种植粮食,土壤可加速,一天约等于一年。 但像是从前囤的熟食、外卖,经过这阵子的挥霍,已经消耗掉三分之二了。 她抓了抓头,看来自己得抽空多种点粮食了,幸好空间里种子不少,另外她也可以在空间里加工成现成的食物,总之说穿了,就是得补充囤货了。 不过这事儿不急,她闭着眼睛意识进入空间中,洒下种子,事半功倍,之后又在空间里转了一圈儿。 当路过池塘时,突然灵光一闪。m. “哥!” 秦卿睁开了眼睛,她一把抓住秦诏安的手:“大哥哥,我们走!” “去哪儿?”诏安问。 秦卿神秘兮兮说:“咱们去抓鱼。” “鱼?” 孩子们全都愣住了,放牛沟之所以叫做放牛沟,正是因为这地方缺水,不过山上有一条小溪,只是溪水很脏,色泽浑浊,里头全是泥土沙石。 但是,鱼? 他们从未见过鱼。 秦卿摇头晃脑说:“孙爷爷对我们太好啦,所以我们去抓鱼,帮他补一补身体!” 小六眼神一亮,“我也去!” 秦诏安正捏着兜里那二十块钱,这是昨儿从林晓琴那儿弄来的。 原本寻思着想用这二十块钱买点东西给孙老头,但一想老头那性子,他觉得老头未必会收下。 不过,要是在山里捉了鱼,那就不一样了,他相信这东西孙老头肯定会接受。 至于鱼从哪里来? 秦诏安看了看小秦卿,然后揉揉秦卿的小脑袋。 “宝儿是个大方的孩子。” “嘿!” 秦卿龇牙乐,“那是孙爷爷对我们好呀。” 所以当然要投桃报李! …… 趁着午后天气热,大伙全猫在家里歇晌,外头人不多,孩子们呼啦啦地朝山上跑去。 等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哥哥们帮秦卿把风,秦卿则是小手一挥,从空间里放出三条大草鱼,每条都得有十来斤。 这雨是活的,被她放进提前准备好的水桶中,然后她做贼似的,悄悄地喊了一声秦诏安:“大哥哥,好啦。” 孩子们立即聚拢过来,盯着水桶里的鱼,有那不争气的已经吞咽起口水。 “是鱼呀,我好像好久好久没吃过鱼了。” 秦卿捂嘴乐,“那咱们今晚悄悄开小灶,不过这个是给孙爷爷的,我们走。” 而,另一头。 孙老头见孩子们全都出门了,他拿着把蒲扇扇了扇,住在隔壁的邻居探头一瞅,撇嘴说:“我说你是不是傻?” “大队长让那些孩子住在你家,就是为了让你多吃几口粮食,可你呢?” 中午吃饭时是在院子里,所以邻居看见了,不过是个窝窝头而已,孙老头竟然都舍不得多吃,反而把粮食留给那些孩子们。 又不是亲生的,至于这样吗? 孙老头叹了口气:“我都一大把岁数了,能活就成,孩子们不一样,正长身体呢。” 他没儿没女,自然也没孙子孙女,冷不丁看见这些活蹦乱跳的小孩儿,又都那么乖巧懂礼貌,他心里是真挺喜欢的。 邻居撇了撇嘴,不理孙老头了。 而孩子们也悄悄回来了,“孙爷爷!” 秦卿大眼亮晶晶的,“看,我们抓了鱼。” 她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但其实声音很小,像生怕谁偷听见似的。 孙老头一愣:“鱼?” 秦卿忍不住乐,不知咋的,突然想起以前在凿子岭时,她曾拿出大鸭蛋、兔子肉,还有鸟蛋等等,孙老头这会儿的表情,像极了当时的秦老太。 全是一脸的震惊。 跟做梦似的。 “哪来的鱼?” “真有鱼?” 第120章 馋死人了 孙老头惊讶地瞪圆了眼珠子,旋即连忙打开门,“外头太阳大,来来来,先进屋,别晒着。” 他怕孩子们中暑,至于那几条大肥鱼,还是活的,但水桶太小了。他找了个盆子出来。 把鱼倒进盆子里,溅起了一大片水花。 孙老头心脏噗通噗通的,不禁掐了自己一把,旋即笑得合不拢嘴:“真好,你们这些娃娃是个有福气的,等晚上我把这些鱼收拾收拾,咱们炖一个,煎一个,再蒸一个。” 不过家里没油了,孙老头连忙拿上几张油票去供销社卖油,一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小六他们馋鱼馋坏了,下午干活时,秦卿鬼鬼祟祟地瞅了瞅附近,然后悄悄从空间里拿出几块小鱼干投喂哥哥们。 “当心哦,有鱼刺。”166小说 “不怕!刺都炸酥了,这个真好吃。” 小六小声地吧唧着嘴,吃得齿颊留香,眼神都亮了起来。 于是孩子们踏踏实实地认真干活,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就跟一只只小松鼠似的,脸颊都鼓了起来,那嘴巴就没闲下来过。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天边大片的火烧云,但秦卿和哥哥们一起打了个饱嗝,就连打嗝都是一股小鱼干的味道。 “完啦,”秦卿小手拍拍自己的小肚腩:“吃太多了,等会儿孙爷爷炖鱼,万一吃不进去怎么办?” 秦诏安他们愣了愣,经秦卿提醒,这才一脸头疼地意识到这件事,只有小六嚷嚷着:“没事儿,我还能再干一大碗米饭!” 诏安扶了扶额,旋即冷脸说:“走,咱们溜达溜达,消消食再回去。” 孩子们一水地点头,各自迈开了腿儿。 足足大半个小时后,孙老头做好饭,过来喊孩子们回去,而住在孙老头隔壁的邻居,姓王。 那位王大爷都快馋疯了。 “老孙家咋回事,咋这么香呢,难道拿钱买鱼了?” 王大爷闻着隔壁传来的鱼肉味儿,再看看自家饭桌上的腌咸菜配窝窝头,越发地食不下咽。 他媳妇说:“你管人家干啥,赶紧吃,吃完上炕睡觉。” “睡啥睡,天还没黑呢。” 王大爷嫉妒地说:“老孙家啥条件咱一清二楚,孙老头平时省吃俭用的,舍不得花钱,我琢磨着……没准是那些城里孩子,是他们出的钱,让孙老头买的鱼。” 王大爷又说:“这城里人就是不一样,咱家也有空房子,咱咋就没摊上这种好事呢?早知道就让大队长把人安排在咱家了。” 这样就能沾光了,瞧孙老头,小日子过得多滋润。 他媳妇不耐烦:“有完没完啊?吃也堵不上你的嘴,人家大队长之前不是没找你商量过,是你怕被那些城里孩子占便宜,所以才把这事儿给推了,现在跑来马后炮,真有你的。” 他媳妇翻了个白眼,然后捧着饭碗拧过身,但闻着隔壁的鱼香味儿,他媳妇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这是真馋啊。 …… 不意外的,孩子们本来就饱着肚子,晚上盛情难却,又吃撑了。 一个个小肚子溜溜圆,都快迈不动步了,而吃得太饱就容易犯困,所以哪怕天还没黑,但孩子们洗了脚,早早地上炕睡了。 第二天早上继续吃鱼肉,喝鱼汤,全是昨晚吃剩的。 这可把住在孙家左邻右舍的馋疯了。 王大爷一大早就黑着脸,“这日子没法过了!” 自个儿家吃糠咽菜,隔壁老孙家大鱼大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叫他一整日闷闷不乐。 然而,王大爷不知,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白天,秦卿他们照常上山干活,但孩子们岁数小,领的任务并不重,第一天是上山打猪草,第二天是帮生产队照顾大队里养的那几头任务猪,而第三天、第四天,也全是轻松活儿。 孙老头本以为,能吃上一顿鱼就算不错了,夜里睡觉都是笑着做梦的。 可这边三条大肥鱼刚吃完,转眼秦卿就和哥哥们上了一趟山,竟然逮了两只山鸡回来。 孙老头一瞪眼:“哎唷我的天呀!” 他老孙家难道时来运转了?又是鸡,又是鱼的,这日子真是他配过的吗? 就跟天上掉馅饼似的,快被这馅饼砸蒙了。 对此,秦卿捂住小嘴偷偷乐。 嘿!这种感觉真是太不错了,她特喜欢投喂身边这些人,看见大伙吃得高兴,她自己也心满意足。 …… 林晓琴累了一上午,中午回到知青点时,发现大伙精神抖擞,有的拎着绳子,有的提着筐子,还有人拿了个老鼠夹子,一个个兴致勃勃,不要命似地往山上冲。 林晓琴看得一脸纳闷儿:“这是咋了?” 她拦住一个人问道。 对方跟打了鸡血似的,“今儿放牛沟有人在山上逮住两只山鸡,可把大伙儿馋坏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就想上山碰碰运气。” “山鸡?”林晓琴眼珠子一亮,立即说:“我也去!” 她蹭蹭两步,竟然走在了最前头。 不远处,钟律身边跟着几个调皮小子,他们这几人喜欢扎堆,全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并不缺少吃的。 所以对这事儿没啥兴趣。 其中一人对钟律说:“我算服了这个林晓琴,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提起吃的她比谁都积极,可这几天下乡干活她不是偷闲躲懒,就是浑水摸鱼。” 有人说:“可不是,连秦家那几个孩子都比不上,人家小孩子都比她勤快,昨儿我还看见,那个叫秦宝儿的小丫头拖着一大筐猪草,筐子都快赶她一半儿高了。” “不是叫秦卿吗?” “好像宝儿是小名,秦卿是大名?” 这边正聊着。 钟律坐在一棵大树底下,两手抱着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这孩子长得俊秀又漂亮,但天生一对儿桃花眼,小小年纪就已祸国殃民。 哪怕只是不经意地扫上谁一眼,那眼神跟带电似的,叫人心里酥酥麻麻的。 他说:“那小孩儿不是才四岁吗,怎么也跟着一起干活?” “不清楚,不过她家那些哥哥对她挺好的,但凡她上手,她那些哥哥总拦着,像是生怕她累着。” 钟律笑了声,心说小丫头白白净净的,长得又好看,还浑身机灵劲儿,一看就是个讨人喜欢的。 那如果是他亲妹妹,他也肯定得宠着来。 说起来下乡这么久,但很少能和那孩子碰面,主要是年龄段不同,大队分配的任务也不同,而且人家住在当地老乡家,他们则是借住在知青点。 “走,我听说他们几个今儿要刷马厩,咱们去搭把手。” 第121章: 第121章 宝儿是个大画家 钟律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了起来,身边的同学“啊?”了一声,然后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行吧行吧,都还是孩子呢,照应一下也是应该的。” …… 钟律他们过来时,哥哥们已经刷完了马厩,天气热,再加上马厩又脏又臭的,哥哥们满头大汗,感觉快被熏臭了。 只有秦卿干干净净的,对此她相当无奈。本来她想跟哥哥们一起干活儿的,但大哥哥秦诏安他们死活不同意,甚至还难得地板起一张脸。 说马厩里有马粪,怕她踩到。总之脏活累活全被哥哥们包揽了。 “咦?干活还挺麻利?本来想帮你们的,看样子倒是不用了。” 秦卿正拿着毛巾,挨个儿给哥哥们喂水,就听见钟律那有点轻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一看,顿时捂住脸,想起上回这小子捏自己脸颊的事情,生怕自己脸蛋子遭罪。 钟律薄唇一抽,小孩儿还挺记仇呢,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秦诏安想抱秦卿,但一看自己身上太脏了,只能作罢。他擦了把脸,对钟律说:“多谢,但不用,我们已经干完了。” 秦诏安最近又长了个子,少年才十一,钟律比他大个两三岁,但两人个子只差了半个头。 不过钟律一看秦诏安就头疼,就觉得,这小子,脸一板,跟他爹似的! 让他不禁想起不苟言笑的钟建国,他爸不管人在家里,还是在家外,总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跟个冰坨子似的。 而秦诏安这个小冰坨让他想起钟建国那个大冰坨。 钟律身后的几个小子说:“对了!刚刚听说有人在山上抓住两只山鸡,大伙儿都上山抓鸡去了,你们要不要也去看看?” 秦诏安一愣,秦卿也怔了怔。 这小哥俩对视一眼,秦卿噗嗤一声,忍俊不禁。 钟律:“?” 疑惑地看着她。 后头的小二诏平说:“今儿上午我们几个在山上抓了两只鸡,下山的时候正好被人看见了。” “敢情是你们?” 有人惊讶。 钟律也来了兴趣:“山鸡长啥样?我只见过院子里养的家鸡,还从没见过山鸡呢。” “听说山鸡尾巴五颜六色的,跟孔雀似的!真有那么好看?” 小二愣了愣,不禁看向秦诏安。秦诏安也有点懵,因为这些孩子没见过孔雀。m. 秦卿点着小脑袋:“是有点像!” 于是,哥哥们顿时看向小秦卿,小六最先忍不住,跳过来问:“宝儿,你跟哥讲讲,孔雀长啥模样啊?” “之前在学校,我们老师给我们上课,说什么孔雀开屏,但课本上只有文字,没图画,我想象不出来。” 秦卿咳嗽一声:“咳,衡衡以前给我带来个画册,我也是从画册上看见的,孔雀啊,它长这模样……” 秦卿蹲在地上,小手拿着小木棍儿,涂涂写写地画了起来。 几个孩子兴致勃勃,在她身边围了一圈儿。 钟律伸脑袋一看,发现这孩子画得挺像的,这也太聪明了,才四岁而已,可画的孔雀特逼真,特传神,这往后一定能当个大画家! 钟律如此想着。 …… 林晓琴跟着大伙儿上山后,眼珠都快绿了,做梦都想逮只山鸡解解馋。然而折腾了一晌午,甭提山鸡了,连鸡毛都没看见一只。 那是自然的。 不管是之前吃的鱼,还是今儿拿出的山鸡,全是秦卿散养在空间里的,这活禽家畜她多得是,有时没空管,那些东西就在空间里自由繁衍了,导致数量越来越多。 毕竟她的空间有一个特性,土壤能加速,种植养殖时一天就等于一年,所以什么山鸡啊,河鱼啊,早就泛滥了。 要不是空间面积大,估计都装不下了。 但林晓琴不知啊,只以为别人好运逮了山鸡,而自个儿倒霉没逮着,这叫她阴着一张脸,一整个下午都闷闷不快。 晚上收工时,她半路肚子疼,去草丛里方便了一下,出来时正好路过老孙家。 一下子就闻见了野山鸡炖出来的肉香味儿。 她眼珠子都红了。 “我们几个也在这儿吃?这不太好吧?” 孙家院子里,钟律他们几个干活勤快,今日的工作量早在上午就全部做完了。 所以下午和秦家这些孩子混了好几个小时,双方也算熟悉了。 之前孙老头做完饭,就招呼一声,把钟律几个也喊过来了。 孙老头笑呵呵的:“没啥不好的,正好做得多,来来来,坐坐坐。” 野山鸡炖土豆,土豆块炖得金黄软烂,吸饱了鸡肉的汤汁,哪怕老头手艺一般,调味料也不多,但这原汁原味反而另有一番滋味。 实话实说,钟律馋了,有点迈不开腿儿了。他摸了摸自个儿兜里揣着的粮票肉票,于是有些腼腆地坐下来。 “那……孙爷爷,谢谢您了。” “害,客气啥呀,这些啊,全是小宝儿他们弄回来的,说起来我也是沾了小宝儿他们的光。” 秦卿坐在凳子上,可惜饭桌太高了,不过她根本不用夹菜,诏安诏平坐在她左右两边,没等她伸胳膊,就给她加了块肌肉。 她吃得小嘴流油,乌溜溜的大眼睛越发明亮,看着可讨喜得紧,吃得可香可香了。 而大伙一看,不禁食欲大增。 院子外。 林晓琴没听见钟律他们说的是什么,只看见一个个低头扒饭吃鸡肉,她频繁地吞咽着口水,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 “那个孙老头瞅着也不咋地啊,难道是什么有钱人?他家伙食咋这么好?” “对了,山鸡……难道之前上山抓住两只山鸡的人是这个孙老头?” “他可真是一点也不藏私,全便宜那些小兔崽子了。” 林晓琴这么嘀咕着,以为山鸡是孙老头弄来的。 等回到知青点,一看自己今日的晚饭,两张干巴巴的饼子,一碗苦了吧唧的野菜汤,她顿时就不好受了。 “那几个小崽子在当地老乡家吃香喝辣,可我却只能吃这种东西,凭啥啊,就因为他们岁数小吗?” 越想越不平衡,林晓琴咬了咬牙,突然放下筷子起身就走。 第122章 老秦家,做个人吧 “你们咋还不走?” 孙家这边,已经吃完饭了,秦卿被哥哥领着,在院子里来回兜着圈,主要是今晚吃得有点多,害怕她积食,所以哥哥们才领着她在屋外转悠。 想让她消化消化。 但小六看着钟律他们,发现这几个一副优哉游哉的模样,一人捧着一碗水,坐在屋檐底下,可惬意得很。 大有赖这儿不走的意思。 小六瞅了瞅天色,提醒一句:“天快黑啦,你们再不回去就得走夜路啦。” 孙家离知青点庭院的,晚上天一黑,生产队没通电,四处乌漆墨黑的,还挺吓人的。 钟律眉眼舒展,今儿这顿吃得他很是舒泰,就连他身边那些小伙伴儿也咂摸着嘴,回味无穷。 那山鸡毕竟是空间里养出来的,而空间有灵泉,灵泉散发出来的灵气能滋养万物,这肉质比起寻常山鸡要好上许多倍。 所以,这一顿,就跟吃了珍馐似的,叫这些小子们撑得厉害。 “坐一会儿,肚子太撑,实在走不动了,我们歇一会儿再走。” 钟律这么说。 秦卿从小六身后探出个脑瓜尖儿,她对钟律倒是并无恶感,只是有点担心,怕这人捏她脸蛋子。 “大队长,您咋来了?” 正好这时,秦卿听见隔壁的王大爷家传来声音。 她歪着小脑袋一看,发现大队长正带着林晓琴,而林晓琴包袱款款,一副要搬进王家的模样。 大队长黑着脸:“王大爷,你前儿不是跟我说,你家也有空房子,想让那些城里孩子住你家吗?这不,我给你带过来一个。” 大队长指了指林晓琴。 林晓琴以为当地老乡家里伙食好,之前找上大队长闹腾,任大队长磨破了嘴皮子解释,但她就是一意孤行。 甚至还说:“凭啥那些能住老乡家,换我就不行了?同样都是城里来的学生,咋,他们比我特殊啊?” 大有一副不让她满意就闹腾到底的架势。 末了,大队长也只好随她去了,但心里对林晓琴做出了评价——事儿精! 这女娃子唧唧歪歪的,年纪不大性子却尖酸,这妥妥的一事儿精! 王大爷眼神一亮,盯着林晓琴一个劲打量。 隔壁孙老头因为收留了那些城里孩子,整天吃香喝辣,可把他羡慕坏了。 没想到自己也摊上这种好事了。 当场,王大爷热情地说:“快请快请,来,里头坐。”m. 大队长摆摆手:“人我带到了,我就先走了。” 他麻溜转身就走了。 至于王大爷和林晓琴,一个心想,当地老乡家的伙食肯定不错,能蹭一口肉吃了! 另一个心想,这城里来的学生准是一有钱的主儿,肯定大方,这波儿不亏! 俩人做梦做得美,隔壁孙家,钟律古怪讥笑。 “呵,有意思了。” 他舒展着四肢,双手十指互扣用力向前伸,抻了个懒腰之后才起来:“孙爷爷,那我们先走了,今儿多谢您款待,我们明儿再来。” 他使了个眼色,就带着小伙伴们离开了,临走时还特意跟小秦卿打了个招呼。 “小宝儿,哥哥走了,明儿再过来看你。” 秦卿:“?” 歪了歪头。 而秦诏安脸一黑,心里补充着,我们宝儿有哥哥! 宝儿不缺哥哥,家里足足有九个呢!! …… 晚上睡觉时孙老头拿开枕头,发现底下竟然压着一沓子粮票、油票、肉票,甚至还有红糖票,另外还有一张十块钱面值的大团结。 这把孙老头惊得不轻,但转念一想,晚上吃完饭钟律那些孩子似乎来过屋里一趟,瞬间孙老头就懂了。 这些钱和票准是钟律他们留下的,当做伙食费的。 但这也太多了! 孙老头心里压着事儿,以至于一宿没睡好。 秦卿倒是睡得挺香的,只是第二天一早,就听隔壁鸡飞狗跳,愣是叫一阵吵架声给吵醒了。 …… “怎么了,怎么了?” 秦卿听见砰地一声,一个激灵,小身子弹坐而起,茫茫然地看了看四周,睡眼惺忪。 这小模样一瞅就还迷糊着呢。 诏安诏平也被惊醒了,这俩人连忙起身,一个捂住秦卿的小耳朵,一个搂住她的小身子,轻拍她的背。 “没事没事,宝儿别害怕,哥出去看看。” 秦诏安让几个弟弟看好妹妹,他自个儿穿上衣服趿拉着鞋子往外走。 推门一看,正好一只烂鞋底子从院墙另一头飞过来。 他神色一凛,眼疾手快地抄起旁边的簸箕,把那只烂鞋底子抽了回去。 秦卿也睡不着了,让小二诏平把她抱下炕,然后哈欠连天地走出来,小手扯了扯秦诏安的衣服。 “大哥哥,怎么啦?” “不清楚,但好像隔壁干仗了。”秦诏安皱着眉。 秦卿攥着小手揉揉眼,然后看向墙外的老王家。 “这是什么东西啊,这是猪食啊?你们竟然给我吃这个?你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 原来是王家起得早,林晓琴一听王家做饭,就赶紧爬起来蹭饭,满心以为能吃一口肉,谁成想王大爷两口子端上饭桌的,竟然是昨天吃剩的蒸茄子,还有大葱蘸大酱,以及一盆苞米茬子。 林晓琴一下子就恼了。 秦家那些小兔崽子在当地老乡家吃得那么好,可换成自己竟然就这种伙食? 这不是看人下菜碟儿吗,还真当她林晓琴好欺负了? 于是林晓琴发了一股火儿,甚至还掀翻了饭桌子,这下子王大爷两口子也恼了。 “你这女娃子咋回事?咱又不欠你的,况且大队长只说让你住在我们家,但可没说让我们包你伙食。” “这饭菜又不是给你吃的,你凭啥掀桌子?那可全是我们家里的粮食!” 于是双方干了起来,但王大爷两口子常年务农,在地里干惯了农活儿,就算年纪大了,也攒了一把子力气。 林晓琴当然不是人家的对手,被打得满头大包,脸都青了一块儿,嘴角也破了。 她气得直哆嗦:“你们欺人太甚!” “谁欺负谁啊?一个寄人篱下的还敢跟我吆五喝六的?当我们是你爹娘啊?我看你是被家里惯坏了!” 王大爷一脸不乐呵。 真是没想到,同样是城里来的学生,但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这么大。 孙老头咋就那么好命呢?摊上那些姓秦的孩子。 而自己咋就这么倒霉呢?碰上个像林晓琴这样的! 第123章 不如死在乡下 王家那边闹了大半个小时,孙家这边全被吵醒了。 小秦卿耸耸肩,熬过了最初的困劲儿,人慢慢精神起来,于是招呼着哥哥们洗脸刷牙。 昨天的野山鸡因为有钟律那些大胃王在,已经全都吃光了。 但秦诏安从兜里拿出几斤白面来,他们下乡时一人背着一个包,为的正是方便给小秦卿打掩护,毕竟秦卿总是时不时地掏出一些东西来。 如今这些白面便是出自秦卿的小手。 诏安和诏平以前在家经常帮家里干活,俩人和了面,小三小四帮忙烧火,小五小六见水缸没水了,于是俩孩子出去打水。 至于几个小的,只能以秦卿为首,捏着小拳头给哥哥们喊加油。. 不久,诏安他们擀了面条,是过水面条,特意做了个鸡蛋卤。 那卤子洒在面条上,再配上一点黄瓜丝,那叫一个香。 隔壁王家还在闹腾,这边却有条不紊,孩子们排排坐,一人捧着一大碗鸡蛋卤面条,一边吃,一边看戏似的瞅着王家那边。 甚至还给孙老头也盛了一大海碗,拽着孙老头一起坐下来看戏。 而老王家,不管是王大爷,王大爷他媳妇,还是林晓琴,那脸色难看的,啧,跟抹了锅底灰似的。 “咕噜噜噜~~~” 闻着隔壁传来的鸡蛋面条味儿,几人憋了一肚子火,却饿得饥肠辘辘。 就神烦! 老孙家那边能不能做个人!! …… 林晓琴早上跟王大爷干了一仗,上午出工时立即去找大队长,想要重新搬回知青点。 但大队长黑了脸:“林晓琴同学,你也十六了,老大不小了,在我们放牛沟十六岁的丫头已经算是个大人了,甚至再长个一两岁都能议亲了。” “之前你说你想住当地老乡家,我就劝过你,可你是咋说的?说我对那些姓秦的孩子特殊对待。” “现在你如愿了,搬出知青点了,你说走就走,想回就回,你当咱们这儿是什么地方?” 大队长没好脸色,狠狠地数落一通,对这个林晓琴是越来越不待见了。 林晓琴险些气哭:“我哪知道老王家竟然是那样的,要不你让我跟那些小崽子一起住孙家。” 大队长气笑了:“不可理喻!” 说完,大队长甩手就走了。 秦卿听说这事儿时,正在生产队的猪圈外听钟律他们吹牛。 钟律今儿又来了,上午争分夺秒地干完活,一休息就过来找这些孩子们。 十几岁的少年正是爱闹的年纪,钟律倒是稳重,不过他那些小伙伴全是话痨,一打开话匣子就闭不上了。 “上次我们跟人干架,对方老气人了!买了一双解放鞋整天跟我们炫耀,活像谁买不起似的,说起话来还阴阳怪气的。” “那能惯着他吗?必然是不能的!” “所以我们几个一起上,揍得他哭爹喊娘,让他再也不敢跟我们整事儿……” 其中一人说到兴奋处,甚至还手舞足蹈的。 秦卿觉得挺有意思,扩宽眼界了,而小丫头两只小手托着腮,眯眼一眼,那大眼睛水汪汪的,脸颊边还露出两个软乎乎的小酒坑。 钟律这手欠的一个没忍住,于是抬指一戳。 “啊呀!” 秦卿叫了起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小脸蛋儿:“你又想干什么?又想掐我脸蛋吗?” 她气呼呼地问钟律。 钟律眉梢一挑:“小丫头记性怎么这么好,我上回是见你脸上全是肉,一个没忍住,才轻轻捏了你一下。” “那算不上掐吧?” 钟律这么解释着。 秦卿小嘴儿一嘟:“反正不准拧我脸蛋儿。” “成,我不拧。” 但钟律他戳啊! 那手真是太欠了,见缝插针地戳着秦卿的小酒坑,害得秦卿一个劲儿地往她大哥哥怀里躲。 像只小鸵鸟似的,脑袋往哥哥怀里一扎,就不肯出来了,拔都拔不出来了。 而秦诏安则是冷飕飕的,眼刀子越来越阴狠,拳头都硬了。 这钟律咋就这么欠呢!! 当钟律在这边因为手欠招人烦时,城里那边,许春雁总算过了几天消停日子。 她就觉着,没有钟律的日子真是太好了,没人往她被窝里放老鼠了,也不会走在路上突然摔一跤,更不会突然被一盆水淋湿。 她可烦死钟律了! 这天早上,早饭是保姆做的,许春雁低头往嘴里扒饭,眼角余光偷瞄钟建国那边,大气不敢喘一声。 自从钟建国把她从派出所里领回来后,俩人就陷入了僵局,仿佛隔阂又深了几层。 钟建国吃完饭,问保姆:“钟律是不是快回来了?” 许春雁心里一咯噔,万一钟律回来了,那她就又得水深火热了。如今钟律在她心里,就是“噩梦”的代名词儿。 保姆笑着说:“哪有这么快,估计还得一阵子。” 许春雁松了一口气。 钟建国则是点点头,浓眉打了个死结:“他走时钱带够了吗?回头给他寄点,我看最近天气要降温,再多寄几件厚衣裳,免得他着凉。” 保姆憋不住笑,说:“你啊,就放心吧,他走时兜里揣了五十多块钱呢,衣服鞋子什么的也全准备了,用不着惦记。” 钟建国脸色缓了缓。人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虽然他只是个父亲,但该惦记的照样还是得惦记,不过这些话,顶多是背着钟律时才能说一说。 当着钟律的面儿,他从来都是个严父。 不久,钟建国去上班了。 许春雁心里则琢磨起来。 虽说听保姆的意思,钟律得过阵子才能回来,可一旦钟律回来,她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处境肯定会更艰难。 他还不如死在乡下,不如一辈子也别回来! 许春雁阴着一张脸,正这么想着,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 她腾地一下站起身,脸色连连变了变,旋即又阴险地眯了眯眼,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 …… “阿嚏!” 放牛沟这边,钟律叼着根辣条。 原因是他之前手欠戳了秦卿好几下,而秦诏安向来人狠话不多,气得把他摁在地上一顿捶。 他自知理亏就没还手,但孩子们的恩怨情仇就是这么简单,上一秒刚打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就和好如初。 比如这辣条,就是秦诏安从包里拿出来给他的。 “律哥,你该不会感冒了吧?”身边的小伙伴问了句。 第124章 捅了马蜂窝 钟律横着手指搓了搓鼻子,正要说话时,就见秦诏安一激灵。 活像他是什么瘟疫似的,唰地一下抱起坐在小板凳上的秦卿,然后退避三舍。 “小二,离他远点,省得被他给传染了。”m. 秦诏安一脸凝重,并补充一句:“万一你们跟他一样感冒了,那你们今儿就在厨房打地铺,别碰宝儿,也别进屋子,免得传染给宝儿。” 这话一出,小二他们神色一凛,立即如临大敌似地瞪着钟律。 钟律眼皮子一跳:“我就是没吃过这么辣的,这辣劲儿太冲鼻子,所以才打了个喷嚏。你们想什么呢?” 再说了,就算真感冒了,又不是什么大病,至于这样吗?活像他病入膏肓快死了一样。 然而秦诏安他们依然将信将疑,视他如阶级敌人。 钟律麻了,一脸无奈地摊开手。 罢了,随他们去吧! 不过和秦家相处这几天,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秦家这些孩子特别宝贝他们那个小妹妹。 小妹妹就是他们的命! 任何事,但凡和他们的小妹妹沾上一点儿边,对他们而言就没有小事,全是天一样的大事。 说实话,他还挺羡慕的,毕竟他是家里的独生子。 …… 对秦卿而言乡下的日子快乐而简单,虽说林晓琴那人很极品,但她已经学会无视了。 每天跟着哥哥们来回跑,又认识了钟律他们。 钟律欠儿是欠儿了点,但为人很大方,之前偷摸留下十块钱还有许多粮票,孙老头曾想把那些东西还回去,但他油嘴滑舌地糊弄过去了。 还声称接下来都要一起开火,就当交饭钱好了。 除此之外,他甚至还请假跑去公社一趟,回来是拎了几个黄桃罐头,还有一大包核桃酥,拿出来大大方方地和秦卿听他们分享了。 在这糖衣炮弹的攻势下,双方关系越来越好,经常一起活动。 这天上午,孩子们又去打猪草了,钟律完成了他自己那边的任务,就跑过来帮忙。 “小宝儿,来,给你糖,”他从兜里摸出一把大白兔奶糖。 秦卿看他的眼神有点像看地主家的傻儿子,这孩子忒败家了! 秦卿也经常从空间里掏东西投喂家里人,但那是不一样的,毕竟她上辈子囤得多。 可钟律,他并无金手指,却花钱如流水。 “你呀,省省吧,”秦卿像个小大人似的教训她。 钟律听得想笑,他家亲戚不少,每年出去走亲戚,都能领回一堆压岁钱。比如这家给十块,那家给五块,加起来每次过年时至少能挣个两三百。 还有他爸,钟建国就他这么一个儿子,虽说钟建国在钟律面前是个严父,也会因为钟律浪费粮食而毫不客气地教训钟律。 但相对的,在物质这方面从未委屈过这小子。 所以……别看人家年纪小,但人家有个单独的存折,那存折上好几千块钱,在许多人看来绝对是一笔巨款。 “放心吃,哥哥我有得是。” 他豪气千云地这么说。 秦卿欷歔,不禁看了看四周,心想幸亏哥哥们离得远,不然听见这话还不得炸。 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秦卿警觉地回头一看,就见几个一脸凶相的男人冲过来,其中一人当头就是一棒子,抽在钟律脑袋上。 秦卿瞳孔一缩:“哥!!” 她一嗓子喊了出来,同时小手伸进空间掏出了电棍。 但对方人太多了,其中一个直奔秦卿而来,拿着一个帕子捂在她鼻子上,她挣扎着,但很快小脑袋一耷拉,就这么晕了过去。 “晦气!” 秦卿晕倒后,那几个男人一个用胳膊夹着她,另一个扛起了钟律,赶紧撤退。 但其中一人黑着脸,问:“我都说了,等那小子落单之后再下手,你怎么还多绑了一个?” “这不是顺手吗?而且这小崽子长得漂亮,肯定能值不少钱。” “站住!” 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这几个男人回头一看,登时吓了一大跳。 全是一群孩子,最大的也不过才十一岁的年纪,拎着把镰刀一脸铁青,他冲在最前面,后头还陆陆续续跟着几个小的。 “放开宝儿!” “把宝儿还给我们!” 这就跟捅了马蜂窝似的,那些孩子们眼珠子通红,可惜这边没什么人,大人全在地里忙活呢。 这群人贩子见此,本来想把秦诏安他们甩开,奈何诏安他们穷追不舍。 “药还够不够?” “管够!” “他娘的,不如全弄走!我看长得都不差,这地方还真是奇了,一群土包子卖相居然还挺好。” “你们两个先把人带走,剩下的几个跟我处理那些小子们!” “老地方汇合!” 有人这么说,旋即兵分两路。 而眼看着秦卿耷拉着小脑袋,被人夹在胳膊底下冲出了视野,秦诏安眼底一片猩红。 但就在这时,小二诏平气喘吁吁地追上他,哥俩交换个眼神,旋即一阵风似地冲了过去,迎上了那几个留下来的人贩子…… …… 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意识逐渐复苏,但小身子绵软无力,秦卿晕乎乎地睁开眼,首先看见破破烂烂的木板子,耳朵听见了水声。 她似乎在一艘船上,这里是船舱底部。 茫然了几秒,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她立即一惊。 想要起身,但刚爬起来就又摔了回去,她赶紧喝了一口灵泉水,这才感觉好受了点儿。 但这时候似乎正值黑夜,四周乌漆墨黑的,不过她听见几道杂乱的,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似乎这船舱里不止她一个孩子? 秦卿皱了皱眉,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悄悄从空间里掏出了手电筒。 当光线一亮,她登时窒息。 “哥??” 她看见了秦诏安,还有小二诏平,小三诏远,小四诏言。 另外还有小五秦修智,小六秦修毅,小七秦修礼,还有小八秦剩君,小九秦剩云。 好家伙,他们秦家这些孩子一个不落,竟然被一网打尽了! 但全部耷拉着脑袋,一副人事不省的模样。 不过就在光芒亮起的一瞬间,大哥哥秦诏安立即睁开眼,原来根本没昏迷,而是装昏。 “诏平,醒醒!”秦诏安推了推旁边的诏平。 第125章 宝儿一定保护好你们 之前见那些人贩子把秦卿带走,秦诏安心里着急,生怕追不上,后来见几个人贩子朝他们冲来,诏安和诏平就已经迅速做出了决定。 当帕子捂住他们的嘴,他们只意思意思地挣扎两小就立即装昏。 本来几个小的提前安排他们跑走,奈何孩子们腿短,那些人贩子又觉得这些孩子长得好,就全给追上了,全迷??晕了过去。 不过,到底是吸入了一些乙醚,这会儿诏安诏平昏昏沉沉,而另外几个还没醒。 秦诏安抱紧了秦卿,“宝儿,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宝儿没事,哥,快喝水。” 她人还懵着,但动作一点都不慢。 “先把手电关了,免得叫那些人发现。” “嗯!” 于是摸着黑,秦卿喂哥哥们喝了一圈儿水,小八小九他们也陆陆续续地醒来。 有人茫然,有人生气,也有人像小六这种暴脾气,小声地骂了起来。 等大伙弄清楚情况后,孩子们全挤在了一起,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诏安说:“我之前偷听了几耳朵,好像是有人指使他们绑钟律,似乎是想把钟律卖了,他们是冲着钟律来的。” 至于秦卿和秦诏安他们,那就完全是无妄之灾了。 “钟律哥呢?”秦卿问。 她记得钟律挨了一棍子,当时听见砰地一声,也不知钟律怎么样了。 诏安皱了皱眉,“在那边躺着呢。” 刚刚手电并未开多久,但已足以秦卿看清楚,这车里除了他们一家子,还有许多其他孩子,都长得挺漂亮的,其中有小男孩,也有小女孩,甚至有几个孩子比秦卿还要小。 秦卿拧紧了小眉毛。 “哥,咱们现在这是在哪儿?” 秦诏安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你们已经昏迷好几天了。” 最开始他们被带上火车,秦诏安本想趁机求助,结果却发现,那火车不是普通的客运火车,而是拉煤的,并且那火车是跟人贩子一伙儿的。 幸亏当时没暴露,不然后果难料。 之后孩子们在火车上待了几天,每天都会有人给他们喂点流食保证孩子们饿不死,另外就是那些食物里应该加了什么东西,以至于这些孩子们整天昏昏沉沉的。 昨天下了火车后,气候一下子炎热起来,诏安猜测他们这群孩子应该是被人贩子带到了南方。 另外就是,今天早上他们被人贩子带上船,似乎在渡江,前面有什么,又或者要去哪里交易等等,这些他一概不知。 而秦卿得知了这些事情,心里也是一咯噔。 肯定已经离家很远很远了!166小说 船上,渡江? 她心里冒出个猜测。 难不成,那些人贩子,想把她们带到香江去? 她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攥紧了小拳头。 家里得多担心,她爸,她叔叔婶婶,爷爷奶奶,还有姑姑们,还不得急死啊? 草率了,大意了!当时没想到那些人贩子竟然能掏出乙醚这种东西。 那种玩意儿捂在她嘴上,她不慎吸入了一些,但凡她当时反应快一点,立即屏息,又或者立即喝口灵泉水,都不至于导致事情变成现在这模样。 秦卿眼睛都红了,她没受过这方面的针对训练,但她已经想好了,吃一堑长一智,如果这次能回家,她一定要让她爸把她训练起来,磨炼她这方面的意识,免得在同一个地方跌倒第二次。 “哥,不怕,有宝儿在呢。” 前路不知是怎样的,但秦卿声音沙哑的,坚定地说:“宝儿一定会保护好你们的!” 秦诏安听得怔了怔:“宝儿,别多想。” 而就在这时,陆陆续续有其他孩子醒来了,一时间船舱里充满了哭闹声,有人在喊爹喊娘,有人闹着要回家。 这是因为今天上床后,那些人贩子没再给孩子们喂过东西,或许是自觉一旦上了船就等于尘埃落定,哪怕让这些孩子醒来,哪怕孩子们苦恼也影响不了大局。 钟律头痛欲裂:“吵什么吵……” 他也醒了,按着头嗓音嘶哑,他估计是所有人中最难受的一个,毕竟别人都是被迷昏的,只有他是被人贩子一棍子敲昏的。 这会儿脑门青筋突突直跳,他脑震荡了,反胃又恶心,甚至耳朵里还嗡嗡的,耳鸣了。 突然想起之前的事情,他费劲巴力地睁开眼:“秦宝儿?” 他记得,昏迷前似乎听见小宝儿尖叫的声音,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全然不知。 “宝儿在。”秦卿声音闷闷的。 船舱里一片漆黑,钟律看不见东西,但顺着声音爬了过来:“小倒霉蛋,你怎么跟我在一块儿。” 秦卿无语。 秦诏安冷飕飕的:“那倒是要问你了,本来那些人贩子只想绑你一个。” 钟律一愣:“你怎么也在?” 小二诏平:“呵呵,不止宝儿,不止我哥,还有我们,全被你这个倒霉鬼连累惨了。” 钟律:“???” 懵了! 半晌,一个艹字头的字儿蹦了出来。 那心情,可能就四个字吧,无以言表。 …… 船停了,破破烂烂的小船终于靠岸了。 随着咔哒一声巨响,上锁的铁门被人贩子从外面拽开。 对方提着一盏煤油灯,咸湿的海风,破烂的码头,远方挂着的横幅,密集老旧的筒子楼,还有墙体上的繁体字,无一不印证了秦卿之前的猜测。 真的是香江! 她和哥哥们竟然被人贩子弄到了香江! “小兔崽子,都给我滚出来!” “谁要是再敢嚎一声,别怪我不客气!” 那人贩子一脸的凶神恶煞,他手背上有一条刀疤,长得黝黑,但身材强壮,看起来孔武有力。 秦卿攥了攥小手,她几乎要按捺不住,但还是辛苦地忍了忍。 等从船舱出来后,秦卿一脸庆幸。 人实在太多了! 停着好几辆车,有人穿一身儿黑色中山装,也有人戴着大金链子,更有人叼着雪茄,不但如此,后头跟着的那些人,有人拎着长刀,有的甚至还握着枪。 她咽了咽嗓子,生平头一回遇见这情况,小心脏不禁重重一沉。 “陈爷,您看,今儿到的这批货可不错,尤其那几个小崽子,那长相,绝对是这个!” 第126章 凭空出现的刀子 人贩子点头哈腰,像个狗腿子似的,凑到一个中年男人身边,谄媚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哦?”陈爷抽着雪茄,眯着眼朝这边看来。 秦卿心里一咯噔,她一看陈爷这样就明白,趁爷对小男孩没兴趣,想把那些长相好看的小女孩带走。 秦诏安也察觉,他立即抱紧了秦卿,小二小三他们严阵以待,纷纷用身子挡住了妹妹。 妹妹长得太好看,小脸肉嘟嘟,粉雕玉琢的,而且这时候缺吃少穿,很多人都面黄肌瘦,就算一些城里孩子也普遍瘦弱,但秦卿长得白净,气色又好,灵泉水又十分养人。 这样一对比,她在一堆孩子中,就显得特显眼。 “那丫头,”陈爷手里夹着支雪茄,他抬手指了指秦卿这边,“让那小丫头出来,我瞧着模样不错。” 人贩子立即回头,变脸比翻书还快,在陈爷面前恨不得卑躬屈膝,可面对这些孩子们,却凶神恶煞的。大风小说 “起开!”他冲过来,拨拉着小二小三他们,小二攥紧了拳头,几乎想动手,但这时秦卿悄悄扯了扯小二的衣角。 小二忍下一口气,他知道宝儿聪明,他不懂宝儿想干什么,但似乎在叫他冷静,不让他动手。 他双眼通红。 “别碰我们宝儿!”小六他们一下船就虎视眈眈,看这些大人的眼神跟防贼似的,就觉这些家伙没一个好人。 眼见人贩子冲过来,他们攥着拳头往上冲,然而人太多了。 人贩子是集体行动的,立即有人冲过来扯住这些孩子们,甚至还有人抡起了大巴掌,一耳光甩在小六脸上,小六耳孔里流出了鲜血,感觉脑子一嗡一嗡的。 他趴在地上,好半晌没能爬起来。 “小六!”诏安他们脸一变,一口怨气在心里滋生,眼看孩子们就要忍不住动手了。 可这时, “嘻嘻嘻,好玩,好玩!” 秦诏安愣了愣,他怀里,秦卿兴高采烈地拍着小手,一副傻乎乎的模样,粉嫩嫩的嘴角沾上亮晶晶的口水。 “打,继续打,好玩儿,嘿嘿嘿,好玩儿!” 陈爷见此,皱了皱眉,心里觉得挺可惜。 他是开舞厅的,哪怕孩子小了点,但若是好苗子,也可以从小培养,未来准能成为台柱子。 但秦卿这模样,一看就脑子不咋好使,陈爷摇摇头,心说白瞎了一张脸,长得好,但是傻。 “罢了。” 陈爷一摆手,那些人贩子立即停手了,哥哥们冲过来把秦卿团团包围住。 没人发现,秦卿看那些人贩子的眼神,阴冷阴冷的,尤其是那几个之前对哥哥们动手,甚至甩了小六一巴掌的男人,她乌黑的大眼睛全是锋利之色。 …… 接下来,陈爷带走几个长相不错的小姑娘,其他人也挑挑拣拣,拿这些孩子当商品活物对待。 秦家这些孩子长得好,诏安他们不是没人要,但小七秦修礼抖了个机灵。 小七是家里所有孩子中,长相最为艳丽的!像极了俊美妖孽的秦三叔,哪怕岁数小,却漂亮又蛊惑。 然而有人指了指小七,小七立即瘫在地上浑身抽搐了起来,活像是羊癫疯发作了一样。 秦诏安眼神一闪:“小七!”他把秦卿交给小二诏平抱着,自己冲向了小七,一副快哭的表情:“大叔,我家小七犯病了,这是遗传病,大夫说活不过十八,您能送小七去医院不?” 那人贩子一愣:“去个屁的医院!” 任谁也没有想到,秦家这些孩子们全跟人精似的,而且还默契得很。 而一听遗传病,大伙顿时熄了心思,就连那些人贩子也一脸晦气。 心说可真是倒霉,本以为能卖个好价钱,可不是傻,就是有遗传病,算是砸在手里了。 但钟律却没这么好的运气,他被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男人领走了,那中年人打量他几眼,一副还算满意的表情。 钟律不是没想反抗,但没等他动手,就有人闹了起来,被打得头破血流,甚至其中一个孩子直接被踹下了码头,扑棱两下就没了动静。 不论秦卿,还是钟律,他们全都胆寒,也更加地小心了起来。 “老大,这几个剩下的怎么办?” 已是深夜,码头这边人已经散了,一名人贩子向他们的赵老大请示。 赵老大嫌弃地瞥上一眼:“带走,别让他们碍我的眼,蒋六那边前几天打死了几个,正好给他补一下货源。” 秦卿小嘴儿一抿,她小手贴在嘴巴边上,悄悄地“嘘”了一声,诏安他们立即闭紧了嘴巴低下头。 “小兔崽子,麻溜的,跟我走!”那人贩子朝他们走来。 秦卿没吭声,但悄悄地眯了眯眼,她回头看向码头那边的人贩子,盯紧了一个手背上有条刀疤的。 之前正是那人甩了小六一耳光。 她窝在秦诏安怀里,装出一副困倦模样,但心里默默计算着距离。 空间可以覆盖方圆千米,大概走出九百多米后,她攥紧了手心。 而黑夜里,那个刀疤男人开了瓶啤酒,正准备饱餐一顿,可突然间,咣地一声! 不知是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了他脑袋上,接着他背后凭空出现了一把刀子。 噗呲一声。 “啊——!” 深夜的码头回荡着惨叫,而秦诏安他们已经走远了。 秦卿慢慢地从哥哥怀里抬起头,她睫毛轻轻颤了颤,她能感觉到,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 …… 那个叫蒋六的男人岁数不大,但长得黑瘦黑瘦,一咧嘴就露出满口大黄牙。 他瘸了一条腿,之前正在跟人打牌九。 秦家这些孩子们一路上静悄悄的,看起来很乖。被押送到这里后,蒋六一愣:“靠,这么好的货色,老大他可真舍得。” 他不禁多瞅了几眼。 人贩子说:“长得好也白搭,全是不中用的,好像是家里有什么遗传病,那个最小的丫头还是个傻的,而且还有个不哭不闹的小哑巴。” 人贩子指了指人群中的小四,小四诏言向来寡言,至今吭都没吭一声。 第127章 哥哥们怀疑人生 蒋六无语,“感情是这么回事?不过这些孩子长得太好了,来我这儿也赚不到钱。” “这样吧,先饿一阵子。” 蒋六挥了挥手,这边人也挺多的,至少十来人,立即有人像撵狗似的,把秦家这些孩子们撵进一个小黑屋。 那破破烂烂的小房子挂着把锁头,当门一开,一股子恶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秦卿震惊地看着屋内的情形,全是一些缺胳膊断腿的孩子,饿得像是皮包骨一般,有人瞎了眼,有人畸形,他们衣不蔽体,有的靠着墙,有的瘫在地上,仿佛出气多进气少。 一些孩子甚至眼瞅就要活不成了。 大点儿的也不过才八九岁,小的,甚至连两三岁的都有。 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秦卿心口一哽,听见人贩子催促道:“进去,别磨叽,不然当心老子我抽死你们!”【1】 【6】 【6】 【小】 【说】 秦卿咽了咽嗓子,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没敢表现出异样,而诏安他们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走进了小黑屋。 进屋之后,唰地一下,房门关上了。 屋里屋外仿佛两个世界,屋里没人讲话,安安静静的,死一般寂静,而屋外那些人贩子在闲聊,甚至有人在喝酒,不远处一个房子里甚至传出打牌的热闹声。 “宝儿……” 小九凑了过来,秦卿已经被秦诏安放下来了。 小九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啪嗒一下,掉下个泪珠子,然后沉默地抱住了妹妹。 “九哥不哭,”秦卿声音小小的:“没事的,不哭,有宝儿在呢。” 她心里实在不好受。 这天晚上,孩子们都没睡,小六之前挨了一耳光,耳孔里汩汩地冒着血,但秦卿悄悄给小六喝了灵泉水,血已经止住了。 孩子们挤在一起,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砰地一声!有人踹了一脚房门,接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摘下挂在门外的锁头,他粗声粗气地说:“赶紧的,都给我出来干活!” 蒋六打了一宿牌九,哈欠连天地说:“昨儿送来那几个继续关着,先饿得他们没力气,回头再打断一条腿,或者卸个胳膊什么的。” “成,知道了。” 而屋里那些孩子们,慢吞吞地往外爬,大一点的一瘸一拐,小一点的也不哭不叫,他们一人捧着个破饭碗,穿得也破破烂烂,浑身青紫遍体鳞伤。 人贩子嫌他们动作太慢,没好气地踹了几脚,他们也一声不吭。 秦卿小嘴儿一抿,她想救他们!但,怎么救? …… 小黑屋里只剩秦家这些孩子,秦卿竖起耳朵偷听外面的动静,发现外面安静了。 她才松了一口气,连忙从空间里掏出面包、火腿肠,还有娃哈哈等等,没敢拿热的食物,怕香味散出去引起人怀疑。 “哥,快吃!” 秦卿催促着。 秦诏安重重地点了一下头:“都小声一点,知道吗?快点吃。” 孩子们饿了这么久,早就熬不住了,立刻狼吞虎咽了起来,有人差点呛到,咳嗽时捂住嘴,不敢太大声,怕把那些人贩子引过来。 秦卿胃口不好,但仍是认认真真地吃了个小面包。 诏安是家里最大的孩子,今年已经十一了,小二诏平也已经十岁了,这俩孩子有主见,这会儿正在冷静地分析着。 “哥,我觉得这不行,咱得尽快从这里逃走。” “刚才那人贩子说的你也听见了,他想打断咱们的胳膊腿,我估摸着之前那些孩子应该就是这么残疾的,他们出门当乞丐去了。” 家里小一点的孩子说:“哥,我想家,想和宝儿一起回家,想爷爷奶奶了,不想在这儿当乞丐。” 一提家,就连秦诏安都眼眶一红:“咱们一定能回去的,别担心,别害怕,有哥在呢。” 秦卿吸了吸小鼻子,她也在不断地琢磨着。 总归是有法制的,这些人贩子生意做得这么大,应该是有靠山的。 但她的想法比较简单,也较为直接。 都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一山更比一山高。 他们这些孩子拿那些人贩子没什么办法,但是,如果换成那些人贩子的死对头呢? 如果,换成这香江城真正的实权大人物呢? 只是他们对这儿不了解,就算想端了这个人贩子的老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当务之急,是先从这里逃出去,不然人身安全没保障,实在是放不下心来。 吃完了小面包,秦卿就立即琢磨了起来。 但思来想去,他们这些孩子,有大的,也有小的,想要全身而退,一个不落的全部逃走,并且不被那些人贩子抓住,那就只有一个办法。 空间! 把哥哥们装进空间里,她带着哥哥们一起逃! 通常空间有个特性,进去时是在哪里,出来时还是在哪里,比如她现在进入空间,无论里面过了多久,出来时依然是在这个小黑屋。 但空间覆盖方圆千米,她其实也可以选择降落在这方圆千米任何一个区域内,相当于瞬移。 只要利用空间,她就可以飞快挪移出去。 除了这,秦卿实在想不到其他好办法。 不久,她攥紧了小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大哥哥,宝儿有话要说。” 秦诏安正在和诏平紧急讨论,闻声不禁停下,他问:“宝儿,怎么了?” 秦卿迈开小短腿走过来。 “哥,宝儿等下要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你们别害怕,一眨眼就到了。” “什……” 秦诏安还没反应过来,下一刻,就感觉眼前败光一闪,接着,那恶臭的,不见天日的小黑屋不见了。 取而代之,是清风白云,碧水蓝天。 “哇哦!” 小八小九目瞪口呆。 小六他们也一副做梦似的表情。 就连向来稳重,年少老成的秦诏安,等瞪圆了眼睛,愕然地张开嘴,半晌没回过神来。 “这……这是哪儿?” 秦卿脸颊上挤出两个小梨涡,然后才思忖着说:“大哥哥,还记得那个神仙大姐姐吗?大姐姐走了,但把这里留下来了,宝儿可以自由进出,也可以把哥哥们带进来,这里安全。” 秦诏安:“?” 沉默许久。 然后才捂了下脑袋。 “宝儿,你让哥缓缓,哥好像没睡醒。” “怎么感觉这几天全像做梦一样?” 不管是被人贩子绑了,路上折腾了那么久,还是抵达这边后的所见所闻,甚至是这个空间,都跟梦一样。 秦诏安是真撑不住了。 甚至都有点儿怀疑人生了! 第128章 宝儿:我会大挪移 比起秦诏安这些大孩子,倒是几个小的适应性更好,可能是因为他们岁数小,思想观念尚未定型。 小八小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清风徐徐,如今外界正值八月底,马上就要九月初了。 这空间里面也是一样的,远处的青山绿水,池塘等等,像个世外桃源。 并且一望无际,难以丈量这个空间究竟有多大。 “咯咯咯!” 一只大公鸡打着鸣,扑楞着翅膀走过来,好奇地瞄了他们一眼。 然后大公鸡凑近小九闻了闻,突然咄地一声,竟然叨了小九胳膊一口。 “呜,痛!” “坏鸡,我要吃掉你!” 小九一脸委屈,胳膊都红了。 秦卿吓得赶紧跑过来,两只小手挥舞着,驱赶着那些大公鸡。 而不远处有跑来几只肥呼呼的大胖兔子,一蹦一跳的,甚至远方山上,还有山猪、散养的马匹,以及牛等等。 全是油光水滑,看着就营养很足,长得比人还好。 “宝儿?” 秦诏安一言难尽地看过来:“咱们以前吃的山鸡兔子,全是从这里抓来的?” “咳,嗯。” 秦卿尴尬地点点小脑袋,然后把小九从地上拽了起来,“走,咱们先进屋。” 她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中式宅邸,宅子古香古色,比古代的王侯府邸还气派,一进大门就看见小桥流水,造景山石,而这里宅子内部时间是静止的。 秦卿带着哥哥们走进一个房间,小六好奇地看来看去,盯着其中一个青花瓷的瓶子瞅了半天,但没敢碰,这瓶子看起来就好贵,他怕把瓶子摸坏。 “宝儿,这里没人住吗?” 秦卿摇摇头:“没有,但有很多吃的东西。” “宝儿,这是什么呀?” 小六指着一款游戏掌机,那是秦卿偶尔进来解闷时玩的,通关游戏还没打完。 小八小九则是抓出几本童话故事书,书籍封面色彩鲜艳,又有人指了指墙上那个黑黑的,特别大的一块儿板子问:“那个又是什么呀?” 秦卿感觉哥哥们仿佛变成十万个为什么,“那个是电视机,能看电视cd。” “cd又是什么呀?” “cd就是……” 秦卿挨个儿解释了一遍。 诏安诏平这几个大孩子在不远处看着,彼此对视了一眼,旋即叹了口气。 “我太惊讶了。” “我也是。” “这地方真好。” “这房子真漂亮。” “宝儿的大姐姐果然是个神仙!” “对,是个厉害的神仙!” …… 带着哥哥们在空间里转了许久,秦卿从仓库里抱出几个全家桶,跟哥哥们一起分着吃了。 这下子,哥哥们心情好了,也有空思考其他了。 “宝儿,咱们待在这里真的安全吗?” “对,安全的。” “可是咱们怎么回去呢?” “如果一直不回去,爷爷奶奶肯定得担心的。” 秦卿脑阔疼,她也在想这件事,而且外面那些人贩子也得解决,还有那些受苦受难的孩子们。 能捞一个是一个,她见不得那些和哥哥们岁数差不多的孩子吃苦受罪。 实在是被折磨得太惨了,一瞅就可怜。 躲在空间里,只是为安全着想的权宜之计,肯定不能一直这样,她还得再想想。 这时小六说:“宝儿,不如咱们报警吧?” “大伯说过,如果在外面遇见问题,就找公安叔叔,那些人贩子太可恶了,咱们可以让公安抓他们!”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想法,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秦卿拿出个本子,把小六说的记上去。 秦诏安说:“咱们还得找船回家,咱们不认识路,也没有船,更没人会开船,所以还是得出去。” 小二诏平补充着,“没错,另外,我记得大伯办公室的电话是多少,我觉得咱们得先给大伯打个电话。” 秦卿再次点着小脑袋,继续把这事儿记在本子上。 孩子们商量了一个多小时,思虑周全,把能想到的全都想到了,时不时地补充几句,就连小八小九也有参与。 而外界的时间定格在上午九点四十五,时间静止,没再继续流动。 许久之后,秦卿站了起来:“那,我出去了,咱们现在还在小黑屋里,我先带着你们挪移出去。” 秦诏安一脸紧张,小二他们也不放心,可刚要开口时,就发现秦卿不见了。大风小说 吓得几人脸色一白,刚要惊呼喊人,就发现秦卿又回来了。 “宝儿?” 他们刚刚没看错吧,宝儿好像消失了一秒钟? 秦卿笑出一对小梨涡,“哥哥们,别怕,咱们现在已经离开小黑屋了,我再跑远点,等我一会儿。” 接下来,平均每隔一秒,秦卿就要消失一次,直至几分钟后,她自认够远了,这才停下来。 不过这么频繁的瞬移,对她消耗也挺大的,她小脸儿都白了。 “哥……我困了,想先睡一会儿。” 脑袋一歪,就趴在秦诏安怀里睡着了。 …… 秦卿醒来时,发现哥哥们全是心急如焚地守在她旁边,她大哥哥不知从哪儿拿来的灵泉水,正掰开她的小嘴儿给她灌水。 她软乎乎地笑了下:“宝儿没事啦,宝儿睡饱了!” 秦诏安松了口气:“没事就好,下次别再这样了。” 秦诏安紧皱着眉,都怪他太没用了,让宝儿受累了,宝儿本来不该操心这么多的。 他眼眶一红。 秦卿一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搂着他的脖子安慰了起来。 足足过了好半晌,哥哥们的情绪调整好了,秦卿这才一挥小手,把哥哥们从空间里放了出来。 他们在空间总共待了七八个小时,但此时外界依然是上午九点多。 而他们降落的地方,是香江城的市区,人来人往,车辆穿行,街道两旁偶尔能看见舞厅,甚至还有赌场。 不过秦卿特意挑选一条僻静的小巷子,免得他们凭空出现吓坏了路人。 “现在怎么办?” 孩子们对视一眼,问。 秦诏安想了想,“这样,咱们先试着报警,不过咱们最好别露面,写信吧!” 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这些孩子们疯狂写信,投给一些报社、杂志社,还有当地的公安局。 秦诏安和诏平悄悄地打听过,但得知了一个让他们险些崩溃的消息。 “回不去了。” “为什么?” 第129章 爸爸知道了 “因为咱们在这里没有户口,按照那些大人说的,咱们没有证件,就是黑户,而且正常来讲,这边是禁止通行的,也就是说……从咱家那边,不能来这里,从这里也不能回去。” 孩子们齐齐懵逼。 秦卿倒是镇定些,她早就料到了,毕竟这时候香江城尚未回归,而两岸通行要等八零年后才能实现。 当这些孩子面临如此困境时,远在林省。 当初孩子们出事时,因为那些人贩子动作小心,没人看见,但到了晚上,孙老头做完饭,照例去喊孩子们吃饭,可找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发现秦家那些孩子们。 与此同时知青点那边也慌了,钟律身边总是跟着几个小子,那些小子也在找钟律。 眼瞅天都快黑了,依然不见人影,这事儿惊动了钱老师和大队长。 于是当天晚上,放牛沟的乡亲们家里有手电筒的掏出手电筒,没手电筒的就举着个火把,一整个生产队的人全都跑出来了,四处找孩子。 然而找了一整夜,依然没找到。 “不行,咱得向上头求助,一共十一个孩子,秦家九个男孩子,一个小女娃,还有那个住在知青点的钟律,全不见了。” “这事儿太大了,咱摊上大事了!” 没等天亮,大队长就风风火火地赶往公社,上报了公社这边的领导。 不久,秦卿他们和钟律的校领导听说了消息,简直是一脸震惊,连忙通知了家长。 对于老秦家而言,今天像往常一样,自打孩子们下乡后,日子越过越无聊,老头老太太笑容都少了,整天盼着孩子们赶紧回来。 就连叔叔婶婶们也都抑郁寡欢,想孩子想得不行。m. 秦淮山心不在焉,他一方面觉着,孩子迟早得有长大的一天,不能总是拘在自己身边,得给孩子自由。 可另一方面,也真是惦记,他甚至曾悄悄去过两趟放牛沟,离老远偷偷瞅闺女几眼。 虽说心里明白有诏安他们照顾着,闺女肯定吃不了多少苦,但知道归知道,却总是为闺女提起一颗心。 这天上午尹文池从嘉祥县回来了,他拉拉着一张脸,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主要是他看上孩子她小姑了,但进展不顺利,就跟抛媚眼给瞎子看一样,人家秦淮珍根本就没意会到,没能领悟他那点儿小心思。 不过,尹文池以为自己就够惨了,可一看秦淮山却笑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无精打采的?整个人都蔫儿了。” 秦淮山瞟他一眼:“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俩人一对视,互相伤害了几句,纷纷忍不住叹气。 就在这时,摆在桌子上的座机电话发出“铃铃铃”的催接声。 秦淮山挺直腰板拿起听筒:“喂,我是秦淮山。” “请问是秦卿同学的爸爸吗?你家孩子出事了,麻烦尽快来学校一趟,校领导马上就要出发了!” “你说什么?!” 他闺女出事了?? 同样的一幕正在钟家上演,只不过接电话的人是许春雁而已。 “是钟律同学家吗?钟律同学出事了!他人不见了。” 许春雁眼神一亮。 好!! 上辈子秦淮山死后,她见老秦家愁云惨雾,立即包袱款款地逃了,但半路上遇见那些人贩子,被卖进穷的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她回城时,已经是几年后的事情了。 而钟律把她惹烦了,她恨不得那死小子死在乡下再也别回来,一番琢磨就想起上一世的人贩子。 于是她出了一笔钱,让那些人贩子动手,把钟律卖远一点。 这几日她一直在等消息呢,那钱真是没白花! 许春雁忍不住高兴,嘴角疯狂上扬,但眼角余光瞥见孙家保姆,她马上假惺惺地说:“钟律出事了?老师,怎么回事呀,孩子好好的,怎么就出事了呢~~~” 保姆正在扫地,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猛地冲过来,挤开许春雁,粗鲁地抢过了话筒。 “喂?同志?到底怎么回事?小律那孩子他怎么了?” 中午时分,秦淮山阴云密布,他脸色铁青地出现在秦卿的小学外,跟随校领导一起乘车前往放牛沟。 抵达这边时,秦淮山才刚下车,就看见了钟家保姆和钟建国。 双方一对视,一看彼此的表情,心里就明白了许多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孩子之前一直住在这边,为什么突然就不见了?这事儿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秦淮山脸色凝重地问。 放牛沟的大队长和带队老师早就慌了,俩人赶紧把知道的情况全说了。 “这事儿是昨天发生的,孩子们去生产队东头打猪草,晚上孙老头去喊他们吃饭,才发现他们不见了……” “钟律那孩子最近经常跟秦卿他们在一起,估计是一起不见的……” “东头?” “带路!” 秦淮山和钟建国几乎是异口同声,二人气质相仿,皆是雷厉风行,并且有种久居高位的上位者威严,再加上浓眉紧拧,一脸森冷,叫四周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来到这边后,秦淮山紧紧地皱着眉,发现这边脚印太多,昨儿生产队曾来过这边找人。 不过秦淮山是干侦察兵出身的,一番抽丝剥茧,发现了些许线索。 “人是被掳走的。” 他半蹲在地上,伸手丈量着一个小脚印,那是他闺女的脚印,后面还贴着一个更大的,作案的人出现在他闺女身后。 闺女的脚印到这儿就断了,旁边不远处有一些不易发现的血迹,似乎有人受了伤,当时她闺女应该和一个年纪大点的孩子在一起。 估计是那个叫钟律的孩子。 他又看了看不远处,脑海进行一番排演,循着线索一路往前走,看见了另一处杂乱的脚印,是诏安他们的,诏安他们曾在这儿跟人贩子交手。 孩子们应该没受伤,并且…… 秦淮山神色一凝,突然看向一棵树杈子,那树杈子上挂着一根铅笔,还有一个小纸团,不仔细甚至都不能发现。 这是诏安当时留下的后手,情况紧急,他只来得及留下这个。 纸团上只有三个字,人贩子! 第130章 宝儿的鬼主意 秦淮山绷紧了脸色,他按了按眉心,勉强让自己冷静些。 这时钟建国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林子外有车辙痕迹,钟律被人带上车拉走了。” 两人对视,立即借了校领导的车,一路追击,但等进入公社后,这车辙线索就断了。 钟建国绷着脸:“我去打个电话。” 秦淮山也正好下车:“我去拍电报。” 俩人又对视一眼,然后一起走进了邮局。 数日后,秦淮山托了许多战友,查出一些眉目,钟建国那边也有所进展。 二人的线索合并在一起,直指一辆煤运火车,而那火车从北向南,沿途经过的城镇不少。 秦淮山为这事回了部队一趟,和从前那些老战友会合,却来不及许久,立即申报上级领导,抄了几个人贩子的窝点儿。 但孩子始终没找到。 这叫他的情绪日益暴躁。 “宝儿……” “还有诏安,诏平他们……” 事发至今他几乎没有合过眼,而只要一闭眼,就不禁想起孩子们,在想孩子们如今在哪儿,吃了多少苦,又是否还……活着。 …… 而另外一边,秦家这些孩子变成黑户,通常都是躲在空间里,幸好空间内衣食住行一应俱全,倒是并未吃苦。 这天一堆孩子凑在一起,一人手里捧着一碗泡面,秦卿正在喝小鸡炖蘑菇味儿的泡面汤,中间有一张桌子,上头放着好几本杂志和报纸。 秦诏安他们阅读这些吃力了些,因为全是繁体字,碰见生僻字得连蒙带猜的才能看懂。 “只有一家出版社报道了那些人贩子的事情。” 秦诏安嗦了口泡面,一边吃一边说:“咱们之前写了不少举报信,公安和杂志社都有,但今天的报道只有一家刊登了这方面的内容,而且还是拿来当一个乐子讲。” 一个自称报社编辑的人在报纸最后一页附上个“趣事”,说有人给报社发来了举报信。 秦卿叹了口气,这时候的香江远不像后世,这消息应该是被压了。 “咱们得想其他办法了。” 孩子们对视了一眼。 秦诏安看了看时间:“先睡觉,睡饱了再继续想,养精蓄锐也很重要。” 或许是因为这事儿让孩子们感到不安,很没安全感,因此即便房间很多,但依然挤在了一个屋子里。 “也不知道钟律哥怎么样了。” “你们说,他在哪儿呢?” “估计还是得问那些人贩子。” “希望他没有被人打断腿,没被卸掉胳膊吧!” 孩子们临睡前这么说。 …… 秦诏安睡醒时,发现秦卿不知从哪儿掏了一根金条出来。m. 甚至还准备了许多新衣裳,有白衬衫、小西装,还有背带裤,甚至还有蝴蝶结。 “宝儿?”秦诏安闹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秦卿大眼睛亮晶晶的:“咱们得找一部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但离得太远了,想打这种长途电话不太容易,首先咱们得有钱。” 她薅着哥哥们,让他们挨个儿打扮了一番,一个个穿着小西装,变得特精神。 而几个小的则是穿着背带裤,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儿。 秦卿自己则是换上一条蓬蓬的公主裙,她小下巴一扬,显得可傲娇了。 “走,咱们去银行,把金条卖了,换钱打电话!” 小手一挥,这群仿佛小少爷小小姐一样的孩子们,出现在了空间外。 与此同时。 那个叫蒋六的人贩子正满头是血的跪在地上,院子外停着一辆车。 一个年轻男人神色冷淡,他手持一串古朴无华的紫檀木佛珠,眼角点缀着一抹浅紫色的泪痣,这模样又冷又欲,又矜贵得很。 满是一身修身养性的佛香。 然而听着车外传来的惨叫声,男人却不为所动。 坐在男人身边的,竟然是钟律! “季先生?”钟律偷瞄着这位季先生,一点都不敢放肆。 那日在码头,他被一个戴着大金链子的中年人带走了,当时他很是苦涩,不清楚未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后来才明白,那人想把他培养成一名打手,但当晚季先生出现了,正好过来挑人,见钟律顺眼,就把钟律点走了。 这几日钟律小心观察季先生,发现季先生似乎和那些人贩子不大一样,于是想方设法地说动季先生,想把秦卿他们救出来。 可他们抵达这里时,秦卿他们早就不见了。 因此,这会儿,季先生的人手正在审问那个叫做蒋六的人贩子同伙。 “季爷,我真不知道啊,真不知道!就跟撞邪了似的,简直闹鬼了!” “那天那几个孩子被关在屋里头,院子里一直有人,门也一直锁着,可晚上的时候,我们就发现那群孩子不见了……” “在附近找过,但一直没找着,我是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啊。” “季爷,饶命啊季爷!” 蒋六浑身是伤,疼得哭爹喊娘。 而就在这时,一名身着黑色西服的保镖拿着份报纸冲了过来。 “季先生,您看!” 报纸翻到最后一页,正是刊登着关于举报信以及人贩子的内容。 季先生眉梢一挑,旋即:“呵。” 薄唇一扯,竟笑了起来。 那些孩子倒是机灵,虽不知是怎么逃出去的,但按蒋六之前招供,只逃走了那几个孩子。 这应该是那些孩子的手笔。 钟律倒是白担心了。 “走,去报社。” 季先生这么说,旋即捻着佛珠,一脸平静地闭目养神。 钟律偷瞄一眼季先生,悄悄地拿起那份报纸看了看,他顿时睁圆了眼睛。 之前蒋六说不知道人在哪儿,他还以为蒋六在骗他呢。 但现在看来……没事就好!不过,都这么多天了,那几个小孩吃什么、喝什么? 别饿死在外头! 钟律顿时担忧了起来。 然而,当季先生一行人抵达报社时,钟律才刚下车,猛地回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家银行。 他一脸懵逼地瞅着那些焕然一新的孩子们。 一个个穿着小西装,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少爷。 他眼神都直了。 “靠?!!” 他蹭蹭两步冲了过去:“秦宝儿?” “是你们?” 第131章 宝儿是被宠大的孩子 钟律想,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而且也太巧了? 但问题是,分别至今不过数日而已,这些孩子怎么改头换面了? 若非他方才正好看见这些孩子的长相,单从穿戴,他根本不敢认人。 秦卿揣着金条,正准备跟哥哥们进银行,突然听见钟律那震惊的嗓门。 她懵懵地回头一看:“钟律哥哥?” 钟律走了过来:“你们几个真是叫我好找,之前听那个人贩子的同伙蒋六说你们逃了,我还担心来着,可结果……” 瞅瞅这气色,白里透红的,钟律白担心了,人家过得好着呢。 秦卿尴尬了一下。 这时穿着一套黑色小西装的秦诏安挺身而出,不偏不倚地挡在秦卿面前,他知道自己这些人的穿戴若是叫外人看见了还好,但被熟人瞧见,肯定起疑。 朋友归朋友,但宝儿的秘密,必须遮掩干净。 “说来话长,你怎么回事,你怎么样,没吃苦吧?” 钟律摇了摇头,这时司机拽开车门,季先生拄着一根拐杖下车了,他神色依然淡淡的,清风拂过他黑发,但他身材颀长。 秦卿看着他,不知怎的,感觉这人似曾相识,仿佛曾在哪里见过,但想了半天也想不起来。 也许是错觉吧。 毕竟,一看对方那副打扮,就知道肯定是这香江城的大人物。 季先生问:“这就是你要找的人?” 香江这边口音很重,但季先生竟是一口十分标准流利的普通话,听不出任何方言。 钟律立即点头:“就是他们,真是巧了。”钟律再度感慨着。 秦卿从秦诏安身后探出一个小脑瓜,她又不禁多瞄了季先生几眼,然后又看了看季先生手里的拐杖。 突然间,她小鼻子酸了。 宝儿想家了,宝儿想爸爸了! 她爸之前瘫痪,后来复健时初期坐轮椅,等身体再好一点时,就换成了拐杖,直至彻底康复健步如飞。 季先生拄着拐杖的模样,让她想起爸爸了。 秦卿小嘴一抿,她低下了头,很坚强地忍着这瞬间泛滥的情绪,心里悄悄吐槽自己怎么变得越来越娇气。 可能是因为秦家的人都太好了,娇气,是只有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才独有的特权。 …… 孩子们太多,一辆车坐不下,好在季先生出行随身携带着保镖,那么多的车,只用了一趟就把孩子们全都拉走了。 车子开进郊外一座欧式庄园,诏安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建筑,哪怕极力克制着,依然忍不住露出几分好奇来。 钟律坐在前面,回头说:“这里是季先生的家,我运气比较好,遇见了季先生,他以前生活在京城,后来似乎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才意外来到这边的。” “海禁太严了,他目前回不去,听我一口普通话,所以他才把我要过来的。” 钟律简单地解释了一遍,之后又瞅瞅秦诏安他们,最后视线落在秦卿身上。 “宝儿,你们呢,你们又是什么情况?” “我们……” 秦卿正在思忖借口,她大哥哥秦诏安双臂一收,抱紧了她,同时冷静地回答:“有吃的吗?我们饿坏了。” “那天人贩子看得不是很严,我们就趁机逃了,至于身上这些衣服……昨天有人吵架,一个孩子把行李箱扔了,正好这些衣服我们能穿,就捡过来了。” “原来如此。” 钟律信了。 秦诏安长吁口气。 而秦家另外几个孩子嘴巴闭得很紧,哪怕小八小九都不例外,半点口风都没露。 哪怕他们和钟律玩得好,但毕竟不是一家人。 进入季宅后,一个管家模样的老人为孩子们安排了房间,钟律被季先生叫走了。 秦卿他们待在一起,正在悄悄地商量讨论着。 “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遇见钟律是意外之喜,但该做的事情不能少。 秦诏安思考着说:“还是得按原计划,尽快给家里报平安,免得爷爷奶奶他们担心。不过,宝儿。” 秦卿兜里揣金条,本来是想把金条当了换钱的,但没等进银行就遇见了钟律,这事儿也就被打断了。 秦诏安摸摸她的小脑瓜:“那东西收起来,别再拿出来,至于打电话这事儿,回头我问问钟律,看能不能借一下季家的电话。” “好,”秦卿乖乖地点着头。 不过她心里惦记着那些被人贩子把持在手里的孩子们,那些孩子真的太惨了。之前自顾不暇,但也没放弃拯救那些孩子们。 她分神琢磨这件事,但她不知,她所惦记的事情早就被人解决了。 …… 蒋六挨了顿毒打,他这边的人手也折损了不少,他和人贩子的头儿赵老大是一伙的。 季先生走后不久,蒋六就一瘸一拐地找上了赵老大。 “这不是六子吗,咋了?怎么被人打成了这样?” “老大,是季先生!季先生之前突然出现,不但把我打成了这样,那些小兔崽子也全被季先生的人带走安置了。”【1】 【6】 【6】 【小】 【说】 蒋六苦着一张脸。 赵老大听得愣了愣:“季先生?那种神仙人物怎么会插手这种小事?不行……我得尽快通知大老板!” 赵老大坐不住了,他口中的大老板叫韩方潮,说起这韩方长和季先生也算有点渊源。 两人是远亲,韩方潮得管季先生叫一声堂兄。 …… 秦卿吃饭时听说那些孩子已经被安置妥当了,她不禁惊讶,忍不住偷瞄季先生。 季先生依然那副不悲不喜的模样,神色很淡,并且能看出他胃口不好,只动了几筷子,便拿起餐巾掩在嘴边,他咳了几声。 老管家连忙递来一杯水:“先生,用不用请医生过来?” 季先生摇摇头:“老毛病了,不必。” 管家一脸犹豫,看季先生的眼神很是心疼。 季先生身体不适,中途离席,他一走,孩子们也放开了不少。 小六吧唧一下嘴:“宝儿,等我长大后,我想成为季先生那样的人!多厉害啊,多威风啊!” 第132章 季先生才是真大佬 小六一副虎头虎脑的模样,秦卿小嘴儿一咧,她觉得,家里这些孩子中,若真拿季先生当目标,她二哥哥秦诏平,四哥哥秦诏言,这俩人兴许还有几分可能。 毕竟小二是个看似和气的性子,凡事稳得住,而小四性格清冷,哪怕不爱讲话,但气质和季先生相似。 至于小六?像个小炮仗似的,估计学不来季先生的神韵。 小六说:“不然我以后去部队当兵,像大伯那样,也挺好呀!” 听他提起秦淮山,秦卿笑了,笑着笑着就又抿住了嘴,她真的想家了。 小八小九也失落地低下了头,小九抓着小八的手,软乎乎地说:“小八,我想回家。” 小八反手握紧了小九:“我也想。” 小六一僵,这才发现自己捅了马蜂窝了,赶紧闭嘴,把脸埋进了碗里。 而诏安他们一脸无奈。 …… 回家这事儿成了孩子们心里最大的难题,除了偷渡别无他法。 但单是偷渡还不行,就算偷渡回去,也只是抵达南方而已,没有介绍信,他们连火车票都买不了,甚至就连招待所都不能住。 哪怕可以吃住在秦卿的空间里,但那么远的距离,如何横跨也是一个问题。 晚些时候,钟律一脸古怪地敲了敲门。 “怎么了?”秦诏安他们都准备睡了,正想进秦卿的空间里,他们已经在空间里呆惯了。 比起外面,还是空间里头更有安全感。 钟律说:“季先生刚刚把我叫去书房,说他已经托人打听过了,十天后有一艘船能回去,但等到了那边后他鞭长莫及,所以问问你们是什么意思?” 秦诏安双目一瞠,秦卿也飞快地跑过来:“真哒?” 她和季先生不熟,但季先生真是一个大好人! 钟律点头,“季先生还说,我也可以和你们一起走,说实话我觉得季先生挺好的,但我还是想回家,我爸是个缺心眼的,没我看着,我怕他被我后妈害了。” 这还是钟律头一回提起他家里的事情。 但,季先生也说了,这一路变数太大,如果他们想留在香江城,他会帮这些孩子们解决黑户问题,而若是回去,路途遥远,就算解决了渡江这件事,但未来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孩子们商量之后,坚定地说:“还是想回家!” 他们要回家!这是肯定的! 秦卿也用力点着小脑袋:“大不了……等抵达对岸后,我们就去派出所、去公安局,办法都是人想的,肯定能顺利回去的!” 而且这会儿她也想开了不少,最难的就是渡江问题,横跨了那条江,别的就很好解决了。 比如打电话!给她爸打电话,让她爸来接他们。 越想越振奋,她不禁捏住了小拳头。 同时心里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十天,只要再熬十天就好了。 季先生真是一个大好人,能遇见季先生,是他们这些孩子的幸运! 然而,“哐——” 楼下传来一声巨响,吓得孩子们一哆嗦,秦卿更是条件反射地捂住了小耳朵。 “怎么回事?”秦卿心跳都加快了好多,小手用力捂紧自己的小心肝,生怕小心脏从胸腔里跳出来。 钟律说:“好像是从楼下传来的。” 但是,奇怪啊,季先生这里有不少保镖,那些穿着黑西服的壮汉孔武有力,宅邸内外皆有人把守。 难道是有人闹事,还闯了进来? 钟律还真就猜对了! …… 秦卿拽着哥哥们,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在拐角处探出一个小脑瓜,悄悄地向楼下张望。 “人贩子!” 她大眼一眯,看见了赵老大、蒋六,还有其他人贩子的同伙们,足足数十人,拎着长刀短棍,看起来都吓人。 楼下客厅正乱着,季先生坐在沙发中,手里是一份报纸,他那些保镖被打伤了几个,如今正呈现分庭抗礼的趋势,双方人马彼此戒备。. 对面一个男人咬牙狠笑:“我说堂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咱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不是挺好吗?结果你今儿不由分说地打了我的人,还抄了我名下的一个窝点,你怎么想的?” “难道好日子过够了?” 这人正是人贩子幕后撑腰的大老板,韩方潮。 季先生合上手中报纸,淡漠地瞟来一眼:“你伤天害理,我要是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既然知道了,还正好碰上了,那就不能不管。”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季厌臣,我告诉你,今儿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该给的赔偿一样也不能少,不然可别怪老子和你不客气。” 季先生掀了掀唇,仿佛在笑:“不客气?那你倒是试一试。”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轰出去。” 一声令下,季宅的保镖们立即出手,双方人数差不多,真打起来也只能是两败俱伤。 但对面有刀,而这边有枪,其中一名保镖一下子掏枪顶在了韩方潮的脑袋上。 韩方潮一僵,他牙都快咬碎了。 “姓季的!!” 他一脸愠怒地瞪着季先生,季先生将手一伸,管家端起一杯红酒放入他手中。 他散漫地摇晃着红酒杯,眉梢一挑,仿佛在欣赏一出猴戏似的。 旋即,懒懒地抬起手,冲着外头挥了挥,示意立即把人撵出去。 …… 韩方潮憋了一肚子的火儿,来时兴师动众,走时丢盔卸甲,正所谓颜面尽失。 他这边赞且不提,单说季先生,他喝完了红酒,拄着拐杖转身,就看见二楼的楼梯转角,那些孩子们从小到大往上排,齐刷刷的一串儿小脑袋贴紧了墙壁。 有的大眼亮晶晶,有的则因为他逮个正着而一脸羞涩。 小八小九脸皮儿薄,这俩孩子身子一扭,小手捂住脸,用小屁股对着季先生,此地无银三百两。 季先生看得怔了怔,旋即眸中仿佛溢过怀念之色,他神色柔和了些:“不早了,都回去睡吧。” 说完,他便走上楼梯,他的房间在三楼。 直至季先生走远,听不见脚步声为止,孩子们才悄悄地长吁了一口气。 秦卿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这季先生是个真大佬,那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长得好,气质好,有能力右手腕,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这也太帅了! 自从变成个小孩身子,她很少花痴,平时顶多感慨一下哥哥们长得好好看,每天都大饱眼福而已。 但这会儿是真的有点被季先生迷倒了,都快化身追星小迷妹了。 第133章 宝儿的半个哥哥 “走吧,宝儿,咱们也回去吧。” 秦诏安瞅了她一眼,然后将她抱起来。 但等回房后,秦诏安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他和季先生比起来,谁更好看一点?宝儿是个小色鬼,似乎喜欢长相好看的人。 季先生长得更好看吗? 他今年才十一岁,未来可期,他以后一定能更好看的! 脸一板,大哥哥心里充满了危机感,就觉得,万一长残了,兴许妹妹就要飞走了,霎时紧张的不得了。 …… 与此同时,秦淮山和钟建国疲于奔波,顺着煤运火车这条线索锁定了香江城,但即便二人有当兵背景,想要出境也不容易,需要层层上报。 好在上级审批得很快,至于这边的人贩窝点更是在大力严查下查抄了一个又一个,一时间枪毙的枪毙,坐牢的坐牢。 风声鹤唳。 就在出发前夕,林省春城。 因为秦淮山忙着找孩子,至今这事儿没敢告诉家里头,怕老人受不了,而秦淮山一走,所有公事全部落在尹文池头上。 尹文池最近累得跟条死狗一样,突然叮铃铃的声音响起,他强打起精神接听电话。 “歪?”听筒里传来一个小孩奶呼呼的声音。 “爸,我是宝儿呀!我想你啦!” 尹文池:“?” 愣住了。 “宝儿?我不是淮山,是你尹叔,你们在哪儿?” 尹文池腾地一下站起身,这时对面换了一个人接电话,是秦诏安。 但通话不太稳定,声音听起来断断续续的。 “尹叔,我们在香江城,我大伯呢?我们九月十四号坐船回去……” 尹文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些孩子! 怎么被卖到那边去了? 等等,坐船? 孩子们遇见人贩子,这事儿只有尹文池知道,他脑袋里装满了十万个为什么,揪住秦诏安像拷问一样,直至问清楚后,这才记下要点,立即拨了个电话。 可惜,到底还是错过了。 秦淮山和钟建国已经出发了,当尹文池打这通电话时,二人正在江上漂着呢。 …… 香江城这边,挂断电话后,秦卿垮了垮小脸。 这里是季宅书房,今儿一早犹豫再三,秦卿壮着胆子向季先生借了电话,季先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只是,原以为能听见她爸的声音,可惜没听见。 “宝儿,别难过,”秦诏安安慰她:“我听季叔说,大伯正在忙着找咱们,他会给大伯打电话,一旦联系上大伯,就会把咱们这边的号码告诉他。” 秦卿“嗯”了一声,点了点小脑袋:“宝儿知道,宝儿不难过。” 只是一想,她爸不知找了他多久,肯定急坏了,她又想起那些人贩子,气得攥紧了小拳头,恨不得立即逮住几个捶上几拳头。 钟律见此,悄悄地后退了好几步,他可没忘,秦家这些孩子完全是被他给连累的。 不过…… 之前听说那些人贩子是冲着他来的,可惜之前跟着季先生一起去蒋六那边,蒋六并不知晓这方面的事情,他只负责关押孩子,将那些孩子训练成小乞丐卖惨乞讨而已。 至于旁的他一概不知。 但钟律又不傻。 他思来想去,发现可供怀疑的人选只有一个。 许春雁。 他那个后妈!! “钟律哥哥?” 钟律正一脸阴沉,突然被小孩软绵绵的嗓音喊醒。 低头一看,才发现秦卿不知何时来到他面前。 “嗯,怎么了?” “你不打电话吗?你知道你家里人单位的号码吗?” 钟律一哂:“我就不用了,我爸忙起来没日没夜的,经常十天半个月不在家,至于我家里……算了,不想让孙妈为我担心。” 孙妈正是钟家的保姆。 秦卿盯着他看了几眼,之前听钟律提过“后妈”,但听钟律的语气,似乎和那后妈不大对脾气。 秦卿歪了歪小脑袋:“钟律哥,有人让那些人贩子绑走你,你知道是谁吗?” “怎么,好奇呀?” “当然!” 冤有头债有主,能不好奇吗,幸亏她有空间,幸亏她和哥哥们运气好,幸好钟律的运道也不差。 不然如果他们只是普通小孩,一旦到了这边,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 兴许这辈子都回不去,兴许没等活到成年就客死异乡。 而这些事是因钟律而起,秦卿可以体谅钟律,但不代表她会原谅始作俑者。 诏安他们也立即看了过来。 钟律抿了抿嘴:“……我家里有一个后妈,不过我爸没跟她领证,我下乡之前把她气狠了,她估摸是看我不顺眼,不想让我回去,我能想到的人只有她。” “后妈!!” 小八小九张圆了小嘴儿,这俩孩子吓得赶紧抱紧了秦卿:“宝儿,不准要后妈,后妈太坏了,会欺负人的,会卖孩子的!” 秦卿:“?” 忍俊不禁,一下子就被逗乐了。 不过,后妈呀,她悄悄地看了看钟律,心里琢磨着:“等我回家后,我爸一定会帮我出气,钟律哥,你家会护着那个后妈吗?” 钟律一副活见鬼的表情,说:“怎么可能?我好歹是我爸亲生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爸要是还敢护着那女人,那我就敢不认他!” “到时候我离家出走,去你们家。” 秦诏安的危机感再次发作:“别想蹭吃蹭喝,想抢我妹妹?没门!” 他冷着一张脸,立即把小秦卿抱走了。 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人呀,别以为他没看出钟律那点小算盘。 自个儿没妹妹,就稀罕他家的妹妹,有种让他爹再生一个啊,羡慕别人家的有什么用! 钟律无语了:“我说你能不能大方点,咱好歹是一起遭过难的交情。” 秦诏安呵呵一声:“你不提我差点忘了,也不看看是因为谁,你还是闭嘴吧!” 钟律当然不会闭嘴,这小子有时候挺欠儿的,而且他脸皮厚,从不玻璃心,也明白一点儿道理。【1】 【6】 【6】 【小】 【说】 有些事情摊开了讲出来,倒是问题不大,怕就怕全憋在心里,反而容易出问题。 秦诏安这话一出,钟律就知道,别看秦诏安冷着脸,一副很不待见他的模样,但其实秦诏安并没有因为人贩子这件事怪他。 说实话他真有点松了口气的感觉。 但,嘴却依然贱。 “小宝儿好歹管我喊一声钟律哥,那我哪怕不是亲生的,也算她半个哥哥了。” “你……你讨厌!” 小八小九一听,想不出该怎么讲,就在这么吼了一声。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小八小九这么嘴巴笨,于是,钟律可闯大祸了。 秦家十个孩子,秦卿是小十,上头九个哥哥,九人九张嘴,钟律舌战群孩,但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快淹死他了。 当然只能惨败了。 …… 当这边闹闹哄哄时,季先生那个远亲堂弟韩方潮,正咬牙切齿。 “姓季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第134章 哪来的 韩方潮上回丢了面子,而且他做的生意本就不光彩,但在季先生的授意下,各大报社杂志社将此事曝光,害得他最近损失惨重。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一番琢磨后,突然冷笑起来,一看就是没憋好屁。 而另一头,时间似乎过得很漫长,也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秦卿每天盼着座机铃声响起,她一直在盼秦淮山能打来电话,可惜那座机虽然响过,但全是找季先生的,与她无关。 在一次又一次的期待下,一次又一次失望。 “到底怎么回事嘛!” 秦卿自己一个人独处时,悄悄垮下了小脸儿。 尹叔叔说会联系她爸,让她爸给这边打电话,但她爸音讯全无,她就想不明白了。 也很担心。 难道她爸出什么意外了? 不是没想过询问尹文池,但也不知怎的,除了第一次,后来炼钢厂的那部座机再也没有打通过,仿佛通话被人拦截了一样。 而她丝毫不知,因为是远从香江打来的电话,尹文池已经被监管控制起来,有人怀疑他有海外背景等等,人已经被带走了,也是因此才失联的。 而另一头,秦淮山和钟建国已经抵达了香江城。 二人并非单枪匹马,还带了各种文件,以及十几个从前在部队的战友。 为了找孩子,钟建国拿出一张小相片,这时候相片全是黑白的,这相片是钟律前两年在照相馆拍的,他托人复印后,直接登了个寻人启事。 秦淮山:“……” 不得不说,他酸了,酸透了。 他怎么就没想过呢,怎么就没带孩子去过照相馆呢? 他只有一张照片,是孩子刚出生不久时,秦老头带着孩子们拍的,那时候他人在部队,怕他想孩子,才特意拍了一张。 但渐渐孩子大了,小婴儿的模样不好找人,要是早知道他该带着宝儿多拍几张近照的。 不对!要是早知道,他会从根子上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根本就不会让孩子离家这么远。 接下来,秦淮山和钟建国兵分熟路,他们出发之前就已经连续制定了好几个计划,钟建国在明面上找人,而秦淮山则是打扮一番,设法接近那些人贩子。 但就在这天下午,钟建国刚从报社出来,和秦淮山碰了一个头,突然听见轰隆巨响。 俩人闻声一看,就见不远处,一辆车子翻倒,玻璃碎了一地,车厢漏油,眼看就要爆炸了。 而车子后座,一名清冷寡淡的男子手持一串佛珠,短发被血水洇湿,血流了一脸,人正生死不知…… 秦淮山浓眉一拧,立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快,救人!” 踹开车门,司机和那名男子拖了出来,正是千钧一发之际,这边才刚逃生,就听又是“轰”地一声! 整辆车子都爆炸了。 …… 季宅。 今天季先生没在家,季先生家大业大,外面有一摊子生意,今天似乎是出门应酬了。 秦卿坐在客厅柔软的真皮沙发上,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日子。 “已经九月十一号了。” 还有三天,季先生之前说给他们安排了十四号的船,再过三天她就能上船了。 秦卿寻思来寻思去,又不禁叹口气。 也不知家里怎么样了,她越来越惦记了。 “叮铃铃铃铃~~~~~” 突然座机电话响起,她眼神一亮:“歪?” 小手赶紧抄起听筒,以为她爸终于有消息了,终于回电话了。 然而,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您好?这里是龙湾医院,我们接收到一名车祸伤患,从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发现了这支号码……” 秦卿一愣。 想起季先生日理万机,有个黑牛皮封面的记事本,上面写满了行程和备注事项。 “车祸,伤患?”大风小说 她瞳孔一缩,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说:“麻烦您稍等一下!” 连忙跳下沙发,正好撞上了诏安等人。 “宝儿?”秦诏安他们一脸疑惑。 而秦卿已经喊了起来:“管家爷爷,管家爷爷!医院来电话了,季先生出车祸了!” …… 秦卿他们和管家一起抵达医院,管家脸上阴云密布,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当他们抵达时,季先生才刚出手术室,浑身裹满了纱布和绷带,身上插着许多管子,就连额头也被渗血的纱布包裹住了。 “先生……”管家嗓音嘶哑,可麻醉未退,季先生昏迷不醒。 管家还带了几个保镖,那些人正在了解情况。 秦卿偷听了一耳朵,听说车祸发生后,车子爆炸了,但有人赶在爆炸前救出季先生和司机。 也是那些人送季先生他们来医院的,不过人已经不见了。 “其中一个个头很高,我瞅着大概得有一米八七,一头板寸像钢针一样,头发里有点白头发,但身材很壮,年纪三十多岁……皮肤有点黑,不过鼻梁很高,而且我看那人不一般,气势挺吓人的,像是个当官的。” “对了!我听那人口音不像是香江人,更像是从江的另一边过来的?” 钟律听见这番话,诡异地沉默了。 这形容,怎么那么像他那个不苟言笑缺心眼,被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的老爹呢? 不能吧,应该不会吧,他下乡之前听说他爸要去外地出差开会,按理肯定得忙得像狗一样,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香江城呢? 钟律默默地给自己压压惊。 而这时,秦卿从走廊捡起一张纸,掀开一看:“钟律……哥?” 钟律一回头,就看见小丫头蹲在地上,小手捏着一张复印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小少年流着大鼻涕,吊儿郎当地高高扬起下巴颏。 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狂傲拽样儿。 钟律:“???” 懵了! “这……这哪来的?” 照片里那欠揍小子,不正是他吗!是他前两年拍的,他赶紧抢过那张黑历史。 又回想一遍方才听来的那番形容:“不是吧!” 他那个缺心眼的爹,老钟竟然真的跑香江来了!而且看样子,应该是来找他的! 第135章 宝儿,等爸爸来找你 当钟律为此陷入震惊时,秦淮山和钟建国救完人后,立即兵分两路。 秦淮山这边换了套衣裳,特地拨乱了一头短发,等他出来时,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活像是个亡命之徒。 他这边带着几个人,全做了伪装,其中一人叫高庆阳,以前秦淮山在部队曾是高庆阳的领导。 在秦家搬家前,高庆阳甚至还曾去过秦家一趟。 “秦营长,您这是宝刀未老!” 高庆阳一见秦淮山,就找到几分当年一起扛枪的感觉,曾执行过不少危险任务,改头换面伪装等等,全是他们熟悉的老套路。 秦淮山瞥他一眼,“人都到齐没?到齐就出发,别忘了咱们之前商量好的说辞。” “放心!兄弟们都记着呢。” 秦淮山带着这几人立即出门,去了一个之前就已经打探过的地方,那里蛇龙混杂,有不少蛇头,甚至还有地下拳场。. 他们去的正是地下拳场。 高庆阳几人陆续上场,使用的招式全是野路子,但一看就知道是身经百战的好手。 有人好奇这些人的来路,过来打听。 秦淮山笑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兄弟们生活不容易,这不,初到贵宝地,露几手,想讨个赚钱的活儿做做。” “哦?” 对方一听,顿时意动。 巧了,韩方潮今日也正好在此,高庆阳他们上场时叫他眼前一亮,他自己那些生意不干不净,用人的地方实在太多,但好手却少。 “你是那些人的头儿?杀过鱼没?”韩方潮眉梢一挑朝秦淮山走了过来。 秦淮山往后一靠,笑得狂放又痞气:“哥们儿看我这样难道像个杀鱼的?” 韩方潮再次挑了一下眉。 秦淮山起身,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哥们儿我,要说杀鱼,也不是不会,但也会杀别的。兄弟想不想试试?” 韩方潮眯了一下眼,半晌突然笑了:“你这人还挺有意思。” “我看你也挺有意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钱到位,就没有办不成的。” 双方一对视,韩方潮再次眯起了眼。 今儿下午季先生车祸后,韩方潮曾让人跟进过进展,那人命大没死,被人救了。 但尚未脱离危险期。 万一那人好起来,那兴许他这边就惨了。 所以,他倒是真缺人,缺几个胆大的,随用随抛的,就算真出什么事儿,也查不到他头上的。 “走吧,跟我去楼上,谈一笔生意。” 秦淮山耸了耸肩,一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 但低头的一瞬间,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关于韩方潮的身份信息。 这些全是钟建国那边弄来的,钟建国负责和香江官方打交道,两人正是一明一暗。 人贩子! 这人手底下有人口生意! 秦淮山摸了摸揣在身上的军用刺刀,接着,又强压心底情绪,不着痕迹地长吁口气。 宝儿,再等一等,爸很快就会找到你! …… 医院这边。 季先生的情况不太乐观,医生让管家早做心理准备。 季先生并无其他亲人,至于韩方潮那远亲,说白了也只是远亲而已,本质上并非一家子。 老管家为这事儿心情沉重。 秦卿跟着哥哥们一起走进病房,看了看病床上的季先生,她心里不大好受。 多好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她看了看输液瓶子,悄悄在药水里加入灵泉水。 这灵泉水不但可口服,也可外敷、泡澡,以及注射。甚至注射的效果远比口服还要好许多。 “管家爷爷,别怕,季先生一定会好起来的!” 孩子嗓音嫩嫩的,脆生生的,老管家强打起精神,“那就借你吉言了,时候不早了,我去安排车,让人送你们回去。” “都好好睡一觉,别担心这边的事情。” 老管家是个和蔼的人,对孩子们向来不错。 秦卿看了看门外的保镖,还有老管家请来的护理人员,知道他们这一串儿孩子留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于是轻轻点了一下头。 回到季宅时,感觉气氛一下就变了,往常这时候季先生在书房办公,老管家时不时地给孩子们送点水果,但如今这富丽堂皇的宅子,却显得空荡起来。 哪怕宅邸内外依然有保镖把手,但感觉就是很不一样。 “希望季先生能尽快好起来。” “他肯定会好起来!” 临睡时,秦卿这样对自己说,毕竟灵泉水的功效可不止是说说而已。 而同样的夜色下,秦淮山韩方潮历经了反复拉扯,终于谈成了一笔合作。 秦淮山薄唇一掀,笑出一副懒洋洋的无赖样儿,“那哥儿几个就指望韩老板了,时候也不早了,韩老板打算怎么安排我们?” 韩方潮笑了笑,“走,正好离这儿不远就有一家大舞厅,那是我名下的,你们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等明儿起来把事情办得漂亮点!” “成。” 秦淮山拿起外套往肩上一甩,冲高庆阳他们招了下手,呼啦啦的一堆人摇摇晃晃地跟着韩方潮派出带路的人一起去舞厅。 韩方潮看着他们的背影,笑容一收:“让人盯着点,虽然我觉得,不至于是季家派来的,毕竟季厌臣一倒下,他那边的人手就是群龙无首。” “不过这些人……还真是把好刀,煞气太重,总归小心驶得万年船,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破绽。” “好,老板!我一定盯紧了。” 秦淮山知道韩方潮并未信任他们这些人,来到舞厅后,他心情有些厌恶,而且长时间休息不足,叫他因神经衰弱而感到头疼。 韩方潮名下这家舞厅有不少常客,而那些常客多是跟韩方潮一起干的小弟。 比如赵老大,比如蒋六。 “老大,你还记得不?我那儿前阵子跑了几个孩子,我听说那些小崽子被姓季的带走了,也不知道是收养了,还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其中有个小丫头,那长相是真不错,最初想饿他们几天,然后再废了手脚让他们出去干活。” “可我后来想了想,那些个大人物,喜欢那种小丫头的可不少,有一说一,那丫头长得是真好看,哪怕是个小傻子……” 秦淮山眉心一拧,他食指轻叩桌面。 而下一刻,赵老大的一句话,令他冷静全失。 第136章 认出来了 赵老大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舞池里那些正在跳舞的男男女女。 他说: “说起来这事儿真是邪性,那些小崽子下船不久,我这边就折了一个人,还有那丫头,我印象挺深的……” “似乎是一家人,那几个小子也挺漂亮的,其中甚至还有一对双胞胎……” 秦淮山猛然抬首,他阴鸷地看向赵老大他们。 宝儿,一定是宝儿他们! 秦家孩子向来漂亮,家里就没有丑的,而家里小八小九是对双胞胎,又这么凑巧,那些孩子竟是“一家人”…… 天底下哪有这么多巧合,除了自己家的那些孩子们,他实在想不到其他。 而宝儿他们,曾落入这些人手中,险些被废掉手脚,甚至,险些还…… 秦淮山呼吸不畅,一颗心猛地下沉。 但有件事他想不明白。 他的宝儿,向来机灵,聪明伶俐,怎么变成这些人口中的“小傻子”? 难不成……是被人贩子掳走时,撞伤了头,又或者是生病了,出了别的意外,所以才坏了脑子? 秦淮山越想,越是阴云密布,他握紧了怀里的军用刺刀,但这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 “老大,来,喝酒!”高庆阳见情况不对,不着痕迹地挡住秦淮山脸色,同时举起了酒杯。 他也猜到了,但如今孩子下落不明,不方便动手,而且这地方人多势众,就算真想问清楚,也得再耐心等等,否则情况对他们不利…… 秦淮山咬了咬牙,半晌,“呵!” 眸中好似一片血色。他冷笑一声,慢慢地放开了手中军刀,但看赵老大那些人的眼神,如看死人。 …… 对于秦淮山来讲,这一晚十分难熬。而另一边,季家的宅子中,秦卿心里压着事儿,睡得并不是很安稳。 第二天睁开眼,立即和哥哥们洗脸刷牙,穿戴整齐,然后跟着钟律一起坐车前往医院。 她惦记季先生的情况,不知季先生醒来没。昨天悄悄在季先生的输液瓶子里注入了灵泉水。m. 她琢磨着,估计人已经醒了,万一没醒,那今儿就得再多加一点灵泉水。 抵达医院时,才早上八点多。 秦卿看见病房外守着不少人,那些保镖认识这些孩子们,其中一人转身敲门,对病房里面说:“先生,管家,少爷小姐们来了。” 保镖是这么称呼秦卿他们的。 秦卿从保镖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季先生?” 她一看病床,见季先生已经醒了,哪怕重伤,但看起来精神不错的模样。 季先生淡淡地点了一下头,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冲孩子们招了招:“怎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我们来看季先生呀!”秦卿开心地咧开了小嘴儿。 孩子理所当然的话语叫季先生神色一柔,只是他本就性格清冷,为人也淡漠了些,无论喜怒都很浅,正所谓七情六欲不上脸。 也因此,哪怕心有触动,也依然是副清淡模样。 “管家。”他看向床畔的老管家。 老管家正笑得合不拢嘴,季先生是天亮时苏醒的,而他为季先生提心吊胆了一整夜,二人关系不只是主仆,更像是家人。 这会儿管家应着:“您放心,我知道,我这就让人去给孩子们准备早餐,您也得多吃些。” “这回失血过多,您得多补补。” 管家转身,走出病房就立即张罗了起来。 而同一时间,韩方潮也起了个大早。 昨天让人送秦淮山他们去舞厅,让人暗中盯梢,但秦淮山他们并未露出任何疑点。 他暂且放下心,但毕竟不是熟人,要办的事情又实在太大,所以今儿一早,他亲自过来一趟。 “你们几个跟我走。” 他对秦淮山几人说,外头已经准备好车子。 秦淮山一宿没睡,眼底血色又深了些。 不过上车后,见车子开往龙湾医院,他浓眉一拢。 昨天赵老大和蒋六提过一个姓氏,“季”,曾说宝儿他们已经逃走了,但落入那个“姓季的”手中。 不知那姓季的究竟是好是坏。 另外就是,这龙湾医院……他是不是和这里太有缘了? 昨日他和钟建国救了一个人,之后将对方送进距离事发地点最近的医院,正是龙湾医院。 不久。 “你来做什么?” 管家听见外面传来的一阵骚乱声,出来一看,一眼看见了韩方潮。 老管家顿时冷下了一张脸。 韩方潮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笑出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我来干什么?当然是来探病的。” “我那堂哥出了事儿,我这做堂弟的,总不能不来吧,不然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多无情呢。” 韩方潮一脸讥笑。 老管家气得攥紧了手心,“猫哭耗子假慈悲,我们先生不欢迎你!” 别以为他不知道,先生遇见车祸就是韩方潮干的! 韩方潮却一把推开了老管家,他这次不过,不止带了秦淮山那些人,更带了他自己的人手。 守在病房外的季家保镖要对他动手,但病房里传出一个清冷平静的嗓音:“让他进来。” 于是保镖罢手。 韩方潮带着人堂而皇之地闯了进去。 …… 季先生住的是个单人病房,旁边有个隔间被用来当做病人家属的休息室。 孩子们之前来得太早了,担心孩子们没吃东西,管家准备好早餐后,就让孩子们去里面那个小隔间了。 因此如今,只隔着一扇门,但秦卿不知她爸在门外,秦淮山也不知,朝思暮想的闺女正在那扇门里头。 不过孩子们听见外面传来韩方潮那讨厌的声音。 “呦呵,堂哥你还真是命大,昨儿车祸那么严重竟然都没死。” 秦卿一激灵,立即竖起了小耳朵,她小手抓着个红豆馅的豆沙包,从小凳子上站起来,然后踮着脚尖够住门把手,悄悄地把房门推开一条缝。 秦淮山看见季先生时,觉得这可真是太巧了,韩方潮想要对付的,竟是他昨天亲自从濒临爆炸的车辆里救出来的人。 季先生淡笑:“我素来吃斋念佛,平生多做善事,你这点魑魅魍魉的小手段,还对付不了我。” “堂哥倒是挺有底气,那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狂到什么时候!” 这边季先生和韩方潮针尖对麦芒。 门缝里传出一个孩子的声音:“宝儿,是不是那个坏人又来了?我认出他的声音了!” 小六手里抓着个香煎包,吃得满嘴流油,他不知何时来到秦卿的身后。 门外,韩方潮那边实在人多,秦淮山本是背对这边心事重重,但倏然间,他身形一僵。 他猛然回首:“宝儿?” “爸??” 一刹那,父女俩纷纷认出了对方。 第137章 必死无疑 韩方潮正在对季先生冷嘲热讽,他心想,他今儿是特意来看季先生笑话的,等会儿他走人,留下那几个亡命之徒,让那些亡命之徒对付季先生。 这季厌臣今日必死无疑! 但突然察觉身后传来的动静,他一回头,就看见秦淮山大步流星,立即冲向隔间里的那个小女孩。 小娃娃白白净净的,穿着雪白的小裙子,一头黑软的短发很服帖,本是一副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但这会儿一双大眼已经泪汪汪了。 “呜呜呜,爸!” 秦卿小嘴儿一瘪,一下就哭了,踉踉跄跄地扑向她爸。 秦淮山一把捞起孩子抱在了怀里,他轻拍着孩子的背脊,心有余悸地问:“宝儿,怎么样,是不是受伤了?” 他赶紧帮孩子检查,心里对赵老大和蒋六提过的“小傻子”耿耿于怀。 秦卿抽抽噎噎,哭得喘不上气儿来,搂紧了她爸的脖子。 她可算见到她爸了! “宝儿没事,没受伤,就是想家,想爸。” 秦淮山眼眶一红,“爸来晚了,让宝儿吃苦了,都是爸不好。”. “宝儿没吃苦,”秦卿摇晃着小脑袋,继续抽抽噎噎。 秦诏安他们也陆陆续续地出来了,一个个满脸震惊地看着秦淮山。 “大伯?” 秦淮山看了一眼,孩子们一个不少,全部都在,他甚至还看见了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应该就是钟律,钟建国的儿子。 “他娘的!” 突然,韩方潮脸色难看至极,他爆了句粗口,下一刻,韩方潮那边的人手立即发难。 怪只怪秦淮山演技太好了,昨儿一亮相就像个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但如今看见他和那些孩子们重逢,而那些孩子又和季先生亲近,韩方潮一下子就想到了许多东西。 立即先下手为强。 然而。 “高庆阳。” “到!” “不必留手!” 秦淮山一脸阴冷,他动作温柔地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按着闺女的后脑勺,把闺女护在怀里,不让闺女看那边的情景。 但他一身气势越发冷峻,越发锐利。 小不忍则乱大谋,若非如此,早在昨夜,他就已经废了赵老大和蒋六! 这些杀千刀的人贩子,死不足惜! 高庆阳带头,瞬间出手,他们这些人全是军中好手,而季先生怔了怔,病房外的保镖也瞬间涌了进来。 两伙人打韩方潮一伙,秦淮山他们竟然带了枪,季先生这边的保镖也武装的无懈可击。 “砰——” 场面太乱,不知是哪一边先开火,接着有人倒在了地上。 韩方潮脸色一僵,“撤!” 他没走楼梯,那些人堵住了病房门口,他如今是被瓮中捉鳖,但急中生智,他带着几名幸存的手下扑向了窗户。 砰——! 就在这时,季先生一副清冷模样,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枪,一枚子弹射穿了韩方潮的膝盖。 韩方潮正在翻窗,在惨叫声中,摔到了楼下。 “追!” 秦淮山没动手,转身护着身后这些孩子们,但他模样很冷。 高庆阳几人立即翻窗而过,这病房在二楼,但几人训练有素身手矫健,十分顺利流畅地安全降落,立即制服了几个。 但回头一看,才发现始作俑者韩方潮竟然逃了。 “可恶!” 高庆阳心里憋了一口气,他抬起头,看向二楼的窗户。 秦淮山已经来到床边,他沉默了一会儿:“通知钟建国同志!” …… 韩方潮被通缉了。 钟建国抵达医院时已经中午了。 这病房里面的小隔间完全被秦淮山征用了。 这会儿秦卿坐在一把椅子上,秦淮山蹲在小闺女面前,一会儿摸摸闺女的小脸蛋,一会儿又摸摸闺女的小短腿。 肉乎乎的,还成,没瘦,还是那么白嫩,还是那么奶声奶气的,也没变傻。 “爸……”秦卿奶呼呼地伸出小手,搂住秦淮山的脖子,她粘人的不行。 说到底,就算是个大人的芯子,但受这个小身子影响,她心智退化,很多时候都很幼稚,像个真正的小孩子。 这回遇见了这么大的事情,无论起初在船上苏醒,还是后来落入那些人贩子手里,她一直没哭,想家想了那么久,犯愁回家的问题,偶尔也会悲观,会想自己是不是再也回不去了。 是不是要等香江回归、国门大开,才能重新见到她的家人。 每当那么想时,她都窒息得难受,但一直坚强地撑着挺着。 可这会儿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秦淮山,她爸来找她了,来接她了,就在她面前,她的娇气病又犯了,哭得大眼睛都肿成青蛙了。 “爸,那些人可坏可坏了,但宝儿可聪明了!他们没伤到宝儿!” 像诉苦,又像炫耀似的,也仿佛在用这种方式安慰秦淮山,她说起话来语无伦次的。 秦淮山笑了声:“我昨儿听他们说你变成小傻子,真把我急够呛,那又是怎么回事?” 秦诏安在旁补充:“当时事急从权,有人想从那些人贩子手里买走宝儿,宝儿故意装傻才蒙混过关的。” 秦淮山薄唇一抿,又轻轻地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做的不错!” 他想,孩子们的运气是真好,他的运气也很好。 不然兴许这一回,就得天人永隔了。 而就在这时,病房外,传来钟律气愤的怒吼声。 “我说了,是许春雁!” “准是她没错了!” “我可是你亲儿子,难道我会骗你吗?” 钟律也终于见到他家老钟了,这回不止秦卿他们受了惊,就连钟律,别看平时嘻嘻哈哈的,但也是提心吊胆。 一看见自个儿亲爸,那铁定是得告状的,于是把他心里那些猜测全一股脑地倒出来了。 但老钟竟然愣了愣:“怎么可能?” 他一副怀疑人生的表情。 这下可好,钟律这小子直接气炸了,弑父的心思都有了。 怎么就不可能了! 他都想捶老钟了。 面无表情地瞪了钟建国一眼,他突然转身,负气道:“我宣布,我离家出走了!” “你不解决那个许春雁,就别认我这个儿子!反正你二选一,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而病房里。 小秦卿张圆了小嘴儿。 许春雁? “怎么又是她!!” 感情钟律口中的后妈,竟然是许春雁? 第138章 去给闺女报仇 而秦淮山也下颚一绷。 之前知道钟建国和他一样丢了孩子,但原以为只是阴差阳错。 但如今看钟律的态度,敢情这事儿里头,竟然还有许春雁的手笔? 一时间,秦淮山那脸色森冷森冷的,宛若北极冰雪,万年不化。 另一头,钟建国见儿子赌气了,没好气地薅住钟律的后脖颈子,把人提溜回来。 钟律张牙舞爪:“你放开,老钟,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她了,她压根儿就不是什么好的。” “你说说,你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你就算想给我找个小后妈,也别找个像她那样的啊。” “她是什么人,她什么性子,你心里没数吗?听说她前夫当初瘫痪了,她直接撇下丈夫孩子就跑了,更何况她当年下乡前还坑了你一笔彩礼钱。” “我看你是有钱烧的!” “你不要钱,你给我啊!你不把她坑你的那笔钱要回来,你说说,你还引狼入室,你气死我了!” 钟律瞪着眼珠子冲钟建国怒吼。 钟建国按了按眉心,心情是复杂的:“你急个什么劲儿,我又说要放过她吗?” “嘎?” 钟律最近正值变声期,这会儿一听,就跟被人掐住脖子的公鸭子似的,两眼发直,有点懵了。 钟建国叹了口气,没什么表情地说:“让我好好看看你,没吃苦吧,没受伤吧?还穿上新衣服了,那个季先生对你们不错?” 钟律瞅他两眼,才撇撇嘴:“季先生比你好多了,我都想认季先生当爹了,至少人家身边没有那种乱七八糟的女人。” 钟建国面无表情地抽他后脑勺:“我是你老子!” “我还是你儿子呢!” 父子俩针锋相对,但一对视,火气也没了,因为钟律知道,这一波,他稳赢。 果然比起许春雁,还是他这亲儿子更占优势。 别看老钟没多说,但钟律知道,老钟以前是因为当年的执念才把许春雁带回来,毕竟当年是真的被许春雁给迷住了。 生平就只动了那么一回心,甚至老钟和钟律的亲妈,说起感情,也顶多是亲情,家人之间的感觉,谈不上有多爱,却爱上了许春雁。 哪怕被许春雁伤过一回,到底是放不下。 可放不下又怎样?那就是一毒瘤,这回之后,老钟就算放不下也得放下了,必须亲手剜了那毒瘤。 不然他往后就没人养老送终了,他就没儿子了! …… 季先生对秦淮山他们的身份有些在意,但没多问,他虽然伤得重,但并不喜欢医院,于是当天下午就办理了出院手续,决定回家养着。 并不缺私人看护,医院有的,季先生都能弄过来,比起待在医院里,还不如在家里养着更自在。 同时,他邀请了秦淮山等人。 秦卿对秦淮山很黏糊,不止她黏糊秦淮山,秦淮山更黏糊她。 坐车时一直紧紧地抱着小闺女,让闺女坐在他腿上,甚至舍不得眨眼,生怕一转眼闺女就又没了。 秦卿看得可心疼死了,抵达季宅后,进入季先生给他们安排的房间,她立即拽着秦淮山上床。 “爸,你睡一会儿。” 把她自己团了团,往她爸怀里一窝,枕着她爸的胳膊,又抱着他爸另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她小手拍了拍:“爸,咱俩一起睡,宝儿就在这儿,宝儿哪也不去,你一睁眼就能看见宝儿。” 秦淮山睡不着,可能是累过劲儿了,但知道闺女懂事,搂着闺女闭上眼:“成,那爸陪你躺一会儿。” 秦卿也闭上了眼。 可过了半小时,这父女俩虽然谁也没吱声,但全都精神的像个狗子似的。 秦卿夹紧了两条小短腿,小身子扭了扭。 秦淮山立即睁眼:“想尿尿?” 秦卿小脸儿一红,憋得都快发紫了,十分羞耻地点着小脑袋,“嗯!” 秦淮山失笑,抄起孩子送进洗手间,自己出来背靠着房门。 不久秦卿解决好了,“爸,宝儿出不去了。” 她爸跟山一样堵在洗手间门外,她能出去才有鬼呢。 秦淮山立即让开,帮她开门,然后又把她夹起来带回床上。 可还是睡不着。 秦卿想了想,盘着两条小短腿儿,盯着她爸一个劲儿地瞅。 秦淮山头枕着一只胳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闺女软软的发丝。 就感觉不太真实,真把闺女找着了,心里落底了,但整个人轻飘飘的,没那种踏实感。 “看什么呢?” 秦卿说:“爸,你说这事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父女俩的默契不必多说,秦卿一开口,秦淮山就立即知道了,闺女人不大,但操心得挺多,这是想起许春雁了。 “国有国法,她涉法,法律不容她。” 秦卿小大人似地叹口气,重新躺回她爸怀里,她揉了揉眼睛,这会儿算是真困了。 可能是知道了,许春雁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凡是和那人有关的,全都没好事,但以后……许春雁这片阴云总算能从她脑袋上挪开了。 “困了。”她说。 “睡吧,”秦淮山说。 …… 这天下午,秦卿睡了一觉,闺女睡得太香了,秦淮山也有点困了,但一闭眼就做了许多噩梦。 一会儿梦见闺女被人贩毒打,一会儿梦见闺女被人贩子转手卖了,在他找不到的地方吃苦受罪,而他只能干着急,只能急得他自己发疯。 然后又梦见诏安他们也下场凄凉,这事儿本是瞒着家里,不让家里知道,但纸包不住火。 老头老太太那么宠爱孩子们,一听说消息当场就不行了,撒手人寰。 这梦光怪陆离,叫秦淮山一激灵就醒了。 他心有余悸,但睁眼时看见孩子睡得香甜,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只是一想韩方潮逃走了,想起赵老大和蒋六,到底是心气难平的。 傍晚时秦卿起来吃了晚饭,因为下午睡多了,晚上十一点多才犯困。 秦淮山受了孩子许久,眼看时间快凌晨两点了,他这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门外,高庆阳等人仿佛幽灵一样,无声无息,不知是什么时候集合的,甚至就连钟建国也在。 彼此对视一眼,秦淮山打了个手势,让高庆阳带两个人留下来帮他守着孩子,而他则是和钟建国领着其他人出发了。 第139章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秦卿迷迷糊糊听见楼下传来汽车开动的声音,她睡眼惺忪地伸出小手往身旁一抓,但抓了一个空。 于是她明白了,她爸肯定是抓韩方潮和那些人贩子去了,按她爸的性子能就这么算了才怪呢。 自个儿小被子一蒙,但趴在床上好久没再睡着。 有点担心。 于是坐了起来,从空间里掏出耳机带上,又拿出个笔记本电脑摆弄了一会儿。 不久,就有几个画面跳出来。 她傍晚时在秦淮山身上放了一个无线电的装置,能远程监听,同时具有定位功能。 她不会限制秦淮山,不会说这个不能做,那个不许做,但她爸的安全问题很重要,可不能出事。m. 果然,看见屏幕上的小红点持续移动向远方,同时耳机里也传来秦淮山等人的谈话声。 “韩方潮还是没线索?” “这边已经下达了通缉令,这边的警力也在帮着找人。” “另外……那位季先生很不一般,黑白通吃,他今天下午看似一直在养伤,但一刻也没得闲。” “咱们的人得到消息,韩方潮有可能藏匿的那些窝点被他抄了一个又一个,韩方潮名下的产业也全都被他接手了,不过他似乎并无继续经营的打算。” 秦淮山思忖一会儿,接着又和众人商量了一会儿,最后他们抽丝剥茧,锁定了一个地址。 一个小时后。 “是你?” 韩方潮一出事,赵老大和蒋六就躲了起来,但这会儿听见外面的动静,几人杯弓蛇影,出来时看见秦淮山,立即脸色一变。 而下一刻,秦淮山雷厉风行,立即就出手了。 赵老大想逃,但砰地一声! 被他一脚踹在了地上。 夜色下,男人拎起一根钢管,腰上别着枪,但并未开枪,而是对准了赵老大的隔壁,一钢棍抡了下去。 “啊——!” 蒋六吓得脸发白,他被钟建国带人制服了,心慌意乱,腿肚子直发抖。 眼睁睁地看着,砰,砰,砰!! 秦淮山一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模样,每次出手必定见血。 他竟然生生打折了赵老大的双手双脚,叫赵老大浑身是血地晕死过去。 “别,别……别过来!”蒋六一脸惊恐。 秦淮山拖着那根沾满血迹的钢管走了过来。 “听说你想废了我家孩子的手脚。” “那不如你也尝尝这滋味。” 这注定是个充满血腥味的夜晚。 …… 天亮时,依然没能找到韩方潮,但赵老大和蒋六已经落网了。 秦淮山惦记孩子,匆匆回来,特意冲了一个凉水澡,冲掉自己这一身的硝烟血腥味儿。 当他推开房门,见闺女打着呼呼,盖着小被子一副乖巧睡醒。 他一笑:“装睡?” 秦卿悄悄地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然后笑得可无辜啦。 “爸,抱抱,困了,继续睡!” 她后半夜一直隔空听着秦淮山那边的动静,直至她爸回来她才算安心。 秦淮山叹了口气,“人小鬼大。” 拿闺女没辙,把闺女按回床上,盖紧了小被子,而他自己则是侧身躺着,单手支着额,大手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拍着闺女的小背脊。 “睡吧,明天爸带你出去玩儿。” “不急着回去吗?” “过几天再回去。” “好。” …… 原定九月十四号坐船回去,但因为秦淮山他们来了,这事儿也就不急了。 韩方潮像个过街老鼠一样,不敢出来露面,他一边面临秦淮山等人的追踪,一边面临着满城搜捕,那日子过得可想而知。 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这天夜里,照旧,秦淮山把孩子哄睡了,夜里带着人出来。 而韩方潮则是一副形若枯槁的模样,短短几日就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了。 他出现在一家赌场外。 “我是韩方潮,我要见陈爷!” 陈爷,正是当初那个在码头,险些将秦卿从人贩子手中买走的男人。 他不但经营舞厅,更有许多家赌场。 …… “韩方潮找到了。” 早上,季先生伤势太重,坐着轮椅被管家推进餐厅。 秦卿正拿着小勺子吃早餐,她爸拿着餐巾帮她擦嘴角。 听见这话不禁抬起头:“找到了?” 季先生停顿了一瞬,神色微妙:“昨晚韩方潮找上陈爷,本想向陈爷求助,和陈爷交易。” 但人家陈爷见惯了大风大浪,而韩方潮墙倒众人推,和韩方潮联手并无好处,反而要惹大麻烦,兴许要因这事儿和季先生结仇。 而陈爷是个聪明人,不如卖季先生一个面子,借此结交季先生。 “人正在送来的路上,大概十点能到。” 季先生这么说。 秦淮山正襟危坐:“季先生这边打算如何处理?” 季先生与他对视,似乎笑了下,但神色很浅。 “我已经通知了刘督察。” 于是秦淮山懂了。 等待韩方潮的,将是法律的制裁,至少也得是一个死刑,他手底下那些生意不干不净,人命官司也不少,一旦全翻出来,就算再有几条命也不够枪毙的。 不过,季先生抚摸着自己的腿,他从前曾受过一次重伤,那之后腿脚不太利索,虽不至于残疾,但每当出行必须带着一根拐杖。 但这回车祸后,不知怎的,竟像是因祸得福? 不止伤势恢复神速,就连腿……似乎也好了,以前每当阴雨天都总会疼痛难忍。 最近天气不太好,可双腿舒适,不再有那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 另外就是……别看他如今坐轮椅,但其实是为了掩人耳目,他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短短几天,那足以致死的重伤,就恢复得七七八八,这若传出去,足以惊人。 医院那边他私底下让人调查过,但并无特殊之处。 他想不明白这种变化究竟是从哪儿来的。 直至后来,秦卿已经回家了,两岸通信不方便,秦淮山托了许多关系才寄来一个包裹。 其中有一罐蜂蜜,是秦卿给季先生准备的,恰好那次季先生这边出了点事情,受了回枪伤,但蜂蜜冲成水,喝了一口后,季先生就全懂了。 与这些孩子产生交集只能算缘分,然而求仁得仁,求善得善,余生所收获的,难以言喻。 第140章 秦淮山知道吗 上午十点,韩方潮被送达季宅,他嘴被堵住了,人也被五花大绑,浑身青紫。 似乎在陈爷那边挨过一顿揍。 他一脸疯狠,一看见季先生就跟发了疯一样。 不过秦卿这些孩子在二楼,只能隔着窗户看一看。 “坏人!” 小八小九看着楼下正不断“唔唔唔”,但因嘴里堵着破布骂不出来的韩方潮,不禁攥住了小拳头。 小九说:“宝儿,九哥以后当警察,努力抓坏人!再也不让宝儿被拐。” 小九的童言稚语逗笑了秦卿,小八皱皱眉,“那我以后要开大船,这样万一被拐了,就有人会开船,不愁不能回家了。” 这话题引起孩子们的高度兴趣。 小六他们也加入进来。 小六说:“我想成为季先生,不然成为大伯也行啊,到时候我打遍天下无敌手!” 小七挤开他:“白日做梦,听你鬼讲,宝儿,七哥以后要做一只鸟,带着你飞到天上去,这样不管离开家多远,咱们都能第一时间回家,多好!” 秦卿笑得合不拢嘴,就连经常和诏安那些大孩子玩在一起的小五也参与进来。 “嗯,嗯……”小五想了想,最终从兜里摸出一个蓝牙耳机,这是孩子们之前跟着秦卿去空间,小五在空间捡到的。 “那我研究这个,宝儿的东西太多了,咱们要帮宝儿保密!” 小五这话成熟多了,诏安他们不禁沉思了起来。 确实。 宝儿的空间里有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外面的人甚至听都没听过,见都没见过,宝儿管那叫做高科技。 秦诏安觉得,他们得早做打算了,本来学习速度很快,但如果想掩护宝儿,这远远不够。 “小五,哥支持你!”诏安拍拍小五的肩膀,又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悄悄压低了声音:“宝儿,空间的事情,大伯知道吗?” 秦卿:“?” 一呆。 啊这个,她还真把这事儿给忘了! 哥哥们已经知道空间了,当时是事急从权,可她爸还被蒙在鼓里呢。 她心虚地低下头,两只小手戳了戳,白嫩嫩的指尖对准在一起。 “在干什么呢?”正好秦淮山上楼了。 秦诏安立即闭嘴,几个孩子也立即捂住嘴,那模样神气活现的,像生怕他们把什么东西说漏嘴似的。 秦卿可尴尬极了。 “那个……” 她正思考着,突然间。 楼下,韩方潮不知怎的,竟然吐掉口中的破布。 下一刻,他一脸怨毒地冲着季先生嘶吼。 “季厌臣!老子就算死,也得拉上几个垫背的!” 季先生坐在轮椅上,他眉峰一跳,像是意识到什么,突然起身,拉着老管家迅速后退。 下一秒,“轰——!” 一声巨响,仿佛地震山摇。 秦卿瞳孔一缩,立即展开了空间。 嗖地一下,身边这些哥哥们,还有她爸秦淮山,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接着就换了个地方。 九月中旬,已经入秋了,山里的叶子渐渐慌了,绿意之上染上了秋色。 秦淮山伫立在一个古香古色的宅子中,他鹰眸一缩。 身边的孩子们正叽叽喳喳。 “外面怎么啦?” “哥,是不是地震了?” “宝儿,出什么事了?” 小六他们一点都不意外,进出空间已经习惯了,但之前听见巨响,他们赶紧凑到秦卿身边。 秦卿吓得脸都白了,她立即闭上眼,偷窥外面的情形,然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小胸脯。 “没事,没事!坏人死了,爆炸了!” 韩方潮那个阴险的,似乎提前在身上绑了炸药,楼下一片狼藉,满地血迹,季先生这边伤了几名保镖,不过他反应迅速,也因此带着老管家逃过一劫。 但季宅塌了一些。 秦卿这话刚说完,就听见一个沙哑深沉的声音说:“宝儿。” 秦卿一僵,猛地想起她爸秦淮山忘了。 心虚地扬起小脑袋,暗戳戳地偷瞄着她爸。 秦淮山:“……” 微笑。m. “宝儿,乖孩子,来,告诉爸,你是不是瞒了爸什么事情?” 秦卿:“……” 莫名害怕,皮子发紧。 “那个,那个……” “大伯!” 秦诏安一步上前,面无表情地挡在小妹妹身前:“你别吓唬宝儿,宝儿胆小。” 小二秦诏平也笑着点点头:“大伯,宝儿是你亲闺女,更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你可想好再说,不然等回了家,当心我们告状。” 这可是明摆着的威胁。 小三他们也一个不落,孩子们像一片人墙,阻挡着秦淮山的靠近。 秦淮山扶了扶额。 “一群臭小子!” 他气笑了,无语地瞅眼孩子们,然后又定了定神,转身审视这片天地。 早就知道孩子身上藏有许多秘密,比如自从一年前,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了,那所谓的神仙大姐姐,自己的瘫痪腿疾,那些经常出现在秦家饭桌上的粮食。 还有孩子总是追着家里人喂水,那水比仙丹灵药还神奇,他这腿兴许就是因为那水而好起来的。 “算了。” 秦淮山拨开一群臭小子,抱起闺女亲了一口:“你倒是瞒得紧,但以后聪明点,要瞒得更紧一些,知道吗?” 秦卿瞅着他:“爸,不生气?” 秦淮山扬眉:“好歹我是你爸,你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我闺女,至于别的,不重要。” 而且,他肯定是家里这些大人中第一个知道的,也算是稍感安慰。 再来,他想起孩子们遇见人贩子,却顺利逃脱,还一丁点都没瘦。 此刻心里明白了一些东西,使他由衷地感到庆幸。 不然天晓得孩子们会吃多少苦。 “宝儿,这个世界很好,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你自己身上那些事,除了家里这些人,不能让任何一个外人知道,你能明白吗?” 秦卿眼眶一红,“嗯,明白。” 可能,这就是父亲吧。 所思所想,第一反应,全是在为孩子做考虑。 秦卿吸了吸鼻子,“爸,你真好。” 秦淮山失笑,“饶了你爸吧,快别哭了,当心伤眼睛。” 秦卿破涕为笑。 …… 后来秦卿带着一家人从空间出来,而楼下的季先生脸色难看,受伤的保镖全部被送进医院。 韩方潮死了,临死前作了一把恶,幸亏是自制的土炸药,威力并不大,无人伤亡,但即便如此,季先生依然发了狠:“把他扔进山里去,别脏了我的地方!” 这边处理干净,而转眼又过了几天,秦卿他们也不得不向季先生告别了。 “季先生,我们会想你哒!”秦卿笑嘻嘻地弯起大眼睛,被她爸抱着,在码头边冲着季先生挥舞小手。 季先生笑了笑:“一路珍重。” 就这样,秦淮山,钟建国,他们来时带了不少人,回去时又多了十几个孩子,钟律,秦卿,还有九个哥哥们。 这艘船很大,人贩子已全部获罪,该死的一个也没能逃跑,但人贩子垮台后,也令许多人获救。 其中一些是孩子,也有一些是大人,那些大人多是女人,有的还年轻,有的已经三四十岁了,看模样长得不差,大多已沦落风尘。 有人还记着家在哪儿,想要回家,于是和秦淮山他们一起上床,对未来充满了担忧,感到害怕和不安。 但也有人自信满满。 “以前是因为没法回去,但现在能回去了,我爸妈一定会接受我的,他们只会心疼我在外面吃过的这些苦。” 一个女人穿着条红长裙,指尖夹着一根劣质的香烟,她烈焰红唇,长相美艳,皮肤也惊人的白。 但一身的风尘气,手臂上有些乌青,脖子上也残留着许多污痕。 在那些人贩子落网前,她原本在舞厅卖笑。 第141章 食人花 这个女人叫石秀红,她站在甲板上,手臂搭在护栏上,散漫地弹了弹烟灰。 那一身艳丽很有气势,美出几分凄厉的感觉,叫秦卿不禁多瞅了几眼。 这时有人朝石秀红走来:“红姐,虽说我想回家,但我心里不安稳,咱们在香江那边……到底是不干净了,等回去后,少不了得被邻居们指指点点。” 石秀红瞟她一眼:“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她以前在香江城也算是一个人物,起初在舞厅卖笑,后来跟过陈爷几年,但陈爷玩腻了,她就又回舞厅了。 本以为等待她的下场,不过是趁着年老色衰前多赚点钱,但人贩子被查抄,舞厅也全部关门大吉了,也算阴差阳错,竟然能回家了。 这些年见惯了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最初的良知被磨灭了不少,其实她若是留在香江,也能过得不错,那边有得是大老板愿意包养她,想让她做小老婆。 但她心里有一段执念。 对方看着石秀红,感觉石秀红太不近人情了,那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叫对方一脸丧气。 秦卿和哥哥们站在甲板上吹风,离这边并不算很近。石秀红自然也看见了秦卿,但淡淡地点点头,扭着水蛇腰就走了。 小九小小声地说:“这个姨姨好漂亮,但看起来有点可怕的样子。” 小九年纪小,哪怕也算经历了一些事,但到底是词汇量匮乏,不知该如何形容像石秀红这样的女人。 秦卿悄悄点着小脑袋:“是朵食人花。” “宝儿,什么是食人花呀?” “食人花就是……”秦卿绞尽脑汁,在想如何形容,既能完美诠释食人花的特性,又不至于因食人花的凶残吓坏了小九。 秦诏安走过来,揉揉俩孩子的小脑袋:“甲板风大,走吧,咱们先回船舱。” 今日江上并不平静,船开得慢了点,但本就只隔了一条江而已,花了五六个小时跨过长江,抵达了对岸。 孩子们下船时,天已经黑了,哪怕已经是九月,但这边天气炎热得很,而且天气不稳定,上一秒晴空如洗,下一秒暴雨滂沱。 那雨来得快,收得更快。 下船时秦卿听见轰隆雷声,转眼大雨把大伙儿浇成了落汤鸡,不出两分钟这雨又没了。 这天象叫孩子们错愕地张开了小嘴巴。 秦淮山和钟建国正在与有关部门进行交涉,重点是提了一下那些同一艘船载回来的女人和小孩儿。 对方叹息着:“这些个挨千刀的,成,同志,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你们今儿就在招待所住吧,放心,招待所是提前准备好的,费用全报销。” “那就有劳了。” 秦卿踏上这边的土地,才真真实实地有种感觉,香江城的那些风波已经离她远去了,未来随着时日的流逝,只会在回忆里化为逐渐泛黄的过去。 秦淮山一把抱起了她,“走,宝儿,爸带你们下馆子去!” 秦卿眼神一亮,她空间里有不少美食,但经过这一年的消耗已经消耗了三分之二。 如今是用一点少一点,她悄悄转了转眼珠,心里琢磨着回头得尽快补货了。别的物资不缺,但熟食这些想多买点。 秦淮山一看她这小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咱们先吃,吃完再多打包一点带回去。” “好!” 秦卿可高兴了,她还从未吃过这边的馆子呢,南北两地差异挺大的。 这边靠着水,水产丰富,河鱼海鲜多得是,听说以前被人叫做“小渔村”,但建国后就慢慢发展起来。 不像后世那么繁荣,但也不是很差,该有的基础设施一样不少。 来到当地的国营饭店,秦卿看了看贴在墙上的菜单。 他们人多,自然点了一大桌子菜。 “红烧乳鸽、烧鹅、腊鸭,还有粉丝元贝……” 这些特色菜秦家这些孩子以前没吃过,但东北那边的国营饭店量大实惠,这边相较之下,菜码要稍小一些。 小六眨巴一下眼:“好抠搜哇!” 秦卿一呆,接着笑喷了,旁边小五一把勾住小六的脖子,“吃也堵不住你的嘴。” 大伙拿起筷子,秦卿拎着一根烧鹅腿,一口咬下去,叫她眼神亮晶晶,“好吃!” 秦淮山立即又把另一只鹅腿给她夹过来,“好吃就多吃点。” 这时的国营饭店不像后世花样那么多,招牌菜不过就那么几个,所以桌子上的菜很多都是重样的,比如这烧鹅,就点了两只。 秦卿手太小了,鹅腿太大了,她用筷子架不住,因此是用手的,吃得两只小手肉乎乎,然后又吃了粉丝元贝,这里面是加了蒜蓉的。 “太香了!” 秦淮山弯了弯眸,闺女吃得高兴,比他自己吃了还让他开心。 “秦营长?”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原来是石秀红。 她领着几个女人一起来到国营饭店,她们这些人不差钱,以前在香江那边捞了不少,不过两岸货币不通,来到这边后立即找了门路卖了些首饰,又和负责解决她们后续事宜的负责人换了点粮票肉票。 她那条红裙已经换成稍朴素一些的衣裳,这时候流行灰黑蓝三色,有人穿不惯,感觉不时髦,觉得这太屯太土了,眼界早已被香江那边拔高了许多。 石秀红看见这一桌子人,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同志客气了,叫我秦淮山就行。”他毕竟已经退伍了,再那么称呼是真不合适,至于高庆阳他们是因为从前叫惯了,迟迟改不过来。 石秀红扬了扬眉,没说什么,淡淡一颔首就走了。 秦卿已经啃完了一只烧鹅腿,如今正在吃下沙大盆菜,从里面捞出一只螃蟹来。 她瞅了瞅石秀红,发现这人哪怕出于淤泥,但一身傲气并未折损分毫。 可能是因她长相太美艳,气质太初中,那一头长卷发自然地披散而下,哪怕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依然叫她轻易成为人群中发光的焦点。166小说 每当她出现,附近的人总是不自禁地往她那边看过去。 有孩子望了一眼,说:“姨姨不喜欢理人。” 小六正在啃烧鸽子的翅膀,他吧唧吧唧嘴,吃得可香了,“咱又不是大团结,不会所有人都喜欢,反正只要家里喜欢就行了,宝儿,哥说得对不对?” 第142章 回家 “对!”当然对,太对了! 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少管外面的闲事。而且说到底,他们和石秀红不过是萍水相逢。 秦卿之前听这边负责交接的领导和秦淮山提过几句,那些有家的,想办法送回家乡去,没家的,则是在本地附近就近安置。 他们和石秀红很可能就这一面之缘,说来很陌生,往后兴许不会打交道。 但秦卿不知,命运总是如此神奇,她这时还不明白石秀红的出现意味着什么,但未来却因为这件事后悔。 她甚至生平头一回生出那种感觉!早知道,就该把石秀红留在香江,不将石秀红带回,若是如此,也能少生许多事端,也不至于…… 但那是以后的事情,暂且不提。 吃饱喝足后,又在国营饭店里坐了一会儿,他们打包带走一大堆东西,有些是给高庆阳他们带的外面,高庆阳、钟建国,还有钟律那些人并未来国营饭店。 而另外一些,转眼就被秦淮山塞给小秦卿,让她塞进空间里囤着。 秦卿从前很喜欢囤货,但这年头市面上的许多物资都是她空间里有的,而那些她没有的,外面也买不到,她已经很久没囤过东西了。 这会儿大眼睛一亮,就感觉快乐极了,她是属小松鼠的,东西囤得越多,心里就越踏实。 然而几人回到招待所,却看见几辆车身溅满了泥点子的军车开过来,之后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男人穿着一丝不苟的旧军装,他行色匆匆。 所过之处皆有人立正敬礼。 这一看就是大人物,而这大人物的出现,甚至把秦淮山等人都给惊动了。 “秀红!” 那大人物进入招待所,眼眶发红地看着石秀红。 石秀红刚吃完饭回来,她怔住许久,那神色终于染上几分情绪,她叫了声:“爸……” …… 当天晚上,石秀红被人带走了,石父临走前亲自向秦淮山等人道谢,秦淮山敬重地敬了一个礼。 而秦卿他们在这里修整了一晚上,第二天就登上了回程的火车。 从南到北,他们睡的是卧铺,一路上还算平静,钟建国也带着钟律跟他们同行,双方的卧铺包厢是紧挨着的。 “宝儿……”钟律一脸微妙地看着坐在下铺正和哥哥们玩扑克抽王八的小秦卿。 他已经知道了,许春雁竟然是小宝儿的亲妈。 “嗯?钟律哥哥也想抽王八?” 钟律嘴一抽:“不,你们玩吧。” 钟律这么说,但一副抓耳挠腮的模样,想了想,他起身出去,去找帮孩子们打热水的秦淮山。 “亲叔叔。” “嗯?是钟律啊。” 秦淮山拿着个水暖瓶,外头罩着藤编的壳子,那样式看起来很有年代感。 钟律憋红了一张脸:“秦叔叔,那个许春雁……” 他不知咋说,他不得已许春雁,甚至烦透了那个人,可那人是宝儿的亲妈,竟然和秦家有关系。 本来他都打算好了,也和他家老钟商量好了,等回到林省后,就把许春雁撵走,并将这事儿上报公安局,到时候该咋判就咋判。 可现在情况变得复杂了。 秦淮山浓眉一扬:“你们这些小孩儿怎么全这么爱操心?许春雁那事我秦家只有一个态度。” 秦淮山一眼看出他来意,神色正经了不少,本就冷厉的男人此刻看起来更有威势了。 “她以前打过宝儿,不是什么好妈妈,而她犯下的事情又太多,上回要不是你爸保她,我们秦家早就把她送进监狱了。”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希望依法处理。” 钟律瞪了瞪眼,然后狠狠地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可宝儿那边……” 秦淮山一提起闺女,那脸色就肉眼可见地柔和了:“宝儿哪怕才四岁,但什么都懂,我的态度就是宝儿的态度,你们那边放开了去做就是。” 这下,钟律没了顾忌,差点一蹦三尺高。 “谢谢秦叔叔!”他扭头就跑了。 回来时秦卿他们依然在抽王八,他精神抖擞地加入进去,当着小秦卿的面儿他并未提起这件事,但整个人看起来高高兴兴的。 秦诏安瞅他一眼,从钟律手里抽出一张牌:“大王!”大风小说 “啊,我咋输了?” “不行不行,再来再来!” 钟律这么说着。 秦诏安冷冷地瞟他一眼。 哪怕钟律比他大了三四岁,但他看钟律的眼神可嫌弃得很。 心想钟律真是白比他早出生几年,为了那么点儿小事,皱眉皱得像个小老头,这人脑子是硬伤,不大聪明的样子。 想着想着,秦诏安就抱紧了小秦卿。 “哥?”秦卿仰起小脑袋。 诏安摸摸她的小脸蛋,煞有其事说:“咱得离笨蛋远一点,免得害得咱们也变笨。” 秦卿:“?” 茫然。 这是说啥呢? 而钟律全然不知,自己的智商竟然被人鄙视了一回。 …… 这天下午,林省春城。 炼钢厂的职工大院里,小白楼中,秦老头病来如山倒,老太太也是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整个老秦家愁云惨雾,儿子媳妇们全都请假了,全留在家里头。 甚至就连远在嘉祥县的大姑姑秦淮凤、小姑姑秦淮珍,这俩人也听说了消息匆忙赶来。 事情是这样的。 当初孩子们想法简单,心心念念地想着打个电话给家里报平安,但这通电话被尹文池借了,因为是对岸打来的,又正值这特殊时期,尹文池就被带走盘查了。 不久之后,校方觉得孩子失踪这么久,怕是凶多吉少了,或许是出于良心不安,校领导登门赔罪外加慰问。 这下子,秦淮山苦苦隐瞒许久的事情,立即就曝光了。 老两口受不住打击,直接就病了,二婶陈翠华、三婶李素芬,还有四婶丁美莲,更是整日以泪洗面。 “宝儿那么小,她咋就遇上这种事。” “还有诏安他们,咱家孩子一个也不剩,这是想断了咱老秦家的根啊!” 为这,别说老两口撑不住了,就连秦二叔他们都仿佛天塌了,整日浑浑噩噩,都不知是咋熬过来的。 这天也是如此。 第143章 打死你个臭疯子 “娘咋样?还是吃不下东西?”老二媳妇陈翠华端着一碗小米粥从屋里出来,秦二叔担心地问。 以前秦卿好不容易才把家里这些人喂得胖一点,看着样子好看些,可因为这事儿,全家人被打回原形,瘦得都快脱相了。 陈翠华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点点头:“娘吃不下,我刚摸了摸脑门,又发高烧了,这是想孩子想的。” 说着,陈翠华自个儿就掉下了眼泪。 她也想孩子,她家四个孩子,诏安、诏平、诏远、诏言,那全是她一手带大的。 还有老三老四家的,小五小六他们……如今一个也不剩,两个弟妹都快疯了,老三媳妇像掉了魂儿似的,老四媳妇整天以泪洗面,恨不得跟着孩子们一起过去。m. 秦二叔长吁口气,他满嘴火泡,眼底布满了血丝,困苦地将脸埋进了掌心中。 半晌他搓了一把脸,起身搂住了媳妇陈翠华:“大哥如今联系不上,但应该是找孩子去了,咱往好的方面想,眼下家里变这样,咱俩得撑住。” “咱们先得活下去,以后才有可能见到孩子们。” 也许孩子只是被卖了,但是还活着,而更坏一些的猜测……他不敢想。 秦家这边愁云惨雾,这事儿也在大院里传遍了。 当初本来如果秦淮山没来炼钢厂,那副厂长的位子就得落在朱主任头上,而朱主任的媳妇周翠为此闹过不少小别扭,后来见胳膊掰不过大腿,才算安分些。 还有周翠那个娘家妹子周雨柔,以前看上秦淮山,后来是因为谣传秦淮山不能人事,这才一脸憋屈地放弃。 如今周家姐俩正坐在炕上织毛衣,毕竟眼看也快入秋了。 周雨柔依旧打扮得漂漂亮亮的,但嘴皮子一掀,就显出几分幸灾乐祸来。 “之前那些小杂种可没少给我下绊子,也幸亏那些兔崽子,不然兴许我还真就嫁进秦家了。” “那个秦淮山长得高高大大的,谁知中看不中用,是个银样镴枪头,幸好我没嫁进那种火坑里。” 她正这么说,旁边,周翠的儿子叫朱亮,他和秦家那些孩子起过不少冲突,而秦家孩子又聪明,大的小的全都跳级了,他和秦卿他们是一个学校的。 不过之前下乡时,周翠舍不得朱亮去乡下吃苦,就给朱亮请了病假,把朱亮留在家里。 这会儿朱亮一脸兴奋地问:“他们真被人贩子拐了?真被人贩子卖了?” 周翠说:“那还有假,那老秦家也真是的,好不容易才从山沟沟跳出来,竟然舍得把孩子送去下乡参加那什么劳动体验,这下可好,孩子一下就没了。” 周翠还说:“我昨儿碰见那个秦家老二的媳妇了,那陈翠华哭得眼睛都快瞎了,听说他家老两口病得越来越重,估计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朱亮眼珠转了转,真心实意地夸周翠:“妈,还是你最好,你最聪明,不然兴许我也被拐了。” “呸呸呸,个死孩子,瞎说啥呢,晦不晦气?”周翠赶紧捂住朱亮的嘴,拎着朱亮的耳朵教训了一顿。 不过,像朱亮这么大的孩子正是人嫌狗厌的年纪,整天找骂逗狗,走哪儿都叫人嫌弃。 以前被老秦家的孩子们压得抬不起头,但从前也曾是大院里的小霸王。 这下可好,秦家孩子出事了,他觉得他扬眉吐气了。一转身喊上几个小伙伴,摇摇晃晃地出去玩了。 这些孩子们莽撞,路过秦家时,依稀听见小白楼里传来的哭声,朱亮不禁一乐:“该!最好秦宝儿那个小赔钱货永远别回来,还有秦诏安他们,都被人卖了才好呢。” 这样以后他妈周翠就不会拿秦家那些孩子和他对比了。 他正高兴呢,然而小白楼里,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出来。 “你说什么呢?你说谁赔钱货,你让谁别回来?” 朱亮吓一跳,那声音听着温温柔柔的,可脸色像恶鬼一样,比鬼还恐怖。 竟然是秦家四婶,丁美莲。 朱亮赶紧往后躲了躲:“疯婆子,你冲我来什么劲儿,谁让他们命不好,谁让他们以前欺负我,成绩好就了不起啊?被人拐了也是他们活该!” 丁美莲笑了笑:“你说谁活该?被人拐了也活该?那你怎么不被拐啊!!” 她神色凄厉起来,“没家教的东西,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育你的?都在一个大院里住着,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其他小来小去的事情我们老秦家懒得计较,这种时候还敢火上浇油?” “成,成!那我就找周翠说道说道!” 说完,丁美莲脸一冷,一把薅住朱亮的胳膊,扯着朱亮直奔朱主任家。 她从来都不是泼妇,但最近她一闭眼就想起孩子们,她觉着,她可能都快要疯了。 这种时候竟然听见这些话,这谁能受得了? 宝儿他们,诏安他们,还有她家的小八小九,一个叫秦剩君,一个叫秦剩云。 她丈夫秦老四看似羞涩腼腆,婚后这么多年那性子就没变过。 当初给俩孩子取这名,秦淮流小声地说:“咱孩子一个叫君,一个叫云,以后一定能有君子风骨,等往后他们长大了,希望他们能多读书。” “不过外头停课了,要是能复课就好了,到时候我带着俩孩子一起读。” 当时那些话言犹在耳,可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 她家孩子又是招谁惹谁了? 朱主任家还能做个人吗? 将心比心,如果这事儿被朱家碰上了,他们老秦家绝不会落井下石,可朱家呢? 一个孩子都敢这么讲,周翠两口子私底下到底是怎么念叨的? “疯婆子,你给我放开!”朱亮竟然还一脸不服,张嘴就咬在丁美莲手背上了。 他身边孩子不少,见此纷纷抓起小石头,“疯子,疯子,疯子!” 那些孩子们大吼着,而丁美莲吃痛,不禁撒开了手。 朱亮一扭身就跑远了,抄起一块碎砖头朝这边飞来。 “我打死你这个臭疯子!” 第144章 宝儿回来了 砰地一声,丁美莲头上挨了一下子,她身形晃了晃,伸手一摸,发现全是血。 “疯子?哈!” 那些石头不断落在她身上,打得她浑身青紫,直至秦四叔从外面回来:“你们在干什么!” 秦四叔瞳孔一缩,他手里拎着个中药包,冲过来扯开那些孩子们,一把抱住了丁美莲。 “美莲,美莲……媳妇,你没事吧?” 秦四叔看媳妇这样,心疼的差点掉下泪来,赶紧用手帮他媳妇捂着头。 丁美莲恍惚了许久,突然扑进了他怀里:“淮流……我是不是真疯了?咱孩子没了……宝儿他们真不见了?我还能再见着他们吗?” 她问着,也哭得撕心裂肺。 朱亮却在那边插着腰,一脸的得意。 秦四叔心里不好受,但猛然之间,向来秀气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回过头,那双充血的眼睛,活像狮子一样。 秦家住在小白楼二楼,忙着照顾老两口,正值多事之秋,没人能闲着。 可听见楼下的动静,有人顺着窗户看了看,立即脸色一变:“老三,不好了,下头出事了!老四媳妇被打了!” 秦二叔招呼一声,率先冲下了楼梯,秦三叔咬牙切齿,也跟了上去。 俩人的媳妇陈翠华和李素芬,也立即阴着一张脸。 来到楼下后,几人赶紧把老四两口子挡住,那些孩子们竟然还在砸石头。 “反了你们了!” 秦三叔一脸阴翳,冲过来一把扯住了朱亮的胳膊。 “你放开我!” 朱亮叫着。 就在这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过来:“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这是怎么了?” …… 秦卿他们下了火车,第一时间往家赶,一是因为想家了,二也是惦记着家里这些人。 可回到炼钢厂时,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并且,离老远就听见四婶丁美莲的哭声,这可把他们吓了一跳。 “爸!” 诏安他们喊了一声,立即冲了过来。 而秦二叔他们茫然地看过来:“大哥?宝儿?还有诏安他们……” 老二媳妇陈翠华捂住嘴,哽咽起来,却不忘说着:“美莲,快别哭了,孩子们回来了,真回来了!” 丁美莲愣了愣,一把推开秦四叔,她披头散发,满脸是血,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小八,小九,宝儿!” 她一把将孩子们团团抱住,哭得不行,人都快站不起来了。 秦卿可吓死了:“四婶,你怎么流血了?” 她眼眶一红,而且叔叔婶婶们怎么瘦成了这样? “你放开我!”这时朱亮还在喊着,他看见秦卿他们时,也有点发懵,但挣扎的更厉害了。 而这时诏安看见朱亮和那些孩子手里抓着的小石子和碎砖头,脸猛地一沉。 “诏平!” 诏安喊了一嗓子,立即撸起袖子:“我们四婶是你打的?朱亮你特么胆肥了!” 诏安从未像现在这样爆过粗口,这会儿是真被气到了。 “你想干啥?啊——!” 朱亮突然惨嚎了一声,秦诏安已经薅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按着了地上,咣咣就是几电炮。 “啊——!秦诏安,你敢打我,我让我妈抽死你!” 他只能用胳膊护住脸,来回闪躲,但还是被打得哭爹喊娘,鼻血都被揍出来了。 至于那些跟着他一起丢小石头砸人的孩子们,也被诏安他们全给逮住了,压在地上狠狠一顿揍! 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以前诏安他们在大院里没人敢惹,一是因为秦淮山是副厂长,和厂长尹文池关系好,另也是他们是“别人家的孩子”,聪明又懂事,上学时成绩好,被老师喜欢,在同学中很受欢迎。. 为人大方,小小年纪就已经很会做人,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很能打! 寻常孩子都得避着他们走。 但这一回,他们没在家,几个小毛孩子竟然敢欺负他们家里人,可把诏安他们气坏了。 “四婶!” 秦卿突然叫了一声,丁美莲大悲大喜,竟然哭晕过去了。 她立即拿出灵泉水喂丁美莲喝了许多。 四叔秦淮流着急地抱住丁美莲,“美莲,你醒醒?” 轻拍着丁美莲的脸,见丁美莲醒不过来,秦淮流一咬牙,赶紧抱起媳妇就往外头跑,他得送丁美莲去看大夫。 秦淮山在不远处,横眉冷目地看着这一幕,他说:“老三,你们两口子带上小五小六小七,还有小八小九,跟着老四他们一起过去,看能不能帮忙。” “成!” 秦三叔立即应了一声,赶紧拽着他媳妇和孩子们一起跑了。 老二媳妇陈翠华见这边局面控制住了,赶紧上楼通知老头老太太。 “爹,娘,孩子回来了!宝儿他们回来了,大哥把他们找着了!” “宝儿?”秦老太虚弱地睁开眼,一把攥住陈翠华的手:“老二媳妇,你没骗我?诏安他们真的回来了?” “娘,您听啊!” 楼下诏安他们正喊着。 “你特么胆肥了,敢拿石头砸我们四婶?” “信不信我给你也开个瓢!” 秦卿已经迈开小短腿,她知道四婶那边出不了大事,刚刚已经喂了灵泉水,但家里的叔叔婶婶变成这模样,爷爷奶奶呢? 她心里着急,赶紧就冲进了小白楼。 “爷,奶!” 抓着楼梯扶手,小短腿蹬蹬蹬地往上跑,直至冲进老头老太太的房间,见老太太被陈美莲搀扶着正要下床。 “奶!” 她冲过来,一把抱住了秦老太。 她奶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几岁,以前头发是灰白参半的,可现在头发全白了。 还有她爷,她爷躺在一边,到现在都没醒呢。 “宝儿啊……奶不是做梦吧?我宝儿真回来了?” 老太太泪眼婆娑,不断摩挲着她。 秦卿抽抽噎噎的,心里难受得厉害:“奶,宝儿回来了,奶不怕。” 她又赶紧拿出灵泉水,踮着小脚喂给秦老头。 秦老头的身体更虚弱,这老头平时不苟言笑的,本来因为灵泉水,一家人体质改善了不少,几乎百病不侵。 但这回因为孩子们出了事,老头又是一个喜欢把心事憋在心里的,这完全是憋病的,心火太大了。 老头醒来时,就看见孩子小脸泪涔涔的,旁边老伴儿也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他恍惚了许久,旋即老眼一红,沙哑地说:“宝儿啊,吓死爷了……” 第145章 孩子就是命 秦卿张开小手,抱住了老两口:“都是宝儿不好,让爷爷奶奶担心了。” 楼上,这两老一小哭成了一团。 楼下,周翠听说她儿子朱亮被人揍了,杀气腾腾地冲了过来。 “你们这是干啥?咋好几个打我儿子一个?” 她气坏了,冲过来甩手就是一个嘴巴子,然而秦淮山神色一凛,他一步踏出,反剪周翠的胳膊,同时一脚踹在周翠腿弯上。 砰地一下,周翠被制服了,磕得膝盖都青了。 她不敢置信:“秦淮山?” 周雨柔也跟过来了,见此连忙喊道:“秦淮山,你还是不是男人,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 她冲过来拉扯秦淮山,秦淮山冷冷地看过去。 周雨柔心里一咯噔,不知怎的,这一眼之威,叫她心里毛毛的。 但马上她脸一黑,竟然冷笑起来:“我差点忘了,你那方面不行,你压根就不是个男的。”166小说 “你给我撒手,放开我姐!” 秦淮山神色阴了阴,而这时老二媳妇陈翠华已经从楼上跑了下来。 “大哥,你放开他们!”秦淮山一个大老爷们,不好直接和女人动手。 但她行! 陈翠华冲上去,甩手就是两个大嘴巴子:“惯得你们!你家小子打破我四弟妹的脑袋,我告诉你们,我弟妹没事也就罢了,真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让他坐牢!让你们全家都给我四弟妹陪葬!” 妯娌关系处成了亲姐妹,在这年头是少有的,陈翠华是真动怒了。 周雨柔挨了一耳光,气得像个疯婆子似的,气质全无,跟她姐周翠一起冲了上去。 然而愤怒是能激发人爆发力的,别看陈翠华最近瘦了许多,打她们两个却不在话下,虽说自己也受了一点伤,却险些把周家姐俩挠得满脸开花。 朱主任听说这事时人正在炼钢厂车间,他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就见周家姐俩惨得不像样,衣裳都被扯坏了。 “这是干啥呢,咋还打上了?”朱主任冲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秦淮山出手了。 薅住周家姐俩砸了朱主任一身:“管好你媳妇,还有你这个妻妹!” 他阴冷地瞥了朱主任一眼,旋即又和秦二叔一起,挨个拉起了诏安他们。 诏安打上头了,又狠狠地踹了朱亮一脚。 “姓朱的,我告诉你,往后见我绕道走!不然我见你一回揍你一回,不信你们就试试!” 秦诏安这话说完,还拿眼刀子刮了一下朱主任那边,这才喊了声:“诏平,走,咱去楼上,看看咱爷奶。” 他听见楼上宝儿和爷奶在哭,自个儿眼睛也红了,只是心里情绪没表现出来,但步子走得蹭蹭的。 …… 秦卿也不知自己哭了多久,最后都哭抽了,当初见到她爸时,她都没哭成这样。 主要是叔叔婶婶们太瘦了,太憔悴了,老两口又是这副模样。 她心里甚至在害怕,是不是再晚一点就看不见她爷奶了? 当初下乡前她给家里准备了不少物资,其中灵泉水也是有的,可都这么久了,灵泉水早就用光了。 这样一想,她心里更后怕了。 但好在,孩子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太太搂住秦卿不肯撒手,谁要是敢过来跟她抢,她都敢跟人拼命,像魔怔了似的。 秦老头也好不到哪里去。 晚些时候,四婶丁美莲从医院回来了,她人已经醒了,左手牵着小八,右手牵着小九,笑得温温柔柔的。 她眼皮儿有些肿,却笑得很灿烂。 回家一见小秦卿,没敢跟像头老豹子的秦老太抢,却噙着温温柔柔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卿。 可晚上睡觉时,秦卿留在老头老太太这屋,突然听见四婶那屋传来一声惨叫。 她赶紧去看情况,就见四婶坐了噩梦,抱着小八小九不断发抖。 “妈,我们没事了,没吃苦,我们都在呢。” 小八小九被搂得太紧了,小身子发疼,秦四叔也在旁边安慰着丁美莲。 丁美莲这才算是缓过来。 秦卿看见这一幕,她心里知道,虽然她和哥哥们平安回来了,可这事儿留下来的后遗症实在太多了。 老秦家全是疼孩子,把孩子看得比自己还重要,这些孩子就是秦家的命! 想当初在凿子岭,那时候过得穷,家里粮食不够吃,大人们一天两顿饭,每顿只吃个半饱,饿了就多喝水,生怕把孩子饿着。 哪怕自个儿省吃俭用,也得把孩子们照顾好。 可这回这事儿,是真把全家都给吓着了,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秦淮山得知出事时没敢通知家里。 就是因为太清楚家里这些人的脾气了,知道这一大家子肯定受不了。 “哎……” 老太太不知何时来到了小秦卿身后,想了想,她弯腰摸了摸秦卿的小脑袋:“宝儿,你这几个婶婶啊,把你当成亲闺女一样,今儿就跟你四婶一起睡吧,明儿去你三婶屋里,后头去你二婶屋里,好不好?” 秦卿仰起小脑袋,“那奶呢?” 老太太依依不舍,但还是笑了笑:“奶都一大把岁数了,啥没经历过,奶不用你陪。” 这话说得秦卿又一阵心酸,恨不得立即无师自通分身术,可惜她不会法术,她又只有一个,她张开小手抱住老太太的大腿,小脑袋依恋地在老人身上蹭了蹭。 …… 这天晚上,秦卿和小八小九一起跟丁美莲躺着,丁美莲显得很安静,但一宿没睡着,时不时地就得睁开眼看看旁边的孩子们,再不然就是轻轻地伸手摸一摸。 有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甚至还提心吊胆地探探孩子们的呼吸。 她战战兢兢了一晚上,直至天都快亮了,似乎才回过劲儿来,才算是有了几分真实感。 孩子们是真的全须全尾地回来了,没吃多少苦,也没缺胳膊断腿,她捂住自个儿的嘴,又哭又笑。 但早上吃饭时,秦卿才发现,原来家里情况最严重的,竟然不是丁美莲,而是三婶李素芬。 第146章 许春雁的报应 之前也说了,李素芬像掉了魂儿似的,昨儿兵荒马乱的,人又太多,没来得及注意,这会儿才发现,李素芬一脸呆滞,整个人跟傻了似的。 小五小六小七,这几个孩子守着李素芬,担心的不行,她却像看不见似的。 孩子们喊她一声,她也要好久才能反应过来。 “三婶,喝水,”秦卿捧着灵泉水走向李素芬。 李素芬慢了好几拍,才说:“是宝儿啊。”她一副稀里糊涂的模样。 秦淮山在边上看着,觉得不大对劲:“老三媳妇这是怎么了?” 李素芬向来刚强,脾气果敢,而且还是个率真的直肠子,心里藏不住事儿。 丁美莲细腻,变成那样算情理之中,可李素芬……按理不该这样的,这是个暴脾气,有啥事瞒不住,早就全说出来了。 秦老太叹了口气:“听说宝儿他们出事后,老三两口子就天天出门,跟大海捞针似的,想看看能不能把孩子找回来。” “可……” 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满城乱撞。 俩人前阵子遇见一个被人打得浑身是血的孩子,那孩子也不知啥样了,不知是生是死,老三媳妇一看那孩子就想起自己家那些。 被吓着了,这才变成这样的。 秦淮山了解原委后,心里一哽,他垂首说:“娘,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我要是能早点把宝儿他们带回来……” 老太太经历了这些事,性子像是沉淀了不少:“哪有那么多的早点,能回来就算不错了,你咋想的我也明白,你是宝儿的爹,又是兄弟里的大哥,你啊,比谁都着急,从小就是个爱担责任的……” 老太太想了想,抬手拍拍秦淮山的肩:“淮山啊,这趟,你辛苦了。” 秦淮山这样刚毅的一个人,却因老太太这句话险些破防。 …… 秦卿他们回来时没看见大姑小姑,那是因为这俩人正忙着四处奔波,四处打听,忙着找这些孩子们呢。 隔天才收到消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 秦卿一直没见过大姑家的两个孩子,这回算是见到了,甚至还见到了她大姑父。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团圆饭,不过李素芬那模样很让人操心。 大姑父叫吴长江,他抽了一个空找到秦三叔:“老三,我看你媳妇状态不大对劲,你看……是不是得去医院检查检查?” 秦三叔长得俊,但这会儿胡子拉碴的,孩子们能回来当然是好事,但媳妇变成那样,他心里后悔不已。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带着媳妇一起出去,如果没撞见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也不至于被吓成这样。 他知道李素芬是因为那个孩子,想到自己家的这些孩子下落不明,想着孩子们是不是被人打死了,这才受惊过度的。 “去医院看过了,但大夫没招儿。”秦三叔摇了摇头,他看向不远处的窗户,李素芬坐在窗户前,孩子们全围在她身边。 她却还像做梦似的,整个人看着特虚无。 吴长江叹了口气:“我倒是知道一个人,兴许能治她……” 秦三叔精神一振,立即问:“谁?” 吴长江犹豫了一会儿,说:“前阵子又有人平反了,那老爷子以前留过洋,目前在工农兵大学那边当什么教授……听说是这方面的专家。”【1】 【6】 【6】 【小】 【说】 “专家?” 秦卿正在窗边陪三婶,听见这话赶紧走过来。 难道是精神科方面的医生? 灵泉水这东西,她用惯了,以前百试百灵,但灵泉水号称包治百病强身健体,可治愈的伤害仅限于内外伤,像三婶这种……这完全是心病。 就算她有灵泉水,也难以治愈。 因为这事儿,秦卿可愁死了。 吴长江长了一张国字脸,是个看起来一腔正气的男人,他点着头,虽然这是秦卿头一回见到他,但并未感觉到陌生。 倒是吴长江有点拘谨,因为他经常听大姑姑秦淮凤提起秦家这些孩子们,尤其小宝儿,那可是老秦家从上到下全都冲着的宝贝蛋。 对这孩子讲话时,他甚至不敢太大声,生怕自己嗓门一大吓着这个小娇娇。 “对,那老爷子叫李继文,听说以前是专门治疗这方面的,我能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他以前在我上班的那个工厂里劳改。” “不过……我觉得这事有点难办。” 秦卿立即支棱起耳朵。 现如今国内并不重视这方面,精神方面的隐疾很难找到对症的专家。 不过这好歹算一个希望。 秦三叔已等不及地催促起来:“姐夫,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难在哪儿?” 吴长江苦笑:“不是我故意卖关子,而是人家李老爷子虽然被请回去当教授了,但老头吧……以前遭过难,差不多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想请他出手可不容易。” 秦三叔皱了皱眉,他思忖许久,才长吁口气:“不管怎么说,死马当作活马医!” 大姑姑他们在这儿待了几天,但毕竟两口子是职工,不能请假太久,只好带着孩子们回去了。 而秦家这边则是忙着打听那位李老爷子的事情。 李继文平反后并未专攻精神科这方面的隐疾,而是去工农兵大学给那些学生们上文化课。 这样一来,秦卿首先想到一个人。 衡衡! 她好久没见楚衡了,但听家里说过,她下乡后衡衡来过几回,可惜全都扑空了。 另外就是,衡衡的外公徐殿青、外婆罗婉祯,那老两口也在工农兵大学任职,一家人住在教师宿舍里,估计肯定能认识李老爷子。 “爸,咱们去大学看看吧!” 这天晚上,老两口睡觉后,秦卿悄悄摸摸地来找她爸秦淮山商量。 秦淮山正在准备批文,尹文池那边他已经帮忙解释过,也出示了许多文件,上头还在核查,审查无误后才会被放出来,而工厂这边挤压了许多工作,他最近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忙着这事儿。 “你是说你三婶的事?” 秦卿点着小脑袋:“书上不是说,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虽然大姑父说了,李爷爷似乎不碰这方面的事情了,但咱们总得试一试……爸,你说我说得对不?” “人小鬼大。” 秦淮山一把捞起她,让闺女坐在自己腿上,他低头逗弄着闺女,思忖着说:“其实你三叔也是这个意思,他打算明儿就过去一趟。” “咱们也去吧!”秦卿握住秦淮山的手。 秦淮山点着头,指了指墙角:“求人办事总不能空手上门,礼我都准备好了。” 秦卿“嘿”地一声,抱住了她爸的脖子,这样一来她也安心了。 不管前面会面临多少困难,但总归有条路可走,人只要有方向,就不怕迷失。 与此同时,当老秦家这边因久别重逢,也因人贩子事件留下的许多后遗症而忙得焦头烂额时。 钟家那边。 许春雁终于迎来了报应! 第147章 把她撵回乡下去 钟建国父子是和秦淮山他们一趟火车回来的。但父子二人下了火车后,并未直接回家。 钟律早就等不及想找许春雁算账了,别看他一直表现的挺乐观,然而有些事禁不住细想,不然细思极恐。 就说这一回,倘若没有遇见季先生,他被那些人贩子转手卖了,如果运气差一点,天晓得他还有没有命活着。 像他这个岁数早就懂事了,哪怕偶尔也有幼稚的时候,但大是大非上自个儿心里有数。 再者,就算不提他自己,单说秦家那边。人家秦家那些孩子是被他连累的,就算孩子们大度,没有怪他。 可万一呢? 蒋六那些人本想废了孩子们的手脚,若不是人家气运逆天,兴许他和季先生找过去时,那些孩子早已伤残。 不提死不死,单是一个受伤残疾,倘若真是钟律间接造成的,钟律这辈子都过不了这个坎儿,这阴影得笼罩他一生,他余生都无法原谅他自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是许春雁!但凡有什么差池,都绝对是影响钟律一辈子的大事。 不过,比起钟律,钟建国一副深沉莫测的模样,这人久居高位,也威严惯了,以前当过兵,如今也是大领导,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早已修炼的炉火纯青。 “爸!”这天父子俩住在春城西边一家招待所,这地方离家挺远。 钟律实在不明白他家老钟是咋想的,实在憋不住了,就抗议起来:“你到底咋想的?你不是答应我了,要追究到底吗?” “你要是再不动手,我可自己去派出所了!反正这事儿我一定得告她!” 钟建国瞥他一眼,这小子乱蹦跶什么,一看就糟心。 “你消停待着。” “什么叫我消停待着啊,你要是下不了手,你就直说,反正我是不可能原谅她的!” 钟律觉得自个儿得摆出态度,坚决不妥协。 钟建国叹气,“凡事得讲证据,没证据怎么办事?” 之前他和秦淮山向军方求助,事情闹得太大,为了找孩子,期间捣毁了一个又一个人贩子窝点儿,如果想为许春雁定罪,这并不仅仅只是靠他儿子一句“他怀疑”、“他认为”,就能成事儿的。 得拿出确凿证据了。 钟律瞪着眼睛瞅钟建国:“那您就给我一个准话吧,到底还有多久?咱俩都回来好些天了,我想孙妈了。” 钟律闷了闷,孙妈是钟家保姆,钟律是孙妈看着长大的,对钟律来讲,他亲生爷爷奶奶早在多年前就病逝了,而孙妈就像他亲奶奶一样。 钟建国起身,走过来揉了揉儿子的头:“再忍几天,咱们就快回去了。” 其实钟建国也有顾虑,他相信儿子说的,可心里到底存了几分侥幸,万一呢? 他想查个清楚,如果这事儿和许春雁无关,他不会冤枉她,但儿子讨厌许春雁,这日子已经不能过了。回头必须和许春雁做个了断。 可如果这事儿真是许春雁做的!他唯一的儿子差点折在许春雁手里,无论是作为一个男人,还是作为一个父亲,他都绝对无法容忍许春雁的存在。 不让她牢底坐穿,都难解他心头恨。 这天之后钟建国早出晚归,经常忙得不见人影,钟律知道他家老钟在查许春雁,哪怕心里着急,但也没再催促,而是很懂事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偶尔一个人待在招待所里,他还挺想秦家那些孩子的,早在下乡时就玩得挺好的,被人贩子卖到香江后,更是因同甘共苦,有了过命一样的交情。 直至这天下午。 “钟同志,那几个人贩子已经落网了,这是您要的资料。” 之前和许春雁接头的人贩子被警方抓捕,一份口供笔录呈至钟建国面前。 钟建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做了莫大的心理建设,才翻开这份文件。 那人贩子供认不讳,而字字句句,全部直指许春雁。 钟建国看着看着,心凉了半截儿,直至越来越凉,越来越凉,真是心凉透了。 半晌,他眼眶一红,合上了这份文件沙哑又懊悔地说:“立即逮捕!” 原本只是为了全当年的念想,解了自己心头那份念念难忘,谁知竟引狼入室。 许春雁,她究竟有多狠的心?算了,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想知道了。 …… 钟家这边,保姆孙妈正指着许春雁的鼻子数落:“建国对你什么样儿,你心里难道没数?” “眼下小律不见踪影,亏你还是个当后妈的,你一点都不惦记,还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你想勾引谁?” “我告诉你,别以为他们父子俩没在家你就能翻天,这个家还有我在这里守着呢!” 许春雁烫了个卷发,穿着一身儿洗衣裳,自打钟律被人贩子拐走后,她整天美滋滋的,心情一好甚至哼唱上几首小曲子。. 孙妈见不得她那样儿,就觉得这女人一看就是个不知检点水性杨花的,对她没好脸色。 而这叫许春雁脸色发青:“孙妈,我早就想说了,你不过就是个保姆,整天像个狱卒似的看守着我,我来钟家是过日子的,又不是来坐牢的!” 她竟然还抗议上了。 孙妈冷笑:“你说你是来过日子的?你拍拍良心,扪心自问,建国对你仁至义尽,可你呢?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没人看得出。” “我告诉你,要不是建国,你许春雁早就因为犯了事儿被发配到北大荒那边劳改去了!你别不知足!” 许春雁又是一气。 她解决了钟律那个总是跟她对着干的臭小子,等过阵子钟建国回来,她非得想个办法,把这老婆子撵回乡下老家去,省得这老婆子整天给她脸色看。 这么一想,许春雁眯了眯眼,那些人贩子可不是什么好人,手里头甚至有过人命,兴许可以故技重施? 不过她手里吃紧,已经没有闲钱了,看来回头得借机管钟建国要点钱,到时候…… 她一脸怨毒,眼底神色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 “咣咣咣,咣咣咣!” 门外来人,敲门敲出砸门的气势来。 第148章 秦淮山,我错了 孙妈皱了一下眉,他们住的这地方全是大人物,平时很少有人敢来这儿闹事,毕竟左邻右舍不是摆设,钟建国又很有身份,旁人见了都得礼让三分。 “谁啊?”孙妈出来开门,因为和许春雁置气,这脸色也不大好看。 然而房门一开,就见对方亮出证件:“我们是市局公安,许春雁呢?跟我们走一趟!” 许春雁穿得花枝招展,正准备转身上楼,听见这话愣了愣:“市局,公安?” 她心里一咯噔,不知怎的,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 许春雁被人带走了,可她思来想去,估摸是因为大半年前她陷害张老头那事儿。 张老头沉冤得雪,本来户籍已经被调回嘉祥县,但不知那老头咋想的,竟然又跑北大荒去了。老人岁数一大把,却喊着自愿支持祖国建设工作。 但其实是那边有几个姓严的孩子叫老人放不下心。 “同志,我爱人是钟建国,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去市局的路上,许春雁盛气凌人,心想那事儿不是被钟建国出面摆平了吗。 她戴着冰冷的手铐,丝毫不知自己已大祸临头。 然而对方仅仅是冷冷地瞥她一眼,不耐烦地说:“废话怎么那么多!” 转眼,抵达市局,对方态度算不上好,粗鲁地推搡着她,她在钟家好日子过惯了,哪怕孙妈不待见她,但从未对她动过手。 眼下被这样对待,她一下子就气炸了:“你们太过分了!等回头钟建国过来,我一定让他找你们领导好好说道说道。” 对方气笑了:“不用回头,钟同志就在那儿呢,你看他救不救你。” 许春雁一懵,顺着那人指着的方向一看,钟建国一脸威严不苟言笑,而旁边的钟律两手插在裤兜里,冲她咧出一口健康雪白的牙齿,笑得极其灿烂。 许春雁心里一慌,钟律怎么在这儿?这死小子怎么回来了,不是已经被人贩子卖了吗? 她当初要求卖得越远越好,哪怕之前钟建国忙着四处找人,但肯定找不回来! 难不成…… “老钟……”她踉踉跄跄地跑向钟建国,然而钟建国看她的眼神活像在看什么剧毒的蛇蝎。 立即扯着钟律后退了好几步。 “同志,就拜托你们了!”钟建国看向那些公安,说完,一颔首,立即带着钟律转身坐上旁边的小轿车。 许春雁眼前一黑。 “老钟!” 她喊得撕心裂肺,隐隐明白了什么,但留给她的只有一连串汽车尾气。 接连两天,许春雁被公安审问,她想辩解,想说那是人贩子的污蔑,她已经知道,她自己做的那些事,已经露馅儿了。 她不甘心,一直要求想再见钟建国一面,天真地认为,钟建国是个死心眼儿的,只要她能见到钟建国,她就还可以翻盘,她就可以把自己摘出去。 可惜钟建国无视了这个请求。 而也因她咬死了不肯承认,以为这样公安就能拿她没办法,但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她拒不认罪,反而坑了她自己一把。 开庭那天,许春雁瘦没了人样儿,瘦得眼眶突出,分明才二十多岁,却憔悴的像三四十岁的中年人。 而这一日,不但钟建国父子来了,就连秦淮山,秦二叔他们,也全都过来了。 孩子中只带来诏安诏平他们,几个小的留在了家里。 “被告许春雁涉嫌人口买卖,现本庭宣读以下判决结果……” 十年,有期徒刑! 本来许春雁的刑期不至于这么长久,毕竟她虽然联合人贩子拐卖钟律,但本身并非人贩子,而那些人贩子也不过五到十年的刑期。 然而新仇旧账一起算,她早先栽赃陷害张老头这事儿被翻了出来,并且被捕后还拒不认罪。166小说 所以判处她十年。 “不对啊!” “这不对啊!” 许春雁双目赤红,她都已经重生了,她重活一回是为了过上好日子的,她怎么就成了一个牢犯呢? “老钟,老钟,你救救我啊!我不想坐牢啊!” 她又看向秦淮山:“淮山,我错了……我是宝儿的妈,是宝儿的亲妈啊,咱俩过了好几年,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你帮帮我啊!” 然而,在宣读判决结果后,秦淮山就已一脸冰冷地起身,“走吧。” 他看向秦二叔等人,他们等会儿还得去大学学校。 前阵子大姑姑秦淮凤的丈夫吴长江提起一位姓李的老爷子,叫李继文,对方如今正在工农兵大学任职。 秦卿等人曾去过学校一趟,可惜扑了个空,老爷子临时请假访友去了。 听说今日回来。 “秦淮山!!” 身后是许春雁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可秦淮山却坚定又刚毅地迎向十月上午的阳光。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迈入1972年十月。 …… “爸!” 秦卿心里明白事儿,今儿家里的大人几乎全部出动了,但她和小六几个年纪小,在家陪着老爷子老太太。 如今见秦淮山回来,她噌地一下扑向秦淮山,一把抱住她爸的大腿,然后笑嘻嘻地仰起了小脸蛋。 “爸,你们事情办完了吧?”关于许春雁的事情她没多问,但前几天钟建国父子来过秦家一趟,当时曾和秦淮山在书房谈过,甚至还正式向秦家赔罪道歉。 既是为秦家孩子被钟律连累导致遇见了人贩子,也是因为当初插手许春雁和张老头那事儿。 秦淮山摸摸闺女的小脑袋,然后比划了一下,“宝儿,好像长高了?” 秦卿摇头晃脑一脸开心样:“对呀,宝儿长高了好多好多好多呢!” 她夸张地比划着两只小短手,但毕竟才四岁,依然奶声奶气的像个小豆丁。 秦淮山一笑,抱起闺女亲了一下小脸蛋,然后看向了秦三叔:“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位李老先生。” 秦三叔这几日心情不好,连带着小六他们也瘦了些。幸亏有宝儿这个小开心果,不然他们……哎! 秦三叔叹了口气,然后走向他媳妇李素芬:“素芬?走,我带你出门。” 李素芬愣了好久,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哦……淮河,咱家小五呢?” “妈,我在呢。” “小六呢?” 小六连忙扯着小七跑过来:“妈,我俩也在呢!” 但过了没一会儿,李素芬又问:“淮河,我是不是做梦了?我好像看见咱家小五小六了?” 孩子们看着她,而秦三叔眼眶一红,将她搂进了怀里:“媳妇,咱孩子已经回来了。” “回来?” 像理解不了,李素芬念叨着,“回来,回来……” 但突然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从她脑海闪过,她脸一僵,人仿佛又傻了。 第149章 工农兵大学 秦卿坐在她爸臂弯里,看见这一幕,本来挂在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三婶……” 三婶还是以前那样好,她还是喜欢以前那个性格直爽没心没肺的三婶,她想让三婶变回以前那模样。 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 秦卿攥住了小拳头,默默地在心里这样说。 …… 这时候,想进入工农兵大学并不容易,讲究的是一个身家清白,出身于贫下中农,对家庭背景有着详尽的审查。 不论是个人的品行操守,还是所具备的才能,都需要进行一再评估,并且最好是初中毕业的,而通常这个上大学的名额,是由各个地方进行推荐选举出来的。 十月份,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秦卿穿着件红色的小毛衣,搭配一条呢绒面料的小裙子和黑色的裤袜,脚上套着的是崭新锃亮的小皮鞋。 她被秦淮山抱着。 “宝儿,你说咱这回能不能见着李爷爷?” 小六忧心忡忡,这孩子本是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格,但自打从香江回来后,看见他自个儿的亲妈变成了这样儿,这孩子心里就压了事儿。 秦卿挣扎着,让秦淮山把她放在了地上,然后一把搂住小六的胳膊:“哥,不怕,肯定能见着的!就算这回见不着也没事儿,往后咱多来几趟,一定能行的!” 小六红着眼圈儿点点头,自个儿嘴一瘪,有点想哭,说穿了他今年也才七岁而已。但一想,小七比他小一岁,小七都没哭,他要是哭了就太没面子了。 而且,他爸已经够操心了,不能给他爸添乱。 于是小六坚强地忍了忍,刚要渗出了泪意,就这么被他憋了回去。 来到大学这边,看见校门宽敞,上头挂着个刷了白油漆的木头牌子,写着“春城大学”。 一走一过,能看见不少人骑着自行车,这年头大伙拥军,喜欢穿军绿色,甭管是新衣裳,还是旧衣裳,反正只要是军绿色,再戴一顶帽子,那保准叫大伙羡慕。 这边文化气息很浓,已经中午了,有人走在路上,手里抱着个铁饭盒,一边赶路一边看着手里的教材。 也有人啃着干巴巴的窝窝头,一边啃窝窝头,一边背着俄语单词。 这年头流行的外语尚不是英文,而是苏联老大哥那边的语言。 “宝儿?还有秦叔叔?你们怎么过来了?” 突然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秦卿眼神一亮,“衡衡!” 她好久没见过衡衡了,上回见面还是下乡之前,至于这工农兵大学,虽来过一回,但当时衡衡他们没在家。 所以那一次,不但没见上李老爷子的面,就连衡衡一家她也没见着。 秦卿走过去一看,发现楚衡穿着白衬衣、黑裤子,手里捧着厚厚的几本书,上头甚至还压着一本俄语词典,稚嫩的笔触在上面写下“楚衡”这个名字。 她惊讶了下,衡衡和小六同岁,今年也才七岁而已,以前就展现出天才的一面,会看很多外文书,可她刚刚看那本俄语字典,还有底下的教材……少年班? 是工农兵大学这边办的少年班吗?这种少年班里全是小天才,智商优越,算是破格被录取的。 “衡衡你在少年班?” 楚衡点头,表情有点发苦:“嗯……九月份本来想和学校一起下乡劳动的,但是突然转进少年班。” 忙得他没时间去找宝儿,那边是因材施教的,负责讲课的老师不看年纪,只看知识水平,恨不得把所有东西全灌进他脑子里,叫他整天头昏脑涨。 “宝儿,之前我去找你,秦奶奶说你下乡去了,你怎么样,在那边有没有吃苦?” 他把书本塞进沉重的书包里,险些被压塌一侧肩膀,可小手却握住了秦卿的手。 秦卿摇摇头:“我没事的。” 楚衡又一看,发现他们气氛不太对,这孩子向来早慧,于是看向了三婶李素芬。 “婶婶她怎么了?” 秦卿看那边一眼,愁得皱起了小脸儿。 “爸,我想衡衡了,我俩去聊天。” 说完,她拉着楚衡走远一些。 “衡衡,”她小声问:“你认不认识李爷爷?李爷爷叫李继文,听说他是这里的教授。” “李教授?”楚衡一呆,“认识的,他正好是负责我们少年班的。”166小说 竟然还有这渊源? 工农兵学员的年纪普遍都很大,走在学校里甚至能看见一些三四十岁的,年轻人当然也有,但全是一副被岁月蹉跎布满风霜的模样。 本以为李教授负责教导那些成年人,但原来是在少年班吗? 秦卿小嘴一抿,说:“三婶病了,我们想请李爷爷看病,他是什么性格的?李爷爷他脾气好吗?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楚衡迟疑了一下,总感觉……秦家三婶的状态,和他以前有点相似。 但自从遇见宝儿后,他就慢慢好了,可能是因为生活太平了,很少受那些不好的刺激,所以就慢慢不药而愈了。 这阵子秦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能跟我仔细说说吗?” 秦卿犹豫一下,才点了头,“我们之前在乡下……” 楚衡认真听着,但越听,小脸越冷,越听,小脸越冰,到最后,那眼刀子冷飕飕地刮着。 他憋了一口气,赶紧握住秦卿的小手,像个大人似的帮秦卿做检查。 “宝儿,你真的没事?真的没受伤吗?” “我没事呀,不过三婶病了……”她是三句不离三婶,可见是真的很犯愁这事儿,想尽快把三婶治好。 楚衡抿住了小嘴儿,那张漂亮的小脸儿紧绷绷的,但没来由地,就是一阵阵发闷。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宝儿竟然遇见了那种事!人贩子……人贩子! 他眼珠子都快红了。之前还想着,他已经很久没受刺激了,算是不药而愈了,可这会儿脑袋又疼了,他抠了抠自己的手心,都快抠出血来了。 “衡衡?” “嗯?” 楚衡回过神来,十分自然地掀过这一段儿,“走吧,宝儿,咱们回去,别让秦叔叔等太久。” 他牵着秦卿的小手,但脑袋里来回乱转着,也不知这孩子小脑袋里撞了些什么,但那表情越来越肃穆了。 不过半路上,楚衡告诉秦卿一个情报:“李教授没有儿女,但家里有一个奶奶,奶奶身体不好,以前在乡下吃过很多苦。” “听说前阵子李教授请假去外地,带着奶奶去看朋友,就是因为那个朋友是个中医大夫。” 第150章 宝儿的奇思妙想 秦卿立即把这事儿记住!精神方面的隐疾她束手无策,但这个,她行呀! 凡是身体上受到的伤害,只需要有灵泉水,就能顺利攻克,百试不爽。 她心里已经琢磨了起来。 接下来,由楚衡带路,一行人来到教职人员的宿舍。 这边全是小矮楼,听说是二战时期留下的建筑,看起来很破的样子。 长长的走廊上偶尔能看见一些杂物,住在这里的全是学校的老师,还有像李老爷子,和楚衡外公这样特聘过来的高知识分子。 听说李老爷子最擅长的虽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但他本人在工农兵大学,除了负责教导少年班,还负责教导那些成年学员的文化课和物理课。 而楚衡外公同样是教授,但负责的却是数学和化学,在这个缺少人才的年月,两位老爷子皆是身兼多职,整日忙得不可开交。 “这就是李教授家。” 楚衡为他们介绍,然后走上前,轻轻敲了敲房门。 “李教授,您在家吗?我是楚衡。” 不久屋里传来脚步声,李老爷子上了年纪,已经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穿着一件熨烫整齐的白衬衣,看起来很有文人的素养。 不过脾气并不温和,倒透着几分冷意。 他开门之后,先是看了眼楚衡,立即看向秦家众人。 秦淮山一步上前:“李教授,您好!我……” 没等秦淮山说完,就听老爷子沙哑地开口:“你们回吧,我不治。” 从前常年跟精神科的那些疾病打交道,心理学自然不在话下,又活了大半辈子,更曾经历过劫难,察言观色的本事也不弱。 所以李继文一看秦家这些人,又瞥一眼李素芬,就立即明白了这些人的来意。 自从他回城后,像秦家这种人,不是第一批,也不是最后一批。 他冷淡地甩上了房门。 楚衡愣了愣,皱了一下眉,把秦家的事情当成他自己家的事情,他认真想了想,然后说:“亲叔叔,咱们先下楼吧。” 秦淮山则是浓眉紧皱,不过,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做过心理建设,孩子的姑父也说过,李继文似乎收山了,不再接收病人了。 看来想打动老人并不容易。 秦卿低着小脑袋,下台阶时左思右想,直至抵达楼下后,她听见楚衡说:“宝儿,别不开心。” 楚衡安慰着她,又看向秦淮山:“李爷爷和我爷爷一样,以前留过洋,但因为李爷爷是心理医生,在国外住过很多年,所以当初被人举报了。” 楚衡试着回想起来,“听说李爷爷从前有过儿子,但儿子死了,有人说他搞封建迷信,他和李奶奶也是因为这个才吃苦的。” 精神科,心理学,搞不好还真容易变成那样子。 秦卿小手锤了锤自己的小脑瓜儿,而秦三叔则是一副双眼发红的模样,他紧紧地牵着李素芬的手,没说什么。 秦卿突然抖了个机灵:“爸,我们能去少年班吗?” 秦淮山也正在思忖该怎么松动李老爷子的态度,就突然听见这句话。 “少年班?” 秦卿点着小脑袋:“爸,衡衡之前跟我说,李爷爷在他们少年班上课,如果我们能来少年班,就可以有更多机会接近李爷爷。” “也许李爷爷现在不同意,只是和我们不熟悉而已,但是不怕!我们先和他混熟!” 她人小鬼大,小算盘打得叮当叮当响。 小六他们眼神一亮:“衡衡,宝儿说的是真的?李爷爷在少年班上课?少年班是什么?你是少年班的学生吗?去了少年班,就每天都能见到李爷爷了吗?” 小六像十万个为什么,小五和小七也一脸着急。 楚衡立即回答:“对,我在少年班!李爷爷只要没去外地,除了放假,每天至少来少年班一趟!想进入少年班需要参加学校的考试,年龄不同,知识水平也不同,卷子内容也不同。” 楚衡巨细无靡,把他所知道的全部告诉这些孩子们。 秦卿问:“衡衡,你有少年班的卷子吗?我们想要试一试。” “有的!” 于是一堆人来到楚衡家里,楚衡他们家住在另一栋宿舍的三楼,进门是水泥的地面,墙壁刮大白,但桌子上铺着刺绣的桌布,桌上甚至还摆着一个插了路边野花的小瓶子,布置得很温馨,这全是楚衡的外婆罗婉祯抽空弄的。【1】 【6】 【6】 【小】 【说】 两位老人没在家,楚衡推开侧卧,从一个实木的小抽屉里掏出厚厚的一大沓卷子,至少得有几十张。 而他九月初进入少年班,至今不过才一个月出头而已,却积累下了这么多。 这课业之重,有点超乎秦卿的想象。 “全在这里了。” 秦卿拿起一张翻了翻,对视小嘴儿一抽,变态!这题目也太超纲了吧? 楚衡才七岁,正常讲才刚上小学一年级而已,可这卷子上的内容至少也得是四年级起步的,甚至个别几张卷子还融入了初中课程的知识点。 这跨度也太大了吧? 小六眼珠子通红,他也拿了张卷子,但发现好多题学都没学过,倒是诏安他们,看上几眼,心里就有了数。 “楚衡,你娟子能借我吗?回头我抄一份,我再给你送过来。” “可以!” 楚衡说,又像是想起什么,突然说:“你等等,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他立即跑走了,不久,就见他极吃力地抱着一堆翻旧的书本走回来,但书太重了。 “宝儿,帮我开下门。” “这是什么呀?” “是少年班用过的教材。” 楚衡累得不轻,手一松,轰地一声,那么多的书全砸在了桌子上,他抹了一把脸,认真地说:“宝儿,这是我管隔壁借来的,你们可以带回去看看,比做卷子有用。” “好!” …… 于是这天下午,虽然请李继文帮三婶治病这事儿没进展,但孩子们找到了新方向。 带回一大堆书,还有楚衡用过的卷子,晚上家里这些大人们点灯熬夜,一人拿一个本子,将卷子上的题目全都抄写了下来。 甚至比孩子们都认真。 不过秦三叔看着这些孩子们,却沙哑地说:“六儿,别勉强你们自己,咱们还可以再想想其他办法,实在不行就去京城。” “京城是首都,那边兴许能治你妈。” 第151章 丑丑的笑容 秦淮山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讲话,并未戳破他心中的妄想。 从前在部队,秦淮山有许多战友,其中一些患上战后创伤综合征,但这时候,国内对口的专家实在太少。 其实除了李老爷子这边,秦淮山也在自己想办法,托以前的战友帮忙打听,可惜至今仍没有结果。 就连部队都如此,更何况是外面了,这事儿是真不乐观。 “三叔,别怕,我们可以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这些孩子们甚至向学校那边请了假,他们的知识水平远超他们的年龄,比如秦诏安,他早已接触初中课程。 看见弟弟妹妹们忙着学习,秦诏安想了想,悄悄和小二诏平、诏远,还有小四诏言商量,然后又找上了秦二叔和陈翠华。 “爸,妈,我们几个想去少年班。” 秦二叔问:“那些题会做吗?” 秦诏安点头:“会,但不一定会被少年班录取,楚衡才七岁,就已经接触初中的知识点,我们几个比他大一些,兴许参加校方考试时,题目会更难,但我们想试一试。” “小六他们心太急了,他们压力太大了,我们想帮他们分担。” 秦二叔温和地看着他,旋即和他媳妇对视了一眼,“去吧,爸支持你,好孩子。” 诏安难得地露出个笑容。 …… 卷子上的那些题秦卿全都会,别说只是这些题目了,就算大学论文她都能亲自操刀,她心里有好几个方案,第一个,如果小六他们不能进少年班,那她就自己去,她心里知道她稳赢。 首先得接近李老爷子把三婶治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大不了三婶痊愈后,她再转回小学陪哥哥们读书。 另外,她觉得这事儿得双管齐下,陪小六他们学习的同时,也得加快李老爷子那边的进度。 于是两天后,她和秦淮山商量了一下:“爸,我想跟六哥他们去找衡衡玩儿。” “我们能住衡衡家里吗?” 秦淮山一眼看穿她的小心思,闺女古灵精怪的,但到底是亲闺女,面对秦卿,秦淮山都不用猜,就能知道她小脑袋里都在想什么。 “这恐怕不容易。” 秦淮山这么说:“先等等,行吗?爸已经让人打听了,那边离厂子太远,以后肯定得总去,来回太折腾,不如先租一个房。” “呀!” 秦卿吃惊地看着她爸,秦淮山一副:“怎么样,没想到吧”的表情。 秦卿是真没想到,果然爸爸永远是爸爸,姜还是老的辣! 又过了几天,诏安他们消失了一整个白天,后来秦卿才知道,原来诏安他们去大学那边参加少年班的考核了,而天气也越来越冷了。 今年雪下得比去年早一些,才十月中旬,外头就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 就在这一年初雪时,秦淮山顶着风雪从外面回来,他一进门就宣布了消息。 “搬家吧!” …… 房子已经选好了,就在春城大学附近,是一个平房大院,房间挺多的,不愁住不开。 但秦淮山要兼顾炼钢厂这边的事情,秦二叔他们也全在炼钢厂挂职,二婶陈翠华、四婶丁美莲,这俩人也各自有工作,离那边实在太远了。 大伙商量后,反正家里目前不缺钱,之前也攒下了不少,于是二婶三婶辞职了,放弃在外人看来很吃香的工作,和老两口一起陪着孩子们搬到那边去。 至于秦淮山他们则是来回通勤,每天上下班骑自行车或者坐公交车等等。 一个月后。 “宝儿,你说,咱们能考上吗?”小六心情忐忑。 大哥哥秦诏安他们已经被少年班录取了,但小六并没有因为这个而松懈,这一个月,几个小的突击进步,学得很卖力,前几天已经参加了考试。 今儿是公布结果的日子。 所以一大早,孩子们就心急如焚地来到校门外,守着尚未张贴榜单的告示板。 秦卿琢磨着:“能成的!” 题目虽然很难,甚至涉及了奥数,但这一个月他们突击了那些知识点,也因为搬了家,离楚衡很近,有楚衡给讲课,还有诏安他们的辅导,就连秦四叔也跟着他们一起突击学习。 秦卿心里是十拿九稳的。 不过,与之相比,李老爷子那边一直没进展。 这些日子他们去过好几回,但李老爷子每次看见他们就只有一句话:“回去吧,不治。” “哎……”秦卿搓了把小脸儿。 “宝儿,是不是冷了?” 楚衡今天向少年班请了假,他立马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缠在了秦卿的脖子上。 秦卿看了他一眼,突然伸出两只小手手,捧住楚衡的脸蛋,把楚衡这张漂亮的小脸儿给都挤变形了。 楚衡脾气好,不但没恼,反而抓着她的小手,往挂在秦卿脖子上的毛线手套里面塞。 “当心冻手。” “来了来了!” 小六突然喊了一嗓子,离老远看见一个大人拎着卷成一卷的纸筒走过来。 等对方张贴榜单时,他就赶紧探出脖子,在上头搜寻自己的名字。 “宝儿,快看!”小六难得这么高兴,自打从香江回来后,他笑容就少了,话也不如以前那么多了。 这会儿激动的脸都红了:“小七被录取了,我和小五也被录取了……呜!宝儿,我妈有救了。” 他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自个儿蹲在地上抹上了眼泪,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小五眼睛一红,“起来,怪丢人的。” “嘿,”小六哭着笑,笑着哭,咧着嘴冲小五露出个丑丑的表情。 小五可嫌弃死了,但他自己也转身,悄悄地揉了揉眼睛。 不远处,李老爷子披着一件军大衣,他正好看见这一幕,无言地沉默了许久许久。m. …… “爸,爸,我们考上了!” 不但小五他们被录取了,就连秦卿和小八小九也上榜了,尤其小秦卿,成为少年班最小的孩子。 孩子们撒腿往回跑,半路上就遇见正好过来喊他们回家吃饭的大人们。 她撒着欢儿,扑过去撞在她爸大腿上,咚地一声摔了个屁股墩儿。 秦淮山无奈,“摔疼没?” 赶紧帮孩子拍拍沾在身上的雪,将孩子抱了起来。 “嘿嘿,不疼,爸,我们考上啦!负责放榜的老师说了,我们明儿就能去办手续啦!” 她这边高兴,小六也扯开了嗓门,喊着他爸秦三叔:“爸,你听见没?我们考上啦,我就知道,我一定能考上的!” 小五斜了他一眼:“马后炮。也不知是谁,之前还问宝儿自己能不能被录取呢。” 小六瞪了小五一眼,小五不甘示弱,旁边小七也笑得开开心心的。 而诏安他们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第152章 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其实这几个大孩子一直挺担心的,小六他们给他们自己加码太重了,诏安生怕他们考不上受打击。大风小说 但这下不用担心了。 秦三叔看着小六他们,看着看着自个儿就弯唇笑了,但笑着笑着又眼眶一红。 “媳妇,你得尽快好起来啊,你看把孩子们都急成什么样儿了。” 他转身看向站在风雪中的李素芬,李素芬依然是那副老样子,但恍恍惚惚地说了句:“孩子……” 她眼神里好像恢复了一两分光彩,头一回觉着,看着这些活蹦乱跳又哭又笑的孩子们,似乎有了几分真实感,似乎这不是梦。 似乎以前那些,才是一场浑浑噩噩的梦。 …… 秦家这边因为这事狠狠庆祝了一把,四婶丁美莲亲自掌勺,做了个红烧肘子,蘑菇炖小鸡,黄瓜炒鸡蛋,蒜薹炒肉等等…… 秦卿甚至还小手一挥,从空间里拿出可乐、雪碧、美年达,还有大人们喝的茅台酒、啤酒等等。 这边气氛好的不得了。 但另一头,大学宿舍里,李老爷子家。 李继文把军绿色的大棉袄脱下来挂在三角衣架上,他穿着后衬衣和针织背心,走进厨房给他老伴儿做饭。 但洗菜时心不在焉的。 他老伴儿在床上咳嗽了一声,他赶紧转身,“咋,又咳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我没事,就是外头风冷,窗户有点漏风,被呲着了。” “你呢?”他老伴儿问,“刚一回来就像掉了魂儿似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继文愣了一会儿,才说:“没事。” 他就是想起他家阳阳了。以前儿子在国外成家,生了个小混血,中文名叫李阳,可后来因为他坚持要回国,洋媳妇为这事和儿子闹离婚。 起初一家人住在首都,后来家里出事了,儿子死了,阳阳也死了,老伴儿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了。 就因为他以前在国外给那些外国人看过病,就因为他学过心理学,是个精神科大夫。 他那时候有个病人,本来疯疯癫癫的,但被他治好了,像个正常人一样过上正常的生活,甚至还因家里托了关系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精神医生也是医生,行医济世本是本质所在,可后来那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他举报了,所有事就都那么发生了。 李继文端来一杯温开水,小心地喂他老伴儿喝了半杯,之后说:“你再躺一会儿,我去炒个菜,饭已经焖好了,回头就能开饭了。” 他转身出门,怕外头的油烟呛着老伴儿,特意把房门关紧一些。 但他老伴儿望着他背影,半晌苦涩地一叹。 “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老头子当初被那个病人寒透了一颗心。 亏他还是个学心理的,他自个儿心里出了毛病,他却没当一回事。 又或许,其实已经发现了,但没办法,医者不自医。 …… “宝儿啊,多穿点,今儿又降温了。” 一大清早,秦老太笑呵呵地拿出一件崭新的小棉袄,这是老太太亲手给秦卿做的,棉袄里头全是新棉花。 “奶,你真好!”秦卿抱住秦老太脖子,她嘴甜,像抹了蜜似的,吧唧一下亲在老太太脸上。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儿,“来,这些东西你带上,课间休息时要是饿了,就先垫垫肚子。” “之前衡衡和他外公外婆来过咱家,听说那个什么少年班啊,课业可重了,中午吃饭都得争分夺秒的。” “等你们午休时,奶去给你们送饭,给你们做点好吃的多补补,学习太耗脑子了。” 别看老太太笑得欢,但这一个多月,孩子们学习起来太拼了,她心疼着呢,但又不能说什么,只能自个儿悄悄忍着在心里叹气。 秦卿蹭了蹭老太太的脸,“奶,你放心,我们一点都不苦,一点都没累着,真的!” 秦老太捏捏她的小脸蛋,“行了,快别哄我这老太婆了,赶紧的,诏安他们等你呢。” 说完,又看向秦淮山几人,今日要办理入学手续,肯定是得大人出面的。 老太太说:“路上当心点啊,看着点车。” “成,拐个弯儿就到了,您老安心吧。” …… 今儿雪下得有点深,秦卿穿的是小棉靴,同样是家里手工做的,二婶陈翠华虽然论做饭的手艺比不上四婶丁美莲,但手工这方面却很厉害。 那小靴子坐得可漂亮极了,秦卿舍不得弄脏小靴子,于是出门前就蹭蹭蹭地往她爸背上爬。 “走啦,出发,冲鸭!” 搂着她爸的脖子,她晃着小短腿儿,举起小拳头,仿佛吹响了冲锋号。 逗得她爸不禁一笑。 “走咯!”掂了掂闺女的小身子,挽住闺女两条小短腿,秦淮山昂首阔步了起来。 秦二叔、秦三叔,还有秦四叔,有的是跟孩子们说着话,也有人是抱着孩子。 比如小八小九只比秦卿大一岁,这会儿被四叔四婶一人抱一个。 但俩孩子腼腆,觉得他们都五岁了,过完年就六岁了,还这么被大人抱着,太难为情了。 他俩想像小六他们那样自己在地上走,但秦四叔不肯。 秦四叔嘴一瘪,就显得可委屈了:“孩子越长越大了,都不好玩儿了,再过几年啊,就算你让我抱,我都抱不动了。” 旁边三叔来了兴趣,蹲在了地上,“六儿,上来,爸背着你。” 小六豪气地摆着手:“才不要,你背小七,他比我小。” 秦三叔没想到自己竟然被这臭小子嫌弃了,幸好小七趴在他背上,帮他挽回点面子。 不过秦三叔想着,老四说得对,日子过得快,孩子转眼就大了,今日这光景,搁在几年后,全是只能从回忆里翻出来回味的。 秦三叔又笑了笑,侧首看了看他媳妇。 李素芬似乎转好了一些,至少如今出门不用被人牵着手了,知道自己跟着丈夫或儿子。 偶尔会看着小六他们出神,但更多时候依然那副呆滞模样,像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哪里是梦,哪里是现实。 …… 来到学校办好了手续,秦卿他们被少年班的老师领走了。 少年班只有一个,但学生足有三十多个,而且岁数都不太一样。 小一点的,像是小秦卿,今年才四岁,大一点的,已经十五六岁了。 不过秦卿却是没料到,她进入教室后,刚和哥哥们做完自我介绍,就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那是个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衣着朴素,但抱着一个手风琴,高高地扬起下巴走进来。 “对了,同学们,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 讲台上的老师说:“除了秦卿秦修智这几位小同学,咱们班还迎来另外一个转学生。” “她叫林晓琴!” 秦卿:“……” 无语。 当初下乡时林晓琴没少找她麻烦,谁成想竟然在这儿碰上了。 不过林晓琴看起来就一副不大聪明的样子,这人办事没有脑子,而少年班群英荟萃。 林晓琴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秦卿茫然,对此实在是想不明白。 第153章 烦人精 林晓琴一副得意模样,但听见老师这话,她顿时绿了脸:“秦卿,秦修智?” 难道是她所知道的那个秦家?可那些小崽子不是被人贩子拐了吗?这事儿闹得挺大了,也是拜这所赐,她们这些学生得以提前结束下乡活动。 “林同学,你认识秦同学他们?”老师温和地问。 林晓琴脸一僵,视线向下方扫去,登时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真是晦气死了,还真是秦家那些小崽子!她一脸不悦。 而老师见此,皱了皱眉。 林晓琴是走后门进来的,但秦卿他们是凭真才实学考进来的,像林晓琴这种关系户,老师表面笑脸相迎,但其实心里并不待见。 如今见两边似乎有什么矛盾,老师一琢磨,旋即指了指墙角最后一排的位置:“林同学,入座吧,该上课了。” 林晓琴登时拉拉着脸:“老师,最后一排离黑板太远了,我不能坐第一排吗?” 她发现秦家大半孩子都是坐第一排的。 比如秦卿,小八小九,这仨孩子离黑板最近,第二排是小六他们,再往后才是秦诏安那些大孩子。 老师按了按眉心,“林同学!”那语气十分无奈,“秦同学他们才四五岁,年龄小,个子也不高,就算坐在第一排,也不会遮挡后面那些同学的视线。” “可我看过你资料,你已经十六岁了,咱们少年班还有不少是刚满十岁的同学,你这个年纪,这个身高……坐第一排不合适吧?” 本来就不待见林晓琴,发现这人事儿事儿的,老师顿时不喜了起来。 林晓琴吱吱扭扭地撇撇嘴,“那行吧。”她四处看了看,发现少年班十五六岁的学生,也就那么一两个,登时一副高傲表情,走向她自己的位置。 后排才好呢,后排方便偷懒,省得离黑板太近被老师盯着。 林晓琴这么安慰着她自己,不过,秦卿坐在前头,感受着林晓琴朝她这边抛来的视线,她两只小手托着腮,理都没理林晓琴一下。 烦人精!这就是个事儿妈!矫情! 秦卿这样想着,然后开开心心地翻开了书本。 接下来一上午安然无事,不过,每逢课间休息时,林晓琴就摆弄她那架破旧的手风琴,那手风琴磕掉漆,像从废品厂淘回来的。 少年班的学术氛围很浓厚,但学生们年龄小,对此有点好奇,很快就有一些孩子围住了林晓琴。 林晓琴志得意满,时不时地按下几个黑白琴键,然后又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瞟眼秦家那边,不过秦家这些孩子们并未搭理她,通常都是自个儿闲聊,或者交流一些学习心得。 他们这边也有不少人,尤其小秦卿,几乎被人包围了,因为她是少年班里年纪最小的孩子。 “小宝儿,你今年真的只有四岁吗?” “你好厉害呀,竟然能考进咱们少年班。” “秦诏安他们也很厉害,你们兄妹都好聪明呀!” 秦卿被夸得有点脸红,她自诩是个厚脸皮,但也架不住这个。 毕竟这些知识全是她从前学过的,如今她的定位很清楚,她不过是个陪跑的,哥哥们读到哪儿,她就陪到哪儿而已,另外他们进入少年班的主要目的还是因为那位李老爷子。 “也没有啦,”她抓抓头,笑出一脸软乎乎,叫班里的孩子们看得很是喜欢。 林晓琴见自己风头被抢,鄙夷地撇撇嘴,“有什么好得意的。”她翻了个白眼儿。 心说少年班的入学考试视年龄而定,年纪小的答题时要容易点,秦卿不过是吃了岁数小的红利而已。 有人戳了戳秦卿的小脸蛋儿,然后皱眉说:“你们以前是不是得罪过那个林晓琴啊?我看她好像和你们有仇的样子。” 秦卿小大人似地耸了一下肩:“见过,但不熟,至于有没有仇,谁知道呢。” 又是一节课结束,秦卿水有点喝多了,诏安他们带着秦卿去厕所。 这边厕所全是水泥的,男女厕分开,“宝儿,等下当心一点哦。” 秦诏安一副哄孩子的语气,很是不放心,秦卿忍俊不禁:“我没事啦。”她大哥哥这副模样,简直像生怕她掉进坑里似的。 她龇了龇牙,之后秦诏安他们在外面等着,而秦卿则是迈开了小短腿儿,自己转身走进了女厕。 然而进来时她愣了愣,可不正是冤家路窄。 林晓琴竟然也在上厕所。 两人一对视,秦卿暗道晦气,自个儿找了个坑解决了人有三急,从兜里摸出一包湿巾一边擦手一边往外走。 林晓琴眯了眯眼,突然三两步冲过来。 秦卿:“?” 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感觉有点儿不对。她连忙往旁边一闪,接着,“哎唷!” 一个女学生刚提上裤子,正准备出去,结果突然挨了林晓琴一脚。 “这位同学,你干啥?你好端端的你踹我干什么?幸亏我反应快,临时扶了一把墙,不然我差点摔坑里!” 公厕就这么一个,但这工农兵大学人数不少,比如这女学生,虽是学生,但其实已经二十四五岁了,是个当娘的人了。 一边带孩子,一边来这里上学。 林晓琴没想到会是这样,她脸一僵,“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脚滑。” “我呸,什么脚滑啊,你刚刚明明是踹了我一脚,我哪儿得罪你了?你是哪个班的?” “我看你岁数不大,是少年班特招过来的对不对?你给我等着,看我不找你们老师说道说道的!” 林晓琴脸一黑。 不远处,秦卿小脸一板。 这人脑子进水了?她就弄不明白,她哪儿得罪林晓琴了?. 她如今才四岁,一个四岁孩子,真要是挨上林晓琴一脚,受点伤都算轻的了,可问题是旁边就是坑,万一掉进粪池子里…… 秦卿脸都青了。 她突然转身,面无表情地向外走,但小手一挥,突然一个大铁块轰在林晓琴的后背上,又瞬间消失无踪。 “啊——!” 林晓琴身子一歪,等她回过神来,就发现她自己已是一身恶臭。 第154章 宝儿想要小姑父 秦卿看都没看她一眼,作茧自缚,像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越不搭理她,她越蹬鼻子上脸,既然如此,还不如给她个教训! …… “宝儿,里面怎么了?” 秦诏安他们守在外面,听见里面的动静,认出了林晓琴的声音。 而这时陆续有人从女厕所跑出来,纷纷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 秦卿小脸一板,“走,咱回教室。” 反正这么多人看着,林晓琴肯定淹不死,她走得毫无心理负担。 然而林晓琴惨了。 被人拽上来后,她哭哭啼啼地回家了,没脸见人了,以至于一整个下午都没再出现。 不过诏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突然灵光一闪,像是明白了什么,霎时间,那脸色寒得像个冰坨子一样。 另一头。 林晓琴回家后,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洗了好几遍澡,水缸里囤的水都被她给祸祸干净了。 “真是见鬼了!”她越想越不甘心,之前本想把秦卿那个小崽子踹进粪坑里,谁知最后自己竟然掉进去,可真是出了大丑了。 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后面撞了她一下,可惜没看清,不然她绝对饶不了对方。 就在林晓琴生闷气时,一阵汽车声响起,接着是林母惊喜的声音:“石同志?您怎么过来了?” 如果秦卿在这儿,一定能认出,这位“石同志”,竟然是之前和他们一起从香江回来的石秀红。 不过当时石秀红被石父接走了,而石父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来这边看朋友,正好想起你们一家子,就过来坐坐。” 当年她被人贩子拐卖前,曾不小心崴了脚,正好遇见林母,林母送她去医院,二人也是因此结缘的。 前阵子石秀红和林家取得联系,林晓琴能破格进入少年班,也全是因为有石秀红出力。 “晓琴,快别哭了,快点出来,看看是谁来了。”林母回头招呼了一声。 但石秀红一进林家大门就忍不住拧了拧眉,这屋里一股子臭烘烘的味道,怪叫人恶心的。 她说:“不用喊了,我等会儿还有点事,既然你们一家子过得不错,那我就不打扰了。”大风小说 她一脸冷淡,转身走人。 林母追了两步,却只来得及看见她开门上车,之后司机一脚油门踩出,将石秀红载远了。 等林晓琴出来时,一脸奇怪问:“妈,刚才谁来了?” “你这个死丫头,没把握住机会,是你秀红姨!”林母气不打一出来,她拍了林晓琴一下子,生气说:“你秀红姨可了不得,那是京城来的大人物,家里有权有势的。” “你不是一直想进文工团吗?只要能和你秀红姨打好关系,那也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你说说你,咋就这么没眼力见呢。” 林晓琴懵了,顿时也来气了,“我哪知道是秀红姨啊,说来说去全是学校那边害的。” 要是叫她知道那个把她推进坑里的人是谁,她肯定饶不了对方,都怪那人,害她平白错失个大好机会。 抬起胳膊闻了闻,感觉还是有味道,林晓琴拉长了一张脸,扭头就走了,继续洗涮去了,心里可闹挺死了。 …… 放学时,大哥哥秦诏安牵着秦卿的手,而秦卿则是扭头和楚衡聊天。 这俩孩子坐前后排,位置离得很近,眼看快到校门口了,秦卿挥了挥小手:“衡衡,咱们明天见。” “好,明天见。”楚衡点着小脑袋,然后弯了弯眼睛,他越来越喜欢现在这种生活了。 自从秦家搬到这附近,他几乎每天都能见到秦卿,而且如今俩人还是同学,上课下课总是在一起,他对此心满意足。 秦卿则是琢磨着,今天上了一天课,可惜一直没遇见那位李老爷子,这让她心里有点小失落。 “宝儿,累不累?” 校门口,秦老头、秦老太,还有几个婶婶们,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奶!”秦卿高高兴兴地扑向老太太,被老太太一把抱了个满怀:“宝儿不累,宝儿今天过得可充实了。” 当然充实,之前被林晓琴气得憋了一股火儿,不过她不想说,这点小麻烦她能自己解决。 老太太笑呵呵的,“走,咱回家,你爸之前让人捎了信儿,等会儿要和你尹叔叔一起回来吃饭。” “好耶!”秦卿拍了拍小手。 转眼都十一月份了,当初尹文池也算被秦家连累了,被人带走盘查了许久,但他身家清白,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不过那之后秦家就搬家了,秦卿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尹文池了。 说实话,还真有点想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秦卿心里挺在意的。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尹文池对她小姑姑秦淮珍有意思,可小姑一直生活在嘉祥县那边,现如今已经成为凿子岭两个生产作坊的负责人,那边实在是撒不开手。 而转眼尹文池和小姑的事情已经拖了半年了,听说之前为了能离小姑近一点,尹文池曾主动跑去嘉祥县负责那边的业务。 就是不知这俩人进展如何。 秦卿还挺想要个小姑父的。 小姑命太苦了,尹文池又是知根知底的,而且人品也不错……如果尹文池能做她小姑父,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回到家,孩子们忙着写作业,婶婶们则跟着秦老太一起忙了起来,做了好几个硬菜,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天快黑时,秦淮山和尹文池这才姗姗来迟。 “爸!” 秦卿作业写得快,一听开门声,立即欢欢喜喜地冲过来,她抱住秦淮山的大长腿,然后仰起小脑袋瞅着尹文池:“尹叔叔好!” “宝儿好,宝儿好像又长肉了。” 尹文池弯腰摸摸秦卿的小脑瓜,又轻轻捏了捏小脸蛋儿,然后从怀里掏出好几个陀螺。 今年雪下得早,外面早就结冰了,正好能让孩子们拿鞭子在冰上抽陀螺。 秦卿接过来,笑出一口小白牙:“谢谢尹叔叔。” “才一个多月不见,你还客气上了,走走走,咱们先进屋。” 尹文池笑着,他本就斯文儒雅,这一笑显得更加和悦了,论气质,他和秦二叔十分相似。 不过,尹文池今天过来是为了正事儿,吃饭时他看向秦四叔,说:“淮流,我和你大哥商量过了,你和老二他们一直在工厂挂职,你平时表现也不错,现在厂子争取到一个工农兵大学的名额。” 虽说秦四叔的学业一直没落下,但毕竟并非正式学生,哪怕孩子们已经被少年班录取了,可秦四叔的事情却迟迟没着落。 当下,一听这话,四叔眼神亮了亮:“真的?不过……大伙都是什么意思,这名额给我,厂子里的大伙儿能同意吗?” 尹文池笑了笑,正要开口时,听见院外传来的刹车声。 接着,有人敲了敲院门。 “请问尹厂长是在这里吗?” 那是一名陌生男人的声音。 尹文池皱了皱眉,狐疑起身,当他推门一看,霎时间,整个呆愣在当地。 “秀……秀红??” 第155章 喜欢的人 秦卿正在啃一块糖醋排骨,外表棕红肉质鲜美,吃起来酸酸甜甜外脆里嫩。 从她的位置正好一眼可以看见大门口,小嘴儿正咀嚼着排骨肉,就因看见院外的人而一愣。 “爸,看!”她的手太小,筷子架不住像排骨这样的东西,所以每当吃骨头鸡腿时,总是大人先帮她夹进碗里,然后她再自己拿起来吃。 这会儿手上沾着汤汁,她用小肩膀撞了撞秦淮山。 秦淮山瞟上一眼,神色意外。他放下筷子起身,“文池,你认识石同志?” 尹文池一脸怔忡。 石秀红则也惊讶了下,“原来是秦同志,真巧。” 说完,她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自我介绍:“我是文池的未婚妻。” 秦淮山一愣。 以前听尹文池提过几嘴,可尹文池的未婚妻不是病逝了吗? 怎么竟是石秀红? 而石秀红之前流落在香江。 尹文池艰涩地咽了咽嗓子:“你怎么……不,我的意思是,好久不见。” 尹文池失神地看着石秀红,石秀红弯唇笑了笑,一副优美又自信的模样,她注视着尹文池说:“方便聊聊吗?我是特意过来见你的,但之前去你单位,听说你已经走了,有人让我来这里找你。” 尹文池长吁口气,半晌才点了一下头,“好,稍等。” 他低着头走回秦家,拿上自己穿的外套和围巾,临走时一直低着头,叫人看不清她在想什么。 秦卿早就张圆了小嘴儿。 石秀红竟然是她尹叔叔的未婚妻? 可尹叔叔不是喜欢她小姑吗? 她茫然地看了看秦淮山,秦淮山也在琢磨这件事儿,不过一见闺女这副小表情,就被闺女逗笑了。 “别愣着,快吃,不然该凉了。” 说着,就又给闺女夹了一块红烧的清江鱼,这种鱼没有小细刺,正适合孩子吃。 …… 秦卿吃得饱饱的,饭后洗了手,两只小手托着腮,她看着上霜的窗户,外面鹅毛大雪随风飘。 天已经黑了,春城这边是有路灯的,偶尔会出现电压不稳的现象,不过好歹天黑之后能照亮。 冬季的夜晚很是寂静,她还在寻思尹文池那事儿。 而另一头,尹文池和石秀红来到一家饭店,两人面对面而坐。 “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惊讶?”石秀红点了几个菜,合上菜单放到一旁,之后笑着看尹文池。 尹文池低着头,半晌才坐直了身体:“是很惊讶。” 石秀红笑了笑,“也是,我也是回来后才听说,原来你们以为我死了。” 她当初确实生过一场大病,也是因为病得太虚弱,遇见人贩子,没力气逃开,才辗转被卖到香江。 巧的是她当时正好是在外地,而那地方发了一场大洪水,不少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就这么她成了一个“死人”。 至少在很多人看来,她石秀红已经“死”了。 不过,时过境迁,两人上次见面是七八年前的事情,这会儿石秀红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她托腮问:“听说你还是单身,没成家?” “……嗯,不过,有了喜欢的人。” 尹文池往后一靠,但握紧了桌子上的水杯:“抱歉。” 石秀红沉默了一会儿,才扬唇一笑:“没必要,都那么久了,别说你只是喜欢上别人,就算你结婚生子也是正常的。” 她这么说,但说完就低下了头,眼底闪过一抹暗芒。 没过多久,她又笑着问:“打算什么时候办喜酒?” 尹文池没正面回答,但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才问:“你当初是怎么回事?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你呢?” “也挺好的。” 两人当初是媒人介绍的,那时候石秀红是文工团的一枝花,而尹文池是部队的指导员,两人工作都挺忙的,从认识到订婚总共用了大半年的时间,但其实只见过两三面。 对于尹文池来讲,当初是觉得自己年纪到了,差不多该想想婚姻大事了,正好有个合适的选择,而家里又催得急,所以才订的婚。大风小说 但后来石秀红出事,哪怕两人没结婚,只是订婚而已,但尹文池也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后来也是因为工作太忙,就那么耽误了好些年。 之前见到石秀红时,实不相瞒,尹文池真有一种“活见鬼”的感觉,毕竟在他的认知中,这人早就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却就这么突然的,毫无预警的,赫然降临他面前。 他几乎怀疑是自己幻觉了。 但不论如何,他不再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他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也更加清楚,他今后想共度余生的人是谁。 所以并未隐瞒。 接下来,两人吃了一顿饭,不过相隔那么,两人显得很生疏。 饭后石秀红上了车,“我工作关系调到春城这边,对了,回头把你家那个喊上,咱们再聚聚,我对她挺好奇的。” 她一副随意口吻。 尹文池只是笑了笑,“她也挺忙的。” 事实上他剃头挑子一头热,人家秦淮珍直到现在都没发现他那份心思,不知他那些感情。 “走吧。” 石秀红关上车门,司机立即开车走人。 然而车子开园后,石秀红的脸色猛然一沉。 人贩子垮台后,她之所以坚持回来,一是因为石家有权有势,二,也是因为尹文池。 前阵子从石父口中听说尹文池至今未娶时,她就下定决心要来这一趟。 可是没成想…… “喜欢上别人?” 石秀红看向窗外夜色,红唇勾了勾,眼底溢出几分嘲讽来。 “我倒是想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谁,那人又到底有什么好的。” 她眼底垂下一片暗影,整个人宛若置身于阴暗之中。 …… 秦卿对这事儿很是在意,但她毕竟是个小孩儿,大人的事情她管不着,只能先做好自己眼前的事情。 比如她和哥哥们之所以考上少年班,是因为想游说李继文老爷子治好她三婶儿。 第二天上学时,正好上午有一堂李老爷子的课。 秦卿把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挺直了小身板,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 她旁边的小九也暗暗攥住了拳头:“宝儿,别紧张,等下九哥好好表现,你不用管。” 小九这么安慰秦卿,秦卿弯起大眼睛,小手揉了揉小九的脑袋瓜。 林晓琴今儿过来上学了,但昨儿她掉进厕所的事情早就在学校里传遍了,今儿她一直拉拉着一张脸,活像谁欠她钱一样,瞅谁都来气。 第156章 宝儿:我不忍了 在她看来,虽然不清楚自己为何掉进粪坑里,但昨天要不是因为小秦卿,或许……这念头一旦跳出来,就再也按不住了。 她坐在最后一排,咬牙切齿地瞪着秦卿这边。 楚衡看了看前面的秦卿,若有所觉,回头看了看林晓琴那头,这孩子本就是个冷性子,也就对秦卿好点,并且因秦卿而爱屋及乌,对秦家那些孩子也算友善。 可对外一直是个冷若冰霜的小模样,当下小脸一拧,神色冷了冷,就越发像个小冰疙瘩了。 他暗暗提防着,不过林晓琴还算安分,至少到目前为止尚未找过秦卿麻烦。 “叮铃铃~~~~~” 上课铃声打响了。 “来了!”秦卿精神一振,立即看向教室门口,望眼欲穿地盼着李继文老爷子。 …… “李教授,您帮我看看这个。” 李继文拿上几本教材,正要去少年班上课,就被一名工农兵学员拦住了。 两人边走边说,直至抵达教室门外:“按这个思路进行解题,你要是还有什么不懂的,下课再过来问我。” “好,多谢您,李教授!” 李继文点了点头,之后转身面向教室大门。但想着一门之隔,那些曾想求他出手的孩子们正坐在教室里,他抿了抿嘴。 握住房门把手时,停顿了一秒,才状似平静地推门而入。 “起立!” “李教授好。” 学生们的声浪整齐划一。 李继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并未看讲台下方,转身写下一个公式,之后两手撑在讲台边上,翻开了自己面前的教材。 秦卿就坐在第一排,她大眼睛明亮如星,殷切地望着这位李老爷子。 而李继文感受着秦卿像是两把小火炬一样的视线,只觉越发不自在。 一堂课四十分钟,但这四十分钟极其难熬,眼瞅着快要下课了,李继文掏出一沓卷子。 “现在,叫到名字的上来领卷子。” “周来春。” “林晓琴。” “秦诏安。” “徐福……” 挨个点了名字,直至,“秦卿。” “到!” 秦卿脆生生的,小孩嗓门亮,撒开小短腿一溜烟地跑过来,可她个子矮,还没讲台高。 于是踮起了脚尖,举高了一双小手手:“李教授,我在这里,在这里!” 她可爱兮兮的,然后煞有其事地自我介绍:“我叫秦卿呀,李教授还记得我不?” “卷子拿好。” 李继文眼皮子一跳,一张卷子塞过来,接着喊其他学生的名字。 直至下课铃声打响时,他才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几乎有种丢盔卸甲的感觉,冲出教室大门落荒而逃了。 …… 正好是上午第四节课,接下来是午休时间。 “宝儿,李教授好像不想理咱们的样子,”小九悄悄扯扯秦卿的袖子,孩子岁数小,想得也简单,觉得得让李教授喜欢上他们,这样才能请李教授出手。 可李教授的样子有点严肃,叫孩子们不敢放肆。 秦卿转了转眼珠,“没事!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她攥着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小六垮着一张脸,又瞅了瞅下课前发下来的卷子。 少年班是因材施教的,年龄不同,卷子难度也不同。 小六暗暗决定,回头一定要好好答,争取卷子拿满分,给李教授留下个深刻的好印象。 “不嫌脸皮厚!” 林晓琴心气不顺,已经酝酿一上午了,这会儿冷着脸飞来一眼:“这里是学校,又不是你家,乱撒什么娇,耽误老师上课的时间。” 这话没明确指出说的是谁,但那阴阳怪气的态度含沙射影,意思不言而喻。 秦卿眯了眯眼:“林晓琴同学,别人拿卷子用五秒,我也同样用五秒,我撒什么娇了?我是新来的学生,向教授介绍一下我自己,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瞎挑什么理! 林晓琴气不打一处来:“别以为年纪小就能畅通无阻,再说了,我又没说是你,你急什么,就这么想对号入座?” “呵!” 秦卿攥住拳头笑了,瞥眼林晓琴抱在手里的那个手风琴:“对了,这两天同学你没少抱着你那把破琴,但我怎么没听你弹过,难道你其实不会弹,抱着手风琴来学校,只为了显摆?” 林晓琴一僵,“尖牙利嘴!我带不带手风琴来学校关你什么事?” 秦卿两只小手抱住胳膊:“是不关我的事,同理,我和李教授说什么、讲什么,关你屁事?” 林晓琴一哽,被怼得哑口无言,就没见过像秦卿这么伶牙俐齿的小丫头。 明明才四岁,可这骂人的功力十几岁的孩子都比不上她。 林晓琴气得青了一张脸。 楚衡淡淡地瞟眼林晓琴,之后起身说:“宝儿,走吧,秦奶奶应该已经到学校了。” 老人每天过来给孩子们送饭,知道楚衡外公外婆忙得足不点地,甚至连楚衡这份儿都给准备了出来。 秦卿从凳子上跳下来,小手一招:“哥哥们,走啦,咱们去校门口接奶奶,然后一起吃饭。”. 她才懒得搭理林晓琴,那人就是找虐,而且她就不明白了,她难道得罪过林晓琴? 那人就跟一红眼病似的,逮住她往死黑,叫她那么一点点心烦。 秦诏安牵住她的手,但警告似地瞥了林晓琴一眼,暗自将这事儿压在了心底,但心里已经琢磨开来。 这个林晓琴……八成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 “奶!” 秦卿他们来到校门口,果然见到秦老太和陈翠华李素芬,她高高兴兴地喊了一声。 年纪虽小,但无师自通,那些不开心的情绪通通留在外面,家里最常看见的,往往都是她高高兴兴的模样。 “宝儿,快来,饭菜还热乎着呢,今儿是你二婶做的,红烧茄子、煎刀鱼,还有土豆炖豆角。” “奶,您吃过没?” “吃了吃了,外头风大,又天寒地冻的,你们赶紧回教室吃饭去。” 秦老太这么说着,就开始撵人了,而她自己则是拽着两个儿媳妇走了。 盒饭装了两大包,由诏安诏平俩人拎着,孩子们回到教室时,发现已经有人在吃饭了,多数都是从家里带来的盒饭,少数是从小卖铺买的。 当铁饭盒的盖子一打开,那色香味俱全,简直了,这伙食,许多人家就算过年都未必能吃得上,可把班里的孩子们羡慕坏了。 “秦卿同学,你们吃的是什么呀,好香呀!” 坐在秦卿附近的一个孩子问,秦卿笑眯眯:“豆角茄子和刀鱼,你吃不?” “啊?这,这……不不不,不了,我不吃。” “装什么假好心!” 林晓琴又闹事了。 她家里条件很一般,带的午饭是两张粗粮饼子,一看见秦卿他们饭盒里的东西,霎时眼珠子都红了。 “不就是家里有几个臭钱而已,在家显摆也就算了,竟然还把饭菜带到学校来,咋,故意馋咱班学生呗?” 秦卿小脸沉了沉,她是真忍不住了,于是也不忍了。 她立即撸起了小袖子。 第157章 揍你不带含糊的 她迈开小短腿儿,来到林晓琴面前,然后小手用力一推! “你干什么?”林晓琴没想到这死丫崽子胆子竟然这么大,当场就拉长了一张脸:“你还有没有家教,你家大人就是这么教你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往后指不定得变成什么样的小贱货!” 秦卿眼皮儿都没撩一下,就只是脆生生地问:“你有家教?” “一而再,再而三,你就像疯狗,整天胡乱咬人!” 她自认和林晓琴没多大过节,但这人总找她麻烦,说的那些话哪怕伤不到人,但是膈应人。 她是真心觉得,林晓琴这人恶心透顶! 要不是现在一堆人看着,她真想拿个电击棍出来,直接把这人突突掉算了。m. “林晓琴!” 就在这时,楚衡小脸一板。 秦卿往这边走来时,楚衡和秦诏安他们全都放下了筷子,如今一堆孩子包围了林晓琴。 林晓琴见这些孩子岁数不大,但全都一脸森冷森冷的,她莫名有点儿畏惧。 但转念一想,她怕个鬼呀,不过全是一些毛还没有长齐的小兔崽子而已,她好歹比他们大了那么多岁,真要是把她惹急了,大不了一巴掌一个。 “你们想干啥?” “咋,还想为这死丫头出头不成啊?” “刚大伙儿可全都看见了,我可啥也没干,是这死丫头主动跑过来推我的,我还冤枉呢,我才是苦主!” 秦卿个子矮,还没书桌高呢,她“嘿”地一声,踩着凳子爬上桌子,这样一来倒是缩减了身高差距。 下一秒,“啪!” 一个清脆的小巴掌,直接扇在林晓琴脸上。 她使了很大力气,身体是被灵泉水改造过的,如今通红的巴掌印烙印在林晓琴脸上。 林晓琴一下子就懵了。 “你打我?”她脸皮上火燎燎的,不可思议地捂着脸,瞪圆了眼珠子,像遇见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秦卿面无表情的,小手再次一甩,啪! 又是一个小嘴巴子,扇在林晓琴另一边脸上,这下可好,左右正好对称了。 “小瘪犊子,我弄死你!” 林晓琴气疯了,张牙舞爪地伸出手,然而下一刻,秦卿纵身一跃。 “宝儿!”秦诏安吓得险些流出一身冷汗,桌子那么高,而宝儿那么小,他生怕小宝儿摔着。 楚衡则是急急地冲过来,敞开胳膊接了个满怀。 等秦卿落地时,楚衡扶着秦卿站稳,他小心脏噗通噗通的,可见也是受惊不轻。 “宝儿!”楚衡难得这么重语气,一张小脸寒成了冰川。 秦卿有点懵:“我没事,摔不着的。” 她弹跳力挺好的,毕竟喝了这么久的灵泉水呢,小小的身体看着虽年幼,但身体倍儿棒,身体素质也优秀。 但楚衡没听她解释,黑着脸一把扯开她,因为这时林晓琴已经冲了过来。 小六他们更是一脸恼火:“林晓琴,你这个疯狗!本来看你是个女的,我们懒得和你计较,你找揍就直说,我们成全你!” 小六攥着拳头就卯上去了,这人几次三番地挑刺儿找事儿,当他们是死的不成啊。 甭提宝儿了,就连他们都忍不住了。 小六带头,嗷地一声冲过去,拳头砸在了林晓琴身上,这回算是新仇旧账一起算了。 毕竟当初下乡时,林晓琴踹过他一脚,害得小六撞伤过脑袋,当时流了不少血呢,后来这事儿私了了。 “秦修毅!” 小六叫秦修毅,林晓琴怒火中烧地吼着小六的名字,但小六眼珠子都红了。 小五,小七,还有小八小九,这几个孩子也冲了上去。 “打她!敢欺负我们宝儿,不能放过她!” 哥哥们这副模样,秦卿已经好久没有看见过了,自从上学读书后,这些孩子是越来越少打架了,可能是心里明白事儿了,也可能是想做个文化人。 总之像这么动怒,已经很少发生了。 秦卿也没闲着:“衡衡,你撒手!” 她这回是真生气了,想继续教训林晓琴,但楚衡拉她拉得太紧了,“不准做危险的事情。” 楚衡板着脸教训她一句,然后撸起了袖子:“你看她不顺眼,那我帮你揍她,你留在这儿,不准动,知道吗?” 秦卿:“?” 一愣之下,就见楚衡加入了战局,他和小六紧挨着,而林晓琴好歹都十六了,马上十七了,论身高论力气都比得上大人了。 不过孩子们全是练过的,拳拳到肉,揍得她嗷嗷直叫。 “怎么回事?” 李继文下课后落荒而逃了,本来已经回宿舍给他老伴儿准备午饭了,但突然想起落下一本教材,于是去而复返。 谁知教室里闹哄哄的,这些少年班的学生们竟然干架了。 当再度定睛一看,就发现,一群小萝卜头围着一个大的,林晓琴正像疯了似的叫喊着。 “一群小瘪犊子,你们等着,都给我等着,看我不找人收拾你们的!” 小六气急败坏:“你收拾个屁!当咱是好惹的?天天给我们上眼药,嘴巴还不干不净的,你就是找抽!” “对,没错,就是找抽!” 另外几个小的攥紧了小拳头,奶声奶气地喊着。 教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李继文看得老眉毛直皱,他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讲台上的桌子:“都给住手!” 小六认出李继文的声音,身形一僵,顿时像犯了大错还正好被大人抓包似的,那叫一心虚,他连忙收手了,拘谨不安地拽着小五他们站到了一旁。 可孩子们是停手了,但林晓琴并未罢手。 “小兔崽子!”她大吼一声,突然一脚踹了过来。 然而,这时候。 秦卿抓着一根拖布杆子,狠狠地抽在她腿弯上。 噗通一声,她腿弯一软,站不住了,膝盖重重地砸在水泥地面上,砸出了咚地一声。 登时,疼得她脸都白了。 秦卿没再理她,抓着拖布杆子看向了李继文。 “李教授,我们没错!” 面对一脸严谨,眉峰打了个死结的李继文,秦卿脆生生的,旋即一步上前,挡在了哥哥们前面。 “是她挑衅在先,她挑衅了不止一两次!书上有句话,叫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我们现在就是忍无可忍!” 第158章 给宝儿做靠山 李继文一脸头疼,他扶了扶额,心道怎么是秦家这些孩子们。 这老秦家十个孩子,九个男娃,一个小女娃,十个孩子全部考上少年班,早就在学校里扬名了,甚至不少人暗地里嫉妒,说这些“别人家的孩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怎么就这么聪明呢,这么优秀呢? 一个拖后腿的也没有! 而李继文吧,作为师长他是严肃的,私底下也不爱多话,主要是因从前经历过的一些事,导致他性子越发自闭了。 但因秦家曾求他出手为李素芬治疗,他拒绝过许多次,而秦家这些孩子醉翁之意不在酒,竟然为了他一个老头子考上少年班。 这就让李继文挺有压力的。. 老头表面没说,可心里其实触动挺多,知道这些孩子是采取迂回战术,打算曲线救国呢。 他长吁口气,瞥了瞥林晓琴,又看了看秦卿他们:“你们几个,跟我去见教导处主任。” 他毕竟不是班主任,但也不能坐视不管。 …… 林晓琴扶着墙,走起来一瘸一拐的,秦家这些孩子们,还有一个小楚衡,这些人排成长长的一串儿。 大哥秦诏安走在最前面,一副要为弟弟妹妹们遮风挡雨的模样,而小二诏平则是牵着小秦卿。 “宝儿,手疼不疼?” 宝儿之前打了林晓琴两巴掌,林晓琴脸都肿了,宝儿的小手也红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可把诏平他们心疼死了。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不疼。” 她一点也不后悔,就算再来一回,她也照揍不误!只可惜没能揍得更狠一点。 她冷着小脸看向林晓琴,两人视线一交汇,就一股子噼里啪啦的硝烟味儿。 “这是怎么了?” 正值午休,人家教导主任也在吃饭呢,上班时带来的铁饭盒早就凉透了,但搁在炉子上热了热,底下垫着个抹布,盒饭已经吃了一半儿了。 李继文按了按眉心,“这几个孩子打架了,我正好看见了,就把他们叫停了。小张呢?” 小张是少年班的班主任,今年三十来岁,但很有学问,懂得也多,不然也不足以担当如此大任,毕竟来少年班授课的,至少也得是个学士、硕士,甚至是像李继文这样的教授老博士。 主任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而看向这些孩子们,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想进咱们少年班却进不来,你们有这机会还不好好把握住,竟然还学会跟人干架了。” “咋回事,是谁先动的手?” 主任眼神掠了一圈儿,最后看向秦家这些孩子们,因为孩子年纪小,不懂事,先入为主认为很可能是这些孩子动的手。 主任还真就真相了。 不过秦卿一步迈出,楚衡几乎同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俩孩子站出来后,纷纷错愕地对视一眼,接着,就被秦诏安挡在了身后。 “是我们先动的手,但林晓琴同学挑衅在先,她无理取闹!” “今天中午家里给我们送盒饭,本来我们正要在教室吃饭,她说我们盒饭菜色太好,是故意带到学校馋人显摆的,那么我请问,我们不过是吃个饭而已,又碍着谁了?” “当时有一位同学和我妹妹聊天,我妹妹大方分享,想和同学一起吃,她又反过来骂我妹妹假惺惺。” “我妹妹哪里假惺惺了?” 说完,秦诏安脸一沉:“主任!我们进入少年班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学习,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们要在这里承受这种不明不白的委屈!” “而少年班的孩子们,在进入学校前需要通过层层审查,包括学识、品行、为人教养等多个方面。” “我现在实在很怀疑林晓琴她究竟何德何能,又究竟是以怎样的手段才能进入少年班?” “实不相瞒,我现在对学校的公正平等提出质疑!” 秦诏安这些话一出,叫主任一僵,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看着不过才十岁出头,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可办事竟然这么稳重。 且对答如流,句句言之凿凿,且还言之在理,而态度也很是强势。 这根本不像个孩子,就这份心理素质,许多大人都未必能做得到。 李继文此前不知事情经过,但此刻一听,不禁皱起了眉。 他盯着林晓琴看了看,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纸笔出了一道题。 “你过来,把这个题答一下。” 那是一道数学题。 林晓琴脸一变:“李教授,您这是什么意思,您难道是偏袒那些兔崽子不成?” “他们动手杀人,秦卿秦修智他们先对我动手的,不给他们一个退学处分也就罢了,竟然还护着他们?” 林晓琴是真炸了,爆炸的态度中还藏着点心虚,毕竟她是走后门进来的,而秦诏安之前说的那些话,全都戳在了她的死穴中。 她当即就嚷嚷了起来:“凭什么让我答题?这是在怀疑我?李教授您这是在侮辱我!我不答!” 李继文活了一大把岁数,见她这副态度哪还不明白,“真金不怕火炼,你要是能答出这道题,我李继文下周升旗仪式上当众给你道歉。” “可你要是答不出!” 显然是不好收场。 林晓琴如今是骑虎难下了。 正好这时,班主任小张听说这边的事情,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不过半路上却遇见了校领导。 “副校长?您这是怎么了?” “林同学呢?” “什么林同学?” “你们少年班的那个林晓琴!我听说她被人打了?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班主任小张从一开始就知道林晓琴是个关系户,但也没想到关系这么硬,副校长竟然亲自出面。 登时,小张心里一咯噔。 不久,俩人赶到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林同学!” “赵校长,他们几个合起伙来欺负我啊!” 林晓琴一看见副校长就嚎上了,同时洋洋得意地瞪眼秦卿和李继文他们。 呸! 糟老头子,还教授呢,竟然敢护着那些小兔崽子? 当谁没有撑腰的,秦家有,她林晓琴也有!毕竟当初秀红姨为了她上学这事儿,可是直接一个电话打到赵副校长的办公室。 而林晓琴过来报道时,那入学手续更是赵副校长亲自出面带她一起办理的。 果然,林晓琴一同哭诉,赵副校长立即黑了脸。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这里是学校,不是你们逞凶斗殴的地方!” “家长呢?把他们的家长给我喊过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到底是怎么教导孩子的!” 这话一出,秦卿垂了垂眸,半晌平静地抬起了小脸儿。 而诏安他们也脸色一沉,冷冷地看着赵副校长,一言不发。 不问缘由,不明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露面就不由分说地呵斥他们,反而把林晓琴护在了后头。 孩子们心里发冷。 像是小六他们,这还是头一回见识到大人世界的险恶,和人性那令人无比恶心的一面。 第159章 给闺女主持公道 赵副校长见秦家这些孩子们一言不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明目张胆地维护林晓琴,冲着教导主任喊:“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叫他们的家长过来!” 林晓琴幸灾乐祸,“小瘪犊子,我呸!” 敢得罪她,这就是下场! 林晓琴可痛快得很,然而,一旁的李继文老爷子眉心打了个死结:“赵副校长,这事儿不是那些孩子们的错,而是……” “不是他们的错又能是谁的错?”赵副校长直接怼了回来:“我不管原因是什么,总之那些孩子让咱们的林同学受了委屈,我身为学校的副校长,就必须得出面!” 这话讲得冠冕堂皇,然而在场全是人精,尤其是李继文老爷子。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哪能不知赵副校长在想什么。 不过他也纳闷儿,那林晓琴看着平平无奇的,究竟有什么样的背景,竟然使得赵副校长连脸都不要了,如此为她大动干戈? 而另一头,老爷子也脸色沉沉,心里产生几分自责懊悔的情绪,早知如此,便不该带着孩子们来办公室。 这下子,那些孩子明明是苦主,可如今却挨了欺负,这叫什么事儿! 全是他害的。 老人抹了一把脸。 “主任,”秦卿绷着小脸,仰起了小脑袋看向一旁不知如何是好的教导主任。 她脆生生地报出一串电话号码:“0431……” 那是她爸办公室的电话。 叫家长而已,她不怕,她行的端做得正,她们老秦家无愧于心,既然赵副校长不能公正处理这件事,那就让她爸为她主持公道! …… 春城炼钢厂。 秦淮山拿出一撮茶叶洒进搪瓷缸子里,然后又拔开热水瓶的瓶塞,倒入大半缸的开水。 尹文池今儿正好没事,这人看似温文儒雅,气质和秦家二叔很像,但比秦二叔稍长几岁,有种成熟又雍容的气质,看起来就像个文化人。 不过这文化人如今正吞吞吐吐,一脸欲言又止。 秦淮山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看他抓耳挠腮的,还怪有趣的,跟个猴儿一样。 尹文池狠狠叹气:“老秦,我跟石秀红……我俩以前订过婚。” “所以?” 尹文池捂了捂脸:“我就是想说,那都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如今能从香江那边逃回来,我为她感到开心,但我俩那段事情已经过去了。” 他赶紧表态。 其实他对石秀红谈不上什么感情,本就是因没人介绍相亲认识的,后来也只相处过几回而已,见面的次数少之又少,后来还因石秀红莫名背上个克妻的名声。 说来他也挺委屈,不过他拎得清,这不,生怕老秦家误解他和石秀红的关系,这会儿就差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了。 秦淮山看得直摇头,“你有空跟我说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追淮珍,我早就说过,你这事儿,能做主的可不是我们,而是淮珍,要她同意才成。” 尹文池脸一垮,就觉得难死了。 他去过嘉祥县,也曾打着老秦家的名义去过凿子岭生产大队,可秦淮珍像是没长那根筋。 两人倒是没少见面,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人家秦淮珍不是无情,是压根儿就没看出他对秦淮珍的那些心意。 尹文池狠狠叹息,就觉这事儿有得熬了。 就在这时。 “叮铃铃铃铃~~~~~” 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秦淮山端着搪瓷缸子走过去,将搪瓷缸子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捞起了座机听筒。 “喂,你好,这里是春城炼钢厂。” “爸!” 电话另一头传来孩子脆生生的声音,叫秦淮山听得神色一柔。 “宝儿,怎么了?”他放轻了声音,唇畔含着笑。 “爸,来学校,我和哥哥们被人欺负了!” 身为告状小能手,秦卿一点都不羞,人家还是孩子呢,遇到问题当然得找她最厉害的爸爸。 秦淮山眯了眯眼,“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挂断电话,秦淮山二话不说,立即抄起挂在三角衣架上的军大衣披上,他边走边说:“厂子里的事情你先盯着点儿,宝儿在学校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去看看。” 尹文池一愣,接着,就觉一阵风刮过,下一秒,秦淮山就已走得不见人影。 他蹙了蹙眉,也不禁担心了起来:“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但一想秦淮山走了,工厂这边需要自己,他不禁狠狠一叹。 “怪着急的,赶紧下班吧,下班去他家看看。” …… 炼钢厂离这边挺远的,就算坐公交车过来也得两个多小时,所以事发时是中午,但等秦淮山抵达时,已经是下午了。 孩子们没再回教室上课,被赵副校长拘在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而李继文如坐针毡,在旁边陪着。m. 这期间李继文为这些孩子们的事情,和黑白不分的赵副校长大吵了一架,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 “你这根本不公平!就只叫了那些孩子的家长,可林晓琴呢?那些事孩子们说得明明白白,甚至少年班里也有人帮这些孩子作证。” “是林晓琴对这些孩子们挑衅在先的!可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袒护林晓琴?” 赵副校长早就不耐烦了,“李教授,这事儿你别管,你好不容易才回城过两天消停日子,难道还想带着你老伴儿去乡下吃苦?” 赵副校长竟然还凉凉地讽刺一句,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可李继文从前遭过难,在乡下吃苦许多年,回城至今总共加起来也没多久。 这是直接掀李继文的伤疤呢,登时叫李继文脸色铁青。 “李教授,”秦卿本来坐在一张凳子上,气定神闲地等着她爸过来。 但这会儿见赵副校长这么怼人,她不干了,立即迈开小短腿走过来,哪怕个子矮,依然挺直了小身板,将李教授挡在了身后。 “赵副校长,我麻烦您讲话客气点!” 小孩儿一脸认真,只要她有理,行遍天下都不怕。 林晓琴像看戏似的坐在一边儿,但见秦卿开口,顿时翻了个白眼。 “死丫头片子,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你怎么和赵校长说话呢?赶紧把嘴闭上吧,丢人现眼!” 第160章 秦淮山:追究到底 她竟然还撇了撇嘴。 秦卿眼神一冷:“他是副校长,而不是校长,你刚刚叫错了。另外,你说谁丢人现眼?” 诏安他们早就不耐烦了,蹭地一步冲过来,神色不善地看着林晓琴。 林晓琴一惊,以为这些孩子又想打她,赶紧叫了起来:“赵校长,您快看啊,这小兔崽子竟然还敢跟我顶嘴,还有她那些哥哥们,当着您的面儿都敢这副模样,这是想打我啊!” 赵副校长脸色一黑:“荒唐!你们想要干什么?赶紧给我道歉!” “我们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让我们道歉?” 诏安一副不畏强权的模样,小二诏平他们也早就气坏了。 至于楚衡,本来是和这些孩子们一起的,但之前见势不妙就立即找个借口走人了,这会儿这孩子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拖着他外公徐殿青、外婆罗婉祯,带着老两口跑了过来。 “外公,外婆,宝儿他们在这里!” 徐殿青自打回城后就忙得不行,名义上是工农兵大学的挂职教授,然而平时除了给那些学员们上课,还得负责学校后头的化工研究所。 罗婉祯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位老人全是高知识分子,懂得一堆宝贵的知识,忙起来足不点地,甚至有时深更半夜才回家,实在是分身乏术。 比如今日,楚衡就是从研究所把两位老人抓过来的。 “赵副校长!” 徐殿青进门后,首先看了看秦卿他们,见孩子们没事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没什么表情地看向赵副校长。 赵副校长一惊:“徐教授,您怎么过来了?” “听说我外孙子跟人打架了,正好过来看看。” 赵副校长低头一看,瞧见了楚衡,想了半晌才想起来。 也是因为孩子太多了,之前竟没认出楚衡,他要是早点认出来,估计…… 但现在想啥都晚了。 不过这事儿是真不好办,毕竟,林晓琴那边有石秀红撑腰,而石秀红来头不小。 至于徐殿青,这可是上头点名重点关照的,原本当初京城那边想请老爷子回京主持一项化学工程,但也不知因为啥,老爷子竟然留在了春城本地。 别看这一家三口不显山不露水,但人家在上头有人,学校里但凡消息灵通点的,都知道这一家子不能得罪。 这下子,赵副校长就煎熬了起来。 正好这时。 “咣——!” 宛若雷霆万钧,又好似一阵狂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披风戴雪,他推开办公室的大门,冷峻地走了进来。 秦卿眼神一亮,“爸!” “宝儿,怎么回事?受什么委屈了?告诉爸,爸帮你做主。” 秦淮山弯下腰,秦卿小手搂住他爸的脖子,总算露出个笑模样,开心地弯起了大眼睛。 她甩手一指:“林晓琴她找我麻烦,”她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然后又愤慨地说。 “不止今天,还有昨天,我昨天上厕所,差点被她踹一脚,差点掉进粪池子里,不过我闪得快,她那一脚踹在别人身上了。” 秦淮山还真不知这事儿,登时脸色一寒,他一脸凌厉地看向林晓琴,那威严铁血的气势扩散而出,震慑住全场,叫众人大气不敢喘一声。 而诏安他们悚然一惊。 不管家里家外,这些孩子们一直是一起行动的,可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宝儿竟然差点出了那种事? 登时,诏安一个箭步走向林晓琴:“宝儿,她哪只脚踹的?” 秦卿摇晃小脑袋,“忘了。” 诏安眯了眯眼,下一刻就要出手,然而赵副校长一激灵,赶紧挡在林晓琴身前。 “够了!你们又在闹腾什么?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 诏安嗤了一声,“你口中的王法,就是许她林晓琴作威作福,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我们只能受着,不能反抗,不然就要被你数落?” 赵副校长脸色一僵,就觉这死孩子咋这么难搞,他心里也升起一股火气来。 林晓琴在旁叫着:“赵副校长,你可全都看见了,他们无法无天,像这种学生就该退学!不然我人身安全没保障。” 她瞪了一眼秦诏安。 秦诏安做了一个深呼吸,正欲再度开口时,就听——“诏安。” 秦淮山叫了他一声,他不得不按捺,冰着脸回过头来,“大伯。” 秦淮山突然想抽烟,烟盒已经拿出来,但看眼孩子们,并未取出盒里的香烟,而是在手中把玩着。 那双手从前拿惯了刀枪,磨出了老茧,后来入职炼钢厂,拿上了笔杆子,就算茧子已经变薄了,但并没有完全消退。 他一步踏出,那一身威势尽显无遗。 “赵副校长,事情我已经听明白了,我的主张是,我家孩子没有错。” “倒是赵副校长,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是不是得给我家孩子道个歉?” “我的孩子年纪小,但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冤枉的。” 说完,秦淮山又冷冷地看眼林晓琴那边。 “这位同学,我记得我见过你,也听说过你。” 小六当初在乡下挨了林晓琴一脚,撞得头破血流,当时若非宝儿的灵泉水,兴许…… 秦淮山冷冷地扯了下薄唇:“我想关于你,我没什么好说的,我会正式向法庭提出诉讼,你所做的这些事,包括以前做的那些,我秦家会追究到底!” “你什么意思?” 林晓琴有点心慌,赶紧一把抓住了赵副校长:“赵校长,别听他胡编乱造,我什么都没做,你也看见了,这回是他们一家想打我,我可是受害者啊!”【1】 【6】 【6】 【小】 【说】 赵副校长心乱如麻,不清楚秦淮山是什么来历,但这人一身气势可不小。 又瞄了瞄旁边的徐殿青老两口,赵副校长只觉压力山大。同时又觉得,被逼迫支持,被那一身气势镇压,真是怪丢脸的,让他很没面子。 正当他为此恼火,心里酝酿着想要发作时,一道敲门声响起,接着一个身着中山装的男人拿着报纸走了进来。 男人看着顶多四十出头,这人正是春城大学的校长,比起赵副校长还要官高一级。 第161章 她爸真是太好了 韩校长一进门就发现气氛不对,他瞟了赵副校长一眼,旋即问:“徐教授,听人说您找我?” 单是一个您字,便可看出韩校长对徐殿青的敬重。 徐殿青颔首,“这边出了点事情,你秉公处理就行。” 原来早在楚衡去找徐殿青和罗婉祯时,老两口一琢磨,就知道赵副校长是个偏心眼的,于是提前留了一手,让人通知了韩校长。 这不,这一准备还真派上用场了。 秦淮山看了看,一把抱起小秦卿,脸上露出个笑容,似乎已胸有成竹。 然而赵副校长那边却慌了,“老韩……” 赵副校长匆忙走来,隐晦地使了个眼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但韩校长表示稍安勿躁,他看向教导主任,简单地询问了一遍,接着,浓眉一拧:“老赵啊老赵,这可是原则性错误!” “照你这个搞法,往后校方的领导班子哪还有公信度!” 他说完,又看了看林晓琴:“林同学,关于今天的事情我回头会和大伙儿开会讨论,关于你的处置结果虽未下达,但我希望你能洗心革面。” “至于秦卿同学。” 一看孩子这么小,韩校长脸色不禁缓和些:“小朋友放心,我们一定会还你个公道。” 秦卿搂紧了她爸的脖子。 秦淮山点了点头:“有劳韩校长,正好也快放学了,孩子们我就先行带走了。” 说完他喊了诏安一声,孩子们立即跟上。楚衡瞅了瞅他外公外婆,然后迈开脚跟在了秦淮山后头。 至于办公室里,林晓琴依然不忿,但木已成炊。 她心里可气得要死! 韩校长她啥意思?这是想处分自己?还有那个老秦家,那秦淮山竟然想告她? 她越想越不平,但还寄希望于赵副校长。 谁知,秦淮山一走,韩校长和徐殿青二老聊了几句,但转身就变了脸色:“你跟我出来。” 赵副校长一愣,感觉有点没面子,毕竟这儿还有外人看着呢。 然而两人来到办公室外,韩校长就撂下了脸色:“你今日这么做,是在落人口舌!你这个副校长还想不想当了?你知不知道你得罪的都是什么人?” 赵副校长一愣:“老韩,你咋说话呢?” 他争论道:“看来那些姓秦的有点背景?那你知不知道林同学背后的靠山是谁?”他伸手指了指天上:“林同学当初入学手续是我亲自帮忙办的,京城那边有人一通电话打过来,论起来头,谁能比那边更大?” 左右看了看,他又压低了声音,说:“对方可是姓石!” 韩校长一愣,接着一副“怪不得”的表情,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啊你啊,咱俩共事这么久,我怎么就没发现原来你是这么浑的?” “那个秦淮山以前在部队才二十来岁就当上了营长,就算人家退伍了,可当初那些孩子想进少年班,他那边不知多少战友给我打过电话,想让我关照关照。” “但人家要强,让孩子自己考,没走我这个后门!” “就算不提这,今儿这事把徐教授那个小外孙子也卷进去了,你以为徐教授是什么人?” 赵副校长愣了愣:“他不就是一个高知识分子吗?之前还下放过……” “你……目光短浅!” 韩校长真是气急:“这徐教授是自愿留在咱春城大学的,不然以人家的学识,人家早就去京城那些保密部门任职了。” “学校后山那个研究所为什么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你以为这都是为了谁?真要是论起来头,就算再多来几个姓石的,也比不上人家!你懂了吗?” 赵副校长一懵,这才生出几分后怕的感觉,后知后觉自己差点闯了大祸。 “那……那这可怎么办?” 韩校长没好气地说:“还能怎么办,人家话说得那么明白,让咱公事公办!”. 说完,韩校长就走了。 而办公室里,林晓琴阴着脸直愠气,但此时的她并未了解事情的严重性。 满心以为,有石秀红在上头顶着,有赵副校长在旁撑着,她肯定出不了什么事。 可谁知等了又等,不但韩校长没回来,就连赵副校长都没影儿了。 眼瞅着放学铃声打响,教导主任起身了。 他看着赖在他这儿不走的林晓琴,说:“林同学,放学了,我这等会儿还有点事情呢,该锁门了。” 他拿起一串钥匙,那意思已很是明白。 林晓琴翻了个白眼,这才不得不起身。 然而主任看着这一幕,不禁直摇头。 这一看就是社会毒打挨少了,越是那些有背景的,越无这嚣张习气,反而都谨慎得不行,生怕个行差踏错。 而像林晓琴这样的。 主任想了想,就呵呵一声:“还挺狂,看她能狂到什么时候吧。” …… 秦淮山把孩子们带走后,并未直接回家。 他觉得孩子今日受了委屈,于是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可惜这年月也没什么好玩儿的,而且天又冷了,外头雪下得那么厚,思来想去,也只能带着孩子们下馆子了。 酸菜猪肉炖粉条血肠,这一大盆杀猪菜,再来一只香喷喷的烤鸭,吃得孩子们小嘴儿直鼓鼓。 秦卿手里抓着一张烙得两面金黄的大饼子,说起来这东西她已经很久没吃了,自从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以前的粗粮就改成了细粮,但偶尔吃一回,真是甭提多香了。 她看向服务员,脆生生地招呼着:“姨姨,再帮我们烙二十张大饼子好不好。” 服务员一愣,二十张,那可不少呢,觉得小孩做不了主,立即看向秦淮山。 秦淮山失笑,早已掏出兜里的黑鳄鱼钱夹,这钱夹当然也是秦卿空间的产物,里面不但贴着一张秦卿的小相片,还收了许多一块的、两块的、十块钱的大团结,还有各种粮票糖票等。 “来四十张吧,”秦淮山更大方,花起钱来眼睛都没眨一下。 闺女的物资越用越少了,他得想点办法帮闺女填充小金库,比如这四十张大饼子……可以带回去一半给家里人吃,另一半给闺女囤着。 第162章 泼了她一身 这么一想,秦淮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杀猪菜,他短暂思忖后,就起身走向了柜台:“同志,菜单上的那些菜挨个两份,家里人口多,少了不够吃。” 这可是个大单子,就没见过这么豪气的主儿,登时店里忙活起来。 秦卿眼珠转了转,然后捂着小嘴儿贼贼偷笑。 哎呀,她爸真是太好啦! “宝儿,快吃,当心凉。” 之前秦淮山把孩子们带走时,楚衡正好跟过来,所以这孩子今儿也蹭了一顿饭,如今筷子拿得漂亮,帮秦卿夹了一筷子血肠。 这孩子年纪不大,但心细,发现秦卿喜欢吃这个。 秦卿笑弯了大眼睛:“嗯,衡衡也吃。咱们多吃点,一起长胖胖!” …… 晚上回家,孩子们有志一同地没提这件事儿,但秦淮山私底下找上秦老太,不久就听老太太骂了起来。 “什么人啊!这还是人吗?她叫啥来着?” “竟然还想把咱家宝儿踹粪坑?惯得她!要是叫老婆子我遇上,看我不一巴掌呼死她的!” 老太太生了好大一顿火,一回头就把秦卿搂住了,一口一个宝儿啊,真是受委屈了,小丫头咋不早点告诉奶,奶帮你收拾她啊。 搞得秦卿既想笑,又无奈,反而抱住老太太的胳膊哄了好一通,这才哄得老人心气儿顺了些。 而另一头,林晓琴白天挨了打,放学回家后只觉身上哪哪儿都疼。 林母问:“咋回事?学校有人欺负你?” 林晓琴撇着嘴:“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哎呀行了你就别管了。” 她一脸不耐烦,之后沉着脸审视这破房子,心想石秀红出入坐着小汽车,穿的衣裳全是崭新的。 她咋就这么苦呢?这命也忒不好了,咋就投生在这种人家? 她要是秀红姨的闺女就好了,生活在那种高门大户里,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介时秦家又算什么啊? 尤其秦卿那些死孩子,一个个穿得光鲜亮丽的,他们配吗? 一想秦卿上学时穿的小皮鞋,崭新崭新的,锃亮锃亮的,林晓琴就窝了一肚子火儿,嫉妒的一宿没睡好。 以至于第二天醒来时,她拉拉着一张脸,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瞅谁都不大顺眼,活像人家欠她钱似的。 “晓琴,上学路上当心点啊。” 林母送她出门,她却一脸不耐烦,一瞅林母这黄脸婆就不耐烦,哪怕这是她亲妈。 等来到学校后,真真是巧了,冤家路窄。 …… 秦卿在校门口挥别了秦老太,然后背着小书包跟着哥哥们一起走进了学校。 她的书包并不重,但哥哥们生怕累坏她,抢着帮她拎,为此还差点干架。 不过秦卿觉得,都已经这么久了,自己也修炼得炉火纯青了,越来越像个端水大师了。 “好啦,哥哥们都乖哦,不准吵架知道嘛?” 她一开口,诏安冷着脸,诏平笑得温和,诏远翻了个白眼但是闭嘴了,诏言依旧老样子,像个小哑巴似的不爱讲话。 却趁着其他人没注意,牵起了秦卿一只手。 旁边小五看见了,蹭地一声窜到秦卿另一边,牵起秦卿另一只小手。 霎时,小六他们眼珠子红了,差点又干一架,可宝贝妹妹已经发了话,他们……没敢。 “晦气!” 小六噘着嘴,都能挂酱油瓶子了。 今儿又是十分闹心的一天。 为啥家里孩子这么多?而宝儿只有一个,他们得见缝插针地争着抢着,不然就没法靠近宝儿。 哎!小六叹着气。 当一群孩子们走进校园时,正好遇见一张晚娘脸的林晓琴。 秦卿隔空一瞅,脸上表情淡了淡。 “宝儿!” 冬天太冷了,一开口全是哈气,远远地就看见楚衡跑了过来,他是算准时间过来接小秦卿的。 他也看见了林晓琴,淡淡地瞥上一眼,就说:“走,咱们去教室。” 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这却叫林晓琴越发来气。 “小兔崽子们,你们给我等着!” 她恶狠狠地咬着牙。 然而就在这时,学校请了工人定期清理男女厕所,其中一个男人推着单个轱辘的小推车路过,但似乎是雪天路滑,突然歪了一脚。 “哎唷,当心!”那男人这么说着。 然而已经晚了。 “啊——!!” 林晓琴像个疯婆子似的大叫着,“你干什么啊?你怎么泼了我一身,你还会不会干活儿啊?” 林晓琴气得恨不得踹对方几脚,可那人却点头哈腰,一水地赔错儿,见她脾气大,甚至都差点给她跪下了。 “闺女,这路上有冰,我也不是故意的,而且我刚刚已经喊了让你当心……这,这可真对不住?” “你要还是生气,要不你就打我几巴掌,出口恶气吧?” 男人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本就正值上学时间,附近人不少,有人见此顿时说道:“那学生怎么回事?飞扬跋扈的,我看她穿着打扮都挺一般的,到底啥来头?” “这搞得像个资本主义的大小姐一样,哪有像她这样的,况且人家不是道歉了吗?她竟然还不依不饶的。” 顿时就有人冲林晓琴指指点点了起来。 林晓琴本就脸色不好,见此更是一脸铁青。 “你,你们!” 她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而秦卿他们,离这边不远。 听见动静时,一帮孩子停下了,纷纷地回头看过来。 诏安沉吟着,和小二诏平交换过眼神,仿佛在用眼神问:“是你干的?” 小二摇了摇头,然后看向小三,小三也摇晃着脑袋,然后几人一起看向了小四。 林晓琴曾差点把宝儿踹粪坑,而今竟然被泼了一身,这事儿一琢磨,就有点不对,肯定是有谁出手了,这是在帮宝儿报仇呢。 原本诏安他们憋了一口气,今儿是打算好好闹上一场的,想让林晓琴自食其果,谁知没等他们出手呢,就已经有人抢先了一步。 但,这事儿不是自家人干的,又是谁呢?166小说 人人一脸发懵。 秦卿身旁,楚衡神色淡淡的,正好那个推粪车的男人看过来,一大一小短暂地交换个视线。 上午第一节课后,楚衡出去一趟,在小树林里和那男人见面:“辛苦你了。” 他从兜里摸出两张粮票。 男人抹了把脸:“不辛苦,不辛苦,下次要是还有这好事儿,尽管找我!” 他也没干啥,不就是被人骂几句而已,但挣了十斤粮票呢,太值了! 第163章 处分 秦卿对此一无所知。不过上午上课时,林晓琴因被粪车泼了一身,不得不临时回家换了套衣服。班主任上课时似乎想宣布什么,但见林晓琴没在,也就作罢了。 直至第二节课时,林晓琴黑着脸走进教室。哪怕已经在家里洗过澡了,但她身上依然一股子恶臭恶臭的味道,叫学生们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心生嫌弃。 “林晓琴,你身上啥味儿啊?”有个倒霉孩子和她是同桌,不禁离她远一点。 林晓琴顿时一恼:“你那叫什么眼神?”她竟然还冲人家耍上脾气了。 对方无语:“我就是纳闷儿,才顺口一问,你至于像个炮仗似的吗?” 当即,对方也没好脸色了。 这林晓琴就跟一条疯狗似的,真不知是哪来的底气,而且少年班课业重,几乎每天都会有临堂小测试,卷子永远也写不完。 第一次测试时,林晓琴竟然只拿了二十多分,距离六十分及格尚且有很大距离。 所以如今全班都知道了,这林晓琴是个关系户。 林晓琴没管她同桌如何作想,她自顾自地愠着气,直至上课铃声打响时。 班主任来了。 “林晓琴,你跟我出来一趟。” 林晓琴眼神一亮,立即想起了赵副校长,以为是赵副校长找她,毕竟她和班主任不熟,也没什么事儿值得班主任亲自来喊人。 她立即起身:“小兔崽子。” 秦卿坐在第一排,林晓琴路过秦卿时,阴狠地骂了一句,然后翻着白眼走远了。 她心想,等会儿见到了赵副校长,她非得好好说道说道不可,今早把那些姓秦的小杂种全都撵回家里去。 秦卿:“?” 一脸无语地瞪着林晓琴的背影。 “毛病。” 小孩儿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儿,然后按住身边想为她出头的小九:“九哥,不理她,咱们继续写卷子。” 她知道林晓琴已经完了,秦家大多数孩子都很清楚这一点,恐怕也只有林晓琴还没意识到。 那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 “老师,是赵副校长找我吗?” 走出教室,见班主任走起路来嗖嗖的,跟个飞毛腿似的,林晓琴跟得有点吃力,心里也不禁嘀咕起来。 心说这班主任就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急什么急,走那么快干啥啊? 班主任瞥她一眼:“不是赵副校长,是校务处的秘书。” “关于你的处分结果已经出来了,如今校领导全在会议室等着呢。” “什么?处分?” 林晓琴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处分?这事儿赵副校长知道吗?” 班主任笑了笑:“自然是知道的,毕竟这是校领导开会之后一起决定的。” 林晓琴更不敢置信了,这班主任铁定是骗她!怎么可能呢? 赵副校长绝不可能答应给她处分的! 不行,她要去问个清楚。 上一秒才刚吐槽过班主任像饿死鬼投胎,这会儿她自己恨不得踩上两个风火轮,一股脑地就冲了过去。 “赵副校长!” 当见到赵副校长时,林晓琴脸色铁青:“凭什么我要挨处分?明明昨天是秦卿她们先对我动手的!”. 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但赵副校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与昨日相比判若两人。 “林晓琴,注意你的态度!你寻衅滋事,故意挑衅,只给你一个处分已经算是轻的了!” 事实上要不是看在石秀红的面子上,岂止是处分而已,像林晓琴这种干啥啥不行,作妖第一名的,早就被退学处理了。 林晓琴脸一白,直到这会儿才感觉慌了起来,因为她看出来了,赵副校长已经不怕石秀红了。 她唯一的靠山就这么没了,她最大的仗腰眼子竟然弃她而去了,不再为她撑腰了! 霎时间,她眼珠子都红透了。 秦家,全怪那个老秦家! 全怪秦卿那个小赔钱货! 她一脸怨毒地捏紧了手心。 …… 林晓琴没再回教室,拜这所赐,秦卿上午过得很安逸,等下午时,突然听见了消息。 “听说林晓琴被学校处分了。” “下周一升旗仪式上让她公开做检讨,处分会记在学生档案里……” 秦卿眼神亮了亮,但转念一想,她知道,这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毕竟她爸昨儿可是说了。 要提出诉讼,林晓琴的下场可远不止背个学校处分这么简单。 毕竟当初小六是实打实地受过伤,也流过血,这事儿只要下乡一问,有得是人作证。 提起乡下,秦卿不禁想起他们一家当时寄宿在当地老乡家,人家老爷子没少照顾她。 “宝儿,你在做什么?” “我在写信呀。” 秦卿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握着根铅笔,她已经写了好几封信了,其中是寄给北大荒的,她和秦淮山去过北大荒,当时在那儿遇见了严家三个孩子。 临走时约定过要定期联络,所以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写信都挺勤快的。 另外就是香江那边,当初季先生也帮助她良多。 可惜两岸通信不方便,秦卿已经攒了好几封信了,想着等以后能够寄信时,再一股脑地全给季先生寄过去。 另外就是乡下那边。 秦卿想着想着,弯嘴儿一笑,同时心分两用,意识进入空间,在空间翻找了起来。 准备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几条腊肉,还有松花蛋和盐鸭蛋等等,一股脑地塞进一个大袋子里。 打算等寄信时,连带包裹一起给乡下那边送过去。 “宝儿,你写字真好看。” 不知何时,楚衡来到秦卿身边。 秦卿哪怕顶着一个小孩壳子,但毕竟是个大人芯子,心智退化不代表本事也退化,就算她故意把字迹写得圆润点,看起来幼稚些,也不至于缺胳膊断腿儿字体分家。 所以楚衡一看,不禁夸了一句,又看了看秦卿摆在手边的那些信封,竟然全是可可爱爱的浅粉色信封,上头还用铅笔画了小猫猫的图案。 楚衡垂了垂眸,于是不等秦卿反应,就回到他自己的位置,翻开本子撕下一张纸,撕口处不太整齐,他看着感觉不太满意。 于是又小心地撕下另外一张,这回这纸要好看许多,但他还是不满意。 第164章 不准打我孩子 直至撕了快半个本子,才挑出一张觉得不错的,然后拿起铅笔想了想,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地写下几个字。. ——宝儿亲启。 小八正好从楚衡身边经过,歪着小脑袋问:“亲启是什么意思呀?” 楚衡说:“给人写信,通常都是用这两个字开头的,也可以换成致,写给谁,就致谁。” “哦!” 小八像是懂了,点了点头,但马上就见楚衡用手捂住信上的内容,清清冷冷地抬起小脸看向他。 小八不大明白,但福灵心至,觉得这不是能四处嚷嚷的事情,于是凑在楚衡耳朵边上,小小声地问:“衡衡你为什么要给宝儿写信呀?明明你能见到宝儿。” 楚衡说:“就是想写。” 小八又“哦”了一声,又看眼楚衡,也不知他咋想的,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他同样坐第一排,和秦卿的位置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过道。 想了半天,他也学着楚衡的样子低头写信,那副认真的小模样,比他平时写作业还用心。 “写给我最最喜欢的妹妹,宝儿!” 写下第一行字,想了想,又开始写接下来的。 秦卿还不知,就因为今日这事,首先是楚衡开始动不动地给她写信,接着小八小九、小六小七,还有小五……也陆续加入进来。 甚至就连诏安那些大孩子也不甘寂寞,为此日后的许多年,那些没贴邮票的信件,塞满了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架,全是积少成多,全是楚衡和哥哥们陆续给她写的。 等日后翻出来回味时,兄妹几人凑在一起,笑得前仰后合,这全是岁月的证明。 时间虽流逝,然亲情永不变。 …… 晚上放学时,秦卿和楚衡在校门口告别,但楚衡趁她不注意,将一封信塞进她的小书包里。 “衡衡,明天见呀。” “好,明天见。” 扭头就看见等候在校门外的秦老太和李素芬。 今儿二婶陈翠华回娘家了,四婶丁美莲来例假了,老太太是个心疼儿媳妇的,就把丁美莲留在家里,只带着李素芬过来一起接孩子。 “奶,三婶!” 秦卿一看见俩人就欢欢喜喜地跑过去。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宝儿,今天在学校过得咋样?没再挨欺负吧?” “没有没有,宝儿过得可好啦,”她赶紧摇晃着小脑袋,并附赠闪亮笑容一枚。 没有林晓琴的上学生活,她只有四个字可形容——神清气爽! 然而暗地里,一双怨毒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这边。 “都看清了?就是那个死丫头!” 林晓琴站在一条巷子里,身后是几个她找来的小混子,她恶狠狠地咬着牙。 “等会儿人少点,你们就冲上去,给我往死打!打完了就立即跑,没人能抓住你们!” 因为秦卿,她挨了学校一个处分,下周一还得公开做检讨。 凭什么? 这处分一下达,那可是关乎一辈子的事儿,证明她品行有瑕疵,还有那个检讨。 想也知道,她往后准会变成一笑柄。 而这全是老秦家害的,全是秦卿害的! 既然赵副校长靠不住,那就只能靠她自己了,她非得出一口恶气! …… “奶,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供销社转转,给你四婶买点红糖。” 秦卿转了转眼珠,刚想说宝儿有哇,突然想起这是在外面,于是扯了扯老太太的手。 老太太笑着摸摸她的小脑瓜:“你啊,东西得省着点用,况且咱家也得正常过日子,不能总那样的,知道不?” 不然时日一长可禁不起推敲,比如前阵子就有个邻居问:“老秦大婶,你家三天两头炖肉吃,是不是有啥渠道?咱每次去买肉都买不到,您家要是能弄来肉,您帮也弄一点行不……” 这才给老太太提了个醒儿,好日子过久了,人就松懈了,但面子工程至少还是得做一做的。 秦卿了然地点着头,“好!”她又算了算自己空间里的那些物资。 虽说熟食消耗了不少,但最近她爸偶尔会从外面带点东西回来,另外就是空间能耕种,她这些日子忙里抽闲,已经种了几茬小麦和谷子,但忘记收割了。 另外就是,她其实会做饭,最近正利用以前囤积的粮食蒸大米饭、做红烧肉等等,消耗的熟食已经补回来许多。 一群孩子呼啦啦的,跟着秦老太一起去供销社,而三婶李素芬依然一副魂飞天际的模样,被小六小五小七簇拥着,但她看起来有点呆滞,人也有点心不在焉的。 仿佛依然活在梦里头。 冬季的天色总是黑得比较早,从供销社出来时,天已经擦黑了。 秦老太拎着二斤红糖,诏安提着一兜顺道从供销社买来的鸡蛋,这一家子正说说笑笑地一起往回走。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不知不觉,路上逐渐僻静了下来。 就在距离家门还有四五百米时,一堆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兄弟们,跟我一起上!” 带头的那个喊了一声,立即拎着棍子扑了上来。 秦卿神色一凛,她反应极快:“奶,快躲开!” 她小手一推,瞬间从空间里拎出了一条电击棍。 诏安他们也一脸凛然。 然而就在孩子们即将出手时,突然之间,一道人影噌地一下冲了过去。 秦卿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就看见她三婶像疯了似的。 活像是一头被人激怒的母豹子,推搡着那些人:“滚……给我滚开!” “不准伤我孩子。” “不准打我孩子!” 李素芬的嗓音沙哑至极,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儿,然而这却激怒了对方。 其中一人拎着棍子冲过来:“臭娘们儿!” 接着,那棍子对准了李素芬的脑袋,狠狠一抽! 第165章 面若冰霜 然而。 “三婶!” 秦卿脑子嗡地一声,几乎都没有多想,就立即甩出自己手里的电棍。 那电棍开关早就打开了,落下的同时,电流立即涌过那人的全身,叫对方浑身抽搐了起来。 诏安他们心有余悸,带头冲过来,一把扯住李素芬,而另外几个孩子也脸色铁青,他们哪怕个头小,但冲上去推搡那些流氓地痞们。 “挨千刀的!” 秦老太反应慢了些,如今心口噗通噗通跳,她白着一张脸,突然冲上前,杀气腾腾地扯走其中一人拿在手里的棍子,登时逮住对方就是一顿拍。 “嘶,老不死的!”对方挨了打,疼得脸皮直抽抽,而秦卿已绷紧了小脸儿,唰地一下,她再次掏出一根电击棍,一捅一个,直至把人全部放倒了。 “妈,妈!”小六他们六神无主,因为李素芬这模样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刺激了一样。 刚才孩子们把她扯过来,可她像头母豹子,竟然再次冲了过去,如今正骑在一人身上,薅着对方衣领子,拳头上全是血。 小六他们险些吓哭,主要是因李素芬这副模样太过骇人,像完全没了理智。m. “妈,快住手,住手,他都昏过去了!”眼瞅李素芬不知从哪儿摸来一板砖,作势就要砸对方的脑袋,小六吓得连忙抱住她胳膊。 小五小七也扯住她另一条胳膊,想把她扯开,但孩子们力气小,拖不动她,她好歹是一个大人。 “三婶!”秦卿赶紧跑过来,直接往李素芬怀里一扑,然后小手捧着李素芬的脸,吧唧吧唧地亲两口。 “三婶,我是宝儿,我们没事儿,咱不生气好不好?六哥他们吓坏了……” “宝儿?”李素芬沙哑轻语,眼底的迷雾好似散开了一些,一副云里雾里的模样,看了看面前的秦卿,又看了看身边的小五小六小七。 她突然眼白一翻,竟然往后仰了过去。 “妈!”小六叫了一声,连忙趴在李素芬背后,用他自己的后背撑住李素芬的重量,免得他妈撞伤脑袋。 秦卿赶紧给李素芬灌了几口灵泉水,同时招呼着:“奶,三婶昏过去了!” 秦老太先是受了惊,接着来了一股火儿,如今见李素芬这样,老太太也险些昏过去。 但勉强定了定神,“走!” 老太太一把扯起李素芬,背在她自个儿的背上,孩子们在旁边一溜小跑地跟着。 这一家子一边走,老太太一边说:“诏安诏平,你俩去派出所找警察,看好那些人,别让他们逃了。” “诏远诏言,你俩快回家,给家里报个信儿!就说奶送你们三婶去医院了!” 老太太心慌得不像样儿,但该安排的一点都没少。 诏安沉着脸,他一言不发,立即带着小二诏平转身,诏言诏远也立即跑走了。 这会儿没空废话,但心里全都惦记着李素芬,这叫诏安他们脸上仿佛挂满了冰霜。 …… “奶?” 春城人民医院。 大夫帮李素芬做过检查,人没啥事,就是刺激过大才导致突发性昏厥。 老太太和小六他们寸步不离地守着李素芬,秦卿带着小八小九忙着跑上跑下,帮李素芬办理了住院手续,还交了许多费用。 医院里有人看见这一幕,全在夸孩子们懂事,甚至一些大人心血来潮想要逗逗孩子们。 可惜孩子们心事重重。 回到病房后,秦卿见秦老太坐在窗边一把看护椅上,老人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李素芬,手却揉着她自个儿的肩膀。 秦卿立即紧张:“奶,是不是伤着了?” 她踩着凳子爬上病床,然后小手伸向老太太肩膀。 老人毕竟年岁大了,就算一直服用灵泉水,身体比同龄的老头老太太好许多,可刚刚的情况实在危险,秦卿怕老太太伤着了筋骨。 秦老太摇摇头:“奶没事,宝儿,别担心。” 她把孩子抱过来,之后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李素芬,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叫啥事呢? 刚才那场意外来得太突然,不过那些小混子像是直奔他们老秦家而来的,东西带的齐全,那长刀短棍的,一瞅就吓人。 而且事先还藏在巷子里,等他们路过时再出手,也不像是打劫抢钱的,毕竟对方可是二话不说就动手了。 要不怎么说呢,姜还是老的辣。 秦老太越寻思就越觉得不对,这事儿肯定有问题。 “奶,别担心,三婶一定能好起来的。” 秦卿忧心忡忡地看着老太太,怕老人愁出病来。 秦老太笑了声,揉揉她的小脑瓜儿,却什么也没说。 不久。 “砰——!” 外头传来一阵仓促凌乱的脚步声,接着有人推门而入,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秦卿回头一看,发现不止三叔来了,她爸,还有二叔、四叔,二婶,四婶,竟然全过来了。 “素芬……” 秦三叔脸色煞白,他眼底全是血丝,来到病床前,握紧了李素芬的手,他眼眶红得仿佛能滴下血来。 “爸……”小六他们嘴一瘪,险些哭出声来,但用力吸了吸鼻子,顽强地憋回去了。 秦三叔定了定神,这才问:“小六,你们没受伤吧?” 之前秦老太让人回家报信,正好赶上秦淮山他们下班回来,而小三诏远嘴皮子利索,三两句就把事情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所以来时路上,秦三叔他们就得知了事发经过。 小六摇摇头:“爸,我们没事,没伤着,就是……”小六看向病床上的李素芬。 秦三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挤出个笑容来:“你妈没事儿,行了,别拉拉着一张脸,等她睡够了,自然就醒了。” “你们几个还没吃饭吧?别在这儿守着了,都回家吧。” “爸,我不想回去,我想在这儿陪着我妈。” 秦三叔有点儿头疼,这时秦老太起身:“就让小六他们留下吧,出了这事儿,甭提孩子们了,就连咱们大人都放不下心。” “还不如让他们几个待在这儿,好歹随时能看着素芬,他们心里也能安稳点儿。” 老太太一发话,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诏安、诏平、诏远、诏言,还有秦卿和小八小九,这几个孩子被老秦家带走了。 医院里只留下三叔一家子。 第166章 林晓琴,你被捕了 “奶,这样真的好吗?” 秦卿回头看了看病房,老太太说:“这样就好,不过啊……” 她看向秦老头,老头是和秦淮山他们一起过来的,本就不苟言笑,如今老脸一沉,更是变成了闷葫芦。 小四诏言那不爱讲话的性子顶随秦老头了。 不过,老人如今攥紧了手心,活像在酝酿什么似的,憋着一股子闷火,像是想找人干仗。 “老头子,我咋觉着这事儿不太对?” 她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秦老太气息一沉:“咱家最近也没得罪过谁,但甭管咋说,那些人又拿刀又拿棍子的,这回也就是运气好,咱们家的人没受伤,但老三媳妇变成了那样……” 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人一下子就昏了。 老头如今想来,心里很是后怕。 但凡出点什么小差错,今儿老秦家轻则见血,重则甚至没准得出人命。 “走,咱上派出所!”老头丢下这句话,一步当先。 秦卿则是皱了皱眉,“得罪……” 她最近得罪过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晓琴。 难道这事儿是林晓琴干的? 不会吧,那人难道这么神通广大? 显然诏安他们也想到了这点,此刻秦诏安几个正跟在秦淮山和秦二叔身边:“大伯,爸……我觉着,有个人很可疑。” 诏安心里冷冷的,他手心攥了把冷汗,但表面却是一副冷静分析的镇定模样。 秦淮山锐利地眯了眯眼,孩子们能想到的事情,他当然也能想到。 之前就说过要向法院提出诉讼,他这几天正在准备材料,打算明儿上午就递交法院。 却没想到竟然出了这种事。 “是或不是,一问便知。走,咱先去派出所!” …… 当老秦家一脸肃杀地赶往派出所时,另一头,林家。 天已经黑了。 林母刚做完饭,回头瞅了眼抱着一把手风琴正在那儿自个儿傻乐的林晓琴,林母叹了一口气。 她就不明白,闺女最近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人家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可最近她经常听林晓琴抱怨自家条件不好,吃不起大鱼大肉,甚至还听林晓琴提过,说羡慕人家石秀红那种条件的。 仔细想想,好像自打石秀红那边和他们一家取得联络后,很多事情都变了,闺女也变了。 林母心情不太好,拿起抹布擦了擦沾在手上的水,回头招呼道:“吃饭了。” “来了。” 林晓琴从凳子上起身,她笑得合不拢嘴儿。 老秦家那些小崽子这回肯定惨了! 秀红姨前几日来过林家,当时给了她一个红包,她瞒着家里没让家里知道。 之前也正是用红包里的这笔钱请那些小混子出手。 该! 那些姓秦的最好全都死绝了,要不是因为老秦家,她何至于背上个处分,更不必准备下周一升旗仪式的公开检讨,全是老秦家害的!. 而他们把她害成了这样儿,现在他们总算要付出代价了! 只要一这样想,林晓琴就真是开心,甚至晚上多吃了大半碗饭,胃口大开。 林母纳闷儿:“石秀红又来了?” 林晓琴瞅了林母一眼:“没有啊,秀红姨可是大忙人,哪可能天天过来。” “那你这是开心啥呢?” 心情这么好,除了因为石秀红,林母想不出别的。 提起这个,林母又是一阵气闷,感觉这闺女白生了,白养活十六年,林晓琴哪怕和石秀红没血缘关系,却一口一个秀红姨,叫得可亲了。 倒是林家这边,最近林晓琴一看见林母就没好脸色。 林母一叹,就感觉真是糟心透了。 “我吃完了,”林晓琴擦了擦嘴巴,碗筷一放就起身走了,像个大小姐似的。 而在石秀红出现前,她好歹还帮家里干点活儿,比如捡桌子洗碗之类的。 但如今却是越发娇气了。 林母白日在单位上班,已经累了一整天了,晚上是强打起精神做的饭,如今见林晓琴转身回屋,不知咋的,就感觉挺心酸的。 她自个儿抹了把眼泪,一言不发地收拾桌子,洗完碗就回屋躺下了。 然而,迷迷糊糊时,刚要睡着,突然听见屋子外面传来咚咚咚的拍门声。 “谁啊?” 林母不得不起身,被那拍门声吵得心慌。 她趿拉着鞋底子出来开门。 房门一开,就看见几个陌生男人穿着军绿色的制服,这年月的公安制服并非黑色,而是像军人一样的军绿色。 不远处,有人骑着自行车,也有人冷眼旁观。 林母甚至还看见一堆孩子们,还有一对杀气腾腾的老两口。 她一下子就懵了。 “同志,你们这是?” 她心里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林晓琴在吗?这里是林晓琴家吧?” 带头的一名公安没什么表情地问。 林母吞了吞口水,赶紧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你们找错地方了,我们这儿没有姓林的!” 她几乎下意识地这么反驳着,作势就想要关上大门。 然而就在这个时:“烦死了,大晚上的,是谁啊?” 林晓琴竟然出来了。 林母心口一跳,赶紧使了个眼色,她看出那些人来者不善,兴许是林晓琴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她虽然不太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却下意识地想让林晓琴躲起来。 然而林晓琴如今眼高手低,从不拿正眼看林母,人都说相由心生。 她如今一脸的尖酸刻薄,皱眉瞪着门外那些人问:“你们谁啊?来我家啥事,找我干啥?” “林晓琴,你被逮捕了!” 其中一名公安亮出证件,下一刻,另外两人一步踏出,迅速反剪她双臂。 一副冰冷的手铐落在她的腕子上。 她一懵:“被……被什么?” 被捕? 怎么可能!? 第167章 崩溃 林晓琴一脸呆滞,几乎怀疑人生。 她的确是指使那群小流氓对秦家的孩子们动手,可她之前花了那么多的钱,而且还提前商量好对策,让那些人答应她,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也绝不能供出自己。 难道他们反水了?他们竟然出卖她! 而最令她不能理解的,还是秦家那些孩子们,为什么身上一点血也没有,一点伤都没受,看样子活蹦乱跳的,好得不能再好了? 完全像副没事人的模样! 到底哪儿出了纰漏? 林晓琴想不明白,也没时间供她想明白,那些公安已强硬地带走了她,而她临走时脸色煞白,既是困惑,又是不解,还有浓浓的不安。 怎么办,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同志,这事儿里头是不是有啥误会?”林母六神无主地追上来。 公安一副铁面无私的表情:“没有误会!嫌犯林晓琴因私寻仇,指使他人妄想伤人性命,我们来之前已经把案子的前因后果全部梳理一遍,铁证如山!” 公安丢下这话就扭头走了。 林母眼前一黑,她半点都没听明白。 直至渐渐人散了,她噗通一声坐在雪地上,整个人仿佛傻了似的。 好半晌,林母眼神里亮起骇人的光芒,她连忙爬起来,心神惶惶地冲出了巷子。 有办法的,一定还有办法的,不论如何那是她亲闺女,她得想办法把晓琴保下来,但她没那么大能耐。 而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石秀红! …… “宝儿,冷不冷?” 秦淮山单手抱着小闺女,抬手帮闺女整理脖子上的红围巾。166小说 小孩脸蛋粉嘟嘟的,热乎乎的,白净又软嫩。 她两只小手搂着秦淮山的脖子:“宝儿不冷,爸冷不冷?” 秦淮山低笑,“爸也不冷。” 这时一名公安朝他们走来:“同志,案子已经查清楚,但等会儿还得做个正式的笔录,这可能得麻烦你们配合一下。” “应该的。” 秦淮山这么说,旋即轻轻扫掉落在秦卿头上的雪花,拿起一顶毡帽扣在小孩脑袋上。 可惜闺女脑袋太小了,那帽子是成年人戴的,四周还有一圈毛绒绒。 大帽子直接垮下来,把秦卿半张脸都给遮住了,只露出小巧的嘴巴和圆润的小下巴。 秦卿“嘿”地一声,自己用手扶正了帽子,但还是大了好大一圈儿,可这模样却越发地招人喜欢。 秦淮山直摇头:“不如你自己拿顶帽子出来?” 秦卿空间里有得是,但她摇晃着小脑瓜:“不,就这样,宝儿喜欢。” 秦淮山也就随她去了,知道今日下雪,但气温反而回升些许,冻不坏孩子。另外就是,秦卿有那个包治百病的灵泉水,回头喝两口,比灌一大壶姜汤还有用。 不过,等到了警察局,秦淮山,秦卿,还有秦二叔和诏安他们,正好遇见被带进一个房间进行审问的林晓琴,这一大家子有一个算一个,那脸面全都冷了下来,目中更是彻骨的寒。 有些事大伙儿没挂在嘴边上,但并不代表心里不在乎。 老三媳妇变成那模样,至今人还在医院里昏着呢,小六他们早就慌了神儿,就连秦三叔,挺大一男的,如今也不过是强撑着。 而这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但凡运气差一点,今儿非死即伤! 就在这时,凛冽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秦卿回头一看:“三叔?” 三叔叫秦淮河,但长相俊美且艳丽,以前秦卿曾觉得,三叔这长相太具攻击性,美得尖锐又凌厉,像个妖艳的狐狸,又像只剧毒致命的蛇蝎。 好比那罂粟花,美则美矣,但也剧毒。 不过在孩子们面前,秦淮河向来温和,那副好脾气反而弱化了他自身的过分鲜明的艳丽,可此刻,他眸子漆黑,浑身裹夹着彻骨的寒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老三。” 秦淮山皱了皱眉,立即放下秦卿,大手按在秦淮河的肩膀上:“冷静点!” 秦淮河攥了攥拳,半晌才沙哑地问:“人呢?” “已经被公安同志逮捕了,放心,法律不会放过她,咱们秦家,也不会放过她。” 秦淮山把话讲得很明白,主要老三一直是哥儿几个里性格最冲动的,平时表现不明显,可想当年结婚前论起逞凶斗狠,他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秦淮山怕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导致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 秦淮河牙关咬的嘎吱嘎吱响,眼里头的血色越来越深,可就在这时,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大腿。 “三叔,六哥他们呢?他们在医院吗?天都黑了,他们一定可怕了!三叔,我们走好不好?” “咱回去,陪陪六哥他们,免得他们哭。” 孩子小嘴儿脆生生的,可秦淮河眼眶蓦地一红,这个一米八多的男人,本该是副意气风发的潇洒模样,可这几个月来,因为孩子们遇见人贩子,因为媳妇李素芬变成了那模样,他历经了提心吊胆,后来就算孩子们回来了,他也不过是强撑着。 他如今徐徐地垮下了肩膀,将脸埋进了掌心,身体靠着墙壁,慢慢地滑了下来。 他一言不发。 但秦卿心口揪紧着。 “三叔……”她嗓子哑了,自个儿眼圈儿也红了,不禁伸出软乎乎的小手搂住了秦淮河。 秦淮河肩膀颤了颤,之后把脸埋进小孩儿怀里,他无声地哽咽着。 他是男人,是丈夫,是父亲,但首先他是一个人,是人就会累,就会痛,他不说,但全放在了心里。 而一个人的抗压能力是有限的。 对于此刻的秦淮河来讲,正值山穷水尽,处于崩溃边缘。 第168章 三婶醒了 “爸,我们先走了。” 秦卿小手牵着秦三叔的大手,冲着他爸挥了挥。 秦淮山要留下来配合公安做笔录,孩子们的口供已经录完了,他决定留在这儿盯着点,免得出什么变数。 而秦卿打算和三叔一起回去,她说不好这种感觉,但她认为,三叔三婶,还有小五小六小七他们,一定很需要她。 “路上当心。” 秦淮山叮咛着,秦卿认真地点着小脑袋。【1】 【6】 【6】 【小】 【说】 秦老头和秦老太站在秦淮山身旁,目送秦三叔和孩子们走远。 老太太心里难受,但这会儿也放心了许多:“幸亏有咱们宝儿,不然老三那样……我想安慰,都不知咋安慰才好。” 秦老头拍拍老太太的肩膀:“走,咱进去吧,外边风大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但转身时,老太太又怒火中烧。 不亲眼看着林晓琴进监狱,她真是咽不下这口气! …… 秦卿和秦淮河回到医院,这时夜已经深了,本来李素芬住的是个多人病房,但老秦家人口太多,这事儿又闹得全家心里不安宁。 所以后来秦淮山出面,让大夫把李素芬转进一个单人病房,免得秦家这些人进进出出打扰到其他住院的病人和负责看护的家属。 病房在三楼,是走廊右边最后一间。 “三叔,没事的,三婶很快就会醒来了。” 回来这一路,秦卿就没敢撒开三叔的手。 秦淮河低着头,他轻嗯了一声,勉强振作了一下:“三叔知道,小不点儿,少操心。” 秦卿心里一酸,她知道老秦家发生了许多事,大伙心里都不痛快,但要是论起最难受的,肯定是三叔。 可哪怕三叔他自己难受的不行,却还顾及着孩子们,却还对她这么的温柔,这就突然让秦卿觉得,为什么……为什么三叔他们,就不能顺遂一点呢? 她吸了吸小鼻子,马上扬起个灿烂的小脸儿:“三叔,我告诉你哦,我带了黄桃罐头,三婶最喜欢吃这种糖水罐头啦。” 她做出一副开开心心的模样,仿佛没心没肺,拽着秦三叔走进了病房。 她想调节一下气氛,三叔心里已经够沉重了,她不愿这沉重增多,想帮三叔减重。 秦淮河笑了声,他强打起精神来,但来到病房外,他又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搓了一把脸,做出一副和往日一般无二的模样,推门走了进去。 “爸?!” 小六他们还没睡,正守在李素芬的病床边。 一看见秦淮河进门,几个孩子立即说:“爸,人抓着了吗?” 显然,这几个孩子虽然留在医院照顾李素芬,但心里也在惦记这件事。 秦淮河点了点头:“抓着了,都去睡吧,明儿还得上学呢。” “睡不着。” 说这话的不是小六,而是小五。小五虽然年纪也不大,但他早熟,样儿样儿向秦二叔家的那几个孩子们看齐,平时也总是喜欢和那些大孩子玩在一起。 但如今他们三房出了事,他就仿佛两个弟弟的主心骨。 不过小五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他看向病床上的李素芬,心里越来越不安。 他妈会不会就这么一直闭眼睡觉,再也醒不过来?就像当初的大伯一样? 当年秦淮山曾昏迷不醒大半年,成了一个植物人,要不是有呼吸有心跳,甚至像一具尸体。 小五对这事印象很深,如今看着李素芬,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时候。 秦卿撒开秦淮河的手,直奔小五而来:“五哥摸摸头,不怕!” “看,宝儿有糖水罐头,里面的黄桃瓣可好吃了,三婶一定会醒过来的!” 小五沉默了下,接过秦卿拿出来的黄桃罐头,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他“嗯”了一声,“小六,小七,走,咱去睡觉。” 该吃吃,该喝喝!得睡得饱饱的,越是这种时候,就越是得健康一点。 他爸已经快撑不住了,不能连他们也倒下。 小五这样想着,屋子里有秦二叔他们送过来的被褥,是给秦三叔和孩子们打地铺用的。 然而小五正要转身,秦卿突然一把拽住他:“五哥,三婶醒了!” 秦卿大眼圆圆亮亮的,她是最先发现的,也是反应最快的,噌地一下迈开小短腿儿,直奔病床上的李素芬。 扒着窗沿,她焦急地问:“三婶,我是宝儿,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小手一晃,手里就多了一杯灵泉水。 刚想喂李素芬喝水,就见李素芬一副恍惚模样:“宝儿?” “嗯!宝儿在这儿呢。” 李素芬刚醒,人还有点糊涂,一副懵懵懂懂的表情,茫然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不仅宝儿在她身边,她爱人,她的孩子们,全部都在。 李素芬眼眶一红。 秦卿呆了呆:“三婶?” 她感觉李素芬的样子不大对劲,也不能说不对劲儿,但之前一直傻乎乎的,不言不语,不爱开口,也不爱笑,如今却像是有了正常的思维。 三婶儿这是好了吗? “素芬!” 秦三叔冲过来,一把握住了李素芬的手。 小五小六小七,这几个孩子也全都挤在了病床边。 “妈,我是小五!” “还有我,妈,我和小七也在。” “妈,你没事吧?” 这几个孩子一口一个妈,李素芬恍惚了许久,才突然捂住脸:“淮河……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她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掉下泪来,“我梦见咱孩子不见了,宝儿他们全都找不回来了,还有小五他们……全都没了……” “咱孩子死了,我天天晚上梦见咱孩子们出事情,我是在做梦吧?真的是在做梦吧?” 她好像一下子就“醒”了。 第169章 绝不私了 秦淮河一听,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单手环着她的肩,另一只手轻抚她的后脑勺。 “对,是梦。” 他坚定地说:“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别再梦见那些东西了,那全是假的,不是真的。” “淮河,对不起……” 秦淮河一听反倒笑了:“你是我媳妇,说什么对不起,倒是我……” 他险些就要撑不住了,好在,还是稳住了。 没人知道,他人出现在警局时,其实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思,但好在最后关头理智回笼,想起了人在医院的孩子,还有他的媳妇。 到底还是稳住了。 秦卿在旁看着,自个儿咧咧嘴,想笑,三婶似乎变好了,这是件好事儿,是应该笑的。 可本该上扬的嘴角反而抿下来,反而扑簌簌地掉起了泪珠子。 趁着没人发现她赶紧擦了擦,然后抱起那瓶黄桃罐头悄悄放在了床头柜上。 真好,三婶能吃黄桃罐头了! …… 秦淮山他们是后半夜才听说消息的,毕竟医院和派出所,这一来一回的真不近,单是路上就用了不少时间。 老头老太太一听立即赶了过来,还有秦家的其他人,只剩秦淮山一个依然在公安那边留守着。 因为这,孩子们一宿没睡,尤其小五他们,一开始是抱住李素芬嚎啕大哭,哭够了就打开了话匣子,念念叨叨地说起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 他们紧挨着李素芬,像生怕李素芬消失不见似的,有说不完的话想要汇报。 直至天都亮了,这群孩子顶着黑眼圈儿,哈欠连天,叫秦老太看得很是心疼。 “不如这样,帮孩子们请个假吧,都熬了一宿,就算去学校也得犯困,不如回家好好睡一觉。” 秦二叔他们笑着应道:“那是当然,我们几个刚还在商量呢,而且咱家这是苦尽甘来了,这是大喜事儿。” 照秦二叔看来,最好是能庆祝一下,毕竟老三家的看起来像是好了。 而李素芬虽然昏迷了许久,但并未受任何皮外伤,早上大夫帮忙做了个检查,这就办理了出院手续。 “对了,淮山还在派出所呢。” “正好,回家路上能路过,到时候把他也带回去,让他吃个早饭,换身衣服再去厂子。” 秦老太笑呵呵地张罗着。 秦卿岁数太小了,熬了一宿早就扛不住了,这会儿像个小不倒翁似的,走起路来东倒西歪。 小八小九只比她大一水,也没好到哪里去,这仨孩子全都困得睁不开眼了。 “宝儿,来,哥背你。” 秦诏安背对着秦卿蹲下身来,小二小三见状,也立即在小八小九面前蹲下来。 之后这三孩子,一人背一个,紧跟着大人的步子。 秦卿两只小手垂在秦诏安身前,偏着小脸枕着诏安的肩膀,可能是太舒服了,她呼吸越来越沉,不久就呼呼着了。 …… 秦卿不知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是被秦老头中气十足的大嗓门吵醒的。 老人分明动了怒。 “这像话吗!” 秦卿一激灵,立即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她爸的军大衣,前边一堆人,孩子们气得脸铁青,大人也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怎么了?”秦卿赶紧从凳子上跳下来。 她人矮,看不清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只好顺着空隙往里钻。 等她钻进来时,一下子又呆住了。 怎么是她? 是石秀红! 一副光鲜亮丽的模样,穿着件皮毛大衣,踩着崭新的皮靴子,手上戴着皮手套,那头长发松松垮垮地在脑后挽了挽,用一根木簪子固定住。 她脸上刷了点腮红,衬得气色极好,嘴唇上也涂抹了鲜红的口红,但那双凌厉凤眼一副冷淡模样。 没管秦老头的怒吼,她径直看向秦淮山。 在她看来,这老秦家的话事人是秦淮山,这秦淮山才是个做主的。 “秦厂长,听说你和文池关系不错?今儿就卖我这个面子,我回头一定重谢。” 秦卿听得直迷糊,来来回回地看了看秦淮山,又看了看石秀红,感觉头大如斗。 “面子?”就在这时,秦淮山开口了,他烦躁地点了一支烟:“你的面子又值几个钱?” 石秀红一愣,接着脸一恼。 “秦厂长!你要是嫌钱少,大可直接报个数出来。林晓琴的母亲当年帮过我一个忙,昨天晚上她求到我这儿。” “我要是不知道就算了,但既然我知道,我就不能撒手不管。” 秦卿一懵,这才算明白,感情石秀红竟然是为林晓琴的事情过来的。 在反应过来的同时,她也气笑了。 “石阿姨,你脑子好像有什么问题。” “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你欠了林家的人情,让我们秦家帮你还?林晓琴她是个潜在的杀人犯,她指使一群混混对我们动刀子,我们险些死伤!” “这事我们不可能私了!您还是请回吧!” 秦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一点儿都不像个孩子的口吻。 但老秦家早就见怪不怪了,家中孩子懂事的多,早熟的多,尤其小宝儿,看起来是家里年纪最小的,但论聪明头脑一点都不比诏安那些大孩子差。 “宝儿,你醒了?”大风小说 老太太他们急忙走过来。 秦卿点着小脑袋。 而石秀红眉心紧拧,不悦地看过来。 她一副小孩无足轻重的模样,看向秦淮山说:“冤家宜解不宜结,秦厂长,我希望这事儿你能好好考虑。” 秦淮山掐灭了香烟,他很少当着闺女的面儿抽烟,但刚刚是真被气烦了。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家宝儿说得对,你欠了别人的人情,让我们老秦家帮你还?没这个道理!” “你也别跟我提尹文池,你既然知道我和尹文池的交情,那你压根儿从一开始就不该跟我提这个茬儿!” “还有,哪怕是尹文池在这儿,他也绝不敢在我面前,在这种事情上犯浑!” 说完,厌恶地瞥眼石小红,秦淮山一把抱起了孩子:“宝儿,刚刚吵醒你了?走,爸带你回家。” 秦卿点了下小脑袋,没什么表情地瞥眼石秀红,就立即收回了视线。 她想,当初她爸在香江破获了人口拐卖案,那些失足妇女被引渡回来,其中就包括石秀红。 而他们似乎给自己惹了一个大麻烦! 第170章 撒开小腿儿往外跑 秦家那些人就这么走了,独留石秀红一个,但她脸色阵青阵白的,不禁捏紧了指关节。 她纡尊降贵,可秦淮山却这么不识抬举! 她冷笑一声,半晌怒火一收,平静了下来。 仿佛在她眼中,秦家那些人不过是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而已,不过是一群蝼蚁。 而为了那种蝼蚁生气并不值得。 沉思几秒,石秀红走向一名公安:“你好,我想打个电话。” 那公安瞅她一眼,往外头指了指:“对面就是邮局,没看见吗?” “我们派出所的电话是用来处理公务的,用来接上级领导指示的,而不是用来给人公器私用的!” 石秀红一僵,接着“呵”地一声。 果然是个小地方。 春城哪怕是个省会城市,但在石秀红看来和小县城没什么区别。 全是一群不会看人脸色东西,不然这如果是在京城……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转身,去对面邮局打了个电话。 不久,派出所这边。 “铃铃铃铃铃~~~~~” 刺耳我的电话铃声响起,之前那个怼了石秀红的公安立即接起点好:“喂?您好?什么?!!” 听见对方报上大名,公安一脸震惊,马上肃然起来,但紧接着,电话另一端,就下达了一道指示。m. 公安一懵,正好这时看见石秀红从对面的邮局走出来。 一副清高孤傲的姿态,她瞥都没瞥这边一眼,就直接坐进一辆军绿色的汽车中。 公安又是一懵,接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脸也绷了起来。 …… 这边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情。 回到家里后,因为石秀红那番无礼的要求,老秦家这边气得脸铁青。 当然少不了一通骂。 “她怎么想的,那到底是什么脑子?刀子不割在她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是吧?” “将心比心,要是她自己碰上了这些事,差点被一群小混子拿刀捅死,我看她还有没有脸能开这个口!” 秦老太他们真是气煞了,到最后还是二叔站出来强忍着怒火打圆场:“行了行了,从昨儿折腾到现在,大伙还没吃东西呢,孩子们也都累了。” 老二媳妇陈翠华昨天回了趟娘家,等她回来时李素芬已经进医院了,之后就开始跟着秦二叔一起忙活。 如今见秦二叔开口,她也立即打圆场:“娘,您快别生气了,气大伤身,咱犯不着生这种气。” “就是就是,您老快消消火。” 但老太太还是心里憋气,直至小秦卿出马,从空间里拿出糖三角、豆沙包、油炸糕,还有猪肉馅的大包子等等,过来喊老太太吃饭。 “奶,走啦,今儿有油炸糕哦,宝儿饿啦,快吃饭饭,吃完睡觉觉!” 老太太忍俊不禁:“就你最机灵。” 她戳了一下秦卿的小脑瓜,勉强把这股火给压了下去。 接下来一大家子没再提过石秀红,也没再提林晓琴那事儿,等吃完饭后。 秦卿她爸,还有二叔、四叔,一起出门了,她爸是厂长日理万机,而家里几个叔叔几乎全在炼钢厂挂职。 至于孩子们则是呼呼大睡,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冬季天黑的特别早,这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外头再次飘起了鹅毛大雪。 秦卿扒着窗户瞅了瞅,她刚睡醒人还有点懵。 依稀看见窗户外头似乎有个踌躇不定的人影,对方搓着手,头上肩上已经落满了白雪,正在来回踱步。 “那是?” 风雪太大,看得不是很清楚,但秦卿眯了眯眼,突然灵光一闪。 “不会吧?难道?” 心里萌生个猜想,她坐不住了,连忙套上小棉袄,穿上自己的棉靴子,撒开一双小腿儿往外跑。 “宝儿?这是咋啦?” 秦老太正带着几个儿媳妇准备晚饭,见此连忙探出头来。 “奶,外头来人了!” 秦卿回头喊了声,然后继续跑。 等推门而出,她鼓足劲儿喊了一声:“李教授!” …… 那徘徊不定的老人身形一僵,接着才一脸尴尬地转过身来。 “秦……是秦同学啊。” 秦卿大眼亮亮的:“李教授,您怎么在这儿呀?” 李继文长吁口气:“我这……” 他有点羞于启齿。 主要是前两天因为他多管闲事,见孩子们跟林晓琴干架,就把打斗双方带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后来赵副校长护着林晓琴,狠狠数落了孩子们一顿,叫这些孩子受了不少委屈。 老人自觉是自己的责任,心里过意不去,连晚上睡觉都难以安生。 恰好今儿孩子们没来上课,他心里越发难受了,以为孩子们厌学了,所以一放学就赶紧跟人打听跑来这边儿了。 “李教授,来,您先进屋,外头太冷啦!” 秦卿是个自来熟,立即扯住李继文的手,把老人领进屋来。 正好秦老太从厨房出来:“宝儿?” 几人看了看李继文,很是一愣。 李继文仍有些尴尬,但目光一转,看见手里捏着把芹菜的李素芬。 老人愣了愣:“她这是?” 秦卿立即捂着小嘴儿乐起来:“我三婶好啦,和以前相比已经好多啦!” 然而,李继文脸色一沉。 “这哪是好了?这分明是……”李继文及时住口,他想了想,犹豫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往这边走上几步。 “闺女,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号个脉。” 论中医他并不是很精通,不是甭管什么病都能治,但关于精神方面的,人体神经方面的学问,中医号脉足矣了。 李素芬糊涂地看了李继文一眼,又看了看秦老太他们。 老太太有点紧张:“素芬,赶紧的!” 她知道李继文是个有真本事的,之前自己一家子一直想请李继文出手给李素芬看病,可老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甚至就连孩子们考上少年班,也全是为了接近李继文。 如今李继文这副态度,恐怕是看出点儿什么,而他这样,也叫秦老太悬起了一颗心。 李素芬的心情也有点忐忑,她撸起了袖子。 “李教授?”秦卿也感觉不安,心里慌慌的。 因为李继文的手搭在她三婶腕子上,就立即把眉头拧得死紧,那脸色很不好,似乎出了什么大问题。 秦老太是个直肠子,也是个急脾气,她忍不住催促问:“教授,咋回事?素芬她是不是又不好了?” 李继文迟疑了一会儿:“能借一步说话吗?” 秦老太心里一咯噔,立即说:“老二家的,老四家大,你俩带老三媳妇回屋!” 说完,老太太立马推开另一扇房门,看向李继文说:“您请。” 第171章 不可限量 李继文进门后,想了想,才犹豫着说:“我以前在国外接手过许多类似的病人,像……您家儿媳妇这种,您应该听过一个词儿,回光返照。” 秦卿悄悄跟了今天,她一听这话,心猛地一沉。 眼见家里才刚要安稳,这个家已经禁不起什么风浪了,本以为三婶儿已经好了。 可回光返照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三婶变好只是一时的,还是说,三婶的病情其实更加恶化了? 李继文长吁口气:“我以前有过一些病人,遭遇重大变故后,初期和你那个儿媳妇以前的模样很像,像掉了魂儿似的,人看起来有点傻。” “后来清醒了,所有人都以为病人的情况转好了,可后来病人的抗压能力越来越弱,最后……” “有人疯了,也有人承受不住,割腕自杀了。” 这话秦老太没听懂,但她明白,李素芬虽然“好”了,但这不过是一时的,并且往后还是挺危险的。 这叫老太太脸色一白。 而秦卿听明白了! 假如一个人初始抗压能力是一百,经过这一劫,三婶已经消耗了五十,而如果以后再受点什么刺激,还会继续消耗下去。 她会变得越来越脆弱,直至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压力,她很可能会重度抑郁,介时有可能真变成个疯子,也可能…… “李教授,我们该怎么办?”秦卿一步上前,她攥住秦老太的手,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问。 李继文喉中一哽,末了,才一副丧气模样:“算了,算了,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谁让他良心不安呢,就当是欠了秦家的。 他沉重地说:“我等会儿给你们开两张方子,不过我知道的方子多数都是西药,中医虽然也能调理,但见效慢了点,这方面你们自己权衡。” “至于……” 李继文又想了想,才凝重地提议:“我建议是让她换个居住环境,您家的事情我听徐教授家的小外孙提过,他为这事儿没少来我家游说。” “现在这个情况,她的症结其实是在于孩子们,孩子们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促使她病发,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让她暂时远离孩子们,比如分开居住,这样可以报喜不报忧,而她见不到,听到的又全是好消息,也能稳住她病情,至少不再继续恶化……” 接下来,李继文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而秦卿一脸哑然。 直至将老爷子送走,她回头一看,见秦老太坐在炕边,像傻了似的。 “奶……”她担心地走过来,两只小手握住老太太的大手。 老太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疼爱地摸摸她的小脑袋:“宝儿啊,奶没事。” “奶就是……有点心疼你三叔三婶,心疼小六他们。” 李素芬的娘家对她不好,而李继文之前建议让李素芬换个生活环境,她身边肯定离不开人照顾。 如果把她送走,那以老三秦淮河的性子,也肯定得跟她一起走。 这样一来,就苦了小六他们了。 秦卿心里一揪一揪的,许多话哽在嗓子眼,想故作开朗地安慰老太太,想当个开心果让老太太开怀起来,可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波未停,一波又起。 秦卿想,假如时间能重来,那些人贩子!她非得……不! 假如时间能重来,她会从根子上扼制这种事情的发生! …… 这场谈话的内容,不管是秦老太,还是小秦卿,都并未泄露给李素芬知道。 至于秦三叔,他本来没上班,但下午临时被叫去工厂了,有一份重要文件被他放起来了,别人怎么找也找不到,这才只能请他露个面儿。 晚上秦卿她爸,还有秦三叔他们陆续回来了。 不过几人脸色不太好,哪怕依然像往常一样该说说该笑笑,但秦三叔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爸,三叔他怎么了?” 秦卿抽了个空,小声地问秦淮山。 本来关于李继文说的那些话,她想告诉三叔的,但看三叔那副模样,她不得不慎重些。 秦淮山皱了皱眉:“你三叔被上头调走了。” “上头?” 炼钢厂里尹叔叔是一把手,她爸是二把手,这个“上头”,又是哪个上头? 秦淮山叹了口气:“今儿正好有京城那边的领导来厂子里视察,你三叔……之前一直负责外洽合作这方面,上头欣赏他,想把他调走。” 秦三叔是个顾家的,如今家里又是这情况,他根本都没带犹豫的,什么工作不工作、发展不发展,这些东西没什么用,比不上家里重要! 然而对方急着用人,又正好有要事在身,丢下几句话就立即坐车走人了,连个拒绝的机会都没给他留。 若不出意外,用不了几天上头的征召调令就会派下来,到时候木已成炊,这事儿肯定更不好运作。 秦卿咬了咬自己的小嘴儿:“那……那个大领导,是想带三叔去京城吗?” 秦淮山点了一下头:“不过你三叔的意思是,他还是想留在咱们本地。” 秦卿鼓起软嫩的脸颊,往外头吹了一口气,然后爬上秦淮山的膝盖,坐在她爸腿上。. “爸,今天下午李教授过来了……” 她低着小脑袋,把玩着她爸的手指头。 过了一会儿,才又抬起头,提起李继文下午说的那些话…… 秦淮山一愣,半晌,浓眉打了个死结。 无独有偶。 这边父女俩提起这事儿,另一头,秦老太也把秦三叔叫走了,这母子俩一番嘀咕。 接着,秦三叔脸色一变:“李教授他真这么说?” 他瞳孔微缩。 秦老太叹息着:“我还能骗你不成,人家原话就是这么讲的……” 秦三叔咬紧牙关,“您让我想想。” 说完,他仓促转身,他想他需要独处一会儿,他得尽力消化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 …… “宝儿,你说怪不怪,明明我妈都好了,我爸咋不开心呢?” 吃完饭,秦卿被小六叫住了,孩子们凑成了一堆。 秦卿一言难尽,不知该怎么跟小六讲才好。 而此时的秦卿并不知。 李继文无形中帮了他们一家很大一个忙。 今日这消息,如今看来虽是个噩耗,可日后却救了秦家不知多少回。 并且也正是因为今日这转折,日后三叔秦淮河,三婶李素芬,这两口子的成就不可限量。 第172章 是石秀红干的 小六并不知晓那些事,他只是纯粹不解而已。因为看出他爸不乐呵,对此挺纳闷。 秦卿像个小大人似的拍拍小六的脑袋:“六哥,咱不想那个好不好?我有个生字不认识,你教我好不好。” 小六听得眼光一亮,觉得他可算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立即挺直腰板儿说:“宝儿,包在我身上!哪个字不认识?你告诉哥,哥教你!” 秦卿悄悄松了一口气,关于三叔三婶的事情她不知该怎样讲才好。这事儿她可以毫无负担地和她爸秦淮山商量,但换成了小六他们,她就开不了口了。 旁边,几个大孩子凑一堆,若有所觉地看了看这边。 小二诏平说:“哥,宝儿好像有心事。” 秦诏安皱了皱眉,小三诏远一脸认真地点着头,“我看也是,像憋了一肚子话想说,偏偏又说不出来。” 诏远说完就要朝秦卿走去,但也不知秦诏安是怎么想的,居然一把拉住他的手。 “别去。” “哥?” 诏远茫然地回过头来,诏安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小六他们,又看了看家中的三叔三婶。 那两口子正凑在一起,也不知在聊什么,三叔背对着这边,他看不清三叔的表情,但三婶笑得开怀,似乎被三叔哄笑了。 诏安长吁口气,他有点不安,总感觉家里好像要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而奶奶和宝儿明显是知情人,可惜这一老一小口风太严。 ……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赶上周末不用上学,不过家里的大人们心事重重,显然秦老太已经和秦二叔他们通过气儿了。 如今还被蒙在鼓里的,除了三婶李素芬,就只有那些孩子们了。 不过,下午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 事发时秦卿和小六他们攥着铅笔趴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画画,突然听见秦老太震惊的大嗓门,孩子们纷纷仰起小脑袋看向窗户外。 小六稀里糊涂说:“宝儿,那不是公安叔叔吗,他来咱家干啥?” 这孩子好信儿,立即就想下炕,但这时外头传来那公安的声音。 “老婶子,真对不住,可那个林晓琴……被人保释了,我们这边也是没办法。” 秦老太脸色难看,她憋了好大一股火儿,但没法冲眼前这一脸歉意的公安发作,硬生生地一口老血哽在了心口。 “我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告诉家里的。” 公安走后,老太太拉长脸转身,正好看见屋门口,一个两个三个……算上秦卿总共十个孩子,一群孩子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奶?”秦卿狐疑地走过来:“林晓琴怎么了?” 她刚刚好像听见“保释”两个字,但……不能吧? 铁证如山,按理等待林晓琴的下场只有判刑坐牢,这年月可没有那所谓的未成年保护法,该法是九零年代才立案的,如今并无这概念。 所以哪怕林晓琴才十六岁、将近十七,但以她的年纪犯了事儿,也是要判刑的。 秦老太长吁口气:“没事,都回屋吧,外头天冷,别冻坏了。” 老太太把孩子们撵回屋里,但她自己却一屁股坐在炕头边生闷气。 秦家孩子向来聪明,看出老太太心情不好,彼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直至最后把秦卿和秦诏安推了出来。 秦诏安是大孙子,秦卿是小孙子,一个是孩子中最大的,一个是孩子里最小的,这俩在老太太心中的位置是很特殊的。 于是这小哥俩手牵手走进屋来。 秦诏安给老太太倒了一杯白开水:“奶,到底怎么了?您要是憋着不说,反而叫我们更担心。”m. “对,奶!气大伤身,您多喝水。” 老太太抿了抿嘴,沉默半晌,之后骂了起来:“哪有这样的,杀人犯法,坐牢枪毙,那都是天经地义的!” 秦卿这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石秀红,石秀红身世来历不一般,之前在派出所曾想替林晓琴出头,而林晓琴本身家境普通,如今这事儿能有如此转折,一定是石秀红干的! 秦卿抿住了小嘴儿,诏安则略为紧张。 他冷着脸,一把抱起了秦卿,沙哑地叮咛说:“宝儿,你最近别一个人出门,知道吗?” 虽然平时秦卿不管家里家外,都总是跟在哥哥们身边,像个众星捧月的小公主。但秦诏安不放心,仍是多嘱咐几嘴。 林晓琴不是好人,以那人心性这回脱了难,保不准往后会做出什么事情来,这叫诏安提心吊胆。 秦卿点着小脑袋:“宝儿知道!” 但她心里想的是,就算林晓琴真对她出手,她也没在怕的,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她的空间,她的电击棍,甚至还有从未用过的防狼喷雾辣椒水等等,那些可不是摆设。 不就是放倒一个林晓琴而已,别看她年纪小,但逼急了她真做得出来! 不久秦家那些大人们纷纷得知这个消息,一个个气得脸铁青,其中要属秦淮山最甚。 他本就面相冷峻,如今气势一沉,更显出几分威严。 “石秀红!” 秦淮山阴翳地攥了攥拳,半晌才勾着领口来回松了松脖子。 看来他得和尹文池好好谈谈了,其实今天秦淮山去炼钢厂也曾找过尹文池,可惜扑了一个空,尹母在老家摔了一跤,尹文池是个孝顺的,吓得立即回去探亲了。 …… 日子转眼而逝,很快,周一开学了。 孩子们上学时,老秦家全家总动员,不管是老头老太太,还是秦二叔、秦二婶他们,全都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 “宝儿,等会要是出了事儿,你可千万得躲好。” “咱们就在学校外头,你让诏安他们过来喊一声,咱立即冲进去!” 老太太心里可紧张得很,照她说,不如帮孩子们换一个学校,但这春城大学已经是全省最好的学校,而且孩子们念的又是大学开办的少年班,一是转校不容易,二是孩子们天资尽显,真要是转到那些普通学校去,没准会埋没孩子们的天分。 老太太犹豫的不行,暂时没个好主意。 第173章 你被开除了 秦卿点着小脑袋,之后就见秦淮山弯下腰,和她平行对视:“宝儿,照顾好自己。” 秦淮山这么说,然后摸了摸孩子的头:“特殊情况特殊手段,如果你们遇见林晓琴,我要你以保护自己为第一前提!” “爸,宝儿知道!宝儿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哥哥们!” 秦淮山弯了弯唇,这才点头:“去吧。” 孩子们转身走了,可秦老太担心的不行。 秦老头向来话不多,但这会儿看眼老太太,又看了看孩子们:“照我说不如继续帮孩子们请假,反正课程又不是跟不上。” 秦淮山忖道:“我秦家的孩子行得端坐得正,他们又没做错什么,更不必为这种事让步。没道理恶人在外逍遥法外,而受害者却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孩子们还小,就算真能帮孩子请假,请得了一天两天,难道能请一年两年? 只要林晓琴还在,有些事必然发生!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确保孩子们的安全,并尽快将林晓琴绳之以法。 只有这样,才能釜底抽薪,永绝后患! 秦老头脸一沉:“我是怕……” 秦淮山摇了摇头:“您别担心,我知道您怕什么,但那种事绝不会发生,我保证。” …… “同学们,你们之前的班主任张老师家里临时有点事,请了个长假,这位是来代课的代理班主任,叫关引玉。” 秦卿他们进教室不久,就见大校长领着个身材高挑的陌生女人走进教室。 学生们问起之前那位张老师的事情,大校长脾气温和地一一作答。 而关引玉围着一条旧蓝色围巾,一头轻薄利落的短发,眼睛明亮如星,看年纪似乎能有二十六七岁,裹着一条破旧的军大衣,把她自己包得很严实。 她笑容爽朗地打了声招呼:“我叫关引玉,你们可以叫我关老师,也可以管我叫关姐,喊姨也行,我不挑,都接受。” 她说完就大大方方地笑出一口雪白的牙齿,一副不拘小节的模样,看起来性格很不错。 学生们愣了愣,从未见过这么平易近人并且没架子的老师,仿佛面前的关老师,真就只是个邻家姐姐一样。 但秦卿好奇地瞅了关引玉好几眼,发现关引玉手背上有条刀疤,另外则是……给人一种作风干练的感觉。 似乎是那种雷厉风行,不喜拖泥带水的人,笑得明亮又耀眼,可眼神却冷静又镇定,并且勇敢无畏,有种自信风采。 很奇怪的一个人,这么特殊的气质是秦卿从未见过的。 正好关引玉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秦卿坐在第一排,身子小小的,课桌上只露出一小截儿脖子和白净的小脸蛋儿。 关引玉一副见猎心喜的模样,忍不住抠了抠手心,有点想上手撸一撸这孩子,但像是想起什么,她干咳一声,赶紧忍住了。 但她看秦卿的眼神也充满了好奇。 这就是秦营长家的崽儿? 前天晚上大半夜接到秦营长打来的电话,说实话她有点惊喜,毕竟许多战友退伍后就陆续成了失踪人口,很少再联系。 至于她和秦淮山……算得上旗鼓相当,都是军人,退伍前军职也差不多,以前曾一起联合作战,说白了就跟哥们儿差不多。 “关老师,那我先走了,这边就交给你了。” “好,您请。” 关引玉大方一笑,送走了韩校长,之后眼角余光忍不住再次瞄了瞄秦卿这边。 崽崽儿长得可真好呀! 秦营长他咋生的呢?瞅秦营长那副棺材脸,跟个棺材板儿似的,可再瞅瞅这小崽崽,软乎乎的,白净净的,跟秦营长一点都不一样。 关引玉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但突然笑意一僵,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不禁垂了垂眸,将手贴在她自己的小腹。 她才二十六岁,还很年轻,若不出意外,本该这辈子一直在军旅中生活,但…… 她沉默一会儿,旋即马上又笑出一副阳光灿烂的模样,甚至还诙谐地冲着秦卿那边眨了眨眼。 秦卿:“?” 有点发懵。 攥着铅笔呆在了那儿,就不大明白,这位新来的关老师怎么一直傻笑呢?有一说一,笑得还挺好看的。. 不过,关老师认识她? 对她的态度似乎不同寻常。 …… 秦卿今日上学时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来到学校后准会见到林晓琴,但结果出乎她意料。 一整个上午,林晓琴的位置一直空着,那人就跟失踪了一般,但拜这所赐,秦卿度过一个安逸的上午,感觉浑身舒坦多了。 果然没有极品的日子才是最好的,也是她最享受的! 但殊不知,当她这边像条小咸鱼,懒洋洋地瘫在座椅里面时,校长办公室正在上演一场恐怖风暴。 “韩校长,你什么意思?” 林晓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老神在在的韩校长。 韩校长坐在办公桌后头,端起搪瓷缸子喝了口茶水,他将面前的一份通知书推向林晓琴那边。 “林晓琴,经过校领导的商讨,你品行有缺,现如今正式通知,——你被开除了!” 林晓琴脸上阵青阵白的。 之前校方本想让她在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做公开检讨,但被石秀红弄出派出所后,她嫌做检讨太丢脸,就特意避开升旗仪式的时间。 直至这边都上第三节课了她才姗姗来迟。 谁知一进大门就被人给拦住了,并且还直接带到了校长办公室,紧接着就收到了这样的通知。 “凭什么啊?我做错啥了?凭什么开除我!” 第174章 鱼儿上钩了 她眼珠子血红血红地怒瞪着韩校长。 韩校长放下手里的茶缸子,一脸冷漠说:“难不成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 “之前派出所的同志亲自来学校走访,就算你被人保了出来,却不能抹杀你所犯下的那些罪行。” “学校是培养人才的摇篮,但并不是为你这种人提供,既然你偏得逼我把话讲得这么难听,那么现在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麻烦你立刻离开学校!且,但凡你再敢做出点什么事情危害到我校学生的人身安全,我与校方将会追究到底!” 韩校长神色不善。 而林晓琴憋了一股火儿。 两人对视,一股子硝烟味儿,半晌她一扭头,砰地一声摔门走人。 “什么东西!这种破学校,要不是因为秀红姨,求我上我都不会上!” 她脸色铁青地这么说,但……被开除,这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很清楚她的人生已经毁了一半儿。 而归根究底,要不是秦家那些人把她弄进派出所,她也不至于被学校开除! 自从她进入少年班,街坊邻里全在夸她有出息,可一旦这事儿传出去,以前被捧得有多高,今后就要摔得有多重。 她越想脸色越黑,半晌,她突然刹住了脚步。 “你们不让我好过,那你们也别想好过!”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但石秀红给她的红包钱早在上一次买通那些小混混对秦卿等人下手时就全都花光了。 如今她兜里只剩下几毛钱。 这几毛钱能顶什么用?就算想故技重施都不行。 但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半晌,林晓琴突然转身,她捡了一条僻静的小道儿,拐出学校后直奔校外的一家小卖铺。 但接下来几天,林晓琴没再出现,而校方也已通报全校关于开除林晓琴的决定。 这下子老秦家总算松了一口气。【1】 【6】 【6】 【小】 【说】 秦老太对此喜笑颜开,甚至还做了一大桌子菜庆祝:“该,开除都算轻的了,这下咱们总算能放心一点了。” 不然之前那些天,孩子们在学校里上课,老秦家这些人但凡是没事的,但凡是不用出去上班的,几乎有一个算一个,全守在校门口等着孩子们放学。 秦老太甚至还悄悄拿了一把菜刀穿进棉袄里,为的正是提防林晓琴。 秦淮山看了老太太一眼,然后给秦卿夹了一只大鸡腿儿。 秦卿最近又长高了一些,眼瞅快放寒假了,她正和哥哥们商量着,打算回乡下一趟,她想小姑了,也想小姑家的几个表姐了。 她打算这次回乡后,争取把小姑全家接过来,另外表姐她们也得上学。 不过她三个表姐似乎有点社恐,那仨小女孩一进城,或者陌生人一多,就畏畏缩缩地直发抖。 当初家里想让表姐她们一起来春城,但表姐们摇晃着小脑袋死活不同意,感觉人生地不熟的,这地方真太可怕了。 “宝儿?”秦淮山叫了她一声,“认真吃饭。” 闺女大眼睛乌溜溜的,一看就吃饭吃得不专心,也不怕消化不良。 秦淮山好笑地提醒一句,秦卿笑出一口小白牙,马上终止了思绪。 转眼十二月份。 这阵子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唯一的变化是秦三叔已经做出决定,跟上头的领导请示过,打算过完农历年再带着他媳妇李素芬去京城。 李素芬舍不得孩子们,想要留下,但架不住三叔卖惨。 “你就只惦记孩子们,就不惦记我吗?我一个大男人,真要是去了外地,我怎么吃,怎么穿,怎么生活?媳妇你就一点都不关心我吗?” 秦三叔竟然搬出四叔的招数,用那双桃花眼水汪汪地瞅着李素芬。 李素芬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丈夫和孩子之间……当然孩子更重要了! 但这话不能说,说了丈夫得跟她急。 “咳,我不就是……孩子们还小,你都这么大了……” “反正你得跟我走!你是我媳妇,又不是他们的媳妇,他们缺人照顾,等往后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己找一个去,别来抢我的!” 李素芬无语,“我是你媳妇,但我也是小六他们的妈,是宝儿的三婶!” “我不管,总之你非得跟我揍不可。”见这招行不通,秦三叔只能无耻耍赖。 李素芬:“……” 他到底几岁?她丈夫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 寒假前一天,学校里开了场联欢晚会。 秦卿他们一大早就过来了,孩子们全都白白净净的,而经过这些日子的学习,气质也受到了熏陶,虽然年纪尚小,但一看就文文静静的,是识文断字的文化人。 “崽儿!快来!” 关引玉最近过得也挺开心的,孩子们每天上学,由秦家亲自送过来,在学校时关引玉和他们寸步不离,甚至就连其他老师讲课时,关引玉也经常在边上旁听。 不过她听着听着就打瞌睡了。 而下午放学时,也是她亲自将孩子们送出校门交到秦家的手中。 这期间她和秦淮山零交流,战友之间的默契往往一个眼神交汇就能体会对方的所思所想,并不需要多费口舌。 以至于,时至今日,关引玉和秦淮山的关系,竟然没被任何人发现,就连小秦卿也没起疑。 “关老师,我都四岁啦,马上就过五岁生日啦,人家不是崽儿。” 她嘟着小嘴巴,软乎乎地向关引玉抗议。 这阵子俩人早就混熟了。 关引玉弯下腰,出其不意地“啵”了一口,亲在秦卿的小脸蛋儿上:“我比你大了二十多岁呢,你都够当我闺女了,在我眼里你甭提四五岁,就算十四五,也照样还是小崽崽。” 秦卿无奈,关老师真的太自来熟了,总是“偷袭”她,她感觉自己的小脸蛋儿都快被关引玉啵肿了。 她小小声地吐槽:“女人啊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明明当初让我们管你叫关姐。” “嗯?你说什么?” 关引玉笑不露齿地看过来。 秦卿小脸一凛,莫名地皮子发紧:“没什么!关老师,走吧,咱们去大礼堂!” 秦卿身后是诏安他们,呼啦啦的一群孩子跟着关引玉一起走向了大礼堂。 而关引玉则是眉开眼笑,不过,她笑时有种雅痞的意味,身材修长又高挑,长相略微清冷,幸亏她爱笑,不然当她一脸平静时,就显得从容,潇洒,却也透着几分锐利的冷意。 偶尔当她独自出神时,那不言不语的模样像个冷美人,但在孩子们面前,她又总是一副大而化之的模样。 不过,在进入大礼堂时,关引玉步履微顿,接着又一副十分自然的模样领着孩子们走了进去。 但唇畔好似勾出一抹冷淡的,嘲讽的,蔑视的笑容。 不自量力的东西! 但也不枉她配合秦营长蛰伏了这么久。 玉儿总算上钩了。 她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 另一头,一双阴狠的,怨毒的眼睛,藏在树林里,她咬牙切齿地瞪着大礼堂那边。 “小兔崽子!!” 她阴狠地咒骂着。 这人正是消失至今已有一个多月的林晓琴。 第175章 给我死 “崽儿,来,快坐,老师帮你占了一个好位置。” 关引玉笑容满面,大礼堂摆满了简陋的木头椅子,少年班是人数最少的,只占了一个边边角角,而那些早已成年的工农兵学员占多数,有人甚至背着孩子、抱着孩子,拖家带口地一起来礼堂凑热闹。 这边尚未开演,秦卿听说今儿联欢晚会的内容全是那些大学生提前排演好的,等会儿有人跳民族舞,也有人拉二胡,甚至还有人说相声等等,这些全在表演目录上写着呢。 “关老师……”小孩儿瞅眼关引玉,就觉得可无奈了。 关老师的偏爱太明显,不过少年班这边,大多数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心态。 谁让秦卿年龄最小呢,又最聪明,而且还最大方呢! 她从家里带过不少水果糖、奶糖,平时有了好吃的,也从不吝啬大方分享,前阵子秦老太来接孩子们放学,遇见对方家长,被人家千恩万谢,搞得老太太表面说着:“哪里哪里,宝儿和同学相处好就行。” 实则心里大写懵逼,主要那些物资全是秦卿从空间拿的,老太太并不知情。 有这隐情在先,秦诏安他们压力倍增,只觉平日在家里有叔叔婶婶爷爷奶奶们跟他们抢宝儿,到了学校依然不消停,老师同学同样想跟他们抢人。 人生不易,真是太艰难了,霸占宝儿的梦想在孩子们心里扎根,偏偏力有未逮,你就说无奈不无奈。 “宝儿,来,吃核桃。” 楚衡是个机灵的孩子,早在之前就占好一个绝佳的位置,正好是和秦卿紧挨着。 这会儿楚衡从书包里掏出一大堆吃的,全是他外公外婆帮忙准备的,甚至还贴心地给他带了个小垃圾袋,用来装瓜果皮靴和废弃的包装袋等等。 秦卿刚一落座,就被楚衡塞了把核桃,然后又塞来一只红豆火烧,还有黑乎乎的枣糕。 秦卿发现楚衡似乎特喜欢吃甜食,她也没客气,冲着楚衡露出甜甜的笑脸来:“谢谢衡衡!” 楚衡弯了弯眼睛,但笑得不明显:“宝儿,我带了很多好吃的过来,还有红糖水,我外婆说女孩子要多喝红糖水,免得长大后手脚容易凉。” 说着,他又把一只军绿色的水壶塞进秦卿怀里。 秦卿腿上已经被他放了一堆东西,活像生怕秦卿饿着似的。 秦诏安:“……” 无语许久。 “够了,楚衡,东西太多,别压着宝儿。” 楚衡一怔,乖巧地看向秦诏安,笑不露齿了起来。 秦诏安按了按太阳穴,就感觉太难办了,他叹了口气,只好领着弟弟们捡了个位置坐下。 表演开始时,陆续有人登台演出,大伙穿着一身儿军绿色的衣裳,开头先是一出大合唱,然后是陆续其他小节目。 秦卿从未凑过这热闹,兴奋地直鼓掌,小手都快拍红了。 在她看来,这就跟现场看春晚似的,感觉特新奇。 “好!” 又是一个节目结束,她小嘴儿叫着,小手又拍了起来。 旁边楚衡剥了一颗花生米喂到她嘴边。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舞台,但冲楚衡这边张开了小嘴儿。 毕竟被人投喂习惯了,以前在家里大人孩子们经常喂她吃东西。 等她嚼了嚼花生米,才反应过来:“衡衡,不用喂我呀,你自己吃。”. “没事,我吃饱了。” 楚衡继续拨花生,感觉投喂小宝儿是件特有意思的事情,但这孩子七情不上脸,不管喜怒哀乐表情都很淡。 比如心里开心有十分,但他露出来的兴许只有一两分而已。 旁边,关引玉紧挨着俩孩子,她眼神放亮地瞅着小秦卿,心里的土拨鼠在尖叫。 啊——!崽崽儿真可爱,崽崽儿好漂亮,秦营长太有福气了!竟然生了个这么好看,这么乖,还这么懂事的崽崽儿! 今天也是想偷崽崽儿的一天! 这场联欢晚会在关引玉的笑容满面中结束。 当大伙走出大礼堂,孩子们兴奋的叽叽喳喳。 “宝儿,那个小品好有意思,怎么会有人那么笨!” 小六嘴巴就没听过,家里这些孩子中,要属他最活泼,最外向,话也是最多的。 秦卿心想刚刚听过的《二泉映月》可真不错,小嘴儿分神回答着小六:“是啊是啊,好笨的!” 小六说:“等会儿回家我一定要把这个告诉奶奶他们,让奶奶他们也高兴一下。” 其余孩子也说:“可惜,要是爷爷奶奶也能过来看就好了。” 秦卿轻眨一下眼,心想这年月娱乐活动太少了,等以后有了大剧院,她一定要带家里这些人经常去看戏! 正畅想未来时,发现不知不觉走了一大半路程,再拐几个弯儿就是校门口了。 这是必经之路,不过平时走这条路都是白天,但如今天已经黑了,附近虽有路灯,但也许是为了节约用电,又或者是因为别的身份,那路灯瓦数不多,并且每隔几百米才能看见一盏。 以至于这地方光线黑暗,四处黑咕隆咚的。 “小兔崽子!你给我死!” 突然一个刺耳的声音响起。 左边有片小树林,一抹人影攥着把小刀冲了过来。 “你给我死,给我死,给我死!” 林晓琴像疯了一样,一脸魔怔,她与一个多月前相比,人像是瘦了许多,脸色也变得蜡黄。 但那张布满雀斑的脸上,却一副阴狠怨毒的表情。 自从被学校开除,她的噩梦就开始了,不管走到哪儿总是被人指指点点,别人骂她品行不端,她为此和人起了不少争执。 所有人的看不起她,当着她的面儿,又或者私底下,看不起她,说她坏话等等。 她日子过得不如意。 而她本就对秦卿怀恨在心,认为自己这下场全是老秦家害的,只可惜之前秦老太他们上学放学一趟不落地接送孩子们,叫她苦无下手的机会。 直至今天。 这条小路这么僻静,这又是晚上,留校参加联欢晚会的毕竟是少数,许多人都已经回家了,甚至提前许多天就扛着行李坐上火车返乡了。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秦卿! 她非得弄死这小兔崽子不可! 然而—— 第176章 又美又凶关引玉 “呵。” 突然一声轻笑响起。 冬季的夜晚冰天雪地,寒风拂过关引玉那一头轻薄利落的短发,长长的围巾在夜风里飞扬。 她眯了一下眼,下一刻,长腿如鞭,绷直的腿部曲线散发出健美,并且力携万钧,只这一招就听砰地一声。大风小说 林晓琴竟然被她踹在地上滑行出数丈远。 秦卿:“?” 小脸发呆,懵懵地回过头来,她还没反应过来。 就见关引玉眉梢一挑,散漫地拨了拨她自己额前的碎发,之后扯下脖子上的围巾,解开了军大衣的扣子,她笑得张扬又桀骜,充斥着强大的自信。 “小姑娘,你家里难道没有告诉你,刀子这种东西很危险。” 她优雅又潇洒,步伐翩然地来到林晓琴这边,徐徐弯腰捡起了那把小刀。 刀子磨得很锋利,看着那薄而利的刀刃,关引玉又是一声轻笑,接着,那刀子在她指尖飞速盘旋了起来,仿佛不过是个小玩意,一个小摆件,她似笑非笑地瞥眼林晓琴。 林晓琴捂住肚子,她想要爬起来,但刚刚关引玉那一脚踹在她身上,力气实在太大了,她不但胸闷气短,更感觉喉口一阵腥咸。 “姓关的,你别多管闲事!” 她爬了一下却摔回地上,那一脸狰狞活像个恶鬼似的。 关引玉失笑,“畜牲!说你畜牲都算污蔑了畜牲,你把人命当什么?” “我只要一想,我从前在前线舍生忘死,身后护着的竟然是像你这种人,我就真的感到很是恶心。” “不过,好在,毕竟像你这种人渣算是少的,多数人都比你正常。” 关引玉说完,一脚踩在了林晓琴的脑袋上,她微微地眯起了眼睛,那凉薄神色在这夜色里散发强大威严,叫人轻易不敢触犯。 秦淮山只在秦家才会展现他最具人情味儿的一面,从前在部队,号称活阎王,而关引玉曾与他齐名,与他旗鼓相当,又能是什么善茬儿? 就算平时表面在笑,可心里总有那么几个部分,早就冷透了。毕竟生活是不同的,人生际遇也不同,她一腔热血全部献给了国家,但对旁的人或事,却少了几分该有的热情。 就好比现在。 她神色中的冷厉、恣意,还有那蔑视,仿佛林晓琴不过是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一只臭虫而已,一只蝼蚁罢了。 “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比较好?” 她踩着林晓琴的头,徐徐地弯下腰,单手搭在了膝盖上,把玩着手里那把刀,玩味地弯了弯唇角。 “臭娘们!贱人!你敢?!” 林晓琴气得不轻,她竟然被人踩住了脑袋,她推着关引玉的脚踝,却始终没法顺利推开。 突然间,关引玉神色一凛,她倏地握紧了手里那把刀,猛地朝林晓琴扎了过来。 “啊——!” 她那一脸的冷色,如寒冬般凛冽,下手又这般果决,叫林晓琴尖叫着,吓得闭上了眼。 一阵刀风刮过,那刀子紧贴着林晓琴的头皮钉在她耳朵边上,刀刃没入了土地。 林晓琴心惊肉跳,被吓得浑身直哆嗦,就连脸都白了起来。 关引玉倒是弯了弯唇,笑得更欢了,神色也染上了慵懒。 “丢人!” “我还以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不怎么尽不干人事,可原来……就这?” 她冷笑一声,嘲弄着直起了腰身,双手插在长裤的口袋中,“垃圾!” 说完,她就转了身。 而秦卿他们早已目瞪口呆,被关引玉秀了一脸。 本以为关老师虽然有点不靠谱,但到底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结果……谁知人家才是真大佬! 秦卿叹为观止,眼底放起了异彩,她明亮地望着关引玉,就感觉小心肝噗通噗通的。 艾玛!关老师,关老师太厉害了!太美了,太帅了,她爱了! 关引玉丝毫不知,无意之举收获了一枚软萌萌的小迷妹儿,她笑着朝秦卿走来。 然而。 “老师,当心!” 秦卿瞳孔一缩,立即迈开了小腿儿,同时反手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电击棍,这东西她一直随身带着。 “贱人,我杀了你!” 林晓琴裤子都湿透了,是刚刚被关引玉吓尿的。 但她不甘心,拔起插在地上的刀子冲过来,狠狠地刺向关引玉的后背心。 秦卿吓得小脸儿都白了,眼瞅来不及了,赶紧甩出手中的电击棍。 “老师,躲开!” 关引玉却神秘地弯了弯唇。 她步履瞬移,微微地偏了一下头,秦卿丢来的电击棍贴着她耳边飞过,而她同时侧转过身,林晓琴的刀子刺了一个空。 “咚”地一声,那电棍砸在林晓琴的脑袋上。 她先是一僵,接着噗通一声,以头抢地,脑门都泼了,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而她四肢还在不断抽搐着,被电流电得直翻白眼,就跟羊癫疯发作了一样。 “咦?” 关引玉眼神一亮:“秦营长好本事,从哪儿搞来这种好东西?” 她摩拳擦掌,没管像条死狗似的林晓琴,立即蹲在地上伸出手,想捡起那根电击棍。 秦卿满头黑线:“老师,住手!会过电的!” 她赶紧扑过来。 关引玉失笑,回手咚地一声轻敲她的小脑瓜:“笨,我当然看出玩意儿带电,但只要拿这里,再关掉开关就没事了。” 她握住电击棍的防漏电手柄。 秦卿立时捂住自己的小脑袋,闷闷又无语地瞪着她。 关引玉却被逗笑了,这孩子怎么这么好玩儿呢? 啊,真的好想养一个孩子! 她眼珠一转,抬手搔了搔秦卿的小下巴颏。 “崽儿,你要不要认我当干妈?” “啥?” “干妈超厉害,不说比你爸强多少,但至少不比她差,认我当干妈保证不亏!” “干妈家里还有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们,一大家子,一堆人,保准都会喜欢你!” 关引玉卖力地推销自己,并挺起身板,拍了拍胸脯,一副“买我入手”保证不亏的模样。 而秦卿已经卡壳了。 什么干妈不干妈? 又美又飒的关老师她脱线了?她到底在说啥? 第177章 石秀红算个屁 后来这事儿惊动了校领导,林晓琴再次被当地公安逮捕了。 巧了,过来逮人的依然是上次的公安,一看见林晓琴就脸皮子狂抽,并欲言又止地看着秦家那些孩子们。 这人……背后靠山太大了!抓了也白抓。 秦卿也想到了这点,就有点头疼,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一劳永逸呢? 正当小孩为此苦恼时,关引玉顺手揉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嚼了嚼口中的大大泡泡糖,那是秦卿刚才给她的。 她露齿一笑:“小孩一个,犯什么愁?都已经说了,你干妈我厉害着呢。”m. “比靠山而已,我还真就从来没输过。” 秦卿:“?” 回头望了她一眼,拨拨自己被她揉乱的头发,“靠山?” 关引玉笑:“小孩子唯一的任务,就是健康平安的慢慢长大,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不该你操心的事情,别操心,天塌了有大人顶着,知道吗?” 她竟然给秦卿上了一课。 说完,就看向那些公安,神色一凛,竟然化作一副冰山美人的模样,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直接掏出怀中的证件。 “原128部队特战营王牌队,队长!关引玉!” “我现正式向春城市局申请严办此案!” 她字字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同时从腰侧掏出了一把枪,“顺带一提,我有权先斩后奏,直接枪杀此人!毕竟她袭击在先!” 之所以没开枪,是给当地部门一个面子,但要是有谁敢不识好歹,那她也不是不能闹一下。 她说了。 她关引玉哪怕是从基层爬上来的,但论靠山,论后台,她就没怕过! 石秀红算个屁! 秦淮山早在请关引玉出手时就将此事提过一嘴。 所以关引玉有恃无恐。 反正……大不了拼爹呗,又不是干不过。 …… “宝儿!” 秦老太他们之前是在校门外等着接孩子,但见公安跑来办案,老太太心里还有些纳闷儿,直至收到消息后,急火火地赶了过来。 “宝儿,咋样?有没有伤着?没事吧?快让奶看看!” 老太太急得不行,一把抱住了秦卿。 “奶,宝儿没事,关老师救了宝儿。” 她小手指着关引玉。 “谢谢老师,太谢谢您了,之前孩子在家就没少提起你,说你对我家孩子特照顾,真是太感谢您了!” 老太太这话一出,叫关引玉脸都快绿了:“老太太,您可千万别,我可当不起您这句“您”,我和您家秦营长是平级同辈儿的,这真要是算起来,我还得管您叫声大娘或者婶子呢。” 在场的,不论是大人们,还是孩子们,全都惊呆了。 秦卿也有点发懵,后知后觉,怪不得关老师对她那么关照,打一开始就对她很是特殊。 敢情竟是因为秦营长? 秦营长是谁?那是她爸呀! 秦卿被这消息砸了个正着,同时,心里一下子涌起了暖流,许多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怪不得当初家里担心林晓琴作妖,甚至想帮她转学或者是请假,可她爸却那么放心地让她来学校。 原来她爸早就安排好了。 以前从不懂父爱如山,但现在秦卿懂了。 秦卿更明白,父爱不但如山,更是一片天,为她撑起的一片天,永远是她的避风港,而在这个避风港的庇护下,她永远都可以安心。 “爸……” 她爸没过来,估计人还在炼钢厂。 她突然想她爸了。 好想好想。 …… 秦淮山今晚临时开了一个会,因为尹文池回老家探亲,厂子这边的事情就全落在他头上了,他工作重,忙了许久发现天都黑透了,这才连忙往家赶。 回到秦家时,没等进门就见窗户里透出暖融融的昏黄光亮,家里很热闹,老人笑着喊,让孩子跑慢点,而老二他们正忙着端菜,烟囱里冒着气儿。 万家灯火,却有属于他的一盏,或许这就是归属感。 秦淮山笑了笑,旋即推门而入。 “爸!” 一进门,小孩像颗小炮弹似的,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大腿。 秦淮山顺手把孩子抱了起来:“怎么眼圈儿红了?” 他仔细看了看,顿时浓眉一皱。 秦卿小嘴儿一憋:“因为宝儿想你啦!可想可想了!” 秦淮山失笑:“用哪儿想的?” “用这儿!” 秦卿回答可大声了,小手指着自己的心口,再次把秦淮山逗笑了。 “古灵精怪。” 她抱着孩子往里走,这时见一个女人拎着一双小鞋子追出来:“崽儿,地上凉,快回来把鞋穿上……秦营长?” “关队?” 秦淮山和关引玉一照面,俩人都愣了愣,接着,秦淮山神色一正,将孩子放了下来。 关引玉则是急忙上前,握住孩子的小脚脚,亲手帮孩子穿上小鞋子。 啊!崽崽儿的小脚脚真的好小,而且还白白净净的,摸着软乎乎的呢! 关引玉低头时悄悄偷笑,就觉这孩子特招人喜欢。但等抬起头时,又是一副正经模样。 她和秦淮山对视:“幸不辱命。” 秦淮山下意识地轻揉着闺女的小脑袋,旋即神色缓了缓:“有劳。” “哎唷,淮山回来了?” 关引玉是被秦老太邀请回来的,老太太想请她吃饭,而她盛情难却。 这会儿老太太听见动静,扎着个围裙拎着锅铲从厨房里跑出来。 她笑得合不拢嘴儿:“淮山啊,这回可多亏了关老师,我听说你俩认识。” “你俩先聊着,还差几个菜,马上就能开饭了。” 关引玉忙说:“您老别客气,我对付一口就成了。” “啥对付不对付的,绝不能对付!” 老太太脸一板,然后拎着锅铲又回去了。 至于秦卿,她像个小粘人精似的,搂住她爸大腿就不肯撒手了。 秦淮山再次抱起孩子,同时对关引玉说:“关队,请。” “秦营长,请。” 俩人客客气气的,叫秦卿看得直偷笑。 委实是,过分正经了。 而当关引玉这边受到秦家的热情款待时,外头北风呼呼地刮着。 一个憔悴的中年女人眉心攒出个褶子,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匆匆忙忙地赶着路。 直至来到郊外的一栋小洋楼,听说这是战争时期那些侵略者留下的建筑。 而小洋楼里正在播放着老式的黑胶唱片,外头风雪虽大,可室内温暖如春,一个女人穿着远从国外运回来的大红色丝绸睡衣,正一边听着曲儿,一边摇晃着红酒杯。 这正是石秀红。 “砰砰砰,砰砰砰!” 石秀红已有些微醺,正半眯着眼一脸享受,但突然听见一阵仓促的敲门声。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放下红酒杯,起身去开门。 “谁?” “秀红妹子,是我!”林母的嗓音沙哑哽咽。 石秀红再次皱眉,接着才放人进来。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 石秀红话没说完,就听扑通一声,林母竟然当着她的面儿,跪在了她面前。 第178章 求求你了 石秀红眉心一拧:“你这是干什么?起来!” 林母却跪着爬过来,一把扯住她火红丝绸的睡衣:“秀红妹子,我求求你了,我真是没办法,被逼到份儿上了。” “晓琴那孩子钻牛角尖,她竟然、竟然……她被公安抓了,你就再帮我们一回吧,成吗?” 石秀红一听,瞬间懂了林母的来意,但她心里却很不耐烦。 当年她被拐到香江前,林家曾帮她一个忙,那时候她正好生着病,昏迷在路边,是林母送她去的医院。 而她并未忘记这件事,回来后第一时间登门拜访林家,甚至还帮林晓琴解决了上学问题,让林晓琴能破格被少年班录取,获得更好的教育机会。 她自认已经对得起林家,更何况后来林晓琴惹上秦家,险些坐牢,也是她给京城那边打了个电话,让人把林晓琴放了。 可没想到…… “上回我就说过,咱们两家已经两清了。” 在解决林晓琴那事时,因为在秦淮山那里受了气,秦淮山没卖她面子,所以她也算窝了一股火儿,事后曾找林家撂下狠话。 林母一听就知道,她这是不想管了。 “秀红妹子……你帮帮我,称了称?就一回,最后一回了,我保证!” “只要这回晓琴能平安无事地出来,我立即带着她走人,我们全家搬得远远的,咱也不回来了,也再也不会麻烦你了,行不?” “我给你磕头了,我求你了,秀红妹子!” 林母说完,哭得一脸涕泪纵横,砰砰砰地就在这儿磕起了头,磕得她自己脑门儿都青了,都渗血了。 石秀红沉着脸,半晌,眼看着林母都快磕死在这儿了,她才点了一支烟。 “行了,你起来吧。” 她转身回楼上。 林母愣了愣,连忙跟过来。 “秀红妹子……” “你站住!”石秀红没什么表情地回过头:“你就留在门口,别进来,我屋里铺着托关系从国外买回来的地毯,你别把我地毯弄脏了。” “我上楼换套衣服,一会儿就下来。” “但你给我记着,这是最后一次,再也没有下回!” 说完,石秀红掐灭了香烟,握住楼梯扶手,顺着台阶走上了二楼。 而林母一脸难堪,她看了看石秀红这气派的小洋楼,天鹅绒的地毯,皮革的沙发,墙上挂着外国人的壁画,点着蜡烛,空气里全是浓郁的玫瑰花香味儿。 门里门外仿佛两个世界,这边儿是奢华享受,而另一边是众生疾苦。 但不论如何,至少林母明白了一件事,她赶紧擦了把眼泪。 “晓琴有救了,有救就行!” 她这么说。 …… “唔!飞咯!” 秦家这边已经吃完饭,不过关引玉还没走。她站在地上,两手穿过秦卿腋下,把孩子扔高,又一把接住。 老太太对她很热情,秦家所有人都很欢迎她,可这一幕看得全家眼皮子直跳。 老太太嘴角狂抽,她白着脸扯扯秦淮山的袖子:“淮山啊,咱宝儿还小呢……” “嗯!” 老太太:“我和你爹还想多活两年呢。” “嗯!” 老太太:“你个傻了吧唧的玩意儿,你光嗯有什么用?还不赶紧的?别叫关老师把咱宝儿摔着!” 秦淮山愣了愣:“她有分寸,她不会失手。” 而且,最主要的,宝儿笑得多开心,小嘴儿咯咯咯的,每当被举高抛得飞起来,小手就胡乱挥舞着,笑得小脸儿红扑扑。 这也是秦淮山之所以没去阻止的理由。 孩子在关引玉那儿,他十分放心。 但老太太一巴掌糊在秦淮山的后脑勺上:“赶紧的,不然我让你爹拿棍子抽你!” 秦淮山:“……” 无语数秒,才干咳一声,他都一大把岁数的人了…… 算了。 于是他立即起身,一副刚正不阿的模样:“关队。” “秦营长?” 关引玉接住小秦卿,搂在了怀里,她笑着回头看眼秦淮山。 秦淮山:“夜深了,不早了,宝儿该睡了。” 秦卿笑得合不拢嘴儿,她刚刚是真玩的很开心,不过余光瞄见秦老太他们,登时一阵心虚。大风小说 完了,玩得太疯了,把家里吓着了! “老师,宝儿不玩了,不玩飞飞了。” 关引玉眉梢一挑:“笨,你应该叫干妈,干妈也是妈,来,叫一声我听听?” 她捏了捏小孩儿粉嘟嘟的小脸蛋儿。 秦卿一囧,她已经很幸福了,但真要说起来,她人生中唯一的缺憾,或许就是没有妈妈。 许春雁不算,她压根儿没把那人当过妈。 至于她爸秦淮山?之前在炼钢厂,她爸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为了断绝某些女人的攀附心理,竟然在外头弄出个他自己“那方面不行”的谣言。 他自己说过,没打算再娶,这辈子就这么带着个孩子也挺好的,况且家里人已经够多了,真要是娶个新媳妇回来,如果人家对孩子不好,那肯定不成,但如果人家对孩子太好,那也是个问题。 本来宝儿就只有一个不够分,多来一个人就得多份竞争力,秦淮山自诩他又不是傻了,傻子才干那傻事儿! 所以说什么也不肯再找一个,打定主意这辈子当个单身爸爸到底了。 但这样一来,孩子兴许这辈子都很难再有妈妈了。 如今,秦淮山瞟眼关引玉。 关引玉笑着说:“秦营长你觉得我这提议怎么样?我是真喜欢小宝儿,你也知道……我做梦都想生个小闺女。” 她垂了垂眼睫,遮住眼底的黯然,但下一秒就又笑得阳光起来,活力四射。 “你看,正好,我缺个闺女,你闺女缺个妈妈,我俩正合适,这就叫天生一对儿!” 秦淮山按了按太阳穴:“关队,我劝你冷静。” “我已经深思熟虑了。” 秦淮山:“……” 突然接不上话了。 “这事容后再议,总之今天的事情我很感谢你,另外……我家老人吓着了。” 关引玉一开始还没能领会,但看了看秦老太他们,她突然一僵,接着也心虚起来。 “咳……那个……对不住,”她想了半晌,只能乖乖地低下头。 甭提只是一个小崽子,就算是几十公斤的重物高空坠落她也能精准接住。 但本事归本事,她却没吭声,是她没能顾及人家的心情。 当下,也不敢再提让孩子认干妈的事情了,一脸不舍地将小孩儿交给了秦淮山。 “那……那我明天再来?”她忐忑地瞅着秦淮山。 “随时欢迎!” 秦老太在旁看着,老太太挤咕几下眼,瞅了瞅小秦卿,又瞅了瞅关引玉。 抛开别的不说,至少这关老师,论身材,论长相,论心性,论品行,全都比许春雁好上千倍万倍的。 最重要的是疼孩子啊! 要是宝儿真有一个妈妈,那…… 老太太不禁思维发散。 “那我今儿就先……”关引玉捞起挂在墙上的军大衣和毛巾,正打算告辞,但突然听见一阵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 她起初没当回事,但紧接着就听有人敲了敲秦家的大门。 秦淮山眯了眯眼:“人来了。” “石秀红?” 秦淮山点着头。 关引玉搓了搓下巴,突然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好家伙,看来我是走不成了。” 第179章 石秀红的噩梦 林母本想跟石秀红一起过来,但石秀红没让她上车。 主要是她现在一看林母就心烦,而天都这么晚了,平时给石秀红开车的那个司机早就已经下班了,所以她是自己开车过来的。 冬夜的冷风中,她见秦家亮着灯,知道秦家还没睡,于是点了一支烟,静等秦家的人过来开门。 不久,果然听见了脚步声,沉稳又扎实,令她联想到了秦淮山。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头院门被推开,她不禁仰起头,果然看见体魄高大健壮的秦淮山。 “秦厂长。” 她半眯着眼,弹了弹烟灰:“听说晓琴那孩子又被抓了。” “所以?” 秦淮山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她,但眼神很冷:“又想让我秦家卖你个面子?我以为上回那话说得很清楚,你的面子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值钱。” 石秀红脸一僵,她心里来了一股火儿,但勉强地压了压,做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我想秦厂长也看见了,就算你们秦家不卖我面子,但最后晓琴那孩子还是被放出来了。” “说穿了,对我而言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儿,我只要给石家那边打一通电话,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 “不过……我不太想麻烦家里,你就直说吧,你想要什么。” 她一副“价格任你开”的态度。 “听说你以前当过兵,原本在部队发展的不错,但可惜后来退伍了。” “你要是想回去,也不是不行,毕竟你如今只是个小厂子……哦,还是个副的,被文池压了一头。” “当一个副厂长有什么盼头儿?兴许这辈子都没法转正,但要是回去当兵就不一定了,毕竟部队发展面更广,对你也更加有利不是吗?” 秦卿垂了垂眸,接着,一副冷酷如冰的模样。 “看来你倒是打听了不少,但你应该不知道一件事。” “我当初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半年多,我每次出任务都提前写好了遗书,并且我也曾向上头申报过,一旦我伤残,我一定要退伍,绝不给部队增加负担。” 所以当初秦淮山昏迷不醒,人却退出军籍,是按照他心愿来的,那全是写在他遗书上的,全是他早在不知多久以前,就已经提前料想好的。 轻伤不下火线,但常年枪林弹雨,若真不幸死了,伤了,残了,还不如早做打算。166小说 那便是他的“打算”! “我退伍是自愿,并且……你以为,我要是想回去,难道人还会在这儿听你废话吗?” 他想回早就回了,上头不是没联系过他,但他恋家,对他而言,当初十五六岁就去当兵了,十多年的光阴奉献给国家,在生生死死里拼杀。 他对得起他从前穿过的那一身儿军装,但从今往后,他只想陪着家里的老人孩子,亲眼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除此之外他再无其他心愿。 而石秀红? 她说这些,先是提石家,意图以势压人,然后又提起让秦淮山回去继续当兵,来了一出利诱? 秦淮山有些想笑,他也当真笑了,只是笑得不带任何温度:“我顺带一提,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想左右这种事,你恐怕太高看你自己,你没那么了不起。” 说完,他指了指院子外:“请回!” 石秀红脸色发青,她指尖夹着烟,却一个用力将香烟掐断了。 她冷冷地看着秦淮山:“秦厂长,明人不说暗话,你最好别不识抬举。” “之前的事情,我看在文池的面子上懒得和你计较,不然你信不信,只要我随便吩咐两声,你这个副厂长早就当到头了。” 她一脸阴冷地看着秦淮山。 秦淮山眉峰一挑,已经懒了,懒得再和石秀红多说什么了。 他双臂环胸,靠在了旁边的院墙上,而这时候,一个小脑袋从身后的房门里探了出来。 秦卿扒着门框子,面无表情地看着石秀红。 小手跃跃欲试,恨不得给石秀红一电棍,让她也尝尝什么叫做“电到你发疯”! 但突然小脑袋被人按住了,回头一看发现是关引玉。 “关老师……”她郁闷地扁了扁小嘴儿,个子太矮就这点不好,总是被揉头,她小脑袋瓜都快被揉秃噜皮了。 要是有天她英年早秃,没有一个是清白无辜的。 关引玉将她抱起来,塞进身后的秦老太怀中。 老太太正脸色铁青,但因为抱住了小孙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关引玉说:“您老别担心,不就一个石秀红而已。” 说着,她咳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一副轻佻又散漫的模样走了出去。 “石大红,几年没见你倒是脾气见长啊?” 石秀红一愣,“石大红”这个外号简直是她的噩梦! 从前在京城,从她小时候开始,住在大院里,只有一堆人会这么叫她! 而其中最叫她记忆犹新的则是…… “关……关引玉?” 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关引玉。 关引玉眉梢一挑:“怎么,就这么吃惊?那你倒是消息不灵通。” “来之前难道没打听清楚?连我闺女的人都敢欺负,你还真是胆儿肥了。” 关引玉来到院子外,“秦营长,这边我处理。” 秦淮山点了一下头,很放心地扭头走了,所以说,有些人他就是注孤生,就好比现在。 心里想着刚刚好像看见闺女了,闺女气性大,肯定又因石秀红这事儿生气了,他得赶紧抱住闺女哄一哄。 至于门外,完全成了关引玉一个人的秀场。 她瞧着光鲜亮丽的石秀红,噗嗤一声,忍俊不禁:“这大半夜的,你发什么骚?打扮的像个鸡毛掸子似的,穿的都是外国货?” “怎么,崇洋媚外你自豪?” “说起来我之前听秦营长说,你为了一个杀人犯来找过她,后来还让人把那个杀人犯放了。” “石大红,好歹都是一个大院儿长大的,我看其他人心性品行都不错,怎么就你这么独领群骚?” “怎么就你这么格格不入呢?” “我还真有点儿好奇……怎么,哑了?你倒是吱一声,装什么聋!” 说完,关引玉一记冷眼扫过去。 夜色里,她额前碎发洒落而下,却掩不住那眸中的冷水寒光。 而石秀红脸色一变再变。 直至面无血色。 仿佛有什么恐惧,早已深植入心。 人恐怕都做过噩梦。 而石秀红从小到大,只有两个噩梦。 一个噩梦,是当年被人贩子卖到香江后,所遭遇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而另一个噩梦,叫做关引玉。 第180章 宝儿的灵泉水 “关……关同志。”石秀红用了好久,才总算镇定下来。她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她的父亲也步步高升,今非昔比,不像是从前,只能仰关引玉鼻息。 然而,或许是因关引玉在她这里积威太久,她就算给自己打了气,但依然心里不落底。 她说:“关同志,我来之前并不知道你和秦家的而关系。” 这秦家也算走了狗屎运,竟然和关引玉搭上关系。 关引玉“呵”地一声:“谁是你同志?” 她直接怼了过去,不留情面地说:“再者,难道人家和我无关,难道人家是普通人家,你就能肆无忌惮作威作福?” “上头正在严查作风问题,你之前为了保下那个杀人犯应该动了不少石家的关系吧,这算什么?用不用我直接打个电话到我大哥那边?他正好是管作风这块儿的!” 关引玉每多说一句,石秀红就僵硬一分。 末了,石秀红问:“关……关引玉,”想起刚刚叫同志但被关引玉讽刺的事情,石秀红脸色糟糕透了。 “咱们两个好歹是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你至于因为一些外人和我这样吗?” 关引玉再度笑了:“我纠正一点,所谓一个大院长大,我家是住在大院儿没错,但你不过是去大院走亲戚的,之后就赖在那边不走了。” “我要是没记错,你当初那个亲戚对你嫌弃得紧,所以咱们两个可算不上发小。” “另外,哪个远,哪个近,我心里分得很清楚,用不着你在这儿画蛇添足。” 说完,似乎是骂够了,关引玉嘲笑地瞥眼石秀红,散漫地指了指院子外:“滚吧,再不滚我就亲自动手了。” 石秀红又是一僵,气得脸都白了,但到底是没敢发作出来。 她勉强笑了笑,“成,那我今晚就不打扰了。” 但转身之时,她脸色一寒,攥紧了拳头咬得牙齿咯吱咯吱响,真是恨透了关引玉。 不过,今夜出师不利,也着实出乎她意料,本以为就算秦家有点难搞,但到底没什么背景靠山。 可秦家……到底怎么回事? 关引玉为何和秦家这么亲厚? 石秀红实在想不明白,觉得回头还得再打听打听。 …… “好!” 屋子里,一大家子正在偷听小墙角。 秦卿已经从老太太怀里转移到她爸手中,外头的对话一一传来,叫秦卿大眼亮晶晶的,大伙儿也听得心情振奋。 尤其秦老太,那嘴丫子都快咧上耳根子了。 “总算硬气一回,这关老师人不错,能处!” 秦老太拍着巴掌。 听见石秀红开车走人的动静,老太太连忙出来,笑得都合不拢嘴了。 “关老师啊,多谢你了。” 秦老太如今瞧着关引玉,是咋看咋顺眼,而关引玉则是害臊地搔了搔鼻尖儿。 “那个,时候不早了,老婶子,我就先走了,回头儿再来。” 她冲着秦老太笑了下,想起之前跟崽崽儿玩飞飞,结果把人家老太太吓得不轻的事情,心里暗道罪过。 连忙赔了一个罪,她这就走人了。 但关引玉走后,秦家却没消停。 老太太缠着秦淮山问东问西:“淮山啊,你和关老师是咋回事?听说关老师和你一样,以前也当过兵?你俩到底是咋认识的?” 秦卿横着躺在她爸臂弯里,她爸是个十分称职的奶爸,正抱着她一晃一晃的,哄她睡觉的同时,大手轻轻拍着她的小身子。 他压低了声音说:“以前联合行动,就那么认识了。” “我看人家对你不错?”秦老太打定主意八卦到底:“人家帮了咱大忙,咱得好好谢谢人家!” 其实老太太醉翁之意不在酒,方才关引玉提议让宝儿认干妈,可老太太自己琢磨着,干妈哪怕也是妈,但到底带一个“干”字,不如直接变成宝儿的妈,这多好。 而且这关老师瞅着哪哪儿都不错,跟她家淮山不相上下,真要是凑一对儿,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然而秦淮山很是无奈,他看出老人的意思,想了想,不禁说:“我俩不合适。” “咋就不合适?” 秦淮山说:“有些人志同道合,但只适合做兄弟,做战友,但并不适合做夫妻。” 他打定主意单身到底,相应的,关引玉也是这么想的。 从前在战场上,执行联合任务时,他在枪林弹雨中救过关引玉一条命,但关引玉也曾救过他。战友之间相互帮忙是正常的,在他们看来是分内所在。 而一个是男兵尖子,一个在女兵里拔得头筹,这也令二人有不少共同语言。 不过…… 想起关引玉的一些事,秦淮山没多说,但心里想着,回头得多让关引玉来家里几趟。 嗯,多喝一点宝儿的灵泉水! …… 寒假开始了,原本按秦卿的意思,是打算一放假就立即回老家那边,把小姑和表姐她们接过来,但因为出了林晓琴这事儿,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毕竟林晓琴那边有个石秀红为她撑腰,这事儿不尘埃落定,她得一直惦记着。 另一头,石秀红因关引玉这事儿心烦,她开着车兜风一整夜,早上天亮时回到住处,发现林母竟然没走,竟然还在。 外头风雪大,林母都快冻成冰雕了,一看见石秀红下车就赶紧跑了过来,期间还踉跄一下险些摔跤。 “秀红妹子,咋样?事情是不是办成了?” 她一脸殷切地问。大风小说 但石秀红脸一沉,回想昨晚挨了关引玉不少羞辱,若不是因为林家,她也不至于送上门给关引玉打脸。 她脸色沉了沉:“你们林家的事情我不会再管,说到底我对你们已经仁至义尽,反而是你们,接二连三,一再地过来麻烦我。” 第181章 决裂 说完她就掏出钥匙打算进门。 但林母听得一呆,竟然扑了过来,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秀红妹子,你这啥意思?事情到底是办成了,还是没办成?你给我一句准话啊!” 石秀红更加不耐。 “准话?” “准话就是,人家那边后台比我硬,林晓琴的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说了,我不会再插手,你也别再纠缠不休!” 说完她就甩开了林母。 林母人像傻了一样,突然一声尖叫:“你不能这样!” 她漆黑的眼珠子死瞪着石秀红,两手抓紧了石秀红的胳膊,指甲几乎抠进石秀红肉里。大风小说 这叫石秀红疼得脸色一变,脸也沉了下来:“疯婆子,放手!” 林母却不依不饶:“石秀红,做人可不能像你这样!” “我当初怎么就多管闲事,怎么就救了你呢?我看你病得重,把你送进医院,本来是做了件好事,可你却把我们老林家害成了这样,是你害了我家晓琴啊!” 说到底,林母早就对石秀红心怀不满了,要不是因为林晓琴,她也不会屡次和石秀红打交道。 这会儿说出了心里话,她越说越对。 从前晓琴虽然娇气点、脾气大了点,但也没像如今这样儿。 是自打石秀红出现后,才渐渐变了性子。 石秀红整天穿得光鲜亮丽的,又住小洋房,又开着小汽车,甚至还有个司机。 她自己日子过得好,但她炫耀什么啊?整天一脸嘚瑟样儿,一来林家就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那目下无尘,活像看不起谁似的。 而林晓琴也是受她影响,向她看齐! 石秀红烦了,突然一把甩开了林母,她神色不善道:“我好意帮你们,你现在却反咬我一口?说到底林晓琴她骨子里就不是个好的,她自己犯的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 “难道是我逼着她花钱雇一堆小混子去打人家孩子的?还是说我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犯蠢去拿刀杀人的?” “现在倒是怪上我了!但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你的不对!” 林母双目赤红,她如今是狗急跳墙,或许是因指责石秀红能让她自己心里好受点儿。 “要不是你有几个臭钱儿就瞎显摆,要不是你给了晓琴那么大一个红包,晓琴哪来的钱去请人对付秦家那些孩子们?” “而她要是没做那件事,她也不会被学校处分,不会被开除,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模样!” 千错万错全是石秀红的错,林母打从心眼里这么认为。 更甚至,如果林晓琴留在普通中学,按部就班的上学读书,也不至于这样,但石秀红当初托了关系,把林晓琴转进了少年班…… 如果林晓琴没进少年班,没遇见秦家那些人,那么很多事情都不会发生。 林母就觉得,这所有事情,所有症结,全在石秀红身上! “我告诉你,你绝不能撒手不管!你听见了没?你害了晓琴,晓琴是因为你才变成这样的……” 她翻来覆去地说着车轱辘话。 石秀红已经气笑了:“不可理喻,你给我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真是瞎了她一番好心。 二人狗咬狗,一番争执后,林母脑子里嗡地一声,也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扑上去挠花了石秀红的一张脸。 “贱人,全是你害的!全是你这个娘们害的!” “我家晓琴多好一孩子,是你啊!是你坑了晓琴,坑了我们老林家啊!” 石秀红也憋了一肚子火儿:“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我看你们林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俩人竟然打了起来,直至司机过来上班,见林母把石秀红压在地上打,林母比石秀红立即大。 但石秀红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她从前在香江那边跟过不少大老板,也算见惯了大风大浪,真下起手来,那是真的心狠手黑。 眼看石秀红抓起一块碎砖头砸向林母的太阳穴,这可把司机吓了一大跳。 “住手!” 石秀红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司机可没法向石家那边交代,他赶紧把两人扯开。 而石秀红披头散发,早已在一番厮打下衣衫不整。 她没好脸色地说:“你给我滚!别再出现我面前,不然我一定让林晓琴牢底坐穿!” …… 那边二人撕破脸,正式决裂了。 但老秦家倒是一派祥和。 今儿一大早关引玉就过来了,天气又降温了不少,她来时路上冻得斯斯哈哈。 “哎唷,关老师,咋来这么早?快进屋暖乎暖乎。” 秦老太开门时见关引玉冻出两坨高原红,赶紧把人带进烧着火炕的屋子。 一进门扑面而来的热气,关引玉这才觉得好受点儿,感觉自己终于又“活”过来了。 “老婶子,宝儿呢?”关引玉怀里鼓鼓囊囊的,眼神也明亮如星,似乎带了什么好东西过来。 秦老太一呆,这才说:“还没起呢,早上五点多醒来一回,但刚才又睡着了。” “来来来,你先上炕,用被子把腿盖住,瞅把你冻得。” 秦老太这个操心,立即倒了一大碗热水端过来,叫关引玉脸一红,感觉怪不自在的,毕竟秦老太这岁数都能给她当娘了,她哪好意思让人家伺候。 不过老太太是个实诚的,二话不说,将白开水塞进她手里,然后念念叨叨地去厨房了,说要多做几个菜。 关引玉一脸尴尬。 正好老四媳妇丁美莲起了,见此不禁一笑:“娘她就这样,待人实在又热情,你别放不开,拿这儿当成自己家就好。” 丁美莲向来是个温柔脾气,不过如今看关引玉的眼神有点儿好奇。 昨儿关引玉大放豪言,想认宝儿当干闺女。后来关引玉走了,宝儿也睡着了,但家里针对这事儿没少商量。 在大伙看来,这事儿可行,看得出这是个疼孩子的。只是关引玉也老大不小了,不知为何一直没结婚。 难道和秦淮山一样,是因为从前在部队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把个人问题耽误了? 丁美莲这么想着。 不久,秦卿醒了。 “奶,我的小毛衣呢?” 她揉着眼睛推开这屋的房门,家里烧着土炕,走廊也安装了暖气片,她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帽子扣在脑袋上,一只耳朵竖起来,一只耳朵耷拉着。 小孩儿本就白净,屁股后头还有一只短短的兔尾巴,那小揪揪看着更加可爱。 “崽儿!” 突然听见一阵惊喜的叫声响起。 秦卿:“???” 第182章 洋娃娃 关引玉一看见秦卿眼神就亮了,她立即下炕,把孩子抱起来狠狠地亲了口:“宝儿真好看,真可爱!妈妈真喜欢!” 秦卿一激灵,小脸发懵,一脸的“这是哪儿,她是谁,她在干什么”! “关老师?” “叫妈。” “啊介个……”秦卿话都说不囫囵了。 关引玉眯眼笑,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太热情了?可千万别把闺女吓坏了。 于是掠过这个不提了,而是捏着秦卿的小脸蛋儿,笑眯眯地说:“宝儿,我今天给你带了一个好东西,想不想看看?” “嗯?”秦卿倒不是不喜欢关引玉。 只是,妈妈……她叫不出来,一是难为情,二是这事儿还没定呢,认亲这种事不是她这种小孩子能轻易决定的,这还得看家里的意思。 关引玉解开军大衣,从怀里掏出个洋娃娃。 这洋娃娃穿着小红裙子,戴着顶小红帽,帽子周围有一圈儿白蕾丝花边。 娃娃胖嘟嘟的,大眼睛卟灵卟灵,小嘴也粉嘟嘟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关引玉拿着这娃娃,又看了看小秦卿,就觉得,可真是萌死她了! 崽崽儿就像这洋娃娃一样,不,比洋娃娃更好看。 “喜欢吗?” 秦卿早就呆了。 她自己有玩具,从来不缺这东西,而市面上的玩具又实在太普通。甚至就连小六他们玩的水枪、积木,也全是秦卿从空间里掏的。 除此之外,秦卿空间里还有不少游戏机,既有连接大电视的游戏主机,也有坐着躺着就能玩儿的手持掌机,经典小游戏更是无数。 她经常和哥哥们一起宅在空间里悄悄玩游戏。 但,洋娃娃? 家里从未有人送过她这东西,主要是买不到成色这么好的,另一个也是知道她不缺,她喜欢的东西空间里全部都有。 然而…… 秦卿上辈子是孤儿,童年见过这种洋娃娃,是孤儿院一个孩子从垃圾场捡来的,那孩子整天拿着抱着,洋娃娃走哪儿带哪儿,而那时候的秦卿只能悄悄羡慕。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这件事,蓦地心里酸了酸。 她从前想要的,渴望的,梦寐以求,但始终没能拥有的,后来甚至被她自己抛之脑后的,如今竟以这种方式出现在她面前。 “喜欢,”接过洋娃娃,孩子低着小脑袋,但本该脆嫩的嗓音不知为何染上了沙哑。 “喜欢就好,”关引玉十分满意,马上又兴冲冲地说:“崽儿,妈妈家里还有好多好多洋娃娃,你大舅舅是个外交官,经常出差,这些东西全是他从国外带回来的,还有你二舅舅……算了,不提他,他常年见不着人影,不过他和你小舅舅那里好东西也不少。” “等回头妈妈去找他们搜刮,保准把他们的好东西全部弄过来,然后全部送给咱们小崽崽儿!” 关引玉畅想未来,笑得越发欢快,她其实挺喜欢孩子的,但她……以前在战场上风餐露宿,曾中过几枪,当时伤得太重,子宫整个儿摘除了。 她丧失一个女人成为母亲的可能,注定了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后来从前线退下来了,每天闲散过日子,家里时常安慰她,也有人想要追求她,但她对那些事情提不起兴致。 某点来讲,她和秦淮山挺像的,对婚姻并无兴趣,只想要个孩儿,但不想要婚姻。 而自从遇见小崽崽儿开始,她就仿佛看见了自己的未来,心里的一大片空虚立即就被填满了。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 “宝儿醒了?衣服在柜子里,快点洗脸刷牙,咱该开饭了。” 这时秦老太招呼一声,秦卿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突然惊醒过来,她马上应道:“好!” 然后,她看了看家里烧得热乎乎的土炕,她已经四岁了,因为是冬天生的,过阵子过完生日就五岁了。 已经不必再像以前那样被人抱来抱去了,而这土炕虽然看似很高,但旁边摆着秦二叔给她做的木头小楼梯,她可以自己踩着台阶走上去。 可这会儿,她却像是没看见那台阶似的,一手搂着洋娃娃,一手从关引玉展开。 “抱,宝儿要上炕,要换衣服啦!” 关引玉立即惊喜,笑着双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提到了炕上。 等秦卿翻出柜子里米白色的小毛衣,她又笑着搭把手,帮孩子穿戴整齐。 之后,她就像个跟屁虫似的,秦卿走哪儿她跟哪儿。 比如秦卿去刷牙,没等伸出小手手,她就抢先一步帮孩子拿起牙刷挤好了牙膏。 而孩子洗脸时,她拿着条毛巾守在一旁。 等孩子洗完脸,她甚至还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瓶雪花膏,拧开果绿色的盖子,从白瓷瓶里挖出一小坨,均匀地涂抹在孩子的脸上。 “真香!” 涂完之后,她又笑了。 她这种人,本来和温柔不搭边,她骨子里又狂又野,恣意妄为,过自己的日子潇潇洒洒,从不在乎旁人的观感,也从不介意外人如何想。 既可以又冷又飒,也可以不拘小节,她就是这样一个万事随心的人,自信,自我,别具一格。 可如今看着眼前的孩子,她笑出连她自己也不知晓的温柔醉人来。 …… 秦卿昨儿是在她爸屋里睡的,孩子年纪小,父女俩睡一间屋子是很正常的。 主要是因为天冷了,怕她夜里睡觉踢开被子,所以大人总是不放心,不肯让她自己住一屋。 而秦卿一爬起来,秦淮山就醒了。 等秦卿洗完脸,秦淮山也穿戴整齐。一件烟灰色的保暖衬衣,衬衫袖子卷上精装强悍的臂弯,露出古铜色的手臂,长腿被黑裤子包裹,搭配一双黑皮鞋。 他本就身材高大,身高足有一八八,已经接近一米九了,当不言不语时很显威势,存在感也极强。 不过这一年多来,居家的生活好似熔炼了他身上的棱角,他很少发怒。 所谓威严,是用来处理工作的,是对外展现的,在家他顶多是个纸老虎,也就看着能唬人而已。 “关队?”秦淮山见关引玉神采飞扬,着实愣了愣,是真没料到关引玉竟然来得这么早。 关引玉笑着点点头,但瞥他一眼就兴趣缺缺地收回视线,转而专注在小崽崽儿身上。 秦老太从厨房里端出两盘菜,正好看见秦淮山,她心里一琢磨,然后使了个眼色:“别杵着了,快过来帮忙端菜。” 秦淮山点着头,从顺如流地跟着老太太走了。. 但这母子俩一进厨房,老太太就扯扯秦淮山的袖子,让秦淮山低下头。 这大儿子没事儿长那么高干啥,可烦死个人了,想讲悄悄话都不方便。 不过鉴于秦淮山十分配合地弯下腰,老太太觉得他表现还不错,但该说的还是得继续说。 “淮山啊,你咋想的?” “什么咋想的?” “关老师,她想认咱宝儿当干闺女……对了!我看她也二十来岁了,她结婚没?有孩子没?” 秦淮山摇摇头:“没。” “什么没不没的,你就不能多说几个字儿?” 第183章 宝儿:我终于有妈妈啦 秦老太气得拿眼珠子剜他。 秦淮山皱着眉,他好歹一个大男人,感觉这么八卦不太好,不愿背后议论人,哪怕不是说坏话。 沉默半晌他才说:“关队没结婚,也没孩子,不想找。” “咦?那你俩?” 秦淮山叹气:“娘,您就歇了那份心吧,都说了,我俩不适合。” 本质上,他和关引玉是同一种人,他知道自己对关引玉并无那份心思,就像知道关引玉同样对他无感一样。 老太太一脸惋惜:“那可真是可惜了,我瞧着小关人不错……算了算了,咱还是说说正事儿吧,让她给咱宝儿当干妈,你觉得咋样?” 秦淮山表示自己很民主,不愿霸道专横地为女儿做选择,“这得看宝儿的意思,宝儿要是喜欢她,想认就认了。” 但宝儿要是不喜欢,人再好也不行。 秦老太得了句准话,立即精神抖擞,“我觉得这事儿可行,小孩子啊,还是有个妈妈比较好。” 也不知老太太是想到了什么,竟然自个儿乐了起来。 …… 早上吃饭时,餐桌很大,主要是因老秦家人口太多。 但也幸亏餐桌大,就算多了一个关引玉,也一点都不显拥挤。 不过这丰盛早餐叫关引玉很是吃惊。 “生煎包,水晶虾饺,牛肉烧麦,还有鸭血粉丝汤?” 她眼珠子都瞪圆了,以前带队去南方执行过任务,知晓如今餐桌上的许多东西都是南广那边的特色菜。 可秦家一直住在东北,怎么会喜欢吃这些?南北两地的饮食差距很大,比如北方人更喜欢口味重些的食物,辛辣的,重油重咸盐的,叫人一闻香味就能胃口大开的。【1】 【6】 【6】 【小】 【说】 可相较之下,南方那边的饮食习惯,相对要淡雅许多。 而且,老太太这手艺也太好了吧!并且,就这一大桌子的早餐,哪怕是关家,也不敢如此奢侈破费。 这叫关引玉一脸糊涂。 “关老师,吃!”秦卿小手抓着筷子,给早已惊呆的关引玉夹了一只烧麦放进蘸料碟子里。 而她面前正摆着一碗皮蛋瘦肉粥,其他人有的喝粥,有的吃拌面,也有人在吃豆腐脑和小馄饨。 关引玉扶了扶额,“崽儿,不用管我,你自己吃。” 秦卿冲她露齿一笑。 对面秦老太看着这一幕,心里再次琢磨起来。 吃完饭,老太太一把抱起小秦卿,急匆匆地走进一间屋子里,然后问:“宝儿,你想不想认关老师当妈妈呀?奶看着你俩好像挺对脾气,她对你也不错。” 秦卿一呆,既像是意料之外,也像是情理之中。 蓦地红起了小脸蛋儿,想起关引玉今早带来的那个洋娃娃。 “奶,宝儿想认!” 她仰起小脑袋,认真地看着秦老太。“关妈妈很好,宝儿想让她做妈妈。” “好孩子,”秦老太眼眶一酸,大手摩挲着孩子的小脑袋。 宝儿啊,是个生活在幸福窝窝里的福娃娃,家里都是喜欢孩子的,也是宠爱孩子的,家里太平,大伙都对宝儿很好。 可妈妈这个角色一直空悬着,孩子的人生总是有些缺憾的。 老太太眼睛红的像是想掉泪,但马上又展颜一笑:“我看你妈妈已经盼了很久了,走,奶带你出去,把这好消息告诉她!” …… 关引玉听说这事儿时,整个人都懵了! “我,我……”罕见的,她口齿不清,竟然说不出话了。 就好像天降馅饼,突然被一座金山银山砸中了似的。 “崽儿,我真的能做你妈妈吗?”好半晌,她才蹲在秦卿面前,两手握住秦卿的肩膀,与秦卿平行对视,认真又忐忑地问。 秦卿咧开小嘴儿,突然敞开胳膊抱住她脖子:“妈妈!” 她脆生生地叫了声。 关引玉一怔,霎时一股子潮热冲上眼底,可紧接着她又笑了起来。 “崽崽儿真乖,再叫一声让妈妈听听?” “妈妈!” 自己的妈妈,当然得自己宠着,于是秦卿很配合。 关引玉喜极而泣,“好闺女!” 她一把搂紧了小秦卿,连亲了好几口,然后把孩子举高了起来。 而秦卿则是咯咯咯地笑着,小脸儿红扑扑的,这一大一小母女俩,相互对视时,眼睛里全都闪着光。 老秦家在旁看着,就连向来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秦老头,脸上都露出了笑容。 “走,这是好事儿,咱得庆祝庆祝!” 秦老头磕打着烟杆子,决定带着全家下馆子。 正好也快中午了,就不在家吃了,生的做菜洗菜还麻烦,不如去国营饭店点上一桌子硬菜,大鱼大肉的,也当做给关引玉举办个欢迎仪式。 从今往后,老秦家又多了一口,哪怕关引玉和秦淮山不是夫妻,不是两口子,但她是宝儿的妈妈。 那她就是秦家人! …… 这边一大家子风风火火地下馆子去了,气氛热热闹闹,席间点了几瓶白酒,秦老头他们全都喝醉了,孩子们啃着排骨抓着鸡翅膀吃得满嘴流油。 而另一头,数九寒天,林母鼻青脸肿地走在大街上,她的心情就像这冬季的风雪一样。 石秀红那边的路子已经断了,她已经和石秀红翻脸了,她真不知如何做才能救出林晓琴。 毕竟林晓琴这回犯的事儿实在太大了。 上次只是花钱请人买凶而已,可这回却是亲自拿刀子想捅死秦家的孩子,更何况后来还曾袭击过关引玉。 林母搓了一把脸,就不明白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 突然想到石秀红,她不禁想,如果石秀红没有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总有一些人明明是自己的错误,却总是习惯把责任推卸到旁人身上,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令她们自己心里好受点儿。 而林母浑浑噩噩时,不知不觉来到了派出所。 她得知了一个消息。 “怎么回事?我家晓琴呢?晓琴不是被关在这里吗?她怎么不见了?” 林母一脸震惊地问。 第184章 好消息 对面的男人正好是上回林晓琴买凶时,负责捉拿,后来又不得不把人放了的公安。 对于秦家和林晓琴的恩怨,这公安了解的清清楚楚,对林母也没什么好脸色。 一看这人一脸委屈就知道,准是认为她闺女没错,但铁证如山,作过的恶那么多,这错已是实打实的了! 不过这回林晓琴终于撞上铁板了,这么想着公安倒是笑了。 “她情节恶劣,被上头转移走了,这案子已经不归我们管了,由市局那边亲自接手了。” 林母听得眼一黑,市局!! 那是本地的市公安局! “这……同志,我家晓琴不过小打小闹,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至于把事情闹大吗?” 这人到底啥脑子? 公安都快气笑了,“我说大婶儿,你跟我说小打小闹?你闺女先是买凶伤人,然后又是亲自拿刀,对了……我听说这回遭难的不止秦家那些孩子们,其中还有一位当过兵的女同志。” “听说人家打算退伍了,但到底还没消军籍,严格意义上来讲人家属于现役军人!你知不知道袭击现役军人是什么罪名?” “而她甚至拿着刀子,差点捅人家一刀?” 公安就差没明着说,这案子,翻不了盘!上回石秀红打了个电话,京城那边有人授意把石秀红放了。 但这回关引玉卷入这件事情中,人家没打电话,用不着求家里,但架不住……关引玉她情况特殊。 当初秦淮山找上关引玉,一是因关引玉是名女兵,不论身手本事,还是为人品行,都是信得过的。他需要找个人就近照看着宝儿,免得小孩子在学校出什么事情。 而另一边就是他听说前两个月关引玉做了场手术,也正是在那场手术里关引玉摘除了子宫。 她决心退伍,是因拼杀累了,不过文件被上头压着,让她冷静冷静,再思考思考,毕竟她若继续留在部队,肯定大有可为,未来成就远不止如今这样而已,甚至有可能成为一位女将军。 所以她接受秦淮山的邀请,其实主要是想来这边散散心,但关家并不冷血,不论是关父关母,还是关引玉那几个哥哥弟弟,全都暗搓搓地盯着这边儿呢。 所以她这儿稍有个风吹草动,远在京城的关家就立即知道了。 将林晓琴转交市局并且严查此案,正是关家大哥狠狠地拍着桌子做下的决定。 …… 林母浑浑噩噩,她甚至不知自己是怎么从派出所里出来的,她眼眶都干了,哭都哭不出来了。 就觉得头顶那片天整个儿塌下来,看不见半点光亮了。 “晓琴啊……”她仿佛苍老了许多岁,大街上人来人往,而她却一脸憔悴。 突然瞥见手上的伤痕,这是之前跟石秀红干架时弄的,她重重地咬了下嘴唇,眼底闪烁着疯狂。 石秀红!如果不是石秀红……她不禁再次这么想。 她家晓琴若是好不了,那她也不想活了,可她就算不活了,她也得拽上石秀红当个陪葬的! 一念至此,林母阴鸷了起来。 …… “崽儿,看,妈妈给你带了小裙子,冬天也能穿,里面套这个小裤子,还有小皮靴!” 又是一天早上,关引玉兴致勃勃,她一大早就跑来老秦家。 自从来到春城伪装成一名代课老师后,她就暂时搬进了学校里的教师宿舍。 而秦家住的这地方本就离学校很近,出了校门拐几个弯儿就是,这也更加方便关引玉过来走动。 “妈妈!” 秦卿一看见关引玉就大眼明亮,她憨态可掬,笑着一溜儿小跑扑向了关引玉。 而关引玉已经张开手,一把接住她,然后抱了起来。 秦卿有点儿脸红,她快过生日了,马上就五岁了,最近不但长了个子,也因放寒假吃得太多、劳动太少,长了不少肉肉。 “妈妈,放宝儿下来,宝儿重。”她一副认认真真的模样讲。 关引玉就觉着,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可能因为孩子管她叫声妈,这是自个儿的闺女,所以咋看咋顺眼? 刮了一下秦卿的小鼻子,关引玉说:“你妈妈我厉害着呢,又不是林妹妹,不是那病美人,甭提一个你,就算再来几个我也能轻松抱着。”166小说 秦卿小脸一僵,只能放弃抵抗,罢了,反正她早就发现了,妈妈的性格里其实有着女汉子的一面,飒爽果敢又坚强独立,而且……力气是真的有亿点点大。 比如昨天,关引玉也曾来过一趟,她最近除了回去睡觉,不然平时都是赖在老秦家这边,美其名曰是为了帮忙照顾孩子,但其实是打着小算盘,想多和可可爱爱的宝贝闺女亲热亲热。 而昨晚正好气氛烘到那儿了,不知是谁先提起来的,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竟然想让秦淮山和关引玉过几招,看看俩人谁更厉害些。 但俩人瞅了瞅孩子,倒是没有真动手,而是掰起了手腕子。 结果……咳,不提也罢! 虽说秦淮山没输,但也没赢,两人旗鼓相当,互不相让。 秦卿今儿醒来,还曾看见她爸悄悄地背着人偷摸揉手腕子呢,估计是昨儿用力太大,手疼了,而作为贴心的小闺女,她当然是立即给秦淮山灌了一大壶灵泉水啦。 “妈妈,手手疼不疼?”想到秦淮山,秦卿不禁看向关引玉。 “手?不疼,一点都不,”关引玉没反应过来,还纳闷儿来着,怎么孩子突然问她这个。 直至几秒后,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她忍俊不禁:“人小鬼大,真爱操心。” 她笑着揉揉秦卿的小脑袋,把孩子放在炕上,然后拿起自己带来的那些东西,开始一件接一件地照着秦卿的小身子比划。 裙子穿着正正好,她的眼光很不错,火红的呢绒料百褶裙,小孩子穿着很显活泼,就是小皮靴稍微买大了一点儿,但不怕,孩子正在长个头,等小脚脚再稍微长一长,就能合适了。 “宝儿,你妈来了?”秦老太今儿起得有点晚,睡眼惺忪地出来看情况。 秦卿笑着用力点点小脑袋:“嗯!妈妈还带来了好多新衣裳,都是给宝儿哒!” 她坐在炕边,一双小短腿垂在炕沿下,高兴地踢踏了两下。 秦老太会心一笑,又看了看关引玉,觉得这日子还挺好的。 不过,中午时,秦二叔本是去工厂上班,但临时回来一趟,并且还带来一个好消息。 “林晓琴那事儿有眉目了。” 第185章 开庭 秦二叔一开口,家里的老人孩子们立即看过来。 “咋样?前阵子听淮山说她被关进市局了,市局能信得过吧?” “当然信得过!您老就把这颗心按回肚子里吧。” 秦二叔笑容满面地说:“是大哥让我回来报信儿的,知道你们心里没有底,为了让你们尽早安心,我可是骑着自行车大老远从厂子赶回来的……” 秦老太不耐烦了:“磨叽啥呢?急死个人了,快说!到底咋回事,是个啥情况,好消息?” 秦二叔忍俊不禁:“对!当然是好消息,三天后法院开庭,林晓琴的刑期至少得十几年,要是判重点,兴许枪毙都有可能。” 买凶伤人,寻衅滋事,甚至还杀人未遂!这些罪名足够判了,她这辈子都别想从牢子里出来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关引玉,她军籍尚未消除,依然是现役军人,而林晓琴曾狗急跳墙差点捅关引玉一刀,这罪名也相当致命! 毕竟这年月拥军,就这么胆大包天的,一千个一万个人里头都未必能挑得出一个。 “好!” 秦老太振奋地拍起手来,眼珠子都亮起了光。 关引玉眉梢一挑,她自个儿琢磨琢磨,就明白了,估计这事儿关家那边也没少出力。 对了,她如今有了个宝贝闺女,但这事儿没通知家里,也不知京城那边知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肯定会为她开心的,她相信关家会对崽崽儿视如己出,就像她深信,无论何时何地,关家永远是她坚不可摧的后盾,永远会站在她这边一样。 …… 秦卿心里也挺高兴的,这事儿总算要尘埃落定了。 她掐指一算,三天后法院开庭,等林晓琴这事儿了结,她就可以回乡下了,到时候她要把小姑姑和表姐们全都接过来,以后一家人住一起,再也不分离。 其实早在上半年厂子出事时,秦淮珍就想要搬进城里来,可惜后来被生产队那边绊住了,那边的粉条作坊和肥皂作坊扩大规模,她实在是撒不开手,这才耽误了。 “妈妈,等判决结果下来后,宝儿想回去看小姑姑,妈妈也跟宝儿一起去好不好?” 秦卿仰起小脑袋,摇晃着关引玉的手,奶声奶气地撒着娇。 但却忍不住分神。 她发现,她的妈妈真的长了一双十分好看的手,修长白皙又漂亮,虽然掌心和指尖有一层薄茧,但因肤色浅,平时倒是看不出来。 而且,指甲修剪的干净整齐,那指尖好似芙蓉粉玉,总之这手叫秦卿十分羡慕,她喜欢这样的纤纤玉指。 希望自己以后也能长一双这么好看的手! 关引玉立即笑:“好呀,到时候妈妈和宝儿一起去,妈妈还从没见过你小姑呢。” “还有大姑,大姑他们住在嘉祥县,大姑家里也有两个表姐,到时候咱们可以顺道去大姑家走走!” 秦卿把关引玉安排得明明白白,满脑子都是三天后的出行计划。 而见小孩儿这么认真地盘算着,关引玉按着肚子乐不可支。 哎,她就说,她闺女咋就这么招人稀罕呢! 她真是走了大运了,白捡了一个白白净净又可可爱爱的小闺女,怕是这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在这事儿上头了。 …… 转眼,三天后。 秦卿今日起了个大早,她穿着一件雪白的羊绒衫,外面搭配一件鸭绒服,这鸭绒服是她从空间里掏的,别人问起就说成是当初在香江买的。 孩子踩着妈妈给她买的小皮靴,小脸儿红扑扑,还扎着一条红围巾,看起来是越发漂亮,就好像年画上的福娃娃似的,任谁见了都得夸几句。 “走!”秦卿穿戴整齐,看向门外的一家人,顿时兴冲冲地撒开了小短腿儿。166小说 “崽儿,当心一点,”关引玉伸出手,将她接了个满怀。 她一把搂住关引玉的脖子,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可太开心了。能不开心吗? 毕竟恶人要有恶报了! 秦淮山他们本来有工作在身,但这种重要日子,几人纷纷向工厂请假,这假条还是秦淮山这副厂长亲自批的。 至于尹文池,人还在老家呢,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走吧,”秦淮山看着这一大一小,他弯了弯那深邃锐利的鹰眸,接着转身推开了房门。 时值深冬,北风呼啸,长街之上银装素裹,树木也裹上了寒雾冰霜。 然而这一大家子一个不落,昂首阔步,那眼神更是明亮的惊人! …… “妈……妈你快救救我啊!” “秀红姨呢?秀红姨她怎么没过来?” “我要见她,她不能不管我啊!她为什么还不把我弄出去,为什么不过来给我撑腰?” 地方法院。 开庭时,林晓琴被人押了上来,她戴着冰冷的手铐,披头散发,人瘦得像是一把皮包骨,头发也暗黄枯燥。 就这副模样,哪像是十六岁的姑娘,倒是更像一个中年人,已被生活蹉跎得不成人形。 林母绝望地看着她:“别喊了,她不会过来的。” “是你?” 林晓琴猛地瞪着林母说:“是不是你?一定是你不让秀红姨过来的,我就知道,你一直嫉妒秀红姨,嫉妒我和秀红姨感情好,一定是你没通知她,一定是你不让她过来见我!” 林晓琴冲着林母嘶吼,却叫林母霎时心寒,她几乎回想不起林晓琴从前的模样,对这个女儿的印象,只剩如今这副目眦欲裂,像个白眼狼似的,冲她嘶吼的丑恶嘴脸。 仿佛自己不是她亲妈,而是她死仇…… “肃静!!” 法官敲了敲小木槌,接着开庭仪式正式上演,全场起立,然后又坐下。 老秦家人口比较多,老头老太太和秦卿他们坐在第一排,秦卿左边是她爸,右边是她妈,而秦二叔和诏安他们只能做第二排。 其实关于今日开庭这事儿,老秦家之前也犹豫过,心想毕竟孩子们年纪小,来这种正式又严肃的场合未免不合适,但最终是寡言少语的秦老头拍板定案。 老头说:“咱家孩子心性好,目前来看性格没长歪,但往后日子还长着呢,这些事让他们早点接触,不管是往后遇见了坏人,还是他们自己做人,都能受益不少。” 所以今儿不但秦卿来了,连小八小九他们都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过来陪审。 第186章 宣判结果 整个流程也就过了二十多分钟,直至法官一锤定音。 “林某因私人恩怨寻仇报复,杀人未遂险些造成死伤,且还袭击现役军人,多罪并罚……” “本庭宣判结果如下!” “……” 秦卿目不转睛地看着,支棱小耳朵听着,她悄悄屏住了呼吸,紧张之下,左手握住她爸的大手,右手握住妈妈的手,她仰起了小脸盯着法官那边。 “十八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不得减刑!” 这话一出,林晓琴面若枯槁,却像魔怔了似的,她双目充血,不断地念叨着:“十八年……十八年?” 她今年才十六岁,可十八年……真要是坐牢十八年,等她出来时,她已经三十来岁了,她这辈子都毁了! “我不服!!” 她冲着法官嘶吼,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竟然当堂抱起。 却被负责看押她的公安一棍子抽倒在地,强硬地将她带了下去。 法官眉心一拧,默默掏出一盒药,吃了两颗压压惊,扰乱公堂,竟然还妄想对他这个法官行凶? 这到底是什么人? 十六岁,如花的年纪,可如今看来,却像头恶鬼一样。 刚才还是判轻了! 法官阴沉沉地这么想。 …… “好!!” 当法官宣读判决结果时,秦卿已经激动地站了起来,小手拼命地拍着,坐在第二排的亲二叔他们也一脸喜悦。 小八小九不明所以,但俩孩子长得一模一样,这会儿激动地抱在了一起,他们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感受,但总归特振奋人心。 秦老太更是抹着泪喜极而泣:“就该这样!往后咱终于能放心了。” 秦老头精神抖擞:“走,我来时看过,对面就有家国营饭店,咱们下馆子去!” 老头今儿出门时特意踹了五十块钱,这会儿总算有了用武之地,他一步当先,那叫一老当益壮,走起路来雄赳赳气昂昂。 甚至两只手背在身后,背着后头的儿孙们,这向来不苟言笑的老爷子竟然疯狂扬起了嘴角。 老太婆说对了一句话,就该这样! 天道好轮回,且看饶过谁。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一到,立遭报应! 秦家这边欢天喜地,但另一头,林母却僵硬在那儿,如丧考妣。 “晓琴……”哪怕林晓琴是个白眼狼,林母这人也有许多极品的地方,但唯有一点是好的,那就是她真心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可她养了十六年的女儿,竟然成了个罪犯?而未来竟然还要面临那么长久的刑期? 十八年! 等晓琴出来时,都三十四五岁了,一个坐过牢的女人,岁数又那么大了,往后还咋嫁人? 这辈子都没盼头了。 “晓琴啊……” 林母揪着自个儿的心口,她哭得撕心裂肺,瘫在地上哭得起不来。 石秀红!! 是石秀红害了她的晓琴啊! …… 秦卿走出法院才发现,今儿开庭时雪本来下得挺大的,但不知不觉风雪停了,外头晴空如洗,蓝天白云,就连冬季常见的寒雾都消散干净了。 金灿灿的阳光洒下来,照在雪面上,照在冰层上,那积雪仿佛钻石,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整个世界都是明亮的。 “真好!” 左手牵着她爸,右手牵着她妈,她被两个大人夹在中间,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甚至还猛地一使劲儿,膝盖收到了小胸口,拽着爸妈的手自个儿调皮地打了个秋千,小身子在爸爸妈妈中间一晃一晃的。 “哈!”关引玉忍不住笑:“小调皮鬼。” “就调皮,”她竟然还冲着关引玉扮了个鬼脸儿,那古灵精怪的小模样,反倒再次把关引玉逗笑了。 自己家的小孩儿,那当然不管何时何地,总是怎么看怎么好,恨不得揣怀里用衣裳抱上,免得有人过来跟她抢孩子。 “前面就是国营饭店了,”走在前头的秦老头回过头来,看见这一幕,只觉得温馨得不行。 老头平时不爱笑,可这会儿神色缓和了许多。 这才对,孩子能有一个妈,还是一个对孩子这么好的妈妈,老秦家上下乐见其成,觉得这样一来,这个家才算是圆满,孩子的人生也能圆满些。 大伙说着笑着,全都兴致勃勃的,然而没等走进国营饭店,就听自行车响脆的铃铛声从后头传来。 “淮山!” 离老远就见对方骑着一辆老式的二八杠,长腿疯狂蹬着自行车的脚踏板,一副风风火火的模样,握紧了自行车的把手冲过来。 秦卿认出这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果然是尹文池。 “尹叔叔?” 看尹文池这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刚下火车不久。 他是个儒雅的男人,虽然从前当过兵,但比起秦淮山这种身材高大伟岸,一看就很魁梧的练家子,或许是因从前做文职指导工作,他看起来更斯文俊雅,也更有儒雅气质。 不过,这会儿尹文池正满头大汗。捏紧了手刹车,长腿支在一侧,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问:“怎么回事?我今儿刚回厂子就听说你家出事了,还听说今儿开庭……到底出什么事了?”他满头雾水地问着。m. 一听说这消息,他就坐不住了,这不马不停蹄地赶过来。 秦淮山笑:“不算多大的事儿,但也不小,对了……”想了想,见四周人来人往,不适合谈话,于是秦淮山说:“走吧,我们一家正要下馆子,正好你也过来,就当为你接风洗尘了。” 老头老太太更是不住口地问着:“文池,你娘没事吧,她咋样?” “之前听说她好像摔了一跤,还是病了?严重不?” 老两口以前住炼钢厂的家属大院时,曾见过尹母几回,尤其是秦老太,她和尹母关系好,若不是这边放不下孩子,兴许老太太早就买张车票追过去了。 尹文池说:“我娘伤了腿,不过问题不大,我打算过完年把她接过来照顾,另外还有我爸,年纪也大了,我又没别的兄弟姊妹,把老两口留在老家那边我也挺不放心的。” 把自行车停在一旁,掏出一根铁链子锁住,尹文池边说边和大伙儿一起走进了国营饭店。 第187章 眼珠子不想要了 今儿是个好日子,秦家众人心情都挺不错的,点了一大桌子菜,什么红烧肉啊,杀猪菜啊,还有糖醋排骨啊,溜肉段儿啊,甚至还有孩子们最爱吃的拔丝地瓜。 因为人太多,桌子坐不下,只能两张桌子拼在一起。 “来瓶酒!”秦老头来了兴致,竟然要了几瓶二锅头,逮住秦淮山、尹文池,还有秦二叔等人,立即就碰起了杯子。 秦淮山是海量,不说千杯不倒,但一个喝十几个还是没问题的,这全是从前在部队练出来的酒量。 可尹文池就惨了,他不胜酒力,只喝一杯白酒而已,感觉嗓子里头像是有一串火在烧,顿时啥都忘了。 之前那满肚子疑惑也不见了,整个人笑呵呵的,露出一副微醺模样,神采竟有些醉人,那是平时不易见的慵懒状态,甚至就连那儒雅的气质里,也染上了几分些许温柔眷恋的色彩。 “珍儿啊,淮珍呀……她怎么就是不明白……”他稀里糊涂,因为喝了酒,酒气上脸,脸庞、脖子,全都红了,抱着酒瓶子坐在那儿东倒西歪。 老二媳妇陈翠华听得愣了愣,旁边老四媳妇丁美莲捂着嘴笑。 老三媳妇李素芬近日气色是越来越好了,她想到尹文池对秦淮珍的那点儿心思,顿时无语,这都大半年了,可尹文池这边依然半点进展都没有。 “宝儿,淮珍?那不是你小姑吗?”关引玉没喝酒,正忙着给孩子们夹菜。 秦卿小手抓着糖醋排骨,汤汁沾在了手上,她啃得香香的,不是不愿用筷子,主要是手太小,夹不住排骨,夹起来也总掉,所以她吃这东西只能用手。 “对哇!”她一边吃一边点着小脑袋:“妈妈也吃,这个可香啦!” “妈妈碗里有呢,不过这尹同志……” 秦卿贼贼偷笑,小小声地对关引玉说:“妈妈,宝儿偷偷告诉你哦,尹叔叔喜欢小姑姑!可喜欢、可喜欢啦!” 关引玉诧异,她尚未见过秦家那两个姑姑,但知晓俩人都有孩子。 说来也奇,秦二叔他们生的全是小子,但姑姑们生的全是闺女。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秦卿撑得小肚子圆溜溜的,她洗干净小手,又用湿巾擦了擦,这孩子总能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其中一些东西的奇思妙想,往往叫关引玉叹为观止。 比如这湿巾,就叫关引玉觉得很稀奇,用起来也很方便。 一大家子往回走。 尹文池喝得太醉了,厂子离这边又太远,秦淮山扛起他一条胳膊,拖着这酒鬼,打算让他先在秦家睡一觉,等酒醒了再回去,反正他老父母人在乡下老家,如今就算回厂子,也是面对那空荡荡的房子孤家寡人。 然而,半路上。 “吱呀——” 突然一阵急刹车声响起。 “文池?” 石秀红推开车门,她无视老秦家,一看见尹文池就双目放光。 秦二叔他们勾肩搭背,今儿林晓琴这事儿尘埃落定,一大家子心里落了底,就觉心情好的不行,那笑容就没断过。 然而一看见石秀红,顿时就沉下了脸色。 秦卿更是小脸儿一绷,不禁抓紧了关引玉的手,她面无表情地瞅着石秀红,对这人实在是很没好感。 “文池……这是怎么了?” 她急匆匆地走过来,见尹文池喝成那德行,顿时皱眉看向秦淮山:“秦副厂长,文池他不能喝酒,亏你自称和文池关系好,酒大伤身,你怎么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 她一开腔就很不客气。 秦卿来了一股火儿:“石阿姨!请问你和尹叔叔是什么关系,你是尹叔叔的父母,还是尹叔叔的姐妹,有血缘关系吗?你又是以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在这里讲这种话?” 竟然还敢数落她爸!这才是最重要的,凭什么让她爸受这种委屈?秦卿这当闺女的第一个不答应!不开炮才怪呢! 石秀红僵了僵,她阴着脸瞪眼小秦卿。关引玉眉梢一挑:“石大红,你眼珠子不想要了?在那儿瞪谁呢?” 她抱起宝贝闺女轻轻拍了拍,像生怕石秀红那张晚娘脸吓坏了小闺女。 石秀红忍了忍,“是……是你呀,关姐。” “可别,乱认什么亲戚,我家就我一个闺女,我可没妹妹。再说了,你还比我大个一两岁呢,不会算数就回去好好学学。” 关引玉冷笑奚落,她这人向来这样,看不惯的,从来不惯着,直接开喷就得了。 石秀红的脸色再次一僵,她深吸了一口气:“把文池交给我吧!” 不愿再和这些人磨叽,反正每次都是这样,但凡是碰上老秦家,她总是诸事不顺,而关引玉……关引玉更邪性。 俩人每回打交道,她只有吃亏的份儿,往往是敢怒不敢言,气得自己险些憋出内伤来。 秦淮山浓眉一拧:“石同志,请你自重!” 当然不能把尹文池交给石秀红,毕竟尹文池如今已经是他内定的妹夫,哪怕尹文池的追妻之路一直没进展,但老秦家表面不说,可心里全都盼着呢,希望尹文池能和秦淮珍凑一对儿。 石秀红牙关紧咬:“秦副厂长!什么叫我自重?文池是我未婚夫!” 秦淮山凉凉地瞟她一眼:“你们两个订过婚,这事儿我知道,但当年外传你死了,害得文池背上一个克妻的名声,哪怕那时候你们两个只是定了亲,并没有结婚。” “另外我还打听到一些事。” 自打发现尹文池和石秀红的关系,秦淮山就把这事儿查得清清楚楚。毕竟若二人藕断丝连,那不如趁早斩断尹文池对石秀红的念想。 也因此他得知一件令他很是愤怒的事情。 “当年你下落不明,石家当你死了,想搞封建迷信,给你办个冥婚,让文池捧着个牌位,和牌位结婚。”m. 石家拿尹文池当成什么?这已是明摆着的羞辱! 听说这事儿是石母的意思。 本来在石母看来,尹文池哪怕在军中发展不错,但到底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能和石秀红定亲是他的造化。 第188章 因为你痴心妄想 而那时候石秀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有人都当她死了,也不知石母是怎么想的,竟然提出这个荒唐的建议。 当初尹文池父母气得大病了一场,两家人也是因此决裂的。 在尹家这边看来,凭什么这么侮辱人?你家闺女没了,就让我儿子跟一个牌位成亲,哪有这样的? 又不是好女人全都死光了! 若只如此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后来石母不知托了哪边儿的关系,暗地里给尹文池下绊子,这也叫尹文池仕途不顺。 甚至就连当年尹文池决心退伍,也是因为受到来自石母那边的大力打压,而尹文池克妻的谣言,也是石母找人散播出去的。 两家早已没了情分可言。 石秀红愣住:“什么牌位,什么冥婚?”这事儿她是真不知情。 秦淮山冷冷地看着她:“你离开这么多年,以当时那情况,就算文池娶妻生子也很正常。如果现在尹文池已经有了媳妇孩子,那你是不是也要抢人?” “明知对方是个有妇之夫,是个丈夫,是孩子的爸爸,也要说你是他的未婚妻?” 这话犹如一响亮的大巴掌扇在石秀红脸上,叫石秀红脸色难看透了。 “秦淮山!那种假设并不成立,文池他……” “我没时间听你讲这些废话,如果文池清醒后,他想和你在一起,那我尊重他选择。但现在这情况,你不由分说地就想带走他,我对你无话可说,因为你痴心妄想!” 撂下这话,秦淮山架着尹文池一条胳膊,对家里人说:“走吧,咱们回家。” 而石秀红只能留在原地,阴沉又充满怨愤地瞪着秦淮山的背影。 秦卿被关引玉抱在怀里,她回过头来。 “略略略~~~” 气死她,气死她! 竟然按着嫩呼呼的下眼皮,冲着石秀红那边做了个鬼脸儿,登时把石秀红气得一佛既出二佛升天! 等大伙儿回到秦家,秦淮山亲自动手扒了尹文池裹在身上的那件军大衣,把人扔在炕上,将军大衣盖在了他身上。 秦老太欷歔:“文池这孩子,这叫啥运气,咋就摊上个那样的。” 关于尹文池的过往,秦老太也知晓几分,虽说不够详细,但心里也明白,尹文池从前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但他绝口不提,从未有过任何只言片语。 甚至就连和石秀红重逢后,他也从未指责,从未抱怨,他因石秀红蹉跎了人生,几乎被石母赶尽杀绝,当初是不得已才退伍,不然他一颗红心向红星,在部队肯定会大有可为。【1】 【6】 【6】 【小】 【说】 然而他这人大度,从未计较那些,也从未因此迁怒过石秀红。 秦淮山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和命数,合该文池做不了石家的女婿。” “可石秀红那边儿……” 秦老太心说那一看就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儿。 秦淮山皱了皱眉,看向炕上早就已经醉死过去的尹文池。 “等他醒了再说吧。” 也只能这样了,秦老太心想。 …… 秦卿并未受这事儿影响,在她看来石秀红屡战屡败,那就是一个自己送上门来找虐的。 家里人口这么多,又都是拎得清的,至于尹文池,尹叔叔的为人她很了解,她并不担心尹叔叔这边,他和小姑姑的事情出不了波折。 只要小姑姑那边意识到尹文池的心意,尹文池肯定立即提着四盒礼上门提亲。 不过一提小姑姑,秦卿就想得厉害,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大姑秦淮凤和小姑秦淮珍了,这年月通信不发达,不像后世能实时通信,就连写信也寄得很慢。 “妈妈,宝儿想明天就回去,”她扯着关引玉的袖子说。 关引玉笑:“好呀,那明天妈妈先陪你回乡下……那边是叫凿子岭对吗?等把你小姑姑接过来,应该也快年底了,咱们在这边过年,等正月时你和妈妈回京城好不好?” 关引玉想着,孩子她已经认了,但家里的老人、哥哥嫂子,还有弟弟们尚未见过小宝儿。 关引玉捏了捏秦卿软软嫩嫩的小脸颊:“到时候妈妈带着你去给他们拜年,抢他们的红包给你买小零嘴儿吃!” 秦卿弯起大眼睛,被关引玉抱了起来。 她坐在关引玉腿上,好奇地询问:“妈妈,姥姥和姥爷他们会喜欢宝儿吗?还有舅舅们……宝儿是不是得准备点儿见面礼?” “什么见面礼,就算准备,也该是姥姥他们给你准备才对,而且本来不我们宝儿就已经是最好的一份礼物了,他们肯定会喜欢宝儿!” 于是秦卿安心了,弯起小嘴儿笑得可甜可甜了,叫关引玉看得心都快化了。 …… 尹文池醒来时天已经快黑了,他头痛欲裂,感觉嗓子眼像是有串火在烧,叫他特别口渴。 咕咚咕咚地灌了一大缸凉水,这才感觉好受一点儿。 “醒了?” 秦淮山听见这屋的动静,掀开门帘子走了进来。 尹文池抱着头:“醒了,就是脑袋疼。” “你酒量是真不行。” “谁不行?” 俩人对视,纷纷无语。 这到底是什么虎狼之词?哪能说男人不行?他尹文池不要面子的吗? 秦淮山又给他倒了一搪瓷缸子的水,这才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中午回来时我们遇见石秀红了,她当时见你喝多了,想把你带走,但我没同意。” 尹文池皱眉,“她?想带走我?” 幸亏没带走,不然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而且,就算两人订过婚,但毕竟已经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他以为这事儿两人已经说开了。 他叹了口气:“干得漂亮!” 不然他如何自处? 就算没发生什么,但哪怕是和石秀红待在一间屋子里,以后也解释不清,而往后他再去见秦淮珍,兴许也得因为这事儿抬不起头。 秦淮山细致地观察他表情:“我看她那样儿,似乎对你没死心,这事儿你最好尽快解决。宝儿想把淮珍接过来,明儿就动身。” 尹文池眼神一亮,立即精神抖擞:“真的?淮珍要进城了?” 第189章 秦淮山是三岁小孩儿吗 秦淮山点着头。 如果秦淮珍进了城,以后尹文池想见秦淮珍就更加方便更加容易了,不必再千里迢迢地跑到嘉祥县那边,再舟车劳顿地从嘉祥县转车去凿子岭。 他毕竟是有工作的,身为厂子里的一把手,总不能动不动就搞失踪,不然工作可没法干了。 也就幸亏秦淮山和他搭档,他偶尔不在能由秦淮山顶上。 也幸亏俩人关系好,不然若换成别人,怕是早有微词了。 尹文池一想秦淮珍,心里就热热乎乎的。 他想,他对淮珍是一见钟情。 当初被埋在底下,身上压着板子,身下是积水,险些积水灭顶,险些淹死。是淮珍掀开他身上的板子,又一把握住他胳膊,把他拽了起来。 他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儿,他这辈子都没法忘记当时的情形。 看似温温柔柔的,文文弱弱的秦淮珍,却那么坚定,那么有力,那么温婉,眸子水盈盈的,气质是安静的,却又是那么的动人。 “我走了。你放心,我会和石秀红讲清楚的。我们两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未来,我和她之间,都绝不会有任何可能。” 说完这话,尹文池就笑着穿上了军大衣,他得趁着淮珍进城前,把这事儿处理干净。m. 等往后淮珍来到城里,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追妻了,他要扫平两人之间的阻碍。 尹文池虽儒雅,但当兵的多有一副雷厉风行的气概,他当天晚上就为这事儿找上了石秀红,绝不耽搁拖延。 石秀红点着一支烟,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中午遇见老秦家,被关引玉讽刺,又被秦淮山怼了一顿,她越想心里越是不舒服。 “真是冤家!” “我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不成?” “凡事只要和他们沾上边,就绝对不可能顺利!” “林晓琴是这样,文池的事情也是这样!” 石秀红脸色沉沉。 烟抽到一半,她心烦地掐灭了香烟,只觉心口堵着一口怒气,不知该咋发作出来,憋得自个儿难受。 “叩叩叩。” 突然敲门声响起,她心烦道:“谁啊?” 神色不善,她阴着脸过来开门,但房门一扯开,就看见门外的尹文池。 尹文池已经三十出头了,岁月为他增添成熟魅力,人也显得雍容许多。 他的身材不像秦淮山那么高大,但也是颀长挺拔,个子至少得有一八六,身体比例也很好,宽肩窄腰,长腿笔直,又因从前入伍多年,培养时不论何时总是挺胸抬头的仪态习惯,乍一看温文而稳重。 “文池?” 石秀红一见尹文池,眼底光彩隐晦地亮了亮,之后不禁挺直了自个儿的背脊,笑出一副优雅模样。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过来了?快进快进。” 她侧开一步,仿佛端着些架子,哪怕心里对尹文池念念不忘,可当着尹文池的面儿,却并没有表现出来。 尹文池客气一笑:“我就不进去了,听说你今天和淮山他们闹得不太愉快。” 石秀红眉心一拧:“是不是他们跟你告状了?” 她一副气笑的模样。 “我算是服了,他秦淮山都多大的人了,他以为他是三岁小孩儿吗?竟然还告状?” 尹文池笑容淡了些:“你可能对淮山有什么误解,我跟他是好哥们儿,我比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他脾气,况且他活得堂堂正正,那种小家子气的行为,他不屑使出来。” 言下之意,秦淮山并没有告状,不过是跟他讲了一下石秀红的事情,客观而不带个人色彩,两人之前谈论这事儿时是平心静气的。 看出尹文池不悦,石秀红抿了一下嘴,之后就掠过了这话题。 “你来找我是因为什么?如果是因为林晓琴那事儿,我已经放手了,不管了。” “什么林晓琴?”尹文池听得一脸糊涂。 石秀红又是一愣。 尹文池心里琢磨着,说:“上次和你说过,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过……咱们两个好歹相识一场,你这个岁数也算不小了,很多人都结婚生子了。” “我有几个朋友,论家世,论长相,又或者为人品行,都挺不错的。有人托我帮他保媒,你看有没有时间,如果有,我安排你们见一面?” 这就是尹文池的高明之处了,石秀红对他没死心,但他并未贸贸然地跑过来撂狠话。而是迂回一些,但态度明确。 石秀红一听这话脸都冷了:“你什么意思?你想给我介绍男人?” 尹文池失笑:“我就是来问问你的意思,你要是不想和对方见面,我就把这事儿给回了。” 石秀红心里一哽:“尹文池!我是你未婚妻,咱们两个早就订婚了!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戴绿帽子?” 尹文池垂了垂眸,当再次看向石秀红,他神色很淡。 “石秀红同志,当初我和你是媒人介绍认识的,我后来听说,是因为有次我去京城汇报工作进展,你正好偶然撞见我,于是托人打听,请来了那个媒人……” “咱们第一次见面是因为那个媒人而相亲,第二次见面,当时我是部队的指导员,正准备去开会,我记得那时人很多,你摔了一跤,但没摔在地上,而是摔我怀里了,被大伙儿看见了。” 那之后谣言四起,对一个女人来讲,那算不上什么好事儿,毕竟那时候可是六几年,男女之间的关系远比现在更严,两口子走出门都不敢手拉手,生怕叫人说三道四。 后来也是那个媒人,过来游说他,声称石秀红那边对他挺满意的,俩人也挺合适的,而那时尹文池对石秀红并无恶感,也觉得,谣言越传越是不像样儿,总归有他一半责任,就这么两人订了婚。 后来二人又见了一回面,当时有个新兵家属过来探亲,尹文池当时的部队驻扎在大山里,那位女家属摔进山沟断了一条腿,尹文池背着对方送人家去部队医院。 石秀红正好看见了,回头就去病房警告人家,让人家少痴心妄想,后来得知那位女家属早就已经结了婚,是一位军嫂,这事儿这才算作罢。 而在那不久,石秀红就出事了。 论感情,真的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二人的接触很有限,更何况石母后来还做过那种事…… 第190章 现成的工具人 “你和我之间,已经过去了,你也不再是我的未婚妻。” “你或许不知道,但当年你出事后,我就去过石家一趟,彻底把这事儿解决了。换言之,其实你我早就已经解除了婚约,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石秀红气得浑身直哆嗦,这些事石家从未告诉过她,她更难以置信尹文池的冷血:“你怎么一点旧情都不念?” 尹文池也只是笑笑:“我自认对得起良心,也对得起你,以前和你订婚,成了你的未婚夫,我尽到了自己的本分。” “你出事后不久就有人想给我介绍对象,这年月很多男人死了老婆立即再娶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只是订婚而已。” “但我没答应,我为了你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未婚妻守了整整两年。是你们石家把事情做得太绝。” 说完这话,尹文池又长吁口气,依然是那副从容平和的模样,他甚至还笑了下。 “不过,现在说那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石秀红,我和你之间是不可能的。我已经有爱人了。” 石秀红猛地垂下头,她双目通红,更是狠狠地攥住了手心。 好半晌,她才沙哑地问:“她是谁?她比我好?” 尹文池弯了弯唇:“嗯。” 淮珍确实比石秀红,好许多许多,感情就是这样,真要是爱上了,那对方便是自己心里最好的。 石秀红颓然。 她强忍住心中暴怒的情绪,半晌才抬起头来,红着眼圈儿说:“你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今晚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事儿,为了明确态度,为了告诉我,我们两个不可能?” 她仿佛惨笑一声:“行,我知道了,天黑了,我就不送了。” 她背对尹文池转身。 尹文池沉默了几秒,才说:“祝你健康。” 说完,不知何时黑夜里再次刮起了风雪,他毫不迟疑地迎向那漫天风雪,身后是石秀红的住处,那住处灯火辉煌,然而却有一种撕裂感。 仿佛从这一刻开始,不论从前如何,不论过往如何,总归两个人是彻彻底底的说开了。 彻底向过去告别了。 至少尹文池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走后不久,石秀红抄起茶几上的杯子,砰地一声摔碎在墙上。 她一脸阴翳,那神色仿佛恶鬼一样。 “尹文池!!” 她之前在香江,摸爬滚打了那么多年,也算熬出头来,她大可以继续留在香江,香江远比这边生活更好,也没那么多的禁制,她是因为家里,是因为尹文池才回来的。 可他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他说他已经有爱人了,那是住在他心里的人,可那个人……那女人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 “妈妈,宝儿穿这个好看吗?” 翌日。 秦卿换上新衣服,白色的小毛衣配浅蓝色的裤子,踩着一双毛绒绒的狮头鞋。 她刚剪了短发,之前发梢有点长了,是三婶李素芬帮她修剪的。她还是比较喜欢短发的样子,毕竟她头发很浓密,万一留太长,会感觉很沉重。 关引玉当然是赞不绝口:“好看,好看,太好看了!这是谁家的小美人,竟然这么漂亮?快让妈妈好好看看。” 秦卿笑得合不拢嘴儿,露出一口健康雪白的小牙齿。 “都收拾好了吗?” 这时秦淮山推门而入,他最近工作忙,不能跟孩子一起去乡下,但秦老头、秦老太,还有关引玉,要和宝儿一起回去。 家里孩子多,小六他们闹闹哄哄的,吵着想要一起,于是就全带上了。 可这么多人,十来口呢,坐车不太方便,于是秦淮山特意雇了一辆车。 “好了好了,东西都带齐了,说起来好长时间没回去了,还真有点想那边了。” 秦老太笑着说,“这次回去打算在生产队里住几天,你们就甭惦记了,家里啥啥都有。” 秦淮山点着头,但依依不舍地看向小秦卿。 闺女还没出门呢,他就已经有种难熬的感觉了,未来一阵子他该怎么办。只要一想以后回家见不到高高兴兴扑过来抱他大腿的小孩子,秦淮山就开始失落上了。. 不过没表现出来,他只是一言不发地提着行李拎上外面停着的一辆小客车,然后送老人孩子们依次坐上小客。 “关队,拜托了。” 关引玉是最后一个上车的,秦淮山一脸沉重地叮咛。 关引玉似笑非笑,潇洒地冲他挥挥手,就身姿矫健地钻进了车门。 “走,开车!” 司机一脚油门踹了下去,喷出一串熏人的尾气。 秦淮山苍凉地杵在原地,闺女一走,他心思也跟着飞走了,左思右想,不行! 尹文池之前回乡下老家,请假那么久,害得他一天天累得跟狗一样,不,是比狗还累! 如今文池回来了,也该让他放个长假了! 想到做到,秦淮山立即去找尹文池。 这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 小客车开了一上午,道路起初平坦,但出了城就开始变得颠颠簸簸。 他们直奔嘉祥县,因为是包下来的小客车,秦淮山已经付过钱了,不必在嘉祥县转车去公社,于是一路直奔凿子岭生产大队。 这边雪下得很厚,路上很少能看见人,树上梢头全都挂满了冰霜,看着这熟悉的一幕幕,孩子们兴致高昂。 “宝儿,快看!是那棵歪脖树,小九以前在那儿撒过尿!”小六兴冲冲地指着车窗外。 小九脸一红,嗫嚅说:“不是我,是小八。” 双胞胎就这点不好,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被人认错,一个人犯了事儿,另一个也容易被误会。 小八眼珠一转,一副文文静静的乖巧样儿:“不是我哦,小九不可以撒谎。” 小九有点生气:“明明就是你。” “真的不是哦。” 小九快气死了,跟他掰扯不清,闷闷地扭开头,抱住了小胳膊,一副在生闷气的模样。 五六岁的小孩子,已经懂得许多事情了,也有点爱面子了。小时候做过的那些蠢事妥妥的全是黑历史,重点是宝儿还在呢! 竟然掏出小唧唧冲着树根子撒尿,被宝儿听见了宝儿怎么想?太不文明了! 哪怕当初做那事儿时,小八才三岁多一点,还不懂事呢。 嗯!这事儿确实是小八干的,小九是清白无辜的。 第191章 宝儿,哥哥知错了 秦卿忍不住笑:“好啦,九哥吃糖糖。” 她抓出一根葡萄味儿的棒棒糖给小九,小九脸色这才好了些。 小八立即眼巴巴地看过来:“宝儿……”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秦卿发现,小八越长大,性子和四叔越像,都喜欢卖惨,喜欢装无辜,一副他最无害的模样。 但秦卿眼珠一转:“不给八哥。” “为什么?”小八一副快哭的表情,但秦卿知道他全是演的。 “因为八哥不诚实,不仅推卸责任还污蔑九哥。” 小九扬眉吐气:“对,就该这样,宝儿,咱们不给他!” 小八一哽,那清秀漂亮的小脸儿僵了僵,半晌才无精打采地垂下头:“宝儿,哥哥知道错了。” 秦卿抬高小手揉揉小八的脑袋,然后转手从兜里摸出一颗大白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哥哥认错态度还是不错哒!” “没有棒棒糖,但奖励一颗大白兔!” 于是小八笑了,拨开糖纸将大白兔放入口中,甜津津的,一口奶香味儿。 关引玉在旁看着很是感叹,小孩子的成长是需要大人进行引导的,不然就算本性不错的孩子也很容易长歪。 所以教育孩子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这是个难题。 然而秦卿却在家里扮演这个角色,明明她是年纪最小的,却又是最贴心最懂事的,也是最早熟的。 关引玉揉揉秦卿的小脑袋:“宝儿自己不吃糖吗?” “宝儿今天吃过啦!不可以贪吃,不然会长蛀牙的。”小孩儿回答的认认真真。 关引玉心里的土拨鼠在尖叫,她闺女怎能这么懂事,而且还这么自制,许多大人都做不到这点。 今天又是被宝儿俘虏的一天,关引玉心里喟叹着,舒舒服服地往座椅中一靠,一看就是个有女万事足的幸福样儿。 “吱呀……” 这时司机踩了下刹车,秦卿回头一看,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到地方了。 凿子岭! “宝儿!走,咱快下车!” 车子停在生产队外头,小六他们兴冲冲地叫着,早已是迫不及待了。他们已经好久没回来了,以前在生产队,那时日子又穷又苦的,甭提吃肉了,如果隔三差五能吃一顿鸡蛋羹,那就已经是太大的幸福了。 甚至乡下地方孩子们没有小零嘴儿,大哥哥秦诏安曾带着弟弟们四处捉麻雀,把小鸟扒光毛,烤熟了吃肉,一只小麻雀一群孩子分。 如今想想,那也不过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但全部历历在目。 可从某一刻开始,因为宝儿,家里日子越过越好,桌子上几乎顿顿有肉,孩子们如今有种忆苦思甜的感受。 “哥,我突然有点想哭了。” 之前叫得最欢的小六脸一垮,他吸了吸鼻子,进城之后的生活并不是没烦恼,不提那些大事儿,单说小的,比如平时课业压力大,学习任务重,为一道算术题抓耳挠腮等等,不像以前在生产队里漫山遍野的四处跑。 他们成了大伙羡慕的城里人,也下意识地挺起小胸膛,学着做出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向家里那些大人们看齐,但如今回到这个地方,却满满的,随处可见的,哪怕只是一棵树、一把土,也全是他们从前留下的回忆。 诏安揉了揉小六的脑袋,“走,咱们先去找小姑。” 回来之前并未通知秦淮珍,这出其不意,也算是给秦淮珍一个惊喜。 秦卿心里也充满了许多感触,她跑过来,小手牵住小六的手,“六哥,走,咱们找二夏姐玩儿去。” 小姑家三个闺女,一个叫二夏,一个叫三秋,还有一个叫四冬。 本来还有一个大春,大春是男娃,但可惜表哥大春死得早,这也成了秦家所有人的遗憾之一。 关引玉是头一回来这边儿,她跟在秦卿身后,好奇地东张西望。 她家崽崽儿就是在这里出生的?心里这么想着,而她见生产队里破破烂烂的,土房子、泥砖房、农家小院……有的人家勤快,院子里收拾的干净利索,但也有的人家比较邋遢,院里也一片狼藉。 可行走在这片土地上,或许是爱屋及乌,关引玉竟感到这地方哪哪儿都好,出奇地顺眼。 “哎唷,这不是秦老婶儿吗?”迎面一个男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看着这光鲜亮丽的一行人,大人孩子全穿得漂漂亮亮的,这是衣锦还乡啊。 秦老太笑得合不拢嘴,诏安诏平跟在老太太身边,几个孩子有的抱着小书包,也有人帮老两口拿行李,只有年纪最小的秦卿空着手。 对方说:“老婶子,这可有些日子没见了,您这精气神儿不错啊,一看就是进城享福了。” “嘿,哪来的话,不过淮山他们是挺孝顺的。”老太太挺直了腰杆子,那叫一意气风发,就连走路都带风。 大伙说说笑笑地往回走,直至来到秦家老房子。这老房子去年翻修过一遍,看起来还挺好的,门扇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不过屋子里没人,也因此没生火,但炕头留着几分余温。 “淮珍呢?”秦老太四处看了看,就觉挺奇怪的,不但秦淮珍没在家,就连二夏她们也不见人影儿。 秦卿正抱着一捆柴火,诏安诏平他们忙着烧灶坑点火,听见这话也觉得有点儿奇怪。 秦卿说:“小姑姑是不是去作坊啦?” 老秦家搬家前,在这边弄了一个肥皂作坊,还有一个粉条作坊。秦淮珍之所以迟迟没进城,主要是因两个作坊扩大规模,她实在是撒不开手,上回联系时听说她正在带徒弟,那几个徒弟快出师了。 等徒弟们出师后,这边就不用她盯着了。 秦老太点着头:“有道理,走,宝儿,快把柴火放下,跟奶去作坊那边瞅瞅,咱们去看看你小姑。” “嗯!” 秦卿欢喜地点了一下小脑袋,关引玉扛着一捆苞米杆子,听见这话眼神一亮。“我也去!” 秦卿龇出一口小白牙,她妈就是这样,像个粘人包,但谁让是自己的妈妈呢,只好宠着她啦! 秦卿牵住关引玉的手:“走,妈妈,咱们一起去。”m. 就这么,秦卿,关引玉,还有秦老太,这三人离开秦家大院,直奔粉条作坊。 搬家这么久,生产队里变化挺大的,秦卿发现其中一些人家盖了新房子,心里生出几分感慨来。 这一路上遇见些熟人,纷纷笑着打招呼。 直至一个声音响起。 “老婶子,你们回来了?” 第192章 不是好玩意儿 秦卿走在老太太和关引玉中间,听见这话抬头一看。 发现竟然是生产队的大队长。 不过大队长的脸色不太好,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秦老太说:“对,这不刚到家……” 秦老太一句话还没说完,大队长就已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您老快跟我走,淮珍她出事儿了!” “我正想让人去城里给你们送信呢!” “淮珍?” 秦老太瞳孔一缩:“她好端端的,她出啥事儿了?” “这……一时半刻解释不清,走,咱边走边说。” 大队长着急地扯着人。 秦卿也听得愣了愣,赶紧迈开小短腿跟上,奈何大队长腿太长,她得一溜儿小跑才行。 突然一双小脚腾空,关引玉双手穿过她腋下,把她提了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臂弯中。 “不急,有妈妈在呢。” 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关引玉眯了眯眼,她神色微凝。 大队长袖口有一抹血迹,很细微,不仔细看甚至很难发现,但关引玉的警惕性和观察力向来不俗,她只扫上一眼就第一时间发现了那块儿血迹。m. 有人受伤了?是闺女的小姑,还是小姑家的那几个孩子? 关引玉神色一沉,旋即笑着拦住一位老乡:“您好,麻烦您帮我去秦家带个信儿,就说……” …… “大队长,到底咋回事?”秦老太急匆匆地问着,期间还回头看了看,见宝儿有关引玉照看着,这才稍微放心。 大队长叹了口气,悄悄看了看四周,压低了声音说:“前几天我发现您家淮珍脸色不对,我就有点儿在意,毕竟你们一家全都搬走了,就只剩下淮珍娘几个。” “今儿我见她急匆匆地往外跑,我觉得事情不大对,就跟了上去,可谁成想……” 说到这里,大队长一脸怒容,可见是真气得不轻! “淮珍以前那个婆家,您还记得吧?就是二夏她们几个丫头的爹,姓刘的那个,叫刘刚!” 大队长咬牙切齿:“那姓刘的不是个玩意儿,自打听说咱大队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你们老秦家是咱大队的大工程,村子里不少人穿上新衣裳,甚至有钱翻新旧房子……那老刘家就跟个狗皮膏药一样,竟然黏上淮珍,想让淮珍跟他们回去。” “但这事儿被咱们大伙儿挡回去了,都知道老刘家不是好人,哪能眼睁睁看淮珍带着孩子们回到那个火坑里。” “可那个刘刚,竟然抓走二夏她们,威胁说如果淮珍不跟他回去,就要把孩子卖了,反正是便宜丫头不值钱……那难听的话实在多了去了。” “淮珍今儿在大队外跟刘刚吵了起来,我赶到时正好看见淮珍被刘刚压在地上打,脸上都青了一大片。” 大队长说完,秦老太脸都气得发黑了:“我家珍儿咋样,她伤得重不重?” “还成,虽说看起来挺严重,但全是皮外伤,我刚把她送去公社那边的卫生所,大夫说了,估计得养几天。” “那二夏她们呢?” 大队长摇了摇头,他只看见刘刚威胁秦淮珍,只听说刘刚把二夏她们绑走了,但那几个孩子具体在哪儿,他也不知。 秦卿早就支棱起耳朵,当听见刘刚所为时,她小脸一僵,捏紧了一对儿小拳头。 她以前教训过刘婆子,还有那个刘刚,那是她头一回使用电击棍电人,叫那母子俩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地不起。 后来小姑姑带着二夏他们回娘家,没见那老刘家闹腾。而这安逸日子过久了,大伙儿全把那姓刘的一家子给忘了。 秦卿甚至都不需多想,就立即明白了。刘刚准是见她小姑有本事了,挣到钱了,手里又掌握着两家工坊的制作配方,所以才像吸血鬼一样扑上来。 至于二夏她们,那是刘刚拿捏她小姑的筹码! “崽崽儿,别生气,气大伤身,为了那种人气坏自己不值当。” 关引玉的神色还算平静,但见孩子这么恼火,她瞳孔微微一深,这才染上了几分火气。 秦卿绷紧了小脸儿:“妈妈,要救二夏姐她们!” 关引玉颔首:“包我身上。” 她如今也是个当妈的人了,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的闺女被那种人绑走,她肯定早就气疯了,杀人的心思都有了。 所以这事儿不能不管,更何况秦淮珍还是孩子的亲小姑。 “婶儿,您走慢点,地上全是冰,您当心路滑。”她还算淡定,抱着秦卿追上前面的秦老太。 大队长这才想起来:“老婶子,这是?” “这是宝儿她妈。” 秦老太声音沙哑,她强打起精神介绍两句。谁知大队长竟然误会了。 立即看了关引玉几眼,心说宝儿的妈不是许春雁吗?难道秦淮山进城之后又娶了一个?倒是也有可能,毕竟还年轻。 不过这人看着……好家伙!一身的利索劲儿,长得也漂亮,那气质很特殊,大队长不禁想到了秦淮山。 心想这俩气场相合,这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秦卿心里惦记着小姑姑,好在秦老太心急,路上也走得比较快,只是他们出来时穿得有点儿少,风一吹登时都冷透了。 转眼来到公社,卫生所的门脸儿很小,一副破旧模样。 没等几人进门,就听见一个吵吵把火的声音响起:“我告诉你秦淮珍,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咋,你娘家大哥发达了,去城里当了个什么副厂长,你就以为你能扬巴起来了?” “你当年嫁进我们老刘家,就只生了一个小子,剩下的全是丫头片子,可怜我大孙子还那么小,就那么死了,你这个丧门星的晦气玩意儿!白吃了我们老刘家那么多粮食!” 那骂骂咧咧的大嗓门正是刘婆子。 秦卿一瞪眼,立即顺着关引玉的身子滑下来,她迈开小短腿儿就冲了进去。 但有人比她更快。 “我抽死你这个老虔婆!你不着边际地瞎骂什么呢?趁着我们一家子不在,欺负我们淮珍,还真当我们老秦家全是好欺负的不成?” 第193章 好猛,她好喜欢 秦老太可是很久没干仗了,她早年是个泼辣麻利的性子,但自从跟着秦淮山进城后,好歹是个副厂长的娘,总觉得乡下那套不适合搬出来,老太太嫌丢份儿,也怕丢了秦淮山的脸,怕被人说孩子们有个泼辣奶奶。 但回到凿子岭这边,那就大不一样了。 那久未出山的大巴掌一下子糊在了刘婆子脸上,削得刘婆子晕头转向。 “郭咏梅?!” 刘婆子没站稳,险些摔一跤。她肩膀撞在了墙壁上,不敢置信地一抬头,就看见满脸杀气腾腾的秦老太。 另一头,关引玉已经卷起了袖子,正准备开打呢,谁知?根本没她表现机会! 秦老太已经和刘婆子骂了起来,二人你来我往相互开火,尤其秦老太,那骂人话真是一套儿一套儿的,叫关引玉听得叹为观止。 她从不知,这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原来竟是这脾气? “小姑姑?” 秦卿已经冲向了病床,看见她小姑姑脖子上挂着一条三角巾,胳膊似乎骨折了,手腕缠着白纱布,眼眶乌青一片,嘴角也破了个口子,脸上甚至还有一个巴掌印。 看大小应该是个男人的手,是刘刚? 是刘刚把她小姑打成这样的? 登时,孩子两只小手把着床,她不能淡定了。 秦淮珍诧异问:“宝儿?还有……娘?你们怎么回来了?” 秦卿气得眼圈儿都红了:“小姑姑,你怎么不给我爸打电话呀!” 秦淮珍一怔,连忙说道:“打过了,但没打通,你爸太忙了,电话总占线,这边我走不开,就写了一封信……” 原本今儿是想要来公社送信的,谁知今早正准备烧火做饭,突然发现院子里静悄悄的,二夏她们竟然不见了。 她慌慌张张地出来找孩子,就遇见了刘刚。 一想她那个前夫,秦淮珍脸色沉了沉,她不禁抿紧了嘴唇。 人说女人有三次人生,第一次是出生时,第二次是嫁人,而第三次是成为一个母亲将孩子们抚养成人。 秦淮珍觉得,她出身挺好的,哪怕从前老秦家挺穷的,可这年月有得是那又穷又重男轻女的家庭,然而她们老秦家却一派和谐,后来哥哥们娶了媳妇,嫂子们也全是贤惠能干的,日子过得挺太平。 然而自打结了婚,她就跟跳进一火坑里似的。 这年月结婚很少有领结婚证的,就好比秦淮珍和刘刚,当初只是草草地办了桌酒席,两家人凑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没有彩礼,也没有嫁妆,铺盖一卷就成了刘家的媳妇儿。 等离婚时更是简单,口头上说一下,带着两件衣服就领着孩子们回来了。 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村底下不少人私底下讲秦淮珍的坏话,比如秦二奶奶那一家子,但那些流言蜚语她全都熬过来了。 对她而言,离婚,不亚于一场重生。 可…… “我呸!你个死老婆子,你还敢对我动手?”刘婆子一声怒吼中断了秦淮珍的思绪,她一抬头,就见刘婆子抄起立在墙角的扫地笤帚拍向秦老太。 “够了!” 从前秦淮珍是个文弱的性子,如今看起来也文静,但到底是不一样了,这些日子掌管着两家作坊,城里城外的来回忙活,她早就蜕变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 她抄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砸在刘婆子头上,缸子里滚烫的热水也洒了刘婆子一身。 “啊——!” 刘婆子被烫得尖叫起来:“小浪蹄子,你敢?真是反了你了!” 她竟然朝秦淮珍冲了过来。 秦淮珍挺直了背脊:“有种你就弄死我!不然我告诉你,趁早让刘刚把二夏她们送回来,不然这事我秦淮珍和你们老刘家没完!” 说完她又冷笑起来:“今年年初有人犯了事儿,被枪毙了,夏天那时候各地查抄人贩子,听说也死了不少人。你们老刘家现在这行为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m. “想抢我闺女,想把我闺女卖了换钱?你们哪来的脸!” 她砰地一声拍了下床头的柜子,竟然把刘婆子给震慑住了。 秦卿更是目瞪口呆。 她小姑……好猛啊!她好喜欢啊! 看起来温温柔柔文文静静的,可如今染上几分凌厉来。 秦卿顿时就明白,自己白操心了,就算只有小姑自己,也能够解决这次的事情。 可秦卿还是心疼! 问题不在于秦淮珍是否有这个能力,而在于她小姑受了委屈,她小姑和表姐们挨了刘家的欺负! 更甚至小姑还落了一身伤! “妈妈,报警!咱们找公安!” 这话秦卿说得很流利,有事儿找公安,这几乎已经成为刻在她骨子里的信条。 秦淮珍本来还怒火中烧,但听见这话懵了一下,一时间还以为是许春雁来了。 但不对啊,许春雁不是坐牢了吗?正在监狱里当女工踩缝纫机呢! 而且真要是许春雁,宝儿绝不会这副态度! 当她抬头一看,就见一个身材高挑,一头短发,长相很美,却又有些儿潇洒冷艳的陌生女人。 “宝儿,这是?” 秦卿牵住关引玉的手,“小姑姑,这是宝儿的妈妈,妈妈姓关,叫关引玉哦!” 秦淮珍又是一呆。 关引玉则垂眸轻笑,她看了看孩子,之后又看向秦淮珍:“之前我们过来时,听见那老太太破口大骂,她又是因为什么?” 全是些没营养的废话,那骂人的磕儿刺耳难听,低俗至极,可杀伤力却比不上秦老太百分之一。 关引玉觉着,凡事有因才有果,刘家这样准是有所图。 秦淮珍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窜上来:“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钱,想让我跟他们去刘家村生产大队,帮他们大队开办作坊,挣钱供养他们老刘家。” 秦淮珍眼底染上了阴霾。 关引玉眯了一下眼,她安慰似地拍了拍秦淮珍的肩,接着伸手一薅,扯着刘婆子转身出门:“宝儿,乖乖待在这儿,妈妈一会儿就回来。” 而刘婆子早就懵了:“你谁啊?你给我撒手!臭娘们,小贱人你给我放开!” 刘婆子不断挣扎着,然而关引玉冲着秦卿这边微微一笑,当再度看向刘婆子时,那神色宛似寒冰,凛冽如冬日冷刀,只一眼就寒透了人心,那神色甚至还带上了几分煞气。 她二话不说,将刘婆子扯出了卫生所,并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最好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刚刚当着我闺女的面儿,你污言秽语骂得很开心?不会说话不如把那没用的舌头给割了,省得丢人现眼!” 说完,她冷笑一声,看刘婆子的眼神不带任何人性色彩,又冷又讥诮,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很不好惹的感觉。 刘婆子一哆嗦,不知怎的。 刚才秦淮珍发火时,她着实意外,当时虽然被震慑,但其实是吃惊的成分更多些,毕竟秦淮珍离婚前在她们老刘家,没少被她磋磨,就跟一面团儿似的,由着她搓圆捏扁。 可如今秦淮珍是真的变了。 然而,关引玉的冷笑,却比秦淮珍的怒火更骇人,好比一头打盹儿的慵懒狮子苏醒了似的。 这叫刘婆子看得心惊肉跳。 第194章 当然得配合崽崽儿 另一头。 “珍儿啊,没事,你放心,娘回来了,娘一定帮你讨回个公道来。” 卫生所里,秦老太坐在病床边,紧紧地握住秦淮珍另一只没受伤的手。 秦淮珍反倒是温婉地安慰她:“娘,我没事,刘刚那人没什么大本事,他就是一个窝里横。” 这回是她失察了,如果事先提前有所准备,刘刚根本伤不到她。 不过,也算瞧了,正好有些账她想一起清算,要不是出了这回事儿,她差点忘了从前在老刘家吃过多少苦。 她得一笔一笔的,全帮自己讨回来才行。 秦卿看出她小姑姑是个有主意的,而这时候,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珍儿,没有!刘刚没在老刘家,我刚刚去刘家村看过了,二夏她们也没在那儿。” “什么?” 秦淮珍的脸色这才一变。 她之前生气归生气,但还算镇定。本以为刘刚就算绑了二夏她们,也顶多是将二夏她们关在老刘家,所以她特意托人去刘家村走上一趟。 但谁知……竟然出了这变故。 她有一瞬间慌乱,掐紧自己的手心定了定神,然后执拗起身,套上了鞋子。 “娘,我得去问问刘婆子,刘刚准是把二夏她们藏起来了,她兴许知道他们的下落。” “走,我跟你一起去。” 秦老太脸色一凛,她最厌烦这种事,主要是宝儿他们遇见过人贩子,而秦老太算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在她看来是第一要素。 秦卿心里也折了个个儿,老太太牵住她小手,她发现老太太手心里全是汗,而老太太另一只手搀扶着秦淮珍。 …… 公社这边的派出所离卫生所并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 几人过来时,看见刘婆子安静的像只老鹌鹑似的,坐在凳子上缩着脖子,连个屁都没敢放。 而关引玉站在一旁,她背靠着墙壁,双臂环胸,双腿一曲一直,几绺漆黑的碎发洒落在她雪白的额头前,她正在闭目养神。 “妈妈,”秦卿叫了一声,关引玉立即睁开眼。m. “崽儿,怎么过来了?” 她立即迎了过来。 “二夏姐被他们藏起来了。” 秦卿小小声地说,然后冲着刘婆子那边扬了扬下巴颏儿。 正好刘婆子朝她们这边看过来,但一看见关引玉,刘婆子就一哆嗦,不禁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之前被关引玉扯出卫生所后,因她骂骂咧咧,关引玉竟果断出手,竟然掰断了她一条手臂,骨节错位的声音响起时,疼得刘婆子哭爹喊娘。 但其实并没有骨折,而是脱臼。 不久之后,关引玉就又咔吧一声给她按上了,但到底是疼过一回,这胳膊脱臼可远比挨上几个嘴巴子还要疼多了,她也是因此才收敛起来的。 “那些孩子在哪儿?” 关引玉没废话,把崽崽儿抱起来,就立即走向了刘婆子。 刘婆子色厉内荏:“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这可是派出所,你要是敢当着那些公安的面儿对我做点儿什么,可别怪我……” “闭嘴!” 关引玉冰冷呵斥:“我问你那些孩子在哪儿,你废什么话!” 刘婆子一哆嗦,一触及她脸色,就赶紧闭上嘴,是真被关引玉给骇到了,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关引玉没什么表情地说:“我最后再问一遍,你最好如实回答。那些孩子在哪儿?给我一句准话!” “我……我不知道……” 刘婆子嗫嚅着低下了头。 “不知道?”关引玉神色凌厉。 她刚要开腔,就见刘婆子一激灵,赶紧说道:“我是真不知道啊!我甚至都没见着那些丫头片子,我说的可全是实话啊!” 关引玉质疑地看了刘婆子好几秒,之后眉心轻拧,她转身看向秦淮珍,冲着秦淮珍那边摇了摇头。 “她说的应该是真的,她是真不知情。” 从前审问过一些犯人,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看得出来,也分辨得出。 秦淮珍慌了慌,但又立即定了定神。 这时候,秦卿转了转眼珠儿:“公安蜀黍,她们是坏人!” 她小手一笔划,指着刘婆子那边。 “她的儿子刘刚说要把二夏姐她们卖掉,叔叔可不可以帮宝儿找人呀?宝儿不想姐姐们卖掉。” 说完,秦卿还一脸天真地补充道:“人贩子太坏啦,爸爸说前几个月枪毙了不少人贩子呢,说上面正在严打这方面的事情呢,可是严打是什么呀?宝儿不明白。” 她摇头晃脑,一副童言稚语的小模样。 关引玉瞄了一眼小秦卿,心下暗笑,但面上却一脸正色:“同志,让您见笑了,孩子的爸以前当过兵,如今已经转业了,是省城一家炼钢厂的副厂长,他确实听说过不少风声。” 作为妈妈,当然得配合小崽崽儿,她知道崽崽儿在打什么主意。一是人多力量大,二是官方出手肯定比她们自己找人方便多了,也更有效率。 而如今全国上下严打人贩子,只要刘家和这事儿沾上边儿,收拾他们轻而易举。 接下来关引玉将秦卿交到秦老太手中,而她自己则是出面和公安交涉。 不久之后。 “走走走,都麻溜的,咱先去刘家村生产大队,查一查那个刘刚的人际关系网。” “他带着仨孩子,既然没在家,那肯定是藏在了别的地方,赶紧把他找出来!” 所长这么一招呼,立即带人走了。 转眼派出所已经冷清下来,而刘婆子乏人问津,被一只冰冷的手铐锁在了暖气片上。 秦淮珍松了一口气,她这会儿突然有点明白了。 怪不得她三嫂李素芬……会因孩子出了事儿而变疯,这换谁能不疯? 当初宝儿她们遇见的事情可比这严重多了,至少刘刚不是人贩子,至少刘刚是二夏他们的亲爸,再怎么着,二夏她们总不至于出什么意外,不然…… 秦淮珍摇了摇头,不敢再深想下去。 而几人走出派出所,就看见一堆孩子蜂拥而至。 走在最前头的是秦老头和诏安诏平,后面依次是小三小四他们,甚至就连小八小九也赶了过来。 “咋样?怎么回事?” 秦老头一看见她们就立即开口问。 第195章 畜牲 之前大队长将她们几个带走了,但关引玉曾托人给老秦家带口信儿,所以双方几乎是前后脚赶到公社的。 秦老太眼眶一红:“刘刚说想把二夏她们卖了,淮珍挨了打,这会儿二夏她们也不知在哪儿……哎!”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 这老刘家咋就没个好人呢,不管是刘婆子,还是刘刚,全是一路货色。 可怜她闺女,可怜她那几个外孙女了。 …… 这事儿很快就传开了,公安不止去了刘家村生产大队,甚至还去了一趟凿子岭走访情况。大风小说 老秦家人缘好,粉条作坊和肥皂作坊正是老秦家带头弄起来的,挣了钱大伙儿一起分,不说感恩戴德,但至少这老秦家在凿子岭是很有威望的。 如今一听二夏她们不见了,大伙活儿都停下不干了,全都跑过来出人出力,帮着一起找人。 “珍姨!”一个孩子喊了秦淮珍一声。 秦淮珍正心事重重,毕竟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了。 那孩子跑过来,说:“我今早在村外遇见一个男的,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当时那人说什么想把人卖了,给一个老瘸子当小媳妇,正好能帮他还欠下的赌债,他跟人填大坑、打麻将,好像输了不少钱……” 秦淮珍瞳孔一缩,满是不敢置信。 秦卿则立即问:“那个人是不是这么高,眼睛不大,瘦长的一张脸……”她具体形容了一下。 她记性向来不差,更何况还有灵泉水加成,这东西能够提升记忆力,也是因此秦家才盛产小天才。 时隔这么久,但她依然记得刘刚长什么模样。 那孩子立即说:“对!就是他!” 秦卿心里一咯噔。 刘刚!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刘刚呢? 二夏她们才多大,今年有十岁吗? 他简直猪狗不如!! 而秦淮珍像魔怔了似的,她不断地念叨着,“瘸子,瘸子……” 这十里八村有好几个瘸子,但刘刚认识的,能出得起这笔钱买她家二夏的……“王瘸子?” 秦淮珍心里一咯噔,霎时脸色都变了。 王瘸子脾气不好,娶过两个媳妇,但全被他给打死了。 刘刚竟然想把二夏卖给王瘸子? “畜牲!!” 秦淮珍气得脸都青了,她赶紧扭头就走。 关引玉见此,立即抱上小秦卿跟了过去,而秦老头、秦老太,还有诏安诏平那些孩子们,也全是一脸肃然。 不管怎么说,至少这事儿有眉目了。 但看秦淮珍那样儿,也真叫人为二夏他们捏一把冷汗。 与此同时。 王家村。 两个小女孩浑身青紫,其中一个脑袋在流血。 突然其中一个大点的孩子摔在地上,后面有人追了过来,她连忙推了一把小的那个:“四冬,你快跑,回去给咱妈报信!让妈过来救咱二姐!” 三秋一把推开四冬,四冬也就比秦卿大个一两岁而已,她急的不知如何是好:“三姐……” 她伸出小手想要扶起三秋,但后头那人已经一瘸一拐地追了上来:“臭丫头,竟然还敢跑?” 这人正是王瘸子,他甩手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三秋脸上。 三秋脸立即肿了,嘴角流了血,眼睛也变成一条缝,耳朵里更是嗡嗡的。 但她一把抱住王瘸子的大腿:“四冬,快跑!” 她用力地吼了一声,然后猛地一口咬在了王瘸子腿上,就跟一只小豹崽儿似的。 王瘸子疼得直吸气:“小瘪犊子,给我松嘴,撒开我!” 他踹了三秋一脚,但三秋咬得很用力,死活不肯撒开嘴,不断地用眼神催促着四冬。 他又抡起了拳头,叮叮咣咣的揍在了三秋的身上。 三秋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今年也就七八岁,哪里受得住这个。 她喉口一片腥咸,险些呕出血来,被打得晕头转向,却依然死死咬着王瘸子,还抓起板块碎砖头,狠狠地往王瘸子身上砸。 四冬脸上全是泪,她躲了一下脚,突然一转身,撒腿就跑。 她边跑边哭:“呜呜呜,妈!二姐,三姐……妈!” 四冬跌跌撞撞,她两只眼睛泪懵懵,看不清东西,这时又正值大冬天,地上全是冰。 突然扑通一声,她摔了一跤,小身子滑行出好远。 但她吭都没吭一声,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往外跑。 可这里离家太远了,她不知道家在哪儿。 怎么办!妈,二姐流了好多血,三姐也快被人打死了…… 直至她又摔了一跤,砰地一声,小孩撞在一个人腿上。 她抽抽噎噎地抬起头,顿时吓了一大跳,那是一个长相俊美,但神色冷燥,给人感觉极其阴翳的年轻男子。 四冬伸出小手,壮着胆子扯扯男人的裤脚:“叔叔,救救姐姐,姐姐要被打死了,求求救救二姐三姐……” 四冬哭得不行,小身子一抽一抽的。 而男人低头看着她,又看向不远处。 这孩子腿短,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其实也没跑出多远。 而那边正有一个中年人,骂骂咧咧地咒骂不停,一脚踹开那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抄起手里的木头棍子就要往孩子头上砸。 男人看见这一幕,眉心一拧。 他正好刚挑完水,抄着扁担就冲了过去。 “住手!!” …… 王家村离凿子岭太远,乡下地方不通车,一大家子火急火燎地赶路,但仍是过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这边。 “这……” 秦淮珍一到这边,看见雪地里有大片血迹,还有一只塑料发卡,那是她前几天给三秋买的,三秋可宝贝得很,平时都舍不得戴,后来被她说了,买来给她就是为了让她打扮的,三秋这在卡在头发上。 可如今这发卡上沾满了血,旁边还有一只小鞋子,是四冬的。 一看见这副惨景,秦淮珍险些晕死过去。 “别着急,冷静点,人没事,应该是被人救了。” 关引玉眼疾手快,立即扶了秦淮珍一把。 而这时候,就见一伙人拎着棍子来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王瘸子,人呢?” “我干他娘的,城里人就了不起了?一个外地来的,竟然还敢欺负咱们大队的人?” “今儿非得弄死那小子不可!” 那边人不少,粗略一看至少十几个。 而其中一个中年人,正拿毛巾按着脑袋上的伤口,他头上已经流出了不少血,而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身上也带了一些伤。 这正是王瘸子。 第196章 把我闺女交出来 王瘸子只要一想刚才的事情就满脸不高兴,他指挥着身后那些人说:“那小子肯定没跑远,他娘的!老子要是抓住他,非得废了他不可!” 他讲话恶狠狠的,不过一个外地人,却敢这么猖狂,但这地方叫做王家村,全是姓王的。而王瘸子别看瘸了一条腿,但在王家村是一地痞恶霸,他那腿就是年轻时跟人打仗被人打断的。 “瘸子说得对,咱这回非得好好教训那小子不可!”一群人在此复议,接着,有人发现不远处的秦家众人。 “怎么来了一群生面孔?” “看样子像是城里人,穿得都挺不错的。” “不对……那不是凿子岭生产大队的吗?那个老头儿我见过,好像是姓秦?” 有人指着秦老头,而老太太早已忍不住了,她冲过来劈头就问:“姓王的,我外孙女呢?” 王瘸子脸色变了变,“什么外孙女,我哪儿知道?” “你家孩子丢了不自己找,上我这儿闹腾个什么!”他大手一挥,险些将老太太扇退几步。 然而这时,一个浑身是伤的女人冲过来,也不知是哪来的一股子大力气,竟然把王瘸子撞倒在地。 她用手薅住王瘸子的衣领子,目眦欲裂地问:“王大林!我闺女呢?刘刚是不是把我闺女藏在你这儿了?” “你赶紧把她们交出来!” 秦淮珍来时这一路,就酝酿着一股火儿,这会儿早就气疯了。 尤其是刚刚在雪地里看见那么多血迹,还捡到了孩子沾满血迹的小发卡,她险些没昏死过去,全凭着一股毅力在这儿支撑。 王瘸子脸色一变,“臭娘们儿,你给我撒手!” 他推搡着秦淮珍,想把人掀飞,但为母则刚,秦淮珍确实柔弱,可那已经是从前了,如今的她就像一头母豹子似的,“我闺女呢!把我闺女交出来!我闺女要是有个好歹,要是……” 她脸上逐渐浮现疯狠之色,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娘的,哪来的疯婆子,竟然敢在咱们的地盘上撒野?” 王家村的那些人见不惯,立即就有人冲了上来。 王瘸子也急了:“赶紧把她拽开!” 虽说秦家来了不少人,但老头老太太年纪一大把,剩下的又几乎全是孩子,而关引玉和秦淮珍又全是女人,王家村这边起了轻视之心。 心想不过是个俩娘们儿罢了,至于那些老的、小的,全是不中用的,他们压根就忽视了。 然而就在那些人想对秦淮珍动手时:“妈妈,快点!” 秦卿拽着关引玉的手,生怕她小姑姑吃亏。 秦老头一脸紧张,但也唬着一张脸冲上前。 诏安诏平他们更是冷冰冰的,全都一股脑地跑了过来。 关引玉脸一沉,她放下小秦卿,二话不说,一步踏出冲在了最前头。 突然握住一人手臂来了个帅气的过肩摔,同时一记肘击放倒了另一人,下一秒又见她下盘放低,单手撑在地上,长腿横扫了数人。 不久就见那些人倒了一地。 “诏安,你们过来,把这些人绑了!没绳子就用他们的腰带!” 关引玉反剪一人的胳膊,将人压在地上制服了。 诏安他们动作麻利,老头老太太也没闲着,赶紧在旁搭了一把手。 关引玉就像个定海神针似的,她身手了得,但除了孩子们,这还是老两口头一回见她出手。 不过,打得好! 就该这样! “不要脸的,缺大德了!” 秦老太呸地一口,扯下一人腰带,将对方一双手腕子勒紧了。 秦卿已经来到秦淮珍这边,她小手握着个黑乎乎的电棍。 “说,我二夏姐她们呢?” “小兔崽子,滚!” 王瘸子脸色难看得要命,他万万没想到,竟然碰上个硬茬子,关引玉一个人放倒他们这边十几个。 然而他开口一骂,顿时挨了一巴掌。 秦淮珍狠狠地抽她一耳光,声音嘶哑又带着几分崩溃:“二夏呢!!” “小姑,你起开!” 秦卿见王瘸子咬紧了牙根儿,看样子是打定主意装聋作哑。她小脸一板,立即喊来诏安诏平,让两人扯开秦淮珍,免得她等会儿误伤。 然后她拎着电棍,一棍子杵在了王瘸子身上。 滋啦啦啦…… 登时,一阵猛烈电流窜过四肢百骸。 “小兔崽子?!” 王瘸子四肢抽搐着,脸皮都在抖,被电得直翻白眼。 但秦卿下手一点都没含糊,生怕把人电晕过去,只过了一会儿就拿开电棍。 “我二夏姐她们呢?” 她又问一遍。 “敢她娘的,小兔崽子,老子饶不了你!” 王瘸子有些忌惮秦卿手里那根棍子,从没见过这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竟然能通电,他这会儿浑身发麻,却一脸阴狠地爬起来,想要对秦卿出手。 “宝儿,当心!”有人着急喊道。 秦卿小身子一晃,竟然绕到王瘸子背后,然后又是一棍子怼了上去。. 扑通一声,王瘸子摔了个大前趴子,嘴皮子都磕破了,他再次抽搐了起来。 “啊……” 他被电得惨叫起来。 关引玉立即朝这边走来,“宝儿,对付这种人,你这棍子没有用,把人交给我。好不好?” 她这么说着,立即薅起王瘸子的后脖领子,活像是拖一条死狗似的,把人拖向不远处的保密垛子。 紧接着,碰地一声! 旋即。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远比之前更加凄惨,甚至仿佛有断骨之声从那边传来。 短短的几分钟内,王瘸子的惨叫声一波接一波,就没停下来过。 秦卿往前走了两步,但想了想又停下。妈妈既然把人拽走了,肯定是因为不想被人看见她对王瘸子逼供的一面。 那她就先在这儿等等。 于是她眼巴巴地盼着。 然而秦淮珍却跟了上去,当看见这边的情形时,她登时一呆,不禁看了看关引玉。 关引玉拍掉沾在手上的土,她一脚踩在王瘸子后背上,王瘸子四肢诡异地扭曲着,已经脸色煞白,被她折磨得昏了过去。 “招了。” 她一副幸不辱命的模样看向秦淮珍,“不过……” 她眉心一拧。 “听说之前有人把孩子救了,似乎是个下乡插队的男知青,另外就是……” 二夏的情况并不乐观。 几个孩子中,二夏是伤得最重的,其次是三秋。而他们之前发现的那片血迹,便全是属于三秋的。 如今三秋和四冬被一位姓殷的知青救走了,可是二夏…… “走,我带你去接二夏!” 关引玉没敢耽搁,立即往外走。 秦淮珍六神无主,她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秦老头、秦老太,也带着孩子们追了过来。 “宝儿,上来,哥背你。” 秦卿慢慢长大了,最近已经很少让人背了,但现在关引玉忙着去救人,那边跑得太快了,她腿又太短。 登时也不废话,立即爬上秦诏安的背。 “哥,快点儿,我感觉不太好!” 她妈急成那模样,二夏姐……恐怕凶多吉少! 第197章 家被偷了 王瘸子打了多年光棍,他住的这地方很是僻静,挨着山脚,是个破破烂烂的泥砖房子,院子里一片狼藉,地面也有许多血迹。 而院子里甚至还有一只崭新的小棉靴,可惜那棉靴也沾上了血迹。 那正是今冬秦淮珍亲手给二夏做的。 如今王家一间屋子里,二夏瘫在地上奄奄一息,她眼皮青肿,衣服破了,被人扯烂了一半儿,身上全是伤,额头上还有一条大口子,耳根子也流血了,仿佛是被人拎着耳朵扯开了耳根子。 她这会儿正神志不清。 这孩子是今早被刘刚抓住的,和她两个妹妹一起被送来王家。 但刘刚前脚刚走,后脚王瘸子突然暴起。 几个孩子反抗着,二夏托住了刘瘸子,让三秋带着四冬跑,可她到底人小,毕竟才八九岁的年纪,哪里敌得过王瘸子那样的成年人。 于是就被人打成了这副模样。 恍惚中,她仿佛听见院外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她遍体鳞伤的小身子下意识一哆嗦。 “姐,二姐!” 一个沙哑又稚嫩的声音响起,接着,两个小女孩跑了进来。 三秋浑身是伤,一看见二夏就掉下眼泪来,四冬更是早就泣不成声了。 “叔叔!”她回头看向门外的男人,那男人脸上有一块儿擦伤,是之前和王瘸子动手时弄的。 当时解决了王瘸子,他立即就想送三秋去医院,但三秋却说这边还有一个伤得更重的。 他一想,按王瘸子的性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趁着王瘸子喊人四处搜捕时,悄悄地带着两个三秋四冬跑来王家,打算趁着王家没人把二夏弄走。 一看见二夏那副惨样,他眉心紧紧地拧在了一起,霎时一些久远的回忆冲上脑海,记忆中仿佛也曾有过一个类似的孩子,但那孩子比二夏更惨,一副支离破碎的模样,衣不蔽体。 霎时间,他眼眶一红,立即脱下自己的棉袄包住了二夏的身体。 “走,你们两个跟紧点,咱们从后山离开。” 王家村这地方穷山恶水,但全是姓王的,一家有事百家呼应。 他生怕半路被王家村的人拦截住。 如果只他一人还好说,可如今身边有三个孩子,一个年纪小,另外两个伤得重,他不得不慎重打算。 然而,“嘘!” 就在几人即将出门时,他脸色一变,听见屋外传来仓促的脚步声。 “来人了,快,上炕,咱们从窗户走!” 炕上有一扇窗户,连着王家后院,他伸手利落,立即抱着二夏踩上炕沿,四冬搀扶着浑身是血的三秋,三秋上炕后又强忍着一身伤,把岁数小的四冬拽了上来。 不久后。 “二夏!” 砰地一声,秦淮珍冲在最前头,她见房门大敞着,地上全是血,甚至还有孩子一溜沾着血的头发。 “有人把她带走了?” “走!他们是顺着窗户走的,应该还能追得上!” 窗户敞开着,而屋子里烧着土炕,人肯定是刚离开不久,不然一进屋准会热热乎乎的,可这屋里的热气还没散。 秦诏安背着秦卿落后了一步。 秦诏安跑起来很快,几乎是紧跟着秦淮珍和关引玉冲进来。 见二人顺着后院跑了出去,他也连忙跟上。 秦卿皱紧了眉毛:“小姑,喊二夏姐她们的名字!” 既然是被人救了,那人肯定好心,之所以逃走,兴许是误以为王瘸子带人回来了。 既然如此,而声音能传递向更远的地方,这样更行之有效。 …… 那个男人打横抱着二夏一路健步如飞,三秋和四冬踉踉跄跄地在后面跟着,山里雪很深,一路走来留下了许多脚印。 男人觉得这不行,这样总不是办法,太明显了,刚才外头的脚步声那么乱,兴许是王瘸子发现老巢被偷了,万一王瘸子带人追过来,他带着孩子肯定跑不远。 深深吸了一口气,想清楚后,他立即停下了脚步:“你们几个藏在这儿,一会儿我回来接你们,我先把人引走,免得他们当真追上来。” 观察附近地形,把二夏她们藏在一个雪坡后面,他那树枝扫掉几人的脚印。 正要往回走时,就听—— “二夏!” “二夏,妈来了!” “二夏姐,你们在哪儿?” “三秋,四冬,是姥姥啊,还有姥爷,你们快出来!” “二夏妹妹,你们听见了吗?听见就回答一声!” “叔叔,是妈,是姥姥他们!” 三秋眼眶一红,她拖着一身伤,立即跑了出来:“是我妈,我妈过来了,她来救我们了。” “妈!” “我们在这儿!” 孩子们哭着冲那边喊。 风太大了,而孩子们声音太小,倒是那个男人,他气息一沉:“人在这边!!” 嘹亮的嗓音传出很远。 “小姑,听!” 秦卿支棱着耳朵,猛地指着东南角,“那边!二夏姐她们在那边儿!” “走!” 关引玉发现山脚这边的足迹尚未扫平,立即追了过来,没几分钟,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长相俊美但阴柔,神色也有些阴翳,看着就不大正派的男人。 不过,看人不能只看脸,这人长得邪性,然而细看之下,却能发现,他目光清正,一头削薄的短发,五官立体且分明,而且身材挺拔,腰杆子挺得笔直。 长得不正派,可为人却正派得不行! “妈——” 三秋离老远看见秦家这些人,她最先看见秦淮珍,哭着跑了过来,一个猛子扎进了秦淮珍怀里。m. 她身上好疼,可挨打倒是次要的,她这回真是吓坏了,她和二姐差点就要活不成了。 “二姐……妈!二姐,二姐不好了,她被打得太重了。” 二夏一个激灵,赶紧说,然后吸着鼻子抓住秦淮珍的手,一股脑地往雪坡后面跑。 “二夏!!” 本来在见到三秋时,秦淮珍就有些承受不住,而看见二夏那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模样,她更是身体发寒。 孩子的呼吸已经很微弱了,她连忙抱起孩子就要去医院。 可这里离医院太远了。 “二夏……二夏你可别出事啊二夏!” 秦淮珍早已泣不成声。 “小姑姑!” 秦卿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让二夏姐喝这个,快!” 她拿出一个小药瓶,但其实里面装的全是灵泉水。 秦淮珍腾不出手来,倒是秦老太,二话不说,接过瓶子拧开盖子,发现二夏牙关紧咬。 老太太当机立断,立即掰开二夏的嘴,顺着嘴巴将灵泉水全都灌了进去。 老太太侧耳贴在二夏的心口,感觉二夏的心跳声还是很弱,她连忙回头问:“宝儿,还有没有?” “有的,有的!” 秦卿应着,因为经常从空间里拿取物资,她早已培养出一个习惯。不论何时何地,总是背着一个小书包,再不然就是身上的口袋多。 如今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堆小药瓶,又从身上挎着的包包里拿出个沉甸甸的大水壶。 “奶奶,快!” 这会儿急着救人,若不是因为有外人在场,秦卿怕是早就将二夏收进空间里了,她没时间思考其他。 可事后回想这事儿时,她才后知后觉。 原来她那些小秘密,家里人早就有所察觉了。 比如灵泉水的功效。 但揣着明白装糊涂,就好像老太太,她口风严,她平时甚至一个字儿也没提过。 直至遇上了这件事儿,直至见二夏伤得这么重,等不到送医院,这才叫秦卿发现,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家里喝的水从来不是普通的水,而是能救人命的仙丹妙药。 第198章 老子花钱买来的 秦老太给二夏灌了许多水,这东西立竿见影,直至孩子的呼吸稳定住了,心跳也变得强壮了。 老太太这才松口气,立即将二夏从秦淮珍怀里接了过来:“走,咱们送孩子去医院,仔细做个检查。你身上有伤,你就别忙活了。” “老头子,快把三秋背起来。” 老太太没忘了往三秋怀里塞上一壶灵泉水,一路上紧催着让三秋多喝点儿。 生气归生气,愤怒归愤怒,老太太这会儿恨不得弄死刘刚和王瘸子,但人命关天,越是这时候越得冷静着些,不然万一耽误了孩子们的救治时间…… “走!” 秦老太一步当先。 这回秦卿被关引玉抱了起来,母女俩紧跟着秦家的大部队,一路折腾到公社的卫生院,大夫给二夏和三秋做了检查。 而秦淮珍一脸苍白,她不断地回想着二夏身上的那些伤,还有二夏被扯破的衣服,她闺女还这么小! 她闺女才多大? 她几乎不敢想,可心里已经做好最坏了打算,更是恨得心头哽了口老血,几乎想立即拿把刀子,捅死刘刚得了! “大夫,我外孙女怎么样?” “二夏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大夫给孩子做完检查,一家人立马迎了上去。 大夫长吁口气:“还成,就是被打得严重了些,那个叫二夏的孩子伤得更重一点儿,估计得养上几个月,另外就是……谁是孩子的吗?” “我!” 秦淮珍立即嘶哑地说。 大夫欲言又止:“同志,你跟我来一下。” 秦淮珍看出大夫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直接说,她心口一沉,如坠冰渊。 整个人魂不附体地跟着大夫走进了办公室。 直至房门一关,大夫倒了杯热水塞进她手里。 “同志,你家孩子……” “二夏她……她是不是……”秦淮珍说不下去了。 大夫一愣,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检查过了,没发生那种事。” 这大夫正好是一个女的,但脸上仍是一脸恼火:“不过……虽然没彻底发生,但根据那孩子的伤势来看……” 衣服被扯开了,裤子也被扯开线了,孩子还那么小,就算没发生那种可怕的事情,但恐怕也是在发生之前,但意外中断了。 而大夫之所以将秦淮珍叫进来单独谈,是因她认为,孩子毕竟小,经此一事,以后得多注意一点儿,不然万一受什么刺激…… 这可真是太坑人了!那种人真是死不足惜的! 秦淮珍安静地听着,她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 直至半晌,大夫委婉地叮嘱一番,她才勉强镇定说:“谢谢你大夫,这事我知道了。” 她眼眶一红。 大夫一叹:“你是个当妈的,你得冷静点,你也得坚强点,不说别的,孩子们这回被打得那么重,受了那么大惊吓,往后还得你多照看着,免得留下什么阴影来。” “嗯……” 秦淮珍点着头。 不久,她攥了攥手心,强打起精神走出来。 “珍儿,咋样?大夫咋说的?” 秦淮珍来到病床边,轻轻地摸了摸二夏的小脑袋,二夏已经昏迷过去了。 她轻笑一声,却笑着掉下滚烫的眼泪:“没啥事儿,大夫说了,二夏挺好的,就是伤得重了点。” 老太太定睛看了她几眼,没敢说什么,或许是因为李素芬之前曾疯过,对这方面的事情老太太很敏感,生怕刺激到秦淮珍。 不过她也看出来了,家里最担心的那种事,确确实实没发生。 这就好,这就好!不然…… 老太太简直不敢想下去。 …… 秦卿虽然年纪小,但什么都懂。 诏安他们心里也明白,但大伙儿绝口不提。 全守着病房,等二夏他们醒过来。 关引玉期间去了国营饭店一趟,买了许多饭菜回来,奈何一大家子没胃口。 “没胃口也得多吃些,孩子还需要你照顾。” 当她把饭菜递给秦淮珍时,语气近乎强势地这么说,旋即饭盒强硬地塞进秦淮珍手里。 秦淮山愣了愣,然后拿起了筷子,拼命地往嘴里扒着饭。 宝儿她妈说得对,她还有三个孩子呢,二夏和三秋又浑身是伤,四冬吓得发起了高烧,几个孩子如今都不太乐观,她得撑着,吃不进去也要多吃!她绝不能在这种时候倒下去! 关引玉看了她许久,半晌才像是松了一口气。 能听得进去话,就算是好的,不然以秦淮珍现在这精神状态,若不是用孩子们拴着她,难以想象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那眼底全是恨之入骨的怒意。 关引玉见过许多杀人犯,以前甚至亲自逮捕过一些亡命之徒,其中不乏女人。 女人并不柔弱,真要是被逼急了,能比男人更狠,更决绝,也更有手腕! 而现在,秦淮珍给她的感觉,和那些人真是像极了。 …… 这个夜晚十分难熬,四冬高烧不退说胡话,家里这些人全守着她们,时不时地就喂她们喝点儿灵泉水。 “不要……不要打二姐……” “呜呜呜三姐……” 这孩子像只小猫崽子似的,做着噩梦,一边梦一边哭。 秦卿爬上她的小病床,她比四冬还要小,可小手却搂住了四冬,像个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四冬,并轻声安慰着:“不怕不怕哦。” “姐姐不怕,有宝儿在呢,没人敢欺负姐姐了。” “姐姐乖,好好睡觉,争取尽快退烧,不要哭了,不要怕……”166小说 她软乎乎的,温言软语地安慰着四冬。或许四冬是听见了,竟然真的奏效了,迷迷糊糊的喊了声宝儿,然后小脸儿趴在秦卿的小肩膀上,在秦卿颈窝里蹭了蹭,抱着秦卿又睡着了。 至于关引玉,天一黑她就走了,她还有事要办。 之前把王瘸子那些人绑了,却不能丢在王家村不管不顾,她这会儿打算去扫尾。 正值月黑风高。 “她奶奶的,那娘们儿也太凶了,咋就那么厉害?” “似乎是个练过的,一个打了咱们十几个。” “瘸子,听说有人看见他们抱着几个小丫头去公社了,你说他们会不会回来找你算账?” “他们敢?!!” 村子里没通电,但点着几根蜡烛。 王家村有人撞见王瘸子他们被五花大绑,所以秦家走后,就有人解开绳子放了他们。 此刻。 昏黄的烛光下,王瘸子凶神恶煞地瞪起了眼睛。 “不就是几个臭丫头片子,况且我这儿可是有刘刚的字据!” “那个叫什么夏的丫头是刘刚卖给我当童养媳的,另外两个小的算是添头。” “这当爹的都不心疼闺女,既然卖给我,那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打就打,怎么了?老子花钱买来的,难道打几下还不行?” 第199章 谁让她有闺女呢 他冷笑着,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但有人说:“可是……万一呢?我瞧着那些人好像有啥来头。” 又有人复议着:“我特地跟人打听过,凿子岭那个老秦家可了不得,一大家子早就搬走了,也就刘刚他媳妇儿……不对,他前妻犯傻,为了帮凿子岭弄那个粉条作坊和香皂作坊才留下来迟迟没走。” “我听说她带了几个徒弟,原本按打算是明年开春后带着几个孩子搬进城里的。” “万一他们老秦家真想追究……” 王瘸子听得不耐烦,他灌了口白酒说:“追究个屁!” “他们老秦家真要是敢过来,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我让他们有来无回!” 这话刚说完,就听“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接着,吱呀一声。 房门开了。 夜色里,一个女人眉眼冷艳,短发轻薄飒爽,她一副潇洒又慵懒的模样,倚着房门似笑非笑。 “你想让谁,有来无回?” 她红唇一撩,竟然还笑了起来。 又冷又魅,活似个冬季夜色里的妖精。 然而。 “啊——!!!” 一阵尖叫声响起。 室内众人,尤其是白日时被她揍过得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 甚至有人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手脚并用地不断往后退。 …… 关引玉堵在门口,慵懒地倚着那破旧的房门。 “嚓”地一声,她划开火柴盒,点了一支烟。 她其实是有烟瘾的,但从未在孩子们面前抽过。 比如今天,和孩子们待了一整天,她一口烟也没碰,但这会儿突然想来一支了,毕竟等会儿得松松筋骨。 而且今天这心情也很适合来一支。 将火柴盒和香烟一起揣进怀里,她半眯起凤眸,接着关上门,一步走了进来。 “白天时有件事我忘了问,那个叫什么刘刚的,他人在哪儿呢?” “我……我怎么知道!” 王瘸子色厉内荏。 白日时关引玉将他拖进苞米垛子,将他揍得不轻,那些手段简直不是人。偏偏她下手太有分寸。 事后王瘸子浑身疼得像骨断筋折,但在王家村找了个当过几年中医学徒的老大夫检查了一下,竟然一点事儿也没有。 明明当时他感觉骨头都被打断了,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却连轻伤都够不上。【1】 【6】 【6】 【小】 【说】 他这边喊着疼,疼得要死了,可老大夫却一副他无理取闹的模样,仿佛他在装病。 但他分明感觉自己像被打残了一样! “瘸……瘸子……这可咋整?” 王家屋里人数不少,除了白天时在关引玉手里吃过亏的那些,还有另外一些人。 这屋子也挺大的,但有人站着,有人坐着,炕上地上挤满了,几乎下不开脚,至少得二十多个。 有人看向王瘸子,王瘸子定了定神,突然一把掀翻了桌子:“抄家伙,一起上!” “她就只有一个,就不信教训不了这娘们儿!” 他抄起个酒瓶子率先冲了过来。 心里觉得,之前是他们大意了,对关引玉存了轻视之心,没把这女人当回事儿,所以才被她钻了空子。 但到底是个娘们儿,她一个女的,而他们这边二十多个爷们儿,难道还对付不了她一个。 关引玉眉眼一挑,就显得越发冷艳。 她慢条斯理地撸起袖子,解开了几颗扣子,然后左右压了压脖子,颈子里发出轻响。 接着,“砰——!” 她长腿抬高,一脚踹在王瘸子胸口,叫王瘸子四仰八叉地倒在了炕上。 “臭娘们儿!” 王瘸子恼怒起身,然而刚爬起来,突然之间,一只冰冷的手,带着几分微薄又清冷的烟草气息,竟然扼住了他脖子。 掐着他的脖子,砰地一声!再次将他重重地按回了炕上。 那冰冷的手指按住了他的颈动脉。 “你说是不说?别耽误我时间。” 关引玉冷漠地俯瞰她,几绺碎发自那雪白的额头洒落下来,她取下空中香烟,竟然还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 可王瘸子却愣住了,那只纤细的手扼住他咽喉,给他的感觉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 他不知怎的,突然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心惊肉跳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 他一脚踹向关引玉,关引玉却身姿轻盈地跃开了。 看见有人抡起板凳朝她砸来,她头一偏就闪开了,下一秒夺走对方手中的椅子,砰地一声砸碎在那人身上。 “啊——!” 一时之间,王家屋子里,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快就有人见了血。 血液顺着门缝子流淌出来,烛火熄灭,一室的漆黑昏暗。 “贱人!” 突然,王瘸子从柜子里掏出一把自制的土猎枪,他早年上山打过猎,至今也依然经常进山,平时以此为生。 立即把猎枪上膛,他对准了关引玉。 “砰——!” 一声枪响惊飞了夜色里的麻雀。 然而,屋子里却一片寂静。 “滴答,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身体流下。 王瘸子的猎枪高举着,被关引玉抬臂挡住,那一枪落空射穿了房顶。 而关引玉手里握着把手枪,那枪顶在王瘸子胸膛,距心脏只差一寸,血液正是从王瘸子身上流出来的。 “我这可是正当防卫。” “是你们先动手,也是你们先开枪的。” 关引玉冷锐地看着王瘸子。 接着,就一把推开了他,而王瘸子也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关引玉再次瞄准了他,想扣下扳机。 然而,突然想起医院那边,她闺女还在医院呢。 她这双手不该用来做这种事情,而是该牵着闺女软乎乎的小手,该把闺女亲亲抱抱举高高。 想了半晌,她惋惜一叹。 “算了,反正一颗枪子儿肯定跑不了,还是让别人来吧。” 说完这话,关引玉就收手了。 心里却惋惜。 这人渣命还挺好的,谁让她有闺女了呢。 不然若是搁以前……呵呵! …… 第二天。 天亮了。 “四冬姐,你醒来啦?” 秦卿刚起床,就听见四冬呻吟了一声,她立即惊喜地看过去。 四冬茫然了好一会儿,她已经退烧了,但这会儿哑着嗓子眼圈儿一红:“宝儿……” 四冬的小手一把抱住了小秦卿,她趴在秦卿的小肩膀上抽噎了起来。 “呜呜呜……宝儿!冬冬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再也看不到二姐三姐了!” “呜呜呜……坏人,大坏人!爸爸他是大坏人,王大爷也是大坏人!!” 第200章 宠着她呗 四冬哭得撕心裂肺,秦卿听得心里一阵阵难受。她哄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哄好了四冬。 四冬吸了吸鼻子,然后又看向旁边的二夏和三秋:“宝儿,二姐三姐没醒吗?” “她们……她们会死吗?” 她其实不太明白死是什么意思,但村里一些老人死了,以后就再也见不着了,会住进土包包里。 二姐最怕冷了,以前在刘家,冬天穿不暖,二姐表面不说,可总是冷得瑟瑟发抖,她不想二姐住在土包包里。 还有三姐,三姐是因为她才被打成这样的,三姐最怕打雷了,万一也和二姐一样住在土包包里,那以后下雨打雷了怎么办? 四冬想得简单,想着想着就又想掉泪珠子了。 “冬冬姐不哭,二夏姐和三秋姐没事的!”秦卿攥着小袖子帮四冬抹了抹眼泪。 四冬皱了皱小脸儿,然后自己也揉了揉眼睛:“冬冬不哭,三姐说了,女孩子不能总是哭哭啼啼的,那样不好看。” 若非时机不对,秦卿险些被四冬这句话逗笑。 孩子们总是一天一个样儿,成长得太快了,而仔细算下来,四冬或许是秦家最娇气的一个。 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她很多都不记得了,对老刘家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而这一年多来家里日子越过越好,不再缺吃少穿。 对于她而言,这就已经是幸福堆了。 孩子们虽懂事,却并不耽误大人宠她们,也是因为这,她逐渐变成一副天真无邪的性格。 她和秦卿比起来,秦卿想,或许四冬才是软绵绵的。 而她自己,哪怕也有软绵的一面,但其实更多时候是清醒冷静的,毕竟有个大人的芯子,哪怕心智退化像个小孩子,也只是“像”而已。 “四冬?” 正好秦淮珍进门,她和老头老太太守了孩子们一整夜,天快亮时秦淮珍就出去买包子了,这会儿正提了一堆的东西。 一看见四冬,她赶紧冲过来,摸了摸四冬的额头,发现已经不烧了,这才松了口气:“四冬……”她嗓子眼像是堵住了,有很多话想说,但却说不出来。她是真愧疚,真自责,也真的后悔,感觉很对不住这几个孩子。如果不是她大意,如果不是刘刚……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妈……”四冬扑进了秦淮珍怀里。 秦卿在旁边悄悄看着,她安静地下了床,拽着老头老太太,还有诏安他们,鸟鸟悄悄地离开了病房。 小孩子是最能治愈人心的,她小姑姑现在最需要的,不是爷爷奶奶,不是诏安诏平他们,更不是秦卿自己。 而是二夏、三秋、四冬,她需要这几个孩子。需要见到她们好好的,需要确确实实地感受到这些孩子还活着,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 一家人来到病房外,走远了一点,才悄悄凑在一起吃包子喝豆浆。 老太太有点上火,她熬了一宿没睡,得回偷喝了几口秦卿的灵泉水,不然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兴许早就撑不住了。 秦老头也是一样,精力不济,这早饭吃得很沉闷。 秦卿四处看了看,突然发现……“奶,我妈呢?” 她没看见关引玉。 昨儿她睡觉时关引玉就出去了,但当时没说去干什么,怎么都过了一宿了,还没回来? 老太太摇摇头:“估计她正忙着呢,这回多亏了你妈,跟着咱家跑前跑后的。” 回想昨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儿,不说别的,他们去王家村时,王瘸子那边那么多人,要不是有关引玉在,肯定得起一场大冲突,到时候他们这边至少也得伤上好几个。 再者,要不是关引玉逼问出二夏的下落,兴许双方就错过了,而以二夏当时的情况,兴许真就活不下来了。 老太太欷歔着,心里头充满了感激。 这时,秦卿听见一阵脚步声。 “崽崽儿!!” 关引玉回来了,回来前特意换了身衣服,洗干净了手,甚至还擦了友谊牌的雪花膏,把她自个儿抹得香香的。 她一看见秦卿就神采飞扬,整张脸都靓丽起来,眼神更是明亮如星。 “妈妈想死你了!”. 她一把抱住孩子亲了一口。 秦卿小手抓着个吃剩一半的包子,有点发懵,感觉关引玉身上的味道有一点点奇怪。 在雪花膏的遮盖下,能闻出一些火药似的硝烟味儿,又好似沾染了一些血腥味儿。 她的妈妈到底背着她去干什么了? “宝儿吃的是什么?” “小姑买的,芹菜猪肉馅儿的大包砸。” 关引玉转了转眼珠:“妈妈也好饿哦,妈妈可以尝尝吗?” 秦卿瞅瞅自己手里吃剩的包子,又瞅了瞅上一秒还精神抖擞,这会儿突然虚脱得像个病西施,可一双手却稳稳当当地抱着她的关引玉。 “……” 心情有亿点点微妙。 “那,妈妈尝尝?” “妈妈要抱着宝儿,腾不出手,宝儿喂我好不好?” 关引玉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 秦卿小嘴儿一抽,心说:“我看穿你啦!” 但小嘴儿闭得紧,直接以行动来回应,软乎乎的小手捧着大包子凑在关引玉嘴边。 “妈妈,吃~” “啊~~~” 关引玉张开嘴,笑着轻咬一口大包子。 “嗯,好吃!” 她心满意足地点着头,真是把她幸福坏了。 闺女亲手喂她的包子就是不一样,是她这辈子吃过最好的包子! 咽下去后,她又一口亲在秦卿脸蛋儿上。 可芹菜猪肉馅儿是带着油的,她嘴上沾了一些,也因此涂在秦卿的脸上。 秦卿小脸儿一皱,“妈妈呀!” 那表情,那语气,真的真的老无奈啦! 但自个儿的妈妈,还能咋样,宠着她呗! 与之相比,关引玉却是哈哈一声,畅快地笑了起来。 …… 不过,没一会儿,老头老太太一招呼,关引玉这不着调的就收敛了几分,乖乖地抱着孩子过来和老两口一起吃早餐。 吃饭时大伙提起一件事:“说起来昨天那小子长得可真俊,人家心肠好,救了咱们的三秋,还有二夏……咱还没答谢人家呢。” 老太太提起了这件事儿。 关引玉笑容明亮说:“我打听过了,殷知青叫殷煜行,听说也是春城人。” 秦卿正用小手蹭着妈妈刚亲她时曾在她脸上的油脂。 然而听见这话,她一懵。 “殷煜行??” 她几乎都要忘了她是穿书的! 许春雁是这书女主,而殷煜行,那不正是这本书的男猪脚吗? 第201章 找死 在许春雁上一世,未来这人成了个煤老板,富里流油,但换女人比换一副还快,一副情场浪子的模样走肾不走心。 本以为许春雁都已经坐牢了,原书剧情已经崩得爹妈不认了,她真的是千算万算没想到。 自己竟然还会和原书之中的那些人物扯上关系。 不过…… “奇怪。” 秦卿狐疑起来。 殷煜行家里条件不错,似乎挺有背景的,为什么下乡当知青了? 而且还是安排到王家村那种穷山恶水、村民抱团,并且排外的地方? 那绝对是个下下之选。 “宝儿,你认识他?”关引玉诧异地看过来。 昨儿他们和殷煜行碰过面,当时她心里曾暗暗诧异。 那雪坡附近的足迹已经被扫平了,看得出殷煜行是打算让二夏她们藏在雪坡后头,而他自己将人引开。 从这一点来看,这人具有优秀的反侦察意识,并且头脑清楚,临危不乱。 秦卿刚想点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 这叫她咋说,难道说她没见过殷煜行,但以前在书上看见过,并且因为许春雁的缘故,当时看这本书时,她心里曾悄悄吐槽,好白菜全被猪拱了? “咳咳,”秦卿小脸儿尴尬,只能咳嗽一声敷衍过去。 关引玉扬了扬眉,看来崽崽儿有不少小秘密呢。 她没多问,十分自然地掠过这个话题,对秦老太提议说:“我昨天去了王家村一趟,听那边说王家村挺排外的,殷知青当初似乎不是自愿下乡的,而且……” 关引玉顿了顿,她昨儿走上一趟,直至今早才把事情处理干净,但也并不是光顾着揍人打人,也听来了不少八卦。 “听说……殷知青虽然是省城人,有个很厉害的舅舅,他外公似乎和京城那边能扯上关系,不过他外公似乎出事儿了。” “听说是半年多前的事情。另外就是……” 她心想,那人也真是可怜的,家里有个后妈,亲爸偏心后妈,后妈还带来一个拖油瓶的弟弟。那弟弟比他小个一两岁。【1】 【6】 【6】 【小】 【说】 听说他以前有个喜欢的姑娘,好像叫小茹。但小茹被他后妈带来的弟弟抢走了,俩人已经结婚了,而他为了这事儿和家里大闹过一场,这才被打发到乡下来的。 关引玉说完这些,秦卿又愣住了,这倒是她所不知道的,毕竟当初这书只看了几章开头就因受不了许春雁的人设而删了。 不过……照这么来看,殷煜行那边肯定有条剧情线,若不出意外,小茹这个人物类似白月光女配,如果按原来剧情发展,许春雁和殷煜行在一起后,肯定会和那个小茹有不少冲突。 而殷煜行的后妈、弟弟,复杂的家庭关系,这不正是一本年代文的撕逼配置吗。 顿时,秦卿欷歔。 估计殷煜行那边早就变成一团乱麻了。 …… 当秦卿这么想时,无巧不巧,殷煜行也来公社了。 对他来讲这两年正是多灾多难,首先当初莫名其妙地被一堆小混混捅刀,那事儿到最后也没查出是谁主使,一位老人好心救了他,却被许春雁害得下放北大荒那种苦寒的地方。 紧随其后,他被许春雁赖上了,好不容易熬出头,许春雁另寻新欢了,谁知他家里又出事儿了。 这些事情几乎全挤在一起了,而伤他最深的,却还是小茹这件事。 “哥,我听说你在这边熟人挺多的,小茹怀孕了,最近什么也吃不进去,你能不能帮我弄点好东西?我也正想帮她补补身子。” 殷煜行来到邮局门口,这边有个长相俊朗的年轻人,一笑露出一口健康雪白的牙齿,看模样性子开朗外向,一看见他就亲亲热热地喊上了。 这人正是他后妈带来的那个儿子,叫陈景城。 “呵。” 殷煜行笑了笑,之后越过陈景城走进邮局,他今天过来是为了寄信的。 寄信的地址是北大荒,当初救了他的那个张老头,已经翻案了,但老人似乎对北大荒有了感情,而他自从得知真相后,就在锲而不舍地寄信,甚至若不是下乡插队,他人早就跑到北大荒去了。 他既是感激人家,又是满心愧疚。 “哥,你这是干什么?说起来咱可好长时间没见了,小茹前些日子还念叨你呢,说你下乡之后一封信没有,家里这些人全被你忘了……” 陈景城喋喋不休,一口一个小茹,他笑得越发光彩。 “够了!” 突然间,殷煜行猛地回身,阴鸷地看向她。 “你明知道我对小茹的心思,还从我这边把她抢走,横刀夺爱已经很过分了,现在还来我面前炫耀?” “你是恨不得往我伤口上撒盐吗?” 陈景城一惊一乍:“哥,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小茹可是我媳妇,是你弟妹啊!你这个当大哥的怎么能对弟妹起那种龌龊的心思?” 他蹬蹬蹬地后退几步,仿佛他多震惊似的,而那惊讶的嗓门更是引来不少过路人的窥视。 “咋回事?” “当大哥的竟然看上自己弟媳妇?” “哎哟喂,这可是家丑啊!” 霎时间,有人冲着这边指指点点了起来。就算有人含蓄些,没当着面儿表现出来,可看殷煜行的眼神也是带上了几分异样。 殷煜行用力闭了一下眼,他突然嘲弄笑道:“陈景城,你最好离我远一点,反正我外公、我舅舅……他们已经变成那样了,我现在被你们母子俩撵到乡下来,老头子心里只有你们,没我半分地位。” “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了。” “你要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何况我不是兔子,凡事最好留一点余地。” 陈景城脸色淡了些,两手插在口袋里,突然倾身而来,在殷煜行的耳边说:“哥,可是在我看来,你就是一只兔子。” “虽说兔子急了会咬人,可你爪子被我剁了,牙被我拔了,你就算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 “小茹已经是我的人了,我昨儿和她是在一间屋子里度过的,你知道吗?别看她长得清清秀秀的,瞅着是个文静姑娘,可她在床上,你都不知道她有多带劲儿,骚的跟什么似的……” “砰!” 殷煜行双目赤红,狠狠的一拳头揍在了陈景城脸上。 “你找死!!” 第202章 恕我直言,他们不配 陈景城挨了一拳头,不但没怒,竟然还委屈上了。 “哥,你这是干什么啊?小茹是我媳妇,你对她有那种心思,我不过说你两句,你就冲我发上火了……” 殷煜行早已气得脸铁青,他正要开口时,突然就听。 “小兔崽子!你又在闹腾什么?!” 他身形一僵。 回头看向不远处,就见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袋,却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而旁边一个中年女人戴着皮手套,连忙急匆匆地走过来:“城城,你脸是怎么了?这是被谁打的?” “多大仇,多大恨,你哪儿得罪他了,怎么下手这么狠?这是把你当死仇啊!” 那女人仿佛完全不知情,完全不知是殷煜行干的。 一副为陈景城担心的模样,却斜眼瞟着殷煜行这边。 至于陈景城,他冲着女人眨了眨眼,然后说:“我也不是故意的,可是我哥他……他和小茹……” 他眼圈一红,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可背地里却露出个奸计得逞的表情。 殷煜行!你既然已经下乡了,为什么还要阴魂不散? 你可千万别怪我,谁让老头子惦记你,你到底是他亲生的儿子,担心你在这边缺吃少穿,居然眼巴巴地收拾一堆东西给你送过来。 凭什么呢,都是儿子,凭什么呢?难道就只因为我姓陈? 陈景城讥讽一笑,眼底全是深深的怨毒敌意。 而殷父已经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他手一松,手里提的那些东西全落在了地上。 下一刻,他扬起了手。 “啪——!!” 一个响亮的大巴掌,当街狠狠抽在了殷煜行脸上。 …… 这耳光响起的一瞬间,陈景城一愣,接着神色大热。 他双眼放亮地看着殷父,紧接着又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窃喜的神色。 殷父也愣了愣,他刚刚……就只是一时来气而已。 殷煜行被打偏了一张脸,他半边脸火辣辣的,嘴角都破了,唇角淌出了鲜血,眼神也变得阴鸷许多。 见他没吭声,殷父有点内疚:“你……你也太不像话了!都已经老大不小了,城城他……” “呵。” 殷煜行讽刺地冷笑一声,瞥他一眼,用手背抹掉唇边血迹,旋即扭头就走。 什么亲爸不亲爸,他已经没爸了。 那是别人的爸。 只是从前他看得不透彻,总以为,好歹还是有着几分父子感情的,好歹他是他的亲生儿子。 但原来……这又算什么呢? 他殷煜行又算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笑话! 他眼底压下了一抹红,低头疾行时,不小心撞在一个人身上。 “抱歉。” 他仓促地看了一眼,见对方是个身材高大魁梧的男人,男人长相立体,一副冷峻的面相,棱角分明。 但似乎有什么好事儿,这会儿浓眉高高挑起,步履轻快,浑身透着一股子轻松劲儿。 这正是顺顺利利地将沉重的工作撇给尹文池,并连夜坐车跑到这边,只可惜天亮之后才抵达的秦淮山。 秦淮山看了一眼殷煜行,两人短暂对视。 殷煜行摸了摸自己的脸,脸庞已经肿了,甚至就连眼角都肿了,一只耳朵像钻进了蜜蜂似的,嗡嗡嗡的。 他眼梢越来越红,僵硬地点了一下头,就立即越过秦淮山走远了。 “秦营长?” 正好这时,关引玉拎着一大包垃圾从卫生所出来,一看见秦淮山她就愣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她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秦淮山无奈:“都已经说了,别再那么叫了,你直接叫我名字不行吗?” 毕竟他早就退伍了,已经不再当兵了,从前的职位、头衔,全是过眼云烟了。 关引玉眉梢一挑:“叫名字也太亲热了吧?要不……我管你叫秦厂长?” “哦,差点忘了,你是个副的,还得再加个副字,那秦副厂长?” 秦淮山:“……” 诡异沉默一会儿,“你开心就好。” 说完,又问:“你怎么在卫生所?宝儿她们呢?” 关引玉的脸色变了变,收起几分不着调,她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你先过来吧,我慢慢告诉你。” …… 不久。 秦淮山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面无表情地冲进了卫生所。 他握住房门的把手,猛地推开病房的大门。 “爸?” 秦卿逮住了。 她正和四冬一起守着二夏和三秋,这俩孩子还没醒,她刚刚又喂了许多灵泉水。 秦淮山眉目一沉,他长吁口气,轻轻把秦卿抱了起来,才低声问床边的秦淮珍:“二夏她们还没醒?” “没……”秦淮珍憔悴地摇了摇头。“大夫说伤得重,孩子之前又受了惊吓,说这是什么心理自我保护机制,让她们多睡会儿。” “等睡够了,自然而然就醒了。” 秦淮珍说完,拿起一条热毛巾,仔细地帮俩孩子擦了擦脸,小心地避开她们手上、脸上的伤口。仿佛孩子是瓷器,生怕碰疼了孩子们。 秦卿还呆愣着:“爸你怎么过来了?” “爸想你了,不放心你来这边,就跟过来看看。” “那厂子呢?” “小孩一个,操心的倒不少,有你尹叔叔在呢。” 说完,秦淮山轻轻亲了小秦卿一下,就把孩子放在了地上,他神色一变,没了方才的温柔,严肃地问:“刚刚关队和我说刘刚下落不明,没发现他人影儿。” “这事儿你是怎么打算的,你想怎么办?”166小说 他单刀直入地问秦淮珍,半句废话也没有。 但秦淮珍却看出,秦淮山这是要帮她出气,要给她撑腰,帮她讨回个公道。 只要她这边给句话,他就立即要行动。 “大哥……” 秦淮珍不禁哽咽起来,或许这就是家,这就是哥哥,她心里难受得不行,眼睛里也仿佛上了雾。 “我想让他罪有应得!他不该这么对我的孩子!” 秦淮山严肃颔首:“行,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 说完,他弯下腰,单手拄着膝盖,另一只手放在秦卿头上揉了揉,神色又缓和了下来。 “宝儿……” “爸,你去!我乖!” 他刚开口,秦卿就推了他一把,知道他要去干什么。 秦淮山笑了,“行,那你先待在这儿,等爸办完事,就过来接你。” “好!” 她脆生生地应着,并用力地点了一下小脑袋。 而秦淮山则是重新直起腰,一副杀伐果断的模样,他立即推门而出。 “关队?” 出来时正好看见关引玉双臂环胸,一副背靠墙壁闭目养神的散漫模样。 关引玉睁开眼,“走吧!” 之后,长腿一撑,她两手抄兜,率先走出了卫生所。 秦淮山:“……” 沉默一会儿,突然笑了。 “倒是挺久没一起联合作战了,上回好像是两三年前的事情了。” 关引玉步履一顿,停下来回过头,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秦副厂长,恕我直言,他们不配!” 什么联合作战? 砍瓜切菜配用这词儿吗? 不过是一个垃圾,想踹就踹了,想揍就揍了。 那死耗子如今不知躲在哪儿,这才是眼下最难办的。 不过秦淮山是干侦察出身的。 有了秦淮山,关引玉也就不愁了。 知道用不了多久,必定能将刘刚绳之以法。 第203章 醒了 两人走后,秦卿和四冬手牵手,俩孩子继续眼巴巴地瞅着二夏和三秋。 秦老头、秦老太,还有诏安他们已经回去了,毕竟二夏的衣服不能再穿了,得回家拿点东西回来。 不过话痨小六却留下来了。 因为他性格好,是家里最开朗的,像个小太阳似的,偶尔有点傻乎乎缺心眼,但越是这种时候,这孩子的作用越大。 老两口心想,小六留在这儿,万一二夏她们醒了,好歹能调解下气氛,让俩孩子不必太难受。 上午十点多,外面天气阴下来,再次刮起了风雪。 秦卿拿着小勺子,四冬捧着小水杯,俩孩子正在帮三秋喂水。 三秋呻吟了一声,“嗯……咳!” 她呛到了,咳嗽了一声,可秦卿眼神一亮。 “三秋姐,你醒啦?” “宝儿……?” 三秋一副迷迷糊糊的表情。 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好长一个梦,那梦里冰天雪地,有人在打她、打二姐,她浑身是伤,好害怕,好吓人,好想哭……但她得坚强点儿,她还得带着四冬跑呢,她得让四冬把消息送出去,让人过来救二姐。 三秋恍恍惚惚的,突然感觉身上有点疼,远不像梦里那么严重,但还是感觉很不舒服。 而且空气里充满了卫生所特有的消毒水味道。 她一呆,“四冬?” 眼神飘向秦卿身边,看见四冬白白净净的小脸儿。 “三姐!!” 四冬甜甜地叫着,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小六见她醒了,立马往外跑:“小姑小姑,三秋醒了,三秋她醒来啦!” 秦淮珍正好出去倒水,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撒腿就往这边跑。 “三秋!”她冲进房间。 “妈……” 孩子看着她,软乎乎地叫了声,也叫她心里一软,鼻子也开始发酸。 “好孩子,没事了没事了,别害怕,有妈在呢。” 她一把抱住了三秋,三秋吸了吸鼻子,然后看了看隔壁病床的二夏:“二姐她还好吗?”166小说 秦淮珍一顿,“没事,你二姐没事的,她只是睡着了,一会儿就醒了……” 三秋眼圈儿一红,而母女俩正提起二夏,秦卿就看见二夏睫毛颤了颤,她眼神一亮,“小姑姑,快看!” “二夏?”秦淮珍屏息,盼着二夏赶紧睁开眼。 二夏睫毛颤得更厉害,好半晌,才虚弱地张开眼睛,双目失神地看过来。 “……妈?”她嗓音沙哑得厉害,之前大伙发现她们时,她伤得远比三秋严重多了。 秦淮珍喜极而泣,又哭又笑的,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笑着笑着就忍不住掉下滚烫的泪水来,哭着哭着又不禁咧开了嘴。 “嗯,妈在呢。” 她哽咽着,二夏也抽噎了起来,“妈,我害怕……” 她想要起身,但发现自己手背上正插着输液针,秦淮珍连忙扶了她一下,她把脸埋进秦淮珍怀里,小手紧紧地搂住秦淮珍的腰。 “妈……我还以为,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的身体在瑟瑟发抖,她无疑是承受最多暴行的,那些可怕的事情她不想回想,孩子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只有在她妈身边才能好一点儿。 才能感到安全点儿。 但她并没有沉浸在这种心情中太久:“妹妹呢?” “三秋和四冬也在呢,她俩没事,二夏,你是好样的,把他们保护得很好……” “三秋受伤了……” “这不怪你,你已经尽力了。” 二夏咧了咧嘴,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孩子怎么样?病人醒了吗?” 昨儿帮二夏她们治疗的是个女大夫,但女大夫值完夜班已经回去了,来接班的是个男大夫。 当这男大夫推门而入时,二夏身形一僵,猛地脸色发白,仿佛再度被拖回之前那些噩梦般的阴影中。 她挨了打,她的棉袄被扯开了,她的衣裳被撕坏了。 三秋她们扑过来,那个坏人凶神恶煞,想打她的妹妹,她也不知自己抓到了什么,她拼命地往那个人身上砸,可是她的力气太小了。 她被一脚踹在肚子上,她撞到了脑袋,那个人冲过来扇她巴掌,狰狞地骂她小兔崽子,小贱人。 三秋她们想救她,她却害怕三秋她们挨打,她拼尽全力托住那个坏人,让三秋她们跑…… “二夏,二夏?” 秦淮珍发觉二夏模样不对,连忙轻唤了几声。 二夏脸色煞白地回过神来,却一副很懂事的模样:“妈,我没事。” 她小小声地说,可眼神里满是惊悸,畏惧地看着那个男大夫,双目逐渐失神。 仿佛对方并不是医生,而是那个对她们又打又骂的恶鬼…… “二夏姐……” 秦卿迈开小腿儿,她察觉到一些东西,突然爬上床,一把抱住二夏的脑袋,让二夏把脸埋在自己怀里。 她小手轻拍着二夏:“二夏姐,不怕不怕哦,没事了,咱们看不见,咱们把眼睛闭上……” 她小小声地说。 三秋不明所以:“二姐这是怎么了?” 四冬感觉很难受,却说不出来是怎么个难受法。 而那男大夫也是一脸糊涂,他拿着听诊器走了过来,朝二夏伸出手:“我先帮她检查检查……” “不要……别打我!” 二夏刚被秦卿安抚好,但余光看见大夫朝她伸过来的手,她一脸惊恐,不安地抓紧了秦卿的小手。 怎么办,怎么办,她像一只惊弓之鸟。 “小姑!” 秦卿手被抓得疼,却立即喊了声秦淮珍。 秦淮珍本是茫然,但这会儿反应过来,赶紧一步挡在了二夏身前,“大夫,多谢您,我家孩子没事,已经好多了……” 她推着大夫往外走,大夫却莫名其妙。 “这……” 接着,突然想起交班时昨天那位女大夫说的,男大夫恍然大悟,登时一脸惭愧。 “抱歉抱歉,同志,对不住。” 他赶紧收起听诊器,连忙离开了病房。 过了好半晌,秦淮珍回来后,发现二夏已经渐渐安定下来了,但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她垂着小脑袋,左手拉着三秋,右手拽着四冬,眼圈圈儿里含着泪。 她一看见秦淮珍,就强忍着眼泪吸了吸鼻子:“妈,对不起……” 她刚刚不该那样,大夫没有恶意的,大夫不是坏人,是来帮她看病治伤的,可是、可是……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控制不住。 她看见对方,就是很慌,就是很怕,她……她变得好奇怪。 秦淮珍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嘴唇:“二夏啊,你没做错什么,你不用道歉的。” 是她这个当妈的不好。 秦淮珍一把抱住了孩子们,却强忍着没哭,她不能因为这种事掉眼泪,不然只会给孩子增添负担。 第204章 秦副厂长他好野 秦卿感觉病房里的气氛实在太压抑,她自个儿红着眼圈转过身,看见小六站在门边抽抽噎噎。 “六哥?” 小六哭得满脸鼻涕泪,马上擦了一把脸:“我没哭!我也不知咋,眼泪它自个儿往下掉!” 小六高高地扬起下巴颏,露出一副倔强的样子。 秦卿小嘴儿一抿,有些想笑,心情突然好了不少。或许这便是爷爷奶奶把六哥留下来的用意。 其实这种时候,并不是越多人关心就越好,也并不是一堆人围着二夏嘘寒问暖就能治愈什么,那母女几个正在拼尽全力地坚强起来,在努力治愈她们自己,也在相互治愈。 而,另一头。 “就是这儿?” 关引玉皱着眉,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嘉祥县。 县城这边有条小巷子,巷子深处是个乌烟瘴气的院子。 秦淮山点着头,“应该就是这儿没错。” 他之前多方打听,甚至还去了王家村和刘家村一趟,综合所有线索,昨日刘刚把二夏她们送到王家后,就从王瘸子那里弄来一笔钱,他不知是何时染上赌瘾,既然一直没回刘家村,那么可能性就只有一个。 于是二人顺藤摸瓜地找到这边儿。 关引玉心烦地叼着一支烟:“这姓刘的得是多大的一颗心?” 秦淮山也掏出烟盒点了一支:“虽然有时候很难以置信,但世间确实有像他这样的父母。” 两人对视一眼,接着,关引玉心烦地别开脸,觉得秦淮山还不如不说,这真是越说越糟心了。 隔着院门能听见里面打麻将的声音。 一支烟结束,关引玉长吁口气,她活动着手脚,按着肩膀来回摇晃着手臂。 “走,一起上?” “嗯。” 秦淮山点着头,立即双手合紧垫在膝盖上,这边院墙砌得比较高。 关引玉三两步冲上前,踩着他的手,他在下方托举,而关引玉利落一跃。 登时像只猫儿似的,悄然无声地落在了墙头上。 她没急着下去,而是冲墙外的秦淮山伸出一只手。 但秦淮山只看了一眼,并没有握她那只手。蹭蹭两步顺着墙壁就攀登了上去。 关引玉:“……” 突然就觉得,有些人他注孤生是真的蛮有道理的! 像他这种人,当年到底是怎么娶上媳妇的?真是稀奇。 收回心中吐槽,二人训练有素,双方一个堵正门,一个堵住了后窗户,心里在默默数秒。 时间一到, “砰——!” “什么人?” 秦淮山一脚踹开了房门,里面的人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男人叼着烟,他紧张地问:“是谁?是不是条子来了?” 他抓起一把钱塞进兜里,作势就想跑。 这屋里乌烟瘴气的,人数不少,然而秦淮山冲过去,砰地一脚踹在男人后背上,叫男人摔了个大前趴子。 他正要爬起来,突然嘎嘣一声,竟然被反剪住胳膊。 “疼,疼,疼!快放开!” 男人疼得五官扭曲,他回过头来想求饶,然而一看见身后那张冷峻又满含煞气的面容,他狠狠地愣了愣。 “秦……秦淮山?大哥??” 这人正是刘刚。 刘刚一脸懵逼地看着秦淮山,整个人仿佛傻了似的。 秦淮山不是进城了吗?已经很久没回过嘉祥县这个小地方了。 不对,难道是秦淮珍?因为他把二夏那几个赔钱丫头卖给了王瘸子,所以秦淮珍通知了远在省城的秦淮山? 刘刚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儿,登时心里骂个不停,可表面却哭爹喊娘地求饶道:“这,这……大哥,有啥话不能好好说?咱好歹是一家人……” 然而嘎嘣一声,秦淮山粗暴出手,直接卸了刘刚的下巴,他抽出皮带反绑住刘刚的双手,期间因他手劲儿大,叫刘刚疼得满脸冷汗,可下巴都被卸了,再疼也没法发出声音来。m. 做完这一切,秦淮山又是狠狠一巴掌抽在刘刚后脑勺上。 “谁和你是一家人?” 他冷笑着,又看眼其他人:“各位,聚众赌博可是犯法的。” 他环视一圈儿,突然一顿。 当初秦淮珍和刘刚离婚时,得知刘家所为,秦家这边就气得不轻,人人想帮秦淮珍出一口恶气。 那时候秦淮山身体瘫痪,不良于行,虽然没法动弹,但曾私底下叫住秦老头,安排了一番。 可惜那事儿后来不了了之了。 他当时就知道,刘刚品行不端,想把刘刚送进局子里劳改,但刘刚这人用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小奸小恶没断过,不是什么好人,但足以令他枪毙坐牢的大事当时尚未发生。 所以秦淮山思来想去,只能从他烂赌那方面入手。 可惜……事情他都安排好了,但原本开在公社那边的秘密赌场突然搬走了,似乎是听见了什么风声,又或者是得罪了什么人。 总之赌场一搬,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没想到,原来是搬到县城这边发展来了。 “兄弟,混哪边道上的?单枪匹马就敢闯进我们这里来?你还真是没把我王老五放眼里!” 一个彪形大汉冷笑着走了出来,附近的人自发性地让出一条通道。 刘刚心情一振,立即用眼神向对方求助。仿佛在说:王哥,救我!! “姓王?王家村的?” 秦淮山皱眉说。 王老五一愣,这人怎么知道他底细? “呵……” 秦淮山笑了,但笑容冷硬。 这不是巧了吗,王瘸子已经被关引玉解决了,他来晚了,对于二夏她们遭遇的事情,他心里虽憋着一股火儿,但王瘸子如今正被拷在派出所的暖气片上呢,他总不好冲进派出所打人吧。 但眼下遇见另一个姓王的,还全是王家村出来的,他顿时心情就好了。 …… 屋子后头。 关引玉靠着墙,旁边是一扇窗户,窗户旁边还有一扇窄门,暂时没人往外逃。 她听见里头传来的动静。 “砰——!” “啊!” “格老子的,哥儿几个一起上!” “啊——!” 又是一阵惨叫声响起。 “啧啧,”关引玉砸了下舌,习惯性地掏出香烟点了一支。 有一说一,秦营长……啊不,秦副厂长,他还挺野的。 第205章 爸爸是个大可爱 不久,秦淮山身上沾了些血迹,王老五见打不过就想带人逃。 但后门刚推开,迎面就挨了一脚,被叼着烟的关引玉给踹了回来。 之后,又过了十来分钟。 一行人满头雾水地赶来这边:“刚刚有人匿名举报说这边有人聚众赌博?” “可我听着咋静悄悄的呢?” 然而推开门一看,“好家伙!” 屋子里绑了不少人,有人用布条子勒住了嘴巴,也有人趴在地上,手脚在背后捆绑在一起。 一个个鼻青脸肿的,那叫个凄惨。 …… “爸!” 秦淮山他们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老头老太太,还有诏安他们全都过来了。 秦卿一看见他,就立即撒开小短腿儿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在他腿上。 “爸,你事情办完啦?” “嗯,办完了。” “你小姑她们怎么样?” “二夏姐和三秋姐醒了,就是……”秦卿小声地把之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秦淮山皱了皱眉,然后揉揉她的小脑袋,“走,咱们去看看。” 等来到这边时,秦淮山发现,秦老头正面无表情地杵在病房外头,诏安他们面面相窥,也紧跟着秦老头,完全是一副被罚站的姿态,简直就像犯了什么错似的,一个老头,九个小子,从高到矮排成了一排…… “这是?” 秦淮山迷惑。 秦卿心说这搁谁看了都得迷糊,小嘴一抽抽,于是小声地解释:“爷爷他们只能站在这儿,二夏姐有点怕他们。” “那我……?”秦淮山指了指他自己的鼻子。 秦卿顺着她爸的大长腿滑了下来,然后牵着她爸的大手,迈开了自个儿的小短腿。 领着她爸站在了秦老头身边。 嗯!个儿最高的站在第一个。 “爸,你乖,在这儿等着吧!” 秦淮山:“?” 于是,就这么,虽说回到了公社卫生所,但秦淮山却被迫成为罚站者中的一员。 他一时哭笑不得,但转念一想,心情也沉重了几分。 屋里,秦老太和秦淮珍正在帮二夏三秋穿衣服。 秦卿给这俩孩子灌了那么多的灵泉水,虽说她们皮肤表面依然留下些淤青痕迹,但其实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身体依然不太舒服,酸疼的地方有些难受。 “奶奶,小姑,我爸回来了。” “你妈呢?” 秦卿摇晃小脑袋,“没看见,”但她估摸着,她刚刚看见她爸袖子上沾了点儿血迹,俩人应该已经把刘刚给抓住了。 所以这会儿只有她爸一个人回来,她妈要么是正在看守刘刚,要么就是带着刘刚去派出所了。 老太太叹了口气,之后扶着二夏,让二夏从床上下来。 “二夏,能自个儿走不?” 二夏低着头,轻轻地点了点小脑袋,“能的,姥姥。”她这么回答说。 “走吧,咱回家。” 医院里人来人往的,有不少生面孔,这孩子如今特别怕生,所以经过商量之后,老太太决定带她回家。 老人牵着二夏,秦淮珍则是带着三秋和四冬。 秦卿跑在最前头,帮她们开门。一出来就看见排排站的秦淮山等人。 “宝儿……” 小八小九眼巴巴地望过来。 他们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被罚站,但刚刚爷爷说,站着就对了,就在这儿等着吧。 于是他俩就很乖。 可这会儿看见小秦卿,俩孩子表情极度一致,不知不觉地撅起小嘴儿来。 秦卿悄悄地往小八小九手心里塞了两颗大白兔奶糖,然后又拿出另外几颗分给了其他孩子们。 这时秦老头不苟言笑地瞅眼二夏,二夏低着小脑袋,没敢看他。 老头啥也没说,只是转身道:“走吧,回家。” 不过往前走了两步,老头像是想到什么,突然一把扯住大孙子秦诏安,这祖孙俩不知嘀咕了什么。 不久之后,孩子们呼啦啦地散开,围成了一圈儿,把二夏他们圈在了最里头,像一面面人墙似的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也叫二夏她们难以看见人墙之外的那些陌生人。 “二姐……”三秋扯了扯二夏的手。 二夏“嗯”了一声,她眼圈儿一红,悄悄地抬起眼睛,偷瞄着秦老头。 这是爷爷,她不该怕爷爷的。 她左边是大安哥,右边是二平哥,后头是小三小四他们……这些都是她的家人,她不该怕他们的。 二夏悄悄吐出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形容这会儿的感觉,但莫名地想掉泪。 却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更加暖和的,叫她心里暖融融的感觉,仿佛被好多好多温情炙热的东西包围了,让她自打苏醒后,头一回感到像现在这么的安心。 这种安全感,甚至远胜她之前紧挨着秦淮珍,埋进秦淮珍怀里的时候。 …… “宝儿,上来,爸背着你。” 秦淮山觉得自己个头儿太高了,也太显眼了,就落在最后面,牵着小闺女的手。 秦卿伸直了脖子看向人圈儿里的二夏,一边看一边摆着小手说:“不用不用,宝儿走得动。” “路还远着呢。”【1】 【6】 【6】 【小】 【说】 “嗯啊。” “宝儿,再过几年你长大了,爸爸就背不动你,也抱不动你了。” 老父亲的玻璃心有点受伤了,岁月总是不留情,时间过得太快了,哪怕他觉着自己还年轻,但一晃,宝儿比起以前长高了至少半个头。 等往后再一晃,就得变成大姑娘了。 所以趁着孩子小,能背就背,能抱就抱,不然往后可没这福利待遇了。 秦卿一顿,歪着小脑袋看过来,半晌,一副“你怎么这么难搞呀”的表情,却伸出自己的小手手。 “抱!” 于是秦淮山高兴了,一把抄起孩子搂在了怀里,让秦卿稳当当地坐在他臂弯中。 他托着闺女的小身子,神采飞扬,意气风发,走起路来那更是健步如飞了。 秦卿憋不住想笑,觉得她爸还满可爱的呢。 嗯,她是小可爱,爸爸是个大可爱!! 第206章 千年老醋成精了 从公社到凿子岭,队伍阵型一直没变过。 秦淮山抱着宝贝闺女在最后头压阵,秦老头则是虎虎生风地走在前头,而四面八方是秦家那些孩子们。 二夏起初低垂着小脑袋,但是渐渐的,敢抬起头,敢看看大伙儿了。 小六是个调皮好动的,忍不住想冲二夏那边伸脖子,但被他旁边的小五一把拽住了。 小五冲他使了个眼色,他马上小脸一板,做出一副挺胸抬头目不斜视的模样,再也不敢多看了,生怕自己多看几眼会叫二夏不自在。 起初大伙一言不发,但走着走着,秦老太像在琢磨什么,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老头子,这眼瞅也快过年了,咱家年夜饭吃啥好呢?”m. 秦老头步子一顿,说:“肯定得做拔丝地瓜,孩子们爱吃那个。” “小六儿总吃糖,是不是长蛀牙了?” “我没有!” 听见自己被点名,小六马上大声回答,还咧嘴露出一口健康的小白牙。 “奶,你看,宝儿说了,饭后要漱口,睡前税后要刷牙,不然就不给我吃糖了,你看我多认真,我每天都刷两边牙!” 说完,小六又嫌弃似地瞟眼小五:“我才不像五哥呢,五哥有几回晚上睡觉就忘记刷牙了。” 小五脸一抽:“我看你是胆肥了!” 他不轻不重地拧了小六一把,俩孩子打闹起来。 就这么,队伍气氛肉眼可见地变好了,不再像之前那么沉重,大伙儿聊着家常话,也不是多么重要的话题,但温馨又轻松。 二夏起初听见大伙说话时,心里还有点紧张,以为是要说她自己的事情。可慢慢的,听着听着,她就放松下来,有时自个儿低着头,忍不住一抿小嘴儿悄悄偷笑。 秦老太眼角余光留意着这边,见她这副模样,也是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 甭管咋说,好歹孩子活下来了,对比生命,别的问题都不算问题,只要家里细心点,迟早能令这个孩子好起来。 老太太这么一想,就感觉心里又有盼头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样人前沉默,人后长吁短叹了。总归是有办法的。 秦卿这会儿已经骑到她爸脖子上了,抱着她爸的大脑瓜子,她视野占据最高点,向下方俯瞰全是黑乎乎的脑瓜勺。 她瞧了瞧秦老太,又看了看二夏,小手抓着她爸的大耳朵把玩了起来,一会儿搓搓一会儿捏捏,把她爸的耳朵当成橡皮泥了。 秦淮山眉眼无奈,却不禁带上了笑容,闲庭信步似地跟着大部队,一双大手握住闺女的小短腿儿,免得闺女掉下来。 …… 这时候天已经冷了,这大冬天雪下得那么厚,一出公社就见人迹罕至,毕竟外头风寒大,这时候又处于农闲时节,许多人都在家里猫着呢,不愿出来走动。 回来路上平安无事,没遇见什么人,而一进入秦家大院儿,二夏松了口气,像是悬起的一颗心终于落底了。 老太太招呼着:“来来来,淮珍,快过来,咱娘俩给他们爷儿几个做饭,这也差不多该饿了。” 这会儿天都黑了,秦淮珍看眼二夏,二夏说:“妈,你去吧,我没事。” 秦淮珍点了下头,又不太放心地回头瞅了瞅,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去厨房。 然而一来到这边,她就挨了秦老太一巴掌,那大巴掌落在她肩上,叫她懵了一下。 秦老太瞅瞅二夏那边,见三秋四冬牵着二夏的手回屋了,她这才压低声音:“孩子已经够不好受了,你别总盯着她,咱家这么多的人,她不会不见的。你态度得自然点,你自然了,孩子才能够自然,知道不?” 秦淮珍恍然大悟,老太太吃得盐比她吃得米还多,怪不得喊她过来做饭,感情是这么回事儿。 “娘,我知道了。” 秦老太一瞅她就想叹气,“知道就好,你也得打起精神来,别整天苦瓜脸,你得冲着孩子多笑笑,咱在孩子面前就当没发生过那种事,你要是愁眉苦脸的,只会让孩子更难受。” 老太太又感慨着,“二夏呀,她性子好,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肯定不愿意你因为她的事情不开心。” 秦淮珍险些掉泪,老太太这些话全说到点子上了,看问题是真的很清醒。她感觉真是受教了。 “嗯!娘,我都明白了!” 秦老太又瞅她一眼,这才拍拍她的肩,想了想,又一把搂住她:“你要是心里不舒坦,等回头孩子们睡了,你来娘这屋,在娘怀里哭,别一个人撑着,知道不?” 这话一出,秦淮珍又险些笑了,她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不过……“嗯!” 她重重地点着头,眼圈儿都快红透了,可脸上却带出了笑模样。 晚上吃的饭很丰盛,烧茄子,溜豆腐,还有黄瓜炒鸡蛋,甚至还炖了一条无刺的清江鱼,一些不合时节的蔬菜当然全是秦卿悄悄从空间里掏出来的。 她空间里的土地能种植,早在发现自己物资消耗太快时,她就悄悄让她爸帮忙买了许多种子洒进空间里,庄稼和各类蔬菜收割了一茬又一茬,如今粮仓再次囤满了。 只是,关引玉一直没回来。 吃饭时秦卿没提这件事,可一吃完,她跳下凳子拖住她爸的大手,父女俩悄悄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她仰起雪白的小脸儿噘嘴问:“爸,我妈呢?” 秦淮山长得高高大大的,但其实有颗玻璃心,他幽怨地看着面前的小不点儿:“宝儿,爸发现,你有妈之后,你就不怎么需要爸了。” “你看,你总粘着你妈。” 这是谁家千年老醋成精了? 秦卿看得一愣一愣的,她爸这是在吃醋吗? “哪有?”她马上小脸儿一板! 一把抓住她爸的大手:“爸,你最好啦,宝儿最喜欢你啦!” 哥哥们有事没事总争宠,在哥哥们的调教下她早就变成端水大师了,如今那不要钱的甜蜜好听话儿一股脑地往外冒,马上就把秦淮山给哄得陶陶然了。 心气儿顺了,秦淮山亲了一口闺女的小脸蛋儿,才弯着眼睛说:“你妈看着刘刚呢,今晚不回来。” 秦卿:“?” 第207章 他的小棉袄漏风了 质疑地看着她爸,她就不明白,她爸到底有多钢铁直男?孤男寡女的,让她妈看守刘刚,她爸也是真放心! 但,转念一想,她妈那个力气,是真有亿点点大,而且又是个女兵尖子的出身。 于是乎…… 不但秦淮山放心了,秦卿也放心了。 嗯!妈妈太厉害,当然叫人安心了。 “刘刚没被送去派出所嘛?妈妈一个人看着他,她那边有吃的吗?她那边暖乎吗?会不会饿着冷着?” 像个小小操心婆,她嘀嘀咕咕了起来。 秦淮山叹气,“宝儿,你妈都二十来岁了,挺大一个人了,她饿不着的……” “不行,你给她送点吃的去,她是我妈,万一她饿着,我会心疼的!” 秦卿一脸认真地这么说,秦淮山只好举双手投降。 果然,自打关队成了宝儿的妈妈,闺女就又被分走一半了,不然以前闺女只惦记自个儿,只惦记自己家里这些人。 秦淮山忧伤地想着,生平地一个情敌没想到竟然是孩子的妈,他的贴心小棉袄已经有点漏风了,成了别人的小棉袄,哎! 但还能咋地?只能认命呗! 于是认命的秦淮山拎着一大兜东西,在大伙睡着后趁夜出发了。 …… 以前秦家搬家前,那时候秦卿为了从空间偷渡物资,曾带着哥哥们一起上山,在山上的防空洞里弄了许多木箱子,那些木头箱子里塞满了各种过冬穿的棉衣毛衣。 而刘刚被抓后,秦淮山和关引玉商量之后,并未直接将人送去派出所,而是带回这里,暂时看押起来。 当然这并非长久之计,按他们的打算,过个一两天就要把人转移到派出所那边,届时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国家法律是公正的,他们也不必再额外干涉。 至于这会儿…… “谁?” 关引玉十分警觉,她本是躺在一个临时用木头搭成的床铺上,防空洞里烧着小炉子取暖,有被有褥,旁边也有一堆吃的,这全是提前准备的。但听见防空洞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立即警觉,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腰上。 “是我。”男人低沉浑厚的声音从防空洞外传来,接着是对方沉稳扎实的脚步声。 关引玉眉梢一挑:“秦副厂长?你怎么来了?” 她皱了皱眉,“宝儿还那么小,半夜睡觉没人看着能行吗?” 秦淮山:“……” 心想,我也想陪着我闺女,但我闺女变成你的小棉袄了。 他面无表情地瞅着关引玉:“宝儿让我给你送过来的。” “宝儿?”关引玉眼神一亮。 秦淮山将东西放在地上,她立马跑过来,蹲在地上翻了起来。 啊我死了!! 崽崽儿也太贴心了吧,这一大兜东西,竟然准备了大棉衣,还有被子褥子,虽说她这边有,但这是崽崽儿的心意呀。 还有吃的,而且还有一大壶热水,像是驱寒的生姜红糖等等,那更是必备的,零食瓜子花生糖炒栗子等,也很全面,甚至还有牛肉干,和满满当当的两个大饭盒,里面菜色可丰盛得很。 不过这饭盒模样有点奇怪,像个小桶似的,外壳是塑料的,似乎能保温,跟水暖瓶的作用差不多,这叫关引玉看得很是稀奇。 “崽崽儿真好!”关引玉笑弯了眼睛,想也知道这肯定是崽崽儿自己的意思,毕竟秦淮山,这人…… 作为父亲,当然是称职合格的,而若是论起作为家中大哥,又或者作为父母的儿子,乃至孩子们的大伯,这些角色他都信手拈来,他都做的不错。 但男女关系这方面,关引玉不得不说,这人就是一木头,一冰疙瘩,哪怕她对他没那方面的意思,也已看出他那不解风情的本性。大风小说 总之在女人这方面,他是粗心大意的,从不关注,从不在乎,也谈不上体贴不体贴,总之就是这人如果用来当丈夫,怕是得把人气死。 “不错不错,”关引玉笑得开怀。 秦淮山面无表情地瞅着她,半晌,拖来一个箱子坐下,“我看不如你回去?” “怎么?” 关引玉正在拆筷子,打算吃饭,其实她已经吃完了,但崽崽儿给她准备的,她就算撑死了也还能继续吃! 防空洞里点着蜡烛,昏黄烛光幽暗不明地映照在秦淮山脸上,秦淮山说:“你好歹是位女同志,孩子不放心你,不如你回去。” 关引玉感觉“孩子”才是重点,她似笑非笑,“这会儿才想起我是女同志?我可不比你们男同志差。” 秦淮山感觉她伶牙俐齿,“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他一时口拙,他很清楚关引玉的本事。 关引玉哈哈一声,被逗得往后仰,“过分正经。” 她这么评价了一句。 “崽崽儿给我准备的东西,我是一定要吃的,就算你想要留下,我也是照吃不误,才不会留给你。” 她一副护食模样,将东西全拢到了自己这边。 秦淮山:“……”无言以对。 算了,她开心就好。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关引玉吃完一盒饭,留下了另一份,瓜子干果带走一些,但也剩下一半给秦淮山。 她说是那么说,但怎么做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我走了,祝你守夜愉快。” 说完潇洒地摆摆手,拎着东西她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想她崽崽儿了! 傻子才会不同意,回去抱着香香软软的小崽崽儿睡觉,那多香呀,防空洞有什么好的。 秦淮山:“……” 沉默许久。 半晌,用力闭了一下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了。 但,今天晚上,注定抱不到他的闺女了,他闺女被关引玉搂了。 一想他又吃味儿了。 …… “唔……妈妈?” 秦卿翻了一个身,模模糊糊看见有人走进来,黑夜里对方轻手轻脚的,但窗外月光洒进来,秦卿认出了关引玉。 “崽儿,还没睡?” “刚要睡着。” “你先睡,我一会儿就过去。” 她脱掉鞋子,脱掉外衣,坐在炕上等了许久,直至自己身上暖和过来,自己摸了摸,发现身上并不凉,这才放心大胆地钻进被窝里,搂着闺女一夜好眠。 而秦卿无意识地往她怀里蹭了蹭,小脑袋枕着她胳膊,睡得可香可香了。 第二天。 第208章 太阳晒屁股啦 “宝儿,该起床了,不然太阳该晒屁股啦。” 已经上午九点多了,今儿外面天气不错,关引玉一把拽开挡住窗户的小碎花窗帘,笑着轻轻拍拍崽崽儿的小屁股。 秦卿迷迷糊糊地呻吟一声,然后小手揉着眼,慢慢吞吞地从被窝里面爬出来。 “来,快穿衣服。” 关引玉抽出压在褥子底下的棉袄棉裤给秦卿套上。 家里火炕还热乎,而这棉袄棉袄在褥子底下烙了一宿,如今还带着温度,穿在身上一点都不冷。 她一只手穿过袖子,握住秦卿的小手,然后又如法炮制,接着认认真真的,把扣子一颗一颗地帮秦卿系上。 这是关引玉头一回和秦卿一起过夜,以前在城里时,她白天虽然来的勤,几乎每天都会去老秦家报道,但天一黑就会立即回她自己的住处。 对于母女俩初次过夜,并且睡一个被窝儿这种事,关引玉可真是有一肚子话想说。 啊啊啊,真是太好了! 她表面笑得温柔,但心里早就不淡定了,崽崽儿小小的一团,睡觉时偶尔会翻身,比如昨天睡觉时,崽崽儿小脸儿贴在她怀里。 今早醒来时,小孩的小屁股顶在她肚子上,真是可爱死了。 而且睡觉时还会发出微微的鼾声,叫关引玉哪怕早上五点就睁开眼,但一直没舍得起身。 孩子在那儿睡,而她一脸姨母笑地在边上看着。 “妈妈?”秦卿刚睡醒时总是很迷糊,直至棉袄棉裤全穿好了,她才稍微清醒一点,不过乍一看,那白净净的小脸儿依然是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爸呢?爸回来了吗?” 关引玉想起昨夜狂吃飞醋的秦淮山,忍不住一乐:“你爸还没回来呢,我等会儿要去给他送点吃的,宝儿要一起去吗?” “要!” 秦卿立即脆生生地回答。 “好,那么宝儿先洗脸刷牙吃饭饭,等咱们吃饱之后再去给你爸送,好不好?” 秦卿弯起了大眼睛,用力一点头。 …… 秦老太她们总是习惯早起,这边已经吃完饭了,但给这睡懒觉的母女俩留了一份儿,正在大铁锅里温着呢。 不过吃完饭时,正准备出门,却突然听见院子外头传来个声音。 “我家刘刚呢?秦淮珍,你说,是不是因为你?” “要不我家刚子咋不见了呢?” 秦卿探着小脑袋一瞅,登时小脸发沉。 她皱着小眉毛看向院子外,就见刘婆子正拽着她小姑姑秦淮珍的手,一副目眦欲裂的模样逼问着小姑姑。. 秦淮珍冷漠地甩开刘婆子:“我哪知道他在哪儿?我要是知道,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你给我走,给我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她一脸冰冷地指着院子外。 如今她和刘家已经是死仇,她只要一看见这刘家人,就会不可避免地想到二夏她们的遭遇。 她的闺女受了那么大的苦,她的心无时无刻不煎熬,她恨不得把刘家剁碎了,连骨头渣子都烧成灰才好! 但刘婆子不干了。 “秦淮珍!!” 她竟然还吼了一声。 之前因为她在卫生所撒泼,关引玉将她丢进了派出所,可她毕竟并未犯事,口头教育一晚上就被放出来了。 然而刘刚迟迟没回家,她又打听到王家村那边发生的事情,心里直嘀咕,觉得这老秦家太小题大做了。 不就是几个死丫头片子而已,有什么好稀罕的? 就算养大了也迟早得是别人家的,生了孩子不跟自己姓儿,哪怕岁数小了点儿,但早点找一个婆家,和晚点找一个,这没啥区别。 至于刘瘸子……老夫少妻的例子多得是,建国前甚至有那七老八十的老爷子娶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当姨娘呢,那可正常得很。 “我可告诉你秦淮珍,你赶紧把我家刚子交出来,不然要是他有个好歹,你们老秦家别想安生!” “安生?” 秦淮珍“呵”地一声,冷笑起来:“你还想让我们怎么不安生?难道因为你们这些姓刘的,我,大春,二夏,三秋……我们娘几个,有过什么好日子吗?” 当“大春”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秦淮珍眼底也染上了猩红。 “大春是我儿子,亲儿子,我辛辛苦苦生下来的!” “当年他还那么小,你趁着我不在家,你使唤他,让他跑远路,帮你去供销社买东西,他路上出了事儿……” “你已经夺走了我一个孩子,现在你们老刘家还想从我身边夺走二夏她们?” “你们还是人吗?不安生?好啊,你不让我安生,那咱们就都别想好过!” 秦淮珍如今这状态,是最怕被人激的。 之前为了孩子们,也是因为怕老头老太太担心,她全都强忍着,可忍耐终归是有限度的。 如今刘婆子就像一根导火索,叫她逐渐不能理智。 而她那凶狠的眼神,叫刘婆子一脸骇人。 是真有些憷她,不禁咚咚咚地后退了好几步。 “小姑姑,二夏姐在喊你。” 其实二夏没喊,因为二夏没在家,被老头老太太和诏安他们带出门了。 虽说孩子们之前在王家村挨了顿毒打,但也不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总不能一直圈在家里吧。 正好秦老太想着,山上没人,不怕遇见陌生人,于是想帮二夏她们换个心情,一大早就带着他们上山了。 秦淮珍也知道这件事,但这会儿一听,马上脸色一变,她什么都没想,急匆匆地就往屋里走。 刘婆子定了定神:“秦淮珍!你给我站……” 噌地一下。 一个女人挡在刘婆子面前。 正是关引玉。 她皱眉看着刘婆子。 “刘刚犯的那些事,你是真不知道?” “他的案子可以定性为买卖人口,而如果你明明知道,却还隐瞒不报,那你就算是同伙,并且还涉及包庇!” 她凌厉地审视着刘婆子。 刘婆子心里一惊:“你你你……你啥意思?什么知道不知道?我……我啥都不知道,啥也不清楚!” 这下子她慌神了,也不敢再在这儿闹腾了,心慌意乱地就赶紧往回跑,路上甚至还踉踉跄跄地差点摔一跤。 不过,那人是什么意思? 难道刚子已经被抓了? 刘婆子百思不解,又想起关引玉说的同伙和包庇,想起刘刚之前曾提过要把二夏她们卖给王瘸子。 登时,刘婆子冷汗都快流下来了。 她都一大把岁数了,她可不想坐牢。 …… 而关引玉瞧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哧笑一声,一切已心里有了数。 “妈妈?” 突然,秦卿伸出小手扯了扯关引玉的衣角。 关引玉立即低下头,问:“宝儿,怎么了?” 秦卿摇晃着小脑袋,旋即扭头看向身后。 秦淮珍已经从屋里出来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好像有些苦涩,带着些无奈地笑了出来。 “宝儿……”她看着秦卿,知道秦卿机灵,刚才故意那么做,是怕她对刘婆子动手。 而以她如今的状态,真要是敢动手,那肯定是把人往死打,这怒火一旦发出来,就再也收不住了,就跟那洪水开闸似的。 她不禁抹了一下脸,劝着自己再振作一点儿。 就在这时候,秦卿犹豫了下,问:“小姑姑,你想见刘刚吗?” 第209章 秦淮山:别问,问就是后悔 这话一出,叫秦淮珍听得愣了愣。 “他?” “他……难道?” 难道刘刚已经找着了? 秦卿轻轻地点了一下小脑袋。 其实,早在听说她爸她妈逮住刘刚,但并未第一时间送交派出所时,她就猜出几分,知晓了二人的用意。 是想先把刘刚留着,好歹让小姑出一口恶气,有些事得小姑亲自动手,不然真的不解恨。 而这口恶气一旦在心里憋久了,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她觉得,或许现在正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秦淮珍蹭地一步冲过来,她双目充血,但正要开口时,又勉强忍了忍,压下自己满心火气,生怕自己情绪过激吓着孩子。 “宝儿……”她放软了语气问:“他在哪儿?” 她眼里含着泪。 秦卿仰起头,看向关引玉。 关引玉心下轻叹,旋即一把抱住小秦卿,她转身说:“走吧,我给你带路。” …… 防空洞离这边并不算很远,关引玉抱着秦卿走得很快,秦淮珍更是亦步亦趋。 路上她攥紧了手心,重重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眼珠子血红血红地看着前方,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 直至来到防空洞内。 秦淮山正点着一支烟,听见脚步声,从里面迎了出来。 他一看见秦淮珍就怔了怔,之后和关引玉交换个视线,旋即侧开了一步,对秦淮珍说:“进去吧,他在里面。” 秦淮珍吸了吸鼻子,哽咽着点了一下头。 但就在她一步迈出时,秦淮山背对着她说:“淮珍。” “大哥?”她回过头。 秦淮山没看她,而是从关引玉怀里接过闺女抱在手上,他低头搔了搔闺女的小下巴颏儿。 “二夏她们年纪还小,已经没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更不能有个坐牢或枪毙的杀人犯母亲。” 他这么说着。 秦淮珍一怔,满腔火气,仿佛被人泼了盆冷水,那被仇恨冲昏头脑的样子,突然就像冷静了下来。 也前所未有地清醒。 她怔怔地下头,看了看自己这双手,之后才沙哑着嗓音惨笑说:“嗯,我知道。” 她得谢谢她大哥。 不只是因为秦淮山帮她抓住了刘刚,更是因为……要不是刚才那一句提醒,或许…… 她摇了摇头。 当重新看向防空洞时,她眼底逐渐恢复了清明。 然而,当她进入防空洞后,看见被人用绳子五花大绑的刘刚时,她又笑了起来。 “淮珍?淮珍,你快帮我把绳子解开,秦淮山还有他身边那娘们疯了,他俩竟然把我绑了啊,还把我关在这种鬼地方,天晓得他们想要干什么……”. 刘刚一看见秦淮珍,就立即开口,满脸殷切。 甚至还假惺惺地说:“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但咱俩好歹结过婚,咱俩可是两口子啊,还生了好几个孩子……淮珍。” “我知道,这回的事情算我错了,你……” 没等他说完,秦淮珍突然像疯了似的,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他脸上,接着又毫无章法地踹了他好几脚,直叫他惨叫出声。 “什么叫做“算”你错了?本来就是你做错了!”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 “二夏她们可是你的亲闺女,而你就那么轻飘飘地把她们丢给那个姓王的畜牲?” “你知不知道,我闺女差点死了,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我险些就再也见不到她们了!” “刘刚,我秦淮珍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我当年眼瞎嫁给了你,你猪狗不如,你就是个禽兽东西!” 她扑上去又抓又挠,把她能想到的所有招数所有手段全都用在了刘刚身上。 “啊——!” 她听着刘刚的惨叫,却并不解恨。 可她下手时却谨守着最后的分寸。 她大哥说得对,二夏她们已经没了爸,刘刚这种人不配做二夏她们的父亲。 而她的孩子们,不能再没了一个妈,更不能有个杀过人的妈! 但换言之,只要不死就行! 秦淮珍突然薅住刘刚的头发,接着,咣地一声,按着刘刚的脑袋,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畜牲!!” …… 秦淮山已经带着关引玉走远了。 这边风有些大,他挑了个背风的地方。 依稀间,似乎听见远方那个防空洞里传来的惨叫声,他默默地掩住了闺女的小耳朵。 “不回去看看吗?”关引玉在旁边问着。 秦淮山摇了摇头:“淮珍性子弱,但也分事情,她知道轻重。” 关引玉欷歔:“你就不怕……” 秦淮山摇了摇头:“不怕。”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或许这就是一家人吧,或许这就是兄妹吧。” 关引玉一琢磨,也低头笑了。 “也是,我以前也曾因为一些事情气疯过,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想掏枪把人毙了,我哥他们却淡定得很,一点儿都不担心,还真是够信任我的。” 秦卿睁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看过来,顿时,关引玉尴尬了些,仿佛当着孩子的面儿提起那种糗事让她很难为情。 她干咳一声,“都已经过去了,年少轻狂,年少轻狂。” 她打着哈哈说。 秦淮山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我记得……你家里好像只有你一个闺女?” 关引玉点着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秦淮山的脸色有点儿发绿:“我还听说……你哥他们生的,好像全是小子?” 关引玉再次点头:“嗯啊,我爸之前还说呢,我家就跟中了邪似的,生不出闺女来,当年我妈怀孕生下我,我太爷乐得一下子就晕过去了,说关家祖上八代就没生过小丫头。” 秦淮山:“……” 心都凉透了。 完了! 又要有一堆自个儿没本事,生不出闺女的奸诈大人想跟他抢闺女了,这可如何是好? 一想那种事,秦淮山心脏都快麻痹了。 简直窒息! “关队。” 他挺直了身板,一腔正气,面无表情地威严问:“我请问一下,你家到底多少口人?” “这……你等会儿?我得先算算。” “我爷,我奶,我爸,我妈,我二叔,三叔,四叔,五叔,六叔……” “我大哥,二哥,三哥……我是老四,我五弟,我……” “我大侄子,二侄子,三侄子,四侄子,五侄子,六侄子……” “我二叔家的侄子,三叔家,四叔家……” 秦淮山:“?” 听得头皮都麻了 赶紧抱着他宝贝闺女离关引玉十丈远!! 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想请问,他现在把关引玉撵走还来得及吗?? 第210章 登门答谢 秦卿感受到她爸的不安,憋不住想乐,小手安慰似地轻拍她爸的胳膊。 秦淮山感觉心里一暖乎,突然安定下来了,总归闺女还是他闺女,这点肯定没跑。 但当看向关引玉,他仿佛在看一个阶级敌人,活像多方有多恐怖,那心情真的是难以言喻。 “爸,快看!” 突然,秦卿拍了拍秦淮山肩膀,她指着远方。 漫天的风雪中,一抹文弱的身影禹禹独行,正是她小姑秦淮珍。166小说 秦淮山神色一凛,细细地看了秦淮珍半晌,这才说:“走吧,回家。” 秦淮珍变化很大,之前眉眼间一直凝着一股子郁气,但如今那郁气散开大半儿,剩下的一半是因为二夏她们,只要二夏逐日痊愈,她也能渐渐好起来。 对此秦淮山感到很是安心。 关引玉说:“你们先回去,我留下善后。” 秦淮山一听她讲话,就立即搂紧了闺女,仿佛关引玉是个带着一大家子来跟他抢人的人贩子,心里真是惊悚得不行。 麻溜地点了一下头,他立即抱着闺女转身了。 这叫关引玉看得一愣一愣的,“他这是怎么了?”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不通也就不想了,立即走向防空洞。 然而没等进入,就闻见一阵阵熏人的血腥味儿。 “啧,”关引玉砸了咂舌。 循着血腥味儿往里走,就看见刘刚像条死狗似的趴在那儿,哪还有人样,那叫一凄凄惨惨,遍体鳞伤,甚至连胳膊都折了,可谓是头破血流。 不过,她蹲下来,单手搭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探了探刘刚的呼吸,发现这人还有气儿。 有气儿就好办了,好歹还活着,等待他的必将是法律的制裁。 生怕人死在这儿不好办,关引玉立即拖着刘刚往外走,将刘刚送去了派出所。 “哎唷,我地天!” 所长一见刘刚这惨样,很是懵了懵,接着,像是想到什么,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该啊!” 不过,好在命还在,法理之外尚有人情,换谁摊上这种事都得恨不得弄死刘刚,如今还能活着喘口气儿,已经算他命大了。 另一头,秦淮山带着孩子回家后,秦淮珍低着头跟在他后头。 直至进入秦家大院,秦淮珍才徐徐抬起头。 “大哥……” 秦淮山看她一眼,体谅地说:“我懂。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回去换件衣裳,免得二夏他们看见。” 他知道家里没人,不然几人一回来,以老太太他们的性子,保准早就跑过来迎接了。 秦淮珍吸了吸鼻子,突然一笑,她点着头,“嗯。” 一家人,不必说太多,她在想什么,她什么感受,家里人全都明白,全都懂。 秦淮珍回屋了,她或许还需要时间整理一下心情。 而秦卿则是跟他爸一起腻乎着。 俩人坐在热乎乎的火炕上,秦卿从空间里掏出一大把烤牛肉串。 “来,爸,吃!” 秦淮山感觉自己被闺女治愈了,有闺女的感觉就是好,他的贴心小棉袄又回来了,竟然还知道他早上没吃东西,悄悄投喂他吃肉串,还记得他喜欢吃烤牛肉,闺女真不错! 父女俩在屋里撸烤串,攒了一把铁签子。 秦淮山对这个有点好奇,于是问:“宝儿,爸一直挺纳闷儿的,你“那里”,”他指的是空间,“难道里面的东西不会消耗光吗?” “啊这……我可以种地?” “你?” 秦淮山盯着她小豆丁一样的身体,拿手比划着,“你才这么高,才这么一点儿大……” 说完他扶额:“下回再有这种事,你喊我,爸进去帮你干,还有诏安他们,他们也知道,别让他们闲着,让他们帮忙分担。” 转眼就把诏安那些工具人安排的明明白白。 秦卿笑趴在她爸的大腿上,小嘴儿嗯嗯啊啊地应着,但其实对她来讲,在空间种地并不困难,比如撒种和收割,她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搞定。 难的是如何把粮食加工成现成的食物,这方面就得她亲自操刀了,往往下厨时还得踩着个小板凳,个子太矮身体太小就这点不好,很多事情干起来不太方便。 她立即又往秦淮山的手里塞了一大把烤串,除了烤牛肉,还有她爸爱吃的五花肉卷金针菇:“爸,尝尝,好吃不?” “当然好吃。”秦淮山回答得很诚实。 于是秦卿心满意足了,她捂着小嘴儿悄悄偷笑。 这些烤串不是从前攒下的外卖,而是她自己做的呢,她爸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中午时,秦老头和秦老太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宝儿!” 四冬乐颠颠地跑过来:“你醒啦?早上奶说让你多睡会儿,就没有喊你,看,我们上山打雪仗,我给你带了个雪球球回来。” 四冬抱着帽子,竟然从帽子里掏出个拳头大的雪团子。 秦卿看得一乐,“好冰哦。” 刚刚他爸又往灶坑里添了一捆儿苞米杆子,这土炕是烧得越来越热了,如今拿着这雪团儿,放在手心里拔凉拔凉的,倒是消除了一身热气,凉凉的感觉还蛮不错。 可惜雪团儿融化得太快了,没多久秦卿小手就湿淋淋了。 秦老太进屋时看见这一幕,笑着招呼声:“行啦,别玩儿了,快过来吃饭。” 饭菜已经做好了,是秦老太和秦淮珍二人掌勺的。 二夏看起来似乎比昨天好了点儿,这会儿坐在桌子边,安安静静地拿起筷子来,但眼神大胆了一点儿,时不时地瞅瞅老头老太太,再看看诏安他们。 可见今天上午的打雪仗收效很大,一场玩闹瞬间缩减了二夏心中的隔阂。 不过,饭桌上,老太太提起另一件事。 “王家村那个殷知青这回帮了咱们好大一个忙,刚刚从山上回来时,三秋四冬还念叨着想去见见那位殷知青。” “老头子,你看咱啥时候去比较好?” 秦老头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明天吧,毕竟吃完饭都下午了,那边也挺远的,况且哪有傍晚登门的,咱得上午过去。” “成!” 老太太应着,于是这事儿就决定了。 第211章 不知所措殷煜行 不过,秦卿对殷煜行也挺好奇的。 从殷煜行救了二夏她们这件事情就能够看出,那人品行不差,幸亏许春雁没和他在一起。 不然如果按原书发展,俩人一个是书中女主,一个是书中男主,真要是凑一对儿,那可真是好白菜全被猪拱了。 当然,殷煜行是那颗好白菜! …… 登门道谢肯定不能空着手,下午时秦老头出门一趟,去公社买了一大堆东西。 秦卿则是拽着她爸回屋了,房门一关,这父女俩立即进入了空间。 她撅着小屁股在仓库里来回翻找。 “爸,你看这个行不行?”她掏出一件黑棉袄。 之前见到殷煜行时,发现殷煜行那身衣服已经旧了,袖口子开线了,裤腿子也有点磨烂了。 其实这事儿挺稀奇,毕竟她记得作为男主,殷煜行的家世很是不得了,可如今却这么落魄,着实叫人想不通。 秦淮山也没闲着,从另一堆箱子里翻出一双烫绒面的黑色大棉鞋,不过鞋子不好挑,毕竟不知道殷煜行脚是多大的。 他回头看过来:“应该行。” 他下乡时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但他并不知那就是殷煜行。 这会儿他说:“我听你奶说,他长得高高瘦瘦的,这袄子是不是太大了?” “没事儿,他肩膀宽,穿上肯定正正好。” 秦卿这么说着,于是收拾好东西,就带着他爸从空间里出来了。 顺便还让他爸抱出一大桶珍珠奶茶,喊来了哥哥们,还有二夏她们,挨个儿分了一遍。 这大冬天的,坐在热乎乎的炕头上,再来上一杯热乎乎的奶茶,那可真不错,满嘴甜甜的奶香味儿。 秦卿舒舒服服的,笑着笑着就眯起了大眼睛。 转眼,一夜后。 …… 殷煜行这边处境不太好,主要是因王瘸子那件事儿,抓走了不少人。 而他救过二夏她们,王家村本就极度排外,对他们这些知青态度不好,如今出了则事儿,更是拿殷煜行当成了一个宣泄口。 “我就知道这姓殷的没安好心,一看他那长相就知道不是什么正派人物!” 有人冲殷煜行指指点点,也有人阴阳怪气的讽刺。 突然一个疯婆子似的女人冲过来,抡起了大巴掌就要往他身上招呼:“你把我家栓子还回来,全是因为你多管闲事,所以我家栓子才被公安带走的,你把栓子还回来!” 王瘸子之前集结了一堆人,这叫栓子的便是其中之一。 殷煜行侧身一闪,避开女人的大巴掌,他眉眼又冷又燥地撇过去一眼:“滚!” “他们伤天害理,是他们自己缺德!” 他说着这种话,登时惹来了群怒,就连原本冷眼旁观的,此刻也纷纷下场了。 “小瘪犊子,你骂谁缺德呢?还反了你了?” 殷煜行冷笑:“怎么,你们也想进去?成,想打就直接打,老子还怕了你们不成!” 他一脸的阴狠劲儿,却将众人吓得僵硬在原地。 毕竟王家村这边,最能闹腾的要属王瘸子那些人,而王瘸子他们已经进去了,被公安抓走了。 如今剩下的这些,顶多是欺软怕硬。 殷煜行真要是卑躬屈膝的好言相语,准会叫他们践踏进泥地里,往四里头欺负,可他如今这样儿倒是震住了场子。. 这事之后,殷煜行眉眼一沉,转头回到了知青点,咕咚咕咚地灌了满满一大搪瓷缸子的凉水。 有相熟的知青欲言又止说:“殷知青……这,这不好吧?” “毕竟咱都下乡了,回城没啥希望了,往后得在这边生活挺长时间,你现在把他们得罪死了,不怕他们给你穿小鞋?” “呵,”殷煜行扯了扯唇,什么也没说,可眉眼恹恹的,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 他在想,他的人生还有什么希望呢? 殷父那个德行,指望不上,也不想指望,懒得指望,只恨不能立即一刀两断,做个孤家寡人似乎也不错。 但一想外公那边,殷煜行眉眼沉了沉,心里是真有些惦记。 毕竟老爷子岁数大了,这回遭了难,也不知能不能熬过来。 想着这些事,他忧心忡忡。 …… 知青点这边吃的是集体大锅饭,早上女知青煮了一锅苞米茬子,配菜是用酱油凉拌的芥菜丝,随便糊弄一顿也就是了。 冬天没什么活儿可干,这边气候又死冷死冷的,恨不得全躲在屋子里头不出来。 而男知青的宿舍里,大通铺上,有人掏出一把扑克牌,在那儿打上了扑克,也有人捧着一本书,在那儿孜孜不倦地苦读。 殷煜行则是枕着胳膊躺在炕上闭目养神。 就在这时候。 “殷知青,殷知青,外头来人了,有人找你!” “找我?” 殷煜行皱了皱眉,心说谁会来找他,他在这边没什么亲戚,但以前倒是有不少朋友,他曾干过投机倒把的买卖。 不过…… 和那些人之间,都是暗线联系,从未当着外人的面儿接触过,那些人也绝不会大着胆子跑到这种地方来找他。 所以又会是谁呢? “是凿子岭那边的老秦家。” “你之前不是救了几个小丫头吗,我看他们拎着大包小袋,应该是过来道谢的。” 殷煜行正要起身,听见这话身形一僵。 凿子岭? 他记得许春雁之前就曾在凿子岭下乡插队过。 …… 殷煜行心里揣着疑惑往外走,离老远就看见呼啦啦的一堆人。 果然如之前那名女知青所说,秦家这些人,一个个扛着大包儿小袋儿的,看起来简直像是逃荒的。 不对,逃荒太落魄了,可人家老秦家衣着体面,看起来就如搬家,就如来这边过日子似的。 “你们……这是?” 他一脸困惑地看着秦家众人。 老太太一步踏出,笑得满脸喜庆。 “殷知青,之前的事情真是多亏你了!咱家孩子能遇上你,能被你帮一把,那是她们的福气。” “来来来,这些你拿着,你可千万别推辞。” 老太太说着就把东西往殷煜行这边塞,殷煜行下意识的接住,可秦家带来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他两只手都拿不下了。 “这……您太客气了,”他这么说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老太太却直摆手:“不客气不客气,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一个忙,都是应该的、应该的。” 这倒是叫殷煜行不知所措了。 秦卿被她爸抱着,左边是她妈。 第212章 人不可貌相 昨儿她妈把刘刚送去了派出所,是晚上才回来的,今天一大家子过来找殷玉行,他妈也跟了过来。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看人不能只看脸呀。” 关引玉瞧着阴与行那边,不禁发出了如此感慨。 殷煜行这人长得太过俊美,秦家三叔也俊美。但三叔的俊美更趋向于艳丽,而殷煜行相较之下,却要显得阴沉许多。说白了一看就不像好人,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邪性,可那心性却是笔直的。 秦卿捂着小嘴,忍不住偷乐起来。而这会儿殷煜行还在推脱着,想把东西还给老太太。 但老太太死活都不肯收,他实在是拗不过秦老太太,那表情可真是无奈。 这时有人问:“殷知青,这谁啊?是来看你们的吗?” 那知青好奇地瞅了两眼,身边的同伴扯着他的袖子说:“哎呀别多问了,是凿子岭的老秦家,两人交换个眼神。” 那知青顿时懂了,做出一副尴尬的表情,瞅了瞅四周,见附近无王家村的人监视,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那什么,这天寒地冻的,外头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这样……” “殷知青,你先带大伙进来吧,也好让大伙暖暖身子,一路走过来也怪不容易的。”知青这么说。【1】 【6】 【6】 【小】 【说】 殷煜行也反应过来:“来来来,老婶子你们先进来。” 于是一家人跟着殷煜行走进了知青点。 这边的知青点破破烂烂,也就勉强能遮个风而已,虽说这年头普遍贫穷,但是条件差成这样,也真是少有。 不过秦卿一琢磨也就明白了,王家村的人本就排外,集体抱团现象严重,对外地人很不待见。 而殷煜行这些知青又全是从城里过来下乡插队的,会有这种待遇也并不叫人意外。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太太是个热情的人,她一把攥住了殷煜行的手,和殷煜行唠着家常。 然而过于热情的秦老太却叫殷煜行不知所措。 他只有外公,没有外婆,外婆早在多年前就已经过世了。从未与年长的,像秦老太这种性情的人相处过,登时便紧张地捏出把冷汗。 而三秋和四冬则是直奔他而来。 四冬一把抱住了殷煜行的大长腿:“叔叔,谢谢你呀,多亏你了。” 她扬起小脸黏糊糊地瞅着殷煜行,在她心里。这位叔叔不但长得好看,而且还很厉害。 当初不仅从王瘸子手里救下她三姐,还把王瘸子揍得满头大包。 这也导致四冬一看见殷煜行,心里就开心得直冒泡,那个欢喜劲儿,眼瞅就要从一双乌溜溜大眼睛中满溢出来。 殷煜行看着四冬,神色柔和些许。 城里很多人都以为他是独生子,但其实他从前有过一个妹妹,只是他亲生母亲过世那年,妹妹也死了,被人发现的时候,妹妹的尸体已支离破碎。 那一日遇见四冬,他之所以伸出援手,一是因着本身的正义感,而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想起当年的妹妹。 后来见到二夏那幅凄惨模样,他心神更是受到了很大冲击。因为二夏当时的模样,几乎和她妹妹一模一样。 不过,好在二夏活了下来,一些可怕的事情并未发生。但是他的妹妹已经死了。 殷煜行抬起手,揉了揉四冬的小脑瓜:“不客气,这是应该的。” 他这么说,但嗓音沙哑了一些。 四冬嘻嘻一声,笑得像个傻白甜。 小孩子的笑容向来是最能治愈人心的,秦卿在边上看着也感觉挺高兴的。 不过,就在气氛渐好时,关引玉突然支楞起耳朵,她眉梢高高一挑:“外头来人了。” 秦卿探着小脑袋。顺着窗户往外一瞅。 果然,来了一堆人呢!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 带头的那个似乎是王家村的大队长,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看着很是气派。 “姓殷的,你给我出来!” 这边的大队长没等走进知青点,就嗷唠一嗓子吼了起来。 秦卿吓得小耳朵一哆嗦,这大嗓门委实是太大了一些。 而殷煜行神色一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对秦老太说道:“老婶子你们先坐着,我出去看看。” 说完,他就立即冲了出去。 殷煜行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岁而已,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搭上个叛逆的尾巴。论心智说成熟又并未完全成熟,但一些磨砺也叫他早已沧桑。 他这会儿只觉得又厌又烦。有时候感觉活着特没意思,活得一点盼头都没有。 或许就是因为,像王家村的这种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而殷家那么个情况又早已让他失望透顶。 秦卿望着殷煜行的背影,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了几分悲壮的感觉。 “爸!” 她小手扯了扯秦淮山的大手。 秦淮山已经站了起来:“放心,有爸在呢,他挨不了欺负。” 秦淮山说完,立即紧跟着殷煜行来到了外面。 “你们想干什么?” 殷煜行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王家村的那些人。 王家村的大队长一脸冷笑:“我们来干什么?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吃着我们王家村的口粮,竟然还帮着外人欺负我们王家村的人?” “王瘸子他们已经进去了,你害得我们王家村丢了好大一个脸,往后因为那些坐牢的服刑犯,我们大伙走出村子去都没脸见人,而你闯了这么大的祸,你还问我想干什么?” 王大队长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他身后跟着不少人。 殷煜行见那些人有些眼熟,正是早先和他起过冲突的。 其中更有一个疯婆子似的女人,那人之前曾想扇上殷煜行几巴掌,但是没得逞。 这会儿在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胡乱嚷嚷了起来。 “大队长,跟他磨叽啥?赶紧把他撵出去!” “今儿也算是杀鸡儆猴了,咱王家村非得立个威不可,不然往后还不得叫那些外来人骑在脖梗子上拉屎撒尿啊?” 那女人讲话粗俗,可这一番煽动,也叫王大队长来了一股子脾气。 “你赶紧把东西给我收拾收拾,我们村子不留你,你爱上哪就上哪儿去,不然可别怪我们不客气!” 殷煜行倒是笑了:“想撵我走?行啊,你们这破地方我还不愿意呆着。但回城的介绍信呢?” “你不给我这个,让我怎么走?” 第213章 爸爸好厉害 殷煜行巴不得离开,如果真能因此回城,他求之不得。毕竟如今的现状是下乡容易回城难。 可王大队长却一副他在痴人说梦的表情:“你疯了吧,还想管我要介绍信?” 殷煜行撂下脸色:“知青办安排我到这边下乡插队。我来时不是我能决定的,就像我走时也不是你能决定的,要么给我介绍信,要么别在这儿废话!” 他摆出一副混不吝的模样,活像是一块滚刀肉。 王大队长却气急败坏:“你个小瘪三儿,看把你惯的,当我们王家村人全死了不成啊?!” 他这么一声怒吼,紧接着就冲了过来:“大伙跟我一起上,今儿我非得教训这小子一顿不可!” 呼啦啦的一群人立即朝殷煜行这边包围而来。 殷煜行脸色一狠,他已经攥紧了拳头,作势就要动手。 但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落在他肩膀上。 殷煜行回头一看,发现是秦淮山。 他想起那天在公社,当时因为他那个后妈带来的弟弟陈景城挑拨离间,殷父曾扇过他一个大嘴巴子,正值他最为难堪的时候,却和秦淮山撞了个正着。 说实话他心里有点不自在。 之前他认出了秦淮山,不过却下意识地忽略着,但这会儿两人近距离相处,叫他脸上烧得慌。 毕竟,当时挨完嘴巴子,他脸都肿了,那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感觉很没面子。 秦淮山说:“他们人多势众,你要是就这么和他们打起来,如果把他们打伤了,就算你本来有理也变成了没理。处理这种事情,你应该换一种态度。” 秦淮山一副过来人的模样,他挺身而出,站在了殷煜行身前。 那高大威猛的背影叫殷煜行看得愣愣的。 而秦淮山已经开口了。 “自打建国后,法律是越发全面了。你们王家村的人不服管教,欺负外来的知青,做出这么刻薄的事情。我想这事闹大了总归是不好的,这要是捅到公社那边去,你们王家村也得吃一壶,你们觉得呢?” 他一副讲道理的模样,王家村的大队长却愣了。 “你又是谁,来这边管什么闲事?” 秦淮山气息如常:“我是凿子岭生产大队的秦淮山,我想你应该听说过我们老秦家。” 王大队长脸色一变,顿时,他看向秦淮山的眼神,活像是恨不得剥了秦淮山的皮。毕竟王瘸子的事情全是因为秦家而起。 “竟然是你们!” 眼瞅着他这边就要动手了,秦淮山却说:“我以前当过兵,满打满算退伍到现在也才一年多而已。” “你们要是真跟我动手,未必能打得过我。而我属于正当防卫,就算把你们打残了也是白打的。” “所以你们出手之前最好先掂量清楚,可别怪我话没说在前头!” 之前那个煽风点火的疯女人一脸不敢想,她嗓音尖尖利利地叫道:“大队长,有啥好怕的?” “他们人少,咱这边人多,难道还打不过他们?咱们大伙儿一起上!” 她喊了一嗓子,王家村这边人的立即变了脸色。 秦淮山叹了口气,看来是免不了一场全武行了。但问题不大,毕竟…… 有些人就是欠儿的,不教他们一顿,他们还真是听不进去人话。 殷煜行在旁边瞅着,实在是无语。 “说来说去还不是得打?” 他自个说完,就立即撸起了袖子,举起拳头冲了上去。 顿时一阵惨叫声响起。 二人生龙活虎闯进了王家村的那些人之中,犹如虎入羊群,揍得众人嗷嗷惨叫,直叫他俩打破了胆子。 秦卿两只小手按在窗户上,隔着窗户看着外面的情形。 “爸爸好帅呀,好厉害呀!” 那大长腿、那左勾拳,叫她看得大眼亮晶晶的。 “好!加油!加油!” 她攥着小手挥舞起小拳头,隔着一扇窗户给他爸打气。 秦卿余光瞥见这一幕,顿时大受鼓舞,立即扯着殷煜行的脖领子往旁边一甩。 “你在边上看着,用不着你动手!” 殷煜行一脸懵逼,什么情况?这又咋了?他已经被抛出了战圈儿。 人群之中一片混乱。 而这时已经完全成为秦淮山一个人的秀场。 他拳拳到肉,不多时就已经放倒了王大队长的人。 “好!” 屋子里,秦卿兴奋地鼓起了小手。 刚刚诏安他们在旁边看着,不禁默默接着对视一眼。 看来还是得继续练,总不能只叫大伯一人抢尽风头吧…… …… 秦淮山这边揍完了人,正气凛然地转过身。 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看着小闺女那边,然后抬手拍了拍胸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他挺胸抬头,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 秦卿笑弯了大眼睛,“爸爸好厉害!” 她拍红了小手,竖起两根短短嫩嫩的大拇指,朝着秦淮山那边比划着。 秦淮山一脸威武,那薄薄的唇角却疯狂地往上扬,又感觉这样不太稳重,连忙往下压了压。 然而他那神采飞扬的模样,任谁一看都知道,他这会儿心情特好,走路都发飘,简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 殷煜行:“……” 沉默许久。 他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这姓秦的是故意的! 故意想当着他的闺女的面儿逞威风,所以才那么神勇! 他算是服气到底了。m. “走吧,咱回去。” 正当殷煜行无可无奈时,秦淮山一把勾住了他脖子,架着他往回走。 并且边走边问:“你这边是怎么想的?如果你想要回城,我能帮你运作运作,只需要给你解决一个工作名额,就可以立即将你从这地方捞出来。” 殷煜行一愣:“你们秦家给我的是不是太多了?” 他想起屋子里的那些大包小裹,又看了看旁边一腔正直的秦淮山。 秦淮山摸了摸下巴,思考一会儿,说:“你也未免太小看你自己了,你不止救了二夏那几个孩子,更是救了我们全家人。” 有些事儿秦淮山都不敢去想。 可是,一旦二夏她们真出什么好歹,淮珍怎么活下去? 而淮珍一出什么事儿,秦老头、老太太,年纪都这么大了,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第214章 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所谓牵一发而带全身,这样一来,整个老秦家都难以好得了。 所以,在秦淮山看来,他力所能及地帮殷煜行做些事情,远远不足以报恩。 殷煜行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他百感交集。 “看来,能遇上你们,确实是我的福气。” …… “那么殷知青,我们就先走了。” 直到下午,秦淮山和关引玉一起出马,狠狠地将王家村众人敲打一遍后,一大家子踏上了回家的路。 老太太跟殷煜行告别,依依不舍地说:“我们打算过两天回省城,到时候咱们在省城见。我会让淮山联系你的,别忘了来家里吃口饭啊。” 殷煜行的脸上带了几分笑容:“多谢婶子。” 秦老太直摆手:“害,客气啥呀。” 秦卿也一脸认真地点着小脑袋:“殷叔叔,您不用客气。等回头到了省城,拿宝儿家当成您自己家就行。” 旁边四冬也脆生生地说:“对呀,宝儿说得对,叔叔可一定要过来呀,来咱们打勾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殷煜行被孩子们逗得直发笑,恍惚中他突然想起,自打下乡后,他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而如今看到这些软绵绵的小孩子们,又看了看秦家那些大人满脸的笑容,他心里突然轻松了许多,有种类似重获新生的感觉。 当天傍晚,秦淮山送这一大家子回到枣子岭,接着简单地安排了几句,就立即趁夜回城了。 因为殷煜行如今人还在王家村,但王家村那地方毕竟是穷山恶水,人也不像是凿子岭这边这么淳朴。 他生怕夜长梦多,决定回去先把殷煜行回城这事儿给办了。 秦卿和关引玉则是继续留在凿子岭,每天陪着二夏往山里跑,不过他们尽量捡人少的地方。 毕竟二夏哪怕是和家里这些孩子相处得还不错,正在努力自愈中,也在逐渐被秦家的大人孩子治愈中,但依然有些怕生,不敢见外人。166小说 这天下午。 “宝儿,你快看,那不是尹叔叔吗?” 孩子们正在院子里头玩儿,秦卿和二夏忙着堆雪人,小六突然指着院子外头说 秦卿一抬头:“尹叔叔?” 竟然真的是尹文池! 她一脸吃惊,接着想到她爸回城,又想到了她小姑姑,一下子她全懂了。 “尹叔叔,我们在这儿!” 她立即站起身,冲院外的尹文池疯狂招手。 …… 尹文池以前来过嘉祥县这边,也曾打着秦淮山的名义来过凿子岭,但二夏和他不熟,只限于远远地见过一两面而已。 这会儿一见到他这个外人,霎时二夏小脸白了起来。 秦卿后知后觉,赶紧跑到二夏面前,一双小手握住了二夏的手。 “六哥你快去!”她冲着小六使了个眼色。 小六立即撒腿往外跑:“尹叔叔,尹叔叔!你先等等,先等等!” 小六抓着尹文池的手这么说,接着硬是把人拽走了。 “二夏姐……” 秦卿瞅着二夏,心里有点儿后悔。 刚才见到尹文池时,她没想太多,只是这会儿…… “二夏姐,不怕不怕……尹叔叔是好人,不会伤害咱们的。” 她小手搂着二夏轻轻地拍了拍。 二夏定了定神:“没事儿,宝儿,姐姐不怕。” 她努力做出一副坚强的样子,可是一双小手却在发抖,秦卿看得心里很是难受,是她大意了。 她连忙拽着二夏往回走:“二夏姐,走,外头太冷了,咱先回屋暖和暖和。” 这么说着,她又回头望了一眼尹文池那边。 有些事情之前没有考虑到,尹文池对她小姑的心意,全家人一清二楚。 可是按照现在这情况,本就不顺利的追妻路,恐怕又要添上许多波折。 秦卿小大人似的叹着气,看来尹叔叔还有的磨了。 …… 孩子们回屋后,老太太听说尹文池来了,顿时有点诧异。 “他咋来了?” 老太太突然看向秦淮珍,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赶紧说:“走走走,别让人在外面冻着,好歹先把人带回家里来……” 转念又想到了二夏,她连忙拽住大孙子秦诏安问:“诏安,你表妹呢?” 诏安回答说:“宝儿已经把二夏带回屋里去了。” “好,好!” 老太太拍了下大腿,这才一路匆忙地往外赶。 来到院子外,只见一座苞米垛后头。 小六正嘀嘀咕咕,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什么,而殷文池已经听得脸色发青。 秦家这边出事的事情,他是在秦淮山回城后才听说的。 秦淮山本不同意他过来,但架不住他心里着急。 二夏她们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淮珍呢?淮珍能撑得住吗? 他如今一颗心仿佛掉进油锅里,倍感煎熬。 “文池啊……” 老太太声音一响起,尹文池立即转身:“婶儿,淮珍怎么样?她没事吧?” 老太太见他脸上煞白,没了血色,赶紧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 “孩子们有惊无险,都挺好的,不过你听我说……” 老太太一把拽住了尹文池,之后将家里的现状告诉了他。 尹文池听后许久,才缓慢地长吁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第一感觉竟然是庆幸。 “婶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城?” “你不去家里坐坐?”秦老太听出他的意思,诧异地问。 尹文池望了一眼秦家院子,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不了,我就不进去了,知道淮珍没事儿就行了。 正好,离老远看见秦淮珍往回走。 秦淮山今儿去了趟公社,给孩子们买了不少小零嘴,心里挂念着家中的孩子,她脸上也挂上了些许笑容。 尹文池远远地瞧着她,神色也柔和了许多。 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这趟没白来,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上她一眼,他也知足了,至少安心了。 不过…… “淮珍好像瘦了点儿?”他这么问。 秦老太叹气:“能不瘦吗,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这一路折腾过来挺不容易的。” “不了,不了。我这就走了。” 尹文池赶紧摇头,他摆着手说:“我知道您老是心疼我大老远地跑过来,但是……过阵子吧。” “等再过一阵子,你们一家回到省城了,我再去您家坐坐。” “反正往后有得是时间我不着急。” 他这么说着,又笑了一声,这才匆匆地拜别了秦老太。 老太太欲言又止,张开了嘴巴想要喊住他,但最终,也只能再次叹上一口气。 “淮珍这叫啥命啊?” 老太太不禁想,倘若淮珍早点认识尹文池,准能过上不一样的人生,不至于像如今这么辛苦。 可真要是往前推个七八九年,那时候,尹文池和石秀红的婚约尚未解除,估计俩人也成不了。 说白了,全是命。 全是缘分。 迟来的缘分,也是缘分。 第215章 流言蜚语 “宝儿,姐姐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屋子里,二夏坐在炕上,把秦卿拽了上来,她发现秦卿心情低落,于是小小声地安慰:“姐姐只是突然看见陌生人,有点慌而已,但现在已经好啦。” “宝儿,开心点好不好?” “嗯,宝儿开心!”秦卿点着小脑袋,但心里暗暗把这事儿记住,决心以后一定要多加留意。 小姐俩凑在一起,很快气氛就又好了起来,而不久之后,秦老太也回屋了。 老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笑呵呵地过来看眼孩子们,然后就回老两口那屋了。 但刘刚干的事情已经在大队里传遍了,如今甭提孩子们,就算是秦家大人们,偶尔出门时,也总是要被指指点点。 那不靠谱的风言风语越演越烈。 “听说了吗?就是老秦家那丫头……不是秦宝儿,是秦淮珍家的闺女。” “被她亲爹卖给王家村的王瘸子,当人家的童养媳,被打得可惨啦!” “哎唷,那孩子才多大,这就被卖了?” “不对啊,我之前还看见老秦家那些孩子们一起上山玩儿呢,那孩子叫二夏吧,我瞅着挺好,不像是挨了打的模样。” “反正老秦家已经气疯了,把刘刚和王瘸子全都弄进派出所了,估摸要判刑呢。” 若只是讲这些,也还好些,可架不住一些人往阴暗的方面揣测。 “那王瘸子四十来岁,好歹是个大老爷们儿,他可啥都懂了,又不是小孩子……” “秦淮珍家的闺女被送进王家,你们大伙说……” 这种话逐渐传进秦家耳朵里,秦卿听后小脸一青。 她一把攥住二夏的手,“二夏姐,不怕!” 乡下地方长舌妇太多,整天闲着没事儿干,东家长西家短的实在不少。 而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已经不再适合二夏她们的成长。 秦卿板着小脸儿,当场没发作,但一扭头就悄悄找上了秦淮珍。 “小姑姑,咱回城吧!” 秦淮珍听见这话愣了愣,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才“嗯”了一声。 她很清楚,如今这情况,还是尽快带着孩子们搬走比较好,二夏已经九岁了,也算懂事了,那些风言风语着实不好听,日子一久,天晓得孩子会怎么想。 秦淮珍低着头,回屋收拾行李去了。 老太太看着这一幕,不禁叹口气,接着又狠狠地剜了一眼几个从秦家院外路过的长舌妇。 那些人一脸讪讪,本来正在嚼舌根,但被秦老太瞪了一眼,当场熄了火儿。 …… 秦淮珍东西挺多的,娘几个刚搬回来时只有几件破衣裳,但这一年多添置了不少新东西,收拾出来两大包。 关引玉听说这事儿后立即去了趟公社,从公社雇了个长途小客车,日子已经敲定了,明儿就走。 但秦卿发现一件事,“奇怪?” 她四处看了看,发现诏安诏平他们不见了。 她走向小八小九问:“八哥九哥,有看见大哥哥吗?” 这俩孩子对视一眼,然后齐刷刷地摇晃着小脑袋,“不知道哇!” “嗯?” 秦卿琢磨着,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小九很少撒谎,每当撒谎就小脸儿通红,比如现在,那小脸蛋儿红得跟秋日海棠果似的。 “九哥是真不知道吗?”秦卿觉得这事儿挺稀奇,比起哥哥们瞒着她,她更好奇诏安他们到底是做什么去了,为何小九他们拼命帮诏安打掩护?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不适合被自己知道吗? 小九一哆嗦:“宝儿……”他好险没撑住,差点就要吐露出实情,但马上又想起秦诏安临行前的交代。 于是又闭紧了小嘴巴。 秦卿:“?” 满头雾水。 “好吧,那我不问了,不过……大哥哥他们今晚会回来吗?”m. “会的!用不到晚上就能回来了!”这个倒是可以说,小九回答得很痛快。 秦卿心想大不了等一等,等晚上诏安回来,再问诏安他们,她的好奇心已经全被挑起了。 而另一头。 “嗷——!” 雪地里突然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大胖小子被人套着麻袋,另外几个大孩子一声不吭,但一顿拳脚,揍得这大胖小子嗷嗷直叫。 “秦诏安,你给我等着!我知道是你,准是你们!” 这个正在挨揍的,正是多日不见的狗剩。 想当初搬家前,老秦家和狗剩一家起过不少冲突,甚至有回狗剩还勒住秦卿的小脖子,把秦卿脖子都勒得发青了。 打那之后,狗剩就没了消停日子,动不动走在路上摔几跤,再不然就是被人拿弹弓打几个小石子,总之各种辛酸不言而喻。 直至秦家搬走后,本以为日子能好过一点儿了,谁知秦诏安竟然是个黑心的! 甭看他几乎一直和家中的弟弟妹妹们在一起,但其实和其他人家的孩子也玩得很好。 搬家之前他特意交代几句,甚至还给了那些孩子一把糖。 这下可好,哪怕他人走了,但狗剩照样凄惨! “呵,知道是我们又能怎么地!” 小三秦诏远已经打红了眼,“我问你,最近咱大队有不少人说二夏的闲话,那些话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是不是你们家?是不是你娘和你奶?” 老秦家弄出两个作坊,带着生产队的大伙儿一起搞创收,凿子岭这边都挺感激老秦家的,尤其感激秦淮珍。 毕竟将近一年的时间里,那两个作坊一直是由秦淮珍来负责的。 按理二夏她们出了这种事,不说雪中送炭,至少不会雪上加霜,可偏偏那些谣言传出来了。 秦家这些孩子都是聪明的,稍微一想就明白了,暗地里散播谣言的准是和老秦家有仇的。 这样一来他们就怀疑到秦二奶奶一家人头上。 狗剩一哽,心说怪不得自己被揍了,原来是他奶闯的祸,这事儿还真是他奶干的,秦二奶奶嘴碎不是一天两天了。 不过,他怕挨揍,但没敢承认。 秦诏安一步上前,扯掉套在狗剩身上的麻袋,盯着狗剩的脸瞅了几秒,霎时脸色一沉。 “果然是你们!!” “秦诏安?”狗剩瞳孔一缩,见他面色不善,吓得连忙抱住了脑袋。 第216章 宝儿的舅舅 “怂货!” 小三诏远再次踹了他一脚,之后皱眉问:“哥,你看这事儿该咋办?” 诏安心里琢磨一会儿,眉心拧了许久,他突然眯了一下眼:“走,咱先回家,不然离开太久,宝儿该着急了。” 说完这话,他带头转身。 狗剩屁都没敢放一声,战战兢兢地目送他们哥儿几个走远。 不过秦诏安是真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他回去路上拽着几个弟弟小声嘀咕了几句,叫弟弟们听得眼神一亮。 诏安特意吩咐着,“我估计咱家也快回城了,这事儿等咱们回城之后再按计划来,免得闹得咱家不安宁,都听明白了吗?” “懂了懂了,都听懂了!”小三他们立即点头如捣蒜,就这样哥儿几个回到了秦家。 “大哥哥!”秦卿一看见他们,立即撒开小腿儿往外跑:“你们去哪儿啦,我问八哥九哥,可八哥九哥不肯告诉我。” 秦诏安眼神放得温柔了许多:“我们几个出去转了转,没干什么,宝儿,哥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啊?有的,有的!走,咱先回屋!” 登时,秦卿啥都忘了,一把牵住秦诏安的手,带着这几个大孩子跑回家,然后小手一挥,从空间里掏出一大堆东西。 当哥哥们坐在炕上大快朵颐时,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搪塞过去了? 好家伙! 霎时,她板着小脸儿掐着腰,像个小水壶似地瞪着秦诏安。 秦诏安:“……” 心虚地一哆嗦。 不是他不愿意告诉宝儿,主要是知道宝儿气性大,小孩儿是家里岁数最小的,但也是最护短的。 万一叫宝儿知道了,保不准得有多生气,气坏她自个儿可就太不值当了。 结果,到最后,秦卿也没能问出来,不知哥哥们在卖什么关子。 而第二天,关引玉雇的小客车开进生产队,大队长听说秦淮珍要带着二夏他们进城,带着许多人过来送行。 “淮珍啊,有空就多回来看看。” 大队长一副感慨模样,就在一年多前,这一大家子吃不饱穿不暖,可再看看如今,人家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全成了吃上商品供应粮的城里人。 不过一想最近大队里的那些谣言,大队长又很是气恼。 真叫个缺德的! 秦淮珍轻点着头:“嗯,大队长,您也多保重。” “走吧,二夏,咱上车。” 跟大伙儿告别后,秦淮珍就牵着一直紧紧低着小脑袋的二夏,走上了小客车。 秦家其余人也陆续跟了上去,但诏安上车前冲着一个孩子使了个眼色。 那孩子一脸慎重地点着头。 不久之后。 老秦家离开了,但生产队突然又冒出另一个谣言。 “淮珍姑姑本来是打算明年进城的,但最近总有人指着她和二夏说三道四,淮珍姑姑是被大伙儿气走的!” “她以前忙活着两个作坊,带着咱们大伙儿挣钱,甚至还教咱们算账……真是叫人寒心啊。” “可不是,咋能那么说人家孩子,这换谁不得心凉啊。” “说起来那些风声到底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这话一唠开,登时就有人想起了秦二奶奶,霎时间,所有人都说,秦淮珍娘几个是被秦二奶奶一家逼走的! 狗剩听说这事儿时,整个都懵了,而他们一大家子也因此变得人嫌狗厌,从此大伙对他们再无好脸色,甚至就连平时下地干活儿都不愿意跟他们在一块儿。 此事后果影响深远,叫老秦二房处处不顺遂,日子过得简直一步一个坑,一步一个坎儿。 至于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秦诏安,他神色淡淡的,一副没事人模样,唯有那薄薄的唇角上弯了一些。 小小年纪就已相当之腹黑,原来这家伙也是满肚子黑水,只是平时藏得深而已。 …… 平静的日子转眼流逝。 秦家本是在工农兵大学附近租了个房子,但后来秦淮山把那个大院子买了下来。 秦淮珍和二夏她们一进城就搬来了这边,这边屋子多,不怕住不开。 尹文池听说这事儿时,第一时间带着礼物登门,但他听说过二夏的事情,也因此不敢靠近二夏。 一转眼,过完年了。 秦三叔之前被上头的领导看重,人家觉得他长袖善舞,要把他带到京城去重用。 而关引玉也准备带着孩子回京一趟,让孩子的姥姥、姥爷,还有舅舅们,以及那些表哥们,正式认个脸,都来见见这孩子。 正好顺路,所以是同一天出发的。 然而这年月火车跑得慢,足足折腾了两天一夜,年初五时才抵达京城。 “宝儿,冷不冷?” 这样的大事儿,肯定少不了秦老头、秦老太,还有秦淮山,这回也算是两家大人凑在一起见个面。 “爸,宝儿不冷,”秦卿围着一条红围巾,遮挡住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她搂着她爸的脖子。 而关引玉正放目四顾,突然她眼神一亮:“宝儿,看,那是你大舅舅!” “大舅舅?” 秦卿茫然地扭过头,火车站人来人往,这边人流量实在太大了。 然而,火车站外停着一辆黑红旗,一个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看起来位高权重的男人,气势森然,气场深沉,他正好推门下车。 当那大长腿跨出车门,好家伙!秦卿惊愕地发现,对方个头竟然不比她爸矮,那眉眼和她妈关引玉长得很是相似,只是比起关引玉,要更加凌厉,更杀伐果断。 “妈妈?”秦卿不禁歪了下小脑袋,“那个、那个……那个就是大舅舅?” “对!” 关引玉笑着应了声,然后冲那边疯狂招手:“大哥,大哥,我在这儿呢,看这边!” 关胤年听见这话,神色变得温和些儿,他朝这边看过来。 紧随其后,那红旗车里走出一对相互搀扶的老两口,两位老人高龄八十,已经白发苍苍了。 这是关引玉的爷爷和奶奶,秦卿得叫曾爷爷、曾奶奶。 并且这红旗车后竟然还跟着几辆军车,陆续一堆人高高兴兴地走了出来。. 关引玉的父母,大嫂,还有二哥二嫂,三哥三嫂,弟弟们,以及一大堆孩子…… 秦卿:“?” 有些眼晕。 实话实说,这人,真是,太多了!! 就连秦老头秦老太都震惊住了。 “这……好家伙!” 一直以为他们老秦家算是人丁兴旺了,谁知,这京城的老关家,竟然比他们老秦家更能生! 第217章 关家 秦老太一把抓住秦老头的手,她小声念叨着:“不行啊,老头子,我这有点儿心慌啊。” 她一阵阵眼晕,吞了吞口水说:“这……这人也太多了?这得有二三十个吧?” 老头瞅她一眼,“不慌,都是亲戚。” 但老头不禁挺直了身板儿,不知咋的,关家这些人一登场,就叫他们老两口压力山大。 尤其是那几个岁数大的,像是关父、关母,还有关家的老爷子、老夫人,这些人手握重权,哪怕已特地收敛,可常年身居高位,依然流露出几分气势来。 这一看就不是寻常老百姓。 老两口也是直至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原来宝儿的妈妈竟然有着天大的来头。 实话实说,就挺……吓人的! 关引玉倒是挺高兴,她已经朝那边跑了过去:“爷,奶,你们怎么也来了?不是说好了,让你们在家等着吗?” 关老爷子今年正好八十,他年轻时结婚晚,以至于儿子才五十多岁,孙子孙女也才二三十岁,可他已经满头白发,而像他这种岁数的,身体多少有点小毛病,何况他们这一代人全是从战争时期走过来的。 老爷子随身甚至带着几名军医以备不时之需。 那军医笑着说:“老爷子身体挺硬实的,偶尔出来走动走动也挺好的。”166小说 老夫人同样岁数不小,但打扮得很精致,穿着一身青烟色旗袍,外头搭着个雪白的兔毛披肩,长发梳理得一丝不苟,乍一看仿佛民国军阀之家的主母。 她笑得温婉慈祥又大气,怜爱地握住了关引玉的手,“你这孩子一声不吭就给我们弄回个曾外孙女,我们能不急吗?” “就算不急着见你,也得急着见见孩子呢。” “那孩子在哪儿呢?坐了这么久的火车,累坏了吧?” 老夫人往关引玉的身后看了看。 关引玉笑完了眼睛:“在那儿呢!” 她回头,明媚地看向秦卿那边,秦淮山抱着秦卿走了过来。 他哪怕知道关引玉家里有点儿背景,但从前也仅限于道听途说,更像个传闻,如今真正见面,连他都有些吃惊。 但他不卑不亢。 “老夫人,您好,我是孩子的爸爸,秦淮山。这是我闺女,大名秦卿,小名叫宝儿。” 秦淮山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头看孩子:“宝儿?” 秦卿仰起小脑瓜,冲着她爸弯了弯眼睛,她可是一点也不怕生,立即就叫了开来。 “曾外公好,曾外婆好,姥爷好,姥姥好!” 孩子讲话脆生生的,叫关家这些人惊讶一下。 “不错!”老爷子褒奖道:“是个聪明的孩子,不窝囊,不胆小。” 关引玉忍俊不禁:“爷,这可是我闺女,可不是您年轻时手底下带的那些兵,您悠着点行不?” 说完,她从秦淮山手里接过小秦卿,“来,宝儿,妈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大舅,叫关胤年,旁边那个戴眼镜穿白大褂的是二舅,他是搞科研的,脾气有点儿奇怪……后头的人分别是你大舅妈、二舅妈,还有你那些哥哥们……” 老关家人太多了,一时半刻还真介绍不玩。 比如关引玉有三个哥哥,两个弟弟,除了年岁最小的关家小舅舅,其余人全都成家了,孩子生了一堆又一堆,这还不算关引玉她几个叔叔家的。 关母和蔼地说:“来来来,快抱孩子上车,这大正月天寒地冻的,可千万别冻坏了孩子。” 关母说完,大舅舅关胤年立即打开一扇车门,这时秦老头、秦老太,这俩人也被青了过来,还有一起从春城那边坐火车过来的秦三叔两口子。 几人多少有点生分,抹不开脸,有点儿拘谨。 不过关家人精不少,聪明的占多数,比如其中一个孩子见秦三叔提着大包小袋,立即搭了一把手。 “秦家叔叔,我之前听我爸说,你们一家住在春城?春城可是林省的省城!” “那边是什么样子?我还从没去过春城呢,一直想去看看呢。” 孩子们一开腔,秦三叔又是个长袖善舞的,立即先跟孩子聊了起来,也没说别的,全是家常话。 渐渐关家大人们十分自然地参与进来,于是这一来二去的,反倒消除两家之间的隔阂,看气氛十分和谐。 秦卿、秦淮山,老头老太太,还有三叔三婶,这些人一辆车拉不下,况且还有关引玉和关家人。 上车时,秦三叔他们坐在后头一辆越野车里,秦淮山和关引玉则坐在前头的黑红旗中。 这红旗车里除了这一家三口,就是关老爷子和老夫人。 老夫人笑着问:“小宝儿,今年多大了?” “宝儿五岁啦!曾外婆,宝儿刚过完五岁生日,宝儿是冬天生的,腊月二十三生的!” 老夫人忍俊不禁:“不错,不错,来,宝儿,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回去路上有点远,渴不渴?曾外婆还给你带了点儿喝的。” 老人像变戏法似的,竟然拎出个红漆木的食盒来,那食盒古香古色,是上下两层的,分别摆放着一份份精致的小糕点。 另外还有一个保温壶,里头竟然装着热牛奶。 秦卿惊讶地张圆了小嘴儿,长辈赐不敢辞,她立即说:“谢谢曾外婆,曾外婆也吃。” 老人笑得合不拢嘴儿,“好孩子。” 她又稀罕拔插地看眼小秦卿,这才瞧了瞧抱着孩子坐在她和关爷爷中间的关引玉。 “玉儿,听你大哥说,你想把工作关系转到春城那边去?” 关引玉点着头,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是啊,我想离孩子近一点。” 老夫人笑容温和地看着她:“也挺好的。” 但老爷子浓眉一拧:“真不回部队了?” 关引玉失笑:“爷,咱家有我爸和三哥他们在那边顶着,三叔四叔他们两家也一堆人,大哥和二叔是从政的……至于我?” “我啊,一不缺吃,而不缺穿,更不缺钱花,我就想退休,提前享福!” 老爷子无语地瞪着她:“你才二十来岁,退什么休?你要是回去,就算不提家里这边,单凭你自己的能耐,发展也准是差不了。” 关引玉耸耸肩,“没兴趣。” “你!” 第218章 不准任何人干涉 老爷子生气了,他这孙女打小就天生反骨,但转念一想,今儿是大喜的日子,顾及还有一个小娃娃在场,他不得不压下这股子火气。 老夫人则是凉凉地瞧眼关爷爷:“我早就说不让玉儿去当兵,你还嫌害玉儿不够?” 她好好一个小孙女,以前爬冰卧雪就算了,甚至还因在战场上受了伤,子宫整个人摘除了,玉儿有多喜欢孩子,全家没一个不知道的。 从前老爷子把玉儿当成一个男娃来培养,对玉儿很是严格,但从前也已经是从前了。 往后,玉儿想怎么活,想怎么干,又或者是想做什么,她不准任何人干涉! 老夫人一开口,老爷子眼神乱瞟了几秒,一副面无表情正襟危坐的模样,但屁都没敢放一个。 秦卿在边上看得很稀奇,敢情曾外公竟然还是个妻管严? 关引玉更是憋不住地乐:“宝儿,妈妈告诉你,你曾外公呀,他就是一头纸老虎。” “往后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去找你曾外婆,让你曾外婆收拾他!”大风小说 老爷子脸一红:“当孩子的面儿瞎说什么呢?你好歹也有闺女了,是个当妈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 关引玉眉梢一挑,接着看向了关奶奶。 关奶奶气定神闲的:“就你有嘴?” 她神色凉凉的,不轻不重地瞥眼老爷子。 老爷子一哽,立即麻溜闭嘴了。 里子面子全都掉光了,这辈子就没硬气过! “噗——” 关引玉忍俊不禁,当着老人的面儿就笑了开来,叫老人气得直翻白眼。 但他瞪他的,关引玉笑关引玉的,可皮实得很。 …… 从火车站出来,路上开车开了得有一个多小时。 关家住的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把守森严,出入必须出示身份证件,但离老远有人认出关家的车牌号,持枪的守卫立即啪地一声敬了个礼。 车子通过大门后又往里面开了许久许久,这才停下。 “到了。” 关引玉伸了个懒腰,抱着孩子走下车,秦卿一脸乖巧,但小嘴儿鼓鼓囊囊的,撑得脸颊都快包不住了。 那模样像只贪吃的小松鼠似的。 她嘴巴里嚼着的全是甜蜜饯儿,是老夫人担心她晕车,特意为她准备的。 “老夫人,你们回来了?” 关家是有保姆的,那保姆四十来岁,一听见动静就赶紧擦了擦手跑了出来。 “正好,接风宴都准备好了,哎唷,这就是玉儿的闺女吧?长得可真带劲儿!” 秦老太看着这边,悄悄扯扯秦老头的手:“老头子,这好像是咱老乡?一听口音就是咱疙瘩出来的!” 秦老头本就不多话,这会儿只点了一下头。 而关家住的这房子……仿佛古代王侯之家的府邸,五进五出,大得不行。 雕梁画柱,家具摆件无一不是名贵的,甚至就连墙角的花瓶都是几百年前里下来的古董。 桌子椅子全是黄花梨木的,甚至还有屏风。 并且保养得很好。 人一进来,仿佛跨越了悠久岁月,一下子置身于那些古代王权更替的朝代。 关引玉进门后松了口气,“宝儿,妈妈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咱们先四处逛逛。” 她并未只顾着秦卿,也招呼着秦老头秦老太,还有秦三叔等人。 初来一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而秦家唯一认识的人就只有她,关引玉表现得比平时更热情,也让老头老太太很有安全感。 至于关家那些孩子们,一个个好奇地望着这边,有心上前,但又怕自个儿太热情叫人不自在。 有那耐性不太好的,甚至已经抓耳挠腮了。 “哥,我刚看了,妹妹比赵家的妹妹好看多了!” “我想抱妹妹,想带妹妹出去玩儿!” “等等,咱姑姑才刚回来,而且那边也得有人照顾着,再过两天,让他们适应适应的。” 有人这么说,也有人一脸高兴:“不着急,左右那是咱的小表妹,肯定跑不了,以后的日子有福了!” “可不是!前阵子赵家把那个娇气包宠得跟什么一样,但我瞧着咱表妹可比那娇气包好多了。” “就是!妹妹果然还是自己家的好。” 这边孩子们小声议论着,而秦卿已经落到了地上,左手牵着她爷,右手牵着她奶,正在关家老宅里闲逛。 但途经某一处时,她小鼻子一抽:“妈妈?” 她回头看向关引玉,“家里有人生病吗?” 她闻见浓浓的中药味儿。 关引玉皱了皱眉,抬指刮了刮额心:“可能是你小舅。” 前阵子关引玉和家里联络时,听说她小弟感冒了,但奇怪的是打针吃药一样不落,但始终好不起来。 那小霸王今年才十八,因是一个老来子,从前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思,走出门也没人敢惹。 这回生了病倒是消停了几分,不然全家要属他最能闹腾。 “哦!” 秦卿悄悄眨巴一下眼,立即想起自己空间里的灵泉水。 暗暗打定主意,回头要找个机会,喂这一大家子多喝点儿灵泉水,让这一大家子健健康康的。 毕竟从今往后,这将是她第二个家。 想着想着,秦卿不禁弯起了大眼睛,笑出一副可可爱爱的模样。 …… 吃饭时,除了关家那位据传生病的小舅舅,以及关引玉人在外地的几个叔叔家,其余人,秦卿几乎认了一个遍。 她掰着手指头一算,大舅舅家有三个哥,二舅舅家两个哥哥,三舅舅家是最能生的,竟然有六个哥哥,她妈在家行四,五舅舅家有两个哥哥。 这样一算,她竟然有十五个表哥?天啊撸!为了算清楚这些哥哥的人数,她差点掏出计算器来。 太夸张了! 秦家那边本就已经有九个哥哥了,这边几乎比秦家多一倍! 这场接风宴可见用心,为了迎合秦家的口味,做的全是春城那边的特色菜。 而等吃完饭,当然是喜闻乐见的认亲场面。 “宝儿,来,咱家有几个小规矩,得走一个过程。” 这事儿关引玉已经和秦家那边提过了,秦老头秦老太都表示同意,不过秦卿还不知情。 “妈妈?”她歪着小脑袋看过来。 关引玉拿来个托盘,“走,跟妈妈去给他们敬茶去,然后咱们再打劫一下他们的红包,存咱自个儿的小金库!” 她冲着秦卿诙谐地眨眨眼。 第219章 她的闺女,不为任何人折腰 从老到幼,秦卿不知敬了多少杯茶,没敬一杯就收获一堆东西。 比如关老爷子话不多,比较朴实,直接塞来个信封,信封很薄,但里面装着个存折。 老夫人则是拿出一个紫檀木的首饰盒,珠宝玉器,金子银子,各种收拾直叫人眼花缭乱。 关父给秦卿戴上一条实芯的长命锁,关母往她手上套上一对儿小银镯,此外还有一个个厚厚实实的大红包。 接着是大舅舅关胤年他们。 这一圈儿走下来,跟在娘俩身后的秦淮山怀里已经抱满了东西。 突然有种感觉,这仿佛不是来认亲。 是来人家抄家的! 太多了,手都不够用了,拿不住了! 幸亏关家的三舅舅救了他一把,带着孩子们帮他把东西送回屋子里,不然此刻他身后早已堆成小山了。 “宝儿,再坚持一下下,还差最后一步。” “最后一步?”秦卿懵懂地看过来。 这最后一步,是上族谱。 关家流传至今长达数百年,比如老爷子年轻时,确实曾是个军阀,老夫人也确实是军阀之家的当家主母。 后来建国了,陆续发生不少事,但并未波及关家,以关家的地位来讲,无人能动。 而像这种流传渊久的世家大族,规矩远比这多。 正常来讲,如果是认下一个孩子,不仅仅只是敬茶,还得加上三跪九叩,让孩子跪地磕头。 但这些关引玉都没提,全给免了。 开玩笑! 那可是她闺女!让她闺女下跪?就算是他秦爷亲奶,亲爸亲妈也不行! 她的闺女不为任何人折腰! …… 陈旧的族谱装在一个古朴的匣子里,老夫人取来毛笔,秦卿一见不禁肃穆起来。 本来以为是要自己写的,结果最后变成了关引玉代替她写下名字,而她的贡献,只是按了个手印而已。 这手印一按下,就代表尘埃落定。 “妹妹!” 霎时,一堆孩子冲了过来:“这是我妹妹了,跑不掉了!” “放开,别把小表妹吓到。” 有人扯着,之后又一脸干笑:“表妹,别怕,他就是性子直了点儿,没有恶意的。” 秦卿对此表示很熟练:“放心呀,宝儿没在怕的!” 早就被自家哥哥磨炼出来了。 这边她和关家这些表哥们相处正好,而另一头,见天快黑了,秦老头和秦老太也回屋休息了。 但关家书房里,正气氛凝重。 之前场面热热闹闹,这凝重可一点都没表现出来,直至这会儿书房门一关。 “关野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查出眉目没?” 老爷子脸一沉,他面前分别是关父和大舅舅关胤年。 之前关引玉人在外地,为免她担心,家里只说关野病了。 关野确实是病了,但那病来得太蹊跷。 关父摇了摇头:“暂时还不清楚是谁干的,但……这事儿说起来有点怪。” “我仔细问过了,小野出事之前那几天和往常一样,要么是在家,要么是在外头跟他那些朋友四处跑,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大舅舅关胤年却说:“但有个疑点。” 他看向这二老,戴上了白手套,从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里拿出用镊子夹出个塑料袋。 那透明塑料袋里封着的,是一条红绳子。 看起来很普通,随处可见的一条红绳子,但那红色偏深,颜色发暗,给人一种很是不详的感觉。 “这红绳是从小野枕头底下发现的,我让老二拿去化验过,绳子本来只是一条普通的白绳子,上面这红……是人血,还有公鸡血,和蛇血!” 关老爷子一听这话,脸色猛地一沉。 “砰——!” 他老当益壮,这会儿一巴掌拍在了实木桌案上。 “岂有此理!” “竟然敢拿这种阴损手段害小野,继续查!” …… 这事儿悄然进行,对秦卿并无影响。 第二天一大早,关母带着几个儿媳妇,领着秦老太出门逛街,去百货大楼一阵扫荡。 老太太觉着京城就是京城,这可是首都,比春城那边繁华多了,她也舍得,兜里揣着不少钱,看见一些适合孩子们穿戴的,就立即买下了,可谓是满载而归。 至于秦老头,则是被人带出门了,去了鸟市一趟,回来后又被关家带着找几个臭棋篓子下棋。 老两口这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秦卿也悄悄抽空给关家这些人投喂了许多灵泉水。 关老爷子因为昨儿生了一顿气,本来心口不舒服,但这水一喝,突然舒畅了不少,这叫老爷子暗暗纳闷儿。 转眼几天过去了。 “宝儿,你怎么在这儿?” 眼瞅快中午了,关引玉找了一圈儿孩子,才发现小孩儿竟然藏在假山里。 秦卿今儿穿着一件米黄色的小毛衣,外头搭着一件羽绒服,小脸白净净,衣服暖呼呼,乍一瞅像个小团子。 但这会儿两只小手托着腮,她小大人似地叹着气:“十五哥想玩儿捉迷藏,所以宝儿就躲起来啦。” 关引玉憋不住乐:“不用管他,小十五最近有点皮,大冬天的玩什么捉迷藏,也不嫌冷。” “走,咱们回去了,顺便把他喊上,该开饭了!” “哦……” 秦卿点着小脑袋,正要起身时,突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石头缝隙。 “妈妈,你等我一下。” 那是什么东西? 她皱着小眉毛,那个空隙有点小,大人进不出,只有小孩子才能爬进去,她半截儿身子留在外头,伸出小手在缝隙里面摸了摸。 然后抓住一个东西,往外一扯。 “哪来的小人?” “什么小人?” “妈妈,是稻草人。” 秦卿爬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看着手里的稻草人,但突然间,她脸色一变! 稻草人脑袋上钉着根钉子,正面是一个人名——关学雍!m. 背后是血糊糊的,仿佛用人血写成的生辰八字,还贴着一张泛旧的黄符纸。 她心里一咯噔。 “妈妈,关学雍是谁?” “关学雍?” 关引玉愣了愣。 那是关老爷子,关引玉的爷爷,宝儿的曾外公。 当关引玉低下头,一眼看见孩子手里的稻草人,霎时间,她瞳孔一缩。 温柔愉悦了许久的眯眼,一瞬染上化不开的戾气。 第220章 关疏云 秦卿以前曾听说过这方面的事情,比如周易的风水八卦,也有苗疆巫蛊等等。 但那些手段过于迷信,她听着也顶多当个奇闻而已,但她从未想过,原来真的有人搞这个。 先不提这玩意儿准不准,是否真的会应验,但这稻草人贴着她曾外公的生辰八字,还有名字,稻草人的脑袋上还钉进了一根钉子。 单从这来看,对方显然是想置她曾外公于死地。 关老爷子是个老古董,性格有点古板,如今八十高龄早已退休,但以前的人脉关系还在。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放在关家那是一点都不假,而关老爷子的存在更是如定海神针。 一旦老爷子出了什么事儿,秦卿几乎不敢想象那后果,至少现如今温馨和睦的家庭氛围肯定要崩溃,生离死别永远是人生在世最痛苦的经历之一。 “宝儿,这个给妈妈,好吗?” 关引玉显然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们关家已经被人盯上了。 秦卿“嗯”了一声,乖乖地将稻草人交给了关引玉。 关引玉把那玩意儿往怀里一揣,心里直膈应,但还是一把抱起孩子,并未当着孩子的面儿发火。 在崽崽儿面前她一切如常,只不过……她特意打了一盆水,亲自帮小崽崽儿洗了好几遍的手。 然后摸了摸孩子的小脑袋说:“宝儿,你先去吃饭,妈妈去找你曾外公谈点事情。” “好。” 秦卿知道至关重大,事实上她妈这副不慌不忙的模样更叫她意外,有些人品性如何,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唯有经历过一些事情,才能考验出来。. 就好比现在。 秦卿想,她的妈妈真的很好,不论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纯粹的只是作为一个人。 她以后想成为像妈妈这种遇事不慌清醒冷静的大人。 不过现在对她而言那还太长远,她和家里那些表哥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她眼珠转了转,突然就突发奇想。 “大表哥,咱们去探险好不好。” “什么探险?” 关家最大的孩子已经十六岁了,比秦卿大了十岁还多,是一副少年模样,穿着白衬衣,外罩一件藏蓝色的针织背心,手里拎着一本书。 看起来温文尔雅,初具几分成熟风范,那气质和大舅舅很是相似。 秦卿说:“咱们去寻宝,宅子很大的!宝儿刚刚发现了一个小玩意儿,没准家里还有呢?” “宝儿发现了什么?” 秦卿知道,大表哥叫关疏云,是关家下一代的扛旗人物,板上钉钉的继承人。 哪怕才十六岁,但家里的大事小情从不瞒着他,甚至单是这几天,秦卿就没少撞见,大舅舅他们谈公事时经常带着表哥关疏云。 只是,她不太确定这事儿由她告诉关疏云究竟好不好,毕竟这事儿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又是一副敌暗我明的状态。 想了半晌,她一双小手抱住关疏云的手:“表哥,就陪陪我嘛!好不好?” 她仰起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大眼卟灵卟灵的,竟然还卖上萌了。 关疏云看得一阵好笑,抬手轻抚她细软的碎发,很宠地应了一声:“好~” “表哥陪你。” 大的被她搞定了,小的就更好解决了。 孩子们一听这边要玩小游戏,立即一股脑地全都参与了进来。 “宝儿,你说,咱们想找什么?寻什么宝,怎么寻?” 有人说:“你这话听起来好拗口,寻宝寻宝……宝儿不就是咱家的宝儿吗?还用得着寻吗?” “哈哈,说的也是!宝儿就在咱面前,宝儿这个名字取得可真好!” 秦卿险些被这些哥哥们闹个大红脸,“就……看看有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好啦,又或者漂亮的小石头之类的……” “好,那咱们这就出发,不过家里院子太大了,外头天气冷,宝儿你得多穿点。” 二表哥拿来一件厚实的大棉衣,把秦卿裹成了一小团儿。 关疏云单手支着额,他坐在一旁看着,手中那本书已经合了起来,平静地放置在膝盖上。 等秦卿穿好衣裳后,他这才起身,十六岁的少年却已长身玉立,且那一身的气质,如似清辉明月,且处处显露非凡的教养,仿佛优雅已刻进了骨子里。 而那张清越的面容,更是俊美至极,又夹杂了几分温润如玉的书香气。 “来,宝儿。” 他薄唇一弯,朝秦卿伸出一只手。 这孩子不太喜欢被人抱,听秦家那边说,在过五岁生日前,她还经常赖在大人怀里,可过了五岁生日后,仿佛一下子就长大了,认为她自个儿是个大孩子了,所以能自己走就自己走。 秦卿看眼那只好看的手,修长,优雅,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连指尖都仿佛染上淡淡的玉色。 她将小手放进关疏云手中,然后仰起小脸儿再次露出个软乎乎的笑容。 关疏云看得想笑,于是便笑了,这方面他从不自制,他不是喜怒不形于色的那种人,但也分情况,分场合。 在家里,在弟弟妹妹们面前,不必端着,不必疏离,否则那便不再是家了。 …… “云表哥,冷不冷?” 秦卿和关疏云走在一起,俩人手牵手,她大眼忙着四处踅摸,在寻找可疑之处。 这事儿如果换成关家大人来做,容易引人起疑。 首先秦卿心里已经有了谱儿。 先不提别的,那稻草人出现在关家老宅,就能证明放置这东西的人一定和关家有关。 而经常出入关家的,比如司机,比如医生护士等等,人员实在太多。 关老爷子若下令排查很容易打草惊蛇,但如果换成这些孩子就不一样了。 近日因为小秦卿,孩子们满院子跑,那已经变成常态了,就好比上午时还曾玩过一场捉迷藏呢。 关疏云轻笑一声:“不冷。” “可是表哥你穿得很薄,都没穿外套。” 关疏云失笑,关家的孩子自从六岁起,每年寒暑假都会被家里带去部队大院儿,在那边跟着大人们一起操练。 别看他才十六岁,但那一身本事真不弱,哪怕看似温润,却不畏严寒,单薄的衣裳底下,是一副阳火灼热的体魄。 第221章 宝儿是个小救星 但这些他没说,他只是轻揉秦卿的小脑袋:“表哥真的不冷,宝儿呢?冻手吗?” “不冻的,宝儿有戴手套哦!” 不远处,另外几个孩子正在四处寻找漂亮好看的小石头,因为秦卿之前曾提过一嘴。 孩子们这会儿正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小表妹肯定喜欢那种亮晶晶的东西,我妈有颗钻石,我爸去国外外交访问时买的,你说我要不要拿来给小表妹?” “我觉得她一定能高兴!” 说这话的人是五舅舅家的,才六七岁的年纪,但一脸机灵。 旁边的孩子直无语:“我看你是想被五叔打死!” “才不会!我爸一直想要个闺女,姑姑把小表妹带回来,他当时可高兴得一晚上没睡。” “还是不行,毕竟五婶儿都戴过了,再好的东西也不是崭新的了。而且奶奶以前告诉过我们,君子不夺人所好,那个钻石五婶儿挺喜欢的。” “可惜了……要是能拿来给妹妹就好了……” “笨!” 有人敲了一下他的头:“出了正月大哥就要出国了,可以让大哥帮你带回来呀!” “对哦,我差点忘记这事儿了。” 这边孩子们正说着,而秦卿一会儿瞅瞅叶子掉光的造景树木,一会儿又瞅了瞅屋檐和房瓦。 当路过一片结冰的池塘时,池塘中心有个小亭子,她眼神一凝。 “云表哥,那个!”她指了指亭子上面。 本来也只是想碰碰运气,但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被她猜中了。 不止那个稻草人! 这回发现的是一个像是平安符的东西,外头套着个刺绣的小布包,那小布包是黑色的,风吹日晒,塞在凉亭的缝隙里。 那地方有点高,秦卿自己爬不上去,只能扯扯关疏云的手。 关疏云定睛一看,他蹙了蹙眉,之后又看了小秦卿一眼。 这孩子…… 他笑了声,却什么都没说,翩然一跃,少年修长的身体轻盈而灵动,踩着凉亭的石墩,轻松拿下塞在顶部缝隙里的小布包。 他隔着布包捏了捏,微微地眯了一下眼,却什么都没说,而是将那东西交给了小秦卿。 秦卿没有打开看,顺手揣进兜里了,然后拖着关疏云的手继续去找其他的。 另一边。 关家书房里。 之前那个稻草人已经被摆在红漆木的桌子上。 关老爷子脸色发沉。 虽然才正月,但关胤年等人日理万机,只有孩子们最近因为放寒假所以才留在家中,大人们几乎全都出门上班了。 这会儿关引玉正站在老爷子对面。 “事情就是这样,这东西是宝儿发现的。您有没有可供怀疑的人选?” 关老爷子长吁口气,他往后靠了靠,思忖着说:“自打一年前开始,我头疼越来越严重,吃的药也越来越多,本来以为是年纪大了,是老毛病犯了……” “您的意思,是和这有关?” “谁知道呢。” 关老爷子这么回了一句,不过转念一想……“说起来,自打你把你那个小闺女带回来,这头疼的毛病突然不见了。” 虽然这么说,但老爷子一脸沧桑。 他活着一天,就能保关家一天,他若倒下了,风雨飘摇近在眼前。 关引玉倒是笑了:“我家崽崽儿有福气,宝儿一直是个有福气的孩子,您兴许是沾了她的光。” 老爷子一听瞪了她一眼:“人家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你倒好,有了闺女,咱老关家的人全被你给抛到脑后了。” 关引玉无语,“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可真是太冤枉了!” 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但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那古板的表情松了松。 “不过你这话没毛病,我确实是沾了那孩子的光,那孩子是我关家的救星。” “就好比这个……” 他看向那个稻草人,老人眼神锐利又深邃,甚至透出几分深沉的杀伐果断来。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一阵闹闹哄哄的声音。 老人收敛起一身戾气,回头看了看,原来是家里那些皮小子。 “这是干什么呢?” 有人隔着窗户看见他,竟然还龇牙做了个鬼脸:“曾爷爷,我们在寻宝!” “寻什么宝?” 老人打开了窗户,孩子说:“宝儿说的,我们在玩儿大探险!” 那孩子讲得绘声绘色。 关引玉眉梢一挑,倒是忍俊不禁。m. “小机灵鬼。” 关老爷子看了过来。 关引玉一副舒心模样,仿佛有女万事足。 宝儿果然是个小福星,不但发现了这个稻草人,甚至还先他们一步,察觉他们尚未察觉的事情。 就好比她和老爷子,在此之前可从未想过除了稻草人,是否会有其他的东西在。 …… 至于屋外,秦卿冻得斯斯哈哈的,到底是天气太冷了,她不得不带着表哥们回屋。 不过这一趟收获不菲。 陆陆续续找出好几样物品来,有的是当着关疏云的面儿过了明路的,也有一些是她悄悄利用空间收起来的。 关家那些孩子也发现了许多奇怪玩意儿。 “这怎么有个破碗?” “瞅着像古董,但是太脏了。” “咦?快看,这碗底下写着小叔的名字,这难道是小叔的东西?” 这时,关引玉喊了声:“宝儿。” “妈妈!” 秦卿立即迈开腿,扑过去抱住了关引玉。 关引玉弯腰在她小脸蛋上亲一口:“就你最聪明。” 秦卿笑弯了眼睛,一下子就听懂关引玉说得是什么。 她“嘿”地一声,然后抱住关引玉的胳膊,仿佛在撒娇似的。 不远处,关疏云看见这一幕,轻笑一声,却什么都没说,但他拿起一副白手套带上。 “都让开一些,不过是些垃圾,这么脏,早就该丢了。” 他拿来一个袋子,将那些东西挨个儿收走,之后对弟弟们说:“去洗手。” “好!” 作为家中大哥的威信,那可是妥妥的,他一发话,没人敢不听,这些弟弟们早就被他管得死死的了。 主要是,全是一群调皮小子,惹是生非的能力一个比一个绝,而家中长辈太忙,再不然就是老人岁数大了,管教孩子这种事,还真就只能关疏云来。 于是,关家有个很奇怪的现象。 往往这些孩子们天不怕地不怕,却偏偏最怕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关疏云。 哪怕关疏云并未比他们大多少。 然而弟弟们转身一走,关二就凑到他身边,小声问了句:“怎么回事?这些东西有问题?” 关疏云幅度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十分自然地将那一大包的东西交给了关二。 “回头给老爷子看一下,小表妹今天帮了家里很大一个忙。” 那是一个小人精。 聪慧,机灵,却瞒不过关疏云的双眼。 他心细如尘,却看破没说破。 第222章 满肚子坏水儿 关家发生的这些事情,秦老太并不知情。她和秦老头每天都过得很充实,一会儿去看天安门,一会儿跑去王府井,出行方面由关家妥善安排,身边从未离过人,生怕她人生地不熟,生怕她在京城待得不舒坦。 当然这其实也是秦老太的体贴,孩子头一回来京城,关家爱屋及乌对孩子很喜欢,但双方以前从未接触过,所以老太太就没霸占孩子,全权交给了关家做主。 至于秦淮山,他也没闲着,以前当兵五湖四海遍地是战友,就连京城这边也有不少从前一起扛枪的弟兄们,那酒局一个接一个,叫他苦不堪言,不过一些不太重要的酒局,他能推就推了,只有实在推不掉的他才赴约。 其余时间则留在关家,但他很少露面。远远地瞧闺女几眼,见闺女跟关家孩子玩得好,他也就放心了,含着一抹欣慰的笑容。 不过这天下午,秦淮山一看见关引玉就察觉不对。 “怎么了?”他没废话,直接就问。 关引玉愣了愣,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秦淮山心想那不是废话,主要关引玉之前在春城待了太久,秦淮山又对她很是了解,她那性子天塌了都能潇洒一笑,可这会儿神色发阴,显然是发生了比天塌了还要严重的事情。 关引玉长吁口气,她拧眉想了想,才冲秦淮山打了个手势,将人带进隔壁的屋子。 房门一关,她往墙上一靠:“其实我正想找你,家里出了点事情,我的意思是……尽快安排宝儿回春城。” 关家这边局面不明,关引玉生怕连累孩子。 秦淮山一听就了解了事情的严重性,像关家这样的庞然大物,不出事还好,一出事便是毁灭性的。 不过…… “宝儿不会同意。” 关引玉眉心一拧。 秦淮山说:“别看宝儿年纪小,但她很聪明,你作为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她所以想要支开她,但宝儿的心情一定和你一致,她也会想保护你,她不会走。” 这话秦淮山说得斩钉截铁,关引玉无言以对,可心底划过一阵阵暖流。 半晌,她苦笑一声:“那完了,麻烦可大了……秦副厂长,不如……” 秦淮山立即摇头,马上摆出警惕的表情:“你可别害我,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惹宝儿生气。” 关引玉一哽。 “怂货!” 秦淮山不但没恼,反而还骄傲地扬了下浓眉:“怂就怂了,对闺女怂点是好事儿,我也没打算当严父。” 关引玉忍俊不住,真是头一回发现,敢情这秦副厂长竟然还是个无聊,耍赖耍得理直气壮。 不过秦淮山对于关家的事情很是在意,毕竟……如今宝儿也算关家的一份子。哪怕不看在宝儿的面子上,单说他和关引玉的交情。当初他不过提一嘴而已,关引玉就立即抛下京城这边千里迢迢地跑去春城隐姓埋名,甚至还自降身份当个代课老师。 说是老师,但其实是他给孩子请来的保镖。 所以不论如何,这事儿他不能置之不理。 “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直说。” 关引玉笑,“放心,不会跟你客气,正好,我这儿有点线索,你帮着分析分析……” 接着俩大人谈起了正事儿,而秦卿丝毫不知,她差一点就被她妈送回春城了。 这会儿她正在犯困,耷拉着小脑袋窝在了沙发里。 关疏云见了,眉心轻拧一下,旋即拿来个毯子披在小秦卿身上。 他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回头一看,发现是拿着件大衣的关二。. 关二一瞅他哥给秦卿盖了毯子,就觉得自个儿手里的大衣很是多余,于是讪讪。 “哥……” 后头几个孩子跑过来,但关疏云一瞟,那些孩子们立即噤声,马上把嘴巴闭得死紧。 至于关疏云,他则是竖起食指贴在唇边,那狭长好看的丹凤眼满是清湛之色,好似寒光闪烁的冬夜星辰。 “小声点,妹妹睡着了。” 他直起腰,走出几步,才轻声告诉那些弟弟们。 孩子们立即点着头,马上在嘴边做出个拉上拉链的表情。 不过大伙一出来,就有人问起。 “大哥,我觉得下午那事儿有点不对。” “宝儿带着咱们在老宅里转悠那么久,咱们挖出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些东西都是啥?” “我甚至还看见一撮带血的头发绑在风干的死老鼠身上,给我吓了好大一跳。” 又有人说:“可不是,我现在一想都瘆得慌,不过咱妹妹胆子可真大,竟然一点都没怕。” “嘿,宝儿看着小小的一团儿,但真的一点都不娇气,我昨儿还听曾奶奶夸她,说宝儿合该是咱关家的孩子……” 关疏云含笑一瞥:“寒假作业都做完了?” “啊这……” 孩子们一僵,就觉得,他们这大哥,就跟那魔鬼似的,还能不能一起好好玩耍了? 提什么寒假作业,大正月的,就不能让他们再野几天吗? 于是关疏云收获了一堆幽怨的小眼神,他轻笑:“那些事你们少管,嘴巴都闭严点,半点风声也不能走露。都听明白了吗?” 他这样叮咛着。 孩子们听得一愣,接着,齐刷刷地变了脸色。 这十来个孩子,仿佛从一个模子里拓印出来的,面无表情,一脸严谨正直,甚至眼神里还透出几分坚毅来。 哪来年龄小,但可能是因从小就常跟部队打交道,竟然颇具几分军人风骨。 “我们知道了!” 不再插科打诨,而像严肃保证。 但这气氛只过了一秒,马上又笑了开来,一群孩子勾肩搭背,该干啥干啥去了,仿佛之前那个话题并未发生过,而他们也并未发现任何异样之处,一切表现如常。 …… 旁边,关二见弟弟们转身走了,他长吁口气,接着又一脸头疼。 “大哥,老爷子安排你出国,让你去吸收那些洋文化,可……你要是走了,我真怕压不住他们。” 关疏云笑了:“你好歹也是他们的二哥。” “那不一样。” 关二得承认,他哪怕比起别人家的孩子优秀出色些,但并未挣脱凡人的范畴,他觉得他自个儿就是一普通人。 但关疏云不一样,从小就智多近妖,老早以前就被老爷子定下作为接班人来培养。 关疏云拍拍他的肩,迎着冬日清风弯了弯唇:“其实……实话实说。” “我只要一想,下个月我就要出国了,而我这些年的辛苦总算有人能体会,我心里还蛮高兴的。” 关二:“???” 一脸懵逼地瞪着他。 “你还是人吗!” 别以为他没听出来,这是妥妥的幸灾乐祸! 亏了外人夸他少年君子,可他分明满肚子坏水儿,是个腹黑家伙! 第223章 温柔,冷血 秦卿醒来时,厚重的阴云在远方漂浮,不知何时再次下起了大雪。 这正月里天寒地冻,外头的园子已经落满了厚厚的积雪,但屋子里很是暖和。 关家按了水管和暖气,客厅大了些,点了几个火盆,烤得屋子暖烘烘的。 “醒了?” 秦卿听见关疏云的声音,茫然地一扭头,看见不远处,关疏云手中摊开一本书,他没抬头,额前碎发洒落在额前,仿佛在专注书本上的知识,甚至还抬指翻了一页。 那副沉静模样,给人岁月静好的感觉,却又有着几分雍容感。 秦卿朝他走过来,好奇地瞄眼他手里那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洋文书,一看就直眼晕。 全是密密麻麻各种难懂的公式,涉及了物理化学等各个方面,而且不是英语,也不是俄语,竟然相对而言要小众一些的法语。 她小脸儿一抽。 “怎么?” 关疏云好笑地抬起头,他那双漂亮的丹凤眼好似一池桃夭在此盛开,当他一笑整个人在温润之中,又显出几分艳丽来,但那平和的气质一如往常,叫人如沐春风。 秦卿抱着小脑瓜,“看不懂,宝儿头疼。” 不是看懂看不懂的问题,而是……哪怕她本身也不差,但先是一个楚衡,接着又来一个表哥关疏云,这俩人简直妖孽。 年纪不大,但一个比一个稳重,楚衡毕竟年纪小,还要稚气些,但关疏云已完全走进大人的世界,跻身那成熟的领域。 尤其是……这俩人可不像她,没有灵泉水这个作弊器,人家的聪明可是实打实的。 简直鬼才! 关疏云笑着合上那本书,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见她之前睡了一觉,如今头发乱了,衣领子也歪了,抬手帮她整理。 “你急什么?知识是慢慢学的,你还小。” 秦卿叹着气,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想了一会儿就不想了,她一拍小肚皮:“云表哥,宝儿饿啦!” 关疏云弯了弯唇,朝她递出一只手:“走,带你去吃饭。” “之前已经让人做好了,正在锅里温着呢。” 秦卿笑眯眯地弯起了大眼睛。 一大一小手牵手,她走路时不爱好好走,一会儿小腿绷直,迈开好大一步,一会儿又蹦跶两下,再一溜小跑儿。 关疏云垂了垂眸,瞧着她这天真活泼的小模样,眼底染上几分不太明显的温度。 他这人其实心性冷淡,与人交际不是不擅长,但无论表面多温和,可其实心里是冷的。 也就对关家这些人还算好一点儿,弟弟们甚至经常私底下悄悄说他是个冷血怪物。 不过,关疏云想,或许他的血并不冷,只是弟弟们整天上蹿下跳的,没能激发他内心的温柔而已。 ……166小说 接下来几天,家里一切如常,不过秦卿发现一件事。 关家这边风平浪静的,似乎一点都不着急,但她爸竟然忙得不见人影。 秦淮山对外声称有酒局,但到底去干什么了,估计也就那么几个人知晓。 他每天早出晚归,每次回来必定醉醺醺,关家保姆夜里帮他开门时,就见他酒气冲天。 可他一回屋,立即一脸清醒,而关引玉则是像只猫似的,悄然无声地翻过窗户钻了进来。 “怎么样?” 为免打草惊蛇,关家这边以不变应万变,而一些事情的调查正好交给了秦淮山。 秦淮山拿出一份名单:“这上面的人很值得怀疑,要么和你家有仇,要么就是被你家挡了路,你那些哥哥这几年升得太快了。” 关引玉气笑了:“那也是凭他们的真才实学,不然要是烂泥扶不上墙,就算后头有我爸和老爷子撑着,他们也做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说完她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那名单,眉心立即打了个死结。 “赵家……” 秦淮山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但这水一入喉,就叫他神色一柔。 因为一喝水就发现了,这不是普通的水,是他那个贴心小棉袄悄悄灌进去的灵泉水。 他含了一口笑,之后说:“你小弟关野出事前,和赵家的人见过一面,你们两家似乎不太对付。” “立场不和,各为其主。” 说完,关引玉长吁口气,她看向秦淮山:“辛苦你了,我很感谢你,秦副厂长。” 秦淮山失笑:“别,我闺女也是你闺女,你把话说得这么客气,要是宝儿知道了……就算不提宝儿,要是我家老头老头老太太知道了,也肯定得骂我一顿。” 关引玉憋不住乐,她算是发现了,这男人看起来高高壮壮的,实则在秦家很没地位。 看,不敢惹闺女生气,更怕挨老头老太太的骂,或许这也算一种感情的表达方式。 对他在乎的人,不止生活上处处照顾,甚至哪怕只是一丁点小事儿,也不愿惹对方不快。 隔天。 “奶,我出门啦!” 秦卿听说南四环那边开了一家滑冰场,哥哥们打算带她去滑冰,她一大早就收拾妥当,冲着没来得及出门的秦老太挥了挥小手。 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儿:“当心着些,别摔着,知道不?” “嗯,奶奶放心!” 关二他们跟在一旁,也立即表示:“秦奶奶,您放心,我们一定照顾好妹妹。” 秦老太点着头,心想这日子过得可真快,一晃宝儿都五岁了,等再一晃,就是个大姑娘了,孩子也逐渐有了属于她自己的人生。 老太太想着想着,既欣慰又有点惆怅,可能许多长辈都有过类似的感触,这是孩子成长时的必经之路。 …… 今天关疏云没在家,听说他一大早就去国有图书馆了,那图书馆之前封了一段日子,最近才重新投入使用。 秦卿被关二关三牵着小手,关家势大,但孩子们出门照样得挤公交,再不然就是骑自行车,而不是做老爷子和关父他们的红旗车。 “宝儿,来,吃颗橘子糖,这是三婶从南方带过来的,听说是一种老手艺酿的糖,橘子味儿特清新,正好提神醒脑免得晕车。” 孩子们一上车,秦卿就被塞了颗橘子糖,她龇出一口小白牙冲着哥哥们笑了笑。 不久之后,车子路过一处站台,期间有人上下车,车里的乘客也越来越多。 这时突然有人叫了声:“关二??” 对方是个雀斑脸的少年,看着得有十四五岁了。 他一看见关家这些孩子就黑了脸。 “晦气!怎么碰上他们了?” 第224章 全都要了 因为是正月,过年走亲戚的人多,这车上乘客也多。 关家这些孩子们只占到两个作为,其中一个座位给了抱孩子的孕妇,另一个则是让给了小秦卿坐。 但秦卿觉着,哥哥们全都站着,就她自个儿一个人坐着,怪难为情的,于是拉着小十五,愣是让小十五和她坐一起,反正孩子小,俩孩子坐一个位置,也并不觉得挤。 然而,当对面传来少年那粗鲁暴躁的嗓音时,秦卿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难道她是事故体质?不然怎么甭管走到哪儿,总是会遇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 就好比眼前这个,鼻孔朝天,一脸高傲,活像是天老大他老二,都快拽上天了,看关家这些孩子的眼神,更是透出几分不喜来,仿佛看见什么丢人现眼的垃圾。 秦卿小嘴儿一抿,她对这人很没好感。 “二表哥,好臭呀,那位哥哥是不是吃大蒜啦,不然怎么这么熏人呀?” 她一副可爱兮兮的语气,状似天真地问关二。 关二噗嗤一声,被她逗乐了:“可不是,我看他大蒜没少吃,咱们离他远点儿,免得真被他循着。” 那边狂,这边更狂,讥笑着撇去一眼,但神色里透出了不喜敌意。 这孩子姓赵,叫赵子健。 赵家背景不如关家,要稍逊几分,而关家有个关疏云,赵子健上头也有一个哥哥叫赵云。 俩人名字里全都带着一个云字,年龄也相当,常被外人放在一起比较。 但比着比着就发现,既生瑜何生亮,赵家这个“云”不是不优秀,直至处处被关疏云压一头,论学识要稍差一截儿,论身手本水也要稍差一截儿,这所谓的“稍差”,意味着就只差那么一小步,可这一小步却死活也追赶不上。 这么一来,赵云和关疏云积怨已久,再加上两家长辈常年交恶,而其他孩子也受这影响,就跟王不见王似的,一照面那妥妥是死敌。 “哥,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懂个屁?” 赵子健并非孤身一身,后头还带着一堆弟弟妹妹,这时有个小子一脸冷笑说:“吃大蒜咋啦?吃大蒜能预防感冒强身健体,这话说的,好像他老关家没吃过大蒜一样。”【1】 【6】 【6】 【小】 【说】 关二也不是好相与的,他相貌周正,但比起关疏云的俊雅,要稍添几分棱角。这会儿他冷淡地瞟上一眼,说:“这到底是公共场合,满嘴蒜臭味儿还出来乱跑,你们赵家倒是好家教。” 那边听得一脸恼怒:“关二,你!” “大庭广众喧哗什么?这里是公交车,可不是你家,你要是想闹事儿,我们关家奉陪到底,但等下车了再说。” 说完,关二就回头冲着秦卿笑了笑,抬手轻揉秦卿的小脑袋。 “妹妹别怕,不过是一群疯狗,没咱人多,也没咱能打,只会口头上叫嚣。” 他这么说着。 秦卿惊讶地发现,关二似乎在向关疏云看齐,关疏云犹如关家所有孩子的榜样,平时看不太出来,可真正遇事儿时,就能发现他们的行事作风和关疏云很是相似。 “嗯,宝儿不怕!” 秦卿扬起小眉毛,然后剥了一颗橘子糖丢进嘴巴里,又抓起几颗分发给身边这些表哥们。 “二表哥,吃糖糖,清新口气!” 关二一愣,接着又笑了,这回笑得更开怀了。 宝儿这孩子对他脾气!年纪小,但机灵,而且还像大哥似乎的,颇有几分坏水儿的味道,损人不带脏字儿的。 “宝儿说得对,来来来,咱吃糖。” 这边气氛见好,另一边,赵子健自觉吃了一个憋,他老大不高兴。 一只小手扯了扯他袖子:“健哥,我也想吃糖!” 那丫头比秦卿大一岁,已经六岁了,被家里照顾得很好,长得白胖胖的,但这会儿一开口就一股子娇气,那脸上表情更是很有几分骄横的意思,小小年纪就已经很霸道了。 赵子健连忙弯下腰,好言好语地劝着:“娇娇,哥今儿出来急,兜里没揣糖,等咱下车再买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吃糖!谁让你不带的?” “关二他那么讨厌甜食,从来不爱吃甜的,可他兜里都有糖,为什么你没有?” 赵娇竟然数落起来。 秦卿倒是惊讶地看向关二:“二表哥,你不爱吃糖吗?” 可之前那把橘子糖正是关二给她的,而且她接过糖果后也没少投喂关二。 关二狠狠地咳嗽一声,莫名地脸上发烧:“宝儿,挑食不好……” 他一脸无奈:“要是让爷爷他们知道,准骂我不可。” 秦卿捂住了小嘴儿,自个儿偷乐起来,“那我帮二表哥保密,我一定不告诉他们。” 关二见她一脸机灵劲儿,自个儿也挺高兴的,心说怪不得小姑为了小表妹打算把工作关系调到春城那边去,连他都有点想去春城了。 毕竟过阵子小表妹得回去,而两边离得太远,想要见面真是太困难了。 不过关家对这些孩子另有安排,从老祖宗那一辈儿开始就一直是铁血做派,关家男儿世代从戎,也就最近这几十年才慢慢变了,逐渐转向那些杀气稍少的岗位。 …… 另一边,赵娇是个恃宠而骄的性子,说起赵娇也算是挺好命的,赵家儿子孙子多,只生了她这么一个小丫头,从某方面来讲,她和秦卿挺像,都是家里的团宠。 但长辈过度溺爱容易惯坏孩子,显然赵娇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会儿因为一块橘子糖,她大闹特闹,甚至还哭喊起来。赵子健和另外几个赵家孩子低声下气地哄她,却被她狠狠推开,甚至还不小心扇了赵子健一巴掌。 赵子健脸上一僵,抿紧了嘴冷冷地看着她,没再说话。 “没用!你们真没用!”赵娇冲赵子健大叫,然后她一扭头,竟然朝秦卿这边闯了过来。 “我刚刚看见了,你有糖。说吧,你卖多少钱,我全都要了!” 第225章 护短 秦卿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我不卖,这是舅妈从外地带回来的东西,哥哥拿来给我是因为喜欢我。”m. 橘子糖好不好吃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哥哥们这份心意。 况且她又不缺钱。 这时候万元户极其罕见,甭提万元户了,谁家要是有个几百块存款,那就算是挺有钱的了。 而这回跟着妈妈来京城,认亲那天,秦卿收了一大堆金银珠宝翡翠等首饰,先不提那些名贵珠宝的价值,单是红包就攒下了不少钱,不值关老爷子、关父,几个舅舅们,甚至就连这些表哥都用他们自己的压岁钱,一人给她备了一个大红包。 不客气地讲,小秦卿今年才五岁,但放在这年月已经是个小富婆! 其中大头来自关老爷子,老爷子给她准备的红包是一个存折,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寓意是长长久久。 赵娇一脸不高兴地瞪着她:“喂!!我都说了,我全要了,我是要跟你买,又不是不给你钱!” 秦卿皱了皱小眉毛:“姐姐,你好奇怪呀!难道你是太阳吗,地球得围着你旋转吗?” “我自己的东西,我不想卖,你还想强来?” “我只是个小孩子而已,又不是做生意的,难道我有说过我要卖糖吗?” 真是莫名其妙。 秦卿说完就把头一扭,不想理她了。 赵娇却气得脸都快紫了。 “你,你!” 她突然一抽,接着,竟然脸色煞白地往后一仰。 “娇娇!” 赵子健吓了一大跳,连忙带着几个赵家孩子冲过来。 他托住赵娇的身体,之后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那响亮的耳光对准了秦卿的小脸蛋,本来是想扇脸的,但秦卿一见事态不对,就赶紧往旁边一闪,那一巴掌抽在她肩膀上,也叫咚地一声,额头撞在了窗户玻璃上。 “你干什么!” 关二猛然一怒,着急地扶好小秦卿,接着一把薅住赵子健的衣领子。 赵子健却一副比关二还要生气的模样:“关疏崎(关二的名字),我家娇娇有心脏病!我告诉你,娇娇要是有什么好歹,我跟你们没完!” 他阴冷地瞪着关二,立即抱起赵娇起身:“师傅,停车,快点停车!” 他要送娇娇去医院。 关二却攥紧了手心,恨不得立即冲上去揍那姓赵的一顿,然而赵娇确实有心脏病。 赵家那么宠她,那么惯着她,主要就是因为她当年一出生就查出先心病,并且打小就身体不好,好多次住进医院里,差点就没能养活。 然而这口窝囊气,关二实在咽不下,他突地眯了一下眼。 “咱们也下车!” 说完,他立即抱起了小秦卿。 秦卿有点头晕,刚刚磕的那一下虽然没见血,但也叫她疼得不轻。 这会儿她不太舒服,不禁皱起了小脸儿。 “二崎?” 秦卿正捂着小脑门,突然听见一个犹如朗月清风的温润嗓音。 她迷糊着抬起头,看见围着一条浅蓝色毛巾,几绺碎发洒在额前,手里正捧着几本书,而身后是国立图书馆的关疏云。 “哥!”关二脸色难看地叫了声,之后就把秦卿塞进了关疏云怀里。 关疏云猝不及防地接住小丫头,之后眉心轻拧:“怎么了?” 他问的是秦卿,见秦卿额角红了一大片。 秦卿噘了噘嘴:“磕的。” 关疏云眉梢一挑:“怎么磕的?” 秦卿再次噘起了嘴巴。 关家那边,几个表哥叽叽喳喳的,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气死我了!” “本来我们想带着小表妹去滑冰场的,但刚刚坐车遇见了赵家那些人。” “赵娇她好像脑子有什么毛病,看见咱们妹妹手里有糖,二话不说就想要强买,咱们妹妹没答应,她眼白一翻就倒下了。” “之后那个赵子健竟然想打咱们小表妹!” 关疏云抱着小秦卿,他听后眯了眯眼,“所以,你们这是想追上去,帮宝儿出一口恶气?” 几个弟弟立即点着头:“那是必须的,谁让他欺负咱们小表妹!” 关疏云眉梢一挑:“出息,凡事多用点脑子。” “啊??” 几个弟弟都愣住了,一脸懵逼地看过来。 他们咋就没有脑子了? 反正就像关二之前说的那样,他们人多,赵子健人少,就算真打起来,也只会是赵子健他们吃亏。 但这事儿放在大哥这里,怎么就变成他们没有脑子了? 关疏云神色略有些儿凉薄,但垂眸瞧了一眼小秦卿,他弯了弯薄唇:“小宝儿,想不想跟哥去窜门子?” “啊??” 秦卿小脸儿一呆,不懂关疏云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难不成……不会吧? 她猛地惊悚! 因为真要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有道是打蛇打七寸,关疏云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直接就砍人死穴啊! …… 秦卿心惊肉跳的,而关疏云则是轻呵一声,他去附近的邮局打了个电话,然后摘下自己那条亲蓝色围巾,围在了秦卿的脖子上,将那张小脸蛋儿遮住了一半儿,只露出一对儿漆黑乌亮的大眼睛。 不久。 “哥,车来了。” 关二离老远看见一辆黑红旗,心说这事儿也就只有他哥能搞定,不然换成家里其他的孩子,想用一下大人们的车,那可真是难如上青天。 关疏云一把抱起了小秦卿,接着,略微嫌弃地瞅了眼关二他们。 他那些叔叔婶婶也太能生了,他是老大,底下有十四个弟弟,一辆车肯定拉不下。 “你们几个先回去,二崎,你跟我上车。” “哥……” 老三他们眼巴巴地看过来,一副想跟的模样,但又不敢直说。 关疏云已经把小秦卿放进车里,他转过身来,气定神闲:“我给你们安排了别的任务。老三你一会儿去爸办公室一趟,把这事儿告诉他,至于你们……” 他巨细无靡地安排一遍,反正这些弟弟没一个能闲着,全部被他派出去跑腿儿了。 但关家那些孩子倒是挺高兴的,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模样。 “你看,我就说,咱哥轻易不发火儿,一发火儿准有人遭殃。” “等着看吧!老赵家肯定得鸡飞狗跳!” 不过……也有人一脸糊涂:“咦?哥刚才生气了吗?” “你傻啊,你忘了前些年赵子健伸脚绊得你摔一跤,哥回头就帮你报仇、打断他一条腿的事情了?” “像咱哥那么护短的人,妹妹磕得脑门都红了,赵家这回要是不见血,我还不如跟你姓!” 而另一个孩子登时无语:“我姓关,你也姓关,你跟我的姓儿不也照样姓关?” “咳,得了得了,走了走了,哥安排咱们报信,赶紧的!先把消息带回去,然后咱去赵家看好戏!” 第226章 关家来人了 红旗车平稳地靠在马路上,秦卿一脸乖巧。 关疏云在他旁边坐着,他勾起秦卿的小下巴,拨开她额前的短发,看了看她额角那一大片红。 “还疼吗?” “不疼。” 秦卿晃了晃小脑袋。 关疏云失笑:“小丫头。” 怎么可能不疼呢?但这孩子懂事儿,并没有因为一点小伤就哭哭啼啼地叫嚷。 可她一个小孩子,完全不必这么懂事。 她是关家的孩子,是他姑姑的女儿,也是关家唯一的小外孙女,她完全可以有资格娇气。 关疏云这样想着,又想起赵家,神色凉薄一瞬,但转念又恢复如常。 他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瓶药油、一条毛巾、一个热水囊,还有一个煮鸡蛋。 这是司机帮他带来的。 “来,把脸仰起来。” 之后他用鸡蛋帮秦卿揉掉额头上的淤青,那毛巾热敷了一会儿,最后才涂上药油。 那药油的味道有点儿呛,这期间秦卿嘴上嚷着不疼不疼,但实际上疼得小脸儿都皱巴起来。 关疏云揉揉她的小脑袋,但突然又弯了弯薄唇,神色里似是透出几分讥诮冷淡来。 他侧首看向车窗外。 不知不觉,这辆黑红旗已经开进赵家所在的家属大院。 …… “那不是关家的车子吗?” “关家怎么来人了?” 赵家这边,赵子健的爷爷和关父岁数相近,和关老爷子比起来算是晚辈。 赵家老人死得早,不像关老爷子那么长寿。 而今日正好这赵爷爷没出门,一听见车子引擎熄火的声音,他出来一看,登时就皱起了眉头。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关老先生是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司机率先下车,为后座的人拉开车门。 然而从车子里走出来的,并不是想象中那位犹如定海神针的关老先生,而是关家长孙关疏云。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瞧着有些陌生,但长相水嫩又漂亮,却一身药油味儿的小女娃。 关疏云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一下车就牵把秦卿抱了起来,他笑着和赵爷爷打了个招呼。 “赵爷爷,许久未见。” 赵爷爷眉毛一挑:“这不是关家小子吗,今儿又是吹的哪门子的风,竟然把你吹过来了?” 两家关系不好,积怨太多,导致孙子辈儿的也不和。 赵爷爷这么说完,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先进来吧。” 别看关疏云今年才十六,但如今已是关家的门面之一,他行走在外,不仅代表他自己,他言行立场,也意味着他背后的关家。 所以赵家这边不和归不和,但并未唐突了他。 关疏云一笑,接着犹若闲庭信步,就那么抱着小秦卿走进去了。 “云哥,我下来,我能自己走。” “不,你是个小伤患,现在你得听我的。” 秦卿小脸一囧。 直至来到赵家客厅,二人落座,赵家佣人端来了茶水。 关疏云只象征性地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茶杯。 “赵爷爷,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表妹,叫秦卿。” 赵爷爷听得一脸糊涂,表妹?关疏云只有一个姑姑,那就是关引玉。 但……关引玉不是不能生吗?在战场上受了伤,子宫都被摘除了,这怎么还突然蹦出个闺女来? 关疏云一脸淡笑:“这正月还没出,我今儿带着卿卿来赵家,是来给您拜年的。” 他一副礼数周全的模样,正好关家司机捧了个木匣子进来,毕竟是登门拜访,空手的样子总归是不太好看的。 然而赵爷爷心里一咯噔,总觉得这小子没憋好屁! 这是在跟他打官腔呢,真是烦死个人了。 “你们来得突然,我这边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但毕竟是头一回见到你这个小表妹……这样,”赵爷爷回头吩咐几句。 不久,有人捧着一个名贵紫檀木的小木匣走来。 “全当给你这小表妹的见面礼。” 关疏云笑纳了,转手就塞进了秦卿手里,没跟赵爷爷客气,也并未打开匣子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像这样的人家,送的见面礼绝不会小气,不然岂不是丢了份儿,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关疏云又淡淡地笑了笑:“说来也是巧了,赵爷爷,实不相瞒,我和卿卿今日过来是临时起意。” “主要是之前卿卿遇见了赵子健他们,这事儿我想还是知会您一声比较好。” “赵子健无故动粗,害得我家卿卿撞伤了头,您也知道,我关家全是男丁,全家都喜欢小丫头,家里对卿卿可宝贝得很。” “可如今卿卿却因为您家赵子健受了这种伤,您看这事儿……” 他又是一笑,但那意思已是明摆着。 赵爷爷:“???” 一脸懵逼地看着他,旋即才明白过来,敢情这小子是来兴师问罪了! 别看客客气气的,但全是软刀子,话里话外全是敲打。 就差没直说了,他这个小表妹,如今是关家的心头肉,是那一大家子的小祖宗,全家人都爱护的不得了。 可赵子健阎王爷头上动草,就跟抠了人家眼珠子似的,这关疏云是来索要说法的。 赵爷爷脸一沉:“我家子健的性子我知道,那孩子脾气暴躁了点,人也冲动了点儿,但不是什么坏孩子。” 关疏云轻笑:“是,他不坏,只是可怜了我家卿卿,这正月还没出,就弄得一身伤。” “对了……赵爷爷。” 他似笑非笑说:“以我之见,我们关家的孩子也不坏,那不如您看这样好不好?” “回头我叫人给赵子健开个瓢儿,就当他弥补这回的过错,您意下如何呢?” 这话一出,赵爷爷的脸色立即青了。 “关疏云,你放肆!这可是我赵家,轮不到你在这儿撒野!”m. 关疏云失笑:“赵爷爷您还真是老当益壮,我看您讲起话来中气十足,想必一定还能多活几年,那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他讲的全是吉利话,却叫赵爷爷听得满肚子怒火,仿佛这黑心肝儿的关疏云在咒他去死呢。 登时那脸色又黑了几分。 关疏云眉眼淡淡的:“总归这事儿,总得拿个章程出来,我关家的人行事向来有章法,您看是您亲自出手,还是我来出手?” 第227章 关疏云:走,哥带你回家 他一副让赵爷爷二选一的模样。 要么赵家自己动手,要么他这边动手,就这两个选项,没额外选择。 态度是摆得明明白白。 秦卿张圆了小嘴儿,像只小傻狍子,她瞅了一会儿关疏云,就觉得…… 云哥仿佛在降维碾压! 瞅瞅,瞅瞅,都把人家老头气成什么样儿了。 而他依然气定神闲,风轻云淡,甚至拿起那杯尚未冷掉的茶水,淡然轻抿了一口。 唇边笑意始终未变,可那眼神透出锐利的锋芒和冷意。 赵爷爷狠狠地深吸气,又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他瞪着关疏云看了好半晌。 这才突然开口,沙哑地说:“去问问子健在哪儿,让他给我滚回来!” 已经被逼到这份儿上了。 与其让关家动手,还不如他们赵家自个儿处置。 至少自家人下手有分寸,可真要换成了关疏云…… 赵爷爷脸色一寒,不禁想起前些年,关疏云神不知鬼不觉地打断了赵子健一条腿,所有人都心明镜似的,知道那事儿是他干的。 可偏偏抓不住证据,到最后也没能拿他如何!那事儿办的是真干净,一点小辫子都抓不住。m. 而当时的关疏云才多大?也就十一二岁? 如今十六了,手腕和作风也见长了。 当初的赵子健被打断一条腿却没残,可换成现在,万一真被关疏云找人给赵子健开了瓢儿,没准就得去上半条命,又或者直接给打成个傻子。 赵爷爷越想越糟心! 这叫什么事儿,他那傻了吧唧的孙子是不是脑子有什么毛病? 惹谁不好,怎么就惹上了这个关疏云? …… “子健,老爷子喊你回去。” 赵子健人正在医院,当赵爷爷派人找上他时,他一脸懵逼。 “找我干啥?难道是因为……” 他看了眼病房里因心脏病发而住进病房的赵娇,登时脸一变。 以为是家里手眼通天,听说了这事儿,喊他回去了解情况。 登时,他脸色一变,赶紧对身边那些弟弟交代几句,连忙上车回了赵家。 然而,没等进赵家大门,就看见院外停着一辆黑红旗,那车牌号是红的,那车牌上的数字他也认得。 “关家?” 怎么关家的车竟然在这儿? 如今两家不和睦,但算不上彻底撕破脸,就只剩下一张遮羞布而已,平时见了面,赵家处处矮关家一头,主要是因为关老爷子在世。 老爷子只要还活着,轻易没人敢对关家动手,可老爷子要是死了,那就不太好说了。 赵子健进门后,突然听见一声怒吼:“孽障,你给我跪下!” 赵爷爷嗷唠一嗓子,叫他莫名其妙:“爷,你干啥啊?我又咋了,我又犯什么事儿了,凭什么让我下跪啊?” 他吼得眼珠子都红了。 关疏云依然那副举重若轻的模样,犹似清风明月,不咸不淡地坐在沙发中,旁边是正捧着一杯白开水小口啜饮的小秦卿。 赵爷爷那一声怒吼,叫小孩儿吓得一哆嗦,马上支棱起耳朵,满头大雾地看了看四周。 关疏云眯了眯眼,之后才抬起手,轻抚秦卿的小背脊,仿佛在为他压惊。 但紧接着。 “呵,赵爷爷,您家子健还真是好家教,我还从未见过这种敢跟长辈大呼小叫的。” “今儿也算涨了一波见识了。” 赵爷爷愠了一口气,老人爱面子,而且本就因为之前被关疏云挤兑,憋了一肚子火气,如今一听这话,那妥妥的是火上浇油。 噌地一下,他抄起一根藤条抽了过来:“你这个孽障,丢人现眼的东西!” 噼里啪啦地抽了几藤条,叫赵子健疼得嗷嗷直叫唤,身上顿时起了一条条的血棱子。 关疏云在旁淡漠地看着,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拿起一块茶点放进秦卿的小手。 但转念一想……他神色一顿:“怕吗?” 他问小秦卿。 秦卿两只小手抓着差点,那是一块儿晶莹碧绿的绿豆糕,小嘴儿正啃着糕点,她摇晃小脑袋,“不怕!” 这才哪到哪儿,她可不是被吓大的,况且别看她年纪小,但经历的也不少。 关疏云眼底带上了笑意:“不怕就好。不怕的话……那咱们就继续看戏。” 本想着如果小孩儿害怕,就想先带小孩儿走人的,但现在么…… 关疏云噙着笑,徐徐起身。 而另一边,赵子健都被打蒙了。 “爷!您想打死我啊?您还是不是我亲爷了?” “你这个不肖子孙,老子今儿就抽死你!省得你出去给我闯祸!” 赵爷爷追着赵子健开始打,一时间鸡飞狗跳,而赵子健满屋子乱窜。 不过,赵爷爷心里有数,哪怕正在气头上,但看似打得狠,也不过是些皮外伤而已。 肯定是疼的,但臭小子皮糙肉厚,大不了养上十天半个月,过阵子就又能生龙活虎。 然而—— 突然间,“砰——!” 不知怎的,关家地上铺着块儿彩绘的苏联地毯,可那地毯竟然卷边儿了。 赵子健被卷边儿的地毯绊了一下,正好咣当一声,不偏不倚的,撞在了墙角摆着花瓶的一张小木凳上。 霎时间。 他额头裂了一条大口子,脸上一下就见红了。 他差点被这一下给磕懵了。 晕头转向,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感觉脸上湿乎乎的,伸手一摸,才发现竟然全是血? “子健!” 赵爷爷脸一白,不可思议地看过来,赶紧扔下了藤条,同时回头喊着:“来人,来人,快喊大夫过来!” “不对,备车,送咱子健去医院!” 这下也没心情做戏了,毕竟是亲孙子,这会儿赵爷爷是真慌了。 而关疏云离他们那边儿有点远,脚下正好踩着卷边儿的地毯。 此刻挪开一步,那地毯恢复了原样儿。 他冲着小秦卿伸出手:“走,哥带你回家。” 秦卿冲他眨巴眨巴眼,小手抹了抹嘴巴,蹭掉沾在嘴边的糕点渣渣。 她立即跳下了沙发,把自己的小手塞进了关疏云手里。 嗯,她突然觉着,她脑袋不疼了,她神清气爽,浑身倍儿爽! 第228章 关家有病吗 赵家那边还在鸡飞狗跳,但事后赵爷爷越想越不对。 怎么就这么凑巧呢? 他家孙子害那个叫秦卿的小丫头磕伤了脑袋,那丫头他瞧了,脑门上有点红肿淤青而已。 可转眼他孙子脑门缝了十来针,伤口那叫一个深! 他怀疑是关疏云使了什么下作手段,那小子满肚子坏水儿,也不知是随了谁,毕竟关家都挺正派的。 可偏偏人家关疏云并未碰过赵子健,这事儿更像是他追着赵子健一路打,是赵子健自己不小心摔伤的! 可要说这事儿里没有关疏云的手笔在,赵爷爷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这个小王八犊子!” 老头越想越憋气,不禁骂了起来。 另一头,关疏云已经带着秦卿回家了,走到半路上遇见了几辆车,分别是关老爷子、关父,还有关疏云那些叔叔婶婶们。 打头的一辆车坐着关引玉和秦淮山。 俩人一下车,一个脸色冷峻杀气腾腾,另一个凌厉漂亮的丹凤眼透出几分锐利冷艳来。 “怎么回事?” 关引玉问关疏云。 而秦淮山则是一把抱起了小秦卿,捏着闺女的小脸儿仔细查看。 关疏云那一身淡泊的气质染上几分人情味儿,他躬身垂首回答说:“是赵家做的。” 关引玉眉心打了个死结。 另一头,关胤年喊了关疏云一声。 “爸。”关疏云平静地来到他父亲面前。 关胤年问:“你去赵家了?刚回来?” “对。” “说说你的应对方法。” “我没动手,我不过是去给赵爷爷拜个年而已,但出了点意外,赵子健被赵爷爷打进了医院。” 他撇得一干二净。 关胤年:“……”无语了几秒。 然后拍拍他肩膀:“你该更稳重一些。” “儿子受教了。”m. 关疏云轻微颔首。 与此同时。 “爸,宝儿没事啦,妈,你笑一笑嘛,真的不疼啦。” 秦卿刚刚看了一场戏,本来心情好多了,但这会儿见她爸妈苦瓜脸,她就又开始头疼了。 这会儿小孩儿娇娇软软的,窝在她爸怀里,一会儿小手拍拍她爸的肩膀,一会儿又扯扯她妈的袖子,那叫一忙活。 秦淮山绷紧了一张脸:“到底怎么回事?之前听你二表哥说你们遇见赵家的人,是那个叫赵子健的小子把你弄伤的?” 秦卿小脸儿一苦,就觉得,虽说云哥已经帮她出气了,但这事儿似乎没法收场了。 看她爸这杀气冲天的模样,还有她妈,她妈正在旁边儿揉着后脖颈子,来回摇晃着手腕,仿佛准备对谁动手的模样。 她小嘴儿一抽:“这……就,就真的没什么事了,都不生气了,好不好?” 只能眼巴巴地瞅着这两个不太靠谱的大人,生怕俩人因为冲动变魔鬼。 …… 但秦卿到底是没看见那俩人冲动魔鬼的一面,这一大家子簇拥着小秦卿回去了。 不过当天晚上,秦卿就听说,赵子健的父亲工作上出了纰漏,被免职了,相关文件明日一早就要下达。 赵子健的母亲本是在妇联工作,正要与人竞争一个重要岗位,但听说赵母落马了。 本来挺有希望的,但这事儿一下子就黄了。 秦卿不禁瞅了瞅关家这些人,不管是曾外公、曾外婆,还是外公外婆、舅舅们、舅妈们,全是一副笑吟吟的模样,仿佛那事儿已经掀篇了,一个字都没多提。 然而,她用屁股想都知道,这两件事肯定和关家有关,肯定是关家出力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不过,一家欢喜几家愁。 就在第二天,赵子健正在住院,他脑袋上缝了针,刚醒过来,就见他爸冲过来,二话不说狠狠扇他一个嘴巴子。 “你干的好事!!” 赵爸眼珠子血红,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 而赵子健磕破了脑袋缝了十多针,叫他一巴掌打得伤口裂开了,再次流了满脸血。 “爸!”他一脸委屈地冲着赵爸喊。 赵爸却气得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 他贪污公款,最近上头正在严查此事,本来只要再给他一两天时间,他就能彻底善后,抹平一切痕迹。 然而因为关家出手,他屁股没等擦干净,就直接被免职了,未来还即将接受上级领导的深入调查。 得知这噩耗时他感觉天都塌了,更是莫名其妙,不懂这究竟是怎么了? 关家有病吗?好端端的对他下手干什么?赵家当然不是好惹的。 关家扳倒了他,赵家这边也肯定得对关家动手,就算不说两败俱伤,但至少关家也得有不少损失。 但凡关家聪明点,都不该这么不明智! 然而后来一打听,才明白,原来全是生了这个孽种,全是赵子健害的! “你打咱儿子干什么?” 赵妈一宿没睡好,她同样也被连累了,但到底是心疼孩子,她一把推开了赵爸。 赵爸正在气头上:“你就惯着他吧!你看看你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 “他好歹也十来岁的人了,竟然对人家一个小丫头下手,要不是因为他,我至于像现在这样吗?” “还有你,你跟我一样,工作全丢了,照我看老头子昨儿咋不打死他,省得他活着气我!” 赵子健流了满脸血,却没想到他爸讲话竟然这么让人心寒。 到底是心智不太成熟,他一下子狼哭鬼嚎了起来,就感觉自个儿都快委屈死了。 而他也算是明白了,怪不得昨天挨了赵爷爷一顿毒打,今儿又挨了赵爸一个嘴巴子。 原来是因为关家! “可我也是为了娇娇啊,我也是因为想要护着娇娇啊……” “娇娇被那丫头气得心脏病都犯了,不就是几块儿橘子糖,娇娇想要,她就算给了娇娇又能怎么样……” “要不是她不给,娇娇也不会被她气得送进医院来……” 赵爸赵妈听得直皱眉。 赵娇不是俩人的孩子。 而是赵三叔家的,俩人亲生儿子只有赵子健一个。 登时俩人来了一股火儿,一个个咬牙切齿的,这满腔的窝囊气也算有了一个宣泄口。 “娇娇?” “你傻不傻啊!” “她只是你堂妹,又不是你亲妹!跟你不是一个爸的,也不是一个妈的!” “你为了她得罪关家,你是想气死我!你知不知道你把我们两个害惨了?” 不忿之下,赵爸又是一通狠狠的数落。 …… 对于这些事,秦卿并不知情。 秦老头秦老太是后来才知道秦卿撞伤脑袋这事儿的,这把老两口心疼得够呛。 接下来几天老两口抱着孩子不肯撒手了,说什么不肯离开孩子半步,也不再跟着关家出门了。 最近秦老头迷上了下象棋,但他连象棋都不下了。 老头不苟言笑,整日一副寡言模样像个闷葫芦,却仿佛一个盯梢的,严防死守地盯着小秦卿,生怕这宝贝孙女再有什么意外。 这可把秦卿愁死了。 不过,被家人们过度保护,她真是安全感爆棚。 而在这样的日子里,关家有个人她始终无缘得见。 那就是关家那位小舅舅,关野。 人如其名,是真的很野! 第229章 保护欲 “奶,就是这儿吗?” 秦卿为了让家里安心,最近没再外出。 突然想起家里有个小舅舅,似乎是生了重病,而关家宅子太大,之前家里担心关野把病气儿过给孩子们,于是就将他安置在一个比较僻静的房间中。 秦卿也算心血来潮,突然想起这阵子她悄悄地投喂关家喝灵泉水。 平时吃饭的、泡茶的,用的全是她空间里的灵泉水,小舅舅关野的饭菜每餐被人端着送过去。 按理有灵泉水加成,关野早该好起来了,但一直没见到人,秦卿就有点在意。 秦老太点着头:“我前阵子听你妈说,你小舅舅确实是住在这边,不过……这老关家的宅子也忒大了,咱俩都走十来分钟了。” 正月里依然天寒地冻,鹅毛大雪漫天纷飞。 秦卿小脸儿冻得通红,老太太看得很是心疼。 她小手一掏,趁着四下无人,从空间里拿出两个热水袋,一个塞进老太太手里,一个自个儿搂在了怀中。 “嗯……” 就在这时,这一老一小听见一道沙哑虚弱的呻吟声。 秦卿耳朵好使,她立即支棱起耳朵,猛地看向东南角那个门户紧闭的房间。 “是这儿?” 她马上疾走了两步。 秦老太也疑神疑鬼:“应该……是这儿吧?里头有病人,应该就是你小舅吧?” 她顺手揉了揉孩子的小脑袋,然后趴在房门上偷听里面的动静。 秦卿把关家当成自己家,她是她妈的女儿,这是她妈的娘家,那这儿就也是她的家! 不说别的,她至少盼着这一家子能健健康康无病无痛的。 所以眼见小舅舅迟迟没露面,她心里很惦记,于是跟秦老太一商量,打算亲自瞅一瞅。 她怀疑…… 她悄悄掺进关家饮食中的灵泉水,并未进入小舅舅口中。 “外头来人了?” 这会儿,隔着一扇房门,一张病床上,一个面若枯槁的年轻人,瘦得几乎脱了像。 他本该意气风发,本该介于成年男子和少年人之间,主要是岁数太年轻。 但如今却瘦得像一把枯骨,双眼黯淡无神,没了从前的风采。 关疏云本是拿着毛巾帮他擦脸,闻言起身:“我去看看。” 推开房门时,他一眼就看见了秦卿和秦老太。 “秦奶奶,卿卿?” 好像自打从赵家那事儿之后,他就不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秦卿为宝儿,而是一口一个卿卿,似乎叫顺口了。 秦卿仰起小脸蛋儿:“云哥,小舅舅是在这里吗?宝儿来探望小舅舅!” “来,先进屋,”一看她冻得小脸儿都红了,怀里还紧紧抱着个橡胶皮的热水袋,关疏云不禁轻皱了一下眉。 病床上,关野振奋一下,勉强撑起身子:“疏云……咳,是谁?是四姐家的那个小丫头?” 关引玉在家正是行四。【1】 【6】 【6】 【小】 【说】 关疏云轻嗯一声。 “秦奶奶,卿卿年纪小,免疫力不比大人,你们现在这儿坐坐,暖暖身子,别靠小叔太近。” “我怕他感冒传染给卿卿。” 家里对外一直说关野高烧不退是得了重感冒,但其实已经病了好几个月了,这病来得太蹊跷。 关疏云说完就拿起一个喷雾壶,喷了些酒精在屋子里消毒。 隔得有些远,关野挑了挑眉,气色依然虚弱,但冲这边笑了笑:“宝儿?我是你小舅,关野……咳咳咳咳咳!” 才刚说完,他就再次咳得撕心裂肺。 似乎咳得太用力,震破了内腔,竟猛地弯腰抠出了一口血。 那血液颜色暗沉,不像旁人鲜红,简直就像中了毒似的。 但关家帮他做过许多检查,也曾化验过他的血样,他并未中毒。 除了免疫力逐日减退,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不断地因为疾病而严重内耗,他似乎并无其他问题。 “小叔!” 关疏云眉心一拧,立即一步走来,拿起一条毛巾帮关野抹掉唇边血迹,他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溢出几分深深浓浓的忧虑来。 “我没事儿……” 关野用手背掩住嘴,他虚弱地喘息了许久,每喘一声都十分费劲儿,那呼吸声活像漏气的风箱,仿佛有了这口气儿,就没下一口。 随时都能咽气儿似的。 秦卿小脸一皱,她在旁边看了许久。 “小舅舅……之前妈妈说,你的病已经好一点了?” 但为什么她看着,像是更加严重了? 关野眼神一暗:“这病莫名其妙,反反复复,之前突然就好了,是真把我高兴够呛,结果只过了一晚上就被打回原形了,竟然病得更重了。” 他一副自我调侃的模样,用此掩饰心中苦涩。 以前也曾鲜衣怒马,也曾恣意张扬,他关野就是关家的小霸王,走出门去也总是前呼后拥,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惜。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至此才明白,别的全是浮云,人活在世,首先得有个好身体。 像他如今朝不保夕,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有了今天没明日”,什么叫做“活一天算一天。” 其实不止关野,管家所有人心里都已做好最坏的打算。 “云哥,给,让小叔漱漱口。” 秦卿看见旁边桌子上有个水杯,转水拿水杯时,立即隔空抽走杯子里的水,换成空间出品的灵泉水。 关疏云皱了一下眉,“卿卿,小叔病的重,这房间里的东西你最好不要碰。” 说完,他拿起一条毛巾,沾了点酒精,轻轻地帮秦卿擦拭着一双碰过那个杯子的小手。这或许是他对小孩儿的保护欲在作祟,不愿小孩儿有任何危险。 事实上,关疏云并不愿让秦卿接触关野,甚至不愿让秦卿走进这个房间。如今在他看来,对于小秦卿来讲,关野无疑是个危害一般的存在。 须臾,关疏云拿起水杯走向,说:“小叔,来。” 关野眉梢又一挑,啧啧称奇地瞅着关疏云。 “以前二崎他们没少嫌弃你,私底下说你没有人情味儿,这不是挺有人味儿吗?” 他一副“原来你小子还有这一面”的表情。 关疏云淡然以对:“喝你的水吧!” 虽然关野辈分比他大,但其实只比他大了两三岁而已,两人年龄相近,相处时更像是兄弟。 关野撇嘴:“这臭脾气!” 说完,接过了水杯,本来是想漱漱口,清掉满嘴的血腥味儿。 可刚灌了一口水,他一愣,咕咚一声,不禁咽了下去,连同口中的血一起。 关疏云:“?” 挑眉看了过来。 “小叔……” 关野却眉心紧拧,他低头看了看这杯水,像是有什么事情想不通。 “疏云,你扶我一把。” 等坐起来之后,他捧着那杯水,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喝完之后还得闭眼回味一下,像是仔细地分析着什么。 别人说,关小霸王是个混世魔王,从小就是一混球,以前身体好时这人整天不着调儿,很有几分年少轻狂的色彩。 但少有人知,关野岁数不大,但医术出群,只可惜他如今得了这怪病,连他自己都治不好自己。 国内的专家权威来帮忙看过,他自己也曾试着诊断的过,所有办法都想了,但始终束手无策。 直至前些日子…… 那天晚饭不错,佣人手艺见长,不管是汤汤水水,还是饭菜,都好吃得很,叫他胃口大开。 也是吃完那顿饭之后,他突然发现自个儿像回光返照一样,气色竟然好起来了,跟服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他甚至以为关家是请来什么特级厨子给他烹饪的药膳。 但就只那么一顿,那之后他所食用的饭菜,就又变回了原来的模样,让他胃口缺缺,而他短暂康复的身体,也再次垮了,甚至垮得比之前还严重。 至于这会儿…… 关野眯了一下眼,“这水真好喝。” 他一口接一口,那满满一个搪瓷缸子的水,全都叫他喝进去了,直至被子见了底。 他才长吁口气,但气色肉眼可见地转好了,人看起来也精神了许多。 第230章 坏了,露馅儿了 秦卿在边上看着,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关野垂首看了看手中杯子,突然神采飞扬地挑起眉梢,“我感觉我好多了!” 关疏云若有所思,“好了就好。” 他拿走关野手中的杯子,扶关野躺回床上。 关野眼神前所未有的晶亮,兜兜转转,那视线突然落在了小秦卿身上。 他冲着秦卿笑出一口雪白牙齿,眼底神色精彩纷呈,仿佛有几分在意,有几分好奇,还有点儿迷糊,但更多的是感激。 秦卿小脸一僵,怎么觉着自己好像被看透了一样? 正当她琢磨时,关野移开目光,又看了看她身边的秦老太。 老太太迫切地问:“咋样,有没有好点?” 关野笑弯了眼睛:“好多了!”他十分明确地回答,对秦老太的态度很是敬重。 秦卿眨眨眼,说:“小舅舅,那宝儿先走啦,宝儿和奶奶回头再过来看你。” 她冲着病床上的关野挥了挥小手,关野高高地挑起了眉梢,“回头小舅舅带你出去玩儿,小孩儿,等着舅舅我。” “好呀!” 秦卿拽着秦老太走了。 可一老一小刚出门,关野神色猛然阴鸷,就连那脸色都凶狠了许多。 关疏云思忖问:“怎么回事?” 关野嗓音沙哑地说:“四姐是初几回来的?” 他前阵子病糊涂了,似乎刚过完年,他四姐关引玉就把带着孩子回来了,一起带来的还有秦家的老头老太太,还有秦淮山。 但大伙儿吃团圆饭时,关野因病情太重而缺席,此后也一直住在这僻静的院子里,从未出过门。 关疏云回了个确切日期,关野又忖度半晌。 “疏云,你来……你去前面的大厨房,还有后面的小厨房,分别弄点水来,还有各个屋里的水暖瓶,也都取样拿给我看看。” “我心里有个猜测。” 关疏云沉吟着,旋即古怪一笑,“好。” 不过,他又瞧了瞧关野,压在他眉眼间的郁气仿佛散开些许。 哪怕看起来依然是副清淡漠然的模样,然而他心里有数,只是没直接讲出来而已。 不久,一堆堆杯子,还有水壶,摆在了关野这间屋子里。 关野皱着眉,拿着一根筷子,挨个儿蘸了一点,旋即放入口中耐心地分析品味着。. 许久。 他突然阴鸷地爆了句粗口。 “干他娘的,老子早该好了!有人害老子,我吃的东西不对,我喝的水也不对!” 他双目赤红,这会儿给人的感觉又凶又狂。 气不过地立即掀开了被子,打算下床,但奈何身体实在太虚弱,哪怕之前喝了秦卿给的灵泉水,但这会儿一起身脑袋直迷糊。 “当心!” 关疏云眉心轻拧,顺手扶了他一把:“遇事冲动是大忌。” 两人交换个视线,关野愠了一口气,勉强压下一股火儿。 半晌之后,关野才沉色说道:“疏云,别惊动外人,回头把老爷子请过来,就说……我病情加重,情况不妙。” “咱们做戏做全套,这回非得将那个藏头露尾的耗子瓮中捉鳖了不可!” 关野一脸狠辣,关疏云倒是笑了。 “好。” 他一副纵容模样。 二人相处时,哪怕关野比他辈分大,也比他稍长了两三岁,可看起来反而关疏云更像是兄长。 他更靠谱,也更稳重。 …… 今天关老爷子没在家。 下午时,秦卿有点困了,正长身体的年纪,不但夜里睡得多,白天也经常午睡。 但一觉睡醒时,隔着窗户看见关老爷子行色匆匆,眉心更是打了个死结。 她有点在意,伸着小脑袋往外看,瞧见只落后半壁,陪伴在老爷子身边的关疏云。 不知怎的,她想起关野之前看她的那个眼神,她一下子就心安了,但说是安心,又有点惴惴不安。 她知道关家没出大事儿,不过…… 小手拍了拍自个儿的小肚腩,总感觉自己好像暴露了? 算了,不想了,反正宝儿只是个小孩子而已,要是有人问起来,宝儿就说啥也不知道。 打定主意后,她一副小无赖的模样,四仰八叉地摊平在大床上,还顺手从空间里拿出一杯关东煮,用竹签儿插了一颗鸡肉丸子放入小嘴中。 “嗯,真香!” 她咋摸着小嘴儿,突然听见“吱呀”一声,吓得她赶紧毁“尸”灭迹,将那关东煮塞回了空间里。 但做完这些时,抬头一看,顿时噘起了小嘴儿。 “爸,你吓死我啦!” “什么死不死的?” 秦淮山一脸好笑,责备似的轻拍一下她的小脑瓜,“少在这儿自己咒自己,又在偷吃什么好东西?” “来,见者有份!” 见她爸十分妥帖地关好房门,甚至还上了一把锁,秦卿立即掏出之前没吃完的关东煮,又另外准备了一大碗给她爸。 “嗯,好吃!” 秦淮山吃了个章鱼丸,这丸子很有嚼劲儿,汤也热气腾腾的。 秦卿笑得大眼睛弯弯:“宝儿也觉得好吃!来,咱们再弄点儿粉丝。” 于是父女俩吃得开开心心,这算最近难能可贵的亲子时间。 因为最近关家出了事儿,秦淮山正在帮关引玉解决,也时常为此忙得不见人影。 秦卿人小鬼大,许多事心里有数,但从未见她多问过,心照不宣或许是这父女二人的默契。 当这边香气腾腾,吃得父女俩发了一身热汗时,另一头,关老爷子已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关野的房间。 “疏云,你小叔怎么回事?怎么病情突然加重了?” 关疏云眯了一下眼,他不着痕迹地和老爷子交换个视线:“小叔今儿苦中作乐,说不知自个儿还有多久好活,午饭时吃多了一点。” “吃完就见他不舒服,我没敢耽搁,这不立即把您请来了。” 关老爷子锐利地眯了一下眼:“郑军医,稍后有劳你了。” “老爷子,您客气了。” 老爷子并非独自一人,哪怕这里是关家,他也随身携带着军医和几名负责保护他安全的战士。 等推门而入,就见方才还生龙活虎的关野,如今一副病歪歪的模样,活像是命不久矣了。 “爸……”关野冲关老爷子喊了一声,就红透了眼圈儿。 “爸,我想跟您说会儿话。” “先让郑军医帮你检查。” 关野心说坏了,这哪能检查,绝对不能!不然还不露馅儿了。 他可是特意让疏云拿来他大嫂的化妆品,把脸抹得煞白煞白的,好不容易才装出这副病危模样。 但假的到底是假的,一号脉、一听诊,准得是纸包不住火。 第231章 双向奔赴 他硬是挤出两滴嗒眼泪,苦笑说:“我自己就是学医的,我身体是什么情况我再清楚不过。” “爸,您陪我一会儿吧……”他一副仿佛要交代遗言的模样。 而关疏云已转身:“郑叔叔,您请。” 他负责清场,把老爷子带来的人请到了外面。 房门一关,只剩这父子俩,关老爷子坐在床边,抬手摸了摸关野的脑门儿。 老爷子刚强了一辈子,可这会儿仿佛苍老了许多岁。 “你感觉咋样?你和疏云又在卖什么关子?” 人老活成精,何况是关老爷子这样的人,他早就看出来了。 关野吸了吸鼻子,他从床上坐起来。 “四姐家的那个小丫头,爸,她救了我一命!” “宝儿?” “对,就是宝儿那孩子!” 关野脸色一肃,接着,把他的猜测和分析一一道来,他只是看上去比较莽而已,但并不是没长脑子。 正在关家这样的家庭,假如他真是一个没长脑子的蠢货,老爷子非得一天打他八九遍不可,直至他智商提上来。 这会儿他脸色阴沉,老爷子那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父子俩全是一脸的杀气腾腾。 关野说:“我出事前和赵家有过接触,四姐之前也来问过我,她怀疑这事儿和赵家有关。” “并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想说,如今对我下手的,包括关家之前被人埋下的那些东西,很可能是出自内鬼之手!” “那个人不但能轻易进出我关家老宅,甚至还能接触到我每日饮用的饭菜汤水!” 如此一来,就很好排除了。 关野确信,关家这些人全是团结的,全是拧成了一股绳的,亲人之间不可能自己搞分裂。 那么就只剩另一个可能,比如那些在关家做事的,比如借住在关家的客人。 像是负责保护老爷子安全的,又好比是医院那边的看护、大夫,等等,这些都是可供怀疑的人选。 但只要锁定一个范围,接下来的,就不难了。 …… 另一头,秦卿已经吃饱喝足了,小肚子撑得溜溜圆,她腻在她爸秦淮山怀里,小手抓着她爸的大手问:“爸,你今儿怎么没出门呀?” “不是没出,是提前回来了。” “呀?” 秦淮山揉揉她的小脑瓜:“刚刚吃了那么多,等会儿晚饭吃不进去可怎么办?” “没事儿,宝儿消化快!” 她正长身体呢,而且大不了多喝灵泉水,灵泉水有助于吸收和消化,总之这东西几乎万能,甭管有病没病,多喝一点肯定是对的。 “爸,妈妈呢?妈妈家的事情都解决了吗?” 秦淮山笑:“解决了大半儿,估计……再过几天,咱们就能回去了。” “宝儿想大哥哥了,还有二哥哥,三哥哥,四哥哥,五哥哥,六哥哥……” 她挨个儿把她九个哥哥报了一个遍。 “还想二叔二婶他们了,还有四叔四婶!尹叔叔,还有小姑姑,表姐她们……” 秦淮山见小孩儿小嘴儿嘀咕个不停,不禁又笑了。 “嗯!” 他重重地嗯一声,抱紧了小孩儿,“等这边的事情忙完,咱们就可以回去了。” 正说着,敲门声响起。 “卿卿?” 全家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她,秦卿马上挺直了小身板儿,探出了小脑袋:“云哥?爸,快,去开门!” 她拍了拍秦淮山。 秦淮山一脸好笑,但也只能从命。 不久,房门一开,秦卿惊讶地发现,门外不止关疏云一人,竟然还有关老爷子。 这下她是真惊呆了,赶紧起身:“曾外公!” 她悄悄地叫了声。 老人眼眶通红,但此刻神色已恢复平静。 “好孩子!” 他这么说,嗓音沙哑得很。 仔细想想不论是今日的事情,还是之前从关家老宅翻出稻草人,还有那些奇奇怪怪晦气要命的东西,全是这孩子的功劳。 他小儿子说得对,宝儿这孩子救了小野,不但救了小野,更是救了整个关家! 但,老爷子心里有数,却并没有直接讲出来,而是来到秦卿的面前,珍而重之地拿起一个木匣子。 “孩子,这是曾外公给你补的见面礼。” “补?” 秦卿歪着小脑袋,首先看了看他爸。 秦淮山也有些意外,不过一琢磨,似乎明悟了什么,当即一皱眉:“老爷子,您之前已经送过了,这太贵重了。” “宝儿年纪小,您之前给的那些已经够用了。” 老爷子立即杀气腾腾地瞪过来,仿佛若是秦淮山敢拦着不让他送礼,他就敢跟秦淮山拼命似的。 “秦淮山同志!就算你是孩子的亲爹,但也不能擅自为孩子做决定!” 秦卿:“?” 突然想起关老爷子和她的妈妈关引玉,貌似……咳,关老爷子就经常给她妈妈做决定,也因此俩人一见面就经常拌嘴?【1】 【6】 【6】 【小】 【说】 老爷子脸上也是臊得慌,感觉自己没资格讲这话,但仍是将那个木匣子塞进了小秦卿手里。 他这边什么也没问,就只是慎重地叮咛:“那东西既是福,也是祸,你哪怕还小,但以后一定要记得,万事当心。” “我但愿这盒子里面的东西,不会有派上用场的那天。” 这盒子里装着的,是几份身份证明,还有一个海外的银行账户,以及一些不动产等等。 有些事关老爷子不是很清楚,但关野之前病得那么重,因为这孩子的一杯水,竟然就好了起来。 只要关家在一天,就必须护着她一天,这话永远有效! 但如果关家不在了,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儿,关家垮了,那么老爷子也提前帮小秦卿,还有整个老秦家都准备好了后路。 秦卿一阵傻眼。 等老人一走,她好奇地打开盒子看了看,接着眼圈儿微微地红了红。 “爸……” “嗯,爸在。” “曾外公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对不?” 秦淮山一看那些东西,就瞬间懂了老爷子的含义。 他抱起小闺女亲了一口:“傻瓜,你曾外公不但能长命百岁,更能获得长长久久。” “嗯!一定会的!” 秦卿想了想,然后认认真真地合上这个盒子装进了空间里。 她重新明媚起来,甚至弯着小嘴儿笑了笑。 有些太过厚重的爱,并不是压力,那只会督促她尽快长大,让她想变得更加厉害。 就像他们曾保护她那样,她也一样想保护他们! 亲情之间同样要双向奔赴! …… 第232章 归途 接下来,关家进入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状态。 但这不过是表面上的。 看似风平浪静,实则风雨欲来。 这天晚上吃完饭,关老爷子立即召集全家开了个短暂的会议。 秦卿年纪小,没参与那些事儿,她一脸乖巧地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就发现,不但她爸空闲下来,就连她妈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忙了,俩人整天陪着她,甚至还带着她和秦老头、秦老太一起外出。 秦卿心里还在惦记小舅舅关野那件事,不知关野恢复情况如何,她曾想去看看,却被她爸她妈合力按住了。 “放心,你小舅舅没事儿,他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秦卿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算了,还是别操心了,自己只管当个乖宝宝就好。 “云哥?你在做什么呀?” 这天下午秦卿没出门,午睡醒来后在老宅闲逛,意外路过二楼的房间,正好看见关疏云打开一个老式皮箱收拾行李。 他叠好衣服放进皮箱里,转身看着秦卿说:“怎么不再多睡会儿?才一点多。”说完他才回答:“我在收拾东西,再过几天就出正月了。” 秦卿想起关二他们提过关疏云要出国留学这件事儿。 这年月想出国那可是相当不容易的,要综合审查,各个方面都要考量到。 想起关疏云那个智商,她心里叹为观止。 “云哥要去多久才能回来呀?”166小说 关疏云想了想:“短则一两年,长一点的话……说不定。” “不过期间会休假,寒暑假我能回来。” “那以后宝儿放假来这边看你!” “好。” 关疏云弯了弯唇,转念一想,问:“卿卿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唔……好像没有?” 她啥啥不缺,吃的穿的用的,甚至是玩具,她空间里有得是。 关疏云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眼,旋即又轻笑一声,抬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等夏天回来探亲时,云哥给你带礼物。” 秦卿想说不必麻烦,但莫名的又有点儿小期待,主要是好奇关疏云到底想送她什么。 晚上吃完饭,秦卿像往常一样跟着秦老太上床休息了,但临睡前突然听见一阵尖叫声。 “别抓我!不是我干的!”那人嗓音凄厉,嗓门也有些大,嗷唠一嗓子吓得秦卿睁开了双眼。 “这是咋了?”秦老太才刚要睡着,听见这动静也不禁睁开了眼。 “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是……”关家那个佣人? 平时在家负责打扫卫生,以及帮大伙儿洗衣做饭的。 听说在关家干了十来年了。 秦卿想起关野那事儿,还有前阵子她从假山缝隙里翻出的稻草人等等,顿时心头就有了几分明悟。 她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奶,咱去看看?” “也行?” 正好秦老太也有点好奇,于是这祖孙俩穿上衣裳,甚至还扯上了睡得迷迷糊糊的秦老头,一起出门看热闹去了。 那佣人已经被反剪手臂制服了,她满嘴苦涩:“老爷子,老夫人,真不是我,不是我干的啊!” “我在关家待了十来年,我对关家也是有感情的,我哪能做那种事情啊?小野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老爷子摆了摆手:“待下去,审问清楚。” 不必多说,也没必要多说。 这几天他们故意布了一个局,和关野商量后,就让关野继续装病,然后从外头请来一个人声称可以帮关野治病,并故意把消息散播出去。 这一招算引蛇出洞,果然,竟然还真的钓出点儿东西。 老夫人沉着一张脸,哪怕年纪大了,但依然端庄优雅,不过那神色凉薄许多,只是,眼底多少透出几分心寒和感慨。 关家是仁义的人家,之前怀疑家里出了内鬼,却没想到竟然是那个佣人。 “曾外婆?” 突然听见小孩娇娇悄悄的声音,老夫人往这边一看,脸色和蔼了一些。 “宝儿,把你吵醒了?” “没事,宝儿本来就没睡着。” 秦卿松开秦老太的手,朝关老夫人走过来。 “曾外婆,咱们不生气,好不好?”她小手握着老夫人的手。 老夫人看她的眼神越发怜爱了,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才笑着应了一声好。 “曾外婆不生气,这种事也犯不着生气。” 大风大浪见多了,这才哪到哪儿。 …… 后来秦卿听说,那佣人原本有个儿子是个当兵的,也算是挺有本事,逐渐出人头地,也受到了关老爷子的重用。 但后来那人因一场意外死了,但那佣人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把这事儿怪在了关家头上,多年来隐忍着,一直想下手,只可惜苦无机会。 直至数月前,赵家那边有人私底下联系她,她按照赵家的吩咐在关家各地埋下那些巫蛊邪术的东西,比如稻草人,也比如关家这些人的生辰八字等等。 至于关野生病时也是由她负责送饭的,当她发现关野病情转好时,怀疑关家让她给关野送过去的是药膳。 于是那之后,就悄悄换了关野的伙食,表面上和大伙儿吃的是一样的,但其实是她单独做的一份儿。 “走吧,宝儿,咱们也该回去了。” 这边的事情算尘埃落定了,那佣人把赵家咬了出来,也令赵家处于多事之秋,为此焦头烂额。 不过赵家哪怕稍微逊色于关家,但好歹也是个庞然大物,最终弃车保帅,从子嗣中挑出一个牺牲品,得以保全了剩下的那些人。 但两家也算正式撕破脸,从此争斗白热化。 “妈妈,你真要跟宝儿一起回去吗?不留在这里吗?” 关引玉被萌得一脸鼻血,对这小闺女是越发喜爱了。 “当然,妈妈还要陪咱们崽崽儿慢慢长大呢,这边的事情有你外公和舅舅他们顶着呢,再不济不是还有老爷子嘛,用不着咱娘俩操心。” 秦卿弯了弯大眼睛,小手抱住关引玉脖子:“妈妈真好。” “现在才知道你妈妈好呀?妈妈的好远远超出你想象,以后你等着看就是了!” 秦家出发时,关家所有人都来送行了,甚至就连之前病歪歪的关野也生龙活虎地跑过来了。 第233章 美人秦卿 “小孩儿,可别忘了你小舅舅。” “这次家里事情多,没能带你好好出去玩儿,但等你下次再过来,小舅带你逛遍整个四九城!” 关野感激地看着小秦卿,秦卿龇出一口小白牙:“嗯,那小舅舅等我,宝儿夏天时过来。” “夏天啊……一晃也快,也就几个月而已。” 秦卿又看了看其他人:“曾外公、曾外婆,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妈,二舅舅、二舅妈……” 她把关家这些人叫了一个遍,依次冲他们挥挥。 “那宝儿先走啦,宝儿还会再来哒!” “好,” 老夫人笑应着:“玉儿,照顾好孩子。” “放心,我知道!” 于是在这一家子的注视下,他们乘上回程的火车。 童年的岁月不一定总是快乐,也曾遇见过一些极品,但那些人对于秦卿来讲不过是小插曲而已。 自此每当放假时,她总会来京城小住,有时是带着老头老太太,也有时是带着她家里那些哥哥们,还有表姐们。 不过有件事叫秦卿很操心。 那就是…… 她小姑姑的人生大事迟迟没着落。 因为二夏之前的遭遇,尹文池变得很慎重,每次来秦家,都不敢太过接近她小姑,这俩人简直要把人急死。 而一晃之下,当年那些小孩子,也逐渐变成了大孩子。 …… 春城火车站。 初春一场细雨淅淅沥沥,站前有个年轻人,他身材颀长,温润如玉,一件白衬衣、黑西裤,外罩一件皮夹克,短发削薄又飒爽,皮肤却很薄,也很白皙,犹如冬日的冷雾,透着几许文雅疏离。 旁边是一个短发如钢针,身材高大健硕的男人,二人岁数差不多,个头也相当,只不过一个像是冷月光,另一个却阳刚如烈火。 “哥,你说我是不是晒黑了?” 这人正是关二,大名关疏岐。 他撸起袖子看了看自己胳膊上扎实的肌肉,皮肤是古铜色的。 “之前去了大西北,在那边风吹日晒一整年,你说小表妹还能认出我来吗?” 他忧心忡忡。 其实这些年来,不止秦卿经常去京城,关家那边不论大人还是孩子,但凡有空就往春城跑。 直至前几年恢复全国高考时,当时有个震惊全国的大新闻,春城这边出了一堆小天才,最小的一个才九岁,还是个小女孩,竟然参加高考,并且考上了大学。 那之后秦家的孩子们去京城上学,两家来往也就更方便了。 至于眼下,那疏离冷淡的年轻人,正是关疏云,他一听关二提起秦卿,薄唇就浅浅地勾出一抹笑。 “嗯……是黑了点儿。” 他瞧了眼关二那一身古铜色,状似认真说:“我觉得,不如你回去?” “你看你现在跟个黑猩猩一样,吓到卿卿怎么办?她向来胆小。” “哈啊???” 关二怀疑人生:“你说谁胆小?” “你说咱表妹?” “她?” “胆小?” 这些字儿如果分开,关二全都认得,可凑在了一起……恕他直言,枉费他大哥当初留学好几年,回来后又很受外交部门的重用。 他到底动不动“胆小”是什么意思? 就没见过比表妹胆儿更大的了! 关二悻悻地说:“表妹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形象?她也就长得像个小白兔,那本事可不比我弱,听说是秦叔亲手调教出来的。” “说起这个,还有诏安他们,也挺久没见面了,不过他们似乎挺忙的……” 两人正说话手时,一辆小轿车抵达春城火车站。 一个咋咋呼呼的少年率先下车,他破马张飞,长得是浓眉大眼,但一开口就跟个话痨似的。 “宝儿,慢点慢点,你急什么?云哥他们就在车站,又不会跑!” 时间匆匆流逝中,昔日的小六也长高了许多,他最近正值变声期,那公鸭嗓子可沙哑难听得很,偏偏他打小就是一个外向的,是个开朗爱说话的孩子,最近可没少荼毒家里人那可怜的耳朵。 而另一边,一个小美人穿着白毛衣,黑软的长发披散在肩颈上,修长的天鹅颈,雪白的皮肤,漆黑机灵的眼睛,看着就是一副古灵精怪的模样。 “哎唷,我都好久没见云哥啦,他之前去北欧了,我想他嘛!” 这小美人乍一看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但身材纤细又窈窕,脸颊粉扑扑的,走起路来不太稳重,步伐太过轻快,一身的高兴劲儿。 小六一脸无语,下车后赶紧追了上来:“你当心啊,外头还在下雨呢,怎么还是长不大?” “给你给你,快点撑着伞。”他忙前忙后跟个老妈子似的,感觉自己也挺命苦的,但转念一想,要是宝儿真的“成熟”了、“懂事”了,会自个儿撑伞了,岂不是没他秦六的用武之地了? 他秦修毅想帮自家妹子撑一辈子的伞! 嗯,就是这样! 车站这边人来人往。 兄妹俩一边走,一边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 而另一头,关二拍了下关疏云的肩膀:“哥,看!那是表妹不?” 关疏云侧首,先是瞥眼自己的肩,旋即一言难尽地看关二:“你眼睛要是有毛病,不如趁早去治治?” 人都在面前了,竟然还认不出来? 关二:“……” 无语透了! 他哥能不能不怼他? 咋,一天不怼不开心呗? 当他心里吐槽时,关疏云已抬手掸了掸了肩膀,敛去一身疏离冷漠的气势,取而代之是一身的温和,如这三月里的春光。 他笑着迎了上去。 “卿卿,好久不见。” 他敞开了双臂。m. “云哥!” 秦卿一头撞进他怀里,双手搂住他的腰,脸颊埋进他胸膛,闻见他身上那种清冷的,仿佛雪松,也好似雪积草一样清冷沁脾的淡香。 她高高兴兴地仰起头。 “礼物呢,礼物呢?”大眼亮晶晶地问他。 关疏云失笑,“这儿呢,来,转过身去,我帮你带上。”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天鹅绒的盒子,打开之后是一条铂金钻石的项链。 这些年每次从国外回来,他总会记得给秦卿带一份礼物。 第234章 他眼底的晦暗 去俄国时,带来的是当地有名的特色套娃。 去欧洲时,偶尔是买珍贵艺术品油画,也有时是买许多手势。 秦卿小时候,选择面儿比较窄,他尽量挑选小孩子会喜欢的那些东西,而随着秦卿慢慢长大了,选择面儿也变得宽广了,可以买回来当做礼物的东西就越来越多了。 比如现在秦卿左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就是他从缅甸带回来的。 “好了。” 帮秦卿戴好了项链儿,他温和地说。 秦卿低头,握着钻石吊坠看了看,然后笑弯了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真好看!” 说完,她左手挽住关疏云,右手挎住了关二:“走走走,咱们回家,奶奶和二婶她们正在做饭,四婶新学了一道菜,正好让你们尝尝!” 秦六跟在后头,举着把雨伞,就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对。 他咋像个小跟班似的? “不是,你们俩,能不能自个儿撑伞啊?” 四个人,就只有他自己撑着一把伞,这像话吗? 关疏云轻笑,从他手中接过雨伞:“我和卿卿打一把就好,你和二岐撑一把。” 秦六眼皮子一抽,转眼就被关疏云安排得明明白白。 真是讨厌死了!这些人动不动就过来跟他抢妹妹,本就僧多肉少,自从关家出现后,那就更别提了。 不过,转念一想,秦六又“呵呵”一声,笑出满脸的幸灾乐祸来,仿佛有谁马上就要遭殃了一样…… 这几年春城变化很大,随着包产到户等政策一项项落实,国内经济步步提升,如今市面上涌现出许多的个体户。 当然秦家的变化也很大。 变化之一,昔日位于春城大学附近的房子,如今经历过几次扩建,已经变成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那高门大户,很有几分从前那些大户人家的气派。 朱红的门楣,门前甚至还摆了两座威武雄壮的石狮子。 小六把车停在宅子外,冲着里面喊了声:“奶,奶,我们回来啦!” “云哥他们到了!” “哎唷,来了?” 秦老太赶紧擦擦手,从里头跑了出来。 “好家伙,疏云好像又长高了不少?” 秦卿单手背在身后,俏皮地冲着秦老太比划个手势:“我量过了,至少长高了三公分!” “哎唷,那不是一八七了?都快赶上你爸了!” 秦卿马上露出个笑脸儿来,上前搂住秦老太的胳膊:“奶,爸回来了吗?” “还没呢,还在单位呢,哎……” 老太太叹着气。 秦淮山最初是在炼钢厂工作的,但后来工作调动了几次,具体的老太太也不清楚,反正现在是个国企老总,经常和那些外国人打交道,似乎是主要负责对外贸易这方面的。 “疏云疏崎来了?快快快,先进屋,我告诉你们,今儿这场接风宴我也动手了!” 说这话的人是关引玉,她变化不大,事实上…… 有个稀奇事儿。 秦家,关家,这些年来,除了孩子们渐渐长大了,长高了,像是那些老人们,长辈们,他们的岁数仿佛定格了一样。 有句话叫越活越年轻,这搁在他们身上是个最合适的形容词。 但长此以往肯定得叫人起疑,老太太甚至私底下吐槽,说自个儿变成老妖怪了。 孩子们小时候,她好歹还有点儿白发呢,后来白头发都没了,全变黑了,脸上皱纹都少了。 为此,自打秦卿八岁那年,这两户人家不得不聚在一起开个会,然后……学会了东亚四大邪术之一的……化妆术! 关疏云轻咳一声,“四姑。” 他笑不露齿。 突然按了一下胃:“卿卿,我好像有点晕车,不太舒服……” 旁边关二神色一凛:“这可不得了,表妹,走,咱们快进屋,先让大哥休息休息。” 关引玉一愣,一回神儿,就发现人全都走光了。 她莫名其妙:“这帮孩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走了?” 秦老太瞅她一眼憋不住想笑:“小关啊,你还得再练练!” 关引玉这人吧,哪哪儿都好。 就是……不咋会做饭。 嗯…… 头一回做饭,差点把老秦家给炸了。 …… “云哥,来,喝水。” 秦卿拿了一只玻璃杯过来,里面盛满了清莹莹的灵泉水。 关疏云坐在一把椅子上,这会儿像个没事人似的,哪有晕车的样子,他眸中满是温柔的碎光,接过来轻抿了一口。 “我听说秦叔想让你去部队?” “对呀,” 秦卿弯了下眼睛,她年纪小,但大学早就毕业了,毕竟当初九岁就考大学了。m. “反正最近闲着没事干,我爸说想让我去那边历练历练。” 她又无奈地摊了一下手:“他呀,总是不放心,怕我不能保护我自己。” 关二看见果盘上的苹果,没客气,拿起来就啃了一个。但听见这话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秦叔他是想干什么?想把你变成女金刚吗?” 够了,够了,表妹那一身本事,真心够用了! 秦卿眉梢一挑:“这世道可坏得很哟,女孩子要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关二捂了捂头,他年少时曾想向关疏云看齐,但他到底做不到像关疏云那么恬淡,久而久之就逐渐放飞自我了。 比如这会儿,他一脸痛苦:“你一个能打几十个,上回我听老三说你把他打得瘫了两天没下地。” 这回尴尬的换成秦卿了,“咳……失误失误。” 关疏云失笑,“好了,快坐下,一直站着不累吗?” “当然不。” 秦卿转了一个身,步子轻盈。 就在这时,小六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脸坏笑地倚着门框说:“宝儿,衡衡来了。” “衡衡?” 她一听,眼神就亮了。 “他在哪儿呢?门内,还是门外?不行,我得去见见,我也好长时间没见他了!” 她立即高兴地往外跑,却没看见,手握水杯的关疏云眯了眯眼,眼底好似闪过一些晦暗,末了才将那杯水一饮而尽。 …… 院子里有棵白杨树,一个长相俊美精致,近乎漂亮的少年,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满是一副生人勿进的姿态。 第235章 端水失败 他人在这儿,就好似漫天的霜雪,哪怕和煦暖阳也无法融化那一身玄冰一样的幽冷气质。 那深邃的眉眼挂上了几滴雨珠,却好似泪光一样,反而在冰冷中,染上几分朦胧的凄美。 “衡衡?” 秦家这大宅子完全是仿中式的复古建筑,秦卿穿过屋檐下的回廊,看见他站在那棵白杨树下,立即跑过来拉住他胳膊。 “你干嘛,怎么在这儿傻站着淋雨?肩膀都湿了。” 说完,就拽着他往回走。 楚衡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他轻眨一下眼,“在想事儿。” “想什么?对了,我四叔呢?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以前四叔是家里唯一一个爱学的、好学的,喜欢钻研书本知识的好苗子。 如今入职春城这边一家科研所,在适合他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楚衡今年才十八,同样天资杰出,当年是和秦家这些孩子一起考的大学,最近正和秦四叔一起负责一项实验工程。 楚衡摇摇头:“实验室那边出了点事情,淮流叔暂时走不开。” “对了,他让我把这个带给你。” 楚衡拿出一根袖珍型的黑棍子,“这是他刚改良过的。” 秦卿“哇哦”一声。 接着,她不禁扶额,自己噗嗤噗嗤地笑个不停。 “真拿他没办法。” 小时候她用过电击棍,四叔对那些东西很感兴趣,这些年没少拆卸她空间里的那些东西,没想到竟然给她改良了一根电击棍。 她接过来,试着挥舞了一下,本是只有手掌大的电击棍,立即甩出两尺多,变成了长棍子。 “嗯,手感还不错。” 楚衡弯了弯眸,旋即状似不经意地问:“我刚刚进门时,听秦奶奶说你表哥过来了?” “嗯!” “是……你二表哥关疏岐?” “对呀,还有云哥。” 秦卿弯着眼睛笑。 楚衡一怔,接着,那神色好似冷了一瞬,转念又恢复如常。 …… “来来来,开饭了开饭了,快过来吃饭。” 秦老太喊了一嗓,立即,在家的这些人全都跑过来了。 老太太有时也挺感慨的,一晃小宝都十六岁了,就连小六也十九岁了,小八小九今年十七,至于诏安…… 诏安比宝儿大七岁,如今已经二十三了!是个男人的模样了。 不过,这些孩子长了岁数,人也忙了起来,有各自的事业,工作的工作,读书的读书,白天留在家里的不多,想要大团聚,只能等晚上。 不论时间怎么流逝,老秦家的规矩却始终没变,但凡是本地的,晚上必须回家吃饭,除非是被什么重要的事情给耽搁了。 秦卿坐在老太太身边,楚衡看了一眼,刚挪了一步,下意识就想坐他身旁,却见有人抢了先。 那人施施然的,拿起一瓶汽水拧开了盖子,十分自然地塞进秦卿手里。 之后温和地说:“尝尝?我记得你爱喝这个。” “谢谢云哥!” 秦卿冲着关疏云笑。 楚衡脸一沉,猛地瞪了一眼关疏云,然后坐在了关疏云旁边。 倒是把关二给挤开了。 关二屁股刚落下一半,就发现自己的位置没了,他愕然了一会儿,然后挨着楚衡坐下了。 小六转了转眼珠,他打小就是个机灵孩子,这会儿看见这一幕……艾玛,不行,先让他笑会儿! 这种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哦,好像是宝儿七岁那年,关疏云寒假从国外回来,只在京城待了一天,就坐着火车跑到春城这边。 当时正好楚衡在秦家小住,那时候孩子们玩得好,楚衡几乎都快扎根在秦家了。 两人差了好几岁,但也不知怎的,一见面就气场不和,就跟那王不见王似的。 久而久之,这俩人就互相敌视了起来。 不过却没见过这两人干仗吵架,更像冷战似的,彼此见了面从不打招呼,如无必要绝不和对方说半句废话。 “衡衡,吃!” 秦卿给楚衡夹了一只大鸡腿儿,然后又给关疏云夹了一只鸡翅膀。 关疏云看着碗盘中的麻辣鸡翅,他弯了弯眸:“卿卿还记得哥喜欢吃鸡翅?” “当然,尤其喜欢吃麻辣口味的,对不?” 楚衡瞟眼关疏云:“宝儿,麻辣吃多了不好,会消化不良的。”【1】 【6】 【6】 【小】 【说】 关疏云眉梢一挑,笑得倒是温润:“我自从十六之后再也没有生过病,多谢衡衡的关心。” 衡衡是你能叫的?? 楚衡猛地看向关疏云。 关疏云却雍容得很,满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意味。 秦卿瞧了瞧俩人,不禁惨兮兮地以小手扶额。 嘤! 端了这么多年的水,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平时都能很好的平衡,可只要一遇上云哥和衡衡,她的端水技术就跟失灵了一样。 “咳,吃饭吃饭。” 她自个儿捧起了饭碗。 关疏云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如言拿起了筷子,吃相斯文又优雅,仿佛在品尝什么山珍海味,而那一身的清贵之气,掩都掩不住。 楚衡也没吭声,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开口讲话了,专心吃他自己的饭。 好在两人都不是那种多话吵闹的性子,大伙儿也就习以为常了。 “崽崽儿,来,吃个大虾,妈妈都给你剥好了。” “妈妈,你吃就好,我碗里有哦。” “你碗里是你碗里的,妈妈剥的是妈妈剥的,那不一样。” 关引玉笑着看秦卿,秦卿也笑了。 嗯,虽然有点小插曲,但今天的老秦家,也是和谐美满的一天。 …… 吃完饭后,正好外面雨停了,秦卿冲小六招了一下手:“六哥,走,咱们出去玩儿。” “去哪儿?” “伪满皇宫呀,上回二表哥说想要去看看,但他临时被部队叫走了,这回正好。” 说完,秦卿回头问:“二表哥,你这回休假多久?” “半个月,今年的年假我提前请了。” “那可真不错。” “衡衡,你去吗?” “去!” 楚衡蹦出一个字儿,下意识地走向秦卿。 关疏云笑着拿走秦卿手里的车钥匙,“我开车吧,不过我不认路,卿卿你坐副驾驶,帮我指路好吗?” 第236章 是那个女人吗 “好!” 秦卿应了一声,然后和关疏云一左一右,分别开门上车。 楚衡见此脸上一僵,他垂了垂眸,看不出是什么表情,沉默着跟小六和关二一起,坐进了车子后座。 今日可能是因为下过一场雨的缘故,这边人倒是不多,买了票之后,几人来到了检票口。 小六叽叽喳喳地说:“宝儿,咱等会儿去看电影吧,最近有个枪战片子很不错。” “好呀,还得买点爆米花,我喜欢吃爆米花。” “好!”m. 小六说完,又望了望前头,本来只是想看看前面排队检票的人有多少,但这一看,突然愣了愣,他瞧见个中年女人,看年纪像是有五六十岁了,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疤,不知怎的,他觉得那人有点儿眼熟。 但女人模样很是阴沉,旁边一个姑娘正在数落她:“你给我听话点,像你这种劳改犯,我们钱家愿意用你是你的福气,你可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女人低着头,感受着旁人朝她投来的视线,她下意识地拨了拨左边的头发,想挡住脸上那条早已愈合,却令她毁容的刀疤。 “嗯,二小姐说的是,我知道。” “你最好知道!”那姑娘鄙夷地瞥她一眼,然后冷笑着踩着高跟鞋通过了检票口。 女人似乎刚陪那姑娘逛完街,手里拎着大包小袋,那些东西太过沉重,压得她胳膊险些抬不起来。 她一直低着头,没和任何人对视。 小六望着那边,突然一激灵。 靠!不是吧? 不是吧? 不能吧? 难道真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秦家这些孩子一直服用灵泉水,包括大人也一样,孩子们的智力得到提升,大人更像是容颜永驻越活越年轻,到现在长辈们不得不化妆扮老一些。 所以,哪怕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哪怕对方样子变化很大,但小六还是想起来了。 顿时他有些紧张。 “六哥?在看什么?” 秦卿从他身后探出一个脑瓜尖儿。 “没看什么没看什么。”小六连声说着,按着她的脑袋把她推回了身后,还特意横挪了一步,尽量把秦卿挡住。 关疏云眉心轻拧,他个子高,小六毕竟才十九,比他矮几分,因此他哪怕站在小六后面,但此刻朝那个中年女人看了看,眸中掠过几分在意来。 “二崎,”他看了看旁边的关二,不着痕迹地使了个眼色:“你先进去逛逛,我这趟过来没带伴手礼,让卿卿陪我去买点东西。” 秦卿马上说:“不用,你要是买了,奶反而该骂你了,会说都是一家人,你太客气了……” 关疏云弯了弯唇,“那不一样的,孝顺的心意还是该有的。” 他太守礼了,秦卿有点儿无奈。 关二则挺胸抬头,声色不露,仿佛完全不知道他们早就准备好了礼品,那些礼品全在他们带来的行李箱子里放着呢。 这会儿他看向检票口那边,那中年女人走远了,但他暗自留意,心里也生出几分警惕。 小六则是立即说:“对对对!走,宝儿,咱陪云哥去买点东西,今儿就当吃地主、打土豪,他钱多!” 多数胜少数,秦卿只能无奈地笑着一点头。 “好吧,衡衡……”她看向楚衡。 楚衡瞅她一眼:“我想进去看看,实验室有个教授是位考古学者,正好我带了相机,可以拍点照片带回去给他做参考。” “嗯,那我们一会儿就来!” 说完,这一伙人兵分两路。 关疏云带着秦卿转身,楚衡目送着他们。 等他们走远后,他神色一凛,抢先一步越过关二。 “麻烦检票!” 他脸上露出几分阴鸷来。 许春雁,那个人一定是许春雁,是宝儿那个生母!这一点绝不会错! 他以前听秦家提过许春雁,秦家虽没许春雁的照片,但许春雁曾跟过钟建国,秦卿和钟建国的儿子玩得好。 有次钟建国一家搬家,他们去帮忙,打扫房子的时候正好无意中发现过一张许春雁的黑白小照片。 但……当初那人被判刑那么久,怎么出狱了? 按理是不应该的! 关二看他一眼,皱了皱眉,但什么都没说。 检票之后,两人立即尾随而去。 …… 秦卿领着关疏云走进百货大楼,在春城这边她就是东道主。 这些年秦家这些孩子并非只忙着学业。 按秦卿的说法,她认为他们全家现在人人皆大佬! 包括她,小马甲可不少。 “秦小姐,您来了?” 百货大楼这边,正好一位经理看见了她,立即喜悦地说:“秦总正在楼上呢,我带您上去?” “不不不,不用通知小姑,我就是来买点东西。” 小姑姑秦淮珍自从进城后发展不错,尤其是在经济腾飞后,老秦家赶上时代热潮,成为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小姑姑秦淮珍也开始从个体户坐起,逐渐开了这家百货公司,如今甚至有了分公司,不过小姑本人多数时间都是在春城这边坐镇。 “宝儿?” 虽说秦卿婉拒了,但秦淮珍听见消息,依然笑着赶了过来。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黑职装,模样依然是文弱又柔美的,但气质已与当年判若两人,这些年她一直在兢兢业业地开拓事业版图,哪怕外表柔弱,却很有女强人风范。 “怎么突然过来了?是家里缺了什么吗?晚上小姑下班顺道带回去就行了,你怎么还自己跑一趟……” 说完才看见关疏云,“疏云来了?” 关疏云笑着说:“淮珍姑姑好,我中午才刚到。” “去家里了吗?” “已经去过了。” 两人聊得热络,关疏云在外交工作,对这方面的事情驾轻就熟,况且秦卿是连接两户人家的纽带,这么多年了,两家早已变成了一家。 他看秦淮珍的眼神带着几分亲厚,与对他自己的亲姑姑关引玉的态度没有丝毫差别。 秦卿忍不住笑:“好了啦,小姑姑,你忙你的,我先带云哥四处转转。” 秦淮珍失笑:“成,那你们先玩儿呢,相中了什么直接和柜台说,让他们记我账上。” 第237章 脸怎么那么红 秦卿笑眯眯地说:“好呀,谢谢小姑姑。” 秦淮珍像从前那样,抬手轻揉她的小脑袋,“谢什么,听着怪别扭的。” 秦卿捂着小嘴儿偷偷窃笑。 …… 秦淮珍走后,秦卿、小六,还有关疏云,这几人在商场里转了起来,不过秦卿心里有点儿懵逼,总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对。 虽说之前吐槽关疏云,说他如果买了礼物铁定要叫老太太念叨,但云哥这人礼数周全,这么多年了,他每次来秦家,从未空过手。 而且之前去车站接人时,关疏云、关二,这俩人各自带了一个沉重的大皮箱,她本来以为那些礼物装在皮箱里。 聊着聊着,逛着逛着,秦卿悄悄扯了一下关疏云的袖子:“云哥?” “嗯,”关疏云点头庆应,他们正在一家玩具店中,关疏云拿起一只毛绒绒的泰迪熊看了看,这东西是从国外进口的,贴的价格很贵,但这不是重点,他主要在摸手感,又抱起来掂量两下。 感觉可以给卿卿买个这个,让她每晚抱着睡觉。就算睡觉时不抱着,放在床头、放在房间其他角落,也赏心悦目不是。 他想着想着就笑弯了那对儿温润又冷清的眼眸。 秦卿转了转眼珠:“你们是不是在瞒着我偷偷搞事情呀?” 关疏云眉梢一挑:“怎么这么问?” 秦卿立即了悟:“懂了,肯定在背着我想做什么事,不然你的回答不该是“怎么这么问”。” 用问题回答问题,常常是为混淆视听,又或者是避而不答的含义。. 关疏云失笑,“这么聪明?” 她立即挺胸抬头:“那是,宝儿我可是从小聪明到大的!” 她居然老王卖瓜,还自卖自夸上了。 关疏云含蓄地垂下头,想憋住不笑,但忍得肩膀一颤一颤的。 秦卿脸上臊得慌,“你干嘛,要笑就好好笑,我又不怕被你笑。” “好好好,”关疏云连声应着,才笑着抬起头,看眼旁边的小六。 小六一激灵,疯狂冲他使眼色,那脑袋摇晃的像个拨浪鼓似的。 “嗯……”关疏云沉吟。 秦卿瞅了俩人一眼,突然背着手转身:“算咯,反正我早晚会知道。” 云哥和小六有秘密,她六哥也是知情者,但这件事暂时不愿她知道。 就配合他们一下吧! 关疏云抬手揉揉她的头,“来,看看这熊娃娃怎么样?” “很好呀!眼光不错,” “买了!” 关疏云立即付账。 这事儿就这么掀篇儿了。 小六在旁狠狠松了一口气。 虽说……纸包不住火,但这种事能瞒一时是一时,毕竟许春雁那人给宝儿留下的全是不好的回忆。 那人就跟一蟑螂似的,既恶心人,又膈应人,他不太希望宝儿回想起有关许春雁的那些事。 但,就是有点对不住关疏云,今日这坏人让关疏云当了。 小六暗道罪过罪过,一把拉住秦卿的手:“宝儿,走,咱再去前面看看,说起来二夏她们也快回来了,咱可以给她们买点东西……” 二夏三秋四冬,那正是小姑家的几个闺女,当年进城后按部就班的读书上学,后来经济腾飞,三秋被一个大导演相中了,去拍电影了,四冬则是去了文工团。 至于二夏…… 二夏如今在学服装设计,小姑这商场里有个“生如夏花”的专柜,那是秦卿帮二夏取的名字,里头挂的衣裳全是二夏亲手设计的。 几人在商场里闲逛,最终买了一大堆东西。 秦卿带着两人去商场顶楼,“小姑,我们来啦!” 秦淮珍正在办公室拿着座机听筒和人讲电话,一听秦卿的声音,吓得脸一白,赶紧挂断:“宝儿来了,我先不和你说了。” “珍儿……” 电话另一头,男人只来得及叫声她名字,就听咔哒一声,她挂断了。 男人,尹文池:“……” 哭笑不得。 …… “咳咳,”秦淮珍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赶紧扯了扯自己的衣裳,局促紧张地站起身来:“宝儿?买完东西了?要回去了吗?” “嗯!不过我们等会儿还得去一下伪满皇宫那边,衡衡和二崎表哥他们在那里。” 秦淮珍脸上发红,但一看几人大包小袋的,立即勾起座机听筒,拨了个号码:“小张?你上来一趟,我这儿有点东西,麻烦帮我送回家里。” 她喊了司机后,笑着对秦卿说:“我看你们东西挺多的,先放这儿吧,一会儿让司机送回去。” “好~~” 秦卿答应着,但她盯着秦淮珍瞅了两秒,感觉有点奇怪:“小姑,你怎么啦,脸怎么那么红?” “啊……穿多了,今天穿得太厚了,一直在办公室……有点热、有点热哈。” 秦淮珍拿手在脸颊边扇风。 秦卿感觉她怪怪的。 而,另一头。 关二和楚衡通过检票口,立即锁定那个姓钱的姑娘,以及脸上顶着一条刀疤的许春雁。 两人装作自然,一路走走停停,但始终没离那二人太远,也因此听见二人说话的声音。 “烦死了!”那个姓钱的姑娘一脸不耐烦,“要不是……我也不至于和一个劳改犯来这种地方。” “喂,你走快点儿,磨磨蹭蹭干什么呢?”那姑娘瞪了一眼许春雁。 许春雁尴尬地弯了弯嘴唇,左右两手提满了东西,她没敢怨言,连忙快走了两步。 那姓钱的姑娘又瞪了她好几眼,冷笑一声,活像看个垃圾似的。 “我可是听说了,你这人心术不正。说来也是,真要是正经人,又怎么会变成一个劳改犯?” “反正你给我放规矩点,不然可别怪我没警告你!” 那姑娘一脸冷笑,毫不客气地奚落。 许春雁低着头,紧紧地抿了一下嘴,神色闪过了阴鸷。 然而十余年的牢狱之灾,多少为她带来些变化。如今的她不再像从前那么情况,也不再因为重生而自负。 在狱中待了那么久,经历过许多非人的遭遇,起初她七个不服八个不忿,但后来被人收拾得服服帖帖。 包括她脸上这条刀疤,也是在狱中留下的。但她始终认为,她并没有死刑,既然如此,她的人生就没有结束! 第238章 他,忍不住了 只是重生给她带来的优势越来越小。 如今只剩一个机会,如果她能把握住,兴许能一飞冲天,如果错失这良机,兴许她就再也无法崛起,会背着劳改犯的名声,过得比上辈子都还不如…… “二小姐……老太太说今儿让你早点回去,”她一副好言好语的模样。 钱婷婷砸了一下舌,越发不耐烦,恼怒地瞪眼许春雁,这才撇撇嘴,一言不发地转身了。 她看不上许春雁,但钱老夫人的话还是要听的。 不远处,关二警惕地眯了一下眼。 “婷婷……” 还有……钱家? 关家对京城那边了若指掌,但春城这边等于客场,一时半会儿不知这“钱家”到底有什么来历,不过关二默默把这线索记住了,决定回头再仔细查查。 楚衡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瞟了一眼许春雁,心想不论如何,这人必须小心提防,免得引起什么大波折。 …… “崎哥,衡衡!” 两人出来时,正好秦卿他们也到了。 隔着一条马路,秦卿冲他们挥了挥手。 楚衡眼神温情了些,不再像之前那么孤僻冷漠了,但一看秦卿身旁抱着个熊娃娃的关疏云,他又脸色一阴,就觉得很是糟心。 “你们逛完啦?”秦卿问。 关二立即抱着肚子说:“我有点尿急,着急回去上厕所。” “啊这……” 秦卿本来还想和他们继续逛逛,毕竟之前只有楚衡和关二进入里面参观,可现在…… “走走走,快上车!” 她把关二推上车,而她自己则是坐在了副驾驶。接过关疏云递给她的熊娃娃,这娃娃软绵绵的,她搂在怀中,把脸埋在娃娃软乎乎的大脑袋上。 楚衡坐在后面,但伸了一下头,探着脖子瞧她几眼,又看了看那熊娃娃,再瞅瞅负责开车的关疏云。 悄然间,他薄唇微微一瞥。 关疏云透过后视镜瞧见楚衡这表情,有些忍俊不禁,但转瞬又思忖起来。 这姓楚的孩子……嗯,楚衡今年才十八九,关疏云却已事业有成,比他大了八九岁,自然是把他当成一个“孩子”。 不过,狮子搏兔犹用全力,更何况他了。 关疏云抬指轻敲方向盘,转念又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秦卿,他沉静地弯了弯眸,眸中满是醉人的温柔。 …… 几人回家后,秦卿被秦老太叫走了。 虽说如今秦家并不穷,相反,这些年攒下不少家业,外面生意也多,儿孙之中,除了那几个岁数小一点的,还在上学的,其余的几乎全都拼下了一番事业。 但秦老太还是保留着老习惯,比如喜欢亲手给家里这些孩子织毛衣、做鞋子,嫌外面卖的鞋子鞋底儿太硬,穿着不如自家手工纳的鞋底子舒服等等。 秦卿个子长得快,如今已经一米六多了,但脚脚却不大。 老太太拿出卷尺给她量了量尺寸,而秦卿则是笑嘻嘻的,她从小就爱笑。 另一头,趁着秦卿没在这边,关疏云他们简略地开了一个短暂小会议室。 “之前怎么回事,那人是谁?”关疏云和关二坐在一起,两人一个慢条斯理地剥橘子,另一个在啃大苹果。 小六脸一垮,但心里也有点佩服关家哥俩的智商,毕竟……不知对方是什么人,但单从自己当时的表现,就立即将对方划入危险黑名单,这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可谓不强。 “是许春雁,”小六儿皱眉说:“就是宝儿那个生母,你们应该知道吧?” “是她?” 关疏云诧异:“不过我记得……她不是坐牢了吗?当初参与人口拐卖,被判了十多年……好像是十八年?” “对!”小六点头,说:“不过她提前出来了,这就很奇怪,难道是我记错了?” “但我明明记得,当初的判决是不能减刑的,必须服满刑期才能释放的。” 难不成许春雁有什么奇遇? 小六想不通这个,关疏云则是沉着地问:“你们这边打算如何处理?” 小六摊了摊手,“这得等晚上商量商量,我哥他们,还有我大伯他们,还没回来呢,这事儿得让他们拿主意,看看他们想要怎么办。” 单他一人做不了主,这点他心里有数。 关疏云沉思了一会儿:“成,但如果你们想采取行动,麻烦带我一个,正好最近也有些无聊。” 他笑着,将手中橘子抛到半空,而后又接住。 楚衡坐在旁边,本是没吭声,但这会儿见关疏云那副风轻云淡的姿态,不知怎的心里很是不舒坦。 “我听宝儿说你在外交工作,你不忙吗?去年不是还去国外做过外交访问?” 关疏云扬了扬眉:“之前在外面跑了太多年,最近调回来了。要是不出意外……以后应该会在国内。” 楚衡:“……” 身形一僵,顿时心凉了半截儿。 他看这人不顺眼,他相信关疏云看他也不顺眼,俩人天生气场犯冲。 尤其……关疏云和宝儿关系那么好,甚至还搞了个特例,当别人管秦卿叫“宝儿”时,唯独他特殊,偏要喊一个“卿卿”。 这样显得二人很亲密。 可他毕竟……不是宝儿的亲哥哥。 他和小六他们不一样。 楚衡盯着关疏云的眼神,活像看个大尾巴狼似的,真是糟心透了。 而关疏云呢?一副淡笑模样,坐看那云卷云舒。 …… “行啦,尺寸量好了,你快去陪陪疏云他们,你们兄妹也挺久没见了。” 秦老太收起卷尺,拍了拍秦卿的肩膀,秦卿嘻嘻一笑,搂着老太太的胳膊撒了一会儿娇,直至老太太笑着把她轰出来。m. 然而,秦卿一出门,就见楚衡一副静谧模样,正伫立在屋檐下的回廊中。 他仿佛是特意在此等待。 “衡衡?” 她步履轻快地朝他走去:“你怎么在这儿?怎么没和六哥在一起?” 楚衡幽幽地看着她:“我是来见你的,又不是来见秦修毅的。” “啊这……” 秦卿有点卡壳。 楚衡用力地抿了下薄薄的嘴唇,他想起了关疏云,又想到宝儿出落的亭亭玉立,这些年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他突然忍不住了。 “你跟我来。” 他一把拉住秦卿的手。 牵着秦卿转身就走。 第239章 又想偷他妹妹了 秦卿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正被楚衡紧紧地攥着。 又抬头望了望他背影。 初见时,她三岁,衡衡六岁,如今她十六,衡衡也已经十九岁了。 他个子已经长到一八三了,只是身材看起来并不强壮,略显单薄,反而更有种文弱书生的气质。 但那颀长挺拔的身姿,宛若晴空下的白杨树,他又天生皮肤白,给人的感觉清冷清冷的。 这种清冷和关疏云不大一样。 关疏云也清冷,但平日多是表现出温和的模样,心有沟壑,胸有成竹,总是八风不动,仿佛不论任何人,任何事,都难以撕毁他自制。 关疏云的清冷是成熟,是雅致,是雍容。 然而楚衡的清冷更透着些寒意,看起来很清粹,却也好像透着些儿阴翳的雾霾。 “衡衡,你要带我去哪儿?” 秦卿一脸奇怪地问。 楚衡没回头,他紧紧地抿住他自个儿的薄唇。 秦家这大院子历经了扩建,如今已经变成一个宽敞的宅子,前院后院,南院北院,地方可大得很,园子里还栽种了许多果树,墙上也爬着葡萄藤。 可惜这时候刚开春,不然若是夏秋时节,这满园子的果香芬芳就跟一片小果林似的。 楚衡特意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领着秦卿钻进果树林,直至自认距离足够了,这地方不会有人来,他才猛地刹住脚步,回头看了过来。 “宝儿……”他神色幽幽,像夹杂着许多复杂情绪。 秦卿皱着眉,感觉他奇奇怪怪的。 “你怎么啦?” “你是不是喜欢他?” “啥啊??” 秦卿一呆。 楚衡这么直接,这么干脆,打她个措手不及。 她愣了两秒,一脸莫名问:“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喜欢谁?” “关疏云!” 楚衡像憋气似的,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名字。 “他今年是二十六七,还是二十七八?” “我记得他好像比你大十岁。” “宝儿,你才十六,你还小,他是不是太老了?” 说完,他又幽幽地看过来。 “咳咳咳咳咳咳……” 一抹口水呛进嗓子眼儿,秦卿狼狈地咳嗽起来,咳得脸都红了。 楚衡脸一沉,但还是上前,轻轻地帮她拍着背,让她顺顺气儿。 直至秦卿好受一点儿,才一脸匪夷所思地看过来:“……衡衡,虽说,云哥确实比我大,可是……” 可是这些年,秦卿明着暗着的,没少投喂大伙儿灵泉水,但凡那些和她有关的,比如秦家,关家,甚至是楚衡的外公外婆等,都喝了不少灵泉水。 而这灵泉水太过稀奇。 不但长辈们容颜静止定格了,甚至隐隐还比从前年轻了几分。 就连这些孩子们…… 像是秦卿、楚衡,小六小八小九他们,暂时还看不出来。 可大点儿的,却能发现出端倪。 比如关疏云。 关疏云自从过完二十四岁生日后,身材容貌就定格了,保持在巅峰时期,再也没有过任何变化。 所以单从外表来看,两人差距并不是很大。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秦卿表情越发古怪,她才十六,她觉着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这些年被家里宠着长大的,她可从未考虑过那方面的问题。 楚衡绷着脸:“因为你们很亲密,我看得出你很喜欢他,你一见到他,神采都和平时不一样,你总是下意识的注意他。” 秦卿又有点儿懵了:“可是……去年你和导师去新疆那边考察,我好久没见你,我见到你时也很高兴啊!” 楚衡一哽。 想起当时的情况,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所以你不喜欢他?” 秦卿直挠头:“衡衡,你是不是太早熟了?不对,你都十九了,会想到这方面也正常……可我真的没有考虑过那些事。” “我才十六呀!” 楚衡定睛看了她几秒,仿佛在确认什么。 良久,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但一双手紧紧地握住了秦卿的手。 “宝儿……” “嗯?” “我……要不然,我们……” “嗯?” 他脸渐渐红了,可秦卿看得莫名其妙,他很少会像现在这么吞吞吐吐,他的性子其实很犀利,有着近乎尖锐的一面。 但这会儿吭吭哧哧的…… “我的意思是,要不我们两个……” “宝儿?你们怎么在这儿?” 突然,一个冰冷又稳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秦卿立即回头:“大哥!” 她笑着扑向秦诏安。 男人西装革履,身材高大体魄昂藏,穿着白衬衣,一身黑西装,满头漆黑的短发全部梳向了脑后,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来。 他下意识地敞开手臂接住秦卿,然后像小时候那样抬手揉揉头:“聊什么呢?”他问。m. 一副冰山霸总的模样,表情不多,乍看凌厉,但垂首一看宝贝妹妹,就跟那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似的,而他神色永远是清醒冷静又沉稳自持的。 只不过,他瞟眼楚衡那边,眼神一深。 这外来的小狼崽儿又想偷他妹妹了! 他家宝儿还小呢,别把宝儿带坏了! 宝儿才十六岁! 他想什么呢? 眼底隐隐有几分敌意,但转念又收敛得干干净净。 秦卿回头看眼楚衡,笑嘻嘻地说:“没什么呀,就出来聊聊天而已。” 秦诏安扯了扯脖子上的领带,解开领口的几颗扣子,说:“家里有饭吗?忙了一整天,我有点饿了。” “有,当然有,我们刚吃完……对了,大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这阵子有风声传来,随着国情越发开放了,一些华侨带资回国,而秦家这些孩子都是能折腾的,早在前几年秦卿就拾掇大伙儿做生意,先是开工厂,然后越做越大,逐渐变成了大公司,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对方那边出了点儿情况,放我鸽子了,走吧,先回屋,外面风太大了。” 毕竟刚开春,见秦卿只穿了件毛衣,没加外套,秦诏安脱下自己的黑西装披在了她肩上。 她笑得弯起了眼睛。 而不远处,楚衡在边上沉默地看着,神色隐隐有点儿郁卒。 第240章 威胁电话 他突然察觉了一件事。 挡在他前方的,除了关疏云,还有这姓秦的一大家子! 楚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不急,他再接再厉! 他看着秦卿那头儿,不禁想起年幼时的初见。 那时他满心晦暗,可有个小孩儿软乎乎的,笑起来的样子甜甜的,那时他和外公外婆住在公社,却被人抄家,房子弄得破破烂烂,院里院外遍地狼藉。 甚至险些断顿了,可小孩儿娇娇悄悄的,指着一大包粮食还有医疗用品。 他不过是看她一眼,她就一激灵,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跑走了。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外公外婆常说,他好像变得开朗点儿了,不再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了,他开始和外界交流了,不像从前那么自闭了。m. 可只有他知道,年少时的相遇,几乎改变了他人生。宝儿拯救了他,如果没遇见宝儿,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或许会长成个糟糕的大人,变得愤世嫉俗也不一定,偏偏他又有个聪明的好头脑。 一旦变成了坏人,太过聪明并不是好事儿。 所以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开始惦记她,惦记了好多好多年。 生怕她被别的男人抢走,不愿她离开自己的视野,也唯有像现在这么看着她,待在她身边,他才能安心。 如果有朝一日,宝儿会喜欢上什么人,会和某个男人结婚生子,那么,他希望那个人是她,他不愿她属于别人。 这是他的偏执,也是从很小的时候起,就已经滋生的占有欲。 …… 接下来楚衡什么都没说,一旦他沉默,就显得存在感极低,让人一不注意就容易忽略他。 他只是安静地跟在秦卿身边,像个影子似的,但,但凡秦卿需要点什么,他总会第一时间递过去。 “回来了?” 关疏云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笑着和秦诏安打了个招呼。 秦诏安一看他就有点儿糟心,每次关家来人总会分走宝儿的注意力,每当那时候秦诏安都有种感觉,仿佛宝儿不再只是自己一家人的宝儿。 “嗯,回来了。之前听宝儿说你们要过来,关三他们呢,没一起吗?” 关疏云笑:“他们有点忙,对了。”他看眼小六,说:“你要是有空,不如陪我聊聊?有点事情。” 秦诏安扬了扬眉,“好,稍等,我先吃个饭。” 不过,秦诏安吃饭时,特意找了个借口支开秦卿,然后冷冷地看着楚衡。 “我听说……实验室那边有个姑娘在追你,追得挺起劲儿?” 楚衡愣了下:“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秦诏安也一愣,之后“呵”地一声:“你和宝儿青梅竹马,但宝儿还小,另外,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前提之一,先把你自己那边的事情解决干净,别给宝儿添麻烦!” 他这副模样近乎严厉。 长大之后,家里这些孩子中,诏安或许是最像秦淮山的一个,不管是行事作风,还是能力手腕,都像极了多年前的秦淮山。 楚衡皱了皱眉:“我和那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但这事儿我会处理干净。” 秦诏安瞥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等秦卿提着一壶大麦茶回来时,就发现气氛有点怪。 “哥,你们怎么啦?” 秦诏安弯了弯唇:“什么怎么了?不过是问了点他实验室那边的事情。” 秦卿“哈”地一声:“你别吓坏衡衡。” 她小手戳了一下秦诏安的肩膀,哥哥越长大越冷峻,就连二哥他们都不太敢惹大哥,哪怕是嘴皮的小六,在大哥面前也不得不绷紧了皮子,生怕大哥收拾他们。 秦卿也弄不懂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或许这就是天性,这就是性格吗? 不久之后。 秦诏安吃完饭,起身去找关疏云,小六也在这边。他一看见秦诏安立即夹紧了尾巴,一个字也不敢吭。 大哥这几年气势渐长,跟个活阎王似的,他是真有点怂。 房门一关,秦诏安坐在关疏云对面。 关疏云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拿起来喝了一口,问:“出什么事了?” 关疏云挑唇一笑,冲着小六那边扬了扬下巴颏:“让他说比较好。” “哥,是许春雁……” 小六说出这个名字,秦诏安拿杯的手猛然一顿,旋即锐利地看了过来。 “许春雁??” 这个名字,真的是很久没有听过了。 …… 那边的事情秦卿一概不知,到了晚上哥哥们陆续回来,不过秦卿她爸临时有事出差了,走得太匆忙,只来得及让人给家里捎一句口信。 晚上倒是过得很平静,不过,秦卿毕竟和关家很久没见了,她揣了一副扑克去找关疏云和关疏岐打红十,一直闹到十一点多。 关疏云收起扑克牌:“不早了,你该睡了。” “再玩一把?”她精神的像狗子一样,瘾倒是挺大。 关疏云一脸好笑:“那就最后一把,玩完就回去睡觉,行吗?” “好,我听话,我乖!” 她笑嘻嘻的。 而第二天一大早,吃完了早饭,秦卿带着一堆人再次出门了。 她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这些年被家里保护得很好,也养成一副乐天的性子,总是笑得甜甜蜜蜜,看起来像是根本不知忧愁为何物。 不过几家欢喜几家愁,另一边许春雁倒是过得不太好。 她在钱家当帮佣,早上出门买菜时,踹在兜里的传呼机突然响了。 找了个电话亭,给对方拨了回去,就听一个声音问:“你怎么回事?怎么一直没消息?” “你别忘了你是因为谁才能出狱的!我让你办的事情尽快办好,不然你可别怪我不客气!” 许春雁脸一僵,连忙着急地说:“我……我知道,我能出狱都是多亏了你帮忙,那件事我没忘,但你也明白……我和那边,毕竟关系不太好。” 对方冷笑:“你少说那些废话,不论如何你是那孩子的亲妈,当初你犯事时她年纪小。” “至于现在,亲妈想看亲孩子,难道还能有人硬拦着不让见?” “总之你最好抓紧一点,我没那么多空闲陪你慢慢耗!而你最好记住,别跟我耍心眼,不然我能把你弄出来,也一样能把你弄回去!” 第241章 不是外人,是自己人 “小姑,我们回来啦!” 车子一停下,秦卿率先下车,身后几人拎着大包小袋儿。 这是正常的,她只要一出门就忍不住剁手的冲动,看见一些新奇的,或者好看的小玩意儿,总是买买买。 她本就是个资深囤物癖爱好者,以前年纪太小影响她发挥,但这些年逐渐长大了,也就逐渐恢复本色了。 进门时正好看见秦淮珍,她笑嘻嘻地打了个招呼,接着一扭头才发现:“尹叔叔?” 她惊讶了下。 都已经这么久了,尹文池哪怕姓尹,但其实和秦家自己人没差多少,甚至有几回过年都是留在春城当地,和老秦家一起搭伙吃的年夜饭。 不过,因为二夏姐小时候遭遇过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尹文池并不是经常来秦家,这个“不经常”,指的是不像楚衡他们隔三岔五就跑来一趟。 通常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出现,并且每次过来都从未空过手。 老秦家上上下下,他考虑得特全面,准备的礼物也特别的用心。 尹文池起身说:“宝儿回来了?刚还在和你小姑聊你呢。” 秦卿立即笑了开来:“尹叔叔,你都好久没来啦,我小姑前阵子跟着四婶新学了几个菜,回头让她做给你吃呀!” “不用不用,”尹文池连忙摆手。 从外表来讲,他变化并不大,只是那气质、那韵味,却越发成熟了。 然而每当看向秦淮珍,他依然时不时地脸红。 好比这会儿,他近乎“羞涩”地偷瞄一眼秦淮珍,而秦淮珍尴尬地轻咳一声:“那个……我去厨房帮忙。” “你当心,别切着手。” 秦淮珍无奈地看着他,他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她可没那么笨,做饭切到手?才不会! 可心里却暖洋洋的,走起路来也越发轻快了。 “嗯??” 秦卿眯了眯大眼睛,突然凑近了尹文池:“尹叔叔,你俩有情况哦!” 尹文池正要喝水,但一听这话,险些一口水喷出。 “咳咳咳……小孩子家家的,瞎说什么。” “才不是小孩,我都十六了,我是大孩子!”她眉梢高高挑起。 “是是是……” 尹文池一副“败给她了”的模样。 秦卿偷瞄一眼秦淮珍那边,然后拖来一张小板凳,硬是挤着坐在尹文池身旁。 “尹叔叔,你快交代,你和我小姑怎么样?是不是好事儿要近了?” 细数下来,自打尹文池遇见秦淮珍,到现在都已经十年出头了,都快十二年了。 他又是一见钟情,单相思了这么久,老秦家都为她着急。 可最初是因为二夏那方面,尹文池没敢表态,之后小姑又忙着做生意,刚开始时那简直是焦头烂额的,各个方面的事情都得操心,更没闲情注意尹文池了。 而尹文池耐性是真好,有道是日久见人心,他为秦淮珍守了这么久,守到秦家都快看不下去了。 前几年过年时,老太太是个心急的脾气,私底下找上秦淮珍,粗暴地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当时把秦淮珍吓了一大跳。 因为在那之前,因为尹文池太守分寸,在她看来,尹文池只是个熟人而已,是她大哥的同事和朋友,她心里估计也拿尹文池当成半个兄弟,可谁成想人家早就暗戳戳地盯上她了…… 那之后俩人着实尴尬了好一阵子,直至如今,看起来像是渐入佳境了。 尹文池脸上烧得慌,“小宝儿,你就别逗我了,你小姑还没松口呢……” 但他心里也挺庆幸的。 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他就感觉自己已经挺有福气了,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要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秦卿一见他表情,就知道这俩人有戏,马上捂着小嘴儿贼贼地窃笑起来。 “尹叔叔,小姑父?” “小姑父小姑父!” 她悄悄地叫了好几声,直把尹文池闹得面红耳赤才罢休。 但尹文池也是笑容满面,心里眼里全是温和,孩子这么闹腾他,他却只觉得高兴。 这证明他这个“小姑父”的地位,算是被老秦家盖章承认过的,寻常人休想动摇。 然而。 “吱呀~~~” 突然一阵开门声响起。 接着,是一个年轻女人,看起来也就二十出头,披散着一头清汤挂面的黑长发,玉腿修长,身材纤秾合度,腰肢不盈一握。 她皮肤很白,一双眼睛温温柔柔的,像会说话一样,但一件雪白的灯笼衫,搭配阔腿的牛仔裤,腰线掐紧了一些。 这模样盈盈动人,手腕上还戴着一条细金手链。以当下这时代的审美来看,可谓是再时髦不过。 她一看见秦卿就笑了开来:“宝儿,你们回来了?” “二夏姐?” 秦卿眼神一亮,她刚刚脑袋里还在想二夏的事情呢,就正好见到人了。 赶紧起身,来到二夏面前,她一把抱住了二夏。 “姐,你不是正忙着吗?怎么有空回来啦?” 二夏抬手帮她梳顺之前在外面被风吹乱的长发,然后才轻声说:“听我妈说疏云哥他们过来了,正好我给关奶奶她们准备了一点儿东西,就回来一趟。”【1】 【6】 【6】 【小】 【说】 她最近可忙得很,她在服装设计这方面很有天分,又有秦卿这个鬼灵精不断地出点子给她启发,如今春城当地的年轻姑娘们,但凡是有消费能力的,十人之中至少七八人穿的是她设计的衣裳。 就连秦家,还有关家,这两户人家一年四季的穿戴也几乎被她给包办了,也因此她常常待在外头的工作室里闭关画设计稿,忙得见不着人影。 小姐俩见了面,秦卿挺高兴的,“真好,就是不知三秋姐和四冬姐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三秋上次打电话,说她在大山里拍戏,估计还要再过几个月,至于四冬……” 二夏笑着戳了一下秦卿的脑门:“她春节时不是回来过,你这就想她了?” “当然!” 秦卿回答得理直气壮,四冬如今是个文艺兵,整天跟着文宣团四处公演,同样忙的不得了。 这么一算,秦卿窘窘地发现,整个老秦家好像就属她最闲。 自打提前读完大学后,她就整天四处乱逛,甚至就连小六都比她忙,也就这阵子出现得比较多而已。 不过,秦卿一琢磨,心说这样的日子得珍惜,毕竟她爸打算把她塞到部队那边历练历练,回头这种懒散的生活怕是只能偶尔翻出来回味了。 二夏挽住她的手,说:“走,我给你做了几件新衣裳,你跟我回屋试试去。” 但临走时,二夏悄悄看了尹文池一眼,冲着尹文池悄悄一笑,但这点尹文池却并没有发现。 她长大之后性子越来越温和,也越来越温柔,但依然不太喜欢和外人打交道。 不过很显然,尹文池不算外人,是自己人。 而且…… 第242章 胜过千言万语 二夏苦恼地想,她妈的顾虑她知道,她催过不止一次了,她不希望秦淮珍因为她的缘故而蹉跎人生。 尹叔叔是个很好的人选,难能可贵的是真心真意,虽说都已经二十几岁了,如今说这话有点矫情。 但她倒是挺希望自己能有一个新爸爸的。 尹叔叔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只可惜自己没能早一点发现尹叔叔对她妈妈的心思和感情…… 这小姐俩在屋子里说说笑笑,外头秦淮珍已经跟四婶丁美莲一起做完了晚饭。 俩人招呼一大家子出去吃饭,孩子们边走边聊,总是叽叽喳喳的,总像有说不完的话。 这一点不论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没有变过。 然而饭后,尹文池起身告辞。 “妈,尹叔叔要走了,你快点送送他。” 二夏起身,拿起一件羊皮大衣塞进秦淮珍手里,然后就推着秦淮珍往外走。 秦淮珍愣了下,然后才一脸无语说:“二夏……” “好啦,你快去,别让尹叔叔等太久。” 她当年被亲爸刘刚卖给王瘸子,那事儿确实是个很大阴影,但对外是阴影,对内却不是心结,她得感激自己有个这么温暖的家庭。 况且…… 以前秦淮珍忙起来跟个拼命三娘似的,学校请家长,有时是秦二叔秦四叔他们,有时则是尹文池代替秦淮珍去她的学校。 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她就已经把这位尹叔叔当成半个父亲了。 而这“半个”,也马上要变成一整个父亲了。 这其实挺好的,她也由衷地盼望着。 …… “珍儿?” 路灯昏黄而明亮,晚上的风有些大。 尹文池披着一件骆驼色风衣,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他一看才发现是秦淮珍。 秦淮珍回头看了眼身后,她眼眶有点儿发红,但当转过头来,她凝视着夜色中伫立在路灯下的尹文池,心里有许多感触。 为他心酸,也为他心疼。 “你真的打算好了?” 尹文池心神一震:“我以为我的心意你早就知道了?”他嘴里直发苦。【1】 【6】 【6】 【小】 【说】 “十二年我都等了,也不介意再继续等下去,你什么时候愿意嫁给我,咱俩就立即去领证。” “可我……” 秦淮珍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我有仨闺女。” 她沉沉地长吁了一口气。 “前些年,我不担心三秋她们,但我怕二夏受什么刺激,”她眼圈儿再次红了。 “但二夏私底下找过我,说她支持我,说她不怕你,说她希望我们两个在一起……” “你家里只有你一个,我又这把岁数了,你其实可以找个年轻点的,兴许还能……” “说什么傻话呢?” 尹文池皱着眉打断了她。 这些年从未见他红过脸,这是头一回。 “我爹娘哪怕是乡下人,但没那么古板,老两口挺开明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要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我想和你过一辈子,这和你岁数大不大,能不能帮我生孩子完全没任何关系。” “再说了,你有二夏她们,我买一送三,我直接就有仨闺女了,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 秦淮珍红了红眼,突然忍俊不禁。 人的心都是肉做的,任谁被尹文池这么专一认真地捂了十来年,都该焐熟了。 就算是冰,是雪做的,也早该热乎起来,被他融化了。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仰起头,看着面前这比她高出许多的男人,她主动地伸出手,牵住了他的手。 尹文池一怔,接着立即反握住她。 两人对视着,眼里全是笑意,谁也没再开口,但此时此刻,或许并不需要言语。 早已胜过千言万语。 然而,不远处的秦家。 “姐,快看,快看!尹叔叔……不对!” “小姑父和小姑姑签上了!” “他俩牵上手了!” 秦卿正扒着门缝往外看,她才十六,个子比起二夏稍微矮上一点点。 二夏也扒着门缝往外看,笑得满脸欣慰。 “真好,我妈的旗袍我早就给她做好了,我估计她肯定会办中式婚礼,这下总算能派上用场了。” “还有尹叔叔,他的中山装我也绣好了,不过他最近好像有点儿瘦了,尺寸估计得改改……” 秦卿一脸认真地点着头:“之前听我爸说,他们都挺忙的。” 以前尹文池是炼钢厂的厂长,秦淮山是炼钢厂的副厂长,但踏上了改革开放的春风,这俩人全进入国企工作了,一个是国企的老总兼老董,主要负责对外贸易这方面。 而另一个,则是负责国内各个方面的拓展业务,这是一个经济腾飞的时代,也是最好的时代。 秦诏安、秦小六,还有关疏云他们,几人在院里看着,神色各异。 诏安像小时候那样,一看宝儿就柔和的不可思议,一副纵容模样,妹妹怎么闹,怎么玩儿,都由着她去,但底线绝不退让。 而他的底线就是秦卿。 这会儿拿起一件外套披在秦卿身上,之后才又给二夏批了一件。 “你们两个赶紧回屋,天还冷着呢,别冻感冒了。” 秦卿和二夏对视,纷纷笑了。 “我俩都好多年没生过病啦!” 秦卿笑得可皮了,换来秦诏安一个笑容,只是他气势日益加重,就算笑起来也不太明显。 倒是关疏云,冲着秦卿这边招了一下手:“美莲婶儿煮了一锅关东煮,进来吃东西了。” “诶?好!来啦来啦!” 秦卿一听有吃的,那叫一高兴,牵着二夏的手风风火火往回跑。 秦诏安挑了一下眉,迟疑着看向关疏云。 如果问秦诏安,楚衡和关疏云,他比较喜欢哪一个。 答案是关疏云。因为关疏云办事靠谱,有分寸,能顾全大局,能力手腕才干等等样样不输人,仔细说起来这人几乎完美。 不像楚衡那样尚且保留几分少年气,稚气未脱。 而要是问秦诏安,他最讨厌哪一个。 那肯定也是关疏云没跑了! 因为……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某一天当他醒觉时,就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比如,很多事,很多问题上,其他人对宝儿讲时,宝儿兴许未必听。 但明明都是同一种目的,换成关疏云来讲,宝儿就很容易接受。 比如刚刚。 秦诏安让秦卿回屋,秦卿笑嘻嘻的。 关疏云也是怕她冻坏了生病,喊她回去吃关东煮,她立马就跑了。 对此,秦诏安:“……” 沉默许久后,不得不承认,论起语言艺术这方面,他确实比不上关疏云。 第243章 忽悠谁呢 翌日一大早,二夏昨晚亲眼目睹秦淮珍和尹文池牵手,为此灵感大爆发,熬了一宿没睡觉,第二天就立即带着一大堆尚未画完的草稿开车回工作室了。 没错,她有一辆小汽车,是她自己挣来的! 秦家的孩子,但凡是年满十八岁的,全都有驾照,目前就只有秦卿和小八小九还没拿驾照,但其实人家也会开。 这一天的秦卿无所事事,于是抱着两罐黑白棋子,拎着一张棋盘找上了关疏云。 俩人在棋盘上厮杀得很激烈,直至快到中午时。 “宝儿,家里没酱油了,你去小卖铺买瓶酱油。” 老太太顺口喊了一声,秦卿立即起身:“来嘞,这就去。” 关疏云拎起一件外套跟了上来,临行前还拿了一条嫩红色的围巾戴在秦卿脖子上。 甚至还拿了一副浅粉色的毛线手套,手套上绣着小雏菊,这是二夏的杰作。 秦卿哭笑不得:“云哥,这都开春啦!” “开春天也冷,乖。” 他笑着帮她戴上了手套:“我妈年轻时喜欢美,天冷的时候穿得少,我小时候没少听她喊骨头疼,全是年轻时做下的病。” “别以为年轻就是本钱,正因为年轻更要照顾好自己。” 秦卿“噗嗤噗嗤”笑个不停。 但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手套已经被关疏云给戴上了,她嘻嘻一笑,就轻快地往外走。 然而,俩人出门时。 “吱呀……” “哎呀!你干啥啊?当心点儿,撞着人了!” 一个女人鬼鬼祟祟,一见这边有人出来,立即闪身往旁边躲了躲,却不小心撞在一个带着孩子的大婶儿身上。 那大婶儿瞪了她一眼,接着脸一变,像看见什么怪物似的被吓得不轻。 “呜呜哇哇哇……” 那大婶儿的孩子也就五六岁,一看见女人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登时张大嘴哭了起来。 “造孽啊!” 大婶儿一脸晦气,赶紧抱起孩子走远了,心里忍不住直打鼓。 那人脸上的刀疤可太吓人了,像是被什么人一刀砍在了脸上,跟条长蜈蚣似的。 一个女的,咋就变成了那样儿呢? 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 而大婶儿一走,许春雁赶紧拉高脸上的围巾,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阴沉的眼睛,还特意拨了拨刘海儿,用刘海儿挡住她自己的视线。m. 她背对着秦家这边,没敢回头。 秦卿皱了一下眉,她盯着许春雁的背影看了几秒,依稀觉得有点儿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对了,之前去伪满皇宫参观时,本是为了忆苦思甜追悼那一段历史,也是为了带着关二他们去逛逛。 但检票时她被支开了,当时就好像看见过这女人的背影。 …… 秦卿的记性向来不差,这会儿一想就想起来了,况且体貌特征这一块儿,秦淮山是当兵出身,如何辨认,如今精准判断,也早就教导过秦卿。 再加上她过目不忘,立即就对上号了。 但,因为没看见正脸,所以她并不知道这人竟然是许春雁。 “宝儿。” “嗯?” 秦卿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了一下,她低下头,顺着那只手看向关疏云。 “走吧,去小卖铺,秦奶奶不是让你帮忙买酱油?” “对!” 秦卿点着头,但马上又看了一眼关疏云,她似乎发现什么猫腻儿,不过,并没有说就是了。 但,她心里隐隐明白,那女人恐怕是什么危险人物,所以云哥、衡衡,还有她六哥,正在用他们自己的方式保护她。 不过,那人到底是谁呢?难道会对她造成什么危害吗? 这么想着,她不禁回过头。 恰好,许春雁听见两人脚步声远去,她松了口气,当她转身朝这边看来时,正好对上秦卿的视线。 秦卿一愣。 一阵风拂过许春雁额前的刘海儿,哪怕她脸上裹着围巾,看不见整张脸,只能看见一双长满了鱼尾纹的苍老眼睛。 但秦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原来是她! 但她……怎么出狱了? 又为什么在这儿? 怪不得那天六哥他们故意支开她! 秦卿眯了眯眼,下一刻,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她也什么都没有发觉,却罕见地使了一次空间那个隔空投物的技能。 一枚集监听、定位于一体的微型追踪器,也就米粒大小,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许春雁的口袋中。 做完这些后,秦卿就垂眸和关疏云一起走进了小卖铺。 …… “你又去哪儿了?” 许春雁在钱家做帮佣,她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一进门就见钱家那位二小姐钱婷婷面色不善。 钱婷婷是个娇纵又贪玩的性子,昨儿和一堆朋友喝酒,导致她宿醉醒来后已经下午了,本来想让许春雁给她煮个醒酒汤,谁知许春雁竟然擅离职守了。 她找了半天没找到人,为此窝了一肚子的窝囊气。 “你是干什么吃的?用不用我提醒你?” “我们钱家花钱请你,就是为了让你拿着我们钱家发给你的工资四处溜达的?” “你的工作时间是早上六点到晚上八点!” “真不知道老太太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就请了你这么一个人回来……” 钱婷婷一开口就满是不忿。 许春雁赶紧赔着笑脸说:“二小姐,我是出门买菜了……” “买菜?你忽悠谁呢?” “我是一点醒的,菜市场就在我家附近,这都两点四十五了。” “你平时买菜最多半小时,可你这回竟然用了一个多钟头?” “姓许的,你当我是傻子啊!” 她一副气不打一处来的模样。 许春雁喉咙一哽,这时钱老太太从楼上下来:“吵吵什么呢?” 她皱眉问钱婷婷。 钱婷婷立即告状:“奶,咱还是赶紧把她辞了吧!她做饭水平一般,干活也一般,咱还不如花钱雇个更好的。” “再说了,她可是个劳改犯啊,坐牢那么多年,她可是个有案底的!” “留这么一个人在咱家,反正我是真心不放心。” 挽着钱老太的臂弯,钱婷婷甚至还横了一眼许春雁,那可真是一百个不待见。 钱老太皱了皱眉:“婷婷,别这么说话,她好歹大你那么多,论岁数都能给你当妈了,你对她客气点。” “我客气什么啊?” 钱婷婷一听就炸了,但这时客厅的座机电话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第244章 别问,问就是丢人 许春雁本是低着头,这会儿立即捞起电话听筒:“喂?您好,这里是钱家。” “找二小姐?好的,您稍等。” 她低眉顺眼,恭恭敬敬地将座机听筒双手奉上:“二小姐,有您的电话。” “你起开!” 钱婷婷没好气地冲过来,用力推了一把许春雁,接过电话后,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突然眼神一亮。 “他要去百货大楼?好,好,好,我知道了!” “够意思,回头我请你吃饭!” 说完,她也没空管许春雁了,风风火火地冲上楼梯,不久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冲出了家门。 “奶,我走了,我今儿不回家吃饭了!” 她急着去见什么人,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钱老太叹了口气:“女大不中留,春雁,你别和婷婷一般见识。” 许春雁低头说:“您太客气了,二小姐说得对,我是个有案底的,您能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但她眼底闪过一抹阴狠怨毒。 钱婷婷!!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压下心头的情绪,做出一副老实模样。 钱老太看着她,又再次叹了一口气。 就像钱婷婷说的,钱家不说大富大贵,但在春城也算是一户有头有脸的人家,不管怎么说,都不至于聘请一个服刑犯当帮佣。 但许春雁出狱不久,正值钱老太气喘犯了,当时又没带药,而她突然出现在钱老太面前,二话不说就把钱老太送去了医院。 钱家也是因为感恩,所以在了解到她的情况后,才给她提供了一份工作。 不过……这么闹腾,家宅不安,这总归不好。 钱老太沉吟了几秒,但表面上却什么都没说。 …… 秦卿买完酱油后,回来在家里吃了饭,吃完时坐在一把藤椅上捧着一杯大麦茶,正慢悠悠地喝着。 正好是钱家电话铃声响起时,秦家这边也有一部座机电话,这电话也响了,是秦老太接起来的。 “宝儿,宝儿?” “奶,我在这儿呢!” 她立即放下手中茶杯。 老太太冲她招着手:“是老钟家那孩子,钟律给你打电话了。” “钟律哥?” 秦卿一脸狐疑:“他不是在部队吗?这是放假回来了?” 一脸纳闷地挠了挠头。 当年许春雁曾给钟律做过后妈,但两人针锋相对一直不大对付。 后来许春雁为了弄走钟律,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买通了人贩子把钟律卖到香江,而秦家这些孩子也曾被连累。 有道是患难知己,这知己不知己的秦卿不敢说,但患难之交是一定的,哪怕孩子们被秦淮山营救回来后,秦家和钟家的联系也没断过。 “喂?钟律哥?” “小宝儿,我在百货大楼,忘带钱了!那个什么……你来一下?” 秦卿:“??” 眼神迷惑。 拿开手中听筒,狐疑地瞅了瞅,又把听筒贴回了耳边。 “呃……咳?” 她扑哧一下就乐了。 好家伙,这都多久没联系了,一联系竟然是喊她过去付账的。 另一边,一个俊美又坚毅的男人穿着一身儿绿军装,手里拿着个大哥大,但脸庞都快红透了。 别问,问就是丢人!! …… “走吧,我开车送你。” 关疏云已经穿上外套,十分自觉地拎起了车钥匙。 小六今天有事没在家,关二去拜访春城这边的战友了。 一听秦卿要出门,关疏云就已经准备妥当了。 两人上车时,关疏云十分自然地踩下离合器换挡,之后又不着痕迹地轻瞟一眼身旁的秦卿。 他笑得人畜无害,一副如沐春风的模样。 “刚刚听秦奶奶说钟律……是我前几年见过的那个钟律?” “嗯,对,就是他呀!他之前在新疆那边当兵。” “嗯……” 关疏云江车开上了马路,车子拐了一个弯儿,他打转方向盘。 但他突然说:“卿卿,有件事我注意很久了。” “什么事?” “你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特别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人?” “啊?” 秦卿有点愣住。 关疏云笑:“你没发现吗?那些长相好看的,你看他们的眼神总是不太一样的。” “比如前两年你去京城,你看我和二崎他们的眼神,和看赵家那些人的眼神,就很大不同。” 秦卿眨巴眨巴眼:“那不一样呀!赵子健当初想扇我耳光,虽说没扇成,但害我磕了一下头,脑门儿都肿了。” “而你们是我哥,我看你们的眼神,当然和看他们不一样啦!” 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但,其实有点心虚。 难道她的颜狗属性终于暴露了? 咳,颜狗声控,这两眼她全都占了! 不过她觉着,她还挺有福气的,身边全是帅哥美女,英俊的,高大的,温柔的,俊美的,轻浮的,腹黑的,还有像云哥这样君子谦谦的…… 总之哥哥太多了,又都长得好,各自有各自的性格,什么类型的都有。 她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样。 嗯,真幸福! 关疏云定睛看了几眼,倏地一笑:“爱美之心人之常情,我又不会笑话你,有什么好心虚的。” 他分出一只手,轻揉几下秦卿的头。 秦卿撅撅嘴:“快别揉了,再揉我就秃噜皮了,我的目标可是一七五!现在才一米六多……”m. “要是长不高,一定全是你们害得!” “一米六八够用了。” “什么够用不够用?我想再长高一点儿,你们个子都太高了,腿也长,就连我八哥九哥,他俩今年才十七,也已经一米八了。” 要是不长高一点,以后看他们太费劲儿了,总得仰着头。 她现在已经开始为她的颈椎担心了。 俩人斗着嘴,时间消磨得很快。 感觉也没过多长时间,车就已经开到了百货大楼。 这家百货大楼不是秦淮珍开的,不然秦卿一通电话就能免单或挂账。 她抓着关疏云的胳膊走进商场大门。 “人呢?” 一进来,就发现这边人山人海,后知后觉想起今天正好是周六,因此人流量很大。 “小宝儿,这儿,这儿,我在这儿呢!” 离老远,看见一个男人俊美又妖孽,生着一双桃花眼儿,穿着一身军绿色,正疯狂冲她招着手。 正是许久未见的钟律。 第245章 羊毛出在羊身上 钟律脸上红晕还没散,实在是这事儿忒丢人,他都不好意思提。 但,他爸钟建国是个大忙人,尤其在钟律长大工作后,以前好歹再忙还知道偶尔回趟家,但如今是真把部队当家了。 而钟律呢,之前在新疆那边,挺久没回来了,正好从小照顾他长大的佣人孙妈家里办喜事,孙家儿子生了个孩子,要办满月酒。 钟律把孙妈当成自家人,肯定不能空着手去吃人家孩子的满月酒,于是就琢磨着买点啥小礼物。 于是,这没带钱包……害!反正就脸上烧得慌。 “总算来了!”他大步流星地迎过来。 秦卿心中好笑,但表面可啥都没说,免得钟律脸皮薄,“给。” 她直接掏钱,那叫一爽快。 “谢了,我先去付账,等会儿带你下馆子。” 说完,钟律扭头就跑,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不过这钱是借的,回头得还。 哪怕知道秦卿不差钱,那小金库是越来越充实了,但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儿,借的就是借的。 不久,钟律胳膊底下夹着个洋娃娃,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走,想吃啥?我做东!”. 他意气风发,十分豪爽地一挥大手,不过瞅眼站在秦卿身旁的关疏云,又忍不住有点儿好奇。 这些年因为秦卿的缘故,钟律也见过关疏云几回,不过仅限于点头之交,俩人并不熟。 只不过…… 前几个月,关疏云在外交工作,曾出使国外,当时和一众大佬的名字并列在一起,新闻上、报纸上,收音机里,甚至是黑白电视里,经常能听见他大名。 不说家喻户晓,但也算是一个大人物,而且还年轻有为。 钟律搓了搓下巴,他自个儿一琢磨,就压低了声音,像生怕关疏云听见似的,挤眉弄眼地问秦卿:“小宝儿,你家衡衡呢?” “啊?”秦卿被问得呆了呆:“衡衡?衡衡回实验室了啊,你也知道,他、他外公,还有我四叔,他们全是一挂的,整天泡在实验室里。” 不过,“你家衡衡”,这听着咋怪怪的呢。 秦卿有点想挠头。 钟律又瞄一眼关疏云,露出个典型吃瓜的表情,他觉着,这平静岁月也就这么一两年了,等过几年小宝儿真正长大了,从一个小娃娃、变成小姑娘,再从小姑娘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那乐子肯定不少。 未来准有一场大戏! 不过,他是这样想,但心里又觉着,没准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关疏云看小宝儿的眼神温和归温和,宠溺归宠溺,但给他的感觉更像是……某种罕为人知的,霸道的占有欲? 少了几分男女暧昧,纯粹是个人偏执。 “咳咳!” 关疏云十分贴心,特意落后了几步,但钟律自以为很小声,殊不知人家关疏云耳聪目明。 这会儿关疏云以拳抵唇,他重重地咳嗽一声,仿佛嗓子不舒服。 然后加快脚步朝秦卿走来:“卿卿,我刚看见商场隔壁开了家冰店,想不想吃冰激凌?” 说完,他又云淡风轻地笑着,对钟律说:“卿卿刚吃完,这会儿还有点撑。” “啊,这样?那咱买雪糕去,我记得小宝儿喜欢吃那种香蕉味的老雪糕。” “你俩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就像阵风似地跑走了。 秦卿望着他的飞毛腿,心里不禁感叹起来,看来在军队没白训练,至少这冲刺赛跑的速度是真快。 不久,钟律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除了雪糕还有汽水,甚至还顺带着捎上两块小蛋糕。 “给,”他笑着将东西递给秦卿,秦卿也笑嘻嘻地接了过来。 关疏云拿起一支雪糕帮她撕开了包装,又从她手里接过其他东西。 秦卿觉着他特别贴心,她边走边说:“正好,中午吃得有点腻,吃雪糕解腻。” 钟律笑她:“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 “我觉得也是!”秦卿用力点头。 甭看这时候已经八四年了,但一些穷乡僻壤中,依然有人挣扎在温饱线上,老秦家的日子越过越好,但这只是沧海一粟而已,并不能代表全体民众。 “对了,等会儿要不要上哪儿逛逛?”钟律问。 秦卿一边吃着雪糕一边回答说:“好啊,反正我们下午没什么事儿。” 正聊着,但突然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钟大哥!” 那娇滴滴的嗓子听得秦卿一阵肉麻,她不禁瞅了瞅钟律,然后一言难尽地看过去,来人正是钱婷婷。 她花枝招展地跑过来,作势就要拉扯钟律的胳膊。 但钟律眉头一拧,麻溜地避开了。 “钱婷婷同志,我麻烦你自重!” 大庭广众的,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他这边儿还有个小孩子呢,万一带坏小孩儿呢? 这么想着,钟律不禁瞅了瞅秦卿。 钱婷婷一脸失落:“钟大哥,咱俩可好久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啊?” “上回我去新疆那边看我哥,差点摔进沟沟里,是你把我救上来的,咱俩可是熟人了。” 钱婷婷说完,又隐隐忌惮地瞅眼秦卿。 小姑娘穿着高领白毛衣,乌黑亮丽的长发披散而下,一张脸稚气,但十分漂亮,挺翘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皮肤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而且之前离老远一看,这姑娘似乎和钟律很亲密,这叫钱婷婷心中警铃大作,登时危机感爆表。 钟律皱紧了眉毛:“钱婷婷同志,恕我直言,我和你真没那么熟……行了,我这边还有事儿呢,我先走了。” 说完,他冲秦卿招呼着:“宝儿,走,之前听你说京城那边有旱冰场,正好我前阵子听孙妈说咱本地也开了一家,律哥我带你滑旱冰去。” “对了,你们是开车来的吗?” “对呀,”秦卿笑着点头。 钟律说:“正好,我骑自行车来的,你们开车,我蹭个车。” “成。” 秦卿几人朝不远处那辆小轿车走去,那小轿车是秦家买给秦卿代步的,虽说因为没驾照,秦卿自个儿很少开,但每回出门时,家里谁在家,谁就当她的司机。 而今日的司机是关疏云,这几乎就是秦卿的专车。 但钱婷婷皱紧了眉:“他俩啥关系?” 第246章 关疏云:孔雀开屏 她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 “钟大哥不是家里独生子吗?没听说钟家有什么亲戚,难不成是什么世交家的妹妹?” 她在原地逗留了半晌,直至那几人开车走远,她跺了跺脚,到底是不甘心。 “不行,新疆那边管得严,钟大哥好不容易才回来探亲,我又不能追着他去部队……错过这回,天晓得要等多久才能见到他。” 她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给她自己打完气,立即钻进车里,亲自将车开上了马路。 春城当地只有一家旱冰场,正好那地方钱婷婷听说过,也去过,毕竟这年头娱乐还是太少了,平时领着一堆狐朋狗友出门,不是看电影,就是逛舞厅。 而那家旱冰场一开,登时就成了时下这些年轻人的心头好。 转眼。 秦卿他们是先到的。 那旱冰鞋的工艺在她看来有些粗糙,场地是水泥的,而鞋子底下带着轱辘。 几人换上鞋,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问坐她旁边正弯腰系鞋带的关疏云:“云哥,你会滑这个吗?以前好像没见你滑过?” 她去过关家那么多回,尤其之前在京城那边上大学时,几乎住在关家了。 但,关二他们以前经常带着她一起出门玩儿,可关疏云像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早期成为公派留学生,在国外待了几年,偶尔回国探亲时,不是和关家大人们一起商量公事,被关老爷子带着出入一些重要的社交场合,再不然就是宅在家里。 倒不是不参与孩子们的娱乐活动,只不过……大伙儿似乎默认了,像他这种清隽温润又冷淡的脾气,似乎不太适合那些太过吵闹的场合。 而且他积威太久,有他在,关二他们也容易玩儿的不尽兴,他哪怕是大哥,但也算半个长辈,常叫人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就收敛起来。 这会儿,关疏云起身,他流畅地滑了几步,然后定在秦卿前方,微笑着冲她伸出手。 “你以为二崎他们的旱冰是谁教的?我以前玩过冰刀,这东西和冰刀差不多。” 秦卿握住他的手,他稍一用力,就把秦卿拽了起来。 两人立即冲入场中。 这旱冰场有个大喇叭,放着这年代比较特色的歌曲,都是快节奏的。 两人在旱冰场里飘了起来,秦卿莫名有点儿小兴奋,像是没想到关疏云竟然还有这一面。 两人相遇时,她那年五岁,而关疏云已经十六岁,半个大人也是大人,他的童年已经完全远去了,所以他小时候的许多事,秦卿还真是不知道。 “二崎哥他们竟然一直没有告诉过我这事儿,原来云哥你才是滑得最好的!”【1】 【6】 【6】 【小】 【说】 “恭维我?” 秦卿笑弯了眼睛:“哪有,我实话实说。” 关疏云垂眸轻笑:“古灵精怪,在哄我开心?” “你看,你这人呀,人家我说实话,你怎么还不信呢,那要不然我说你滑得很差吗?” 他眉梢一挑,抬手松了松领口,解开衬衣几颗扣子,接着立即松开秦卿的手。 “看着。” 一串垫步后,他化为一道长虹,仿佛流星一样,在旱冰场刮过了一阵风。 秦卿眼神一亮,立即退至场地边缘,目不转睛地望着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盛。 他漆黑的发丝在风里轻浮,俊美的侧脸少了几分温润,倒是流露出几分凌厉来,那深邃又幽怨的眸光莫名性感,挥洒之间,浑身都充满了魅力。 钟律对这个不太擅长,他完全是因为听说秦卿喜欢,所以才投其所好,这会儿扶着墙,踩着旱冰鞋,笨拙地凑了过来。 突然听见一阵惊呼叫好声,他一懵,接着目瞪口呆。 “好家伙!关使竟然深藏不露!” “关使?”秦卿狐疑地看过来。 钟律惊讶:“不是吧,你们两个感情那么好,你难道不知道?他去年出任过欧洲一个国家的外交大使,当时新闻上没少报道,这次回国收音机里也没少提他的名字。” “我之前有几个战友没少感叹,尤其我那个老领导,说什么人比人气死人,说关使年轻有为,以后前途肯定不可限量。” 秦卿呆了呆,然后说:“我只是一下子愣住了,很少会有人这么叫云哥。” 钟律再次看向场中,莫名觉得,这关疏云就跟那公孔雀开屏似的,要是让他生动形容一下,就俩字,嘚瑟! 这会儿关疏云嘚瑟完了,人像一串流星似的飙过来,精准地停在秦卿的面前。 “怎么样?” 秦卿拍手:“我就说,云哥是最厉害的,滑得最好的!” 关疏云轻笑,抬手轻揉他的头。 按他的性格来讲,本不该有这么少年意气的一面,但在这孩子面前,他总会卸下所有防备和伪装。 或许是多年养成的习惯。 在面对秦卿时,他发现自己会变得很幼稚,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渴吗?”关疏云问。 “有点儿。” “我去给你拿汽水。” 说完他就再次划走了,而秦卿和钟律也再次聊了起来。 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话题,他俩就像发小一样,好歹是曾共患难的关系,哪怕年龄有差距,但也算是青梅竹马,像兄妹一样。 所以如今聊的全是家常嗑,钟律甚至提起他在部队那边遇见的一些小趣事,甚至还提起他自己出过的几个洋相,把秦卿逗得不行。 “哎,不行不行,我笑得肚子疼。” 秦卿快站不住了,一手搭在钟律肩膀上:“钟律哥,你以前是这种性子吗?” 她发现成长带来的变化,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好在她所认识的这些人,全是往好的那方面转变。 比如钟律,他本来有点像刺头儿,但如今越发放得开了,也越来越皮了。 钟律瞪她:“瞎说,我觉着我除了长高了,变壮了,肌肉结实了,没多少变化。” 秦卿笑得一抽一抽的,本就是个爱笑的性子,这会儿更是乐不可支了,她笑点太低,别人轻易一句话,都能逗她笑好久。 然而。 “钟大哥?!!!” 钱婷婷赶来了,换上旱冰鞋,进场之后,离老远就看见俩人那副亲密的模样。 霎时之间,她身形一僵,那脸色简直黑透了。 第247章 病得不轻吧 “呵呵,呵呵呵……好巧啊,又见面了。” 钱婷婷滑了过来,但脸色铁青,攥紧了手心,那充满敌意的视线不断瞟向秦卿那边。 秦卿被家里宠得没心没肺,但并不代表真是一个傻白甜。 如今一看钱婷婷这眼神,心里就无语。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看来是倒了大霉了! 正好关疏云回来了,她身子一闪,轻快地滑向了关疏云。 “钟律哥,我俩先玩儿去了,这好像是你朋友?你们先聊。” 说完,接过关疏云拿来的汽水儿,她立即牵着关疏云的手滑远了。 这旱冰场里有个木头秋千,秦卿瞧着挺有意思。 正好秋千挺大的,足够两个人一起坐下,她和关疏云肩膀挨着肩,俩人一边喝汽水,一边听着旱冰场大喇叭放出来的怀旧歌曲。 这边俩人倒是平静,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甚至还玩儿上了成语接龙的小游戏。 而另一头。 钟律一脸尴尬。 他又不是铁憨憨,钱婷婷表现得太明显,但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 他没什么表情地看向钱婷婷:“你是故意的?” “什么?”钱婷婷装傻。 钟律冷笑:“钱婷婷同志,我麻烦你少搞这套!难道偏得让我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吗?” “我对你没兴趣!你是跟踪狂吗?” 他这人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想当年惹急了连他亲爹钟建国都敢怼,一口一个老钟,指出老钟做得不对的地方,更何况钱婷婷还是个外人。 钱婷婷脸上臊得慌,一副快被气哭的表情:“什么跟踪狂?钟大哥,我不过是来这边玩儿,正好遇见你,跟你打个招呼而已,你至于浑身带刺儿吗?”m. “老子就这德行!” 钟律翻了个白眼,论起滑旱冰,他不是熟手,这会儿扶着墙根儿,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 自以为把话讲得挺明白了,但凡钱婷婷稍微有点自尊心都不会再往他面前凑。 但他错估了钱婷婷的厚脸皮。 留在原地,钱婷婷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突然一咬牙,她踩着旱冰鞋滑行出过来,竟然一把抱住了钟律,狠狠地撞进钟律的怀里。 “钟大哥,我稀罕你!” 说着她就撅起嘴想要亲钟律。 钟律吓了一大跳,这真是猝不及防。 “你干什么!” 他连忙伸手,想推开钱婷婷,但钱婷婷搂得特别紧。 她也着急了:“你别推,你要是敢推开我,我就喊人了,我就说你摸我,说你想要强了我!” 钟律气得脸都黑了:“你还要不要脸?” 他一个用力,甩开了钱婷婷,但这旱冰鞋下全是轮子,他自个儿没站稳,也砰地一声摔了下狠的。 钱婷婷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那眼圈儿都已经红透了。 “你……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你一个大闺女,能不能自重点?天底下男人那么多,你怎么就偏偏看上了我?” 钟律觉得,他今儿出门没看老黄历,要不咋这么晦气。 “你到底相中我哪儿,我改行不行?” 他两手撑在地上,艰难地想要爬起来,真他娘的出丑出大了。 要是叫他在部队的那些哥们儿知道,准得笑死他不可。 他钟律就从未这么狼狈过。 钱婷婷心都碎了,她掐紧了手心,高耸的胸脯起起伏伏,显然既伤心,又很是生气。 “好,好,好!” 她死瞪着钟律,沙哑地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在泣血一样,声嘶力竭。 下一秒,她突然扯脖子喊了起来:“来人啊,来人啊!” “有人非礼啊,这里有人耍流氓啊!” 她竟然一不做二不休,自个儿扯开自个儿的衣裳,甚至还揉乱了她自己的头发。 眼珠子血红血红的! 钟律一懵。 这娘们疯了吧?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病得不轻吧! …… 秦卿之前看出钱婷婷是冲着钟律来的,而自己已经被钱婷婷当成个眼中钉了。 她觉得这事儿自己得避嫌,况且她认为,钟律对钱婷婷没兴趣,还是把话说开比较好,而自己在场算什么,难免有点儿尴尬吧。 所以这秋千在场地的另一头。 她没再管那边的事情,她认为钟律可以处理好这种事。 但是万万没想到,她和钟律一样,错估了钱婷婷的不要脸。 “怎么了?” 听见那边的喊声时,秦卿有种不妙的预感。她赶紧起身,将手里的汽水塞给关疏云,下一秒,她嗖地一下冲了过去。 而这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咋回事咋回事,闹腾什么呢?” “什么流氓,哪来的流氓,是谁?” 秦卿看见这边一堆人,她往里头挤:“让让,麻烦让让。” 好不容易穿过层层人墙,定睛一看,就见钟律那眼神跟浸透了鲜血似的,活像是一匹恶狼似的,那锐利的桃花眼正阴沉地瞪着钱婷婷。 而钱婷婷捂着胸口,一副破破烂烂的模样,活像是被谁糟蹋了,好像被人祸祸得不轻。 她正捂着脸抽抽噎噎。 “大哥大姐们,你们帮我评评理,他刚刚朝我冲过来,竟然扯开我衣裳,他竟然冲我耍流氓……” “你们帮我报警行不行?” 她眼底闪过一抹得意。 早在很久以前,她就下定决心,她非钟律不可。 钱家赶上改革开放的春风,家里是挺有钱的,如今也在做买卖,甚至还开了个厂子,要不也请不起佣人。 但钟律的家世也不差,这些年钟建国在部队陆续提干,位置越来越高,而钟律又自从父业,往后的发展也肯定差不了。 钟律不喜欢她,没事,没关系,她就不信他真能咬紧牙关死撑着,就不信他不能不屈服。 毕竟这事儿真要是闹大了,兴许他得被部队开除。 这几年国情放松了许多,不像从前管制得那么严格,可个人作风问题,尤其又是钟律这种情况的,真要是闹出什么丑闻来,那可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儿。 他就算为了他自己着想,他也只能求着她,和她私了! 不然鱼死网破,对钱婷婷没任何影响,可钟律么,那就不好说了。 钱婷婷心里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 钟律阴鸷地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撞,钱婷婷一惊,身体有点发冷,下意识地心里发毛。 但转念一想,眼下是自己占上风,她怕个屁啊! 没必要怕! 于是她竟然扬起了下巴颏,用力地瞪了回去。 “钟律哥,怎么回事?” 秦卿瞥她一眼,之后就草草地收回了视线,直奔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的钟律。 钟律踩着旱冰鞋站不稳,她顺手扶了一把。 下一秒,钱婷婷那刀子似的视线落在她手上。 贱人!! 钱婷婷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第248章 看谁都像大尾巴狼 秦卿察觉钱婷婷那怨毒的视线,不禁皱了一下眉。 而这时候,四周众人已经冲钟律指指点点了起来。 “这男同志是怎么回事?这青天白日的,咋能干那种事呢?” “就是,就是!” 有人主张要报警,隔壁就是派出所。 钱婷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旋即又瞪了眼秦卿。 但钟律胳膊一伸,把秦卿挡到自己的身后。 他回头对秦卿说:“我没事,这点小事我能解决。” 说完,他锐利地看向钱婷婷。 “你说我想强你,你当这些人全是傻子?” “我他么踩着这个旱冰鞋战斗站不稳,你倒是滑得挺溜,我怎么强你?” “但凡你反抗,我能碰着你?” 钱婷婷听得一愣。 接着,钟律又嘲讽开口:“再者,你是不是太高看你自己了?我钟律想要女人,什么样儿的没有?” “我早就说了我对你没意思,你听不懂人话,在这儿跟我整事儿,玩儿了这出自导自演……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想报警?” “成!” 他一脸狠辣,直接就甩出了自己的军官证。 “你肆意污蔑,侮辱我名誉,那咱们就把事儿闹大!” “我钟律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我就不信,那些公安还能偏袒你不成?” 说完,他解开旱冰鞋的鞋带,光着脚提起了那双旱冰鞋:“小宝儿,走吧,我跟她没什么好说的。” 秦卿眉梢一挑。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就是了!作茧自缚,自作自受。 …… 几人出了旱冰场,已经上了车。 钟律挺郁闷的,就觉得那钱婷婷跟疯狗一样。 他为什么不待见钱婷婷,还不是因为他以前有过一个后妈许春雁。 他一看见钱婷婷就会想起许春雁,钱婷婷和许春雁当年的性子实在太像了,那眼神里头一股子算计,损人不利己的东西。 他钟律是眼瞎吗?除非他瞎了眼,否则怎么可能看上钱婷婷! “钟律哥?”秦卿回头看眼坐在后面的钟律,有点担心他。任谁摊上这种事儿,都得心里头发堵。 钟律长吁口气:“我没事儿,走吧,开车,这才哪儿到哪儿,她打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 他嘲讽一笑,却一副很是看得开的模样。 而另一头,钱婷婷独自留在旱冰场。 钟律这当事人都已经走了,这场戏当然唱不下去了,不过大伙儿回想钟律方才的态度,又忍不住多瞅了钱婷婷几眼。 这时有人小声说:“我刚刚跟着出去看了下,那几个人是开车来的,是家里有车的!” “哎唷,那家里条件肯定不错吧?咱平时骑个自行车就够风光的了,哪里比得上人家开车的?” “我瞅这女同志好像不大对劲儿……刚刚那同志我注意过,毕竟他挺高一个大个子,但一直扶着墙根儿,确实是不会滑旱冰,倒是这女同志……”. “刚才她换完鞋,就直奔这边过来了。” “你们说,这到底咋回事?难道人家真是清白的,真是她污蔑人家?” “我看八九不离十……” 众人的异样眼光落在钱婷婷身上,却像一个大嘴巴子抽在了她脸上,叫她脸色越发阴沉。 她面无表情地脱下旱冰鞋,紧跟着也离开了这里。 可回想钟律方才的表现,她阴沉地咬着牙,甚至还攥紧了手心儿。 她就不信了! 他真不怕这事情闹大? 他真就那么有恃无恐? 心里憋了一口气,又琢磨了一番,钱婷婷这才开车回去。 …… 关疏云开着车,他和秦卿把钟律送了回去,之后二人重新上车。 关疏云握着方向盘,分神审视秦卿的脸色:“怎么,不开心?”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她噘了一下嘴:“我不喜欢那个钱婷婷看我的眼神,活像我是什么狐狸精似的。” 关疏云失笑,“别跟她置气,我看钟律不会放过他。” “那当然!” 秦卿眉梢一挑,颇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她抱着胳膊双手环住胸,甚至还挺直了小腰板儿。 “云哥,我跟你讲,钟律哥以前是刺头儿,惹急了连他家钟伯伯都敢怼,何况是那个钱婷婷了。” “听说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虽说从不仗势欺人,但人家不惹事,也从来不怕事。” 所以钱婷婷遭殃那是必然的。 关疏云轻笑:“道理你明白,那还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不如……这样。” 他扬了下眉梢,踩下刹车,将车停在了马路边。 “嗯?”秦卿疑惑地看过来:“怎么突然停下了?” 她来回看了看,这里是市区,最近一家家小餐馆如雨后春笋似地冒出来,街边甚至还能看见一些沿街叫卖的小贩儿。 关疏云指了指不远处:“走,带你去逛逛。” 他率先下车,绕过车头,帮秦卿打开了车门。 秦卿跳下车,他下意识地牵住她的手。 秦卿说:“这边餐厅怪多的。” “饿吗?” “不饿。”她摇了摇头。 关疏云眺望一圈儿,突然牵着她走向电影院:“走,带你看电影去。” “咦?” 秦卿瞅他一眼,然后“哈”地一声笑了起来:“那我想看飞机大炮战争片!” “好,听你的。” 俩人买了票,又买了点小零嘴儿,然后就钻进电影院。 黑白老电影,影院人不多,俩人坐最后一排。 不久影片就拉开了帷幕…… …… 两人看完电影后,又在外面浪了一会儿,直至快吃晚饭时才回来。 正好,秦诏安今天回来得比较早,正坐在客厅里看报纸。 听见外面的汽车引擎声,他合上报纸,抬头一看,一下子就瞧见了秦卿和关疏云手牵手的模样。 俩人说说笑笑,看气氛似乎不错,但秦诏安浓眉一拧。 就觉得糟心无比。 怎么刚走了一个楚衡,又冒出一个关疏云? 最近这两年,宝儿出落得亭亭玉立,秦诏安也跟有病似的,看谁都像大尾巴狼。 他起身,朝秦卿走了过来。 十分自然地拉住秦卿的手,又转了一个身,一下子就把关疏云给挤开了。 第249章 又想干什么 “出去玩儿了?” “嗯呐,出去见了钟律哥,然后我们去滑了旱冰,云哥还带我看了场电影……” 她小嘴儿嘚吧嘚吧地汇报着今日的行程。 秦诏安低头看着她,脸色缓了缓,但转念一想,马上又警惕起来:“看的什么片子?” 秦卿一呆,下意识地说:“看的《地道战》啊。” 于是秦诏安没问题了,像是放下心来:“嗯,那片子不错。” “大哥,你也看过?” 秦诏安:“……没看过,听人说过,是战争片,回头打算补一下。” 秦卿立即兴致勃勃:“我跟你说,那个片子贼好看!”她马上吹嘘了起来。 秦诏安一边听着,一边连连点头,时不时地应上几声。 但心里想得是,幸亏不是爱情片! 不然他非得跟关疏云干一架不可! 不过…… 宝儿渐渐长大了,五官也长开了,就算自己不乐意,但也知道,不可能留宝儿一辈子。 可十六岁,到底还是太小了。 不行,他马上甩了一下头,不敢再想下去了,不然真的会窒息! …… 第二天,小八小九回来了。 这俩人比秦卿大一岁,今年已经十七了,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不过小八长大后,看起来更温和一点,而小九则要更文静更秀气。 “八哥,九哥!” 秦卿看见他俩可开心死了,这俩人最近也挺忙的。 当初秦家这些孩子是一起参加高考的,也是一起毕业的。 之后,小八小九一个考上飞行员,一个则是破格被航天部门录取。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她挤进俩人中间,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挽住俩人的胳膊。166小说 小九秀气地说:“我俩请假了。” “请假?”秦卿一脸糊涂。 小八说:“宝儿,小九话没说全。大伯不是想送你去部队吗?所以我俩就请了一个月的假,想陪你一起去。” “呀,真的?” 秦卿立即高兴了。 说起秦淮山,前阵子出差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不过送秦卿去部队那边历练的事情,是早就已经定好的。 这事儿,怎么说呢…… 当初恢复高考时,秦卿考上首都大学成了个小神童,短短几年的时间里,算是名震京圈学术界。 毕业时上头想让她出国深造,但她那时才刚十岁出头,毕竟还是太小了,而且她当时的想法是不愿离家人太远,况且就算真的出国了,家里也不会放心。 所以这事儿往后一延再延,直至今年她都十六了,上头依然没放弃,年初时曾打来电话问她的意思。 但,她爸秦淮山认为国外不比国内,她真要是出去了,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的,所以才打算送她去部队那边多涨点儿经验。 本来日子已经定好了,月底就要去部队参加特训了,秦卿以为到时候只有自己一个会过去,但现在…… “说实话,我挺高兴的!”高兴她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但仍是问了句:“不过你们两个真的没问题吗?” “没问题,放心,都办好了。” 小八小九这么说。 “宝儿,快来,快来。” 正好这时,关引玉拎着一条毛线织的亚麻色裙子跑过来,她冲着秦卿来回比量着。 “嗯,应该合身,走,崽崽儿快跟我回屋,穿上让我看一看。” 秦卿看了看那针脚,顿时笑弯了大眼睛:“妈妈你真好!” 关引玉揍人的本事很厉害,但其他技能被削弱许多,比如这人不会做饭,是个厨房杀手,也比如…… 缝缝补补这种事,根本就不适合她。 但这几年关引玉突然迷上做衣裳,秦卿如今穿的衣裳,要么是关引玉亲手织的,要么是二夏给她设计的。 关引玉笑着揉揉她的头:“宝儿好像又长高了。” “人家还小呢!” 在父母面前不管多大都是小孩子,她就爱当个小孩子! 挽住关引玉的手,母女俩一起走进门。 …… 不过,亲子时间结束后,秦卿一回房,就立即戴上了耳机。 她之前发现许春雁出狱了,并且那人在她家门外鬼鬼祟祟地徘徊,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当时曾往那人身上扔了一颗窃听器,她这边只要一有空就会带上耳机偷听。 不过之前听到的全是些无聊的内容,许春雁那边安安静静的,偶尔会传来许春雁和一个老太太对话的声音。 目前为止倒是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端倪。 然而,这回似乎不大一样。 “砰——!” 秦卿刚戴上耳机,就听见仿佛饭碗被人摔碎的声音。 接着一个年轻姑娘尖尖利利的声音传来:“许春雁,你什么意思?你当你是喂猪吗?竟然拿这种东西给我吃?” 秦卿一愣。 “我去……这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许春雁,钱婷婷?” 这两个人怎么凑在一起了? 耳机里那个年轻姑娘,正是钱婷婷! “二小姐……对不住,您刚才说您胃疼,所以我才煮了这个小米粥,小米粥能养胃……” “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打扫干净,给我重做!” 钱婷婷因为钟律的事情心情不好,对她来讲,许春雁就是个现成的出气筒。 她本就看许春雁不顺眼,这会儿当然是咋出气咋来。 钱家这边,许春雁并未和钱婷婷争执,她低眉顺眼地应了一声,然后拿起矬子笤帚打扫被钱婷婷摔碎的粥碗。 可就在她打算重新做饭时。 “哔哔哔哔哔……” 揣在兜里的bb机,这东西又叫传呼机,突然响起一串声音。 她脸一僵,拿出来一看,神色短暂变换。 “你要去哪儿?” 钱婷婷正坐在沙发上削苹果,一看见许春雁往外走,就立即尖酸刻薄地吼了声。 许春雁客气恭敬地回答:“二小姐,家里猪肉不咋新鲜了,我去给您买点鲜猪肉。” 钱婷婷盯着许春雁看了几眼,冷哼一声扭开了头。 许春雁悄悄地长吁口气。 但等出门之后,她却直奔菜市场附近的电话亭。 同一时间,秦家这边,正戴着耳机监听的秦卿皱了皱眉。 “她变化倒挺大……” 果然是社会毒打挨多了,竟然学会收敛了。 不然如今的钱婷婷是什么样儿,以前的许春雁就是什么样儿。 而就在这时,她听见许春雁打电话,可惜听不见对方的声音,但她听见许春雁说…… “秦家那边的事儿我已经在办了……” 秦卿:“??” 她猛地起身,却眯起了眼睛。 许春雁!! 你又想干什么?? 第250章 贪婪 直觉告诉秦卿,这人肯定没安好心。 事实上比起许春雁将有可能的算计,秦卿更纳闷儿,这人到底是怎么出狱的? 当初这人不止涉嫌人口拐卖,算是多罪并罚,她记得总共判了十八年,并且不得减刑。 而许春雁并未服满刑期,所以她对这事儿感到很是在意。 不久,电话那边再次传来许春雁的声音,她依然做小伏低,一副低声下气的语气。 “我知道您着急,可我这边也需要时间,秦家的情况您也清楚,秦卿不是那么好接近的。” “我要是敢大咧咧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以老秦家的性子肯定得提防我。我一直在等,想等秦卿落单……” “她毕竟是个小丫头片子,到时候只要我诉诉苦,再抹上几滴泪,母女俩哪有隔夜仇?” “但秦家把她保护得太好,她出门身边总是跟着人,我一直没找到机会……” 秦卿在这边听着,简直啼笑皆非。 许春雁她究竟哪来的自信?竟然敢讲这种话,难不成她以为,只要自己落单了,就真能被她三两句蒙骗? 她也未免太笑看自己了。 不过…… 秦卿眯了一下眼。 看样子有人在许春雁背后指使,而许春雁之前说“秦家的情况您也清楚”…… 这代表对方很了解秦家? 而一个“您”字,应该是个有权有势的。 究竟是谁呢? 而对方又到底想让许春雁干点什么呢? 秦卿清秀的眉毛打了个死结。 另一边,许春雁总算把电话那头的人安抚住了。 挂断电话后,她忍不住长吁口气。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通电话竟然讲了十多分钟。 一想钱家还有一个钱婷婷,她脸色一变,赶紧去了一趟菜市场,拎着猪肉往回走。 不意外的,一进钱家大门,钱婷婷鸡蛋里头挑骨头,很是损骂了一通。 她表面一副恭顺模样,可没人发现,当她低头时,那眼神已经越来越阴鸷。 如果不是因为钱家这边有利可图,她又何必这么委屈自己,但她深知,那个和她电话联络的大人物靠不住,往后究竟如何,还得看她自己的手段。 这么想着,她悄悄瞥了一眼钱家豪华的装修摆设,眼底闪过深深的贪婪之色。m. …… 与此同时,秦卿日子倒是过得平静,不过,到底是把许春雁这事儿搁在了心上。 她私底下让人查了查,她也有她自己的人脉,这些年又不是白混的。 于是晚饭后,秦卿打了个电话,然后捞起车钥匙往外走。 “奶,我出门啦,可能会晚点回来。” “这是要去哪儿?”秦老太从屋里跑出来。 秦卿笑眯眯的:“去见爱国哥!” “爱国?” 老太太懵了下,心说那又是谁?想不起这号人物。 倒是旁边的关引玉,回忆了一番说:“我听秦董说,宝儿小时候去过一趟北大荒,爱国……是严爱国吧?好像是秦董战友家的孩子,一共哥儿三个?” “对!”秦卿点着头,但也有点想笑。 这些年她爸外号不知换了多少个,最开始是秦营长,后来变成了秦副厂长,再之后秦厂长、秦经理,秦总……如今又变成了秦董事长。 家里只有关引玉一人会这么叫秦淮山,老太太私底下没少吐槽,觉得俩人这样太生分。 因为不单单关引玉是这个态度,秦淮山那边也是雷打不动的管关引玉叫“关队”,实在着急时偶尔冒出一句“宝儿她妈”,或者“孩儿她妈”…… 老太太“啊呀”一声,这才想起来:“就是那个总往咱家寄信的?姓严的哥儿三个?” “这严爱国好像是老大吧?” “对对对!” 秦卿再度点头。 但老太太一瞅外头天色,这天都快黑了,哪能让她自己一个人出门,于是喊了声诏安,让秦诏安开车送她。 二哥诏平笑得斯斯文文,他是家里这些孩子中最像秦二叔的,一副温和模样,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长得瘦瘦高高的,皮肤又很白。 乍一看君子谦谦,可当弯唇一笑就像极了斯文败类。 “这样,我也去。” 他笑着起身,无视秦诏安一脸不爽的视线,一看就是个腹黑的角儿。 末了,秦诏安扶了扶额,“行吧!” 瞧那语气,那叫个勉为其难。 …… 秦卿喜欢做副驾驶,这车本就是家里为了帮她代步才买的,而副驾驶几乎成了她专座。 虽说早春天气仍然有点冷,但这车是小六私底下改造过的。 六哥看起来不太稳重,从小就是个跳脱的,但令人意外的是长大之后竟然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秦卿空间里的车不知被他拆了多少辆,那原理和构造叫他研究得明明白白的。 所以这车只是表面看起来普通而已,但内部的硬件配备十分完善,空调当然也是有的。 车里开着空调,冷风却不断地顺着窗缝往里灌,吹乱了秦卿一头柔软的黑发。 秦诏安分神一瞟:“当心,免得感冒。” “嗯,我就吹一会儿,一会儿就关窗。” 虽然秦卿这么讲,但秦诏安仍是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夜风也因此柔和了许多。 …… 秦卿和严爱国约定的地点有点儿远,毕竟谁能想到呢,爱国竟然成了个监狱长。 来到这边看见一个身材高大不苟言笑的男人,那一身冷肃的气势,背后是深沉的黑夜,又一身黑衣。 他指尖夹着一支烟,烟火在夜色里明明灭灭,而那锐利的眼睛带着一股子野劲儿,好像一头孤狼似的。 不过他并非一个人,身旁还跟着另外两个年轻人,分别是他两个弟弟,严爱民和严爱华。 “哥,你说小宝儿是不是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怎么还没到呢?” 爱华着急地看了看手表。 严爱国抽了一口烟,“再等会儿,这边是市郊,离春大那边太远了。” “哥,我觉得咱回头得去宝儿那边认认门,你这新官上任三把火,忙得晕头转向的,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去看宝儿呢。” 爱华这么说。 旁边爱民有点好奇:“哥,宝儿之前在电话里说让你帮她查点事情,你说她是想要查什么?” “等见了面就知道了。” 严爱国倒是很沉稳。 远远地看见车灯雪亮的光线朝这边扫射而来,这哥儿几个精神一振。 严爱国也立即掐灭了香烟,充满期待地看向那边。 第251章 贼心不死 “爱国哥!” 车子一停下,秦卿立马下车,笑着冲严爱国那边打了声招呼。 她和关家相处的比较多,至于楚衡,那更不用提,妥妥的青梅竹马,有时天色太晚,楚衡甚至直接住在秦家,秦家就像他半个家一样。 但年幼时和爱国他们相遇,起初因为相隔两地,后来则是因为秦家这些孩子考上大学,忙于学业,总之这些年来,见面次数不多。 但每回见到严爱国,都能发现这人变化挺大。 “好像又壮实了!” 秦卿仰起头,不禁“嘶”了一声,这个头,都比得上她大哥了,跟秦诏安一般儿高,只不过严爱国更魁梧,也显得更有男子气概,黝黑的皮肤是古铜色的,浑身充满了阳刚魅力。 而秦诏安大概是因从商的缘故,相较而言气质虽冷,但也裹夹着几分文人的儒雅。 “又长高了。” 严爱国唇瓣很薄,但唇型微宽,他弯了弯唇,那漆黑又锐利的视线落在秦卿身上,却好像敛起了所有锋芒。 秦卿冲他笑了下,然后又和爱华爱民打了个招呼。 几人闲话家常似的聊了几句,爱华已经迫不及待地冲过来:“宝儿,走,别看咱这边偏僻,但啥啥都有。” “我一听说你要过来,就立即让人定了个饭店,走,咱先过去,坐下再说。” 就这么,几人钻进一个不大不小的饭馆中,这饭馆挺有特色,屋里烧着土炕,土炕上摆着桌子。 听说开饭馆的老板娘是狱警的家属。 “监狱长,您来了?正好,饭菜都准备好了。” “您几个先等会儿,我这就端过来。” 饭菜全都备齐了,还是热乎的,点得足够多,准能吃得饱。 秦卿暗暗庆幸,她当然已经吃过饭了,幸好晚上藏了个心眼儿,少吃了一些,不然这会儿肯定拿不动筷子。 几人盘着腿坐在土炕上,桌上酒菜很丰盛,不过秦卿才十六,严爱国给她倒了一杯老汽水。 秦诏安看了看那汽水,顺手把车钥匙塞给诏平,然后自己拿起一瓶白酒,倒了个满杯。 诏安说:“我就不喝了,等会儿得开车。” “随意随意,就是挺久没见了,气氛烘到这儿了,感觉不喝点实在不尽兴。” 爱华说完这话,就自个儿喝了大半杯白酒,那白酒火辣辣的,叫他斯斯哈哈的,他也没不好意思,反而说:“这酒够劲儿!” 秦卿看着他不禁发笑,而严爱国拿起筷子,往她饭碗里夹了一些菜,这才问:“你之前在电话里说得不是很清楚,你想让我查什么?” 秦诏安和秦诏平闻言愣了下,不禁看向秦卿。 来时路上只以为秦卿是想和这些朋友小聚,并不知秦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原来,是来办正事儿的吗? 秦卿说:“爱国哥,我记得第三监狱分男监和女监,都是你在管的?” 严爱国点着头,“对,男监女监中间只隔了一堵墙,上头是通电的铁丝网……你要查的事儿和监狱有关?” 秦卿点了一下头。 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她叫许春雁,我这边没她照片,但女监那边应该有她档案,我记得她当初被判了十八年,并且不得减刑。” “本来还要再过几年才能出狱,但她现在提前出来了。” 诏安诏平猛地一僵,再次看向了秦卿。 “宝儿?” 诏安神色凛冽,那眼神寒得像冰一样。小六和关疏云他们之前遇见许春雁,就立即跟他通了气儿。 这几天诏安也没闲着,已经查出一点眉目,更何况还有关疏云那边帮衬着。 但原本想私底下悄悄解决了,没想让宝儿知道这件事,可宝儿她怎么…… “你见过许春雁?她来找你了?” 秦卿拍了下脑门:“我忘说了,之前我和云哥出门,看见她在咱家外头鬼鬼祟祟的,不过她没冲上来跟我相认。” 秦诏安的脸色再度一沉。 而另一头,严家哥儿几个也是脸色铁青。 “许春雁……” “该不会是那个许春雁吧?” “天底下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了,但叫许春雁,又正好在第三监狱服过刑的,好像就只有一个?” 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严家哥仨和他们的父亲严建烨关系不好,倒是当初,许春雁曾把一个姓张的老头害得下放北大荒劳改。. 哪怕后来张老头含冤得雪,恢复了清白之身,却在北大荒那边和严家哥仨处出了感情,这一老三小就跟亲爷爷亲孙子似的。 老人膝下无子,如今年事已高,爱国他们正在给老人养老,对老人孝顺得很。 严爱国浓眉打了个死结:“宝儿……我实话实说,张爷爷那事儿我一直气不过,所以本来上头安排我去别的地方任职,但我申请来到这边。” “可前阵子我上任时才听说她已经被释放了。” 这事儿严爱国自己也查过,当下就给出了答案。 “我听说是有人帮了她一把,那人姓石,是京城那边的人,叫石秀红。” “石秀红?” 秦卿瞳孔一缩,电光火石间,她仿佛明白了什么。 不是吧! 那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她难道还没死心? 这都多少年了! 严爱国不爱白酒,倒了一杯黄啤酒,他一边倒酒一边说:“这事儿也有点奇怪。” “因为根据我的了解,那之前许春雁并不认识石秀红,而那个叫石秀红的女人也不认识许春雁。” “但她突然把许春雁弄了出去,我一直不太明白她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心。” 秦卿按了按脑瓜儿:“她俩没关系,但我大概懂了。” 许春雁是被石秀红当枪了。 而石秀红之所以把许春雁弄出来,还让许春雁接近自己,秦卿也想得到是因为什么。 她有种预感,她小姑……恐怕危险了! 第252章 约会? 接下来的时间中,秦卿他们没再谈论这件事,而是像唠家常似的,问起彼此近日的情况。 当听说即将去部队那边时,严爱国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秦叔竟然同意?” 秦卿拊掌笑:“这也是我爸的意思,不过……我去那边并不是参军入伍,而是正好有这个机会,那边办了个活动,岁数都是年满十六以上的,多数都是军人子女,算是变相的历练一下。” 不过秦卿听她爸说,虽然并非正式编制,但入营训练期间全部采取军事化管理,相当于短期入伍,就像军训似的。 严爱国浓眉打了个死结:“部队训练特别辛苦,你……” 他很是不放心,但也纳闷儿,秦叔叔是个女儿奴,怎么就能狠得下心把这身娇体软的小姑娘丢到那种地方去吃苦。 严爱国越想越不淡定,而秦卿则是提起自己以后要出国深造的事情,严爱国这才恍然大悟。 “难怪。” 长久来看,确实多学点防身本事比较好。他正襟危坐,一副不苟言笑的冷酷模样,但心里仿佛做出什么打算…… ……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回程路上秦诏安因为喝了不少白酒,人有些微醺。 秦卿坐在后座,立马拿出灵泉水给秦诏安灌了许多,免得他酒醉之后不舒服。 而开车的人则是换成二哥秦诏平。. 诏平皱眉说:“宝儿,许春雁这事你怎么看?” 秦卿叹气:“我记得石秀红以前和小姑父订过亲,后来她出事,这婚事也黄了。” “她从香江回来后,似乎想和小姑父再续前缘,但小姑父并没接受她……” 早年偶尔能看见石秀红,但这几年那人销声匿迹了,秦卿已经很久没见过对方了。若不是她记性好,甚至险些忘了对方长什么模样。 只是万万没成想,那人竟然会和许春雁扯上关系。 “等会儿回家后,给小姑父打个电话吧,这事儿得叫他们知道,得有所准备。” 秦卿这么说。 秦诏平也是这么想的,他点了点头,一路无话。 不过秦诏安神色一敛,像在思忖什么,那狭长又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了几分,眸中透露着冷意,但转眼之间,就又恢复如常。 …… 回家后,秦卿一进门就见关疏云正坐在院里一棵李子树下陪秦老头下棋。 “爷爷,云哥!” 她喊了一声,朝这边走来:“天气这么冷,怎么不在屋里下?” 她一脸好奇。 来到秦老头身后,盯着棋盘看了看。 老头以前不爱下棋,但自打秦卿去关家认亲,两户人家处得比较好,渐渐地老头就染上下棋的爱好,除了下棋还养了只鹦鹉。前阵子听说春城当地开了个鸟市,老头没少往那边跑。 “在等你们。”关疏云笑着回了一句,又看了看秦诏安,见秦诏安神色如常,但身上有淡淡酒味儿。 他知道这几人是出门见朋友了,不过那严家兄弟……关疏云从未见过,依稀记得以前似乎听秦卿提过几句。 他轻眨一下眼,问:“玩得怎么样?开心吗?” “嗯!”秦卿用力点着头,“爱国哥变化挺大的,又长高了不少。” 她举起手冲着秦诏安比量着:“和我大哥一般高,但比大哥壮。” 关疏云失笑:“他长相怎么样,好看吗?” “啊?” 关疏云眉梢一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这孩子是个小花痴、小色鬼,喜欢那些长相好看,或者身材好看,又或者是声音好听的。 但凡见到那种人,她总爱多看几眼。 倒不是歧视那些长相普通的,按她的话来讲,就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秦卿窘窘,“你说什么呐!” 她瞪眼关疏云,然后又瞅了瞅棋盘。 好家伙,厮杀惨烈! 秦老头如今虽然爱下棋,但他是个臭棋篓子,真亏关疏云能耐着性子陪他厮杀到现在。 单从棋盘来看,老爷子早该输了,而今正愁眉苦脸绞尽脑汁,像是想挣扎一下,在寻思破局之法…… 又过了许久,老人败下阵来,一脸欷歔:“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我也该睡了,你们几个小的慢慢聊吧。” 老头说完,收起棋盘和棋子,两手背在身后,溜溜达达地回屋了。 关疏云起身恭送老人,之后才又回过头,见秦卿正在和诏安他们闲聊,他眼神带上些温度,但有些事儿让他有点儿想不通。 这孩子……才十六。 但早在去年秦卿去京城时,两人外出被人撞见,当时见二人言行亲密,曾有同事调侃关疏云,问关疏云这是不是他的“小对象”。 其实对关疏云来讲,他挺喜欢这孩子的,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聪明机灵的,当初也是因为这孩子,关家避开了许多麻烦,甚至关家的小舅舅关野,也是因此才活下来的。 关家对她的维护、宠爱,一方面是因为这孩子打小就招人稀罕,另一方面也是来自于感激。 至于关疏云,他倒是要简单点儿,对她好纯粹是看她顺眼,就只是觉得她招人稀罕而已。可逐渐长大了,那份喜爱不知为何演变成了一种占有欲。 难道,是因他生性霸道? 把她攘扩在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将她视作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才会产生这样的心情? 目前为止他对她的感觉虽然有些变质,但也谈不上男女之爱,只是她身边男人太多,他心情也有点儿微妙。 至于旁的……谈起来太遥远,毕竟还是个小孩儿呢。 十六岁,好似清晨朝露一样的年岁。 …… 几人回屋后,秦卿给尹文池打了个电话,但没打通,想了想,又给小姑打了一个。 那俩人有大哥大,砖头式的手机电话,最近已逐渐风靡起来。 可小姑也没接。 秦卿一琢磨。 “难道他俩在约会?”这样一想,她不禁贼贼地窃笑起来。 第二天。 秦卿最近生理时钟很准,每天六点准时起床,洗脸刷牙,又去厨房逛了一圈儿,看见四婶丁美莲正在准备一家人的早饭。 “起了?”丁美莲笑着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她本就手艺好,这两年更是连开了好几家餐厅。 不过如今丁美莲主要负责餐厅经营,做菜这些由店里的厨师来,但家中一日三餐几乎被她包揽了,她是个喜爱下厨的人。 “嗯!”秦卿应了声,看见丁美莲从碗架上拿来两个铁饭盒,她一看便知:“四婶儿,你等会儿是要去给四叔送饭吗?” “是啊,他昨天又没回来,最近在赶实验项目的进度。” 秦卿在旁帮忙,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做好了早饭。 秦卿本就会做饭,不过以前年龄小,家里大人总怕她烫着,直至她坚持尝试了许多次,这才获取进入厨房的资格。 但饶是如此,她也只能偶尔进来而已,如果天天在家做饭,不用别人说,老太太第一个炸毛,会嫌她不知道心疼她自己。 想起那些温馨幸福的日常,秦卿唇边不禁挂上一抹笑,她神色很柔和。 但转念一想,模样又变得十分坚定。 她喜欢这样的日常,所以才更加要维护! 不论石秀红在打什么鬼主意,任何有可能威胁到·她们一家日常生活的,都必须扼杀在摇篮里! 第253章 众望所归 吃完饭,秦卿就准备出门了。 秦诏安不放心,但秦卿表示:“哥,没事啦,我只是要去趟商场而已。” 昨天打电话没能联系到小姑和尹文池,所以秦卿今儿决定亲自走一趟。 秦诏安皱了皱眉。 秦卿推着他:“安心安心,你快上车吧,你等会儿不是还要开会吗?我这边没问题的,况且不是还有云哥陪着我……” 秦诏安气息一沉,他看了眼关疏云,见关疏云轻微颔首,他这才说:“如果遇见什么麻烦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我知道!” 说完,送走了秦诏安,秦卿这才冲关疏云招招手,两人一起上了车。 商场这边,秦淮珍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 昨晚她和尹文池在外面吃了饭,之后二人回家,又喝了一点酒…… 总之就是喝多了,一觉醒来发现都已经这个时间了,她急匆匆地来上班。 进入商场后,秦淮珍边走边从皮包里拿出那只用料过分扎实,手感沉甸甸的大哥哥。 她看见一个未接来电,愣了愣,立即拨了回去。 “喂,谁啊?”接电话的人是秦老太。 秦淮珍说:“娘,是我,我看家里给我打电话了?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儿了?”166小说 秦老太一愣:“家里挺好的啊,没出啥事儿啊……哦,对了!” “昨儿宝儿他们从外头回来,听说宝儿用过电话,难道是宝儿有事儿找你?” “那宝儿呢?” 老太太今天起得有点晚,大伙都已经出门了。她喊来丁美莲问了声,这才说:“宝儿出去了,疏云那孩子帮她开车,听说是去商场找你了。” 秦淮珍:“?” 又是一怔。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 昨儿没联系上自己,今儿就立即过来了,难不成…… 不知怎的,秦淮珍有种不安的预感。 她没再急着去办公室,而是留在了商场大门口,一副翘首以盼的模样。 大概十几分钟后。 “小姑?” 秦卿一下车,就立即看见了秦淮珍,她一脸错愕。 “小姑,你怎么了?”她发现秦淮珍脸色发白,立即上前握住秦淮珍的手,同时心里来了一股子火气。 难不成……她报信报晚了? 本以为许春雁那边没进展,石秀红不会这么快冲小姑下手,难道石秀红已经行动了? 她满脑子揣测。 秦淮珍定了定神:“我没事,我是在等你,刚给家里打了个电话,奶奶说你来我这儿了。” “宝儿?”秦淮珍忐忑地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秦卿这才明白是虚惊一场,她长吁口气,然后上前轻轻拥抱秦淮珍。 “小姑,别怕,没出什么事儿。” “走,咱们先上楼,去你办公室再聊。” 看来是自己把小姑给吓着了,也是,她平时性子挺懒散的,若不是急事儿,不至于一大早就跑来。 小姑也肯定是因为清楚这点,所以才这么紧张。 …… 关疏云臂弯上挂着一件厚外套,那是给秦卿准备的,他特地落后了几步,不紧不慢地行走在二人身后。 这一路上,秦淮珍看了秦卿一眼又一眼:“宝儿,真没出什么事儿?”她自个儿想了想,越想越不大放心。 秦卿哭笑不得,“这……” 她皱了皱眉,在想该怎么阐述这件事儿。 就在这时,“珍儿?” 秦卿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猛地回头看:“尹叔叔?” 尹文池手里拎着份早餐,昨晚二人酒醉,但什么也没发生,一个睡地上,另一个睡在沙发上。 今早见秦淮珍走得急,又没来得及吃早饭,于是尹文池就开车追过来,特地买了一兜包子和油条,打算来这边和秦淮珍一起吃。 不过,在这儿看见秦卿,倒是叫他挺意外的。 “宝儿?”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刚过早上八点钟,这一大早的,这孩子怎么…… 尹文池一脸疑惑。 秦卿已经回过神来,“还真是巧了。” “小姑,你先去办公室,我找尹叔叔有点事情。” 秦淮珍有些不安,但仍是点了点头,“好,那……那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珍儿,先把包子拿进去。” 尹文池将早餐递了过去,这才看向秦卿。 …… 几分钟后。 楼下。 “宝儿,怎么回事?我看你小姑的样子不大对劲?” 秦卿斟酌着,说:“尹叔叔,有件事情,我认为还是先告诉您比较好,然后您再考虑一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办,又是不是该让我小姑知道。” 尹文池听得越发茫然。 之后,秦卿开口了,“是关于石秀红的……” 她将自己这边的发现,原原本本地,全部告知给尹文池。 而尹文池起初一脸意外,紧随其后脸色一沉,再之后露出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她……” 他神色复杂。 这么多年了,他也挺久没见过石秀红了,在他看来,那人已经彻底远离他的生活了。 可他万万没成想……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知道了。” 他凝视着秦卿,说:“不管她到底想做什么,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小姑,这事儿我保证。” 说完,他又深吸了一口气:“这事儿不能瞒着,得让你小姑知道,也好让她有点防备。” “我去跟她说。” 说完,尹文池就转了身。 秦卿望着他背影,突然一笑。 她真心觉得,尹文池挺好的,而尹文池能当她小姑父,也早已是众望所归。 第254章 演,接着演 这件事情交给尹文池,秦卿感到很放心,毕竟尹文池对她小姑的心意,是历经了十几年光阴考验的。 不过她这边也没闲着。 “云哥,我们先走吧?”她看向等候在一旁的关疏云。 关疏云眉梢一挑:“你想去哪儿?”他仿佛早已猜到她想做什么。 如今这么问,不过是为了印证他心中的猜测。 秦卿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被动防守可从来不是我风格,所以……” “引蛇出洞,主动出击!” 她眯了一下眼,转瞬又笑容闪亮。 而她这副狡黠中又透着点小自信的模样,叫关疏云看得心下一软,他失笑着摇摇头,“我陪你。” “好!” …… 这天上午,许春雁找了个借口,再度和石秀红那边取得了联系。 石秀红耐性不好,一个劲儿地催促她,但许春雁为此头痛不已。 “烦死了……” 她一脸阴沉地走在大街上。 当初她人在第三监狱,石秀红莫名其妙地找上她。当时的许春雁并不认得石秀红,只把石秀红当做一个陌生女人而已。 但后来石秀红提起她来意,许春雁也一下子心情火热,因为她看见了出狱的希望。 再后来,两人算是达成了合作。当然,“合作”这个词儿代表的是平等,而只有许春雁这么认为。 在石秀红看来,她不过是找了一颗比较好利用的棋子而已。 但不论如何,这促成许春雁提前出狱,但石秀红的步步紧逼也叫她压力山大。 “如果不是为了从那个鬼地方逃出来,我也不至于……” “但不管怎么说,这事儿必须得帮她做,不然……那个姓石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万一我把她得罪了,兴许真要像她说的那样,会再次把我送回监狱里……” 许春雁这么想着,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阵子她没少去秦家踩点儿,但始终没敢真正露面。经历过服刑期间的打磨,她心性变得沉稳了不少。 她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 然而,今日她原本也打算去秦家那边,可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一名娇俏漂亮的少女吸引了视线。 “是她??” 她眼底闪过一抹晦暗。 街道对面,秦卿长发绑成一个丸子头,皮肤白皙又水嫩,满脸的胶原蛋白。 这或许就是年轻的好处,哪怕不刻意打扮,依然青春有朝气。 她此刻正捧着一本画报,站在路边老旧的电线杆子下。 不远处有个男人,那男人看起来很年轻,但身材颀长,俊美又优雅,面上挂着使人如沐春风的温和笑意。 男人朝她走去,垂首凝睇她,漆黑深邃的眼睛像是含着些笑意。 隔着一条马路,二人谈话声音很小,许春雁也听不清那边到底都说了点儿什么。 但她见那人一副温柔模样,回想了半晌,才想起……好像曾听秦卿管对方叫“云哥?” 许春雁皱了皱眉,她立即闪身,藏躲在巷子的红砖墙后头,像是生怕被对方发现似的,但眼睛却始终紧盯着那边儿。 “她来了。” 另一头,秦卿笑得可开心极了。 看似只是场偶遇,实则却是精心设计的埋伏。 她是故意出现在这儿的,毕竟耳朵上一直戴着个蓝牙耳机监听许春雁那边的动静。 关疏云笑:“那按计划行事?” “嗯!” 秦卿重重点头,她可舒心极了。 如果今日是和家里那些哥哥们出来,诏安他们肯定不放心让她干这种事。 在大伙儿看来,许春雁就像个火坑,怕她以身涉嫌。 但关疏云就不同了。 不是不疼她,但他的态度,更像是放任她自由成长,而他不会过多干涉,但他会留在她身边,做她坚实的后盾,负责给她兜底。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她尽管浪,天塌了他顶着! 大概也是因为关疏云这副态度,让秦卿很爱和他一起相处,她认为和关疏云在一起很舒服。 “当心,我会看着你。” 关疏云抬手轻揉她的头,她包子脸一鼓:“不准揉,头发都快散开啦。” “呵~”大风小说 关疏云愉快轻笑,然后冲她轻点一下头,余光不着痕迹地瞟眼许春雁那边,神色凉薄了些许,转身便走开了。 另一处,许春雁眼神一亮。 秦卿! 这个小崽子,她落单了? 她蛰伏了这么久,不正是为了这个? 当年她被判刑时,秦卿还那么小,转眼十来年,肯定早把那些事情忘光了。 而她毕竟是秦卿的亲妈! 许春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我得抓紧机会!” 一念至此,她攥了攥手心,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后,立即急匆匆地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 秦卿背靠着电线杆子,正在低头翻画报,一副专注模样,实则暗地里留意着四面八方。 当许春雁现身时,她甜美的唇瓣勾出一抹神秘的笑容,却并未投去过多关注。 直至…… “哎呀!”许春雁突然撞过来。 秦卿眯了一下眼,立即侧身闪开,许春雁连她衣角都没碰到。 她一副好奇模样:“阿姨,您没事吧?” 许春雁踉跄着,往前跌了几步,碰瓷失败,竟然砰地一声摔了个狗吃屎。 她显然没料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趴在地上愣了愣神,这才强忍着怒火爬起来。 “没事、没事……宝儿??” “宝儿,你是宝儿吗?” 她扭头看向亭亭玉立的秦卿,霎时间,眼眶一红,竟然流出满脸的泪水。 秦卿:“……” 真是忍不住想夸她。 好家伙,这么久没见了,这人作妖本事虽如从前,但这演技却是见长了不少。 她一副恍然无措的表情,茫然地问:“阿姨?您认识我?” “我是雁子啊,我是你妈啊!宝儿!你爸没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吗?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许春雁哭得真情实感,想拽住秦卿的手,但秦卿像是被她吓到了,立即后退了半步。 “阿姨……?我,我有妈妈呀,我妈妈叫关引玉,阿姨您在乱说什么呢?” “我才是你亲妈啊!” 许春雁这么说着,紧随其后,竟然哭诉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把她自个儿塑造成一个境遇悲惨的可怜女人,真是叫见者心酸闻者落泪。 秦卿:“呵……” 演,接着演! 幸亏她当年并非真正的三四岁小孩儿,不然,单看许春雁这样,恐怕还真要叫她给蒙骗了。 第255章 神秘的爱人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呢?” 秦卿一副慌神的模样,“我不信,你不可能是我妈妈,我有我自己的妈妈了,你……你别靠近我,啊——!” 眼见许春雁朝她冲来,她竟然惊叫一声,像被许春雁吓到了似的,拔腿就跑。 许春雁再次一懵。她打了不少腹稿,但还没等施展呢,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死丫头片子也太难搞了! 她脸色狰狞一瞬,作势要追。 然而这时候,之前见过的那个年轻男人,关疏云,他手里拿着个饭盒,饭盒里面装着的是油炸小鸡腿,上头还插了几根竹签儿。 仿佛他临时离开正是为了帮秦卿买这个。 “云哥!” 秦卿仿佛吓坏了,扑进关疏云怀里,把脸埋在关疏云胸口,像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似的,竟然瑟瑟发抖。 关疏云皱了一下眉,哪怕知道这小孩是演出来的,是为了蒙骗许春雁,但见她这样,他心情仍是不可避免地下沉了许多。 这一刻,关疏云似乎能够理解秦家对秦卿的保护了,这孩子,甭提磕了碰了,她哪怕只是瘪上一下嘴,又或皱上一下眉,都叫人心疼得厉害。 “不怕,怎么了?”他安抚似地轻抚秦卿的背脊,同时神色不善地看向许春雁。 许春雁心里一咯噔。 分明对方看起来岁数不大,真要形容一下也只能说是风华正茂。然而那一身气势,那凉薄寡淡的神情,还有他看自己的眼神……却没来由地叫许春雁心生恐惧。 她心里毛毛的,可这份不安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而来。 秦卿一副天真样子,“云哥,那个阿姨好奇怪,竟然扑过来说是我妈妈,可,可……我妈妈叫关引玉,才不是她!” 她一副愤愤的表情。哪怕只是做戏,她也决不要承认许春雁是她的母亲。 在她心里,她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她的关妈妈! 陪她长大,会在她受委屈时帮她出气,无微不至地关怀她,无底线地宠溺她,而不是……这个心里满是算计,甚至曾踹过她、打过她,骂过她,只会作妖生事,只会嫉妒别人,红眼病的女人! “宝儿,这……让我和她谈几句?”关疏云想到两人之前商量好的“剧本”,这么轻声说了句,然后将手中的饭盒递给了秦卿。 “你先吃炸鸡。” 秦卿“嗯”了一声,用竹签扎起一块儿鸡肉啃得很用力,仿佛在泄愤似的。 而关疏云已经走向了许春雁。 “这位女士,借一步说话……” …… 不久,过了大概十分钟左右。 秦卿已经吃掉好几块炸鸡,关疏云回来了。 许春雁在远处看着,刚刚关疏云说,秦卿小时候脑袋意外受过伤,不记得年幼时发生的事情,因此也对她没印象,让她先别出现在秦卿面前。 可许春雁一听,却正合她意,她看秦卿的眼神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这死丫头脑袋受过伤?这不是正好?” 离得远,她听不见关疏云和秦卿说了什么,但秦卿却一脸震惊,张圆了小嘴儿看向这边。 又过了几分钟。 秦卿犹豫着走过来,眼眶红红地问:“你……你真是我的亲生妈妈吗?” “对!我是!”许春雁迫不及待地回答着。 然后又冲了过来,像是想拉住秦卿的手以表示亲热,但秦卿却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躲到关疏云身后。 关疏云轻叹口气:“宝儿有些认生,您别计较。” 许春雁当即就说:“都是秦淮山啊,当年他亲手把我送进监狱,我……明明我啥也没干,宝儿,你相信我!” “当年我回城,本来想把你接到身边的,可秦淮山不愿意把你交给我,他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冤枉我啊……我这些年真是过得好苦啊!” 她再次哭了起来,这回哭得倒是真实了许多,或许是想起她坐牢后的那些遭遇。 可秦卿冷眼瞧着她演戏,心里却只想笑。 这破嘴,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 几人移步附近一家小饭馆,许春雁一个劲儿地表示她的清白无辜,说她当年坐牢是被陷害的等等,还打感情牌,说她这些年一直惦记着秦卿,说她毕竟只有秦卿这么一个闺女等等。 秦卿其实早就不耐烦了,但耐着性子应对着。 毕竟……之前一听许春雁出狱这事儿和石秀红有关,她就想过,石秀红可能是要对她小姑下手,不过具体一些的,却暂时不知。 为了稳住石秀红那边,以及再多探听一些情况,所以才有了今日这出戏。 “我……我知道了,”她十分配合,红着眼睛神色复杂地垂下头,给出许春雁想要的反应。 许春雁见此,眼底闪过一抹精芒。 果然是个没用的丫头片子,她三言两语就把这死丫头忽悠住了。 想起石秀红那边,知道那事儿已经拖了很久了,必须得尽快弄点进展出来。 许春雁立即问:“宝儿啊,妈这些年是真的很想你……对了!我前阵子去过老秦家那边,看见一个姓尹的男人……你们一家和他是啥关系啊?”大风小说 “你说尹叔叔?尹叔叔以前和我爸是同事,不过现在部门不一样了。” 许春雁打蛇随棍上:“我倒是听说过他,但没听说他结婚……” “之前看见他好像和一个女的在一起,那人是他媳妇吗?” 秦卿一愣,心里一琢磨,马上做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什么媳妇?尹叔叔的爱人身体不好,在乡下养病呢。” “乡下?我早年下过乡,是凿子岭那边不,还是其他的地方?” 接下来许春雁又连着问了好几句,秦卿回答得滴水不漏,给出了不少假消息。 直至。 “时候不早了,宝儿,该回去了。” 关疏云见秦卿套话套得差不多了,立即起身。 许春雁做出依依不舍的模样,和秦卿约定明天在外面见面,这才放人。 然而,一上车,秦卿就皱起了眉毛。 “石秀红……” 兜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秦卿算是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石秀红并不知尹文池的心上人是谁,之所以找上许春雁,并让许春雁接近自己,应该是把自己当成一个突破口,想从自己这里打听这件事。 但问题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石秀红直到现在才急了起来? 难不成她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可她又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在事隔多年后,摆出这副非尹叔叔不可的态度? 思来想去,秦卿头大如斗。 关疏云揉揉她的头:“先别急,这事儿确实有点反常,回头我给京城打个电话,让人问问石家那边的情况。” 秦卿长吁口气,“嗯!” 不过,她想尽快解决这件事。 毕竟,再过不久她就得去部队那边参加训练了。 至于许春雁,自觉今日收获颇丰,立即找了个电话亭,向远在京城的石秀红汇报进展。 石秀红皱了皱眉:“尹文池喜欢的那个女人,竟然是个病秧子?在乡下养病?哪个乡下?” 她立即起身,握紧了座机听筒,一副很在意的模样。 许春雁哑然:“这……这我没问出来?” “废物!!” 石秀红险些砸碎了电话,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她气息一沉,说:“你尽快弄清楚这件事,一旦有什么新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说完,她就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可一回头,看着这偌大的,冷冷清清的石家,石秀红脸色一凛,神色也阴沉了许多。 尹文池……她必须抓住尹文池!那是她,是整个石家的救命稻草!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寄希望于尹文池。 而尹文池那个神秘的爱人,是她的绊脚石,必须尽早除掉! 第256章 逗你呢 “宝儿回来了?正好文池过来了,刚还问起你们呢。” 回去路上照样是关疏云开车,俩人刚进秦家大院,就见老太太端着个摘菜盆子,笑着跟二人打了个招呼。 秦卿眼神一亮:“小姑他们回来了?” 说完连忙往里走。 秦家大院是平房,正中间的堂屋很宽敞,这是用来当做客厅的地方,里头摆着几把藤椅,还有实木的矮几和长椅。 秦淮珍和尹文池面对面而坐,俩人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拘谨,毕竟刚确定关系不久。 像这样出双入对,这俩人脸皮儿薄,多少有点不自在。 正好听见外面的动静,二人立即起身,迎向秦卿。 “小姑,尹叔叔!” 秦卿笑容满面。 见她安全归来,秦淮珍长吁口气:“你们两个之前去哪儿了?” 秦淮珍可担心死了,尹文池巨细无靡,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她。 石秀红那边让她很是在意,毕竟那人早年曾与尹文池订过亲,如今突然冒出来,傻子都知道她肯定是想干点儿什么,而那一定会危害到秦淮珍和尹文池。 然而比起石秀红,秦淮珍更在意许春雁,毕竟……那人恶行累累,实在算不上好人。 几人凑在一起,难免提起了那些事情。 “事情我大致听说了。” 秦淮珍叹了口气,她神色难免忧虑。 见她这样,秦卿一个激灵,立即明白了。估计小姑在自责,毕竟许春雁……而小姑怕这事儿连累到她。 她连忙搂着秦淮珍安慰起来:“小姑,好啦,开心点儿,而且宝儿已经长大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故意做出一副狡黠模样,看起来古灵精怪,甚至还冲着秦淮珍眨了眨眼。 “你就放心吧,宝儿我最聪明啦!” “我一眼就看出她有问题,她想骗我可没那么容易!” 这话她说得斩钉截铁,可秦淮珍仍是眉头紧皱。 正好这时,秦老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厨房那边传了过来。166小说 “开饭了、开饭了!都聊啥呢?赶紧过来吃饭,免得饭菜冷了。” 秦老太笑呵呵地冲着这边招着手。 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转移话题,没再提起这件事。 “奶,今晚吃什么好吃的?” 秦卿快步跑到秦老太的身边,一把搂住了老太太的胳膊。 这叫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小孙女的撒娇亲昵叫她很是受用,登时一脸享受地拍拍秦卿的抬手,说:“少不了你的,全是你爱吃的菜,一会儿可得多吃点,你啊,到底还是太瘦了……” 对这秦老太不大满意。这孩子小时候分明肉嘟嘟的,那时候看着多招人稀罕,一瞅就是个有福分的。 可越长大,身子越抽条,倒是成了个干吃不胖的,叫秦老太没少操心,为此忧愁。 秦卿一凛,赶紧说:“奶,您快看!我最近都胖啦,不信您捏捏我的脸,是不是可软乎啦?” 生怕老太太给她投喂大补汤,这两年她可没少喝,如今一想心里都快流下两条宽面条眼泪了。 虽说那是老太太对她满满的爱,但……架不住打嗝全是补汤味儿啊,有回她甚至被补得流鼻血,也是从那之后老太太才收敛的。 对此,秦卿是真有点怕了,赶紧表示自己吃胖长壮壮。 而秦老太一脸哭笑不得,作势在她脸上轻拧了一把,“是长肉一点儿了,不过待会儿还是得多吃点,你啊,瞅瞅,都瘦成啥样了,女娃娃还是胖点好看,别这么弱不禁风的,这么瘦,显得丑!” 秦老太煞有其事。 秦卿:“???” 奶,您怕是不知道,往后身材苗条才是审美主流啊! 不过老一辈儿的人就是这样,喜欢稍胖一点的,富态一点的,可能是因从前缺吃短穿饿过肚子,那时候谁要是胖一点,准是家里条件好的,叫所有人都羡慕。 对此,秦卿只能点着小脑袋答应下来,决定晚上多干半碗饭。 而有了她插科打诨,气氛也变得轻松起来。 秦淮珍和尹文池对视一眼,又看了看老太太那边。 家里这温馨氛围得维持,而且老太太毕竟岁数大了,这事儿他们私底下解决就好,免得老太太跟着担心。 …… 翌日,秦卿早早起床,特意打扮了一下。 她换上一身新衣服,将头发扎好,直接往关疏云面前一站。 “云哥,怎么样?是不是显得我特别重视她?” 关疏云眉梢一挑,旋即失笑:“嗯……” 他沉吟着。 秦卿急了:“什么叫“嗯”?而且尾音还拖得那么长,难道我不好看吗?” 不禁怀疑人生,她觉着自己长得挺好,从小美到大的。, 关疏云失笑,“逗你呢,很好。” 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一想许春雁,他眉心轻拧了几分。 “不要紧吗?如果你不想见她,可以不见的,没必要为了那种人勉强你自己。” 虽然关疏云对许春雁的了解,很多都是来自道听途说,没怎么亲自接触过。 不过,单从许春雁以前做过的那些事儿,就足以叫他不待见。只是拗不过小秦卿,而且他这人既是霸道,又不是特别霸道。 他希望秦卿不是笼中鸟,不是温室花,她该在广阔天地自由翱翔,他希望她无拘无束,无所顾忌,愿她活得张扬一些,而不必忧虑其他。 所以他给她自由,但如果与许春雁接触会造成秦卿的不适,那显然得不偿失。 秦卿窃窃地笑,顺手拍了关疏云一把:“没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她见面,不过是想打听消息而已。” 在这方面她是铜墙铁壁,真要是说白了,许春雁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又如何能影响到她。 说完,她竟然还俏皮地冲着关疏云眨了眨眼。 “你呀!” 关疏云被她这幅小模样逗笑了,又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她的小脑瓜。 “别摸!我好不容易扎好的头发。” 秦卿不满的抗议。 关疏云见状却是笑得眉眼弯弯,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 不久,两人出门了。 这一路秦卿叽叽喳喳,她兴致倒是满高昂的,那乌溜溜的大眼睛叽里咕噜地乱转,甚至还不忘给关疏云布置任务。 “云哥,待会儿我要是敲三下椅子,就是聊不下去了,就是要走的意思,你可别忘了。” 关疏云笑着看她,“好,我记得住。”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约定的地点,离老远就看见一个脸上顶着条丑陋刀疤的女人,在那儿急切地东张西望。 这车许春雁昨日见过,所以眼见车子停下来,她眼神一亮,赶紧露出笑容, 抬手冲着车上的二人招呼。 “我在这儿!” 她兴高采烈地冲上前,一副迫切模样,立即自来熟地打开车门跳上车。 虽说昨天已经约好了今日见面,但之前站在路边瞪了那么久,她难免有点儿担心,生怕秦卿放她鸽子。 但现在见到人,她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落了底。 “宝儿,你咋样?没事吧?老秦家那边没难为你吧?没不让你出来和我见面吧?” 许春雁藏了个心眼,一上车就不着痕迹地打听。 秦卿心里呵呵一声,悄悄地翻了个白眼,旋即做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没有呀,不过……” 她垂下头,仿佛很不安似的:“家里……我还没说这事儿,奶奶他们不大喜欢……” 她语焉不详,但许春雁听懂了,也为此眼光大亮。 好! 不告诉秦家才好! 不然要是秦淮山知道了,肯定得阻挠她,介时石秀红安排给她的事儿就得横生波折。 那显然是不利的。 如今秦卿这么说,恰恰是正中她下怀。 俩人聊了几句,不久就言归正传。 “对了,宝儿!” 许春雁一口一个宝儿,叫得可亲热得很,但眼神里小心地藏着几分轻蔑之意。 第257章 到底谁在忽悠谁 一看这丫头是特意打扮过的,她心里就明白了,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非常在意自己这个亲妈的。 只要她将人笼络住,还怕她不将事情全部告诉她? “昨天我听你说,你尹叔叔那个爱人身体不好?一直在乡下养病?” “对。” 还真是沉不住气! 秦卿弯了弯唇,她早就算准了,知道许春雁肯定得打听这件事儿。 为见秦卿心无防备,毫无芥蒂,许春雁心中大定,立即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其实吧……宝儿。” “我就是想到许多过去的事情,我以前下乡在凿子岭那边认识了不少人,这些年我不在你身边,你应该也受到不少乡亲的照顾?” “你尹叔叔常去你们家,那他爱人是不是也跟你挺熟的?” “是挺熟的。” 秦卿点了点头,顺着许春雁的话往下说。 “我们一家进城后,有回我放学找不到家了,还是阿姨和尹叔叔找到我的呢。” 秦卿信口胡诌,编得一手好故事,听得许春雁双眼发亮,满心以为就要打探到真相了。【1】 【6】 【6】 【小】 【说】 “她这人还真不错!” 许春雁激动地接话,想顺势追问出对方的身份,“她对你这么好,妈妈一定要好好感谢她!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见她?我想当面谢谢她!” 秦卿眯了一下眼:“确实。” 许春雁松了口气,满心以为这事儿已经办成了。 然而,就在这时,秦卿话锋一转,突然疑惑地朝她看来。 “好奇怪哦,你怎么一直都在打听尹叔叔的事?” 她定定地盯着许春雁,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灵气逼人,却仿佛能看穿人心。 许春雁被她这么专注的看着,顿时一阵心虚。 这死丫头怎么突然精明起来了? 心里暗骂一句,连忙对秦卿挤出一个笑容,“这……这不是话赶话,聊到这儿了吗?就顺嘴一提……宝儿,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啥的,妈妈就是听了她的事情后,挺感激她的……” 说完,许春雁又假惺惺地叹口气。 “说起来,你长这么大也没机会多跟你外公外婆相处,他们其实很疼你的,这些年可没少念叨你。” “可惜老两口身体不大好……” 说完,许春雁红了眼眶,她抬起手揉揉眼,似乎擦了一把泪。 秦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他们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嗯!” 许春雁赶紧点头:“之前听说你尹叔叔的爱人在乡下修养,我就想起了你外公外婆,想着让他们也过去,这几年咱这地方变化太大了,老两口不大适应,好歹乡下清净一点儿。” 好家伙! 秦卿真是叹为观止了,这话竟然被许春雁给圆上了。 她一脸赞叹,就觉得这人反应能力还挺不错的,也有点儿小心计,可惜心思没用在正道上,不然兴许也能做出点儿小事业来。 “这样啊……”秦卿顺着她的话说:“怪不得你之前一直问尹叔叔那边的事情,原来还是因为这个啊。” “对对对,就是因为这个!” 许春雁赶紧表示,可心里倒是冷笑连连。 小丫头就是好忽悠,这不,她不过是演上一场戏,说上几句话,就把这死丫头片子忽悠住了。 但殊不知人家秦卿早就看穿了她那点儿小心思,这会儿笑着说:“那这样,改天我带你去那边看看,你觉得怎么样?”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 了却了一桩心事,许春雁顿感成功在即,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而秦卿耐性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当许春雁还想打开话匣子,还想跟她唠家常时,她在车窗上轻敲几下。 关疏云一直旁听,之前并未插嘴,如今掀唇一笑,于是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宝儿,时候差不多了,别让你二哥他们等久了。” 秦卿立即一脸为难地看向许春雁。 许春雁心里一激灵,赶紧说:“你们等会儿还有事儿?那、那我在这儿下车?” 她觉得,秦卿傻,但秦家其他人可不傻,尤其当年她抛夫弃女时,秦家那些小子都已经记事儿了。 万一和那些人撞见,保不准得生出多少事端来。 在一切尘埃落定前,她得尽量少和那边碰面。 就这么,许春雁赶紧找了个借口,灰溜溜地下车跑了。 秦卿瞟眼她背影,神色淡淡地摇上了车窗。 可一扭头,看见关疏云,她心情就又好起来。 “云哥,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 这小孩儿在邀功? 关疏云扶额失笑:“我看,你要是去拍电影,肯定能有不少人愿意看。” “我可以把这当做称赞吗?”她俏皮地冲他眨眨眼。 “当然,我确实是在称赞你。” 两人一对视,皆是忍俊不禁,气氛也越发轻松起来。 而,另一头。 许春雁急匆匆地走了一段路,又鬼祟地回头看了看身后。 见关疏云已经将车开走了,她这才松口气。 赶紧找了个电话亭,然后拨通了石秀红的电话。 只过了短短两秒,就立即有人接听。 “怎么样?”石秀红焦急地问。 许春雁心里哼笑了一声,头一回在石秀红面前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一五一十,很快就将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给石秀红。 “你说的是真的?秦家那丫头真要带你去乡下?” “嗯。那丫头片子是个傻的,知道我是她亲妈,什么话都跟我说,一点儿都没藏着掖着。” “好!!” 石秀红总算痛快了,她拍了下巴掌,原地踱了两步。 “你还算有点用,不枉费我之前那么费心费力地把你捞出来。” “这事儿你得抓点紧,尽快弄清楚那人到底是谁,事成之后,肯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许春雁皱了一下眉,什么叫她“还算有点用”? 她正想开口时,对方已经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而听着耳边传来的忙音,许春雁一愣,接着那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什么玩意儿!” 她憋了一股火儿。 石秀红的态度很明显,在她眼里许春雁不过是一把枪而已,两人狼狈为奸,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更何况石秀红动不动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确实叫许春雁不太舒服。 一番沉吟后,许春雁暗暗地咬紧了牙根儿。 “不行!” 她得尽快解决石秀红这边的事情,不能再耽误了,至于往后…… 想起钱家,想起了钱老太太,石秀红眯起眼,眼神里头满是阴损的算计…… 第258章 偷家贼 “宝儿,回来了?你俩赶紧去洗手,咱家今晚吃火锅!” 秦老太见秦卿和关疏云他们走进秦家大院连忙招呼一声,她手上还捧着一口冒着热气的铜锅,显然是准备好的锅底。 秦卿见了忙快走几步上前接过老太太手中的铜锅。 “奶,我来吧。” 秦老太顿时笑得满眼笑意,果然她家宝儿是个贴心懂事的孝顺孩子。 “对了,奶,我想和云哥一起出去玩儿几天。” “出去玩儿?成啊,上哪儿玩儿?” 对这,秦老太是支持的,毕竟孩子嘛,十六七岁的年纪爱四处走动,这都是正常的。 秦卿嘿嘿一笑:“不走远,就在附近转转,您也知道,云哥之前在国外生活挺多年,我就打算带他去郊外那些村子走走,也好让他体会一下风土人情。” 这是秦卿早就想好的,许春雁那边已经算是暂时忽悠住了,但接下来几天自己不在家,若是不和家里吱一声,家里肯定会担心。 但若是实话实说……好家伙,那肯定更担心了! 所以思来想去,回来之前,她就和关疏云商量好了。m. 秦老太听了这话也没起疑,但还是叮咛道:“去玩儿可以,但你要照顾好自己,可不能磕了碰了,知道不?出门在外多加点小心。” “嗯!我知道!” 秦卿用力一点头。 她一笑起来,就像三月的春花一般灿烂。 而秦老太见秦卿这么开心,她也跟着高兴起来。 瞧瞧她小孙女,这模样多招人稀罕!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他们的谈话。 “宝儿,我跟你们一起去。” 秦卿回头看去,就见秦诏安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秦诏安身材高大,平时总冷着一张脸,但每当面对秦卿时,总会露出他心底最柔软,也最温柔的一面。 好比这会儿,他看秦卿的眼神就格外温柔。 “单是你们俩出去,奶未必放心,算我一个,正好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儿。” 这话说的,好像那大忙人不是他一样。不过,他用眼神瞄眼关疏云那边。 心说,这孤男寡女的,一走就是好几天,不是秦老太不放心,而是他自个儿不放心! 他得盯着一点儿,毕竟宝儿才十六岁,年纪还是太小了一点儿。 这会儿他看关疏云的眼神,活像关疏云是个大尾巴狼,并且还是一个偷家贼。 那戒备,那提防,简直都溢于言表了。 而关疏云眉梢一挑,倒是忍俊不禁。 他无奈地直摇头,但心里觉着,秦诏安对卿卿的过度保护,其实也算一种优点,毕竟……这样一来,能根绝很多危险。 如果换做是他,他大概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来。 “可是大哥,你不是还要开会吗?我之前听二哥说,你最近会议挺多的?” 秦卿茫然地看了过来。 秦诏安一脸正色:“那些事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而且我也挺久没有放假了,正好休息休息。” 说完,停顿一下,他幽幽地问:“还是说……宝儿,你不想大哥跟着你?” 这人从小就是个冰坨坨,长大了那浑身冷意也越来越盛,可这会让突然这副模样,仿佛他多难过似的,登时,秦卿瞳孔地震。 简直惊悚! 不禁想起自家四叔。 不是吧,不是吧,难不成四叔那个茶艺大师,把他的绿茶气息传递给大哥了? 不然……她大哥哥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眼角狂抽,秦卿是真有点适应不能,但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她也只能表态说:“哪有?哥你愿意跟我一起,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真的?” “真的!!” 秦卿用力点着头,秦诏安的脸色这才缓和些。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苟言笑地瞟眼关疏云,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可莫名的,关疏云却好似从他脸上看见几分骄傲,几分自豪? 就仿佛在示威。 表哥到底是个“表”的,咱才是亲哥!你关疏云这辈子都别想越过我去! 他仿佛在这么说。 “呵……” 关疏云扶了扶额,真是被这哥俩逗得不行,他低低地笑了开来。 然而,大伙儿涮火锅时,小二诏平听说了这件事,眉心一拧,立即说:“我也一起。” 老太太狐疑:“你咋也要一起?你工作不忙吗?” 诏平笑得斯文:“最近工作上有点烦心事儿,正好想出门散散心。” “这一个人走是走,和宝儿一起出门也是走,还不如跟他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他这话回得滴水不漏,实则是想到了许春雁,若是论心计,小二诏平兴许要比诏安还要更腹黑一些,毕竟他本就长得像个斯文败类。 老太太“哦”了一声。 “成!反正你们兄妹人多,正好,也省得家里不放心了。” 老太太和老爷子对视一眼,就把这事儿拍板儿了。 而秦卿叼着筷子,看着饭桌边笑容满面的家人们,又看了看秦诏安、秦诏平。 她心里暖呼呼的,眼神也暖融融的。 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幸福的。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要来得更加幸福! 或许正是因为有这些家人的存在。 他们给她的爱,像山一样高,像海一样深。 她不禁露出笑容来。 …… 第二天,秦卿早早起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就直接往厨房钻。 刚走到厨房门口,秦卿就闻到里面传来一阵勾人的香味。 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由衷的赞叹,“好香啊!” “四婶,你的手艺真好!” “宝儿,你起得这么早?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丁美莲见到秦卿起来了,连忙将擀好的面条下锅煮熟。 只见她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将煮熟的面条捞起控干水分,放进海碗,随后淋上一早起来熬好的大骨汤,顺道滴上几滴香油,一边倒油煎了个金黄的荷包蛋搁在面上,撒上葱花。 很快一碗喷香扑鼻的面条就上桌了。 “来,宝儿,快趁热吃了。” 丁美莲忙完这一切,忙招呼秦卿赶紧吃面。 “唔,好香哇!” 秦卿也不客气,笑着冲丁美莲道了一声谢,拿起筷子开始吃面。 “好好吃!四婶,你这面条真劲道,太好吃了!” “你这孩子,怎么小嘴儿越来越甜了?喜欢就多吃点,少不了你的!” 丁美莲不禁笑了,她戳了一下秦卿的小脑瓜:“真是小滑头一个。” 不过,有一说一,每次听见秦卿称赞自己的厨艺,她都会格外开心。 老太太看着秦卿吃得香,更是笑眯了眼。 “来,宝儿,多吃一点!” 说着,老太太就要将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秦卿,吓得她赶紧摆手拒绝,“奶,我吃饱了,已经吃不下了!” 为了证明自己的话,秦卿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子。 “你看,都吃得圆滚滚了。” 秦家人看到她这样都忍不住笑了。 吃饱喝足,秦卿四人很快收拾妥当出发了。 路上照例是关疏云开车,秦卿坐副驾驶,诏安和诏平坐在后车座上。 刚一上车,秦诏安就直接开口。 “宝儿,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之前在秦家大院,为了不让秦老太知道担心,大家都心照不宣的瞒着老太太,现在总算能好好商量一下了。 秦诏安和秦诏平对许春雁十分反感,这些日子两人忙里抽闲,针对许春雁做出一系列的调查,如今手里已经掌握了一些东西。 不过还不足以一下子将许春雁按死。 而看秦卿的意思,似乎是另有打算,只是之前几人并未通过气儿,所以诏安诏平也有些糊涂。 秦卿眉梢挑了挑,“先下鱼饵,再等鱼上钩!” “许春雁现在所做的一切,全是石秀红在背后指使,而根据我的观察,她的态度十分急切。” “那么这只能证明,恐怕是石秀红那边在给她施压,这也能证明,真正着急的人是石秀红才对。” “所以我要是没猜测,按目前这进展,石秀红那边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但凡咱们这边给她的漏洞,她就会立即趁虚而入。” 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石秀红,那人搞事情是必然的,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给石秀红挖个坑,然后请君入瓮,让她作茧自缚! 秦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一下,几人听完后,都觉得她这办法很是不错。 他们行动力很强,立即在郊外找到一个合适的小村子,旋即又进行一番精心的布置。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了。 第259章 惶恐 钱家。 “那个死丫头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都两天了,怎么还没过来找我?” “她该不会反悔了吧?” 许春雁坐立不安,连续两日的等待令她心焦,而石秀红那边又催得厉害,叫她一脸郁卒。 她不安地琢磨着,忍不住胡思乱想,那脸色也糟糕透了。 而就在她这种不安即将攀升至顶峰时,突然“铃铃铃”地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钱家电话突然响了,这是她之前留给秦卿的联系方式,毕竟如果是用传呼机,很有可能出现消息传递不及时的情况。 “喂?这里是钱家,同志你找谁?” 许春雁的语气不算好,听得出她心情不佳。 “是我。” 秦卿清脆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入许春雁耳朵里,就像给她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她登时激动,攥紧了电话听筒问:“宝儿,你怎么才联系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担心,还以为你把妈妈忘了呢!” “怎么会?” 秦卿听了许春雁的话,心里只想笑。 演技真是太差了! 不过她还是努力配合了一把。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刚忙完我就赶紧联系你了。” “你不是说想带外公外婆到乡下看看吗?今天刚好云哥有空带我们过去,你方便吗?” 许春雁听到这话精神大振。 她就说秦卿是个傻的,果然好忽悠! “行!你在哪里?妈这就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许春雁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 等她办完这件事就能和石秀红两清,以后再也不用像条狗似的被那个女人呼来喝去了! 想到这里,许春雁忍不住哼起了小曲,直接往门口走去。 “站住!” 许春雁刚走到门口,还没等她出门就被人叫住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身,抬头就看到钱婷婷站在她身后,神色不善的盯着她。 “上哪儿去?” 钱婷婷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横鼻子竖眼睛,鸡蛋里头挑骨头。 许春雁暗骂晦气,但表面上仍是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二小姐……” 钱婷婷扫了许春雁一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我问你话呢!你要上哪儿去?你一个劳改犯,平时干活不尽心也就算了,竟然还一天天地往外跑?一点佣人的样子也没有!” “我们老钱家花钱请你,难道是让你来这儿享福的?” 钱婷婷一脸不客气,丝毫不顾忌她的话会不会伤到别人的自尊心,那话就跟刀子似的,说得无比直接。 许春雁一哽,她沉默着垂下头,可眼神却变得阴鸷无比。 小贱人! 真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 “怎么,不敢说话了?” 钱婷婷骂了一通,发现始终得不到许春雁的回应,顿时更不高兴了。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到一道老迈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许春雁眯了眯眼。 旋即,她做出一副苦涩模样。 “二小姐说得对……我在钱家做事,没事就不应该出去,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是身体不舒服,想去医院找大夫看看……” 她一脸卑微,甚至还红透了眼眶,仿佛她多心酸似的。 钱婷婷有点被恶心到了。 呸!都一大把岁数了,这老女人在那儿娇滴滴的,演给谁看呢? “你这种人一看就皮糙肉厚,哪那么容易就生病?我看你不过是不想干活,所以才故意找借口!” “婷婷!” 钱老太正好从楼梯上下来,眼见钱婷婷越说越过分,她不悦地皱起眉。 “奶奶平时是怎么教你的,难道这就是你的家教?” “奶,你可别被她骗了!这女人就是装模作样,我一看她就知道,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住口!” 钱老太不禁呵斥。 而当老太太不脸色一板,钱婷婷抿了抿嘴,也不敢开腔了。 但她瞪着许春雁那边,仍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是看这老女人不爽! 身边有几个小姐妹听说她家请了一个劳改犯当帮佣,私底下没少笑话她,害她在外面丢了不少脸。 所以,她也是因此,才对许春雁这般敌视。 钱老太又瞥了钱婷婷一眼,不禁叹了口一口气,旋即才说:“小许,你说你病了,是哪儿不舒服?要不要紧?” 老人的关心是真心实意的,许春雁连忙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没事儿、没事儿,都老毛病了。” 钱老太皱着眉,“婷婷之前那话说得过分了,她口无遮拦,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身体不舒服,就该去看大夫,千万别忍着,要知道很多大病都是小毛病拖久了造成的。” 钱老太太说着,看到许春雁脸上的伤疤,知道她从前过得很不容易,心里又生出几分不忍来。 “来,这钱你拿着,不够跟我说,千万别舍不得花。” 许春雁看着那沓钱,很是愣了愣,她嘴皮子上下碰了碰,但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将那沓钱紧紧地攥在了手心儿里。 直至出门后,她长吁口气,但回头瞟眼钱家那气派的小洋楼,眼底闪烁出毒蛇一样精明的光芒…… 老不死的,钱还挺多呢!上赶着给她的钱,不花白不花! 不过,这老钱家也快出事了吧? 呵,上辈子钱家那事儿震惊一时,甚至还曾登上过新闻报纸。 不过这一世…… 许春雁摇了摇头,没再想下去,毕竟如今还是得着手于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帮石秀红办成秦家那边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没眯了眯眼,就立即急匆匆地走了。 …… 来到约定的地方,许春雁和秦卿约在一家商场外汇合,离老远,她一眼就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 此时正好看到秦卿从车窗探出头来,朝四周张望,随即回头跟车上的人说了些什么,似乎等得有些着急。m. 许春雁见了心里忍不住暗骂,都怪钱婷婷害她耽搁这么久! 许春雁深吸一口气,迅速调整好情绪,急忙走到车旁。 “宝儿,让你等急了吧?对不起,妈刚才有事耽搁了,我们——” 许春雁熟门熟路的打开门,刚想催促秦卿快带她去乡下看看。 然而,正要上车时,一抬头,突然看见两个年轻男人。 霎时间,她眼珠子都瞪圆了,一脸的不可思议,还有点儿震惊,有点儿心虚。 更有点惊慌,惶恐!! “秦诏安,秦诏平??” 这俩小子怎么也在这儿? 刹那间,许春雁脸色煞白,一下子就想起从前发生过的那些事,以及当时秦诏安都已经十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小二诏平也已经九岁了,同样记事儿了。 她能忽悠住秦卿,那是因为秦卿当时只有三岁半,毕竟岁数太小了。 可换成诏安和诏平? 一下子,她心里没底儿了。 第260章 贪得无厌 许春雁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不安,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容,冲着车里的人打招呼。 “啊这……呵呵,呵呵呵……” “诏安,诏平?” “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们,好几年不见,你们这……变化还挺大啊?” 许春雁满脸堆笑,朝着诏安和诏平热情的打招呼,好像当初抛夫弃女的人不是她一样。 即使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惯会演戏,但是看到她竟然这么厚颜无耻,装作无事发生的冲他们打招呼,诏安和诏平心里还是涌上一股强烈的厌恶。 果然是没脸没皮! 秦诏安冷冷瞥了许春雁一眼,冷哼一声就直接转过头看向窗外,直接将许春雁当成空气。 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一丁点好感,如果不是为了配合宝儿的计划,他早在见到许春雁的时候就直接动手了。 相较于秦诏安的冷漠,秦诏平就显得圆融许多。 他甚至还朝着许春雁点了一下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许春雁见到兄弟俩这个态度,一时竟然不知该怎么办,忙将目光投向秦卿。 “宝儿?这……” 许春雁欲言又止。 该不会这俩小子也要跟着他们一起去乡下吧? 怕什么来什么,下一秒,许春雁就听秦卿说:“大哥和二哥听说我要去乡下玩几天,不放心我,特意陪我一起去的。” 秦卿像是没有发现许春雁铁青的脸色,自顾自地接着说:“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出走吧!” 许春雁:“???” 她身形僵硬,心中恼火。 生怕自己那些谋算会被秦诏安和秦诏平破坏,但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坐上后车座。 接下来,关疏云的车开得十分平稳,秦卿每次抛出话题都会参与,四人天南地北的闲聊,车内的气氛渐渐轻快起来。 许春雁就没他们这么轻松了,一路上她十分沉默。 就算秦卿偶尔故意找她聊天,她也只是简单的敷衍几句,一路上都在留心路况,看看有没有什么方便记忆的地标,努力想要记住地形。 “对了,上回听你说外公外婆生病了,他们现在好点了吗?” 秦卿将许春雁的举动看在眼里,故意找她搭话。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跟我见一面?” 许春雁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车窗外,听到秦卿不断追问她各种琐事,心里烦得不行。 “他们好得很,你不用担心,有机会我一定安排让你跟他们见面……” 许春雁干巴巴地回应一嘴,正好不经意地朝秦卿看来,突然她眼珠子一亮。 目不转睛地盯着秦卿,那眼底一下子就火热了起来。 而秦卿呢?166小说 她正好抬手撩了下头发,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晶莹剔透,一看就价值不菲。 许春雁心肝儿怦怦跳,眼珠子不安分地来回转了转。 就算她不懂行情,也能看出那翡翠镯子价值不菲,这丫头片子怎么会有这种好东西? 她斟酌着说:“宝儿,你手上戴着的镯子可真是好看,能脱下来让妈仔细瞧瞧吗?” 秦卿:“?” 哈!! 她一听许春雁这话,顿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往后一看,瞧见许春雁眼底的贪婪,心里更是笑得不行。 怎么,她长得很像冤大头?这女人……还真是贪得无厌。 “这镯子是关妈妈送我的,她交代了,不能轻易脱下,不然万一摔碎就糟了。” 许春雁脸色一拧,心里暗骂了声,面上却装作理解的样子。 “你说得对,这么贵重的东西是该好好保护,妈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说到这里,许春雁故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她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 “宝儿,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在牢里受了不少苦,那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你看我脸上这刀疤?这就是在牢里被人给砍的!” 许春雁故意将自己脸上的疤露出来,让秦卿瞧个仔细仔细。 “我都不知我这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没关系,我一直告诉自己,只要能出来一切就会慢慢变好了。” 她说到这里故意一顿,眼睛直勾勾盯着秦卿,“因为我有个好闺女呀!我知道宝儿是一定不会让妈吃苦的,一定会好好孝顺妈的,对不对?” 许春雁说着,一双眼睛简直要黏在秦卿戴着的翡翠镯子上了。 “我也不勉强你,就是想戴一下你的镯子,怎么样?” 许春雁的表现太过露骨,只要不瞎的人都能看出她的意思,就是想让秦卿将镯子送给她,‘孝敬’她这个亲妈。 秦卿眉梢一挑,她唇畔喊着一抹笑,低头看了眼那翡翠镯子。 这镯子是她妈妈送的,她只会承认关引玉是她的妈妈,哪怕她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也只认她一个妈妈! 她是绝对不会认许春雁这个恶毒的女人的,更不用说‘孝敬’她了! 只是秦卿之前觉得她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认为自己对许春雁已经十分了解,却还是低估了她不要脸的程度。 都说人至贱则无敌,难道说的就是许春雁这样的? “哎……这可怎么办呢?确实,我似乎真该孝敬一下你,可是……” “关妈妈送给我的正镯子这么漂亮,她对我是真好,所以……我得听话呀,不是吗?” “她不让我摘,我总不能故意做让她伤心的事情吧,你说对吗?” 这话四两拔千斤,她竟然还一脸天真。 许春雁被她这么一怼,倒是不知该怎么应对了。 死丫崽子!真是钻钱眼儿里了,她咋就这么小气? 她竟然还不满上了。 而正当许春雁憋着一口怨气,打算再接再厉继续游说秦卿时,就听身边传来一声冷笑。 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冷如冰山的秦诏安正目光不善的盯着她,一双深邃的眼眸没有半点温度。 而坐在另一边的秦诏平,则是懒洋洋的取下眼镜,放在面前吹了吹,抬眼朝许春雁轻轻一笑。 “有些人就喜欢肖想不该肖想的东西,也不怕拿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惹火烧身!” 许春雁:“?” 对上这兄弟二人的眼神,她心里一咯噔。 但同一时间,脸上也火辣辣的。 她用力抿了抿唇,只觉得又尴尬又难堪。 “宝儿……” 她看向秦卿,眼神里满是哀怨,仿佛在求助似的,像是想让秦卿为她撑腰似的。 第261章 秦诏安:宝儿,被人弄脏了 偏偏秦卿像个没事人似的,丝毫没有理会许春雁的惺惺作态,一点替她打圆场的意思也没有。 她反而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二哥说得对,人不能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像是宝儿,宝儿这么乖的孩子,就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说完,她还诙谐地冲着秦诏平眨了眨眼。 诏平一怔,接着,忍俊不禁,垂首低低地笑开。 他嗓音里含着笑意,声音也放轻了一些,却好似在觉得,宝儿可真机灵,真是个小机灵鬼,损人都不带脏字儿的。 他越想越是开怀:“宝儿,乖,二哥就知道,咱们宝儿最懂事了。” 这哥俩一唱一和的,可许春雁却恼火不已。 果然没在自己身边长大就是不行! 这个死丫崽子,不孝顺的白眼狼! 果然不能指望这个蠢丫头! 经过这段插曲,接下来的路程许春雁索性闭嘴装聋作哑,不管秦卿他们说什么,她都是充耳不闻,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不过,车子行驶过程中,许春雁却悄悄留意着附近的地形,争取把路线给记在脑子里。 不久。 车子顺着黄土路开进一个小村子。 “到了!” 秦卿惊喜地说了一句,她的话瞬间就吸引住许春雁的注意力,努力瞪大眼睛想要将村子的全貌记在心里。 这个村子叫红叶湾,因为村子正好被一条小河环绕,附近的山上每到秋冬时节满山的枫叶掉落沿着河流往下游漂流,也是因此而得名。 村子坐落城郊,从城里开车过来需要花四十分钟左右,距离不远不近。 不论是谁到了这里都会感慨一句好山好水好风光,确实是十分适合体弱多病的人居住疗养。 “村里大伙儿都挺淳朴的,咱们这车太打眼了,不如先把车子停在外头,待会儿咱们走着进去。” 关疏云这么说,拔下车钥匙将车子熄了火,转身帮秦卿解开了安全带,这才推开自己这边的车门。 他下车之后,快走几步绕过车头,刚想帮秦卿开门,却有一双大手比他速度更快。 关疏云:“……” 沉默了一秒,微笑着看向对方,就见秦诏安冷冽深邃地眯起了眼睛。 “我来!” 秦诏安瞥他一眼,上前一步,就十分自然地把他给挤开了。 他拽开车门,把秦卿扶下车:“宝儿,当心点,地上有小石子儿。” 秦卿嘻嘻一笑:“哥,我都是大孩子啦!说孩子不大对,我都十六了,这岁数要是还在凿子岭,都能跟人定亲啦!” 这话一出,秦诏安瞬间僵硬,那脸色简直黑透了。 “瞎说什么?” 他郁闷地瞪眼秦卿。 而旁边,被抢了差事的关疏云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这兄妹相处颇有意思。 而这,却招来秦诏安一记冷眼,那眼刀子冷飕飕地刮在了他身上。 不过关疏云倒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轻笑一声,也就把这事儿给掀篇儿了。 …… 见到大伙儿陆续下车,许春雁也努力调整好情绪,脸上又重新堆满了笑容。 “宝儿,这地方真好,空气新鲜,有山有水的,看起来风水挺不错的呢。” “人要是在这儿待久了,身体肯定能越来越硬朗啦?” 其实许春雁说的都不是假话,红叶湾的环境是真的很不错,毕竟这可是秦卿事先特意挑选的地方。 “咱们四处转转吧?不是说外公外婆想要到乡下疗养吗?先看看哪里比较合适。” 秦卿主动提议,一双水灵灵直视着许春雁,眼中满是真诚。 许春雁没料到秦卿竟然还惦记着这件事,想到刚才在她那里碰的钉子,心里不禁暗骂了一句,面上却是热情似火。 她一把搂住秦卿的胳膊,带着她避开诏安等人的视线走到旁边小声说话。 “宝儿,妈知道你惦记你外公外婆,不过这事先不急,我记得听你提过,你尹叔叔的爱人是不是就住在这儿?” “我想去拜访一下她,谢谢她一直以来对你的照顾!” 不得不说许春雁这个借口真是冠冕堂皇,不知情的人还真以为她对女儿有多么疼爱。 秦卿看见许春雁眼里的算计,显然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见一见尹文池那个神秘的心上人了。 不过,她这人有点恶趣味,故意说:“啊这……确实是这个道理?” “不过咱们就这么贸然过去会不会给人添麻烦?毕竟我们连谢礼都没有准备,是不是显得没诚意啊?” “毕竟登门道谢嘛,礼节方面不能出差错,这可不是要上门做客的态度。 说完,秦卿又故意说:“怎么办?要不今天我们先回去,等准备好礼物再过来?” 许春雁心中一紧,暗骂死丫头事儿真多,但是眼看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差临门一脚她就能完成石秀红交代的事情,怎么能功亏一篑! “宝儿,你不是说你尹叔叔跟他爱人都很疼你吗?就算你不准备礼物,只要她见了你肯定会很高兴,不会跟你计较这些的!” “真的?那我去问问大哥和二哥,看他们怎么说。” 秦卿说着,作势就要往诏安诏平的方向走去,却被许春雁一把抓住。 许春雁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宝儿,不是妈说你,你今年都多大了,怎么还不懂事,这么一点小事都要让你哥哥们拿主意?” “怎么,难道你觉得妈会害你不成?” 秦卿心里真是笑得不行,不过许春雁这厚颜无耻的态度,也真叫她叹为观止。 今儿也是长了冷知识的一天呢,虽说这知识没啥用。 “那……行吧。” 秦卿忍着笑,说完就朝关疏云和秦诏安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大哥,二哥,云哥,难得来红叶湾一趟,我们去李阿姨家坐坐吧?”她冲着几人挤挤眼。. 秦诏安秦诏平愠着一口气,看了眼秦卿的胳膊,那是之前被许春雁挽住的地方,俩人就脸色不太好。 活像许春雁是什么脏东西,弄脏了他们的宝儿似的。 以至于,俩人只是“嗯”了一声,没再说其他的。 接下来,秦卿在前头带路,将许春雁带到提前布置好的农家小院中。 “就是这儿了。” 秦卿抬手一指前方独门独户的小院落,就见小院外用红砖垒砌成高高的围墙,透过铁门能看到里面是一栋白色的二层小楼,虽然没有城里的洋楼那么精致,却散发着一种质朴清新的感觉。 许春雁眼珠子一亮,她一脸急切地冲了过去,却不知几人看着她那冒冒失失的背影,眼神皆是冷了冷。 第262章 还不是一个短命鬼 秦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她可是已经做足了准备,打算给许春雁一个大大的惊喜! 许春雁压根不知道秦卿的安排,飞快的跑到小院门口,伸手用力一推铁门,发现这扇铁门竟然没有上锁,更是心花怒放,直接抬脚就往里走。 突然,只听一阵狗吠传来,紧接着许春雁就看到一条足有一人高的大狼狗直接朝着她的方向猛扑过来。 “啊!!!” 许春雁猝不及防之下被吓得尖叫一声,脚下重心不稳直接摔了个屁股蹲。 看着往她这边飞快跑来的大狼狗,她这时啥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就要往外跑,一边爬一边还不忘大吼。 “滚开!死狗,你给我滚开!” 许春雁拼命地挣扎,等她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浑身上下早就沾满了泥土。 狗吠并没有停止,只是这时她才发现那条大狼狗分明是被铁链拴着的,根本就够不着她! 许春雁明白了这一点,想到刚才,心里顿时怒火中烧。 “哎呀,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这时,落在后面的秦卿他们才终于姗姗来迟,秦卿看着许春雁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就是一阵畅快。 不过她面上却是一副不安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解释,“我刚才没来得及说,这里养着一条大狼狗,是尹叔叔专程找来看家护院的,没想到……” 许春雁听见秦卿这么说,顿时气得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咳不出来咽不下去。 “是谁来了?” 这时候就听屋里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显然屋里的人被这阵动静惊动了。 紧接着,就听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相貌清秀的中年女人从屋里缓缓走了出来。 只见她上衣穿着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衬衫,搭配一条黑色及膝长裙,长发简单地盘起,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书卷气。m. 不过女人的身体似乎很不好,脸色苍白带了几分病气,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就算这样也没有折损她的魅力,反而因为常年在乡下疗养的缘故,看上去竟然比同龄人更显得年轻。 看到眼前的中年女人这么精致优雅,许春雁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的脸在狱中被人砍过一刀,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刀疤。 想到对面的女人一直养尊处优,被人小心呵护,许春雁的眼里闪过深深的嫉妒。 凭什么! 同样是女人,凭什么别人就能养尊处优,享受安逸的生活,而她却要在别人家里当帮佣,看人家的脸色! “李阿姨!” 秦卿见到中年女人眼睛顿时一亮,甜甜地喊了一声。 “好久不见,李阿姨你这阵子过得好吗?” “宝儿,好久不见。” 女人听到秦卿的问话立即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随即将视线投向站在她身边的许春雁,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位是?” “我是宝儿的亲妈,听说你爱人和宝儿她爹以前是同事?你直接喊我一声许姐就行!” 许春雁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上来就让对方喊她姐,直接在女人面前摆起了架子。 “我也是听宝儿提到你,听说你一直都很照顾我家宝儿,真是谢谢你啊!” 听到许春雁这么说,中年女人不禁一愣,朝着关疏云的方向隐晦地瞥了一眼。 关疏云察觉到目光,不着痕迹地点了点头。 女人见了顿时心中有数,转头对许春雁微微一笑,“许姐,我看你衣服上沾了好多泥土,肯定不好受,我们身材差不多,我找身衣服给你换上?” “大妹子真是爽利人!” 许春雁正愁要怎么和对方套近乎,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心里就是一喜,立即答应。 她跟着进了屋,一双眼睛滴溜乱转,打量这间屋子。 她发现这个家收拾得十分整洁,看得出主人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不但院子里种了许多花卉绿植,屋里摆着的几个花瓶也插满鲜花,家里处处都透着生机。 除此之外,家具摆设都是上好的,好几件家具做工精致款式新颖,就连钱家那样的有钱人,家里的家具摆设都跟这里比不了! “许姐?” 许春雁看着眼前的一切怔怔出神,就听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呼唤,连忙回神。 “你说什么?” 许春雁转过头,就见女人将一件连衣裙递到她面前。 “许姐,你看看这身怎么样?” 许春雁一把接过,刚摸到连衣裙的布料就忍不住发出一声感慨,“这裙子的料子可真好!” 听到许春雁这么说,女人不禁羞涩一笑,“这是我爱人买来送我的,说是什么香江那边的流行货,今年新出的款式,我也不懂这些,就是感觉样子还挺不错的,应该挺适合你。” 许春雁见她主动提起爱人,顿时眼睛一亮,连忙接话。 “大妹子,你跟许姐实话实话,你一个人住乡下,他经常过来看你吗?” 女人好像没有察觉到许春雁的旁敲侧击,听她这么问,脸上露出一个幸福的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他挺忙的,不能经常过来陪我,不过只要他一有时间肯定会抽空过来看我,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反而处处为我着想。” 许春雁听着女人讲述她和爱人的幸福生活,觉得自己的境遇和女人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许春雁觉得她嫁人后就没享过一天福,反而还倒霉的坐了几年牢,好不容易出狱没钱没势,还要被石秀红指使做事。 她就没有顺心的时候! 可是这个女人明明是个病秧子,丈夫却一直宠着她。 许春雁看着小院里外的布置就能看出对方的日子过得有多滋润了! 真是太不公平了! 许春雁紧紧捏住拳头,眼里流露出强烈的嫉妒。 明明重生一回,她怎么就没有这种好运气! 不过许春雁很快就冷静下来。 她想到石秀红对女人的敌意,不禁咧了咧嘴角,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冷笑。 就算这女人运气好,碰到尹文池那样的好男人又怎么样? 还不是一个短命鬼! 第263章 摊牌了,他不装了 秦卿他们没有在小院多待,等许春雁换好衣服,几人在小院稍坐片刻就提出告辞。 “这里环境不错,特别适合老人家养老,外公外婆要是能过来,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秦卿没有忘记此行的借口,拉着许春雁在村里逛了起来,热心地为她寻找适合老人居住养老的房子。 不过许春雁根本没有耐心继续应付她,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懒得再跟秦卿周旋。 “宝儿,妈突然想起还有事,今天就先这样吧。” “外公外婆那边怎么办?” “没事!他们不急的!” 许春雁见秦卿揪着这件事不放,强忍着挤出一丝笑容,“时间真的不早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好吧。” 秦卿小脸一皱,神情低落,“我是不是没帮上忙啊?” “怎么会!你今天可帮了妈大忙了!” 许春雁想到总算见到尹文池传闻中的神秘爱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真诚。 秦卿见许春雁满面红光,瞬间就猜出她的心思。她眯了眯眼,但面上依旧表现得十分乖巧。 “既然这样,那咱们也快点儿回城吧,不然耽搁下去一会儿天都黑了。” “对对对!我们快点回去!” 许春雁现在归心似箭,见秦卿这么识趣心情又好了几分。 有了秦卿发话,事情自然没有办不成的,关疏云等人都没有意见,很快答应下来。 关疏云开车带着大伙儿回到城里,车刚停下,许春雁就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好像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秦卿见许春雁这一副着急的模样,连忙开口询问,“什么要紧事这么急,需要我帮忙吗?” 许春雁哪里敢让秦卿知道她的目的,听了这话急忙摆手。 “没事,就是一点小事,你们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不等秦卿再开口就直接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秦卿看着许春雁跑远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她这速度真是没谁了,参加运动会肯定能拿第一吧?” 关疏云听到她的感叹不由得弯了弯唇,“你这小脑瓜一天天都想些什么呢?” 他刚抬手想去摸秦卿她的头,就听身后传来一声冷哼,伸到半空的手不禁一顿。 “宝儿,我看有些人手脚不老实!” 秦诏安温和地笑着,语气却凉飕飕的。 关疏云无奈地一笑,他收回前言,之前他觉得秦家兄弟将卿卿保护得很好,现在看来根本就是保护过度! “宝儿,你看谁手脚不老实?我怎么没发现?” 秦卿看着关疏云故意装傻,感觉十分有趣。 “云哥,你这演技真是太差了!” 关疏云见她故意拆台也不生气,双手一摊。 他摊牌了,不装了! “好了,咱们先办正事要紧。” 秦卿被逗得轻笑连连,等她终于缓过来,连忙道:“我们先找一家招待所,看看那个女人要做什么。” 关疏云三人听她这么安排都没有意见,关疏云一脚踩下离合,直接将他们带到一家环境不错的招待所。 另一边,许春雁刚下车就立即找了处最近的电话亭,拨通那个已经无比熟悉的电话号码。 这次电话很快接通,似乎对方也在焦急等待。 “事情办得怎么样?” 石秀红的声音中有掩饰不住的焦急,一开口就是追问许春雁事情的进展。 许春雁见石秀红这么紧张,忍不住撇了撇嘴,一脸不屑。 她就看不惯石秀红颐指气使的态度,明明是她求人办事,态度还这么高高在上! “究竟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呀!” 石秀红的情绪越紧张,许春雁就越得意,没有她这个女人就是个废物,什么都办不成。 她在心里轻蔑地笑了一声,语气却是十分平静。 “放心,我已经查清楚了。” “真的?” 石秀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瞬间一喜,“你说清楚点!” 许春雁也想尽快摆脱石秀红,立刻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石秀红。 “你不知道那个女人长得有多好,明明是当妈的年纪,看上去就像小姑娘似的!不过,她身体不好,一步三喘的,看着就是短命相!” 许春雁想起女人保养得宜,比起同龄人要更加年轻的容貌,心里的嫉妒就无法抑制。 “我就知道她是个狐狸精!” 石秀红听到许春雁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通,一脸阴狠,咬牙道:“文池就是被这个女人勾走的,我绝对不会饶了她!” “你打算怎么做?” 许春雁见不得别人比她过得好,巴不得石秀红能狠狠教训那个女人,忍不住好奇地追问。 石秀红听到许春雁的问话,眼里闪过犹豫。 虽然她想立刻动手将情敌除掉,可是尹文池今非昔比,石家如今却再也不是当初那般,她想将情敌除掉,但是也不能脏了自己的手。 石秀红来回踱了几步,伸手用力扯着电话线,就连手背的青筋都浮现出来。 “这件事交给你处理,你来动手!” “你说什么?” 许春雁没想到她只是好奇地追问一句,这件事竟然就落到自己头上,顿时就不乐意了。 “石秀红,你说话不算话?我可是帮你把事情办成了,你还要我动手?” “你不要忘了是谁把你捞出来的,我能把你从牢里捞出来,也能再把你送进去!” 石秀红见到许春雁竟然敢反抗她的话,心中恼火。 但是她要做的事情很危险,绝对不能暴露自己,一定要格外小心。 “你放心,只要你能帮我把事办成,我是肯定不会让你吃亏的。” “这种事要是被人发现,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许春雁不傻,她一点都不想再掺和这件事。166小说 石秀红知道许春雁的性格,这就是见钱眼开,爱财如命的,当下语气放软,开始承诺许春雁好处。 “你放心,只要那女人一死,我就能跟文池破镜重圆,难道我还能少了你的好处?” 许春雁听到石秀红承诺的报酬,心跳都加快了几分。 没有人会嫌弃钱多烧手,她要是有钱了,还用得着看别人的脸色? 第264章 秦诏安,你就是嫉妒 “你没有骗我?” 许春雁一颗心突然砰砰跳个不停,想到马上要有一大笔钱,嘴角就止不住上翘。 但是,她也没有被石秀红的承诺哄得完全丧失理智。 许春雁可不傻,仅凭几句承诺就替人出生入死。 她受够了在牢里的日子,这辈子再也不要回那个鬼地方! 眼珠子转了转,她舔了舔唇瓣问:“嘴上说说谁都会,可万一我帮你把事情办妥了,你不给我钱怎么办?” “你什么意思?”石秀红听了这话声调都拔高了几分。 “你别急呀。” 许春雁笑着说:“要驴拉磨也得给驴吃草不是?你让我干活,不提前给点好处……” 她没再继续往下说,但那意思已不言而喻。 石秀红的心提了起来,她还以为这枚棋子还算好用,只要将脏活累活退给许春雁她就能高枕无忧。 没想到许春雁竟然这么不让人省心! “那你说要多少?” 许春雁头一回在石秀红这里占据上风,顿时得意地笑了,缓缓说出个数字。 “你怎么不去抢!” 石秀红差点没将手中的电话摔出去,她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 “一半,多一分没有!” “那看来这事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许春雁翻了个白眼,她笃定石秀红既然让她出手,就意味着石秀红不愿和这事儿扯上关系,但她早就想杀一杀这女人的威风了。 再说了,就冲石秀红这德行的,万一竹篮打水一场空呢? 她又不是脑子进水了,钱没到手说啥都是虚的,想让她白给人干活儿?那是做梦!! 毕竟……万一事后石秀红翻脸不承认了?人家有权有势,而她呢? 这一点,许春雁还是拎得清的,胳膊掰不过大腿。m. 石秀红一脸阴沉,心里真是骂娘的心思都有了。 她忍了又忍,才没好气儿地说:“你还真是钻钱眼儿里去了!” “算了。” 她长吁口气:“钱我会给你寄过去,但你小心点儿,别出什么岔子!” “放心放心,只要钱到位,我保证帮你把这事儿办得漂漂亮亮的。” 两人达成了协议,石秀红阴着一张脸,许春雁倒是春光满面。 不过挂断电话后,走出电话亭,她立即收起心中的得意,小心地冲四周张望。见没人注意她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 登时,她埋头疾行,快步朝街道对面走了过去…… …… 与此同时,招待所内,秦卿小嘴儿轻抿,她没什么表情地取下耳机。 “呵!!” 重重的一声冷笑,果然那俩人没个好东西。 秦诏安、秦诏平,这哥俩也在这房间内。 他们回春城后并未直接回秦家,毕竟不出所料,接下来几天有得忙,于是为行事方便,就住在了这家招待所中。 而秦卿一进屋就立即掏出无线耳机监听许春雁那边的动静,她猜到许春雁一定会向石秀红汇报,也早有心理准备,知道石秀红废了这么大周折,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但是!! 石秀红竟然起了杀意,甚至让许春雁动手? 呵! 秦卿再次笑了,任谁都能看出她这会儿正生着闷气。 “宝儿,来,喝口水。” 诏平拿起一只水杯走过来。 而诏安一看秦卿的脸色就已了然:“她们又出幺蛾子了?” 那两个女人,不管是石秀红,还是许春雁,都是一样的恶毒。 人间渣滓!没有任何底线! 诏平心说诏安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隐晦地瞪了秦诏安一眼,示意秦诏安闭嘴。 没看见吗,宝儿都气成什么样儿了,这人怎么还在这儿火上浇油呢? 诏平心里直嫌弃,简直不想认秦诏安这个大哥了。 而,秦诏安:“??” 心头一哽,讪不答地闭上了嘴巴,没敢再吭声。 毕竟……气大伤身。 真要是把宝儿气坏了,他还不得心疼死。 秦卿长吁口气:“算了,不提她们,反正她们的德行咱们早就清楚。” 她再次做了一个深呼吸,硬是压下了心头这股火儿。 诏平细细打量几眼她表情,见她似乎比起刚才好点儿了,这才不着痕迹地松口气。 “接下来你想怎么办?其实照我说,不如直接找公安。” 秦卿摇了摇头:“法律之所以称之为法律,是要按证据秉公办事的,咱们现在哪怕明知道她们不坏好心,可除非有铁证,不然锤不死她们。” 至于监听……她当然没忘记录音,可就算把录音带交上去又能如何? 行凶未遂,意图行凶,这些判得太轻了! 要么不出手,要么就直接把人摁死,免得再叫那两个人渣蹦跶,真是没得恶心。 至少秦卿是这么想的。 诏平失笑,神色柔和地抬起手,轻揉她的小脑瓜儿:“笨,你二哥我像那么没脑子的人吗?” “我说的找公安,不是直接告她们,而是将她们的企图泄露给公安,然后请求公安的支援。” “比如我们可以在李慧阿姨那儿进行部署,到时候,真要是发生点什么,也好抓他们一个现形!” 诏平半眯着眼,他身材颀长,长相又斯文,又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看起来就像个饱读诗书的文化人。 然而那狭长的眼睛满是精明。 秦二叔当年考上了公务员,这些年忙得足不点地,但也陆续升迁,而诏平算是子承父业,他大学读的是法律,秦卿所想到的那些事,他比秦卿更明白。 秦卿一愣,接着抬手挠了挠脸颊:“啊这……” 她感觉她不傻,但莫名有种智商被二哥碾压的感觉? 滴溜溜的大眼睛来回转了转,旋即微微弯唇乖巧地笑起来,甚至还轻轻眨眨眼,一副安静又讨喜的模样。 诏平失笑,再度揉揉她的头。 可另一边的秦诏安脸色阴沉,忍无可忍地问:“你揉够了没?再揉宝儿就秃噜皮了!” 诏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秦诏安就是嫉妒!有种你也揉啊,乱吃什么飞醋! 他隐晦地翻了个白眼,心里跟秦诏安决裂一秒,暂时决定,先不理大哥了。 大哥岁数越大越变态!那偏执的占有欲……嘿!是不是忘了,宝儿可不是他一个人的妹妹,而是他们老秦家,所有兄弟的妹妹! 第265章 汪汪,汪汪汪 秦诏安还不知自己被亲二弟嫌弃了,而另一头,秦卿认为二哥的法子比较可行。 但有个问题,城郊那个小院子是她提前布置的,而李慧阿姨是云哥帮她找来的人。 真要是引蛇出洞、瓮中捉鳖,难免得让李慧阿姨以身涉险,而那并不是秦卿想要见到的。 思来想去,她起身,“走,咱们去找云哥问问。” 爱吃醋的秦诏安立即黑了脸:“找他干什么?” 一提关疏云他就糟心无比,家里人口已经够多了,偏偏关疏云还总想着跟他们抢妹妹,真是够了。 秦卿憋不住笑:“好啦你,大哥,别总拉长一张脸,不然人家一看还以为你是千年老醋成精呢。” 秦诏安:“?” 那棱角分明的五官,霎时面无表情,可耳尖尖染上了一抹红。 他以拳抵唇,尴尬地轻咳一声:“瞎说什么?走了,不是说要找云哥吗?” 他立即起身,一步当先。 关疏云比他稍长几岁,所以就算是秦诏安,在关疏云面前,也得喊上一声哥。 …… “嗯?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也真是巧了。 关疏云见时候差不多了,想着秦卿还没吃饭,正准备去找秦卿,但他住在秦卿房间对面。 推门而出,正好撞见兄妹三人行色匆匆。 “不去哪儿,来找你呀!”秦卿两只手背在身后,笑得可可爱爱,像个热情澎湃的温暖小太阳。 关疏云一见她就想笑,这孩子仿佛有种天生的魔力,能叫人放下心防,心情也随她起舞,为她的欢愉而欢愉。 “找我什么事?是要一起吃晚饭?” “不啊,”秦卿说:“我刚刚和大哥二哥商量了下,想出个对策,但我看李慧阿姨……呃,云哥,你那边能不能帮我抽点人手?” “比如能打一点的,让他们埋伏在李慧阿姨附近,当然我也会参加,不过在事成之前我不适合露面,免得叫许春雁她们起疑……” 她这么一说,关疏云就立即懂了。 不过。 “你还真是多虑了。” “呃?” 关疏云轻笑,诙谐地冲她眨眨眼:“你以为李阿姨是什么人?” “什么人?” “难道你没发现她手上有茧?” “啊??” 秦卿是真懵了,仔细回想一下,她只记得李慧阿姨柔柔弱弱的模样,看起来就很弱不禁风,把“身体不好在乡下养病”这个人设演得入木三分。 而之前她注意力大多放在许春雁身上,倒是并未额外关注其他。 难道说…… 关疏云含笑点头:“李阿姨以前是个当兵的,不过这几年从前线转后勤。不然我怎么可能真的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做这种事?” 毕竟这事儿还是有点儿危险的。 秦卿:“……” 是她愚昧了! 呜呜呜,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云哥话里话外全一个意思,那就是李阿姨很能打,而既然如此,那就没问题了。 不过,为万无一失,秦卿仍是多问了一嘴:“那个……云哥,李阿姨她一个能打多少个?” 关疏云似笑非笑:“你猜?” 腹黑鬼! 她才不猜,略略略! 冲着关疏云扮了个鬼脸儿,她长发一甩,扭头就跑走了。 而关疏云则是笑着追上了她。 诏安诏平留在原地,一脸傻眼地看着打打闹闹的二人。 小二诏平无言以对,突然神色复杂地瞧眼秦诏安。 这一刻,他仿佛能够体会诏安的心情了。 娘西皮!他想弄死那个姓关的! 不,毕竟两家是亲戚,还是别弄死了,弄个半死不活吧! 诏平依然斯斯文文的,笑吟吟的,可眼神里头仿佛点燃一把黑色的火焰,那星火燎原,简直都快把关疏云给烧成灰烬了。 而关疏云呢? “呵~~~” 他笑着,今天也是相当充实的一天。 …… 几人走出招待所,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饭馆,简单解决一餐后,就由二哥秦诏平负责运作,来来回回地跑了好几趟。 而秦卿大多时候都是在监听,毕竟许春雁虽然已经答应石秀红要动手解决这件事,但并未明确提过是何时出手。 直至一切布置完毕后,他们再次驱车,赶到了郊外的小村子。 夜晚,除了偶尔从远处传来一两声狗吠,村里显得格外宁静。 那雅致的农家小院中,屋里点着昏黄的烛光,李慧坐在一把椅子上,她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随意地搭在了肩膀上,发辫顺着胸口垂了下来,人看起来也越发地柔弱温婉。 瞥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她微微地扬了扬眉,旋即将手中看了一半的书放回书架,缓缓起身关了灯。 正当她准备上炕时,突然听见。 “汪汪!汪汪汪!!!” 屋外的大狼狗像疯了一眼,竟然激动地叫了起来。 “大灰,怎么了?” 李慧眉心轻拧,她推门从屋中走出。 而就在这时,有人翻过围墙,借着夜色弯下腰,鬼鬼祟祟地藏进阴影中躲好。 李慧:“……” 哪来的小瘪三,在你姑奶奶面前班门弄斧! 她佯装困惑地看了一圈儿,依然一副温婉柔弱又很无害的模样,但眼神里头却像是噙着几分不为人知的冷笑。 “好了,大灰,别叫了。” “这不是没人吗,吓我一跳,还以为家里来人了呢。” 她弯下腰,安抚似地轻拍狗头,转身回屋将门上锁,这才往里屋走去。 进入房间后,简单地洗了一把脸,她就躺下了。 不过,心里倒是有点无聊。 怎么还不出手呢? 难道她装得不像吗? 疏云那小子之前给她打过电话,两人已经通过气儿了,不然她也不至于明明发现了那个小毛贼却还故意装作不知情。 小毛贼闯空门而已,哪怕是抢劫盗窃,也不过是挨顿教训关上一阵子,但他们的目的并非这个。 而是要从根源上遏止对方翻供的可能。 就像秦卿所想的那样,请君入瓮,再一巴掌摁死!大风小说 为此,她可不能太着急,虽说她身子骨都快锈了,迫不及待地想要活动下筋骨。 哎,真是发愁,等吧!再等等!对方准会坐不住,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一巴掌扇死她! 李慧漫不经心地这么想。 第266章 日他个仙人板板 不一会儿,就听屋里传来均匀稳定的呼吸声,仿佛主人已经睡熟了。 而黑暗中,一双阴狠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炕上的李慧,那眼神简直像一匹饿狼似的。 直至确认床上的人是真的已经睡沉了,这才迫不及待地,轻手轻脚地撬开了窗户,然后翻窗爬了进来。 这人小心翼翼地往炕边挪动着,借着窗外模糊的月色,一脸的贪婪,又带着几分迫切地瞧着那风韵犹存,温婉柔美的女人。 直至突然间,猛地扑了上去,大手按住李慧的嘴,同时将手伸向李慧的裤子。 “小瘪三!!” 刹那间,身下的女人睁开一双清明而冷冽的眼睛。 旋即就见她抬手,嘎嘣一声:“啊——!!” 那人猛地惨叫起来。 那是个男的。 他又惊又怒,立即掏出揣在怀里的水果刀,猛地刺向了李慧。 “臭娘们儿,给脸不要脸的贱东西!临死之前老子让你爽爽那是看得起你,你竟然敢掰断老子的手?” “看老子我不弄死你!” 李慧讽刺地瞥上一眼,“我可去你的吧!” 直接一脚,就将男人踹飞了出去。 咣当一声! 倒地的男人正要爬起来,然而惨白雪亮的手电筒光线朝他这边扫射过来。 登时驱散了漆黑夜色,叫他无所遁形。【1】 【6】 【6】 【小】 【说】 同一时间,四面八方陆续有人朝他冲来,那些人穿着公安制服,甚至有人还佩戴着枪套。 男人一懵。 许春雁!! 你敢坑老子?? 这分明是设了一个局,就等着他过来呢!! …… “不许动!把手抬起来!” 那些公安拿枪指着这个之前意图行凶的男人,男人身形矮小,长得又黑又瘦,但看面相就是个狠岔子,一股子亡命之徒的做派。 他这会儿咬牙切齿,恨恨地瞪着这些公安们,旋即才不甘不愿地举起手,抱着脑袋在地上蹲好。 立即有人拿着手铐上前,将他双手在身后反铐住。 “同志,没事吧?” 有人走向李慧,李慧一扫之前的柔弱娇态,竟是笑得意气风发,且还一副相当豪爽的模样。 “没事儿。” “不过……怎么是个男的?” 之前她就有点起疑了,她本以为来的会是个女的,会是之前那个被秦卿他们带过来的中年女人。 但…… 算了,懒得想了,反正有当地的公安同志呢。再说了,人都已经抓住了,大不了就费事一点,顺藤摸瓜。 李慧大咧咧的,想得很开,松开了发辫,又捋顺了长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头上,同时低头点了一支烟。 而另一边。 离这儿不远有片草垛子。 秦卿正蹲在草垛子后头,两手踹进袖子里,正冻得斯斯哈哈的。 毕竟才刚开春,天气到底还是冷了些。 当李慧那边出事儿时,秦诏安正面无表情地训斥她:“你凑什么热闹,让你回去偏不回,这边有我和诏平就够了,再说,还有云哥,还有那些公安同志们,肯定不能叫人跑了。” “哎唷!”秦卿皱巴着小脸儿,她大哥念得她耳朵都快长出茧子啦。 “就让我在这儿逮一下吗,不然我就算回去也肯定坐不住。” 秦诏安面无表情地瞪着她:“最后五分钟!五分钟后,我就是绑的,也得把你绑回去!天气这么冷,要是把你冻坏了,奶奶他们能吃了我!” 说着,秦诏安脱下自己黑西服披在秦卿的身上,并且还没好气儿地握住秦卿的手,凑在嘴边哈了一口气,帮她搓热一双冷冰冰的小手。 秦卿笑弯了大眼睛,她哥真是越长大越傲娇,真是太不诚实了,明明就是心疼她,偏要用这副凶巴巴的语气。 幸亏自己了解他脾气,不然没准真被他给吓跑了。 “咣当——!” 正好这时,李慧将那个男人踹出屋门。 秦卿探头一看,“抓住了,走!” 她一下子窜起来,抢在第一个,像阵小旋风似的从草垛子后面冲出来。 然而等离得近了,她一阵傻眼。 “啊这……” 咋回事? 咋是个男的? 许春雁她变性了?? …… 此时那男人已经被制服,他正点头哈腰地赔着笑。 “同志,同志!我就是看这户人家挺富裕的,这不是在外头欠了一屁股饥荒……” “那个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您就把我放了吧?” 男人笑得一脸虚伪。 李慧呵呵一声:“你可得了吧,明明就是想先强了我,然后再一刀了结了我,特么的人渣……可恶心死我了!” 李慧一脸反胃。 这时看见秦卿她们,她脸色又一变,换上惊讶的表情:“小宝儿,疏云?” 她一脸无奈:“不是都说了,这边的我能解决,怎么还大老远的跑上这一趟?” 关疏云笑:“卿卿不放心,担心出什么岔子,怕您有危险。” 李慧一言难尽地咧着嘴:“啊这……担心啊,”她自个儿琢磨了一会儿,忍俊不禁。 “我还真是好多年没被人担心过了,枪林弹雨早就习惯了。” 不过如今已经转为后勤,不再在前线冲锋陷阵了,回想从前那段热血时代,她心中欷歔,感触颇多,怀念也多。 而这时候,那男人软磨硬泡,却见一点效果都没有。 心知完了。 眼珠子一转,竟突然撞开公安想要逃跑。 秦卿:“???” 无语。 这是嫌命太长了? 关疏云眼疾手快,长腿横扫而出,直接将对方踹倒在地:“老实点,嗯?” 他笑着,但笑不达眼。 男人:“……” 点子真是背到家了,许春雁,你给老子我等着! 男人磨了磨牙,一脸愤愤地心想。 不久,他们这些人上了车,一路呼啸着回到市公安局。 这必然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晚。 公安这边很有效率,连夜提审那个男人。 男人起初咬定他不过是想进去偷点东西,但架不住疲劳轰炸,再加证据确凿,又有李慧这个不像受害者的受害者指证。 男人:“……” 真是日他个仙人板板! 直至天快亮时,这男人蔫了吧唧的,垂头丧气地招了。 “是许春雁……” “她让人给我送来一封信,里头还夹了一百块钱……” 第267章 小心驶得万年船 当那边进行紧锣密鼓的审讯时,春城钱家。 “咣咣咣,咣咣咣!!” 一阵猛烈的拍门声响起,接着是一个尖酸刻薄,一听就很不耐烦的声音。 “许春雁!” “都几点了,竟然还不起来做饭?” “以为我们老钱家的钱那么好赚吗?你是来打工的,可不是过来享福的。” “赶紧给我起来!!” 楼下一个杂物间,这里摆放着一张铁丝网的单人床。 许春雁听见钱婷婷骂骂咧咧的拍门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昨晚她实在太兴奋了,心想之前狠敲了石秀红一笔,等办完这件事儿就能有笔不菲的收入,满心盘算着等钱到手怎么花,谁知翻来滚去的,直至天亮才堪堪合眼。 然而,没睡多久就被钱婷婷给吵醒了。 “醒没醒呢?你是猪吗?还是聋了?起来!!”. 钱婷婷的语气越发暴躁。 许春雁皱了皱眉,“知道了,这就起!” 一早被吵醒,再加上缺觉,叫许春雁感觉疲惫至极,也因此血压较低,心情很是不好。 死丫头! 她磨磨蹭蹭地穿上衣服,冲着房门狠狠翻了个白眼儿。 等老娘发了大财,看老娘不……她阴森地眯起眼。 不久,许春雁推门而出,迎面正好撞见钱婷婷。 钱婷婷神色阴郁,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在那儿没好气地说:“赶紧的,出去帮我买早饭,我想吃豆浆油条了!” “我都快要饿死了……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用眼刀子狠狠剐了许春雁一眼,那颐指气使,又高高在上的态度,叫许春雁险些没忍住。 心里来了一股火儿,她差点直接骂回去,好在她及时地惊醒过来。 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她赶忙冲着钱婷婷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二小姐,您别生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我这就去买,您等我一会儿?” 钱婷婷翻了个白眼儿,她打一开始就不待见许春雁,如今见对方这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不但没觉得爽快,反而越发地厌烦起来。 “别磨蹭,对了!再给我来一碗庄记的豆腐脑,别忘了加点蒜……行了,你快点去,晚了就买不着了!” 说完她像驱赶苍蝇似地轰了几下。 许春雁脸上带着干笑,强压心底的恼怒,但转念一想,就伸出了手:“二小姐,这买早点的钱……” “怎么?” 瞥了一眼面前这只粗糙的手,钱婷婷一声冷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奶前天给了你不少钱!” “那是老太太心善,给我看病用的……” 许春雁想要解释,却被钱婷婷一瞪,后面的话不得不咽了回去。 看钱婷婷这架势摆明了就是不肯给钱,她说得再多也没用了。 许春雁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叫嚣。 抽她!干她!狠狠教训这个姓钱的死丫头片子!看她往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此时她简直恨不得直接冲上去将钱婷婷的脸抓烂,可一想自己来到钱家的目的,又不得不憋屈地忍下。 “那、那成吧……我知道了,我这就出去买。”她低下了头,遮挡自己阴沉的表情。 “哼,算你识相!” 钱婷婷冷笑一声,也不管许春雁怎么想,转身抬脚就往客厅走去。 而许春雁盯着钱婷婷的背影,在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下一秒,她的脸色猛地一变。 “等等!” 许春雁喊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走,快速走到钱婷婷面前,一把抢过她刚拿起的那份报纸,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二小姐,这份报纸是前天的了,你想看报纸我出去顺便给你带一份新的!” 说着,不等钱婷婷反应,许春雁就急急将报纸拧成一团,抓在手里就朝大门跑去。 “有病吧?!” 钱婷婷被她这一出整得莫名其妙,看了一眼时钟,干脆抬脚往二楼走,打算先睡个回笼觉。 许春雁一口气跑了十来分钟,确定没人注意到她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找了个垃圾桶把手里的报纸一丢。 见到报纸被其他的垃圾混在一起,她的嘴角就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 但不知为何,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她这右眼皮蹦蹦蹦地一个劲儿乱跳,叫她心里莫名地慌乱。 但不论如何,小心驶得万年船,总归谨慎一点出不了大错…… 这样想着,她转身拐进附近一条街,没直接给钱婷婷买早点,而是自己点了份小笼包,不紧不慢地吃了起来。 可惜,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太久。 等她拎着早餐回去后,照例被钱婷婷挑剔了一番,她赔着笑脸儿,之后就时不时地看眼挂在墙上的钟表。 红叶湾那边的事情如果顺利,对方会在九点过来给她报信儿,这是事先早就约定好的。 可她等了又等,眼瞅着都已经九点十五了,却迟迟没收到消息。 她皱了皱眉,不知怎的,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 为此她焦躁不安,不停在客厅来回踱步。 钱婷婷懒洋洋的从二楼下来,险些和许春雁撞了个正着。 “啊!你想吓死我吗?” 她恼怒的瞪过去,“也不看看这都几点了,杵在这里做什么,我让你帮我熨的衣服呢?还不快去拿过来!” 许春雁一哽,本就懒得搭理钱婷婷,这会儿更是恨不得直接把钱婷婷的嘴巴缝上。 然而。 “叮咚,叮咚。” 有人按响钱家外头的门铃。 钱婷婷皱了皱眉:“还不滚去开门!” 许春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声地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 然而,推开房门后。 “同志?你们……这是?”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门外那两个穿着一身儿军绿色的公安,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登时那脸色也白了起来。 正好钱婷婷朝这边探出头,一脸纳闷:“你们干啥啊?找谁啊?” 那二人对视一眼,旋即,其中一人掏出证件,另外一人说:“你们谁是许春雁?” 钱婷婷:“?” 一脸懵逼地看了看许春雁,突然眼珠子一转,竟然立即嚷嚷了起来。 “她,就是她!” “她就是许春雁,是你们要找的人!” 第268章 长脑子了 她竟然还一脸激动,仿佛终于抓住许春雁的小辫子。【1】 【6】 【6】 【小】 【说】 “好啊,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 “她之前是个劳改犯,这可是个有过前科的!” “她是不是又犯了什么事儿?同志你们赶紧的,把她抓回去关起来!” 许春雁:“……” 心里一咯噔,脸色也越发地苍白了。 她勉强定了定神,赔着笑脸说:“同志……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我就是在这家帮佣的,一直都待在家里,哪里都没去过,怎么会跟什么案子扯上关系?” “我……我这真是清白的!” 她办事儿很小心,这些人绝对查不出来,所以她只要一口咬定,抵死不认,这些人肯定拿她没办法。 只是…… 红叶湾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就突然引来了公安? 而那两名公安侧开一步,特意挡住了许春雁的出路,之后一脸正色说:“许春雁,你涉嫌和一起女干杀案有关,还请和我们回去一趟!” 虽说用了个“请”字,但对方却已立即铐住了许春雁。 当冰冷的手铐落在许春雁的手腕上,她突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一时之间,仿佛被拉回了十多年前,仿佛当年在法庭上,被法官宣判的时候…… 而狱中种种不堪回首的经历,也霎时之间,如排山倒海地向她汹涌而来…… …… 另一头,市局。 “大哥,二哥!” 离老远看见在市局门外抽烟的秦诏安和秦诏平,秦卿就扯开小嗓子冲二人喊了一声。 因为这个案子,诏安等人没怎么休息。不过秦卿到底是个女孩子。 本来想留在这边和他们一起等消息,但后半夜时硬是被诏安给撵回去了,让她在招待所好好睡觉。 只是,虽说一脸无奈地回了招待所,但到底是睡不着,索性钻进空间了,喝了杯咖啡,然后亲手做了几个菜品。 等天亮后,她立即拎着饭盒赶了过来。 看到诏安诏平略显憔悴的样子,秦卿很是心疼。 熬了一宿,眼睛里抖都出红血丝了,下巴上也冒出一些青涩的胡茬儿。 “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怕把手勒疼了。” 看见秦卿手里提着好几个饭盒,还装了些饮料和水果,那一大兜东西一看就沉甸甸的。 诏安不禁皱起眉:“东西给我,我来拿着。” 秦卿笑:“其实不重的。” “那也不行!” 而另一边,二哥诏平却是早已被食物的香味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笑着摸了摸秦卿的头,然后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唔,果然热乎乎的包子最好吃!” “还有豆浆呢!” 秦卿不禁笑起来,看见二哥吃得这么满意,她自个儿心里也挺高兴的。 “来,大哥,二哥,你们先喝几口豆浆,小心别噎着。” 诏安点了点头,拿起豆浆喝了,感觉身体的疲劳瞬间消散不少。 这是当然的,毕竟这豆浆是用灵泉水熬出来的。 过了一会儿,诏安才缓缓开口,对秦卿说起昨晚连夜审讯嫌犯的结果。 “那个男人已经交代,说自己是许春雁花钱雇的,要他半夜潜入小院把人除掉。” 秦卿听得眼睛一亮:“这样看来案子进展还算顺利,是不是快能结案了?” 诏安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诏平。 这时候诏平已经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拿起豆浆喝了一大口,对秦卿解释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 “怎么说?”秦卿不禁皱眉,狐疑地说:“既然嫌疑人已经招了犯案经过,难道还不能定案?有什么问题吗?” 诏平长吁口气。 “如果这件事是别人做的,也许事情到了这一步就彻底解决了。” “可惜,我们低估了许春雁的狡猾。” “她大概从一开始就想过,担心事情败露连累她自己,所以她做得很干净。” “她托人给那个男的送了一封信,里面夹着钱,让那人按照信上说的去办事。” “可信上的内容不是正常手写的,而是用报纸上剪下来的字拼凑成的。” “她竟然小心到这种程度!” 二哥诏平甚至有点儿哭笑不得。 这算什么,吃一堑长一智吗?那女人比起从前,确实是长了不少脑子。 而也是因为这,叫目前这案件陷入了僵局,没法一下子就把许春雁给按死。 因为诏平已经想象到了。 虽说公安去抓人了,但就算抓来又能有什么用呢?以许春雁的性子绝不会承认,甚至还很可能会倒打一耙…… 秦卿:“……” 听过之后,也不禁沉默了下来。 她之前一直觉得奇怪,甚至怀疑是不是她的监听设备出了问题,否则怎么没听不到许春雁雇凶杀人的事。 她完全没想到许春雁竟然搞了这种小把戏,竟然能想到利用报纸拼凑出一封信交给嫌疑人。 可是如果不能给许春雁定罪,那他们之前的努力岂不是功亏一篑? 而如果不能坐实许春雁雇凶杀人的事,许春雁没了后顾之忧,也就不会狗急跳墙,更不会供出幕后主使的石秀红,这样下去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卿眼珠转了转,突然想到可以检验附在信件上面的指纹,但转念一想,又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这时正值八零年代,以现在的技术根本就无法做到。 “怎么办呢?” “难道就这么放过她?” 秦卿思忖起来,总觉得又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诏平拍了拍她的肩:“先别愁,不如再等等,毕竟她人还在路上呢,公安这边还没开始审她。” “对,宝儿,你别担心,肯定还有别的法子。” 诏安和诏平对于事情的发展也感到无奈,谁都没想到忙活一晚上就只调查出来这点线索,并不能直接给许春雁定罪。 但是看到秦卿这么失落,他们连忙安慰她。 秦卿见哥哥们这副模样,心里顿时一暖。 不论何时,她的背后总有支持着她,守护着她的家人,她有这样爱着她的亲人,不论面临多大的难关都肯定能顺利度过! “嗯!我知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还有办法!” 她用力地点了看一下头,不过…… 第269章 狭路相逢 “事情已经发展到这步田地,许春雁肯定会发现之前一切全是我们提前布置好的。” “说不定她接下来还会有动作,还有云哥那边也在调查石家的事情,说不定已经有所发现。” 往好的方面想,这局面还不算太赖,所以秦卿打起精神来,像是在自我安慰,也仿佛在给诏安诏平打气。 秦诏安、秦诏平,这俩人看着秦卿,不知怎的就笑了起来,纷纷抬手想揉揉她的小脑袋。 结果,狭路相逢! 彼此的手,碰在了对方的手上。 刹那之间! 二人纷纷看向对方,秦卿被夹在了中间。 他们的个子比较高,视线隔空交轨,登时一阵滋啦啦的火花声传来,一副互不相让的模样。大风小说 而秦卿呢?她还在摸着小下巴思忖,对这场无声的争锋丝毫不知…… …… 又过了许久。 秦卿离老远看见许春雁被公安带了回来。 不过公安走得急,双方没来得及打照面,许春雁就已经被带进了一间审讯室。 “你看看,这东西眼熟不?” 公安坐在许春雁对面,一边将信件递到她面前,一边打量她的脸色变化。 许春雁心里一咯噔,真是恼恨得要命。 靠不住的废物!果然出事了,竟然这么快就把她招出来了! “同志,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反应在公安的预料之中,如果罪犯能干脆的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世上就没有难破的案子了。 “嫌犯已经招了,说是你花钱雇他杀人,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公安故意重重一拍桌面,威慑许春雁。 许春雁心里一紧,后背都冒出一层冷汗。 她攥紧手心,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冤枉啊!我都不认识你们嘴里说的人是谁,自从出狱后我就洗心革面,一直在钱家帮佣哪里都没去过,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同志……你们肯定误会了!” “对,我承认过去我是做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我已经接受改造,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同志,你们该不会是因为我过去的案子才怀疑我吧?” 她这话说得很有技巧,暗指这边没有确凿的证据,只是因为她过去的案底才怀疑这件事与她有关,换言之是在说人家先入为主。 公安皱紧了眉毛,不禁脸色发黑。 “别想耍花招,我们查案都是秉承公正公平的原则,我们找你过来协助办案,是为了将案件查清,绝对不可能制造冤假错案!” “啊?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许春雁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表情,可眼神里头飞出几分嘲讽来。 公安眉心再次打了个死结,“行了,废话少说,接下来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必须老实交代!” 她打开一份档案,将照片放在许春雁面前。 “这个人你认识吧?” 许春雁依照公安的指示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点了点头。 “认识,这人和我是狱友,比我早一些出狱……” 公安得到许春雁的肯定回答,神色稍缓,又取出另一份档案,“那这个男人呢?” 许春雁看了照片,茫然的摇了摇头。 “不认识。” “你看清楚!” 公安凝视着许春雁,不错过她的任何反应。 许春雁任由对方打量自己,依旧是一副迷惑的模样,好像真的不认识照片上的男人。 “你敢保证你没见过这个男人?” “同志,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怎么可能见过他?” 许春雁的手慢慢地攥了起来,但脸上还算淡定。 公安却险些气笑了。 “这事还真是蹊跷,你的这名狱友可是已经承认,是你给她传了小纸条,通过她的关系联系上她的弟弟,让她弟弟帮你做事的,难道她会说谎?” “同志,我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去监狱打听一下就知道,我跟她一直就不对付,你看看,我这还被她打得掉了两颗牙齿!” 许春雁为了证明她和这名狱友关系不佳,张开嘴让公安看她嘴里缺了的两颗牙。 “我看她就是故意陷害我!说不定是她跟人有仇,让她弟弟去杀人,反过来栽赃到我头上!” 她做出一副愤怒表情,仿佛她真是被人冤枉的。但其实…… 她跟这个狱友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在牢里发生过械斗,如果不是这名狱友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现在她就不止毁容这么简单,这条命怕是就交代了。 之后,她和对方聊过彼此的经历,没想到狱友的经历跟她竟然还有几分相似,十分聊得来。 不过牢里的女犯人有各自的小团体,为了能在牢里过得好一点,她们之前都各自依附混得开的大姐头,只是这两个大姐头关系一直很僵,之前械斗就是这俩人挑起的。 于是她俩一合计,干脆约好不暴露真实关系,暗中互相照应。 而这,也成为她如今的底气。 没人知道她和那个狱友私交有多好,就算如今被拱了出来,她也完全可以凭借这点把她自己摘干净…… 一念至此,她眯了眯眼。 …… 这场拉锯战历经了三天。 长达三天的事件里,许春雁一口咬定不认识对方,谁知泼了那狱友不少黑水,口口声声说人家在陷害她。 甚至还提起她和李慧无冤无仇,并无动机做这件事等等。 总之三日之后,她险之又险,终于被放了出来,不过公安那边对她的怀疑并未解除。 那名负责审问她的公安一脸深沉:“以多年经验,我几乎敢断定,这事儿就是她干的!但她死活不招……” “头儿,咱们就这么把她给放了,这真的好吗?” 那公安一乐,拍了拍同事的肩膀:“你是刚来的,得学着一点儿。” 或许在许春雁看来,她算是暂时安全了,然而,真相真是如此吗? 公安这边也有公安的打算。 第270章 傻丫头 秦卿他们一开始是住在招待所的,奈何这场拉锯战实在太过持久,为了方便一些,索性就搬到市局对面的一家小旅馆中。 正好刚吃完饭,几人从旁边的小餐馆出来,正好和许春雁撞了个正着。 彼此看见对方个,都是一愣。 紧接着,许春雁就阴下了脸色。 “死丫崽子,真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你竟然敢设计陷害老娘?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贱货!” 她拉长一张脸,一股脑儿地冲到秦卿面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那眼神里头甚至闪烁着疯狂! 这几日的时间,已经足够她明白,她被这死丫崽子给涮了!! 之前秦卿故意带她到红叶湾,就是为了引她上钩的! 许春雁双眼通红,好像要杀人一样,这一下使出十足的力气,恨不能毁了秦卿这张漂亮的脸蛋,免得她看着心烦。 然而。 “许春雁,你给我住手!” 诏安一步踏出,立即做出了反应,迅速一脚踹倒了许春雁。 旁边诏平也神色一凛,不再是一副温润微笑的模样,反而抬手一拨拉,将秦卿护到了身后。 你敢动宝儿一下,我现在就废了你!” “秦诏安——!!” 许春雁咬牙切齿,她摔在地上,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膝盖都磕青了,面孔扭曲地仰起头。 秦诏安一脸冷厉,他一步迈出,看着许春雁之前想扇宝儿的那只手,突然咬了咬牙,一步踏出。 看那模样,竟像是想废了许春雁一条胳膊似的。 然而许春雁一激灵,就地翻滚了一圈儿,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可同时她也流下了满脸的冷汗。 “秦诏安,你敢?!” “我怎么不敢!” 诏安一脸的冷漠:“许春雁,我已经忍你够久了!” 当年若非他年纪太小,他肯定会第一个对许春雁动手,而今他和诏平他们已经长大了,但之前碍于宝儿的计划,他不得不按捺。 可如今? 既然已经撕破脸,那就没什么好估计的了! 他那一脸冰冷叫许春雁看得胆寒,身子一哆嗦,她急中生智,突然就喊了起来。 “来人啊,快来人啊!” “看看这是什么不孝女!竟然在公安局门口指使别人对她亲妈大打出手啊!这是想要了老娘的命啊!” 这番哭嚎,很快就引来一群好事者围观。有那不明真相的,不禁私底下议论纷纷。 “哎唷,这咋回事儿?这是亲娘俩?” “当姑娘的找人打自个儿的亲妈?” “这可真叫个缺德的!” “咋能这样呢?” 那些人妥妥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诏安脸色一阴,“你给我住口!” 他阴冷地看着许春雁。 就在他忍无可忍时,一只小手突然扯住了他衣袖。 “哥,没事儿,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她冷冷地看眼许春雁,又瞟了瞟周遭的路人。. “这女人当年为了荣华富贵抛夫弃女,后来做了十几年的牢,这回甚至还卷入一起女干杀案件呢,成了个幕后主谋怂恿别人作案。” “你们在为她打抱不平?” “呵呵。” 她这么提了一嘴,又笑了一声,就再不讲话了。 小二诏平也笑了,一副笑吟吟的模样:“是啊,这什么时候……这种人竟然成弱势群体了?这还真挺好笑的。” “对面儿就是市局,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里头问问。” 诏平一帮腔,霎时间,那些围观的一脸呆滞,接着满脸讪讪,赶紧往后躲了躲,一副生怕摊上事儿的模样。 但与此同时,也不禁瞅了瞅许春雁那头。 嘿,还好意思嚎呢! 这人是咋回事儿? 原来是她自己不干不净的,是她自个儿有错在先?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凑什么热闹,赶紧的,该干啥干啥去吧。” 不多时,那些人就散了。 而对此,许春雁已经傻眼了。 …… 秦卿一步迈出,她逼近了许春雁。 “有句话我一直想跟你说,但之前没找到机会。” 她皱着眉。 “别再说什么闺女不闺女,亲妈不亲妈的,在我看来,在我们老秦家看来,你连我妈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我有我自个儿的妈,你又算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 “就那么想往你自己脸上贴金?” “你当年怀胎十月生下我,可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你从秦家离开时,踹过我一脚,害我撞伤了头。” 那个时候,年幼的小娃娃,其实已经死了,也是因此才换成秦卿取而代之。 “所谓的母女情分早在那时就已经消耗光了,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而你最好管住嘴,不然再叫我听见什么乱七八糟的,别怪我活撕了你!” 她俏脸儿猛地一沉。 哪怕这些年被秦家保护得很好,可她到底是见过一些风浪的。 平日看似柔软,看起来仿佛乖乖甜甜脾气很好的样子,那却并不代表她真的是个老好人。 她只在自家人面前温柔乖巧而已,对外,她也有她自己的气场。 当她冰冷的眼神落在许春雁身上,许春雁愣了愣,突然间哑口无言。 这一刻,她突然想到了秦淮山。 秦卿此刻的眼神,就仿佛年轻时的秦淮山,锐利,充满了寒意,仿佛随时能暴起伤人一样,活像林中的猛兽一样。 看起来十分地瘆人,也叫人下意识地不禁畏惧。 …… 须臾,许春雁颤巍巍地跑了,而秦卿等人则是走进了公安局。 这几天他们经常过来了解案件情况,也是因此,这边的公安一看见他们就不禁笑了。 接下来,由小二诏平出面,负责这方面的交际。 而秦卿则是沉沉地长吁口气。 诏安守在她身旁,垂眸看了她几眼,才低沉地说:“不开心?” “回头哥帮你套她麻袋?” 秦卿:“??” 一听愣住了,接着忍俊不禁:“哈哈,不用不用。” 她摆着小手,她哥真是太逗了。 突然想起小时候,自己曾挨过欺负,当时大哥就带着二哥他们给人套过麻袋。 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优良“习惯”竟然延续了下来。 秦卿噗嗤噗嗤的,笑得不亦乐乎,小脸儿也红扑扑的,就连眸子都水润了。 秦诏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看样子宝儿心情应该转好了,这就好,小丫头笑了,对他而言,天就晴了。 不然看她之前那模样,诏安心里是真挺难受的。 他家宝儿,还是笑着比较好,笑得无忧无虑的,而外面那些风风雨雨,有秦家呢,也有关家,有长辈们,也有他们这些当哥哥的帮她抵挡。 她只需要放心成长就好。 “哥……” 秦卿笑够了,身子一歪,靠在了秦诏安的肩膀上。 “嗯?” “没怎么,就是突然想叫你一声呀。” 秦卿冲他眨眨眼。 秦诏安不禁弯了弯唇:“傻丫头。” 他摸了摸秦卿的小脑瓜儿,然后看向正和公安交涉的小二秦诏平。 …… 第271章 永远的后盾 不久,小二诏平朝这边走来。 秦卿见状立即看了过去。 “二哥,怎么样?” 诏平眉心轻拧,旋即摇了摇头,“出去再说。” 秦卿心里直打鼓。 其实都这么多天了,她早就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毕竟许春雁那边办事太小心,小辫子藏得太好了。 历经了连续三日的审问,进展不顺已是明摆着。 但如今见诏平这副模样,秦卿仍是不禁皱了皱眉,感到心情压抑了些。 须臾。 几人来到公安局外。 诏平看似温和,但长大后变得越来越自制,他擅长情绪管理。 不过这会儿他十分烦躁。具体烦躁到什么程度呢?大概就是想来一支烟,这东西能解压,也方便他梳理一下自己的思路。 不过看了眼秦卿,诏平克制住了。 他说:“这边进展不大乐观,许春雁这事做得滴水不漏,哪怕有人指证,并且明确她本人具有嫌疑,但缺少关键性的证据。” 之前他跟公安谈话时,对方提起已派人去许春雁那个狱友家中走访求证,但之前受雇许春雁的人是那位狱友的亲生弟弟。也因此狱友的证词做不得数。 除了狱友外,公安派人去了一趟第三监狱那边,那边的犯人并不知晓许春雁二人的私交。 总之如今没法为这事儿定性,看样子只能放许春雁出去,先让她逍遥一段日子。 秦卿眯了眯眼。 “呵……” “我还真是小瞧了她。” 那人干过许多没脑子的事情,她大概是先入为主了,果然,就像那句话说的,狮子搏兔犹用全力,而她这些年过得顺风顺水,看待一些问题时,也难免想当然了些。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吃一堑长一智,既然她已经进化了,那么,我也必须尽快蜕变才行。” 不然迟早有一天,倘若她这边的思想观念停留原地,而不知长进。兴许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许春雁算计了。 那是个小心眼儿的人,两人梁子已经结下了。千万不能给那个人机会,不然一旦那人翻盘,肯定会对自己痛下黑手。 她必须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 秦诏安在旁看着,他神色一凛,他漆黑又锐利的瞳眸散发出几分深沉来。 “宝儿。” 他一步上前,揽住了秦卿的肩膀,将人按进自己怀里:“别怕,万事有哥在。” 秦卿一怔,接着,倒是轻松愉快地笑了起来。 “嗯,我知道,我可是有靠山的,你们是我坚强的后盾!” 她笑容闪耀,而诏安诏平见她笑得温软又甜美,两人也不禁弯了弯唇,倒使得气氛越发圆融了起来。 然而,另一头儿…… 许春雁已经回到钱家,她刚一进门就遇见钱老太太从楼上下来。 看到许春雁,钱老太太还愣了一下。 “小许?你回来了?婷婷不是说你……” 钱老太太一脸错愕,想起这几天钱婷婷软磨硬泡,没少在她耳边说许春雁坏话,而许春雁也确确实实是被公安给带走了。 原本钱老太太觉着,这事儿里头兴许有什么误会,可转眼就是三天,真是叫人不信不行。 毕竟,假如许春雁真是清白的,早就叫人给放回来了,哪还至于拖上这么久。 因此,如今见到许春雁,老人心里五味杂陈,那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孙女让她解雇许春雁的事,有些为难。 这老太婆怎么回事? 难不成…… 许春雁心里一咯噔,但脑子里头转了转,连忙挤出个笑容,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老夫人……对不住,让您操心了。” 她竟然一脸内疚,仿佛她多自责似的。 “我真是没想到,以前……您也知道,我成分不好,我坐过牢,以前在监狱服刑时,当时有个大姐看我不顺眼,就没少欺负我。” “这回她弟犯了事儿,竟然乱咬一通,竟然污蔑我……” 她一脸委屈,竟然哭了起来,人还透着一股子消沉劲儿,仿佛是被这事儿连累得不轻。 钱老太太本来心有芥蒂,但一听这,顿时就愣住了:“咋回事?” “他们冤枉你?” 许春雁隐晦地弯了弯唇,旋即又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立即说:“没事儿,都过去了,就是不知道……” “老夫人,您给了我一份工作,您对我有大恩,可二小姐一直不大喜欢我,这回又出了这种事儿。” “我……我还能再干下去吗?”她期期艾艾地问,眼神里已经带上了绝望,仿佛如果失去这份工作,就会不知该怎么活下去似的。m. 钱老太太又是一愣,旋即和蔼地叹了口气,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轻拍她手背:“可怜见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婷婷那孩子被咱们惯坏了,你也别多想,就安心在咱家待着吧。” “只要有我在一天,没人能把你撵出去,你尽管把心安回肚子里!” 老太太这么说着。 许春雁一脸激动:“老夫人……” 她仿佛多感激似的,紧紧地抓住了钱老太太的手。 然而心里却呵呵冷笑。 “老不死的,要不是看在……呵,也幸亏你傻,省了我不少口舌。” 她悄悄翻了个白眼,旋即低眉顺眼地搀扶着钱老太太走上了楼梯。 等把人送回楼上卧室后,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房门一关,她背靠着门板,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整个人就疲倦下来,仿佛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 也是,连续三日,虽说算不上不眠不休,但在经历审问时每天睡眠时间都很少,尤其精神上,被压榨得太狠了。 这会儿她脑子里一嗡一嗡的,只想尽快睡一个好觉,至于秦卿那边…… 他么的!小兔崽子,小瘪犊子!! 一想之前在市局外面爆发争执,而那死丫崽子竟然还冲她撂下了狠话,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正当许春雁酝着一股火气时,别在腰上的传呼机突然响起。 她一看那号码就一脸厌烦。 “石秀红!!” 咬紧牙关,她忍了忍,烦躁地抠掉传呼机的电池,将传呼机扔在了床头柜上。 正当她想躺下时,外头钱家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许春雁全当没听见,直至楼上的钱老太太听见动静下楼接听。 “小许?” “啊,您找小许?你等一下。” 老太太捂着听筒说:“小许,你来一下,有电话找你,是个女的。” “女的?” 许春雁一愣。 不会吧! 难道是石秀红? 这人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第272章 秦卿:饶了我吧 虽说二人平时一直用传呼机联系,通常都是石秀红先拨许春雁的传呼机号码,之后许春雁再抽空去附近找个公共电话亭给她打回去。 但这还是石秀红头一回把电话打到钱家来。 连这三日许春雁失联,石秀红无法与她取得联系,可见这是真急了。 “喂?” 许春雁过来时,钱老太太把座机听筒递给了她。 楼上的收音机还开着,老太太很体贴地转身上楼了,这倒是正好顺遂了许春雁的心意。 不过许春雁仍是一阵恼怒。 “你想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让你打我传呼机,别把电话打到钱家来。”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和你之间的关系?” 许春雁压低了声音阴沉地吼道。 石秀红愣了愣:“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这态度怎么了!” 许春雁语气不好。 石秀红也来了一股火儿,可一想自己那些打算,不得不耐着性子说:“我没兴趣跟你吵,那件事办得怎么样了?” “你可别忘了,订金我已经给了!” 像许春雁这种人,典型的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石秀红提前给了订金,但死活不愿给尾款,两人扯皮时,哪怕许春雁磨了又磨,她仍是坚持要等事情全部办好之后再付尾款。 然而,她这话一出,许春雁竟然冷笑了起来。 “订金,什么订金啊?” “石秀红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你养的狗!我和你之间充其量顶多是相互合作的关系,别把我逼急了,不然你也别想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气急败坏,而这再度叫石秀红一愣。 “许春雁,你活腻了?” “你竟然敢这么和我讲话?” “你可别忘了,是谁……” 石秀红正欲警告,却被许春雁不耐烦地打断。 “你可得了吧,换汤不换药,少在那儿跟我磨叽。” “你是不是又想威胁我,说什么是你把我弄出监狱的,你也能把我送回去?” “石秀红,你还真当我是个傻的?你真要是那么有能耐,也不至于让我出手帮你办这件事。” “但我告诉你,老娘不干了!你在威胁我之前,还是先把你自个儿的屁股擦干净吧。” “别再打扰我,老娘没空陪你玩儿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 说完,许春雁就重重地挂上了电话,只觉得是扬眉吐气。 她如今光脚不怕穿鞋的。 那石秀红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逞威风?高高在上摆个臭架子,之前若不是因为有利可图,她又何必整天腆着脸整天捧她的臭脚? 不过她现在已经想明白了,石秀红那边肯定是出了大岔子,那人不过是头纸老虎而已。 “呵!” 许春雁扬唇掀出个冷笑,仿佛在瞧不起谁似的。 而另一头。 “许、春、雁!!” 石秀红脸色冷得可怕。 “贱人,竟然敢跟我玩儿过河拆桥?” 当初她把许春雁从第三监狱捞出来时,两人分明已经达成了协议。 那女人在她看来不过是一颗棋子、一把枪而已。 有句话许春雁没说错,在石秀红看来,她许春雁可不就是石秀红眼中的一条狗而已。 如果这狗听话也就罢了,她不介意继续养着,但既然这狗心气儿大了,长了脾气,竟然敢反噬她…… 霎时之间,石秀红眼底涌出一股阴郁的怒火。 “许春雁,这可全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没警告你!” 她眼底全是怨毒锐利的恶意。 不过…… 许春雁不过是个平头小民而已,她想收拾,随便吩咐两句就能叫她吃一壶。 但当务之急,还是尹文池那边。 另外就是…… 到底是因为什么?为什么许春雁突然翻脸? 难不成出城那边,出了什么意外吗? 石秀红眉毛一皱,不禁忖度了起来。 …… 随着天边的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月亮终于冲破云层占据上风,清冷的光辉淡漠的洒落,将大地镀上一层冷白。 “今晚的月色真好。” 秦卿着迷的盯着那一轮明月出神。 招待所楼下,秦卿坐在一张木头板凳上。 最近气温稍微回升,不过自从三天前开始,云哥就不见了,似乎是查什么事情去了。大风小说 但他临走前两人约定好要在这儿汇合。 突然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秦卿回头一看:“哥?” 秦诏安臂弯上打着一件灯芯绒的厚外套,展开之后帮秦卿披上,然后才拿出一份盒饭。 “这是你二哥去隔壁周家铺子打包回来的,你尝尝,看合不合胃口。” 秦卿不禁笑,“我又不挑食,肯定会合胃口呀。” 诏安心说还真是这样,虽然家里一直在娇养宝儿,宝儿偶尔会感慨她自己被家里惯坏了,被养得太娇气了。 但其实她并不骄纵,不但不挑食,性子也好,小孩儿没长歪,这一点叫诏安感到十分的欣慰。 “来,先吃一口。” “嗯!” 秦卿点着小脑袋,这时诏平捧着一大碗小鸡蘑菇汤朝这边走来:“还有这个,正热乎着呢,我总共叫了三个菜,一个汤,还有一道开胃解腻的拍黄瓜。” 秦卿立即眼神一亮:“二哥,你好懂我呀!” 虽说不挑食,但她吃饭时有个习惯,尤其是吃大鱼大肉时,要么用汽水饮料解腻,再不然就是多吃凉菜,不管是家常凉菜,还是简简单单的拍黄瓜,她都喜欢。 诏平弯了弯眼眸。宝儿的喜好他一直记得,事实上不止是他,全家人都这样,那仿佛早已刻在他们骨子里。 接下来,兄妹三人坐在招待所楼下,这边楼下有个小院子,院里支着一张木头桌子。 虽说天已经黑了,但招待所里面点了灯,门前也有门灯,光线倒是并不昏暗,只是偶尔电路不稳,老旧的电线杆儿那边会时不时地传出一阵滋啦啦的声音。 而诏安和诏平,这俩人就好像在比赛似的,一个给秦卿夹排骨,另一个给秦卿挑鱼刺儿,很快就把秦卿面前的小碗堆得像一座小山。 秦卿真是窘得不行:“好了好了,够吃了够吃了,千万别再给我夹了,碗里都快装不下了。” 她一脸哭笑不得,连忙抬手制止两个哥哥。 诏安眉头一皱:“你最近都瘦了。” 诏平也一脸认真地点头:“是得多补补,不然等咱们几个回家后,万一咱爷咱奶看见了,还不得心疼死。” “对!还有关阿姨,你要是不想被关阿姨灌补汤,最好先把自己喂胖一点再回去。” “啊这……” 秦卿想到关引玉,她家妈妈是个厨房杀手,能把厨房炸了,当然对于这点关引玉自个儿心里有数。 可,就算她不亲自下厨,但架不住外面的饭店馆子太多啊。 秦卿不禁想起前两年,当时关引玉临时去部队一趟,过了几个月才回来,当时秦卿正是长个儿的年纪,身材逐渐抽条,也因为长了个子,人看着像是清减了几分。 那可把关引玉心疼个够呛,一把搂住她,一个劲儿地说“崽崽儿吃苦啦,我可怜的崽崽儿呀!” 然后,秦卿喝了整整三个月的大补汤! 回想起那些事儿,秦卿不禁惨惨地捂住脸,小嘴儿发出一阵无力的呻吟声:“天呀,饶了我吧……” “什么饶了你?” 就在这时,一道清隽含笑的低柔嗓音传过来。 第273章 无妄之灾 秦卿一回头,就看见关疏云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招待所的围墙外。 他眸中好似清辉皎月,就如今晚这疏离凉薄却美丽的月色。 不过月亮是没温度的,而他却是温热的。 “云哥!” 秦卿惊喜极了,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朝他飞奔过来。 “小心点,别摔着。” “哎呀,摔不到的,放心放心。” 说完,她立即指了指桌上的饭菜,“正好,我和大哥二哥正在吃晚饭,云哥你吃了没?要不要一起?” 有人跟她分担哥哥们过剩的宠爱,实在是太好了! 她不由分说,直接拉着关疏云的手走回桌边。 但秦诏安和秦诏平,他俩对视一眼,接着:“……” 就,还行吧! 看在宝儿的面子上,勉为其难地让关疏云和他们坐一桌吧。 诏平依旧是那副温润模样,不过细细地看了一眼关疏云,问:“好几天没看见你,宝儿可没少念叨,都忙完了?” 关疏云笑着颔首,倒是显得很和气。 “我之前给京城那边打过一通电话,不过……还是不太放心,所以就亲自回去一趟。” 说完,他看向秦卿:“许春雁那案子怎么样?” “啊这……”一提这,秦卿小脸儿都垮了。 关疏云失笑:“怎么一副小老太太的模样。” 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一看她这表情,心里就已经明白了。 “没关系,像她那种人,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另外我这边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说着,关疏云就拿出了那份文件。 “你们先看看这个,我估计你们看过之后,应该就能明白了。” 若说之前,秦卿这边最大的疑惑,不外乎是石秀红。 那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不然怎么沉寂了这么久,突然像条疯狗似的咬上来,甚至还为此买通了许春雁。 哪怕她猜得到,石秀红这么做的动机肯定是因为尹文池,但她不明白石秀红为何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事隔十多年后突然蹦出来作妖? 直至拆开那个牛皮纸的档案袋,从里面拿出厚厚一沓的文件。 秦卿一目十行地阅了一遍,诏安和诏平一个站在她身后,一个单手撑着她身前的桌子,俯身和她一起看。 几人脸色从起初的震惊,接着,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了冷笑。 “真是无妄之灾!!” 秦卿啪地一声将那份资料放在了桌子上,小嘴儿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们石家哪来的胆子?那么大的一笔数目……呵!” 公家的钱被石家拿走了,石家被查了,眼瞅着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填不上,就算石家倾家荡产也难以度过这一劫。166小说 不过石父多少有几分人脉,暂时把这事儿给托住了。只要石家能在限定的期限内把钱补上,这事儿估计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而,尹文池,他本是部队出身,后来在当地复员转业,入职春城炼钢厂,这几年因他本人很有能力,外加秦家的缘故,以及关家那边也曾出过力。 尹文池如今是步步高升!他和秦淮山一个对外,一个对内,皆是国企的老董,手中掌控的流动资金常人难以想象。 然而国企、国企,是国家的企业! 石秀红她在想什么呢? 那些钱又不是尹文池自己的,她想撵走小姑,除掉小姑这个绊脚石,然后赖上尹文池,再借着尹文池的身份,帮石家填补这个资金漏洞吗? 秦卿可谓是分析得明明白白,也正是因此那张姣美漂亮的小脸儿才会冷成那副模样。 诏安眉心打了个死结:“看来是真被逼到份儿上了。” 诏平也点着头:“她本就对尹叔叔有执念,而在她所认识的人之中,能够帮她们石家度过这一劫的,也就只有尹叔了,她会这么做倒是并不稀奇。” “只是……” 那手段,到底是太过阴毒了! 秦卿放在桌子上的小手攥紧成了拳头。 而关疏云刚坐下喝口水,见她这副模样,徐徐起身:“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他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 这些事,肯定是得知会秦家的,至少得先和秦淮珍和尹文池通个气,毕竟按石秀红的性子,一计不成兴许还有第二计。 那个女人,从某方面来讲,她如今和亡命之徒没什么区别,毕竟家破人亡已经近在眼前了,又还有什么是她干不出来的。 …… 车子开了一路,直至抵达秦家大院。 秦卿立即推门下车。 “宝儿?” 正好秦淮珍还没睡,她披着件毛衣倒了杯热水,听见动静后就立即出来查看情况。 一见秦卿那副风风火火的模样,她着实愣了愣:“怎么了?” “不是说和疏云他们一起去乡下玩儿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本来还以为秦卿得再过几天才能回来,毕竟诏安和诏平当初一口气请了半个月的假,工作上的事情全都交给别人了,方方面面全都安排好了。 秦卿长吁口气。 她忍了忍,望了望老太太那屋:“小姑姑,奶呢?睡了吗?” “老两口早就睡了,这都晚上九点多了,你爷你奶睡得早。” “怎么回事?你这是……” 秦淮珍迟疑着,不禁忧虑了起来,感觉秦卿这副模样不太寻常。 秦卿松了口气,老两口年纪大了,她不愿让老两口跟着一起担惊受怕。 于是立即上前,握住了秦淮珍的手:“小姑,走,咱俩先回屋,我有事要跟你说。” 刚迈开两步,转念一想,家里只有小姑姑一个,但并无尹叔叔,她又临时止住了步伐。 “还是算了,先不回屋,咱们去你办公室?另外……把尹叔叔也叫上。” 秦淮珍心口一顿,那脸色立即就变了。 她什么也没问,立即拿上件厚衣服,又带上了那笨重的大哥大,来到秦家院外后立即打给了尹文池。 而此时尹文池刚躺下,一见来电是秦淮珍的号码,没等接听他就先温柔的笑了。 “珍儿?怎么睡不着了?想我了?” “你来我办公室一趟!宝儿也在我这里!” 秦淮珍这么说,另一头尹文池微微一怔,接着,他薄唇一抿,他显然也猜到了什么。 “好,我这就来,你们路上开车小心!” …… 半个小时后。 第274章 好大一碗狗粮 秦家这边离秦淮珍的办公室比较远。 等他们的车子开到这里时,离老远,就看见长街萧条。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成熟儒雅,长相清俊斯文的男人背靠着车门,他手里夹着一支烟,披着一件呢绒料大衣。 朦胧的光线洒落他身上,却使人瞧不清他表情如何,而那眼睫也正低垂着。唯有周身的气氛,泄露出几分低迷压抑的烦躁来。 但,当听见这边汽车引擎熄火的声音,他立即掐灭了声音,那双深邃的眼睛饱含着担忧、自责、关心,还有惦记,他率先望了过来。 “珍儿!” 尹文池大步冲来。 秦淮珍一下车,就立即被他抱了个满怀。 秦淮珍多少有点不自在:“快放开,孩子们还在车上看着呢。” 尹文池点了点头,但,虽说松开了她,却一把握住她的手,紧紧地牵在自己的手里。 “小宝儿,疏云,诏安,诏平。” 他看向依次下车的几个人。 秦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故作轻松地说:“别紧张,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淮珍看了她几眼,心里轻叹:“走吧,咱们先上楼。” 等几人来到办公室后,秦淮珍给大伙儿倒了热开水,众人分别坐在了沙发上。 其实路上,秦卿就已经和秦淮珍提过了,但尹文池却还不知情。 这会儿由诏安和诏平开口,简单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但其中主要部分却是关于石秀红的。 “等等??” 秦淮珍猛地朝二人看过来:“你们说什么?石秀红买通了许春雁,许春雁花钱请人下杀手,宝儿竟然跟你们一起去埋伏?” “宝儿!!” 秦淮珍坐不住了,猛地一下站起身。 她来时路上只听了石家拿走一大笔公款挥霍一空,导致资金漏洞太大这事儿。 却并不知晓关于许春雁和李慧那一部分。 如今诏安诏平说漏了嘴,一听秦卿竟然参与过那么危险的事情,秦淮珍脸都白了。 秦卿一僵僵:“啊这……小姑?你看,我不是挺好的?而且有大哥二哥在呢,他们肯定不会让我受伤的。” “还有……那天我们没动手,我们只是远远看着,不信你问大哥和二哥!” 她求助的小眼神瞟向了秦诏安和秦诏平,疯狂地冲着二人使眼色。 “那也不行!” 秦淮珍脸一沉:“宝儿,你是个小姑娘,你得更加小心更加谨慎,不论你是出于什么原因,哪怕你是为了……保护我!” “我也绝不愿意看见你将自己置身险境!” 没人知道秦淮珍这会儿到底是什么感想,她只觉得自己真是太没用了,她这边并未坐以待毙。 自打得知石秀红那边作妖时,她就准备利用商战狙击石家名下的产业。 在她看来石家不过是过分空壳子而已,名下有家老牌国货的生产公司,但只要她想,让石家破产也不是不行,但碍于石家背景,这事儿肯定得麻烦一点。 可不论如何,她这边已经做好完全的打算,她并没有坐以待毙,尹文池也和她一起为这事儿出力。 可这几个孩子,竟然瞒着他们…… 秦淮珍真是难得生气了,主要还是吓的,主要还是因为后怕! “呃……” 秦卿如坐针毡,末了,只能乖乖地垂下了小脑袋:“小姑……宝儿知错啦。” 秦淮珍:“……” 喉头一哽,突然就气不下去了。其实说到底,她气得不是秦卿,而是在气她自己!. 毕竟在她看来,这些事儿全是因为她而起。 “珍儿?行了行了,快坐下,孩子本来没什么事儿,你要是再气下去,孩子都被你给吓坏了。” 尹文池赶紧把秦淮珍按住,秦淮珍眼眶一红:“我就是、就是……” “我懂。” 尹文池长吁口气:“但这事儿最主要的责任在我。” 秦淮珍刚要开口,尹文池就冲她摇了摇头,他仿佛自嘲一样:“当年他们以为石秀红死了,想逼我和一只老母鸡结婚配冥婚时,我都没这么糟心过,哪怕被石家逼的不得不复员转业,我也没像现在这么恨过!” 他不喜欢去恨谁,那是和他自个儿过不去。 但这会儿他是真的恨了。 秦卿不喜欢这气氛,连忙说:“小姑姑,尹叔叔,你们两个别急着背锅,这事儿说白了,错不在你们,是那个石秀红脑子有病。” “她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正常人,正常人谁会干出这种事儿?” “你们没必要为这种事自责!” 出现问题,面对问题,解决问题,这是秦淮山对秦卿的教育方针,所以这会儿她板着一张脸,那神色和秦淮山很是相似。 秦诏安和秦诏平也在表态,他们没人认为这是一件多么麻烦的事情,他们在保护自己的家人,这都是应该的。 好半晌,这气氛才算是渐渐缓和过来。 可,哪怕秦卿这么说,秦淮珍和尹文池的心里依然不太好受。 又过了许久,秦淮珍才沙哑地开口:“宝儿,这事儿你就别再管了,小姑心里已经有数了。” “小姑?” 秦淮珍咬牙切齿:“石秀红有件事让我感到很恶心,她不该把许春雁弄出来,更不该让许春雁来找你。” “宝儿,我是你姑姑,有些事该大人来做,该让姑姑自己来,你不必什么都担着。” “你小姑现在可不像从前那么好欺负。” 说到这里时,她竟然还笑了一下,似乎想起从前那个窝窝囊囊,被婆家欺负得抬不起头来的自己。 人都是会变的,而她变得更自立,更自强,她如今有了一番事业,她哪怕看起来依然是个温柔秀气的美人,可性子却早已不再文弱。 怎么能让宝儿和诏安他们来保护自己这个当姑姑的? 她没那么废物,更没那么没用! 尹文池见此,也是不禁一笑,“对,这事儿让我们来。” 他和秦淮珍对视,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遮风挡雨这种事,应该他来!就在不久以后的未来,他会是孩子们的姑父,也会是珍儿的丈夫。 他所做的安排准备同样不少。 就算这些孩子不出手,他和秦淮珍也会解决这件事。 而秦卿看着这俩人,突然就很茫然。 怎么回事?? 她好像突然就被塞了一大碗狗粮?? 第275章 娘诶,真的不要呀 那边俩人一对视,眼神都快拉丝了,那浓情蜜意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秦卿莫名感觉自己很多余……嗯,不但她多余,云哥,诏安、诏平,这几个也多余。 于是她起身了,一边贼兮兮地捂着小嘴儿偷摸笑,一边咳咳两声,清清嗓子正经说:“我看时间不早,小姑,小的就先告退啦!” “宝儿?!” 秦淮珍一愣,接着哭笑不得地看眼秦卿,忍俊不禁的直摇头。 而秦卿已经一把拉起了关疏云,又拎起她两个哥哥,使着眼色仿佛说:“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人家两口子谈情说爱。” 今晚这狗粮吃得有点撑,不过也因为这份美味的狗粮,回去路上秦卿心情很雀跃。 起初坐在车上,几人还时不时地闲聊几句,但没多久。 “卿卿,你……” 关疏云开着车,正想开口讲话,突然发现身边的小人儿没了动静,诧异地转头看过来,就见秦卿不知什么时候歪着小脑袋,靠在椅背上睡着了。 她长长的眼睫毛浓密而卷翘,在眼底洒下一层淡淡的暗影。那张娇俏漂亮的脸蛋正好对着关疏云这边,随着均匀的呼吸声,粉嫩的小嘴儿一开一合,竟然还咕哝两声,像在做什么香甜的美梦。 关疏云一怔,接着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开来。 这孩子。 他没辙地摇摇头,车子停在路边,脱下自己的皮夹克轻轻盖在秦卿身上,又帮她拨开沾在脸颊边的黑软碎发,接着才重新将车开向了马路。 不过目视着前方的路况,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这些年一直“看”着这孩子,陪她从年幼,到她出落得亭亭玉立。 十六岁的年纪到底还是小了些,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秦卿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而已。 他很清楚,他想要一直守护这份美好,希望这小孩儿能一生顺遂,她的世界不该有任何阴霾,他希望她永远都是幸福快乐的。 可人长大了,慢慢的烦恼也多了,她如今还好,但要是再过几年……迟早有天,她得结婚生子。 不知秦家那边是怎么想的,但至少在他这里,思来想去,感觉好像不论将她交给谁,都不是很放心。 是他太过自负,觉得没人能做到他所要求的那样,怕岁月变迁,怕时间流逝,怕人心经不起考验,担心没人能始终如一地保护她吗? 其实在关疏云看来,假设有天秦卿非结婚不可,他更希望秦卿找个像秦诏安、秦诏平,像她这些哥哥们似的人。 对她无条件地关怀、让步、妥协,没有底线地宠溺着她,如果对方真能做到这点,他想秦卿会过得很好,而自己也会很欣慰。 这样想着,关疏云轻笑一声,有些感慨自己的心态这是怎么了?突然沧桑起来,或许这就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以及随之而来的担忧惦记吧。 接下来,为了让秦卿睡得舒服些,关疏云将车开得格外平稳。 直至抵达秦家大院,秦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皮夹克。那皮夹克沾着关疏云的味道,是一种清冷如月光的香,又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道,反而交织成一种奇异的香气氛围。 “唔,我们到家了?”她拿起了皮夹克,递给关疏云。 关疏云接过,轻嗯一声:“睡得怎么样?看你这些日子像是累坏了,正好接下来可以好好休息。”【1】 【6】 【6】 【小】 【说】 秦卿不禁弯起了眼睛:“你还说我,感觉你也一样,一直在东奔西走。”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忍俊不禁。 “咳咳!” 车外,秦诏安已经下车了,他重重地咳嗽一嗓子。 小二诏平笑吟吟的,但此刻心情与秦诏安出奇一致。 就感觉,车里那俩,是不是忘记他们的存在了?他和大哥真就这么多余吗? 先是在小姑那儿被小姑和尹叔强势塞了一大口狗粮,如今看着秦卿和关疏云,又突然有种诡异感觉。 哪怕这二人和小姑他们不一样,可……那气氛,总感觉,好似旁人无法介入其中。 秦卿俏皮儿地吐了下粉舌,“走走走,咱们快下车,不然大哥他们该催人啦。” 说完,她就立即解开了安全带。 正好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大院儿里面传了过来。 “崽崽儿!!” 那人兴高采烈地扑过来。 秦卿定睛一看,“妈妈!” 她笑得弯起了大眼睛,跳下车门后,立即往前一扑,一下子抱住了关引玉。 嗯,是妈妈的味道呢! 母女俩马上黏糊起来。 秦卿离开这几天,可把关引玉想得够呛,她简直像条失去梦想的咸鱼,整日无所事事地盼着孩子能早些回来。 这会儿她笑容满面,问:“崽崽儿,这几天过得怎么样?在外面玩得开心吗?” 秦卿重重地点着小脑袋,一把搂住了关引玉的臂弯。 俩人模样很亲昵,一边笑着,一边叽叽喳喳地往屋中走去。 “嗯,玩儿得还不错!” “妈妈!我可想你了,你想我没有呀?” “当然想了,你妈我可就你这么一个闺女,我不想你想谁呀?” 关引玉眼底带着些诙谐趣味,甚至还冲着秦卿眨了眨眼,不过像是想到了什么,她笑着轻抚秦卿的小脑瓜。 “应该累了吧?累了就回屋好好休息,好好地睡一觉。” “你那屋啊,炕早就烧好了,我估摸着你也该回来了。” “对了,用不用洗个澡,解解乏?” 秦卿一怔,一抬头,就对上关引玉那双深邃的,锐利的,却也温和的,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眸。 她傻了一会儿,才说:“妈妈?” 看她妈的样子,怎么像是……心照不宣呢? 关引玉扬了扬唇:“怎么还愣住了?哦,对了,时候也不早了,饿不饿?这样,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垫垫肚子……” 说着,关引玉就往厨房走去。但秦卿一惊,小脸儿猛地法律,连忙拽住了她的手。 “别!不用了!妈妈,我一点也不饿!” “真的!!” 为求真实,她甚至还用力地点着头。然而小心肝颤悠悠的,那心情可真是简直了。 我地娘耶,真的不要啊! 她亲爱的妈妈又美又飒,但也改变不了厨房杀手的事实啊! 让她进厨房,那玩笑可就开大了,秦卿真的想再多活几年嘤嘤嘤。 关引玉忍俊不禁:“怎么了?我觉得,我煮点面条还是能办到的,怎么着,宝儿你难道嫌弃妈妈……” “当然不是了!” 秦卿赶紧摇头,一脸否认。 “既然不是,我就更要煮一点好吃的,让你尝尝妈妈的手艺。” 关引玉笑得眉眼弯弯,可秦卿的小脸变得越来越苍白。 终于,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逗你的,你还真以为我要做饭啊?” “骗……骗我?” “是啊,谁让你撇下我自己出去溜达那么久,小惩大戒。” 说完,关引玉亲昵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尖儿。 秦卿整个傻在这里。 等反应过来后,又顿时激动起来。她立即扑进关引玉怀里,开始跟妈妈撒娇。 “你坏!”她用抗议的语气说。 “谁让崽崽儿这么可爱!日常逗一逗,逗逗更健康~~~” 第276章 熊心豹子胆 母女俩说说笑笑。 而这时,本来老人已经睡了,但因听见外头传来的动静,秦老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披上衣裳跟着秦老头一起出来看情况。 俩人一见秦卿这些人,登时眼神一亮。 “宝儿!” 老太太健步如飞,一点都不像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直接就走到秦卿他们身边。 她就怕秦卿他们在外面吃苦,抓着秦卿仔细询问这几天的情况。 “奶,你放心,我们出门玩一直都是吃好喝好的,哥哥们都很照顾我,一点也不累。” 秦卿捏了捏脸上的软肉,“你看,我这脸上是不是长了一点肉?” “有吗?” 秦老太太怀疑的瞅了一眼,转头看向关引玉。 “玉儿,你眼神好,你说宝儿有长肉吗?” “我看看。” 关引玉听了老太太的话立即上前,装作认真的盯着秦卿看,过了一会儿才摇摇头。 “感觉好像没变化。” 老太太其实也不是真的在意这点,见到大家回来了,她心情很好。 “不管宝儿长没长肉,这么晚回来肯定饿了,奶这就去给你们做点东西!” 老太太表达爱的方式就是做好吃的给小辈们吃,将他们喂得白白胖胖的,这样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还不忘招呼四婶丁美莲给自己打下手。 秦卿劝了几句,觉得太晚了,她空间里又不是没吃的,对付对付就行了,但奈何老太太精神抖擞,她竟然没劝住,为此小脸儿微微发窘。 等到香喷喷的热汤面端上桌,她闻着那猪肉汤味儿,竟然还真被勾出了馋虫。 立即拿着筷子就开始大快朵颐。 “慢点吃,小心烫!” 老太太看着秦卿他们几个吃着自己做的宵夜,眼里都是笑。 直至确定孩子们都吃饱喝足了,老太太打了个呵欠,又交代了两声,这才转身回屋歇下。 而秦卿也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洗漱之后,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她小嘴儿忍不住地发出一声喟叹来。 “果然,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家的狗窝,还是我自个儿家最舒服了。” “是吗?那看来我没有来错。” 秦卿听到声音顿时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就看到关引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枕头站在她的门口。 “妈妈,你怎么过来了?” 秦卿看到关引玉怀里的枕头一脸诧异,不明白她的意思。 “晚上我想跟宝儿一起睡,你不会反对吧?” “什么?” 秦卿忍不住追问一句,“妈妈,你要跟我一起睡?” “嗯,你没有听错。” 关引玉觉着小孩儿吃惊的模样特别有趣,她转身关上门,然后朝这边玩儿走了过来。 “自从咱们宝儿长大了,就不怎么跟妈妈一起睡了,妈妈好寂寞哦!” 似乎为了印证自己的话,关引玉竟然抬手擦了擦眼角,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秦卿:“???” 怎么回事,妈妈竟然戏精附体了? 害,算了,自己的妈妈当然得自己宠着啦。 于是她十分配合,拿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热乎乎的土炕:“那今晚咱俩一起睡!” 于是关引玉开心了。 不过,秦卿睡前有洗脸刷牙的习惯。 关引玉抬头一看,见她头发有些湿,连忙拿起一条干毛巾。 “瞧你,头发都还湿着你,过来坐好,我帮你擦一下。” “好!” 秦卿乖乖的,突然有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关引玉拿起干毛巾轻轻揉搓,帮秦卿将头发上多余的水分擦干,估摸着差不多了,取来梳子帮她仔细的梳起长发。 她的动作很温柔,好像能一直为她梳很久很久的头发,直到永远。 “妈妈……” “嗯?” “嘻,就叫你一声。” 关引玉拿着梳子的手不由得一顿,突然也笑了,怜爱地看着她。 “我们宝儿长得越来越漂亮了,以后……一定会有个幸福的人生。” 说完,她顿了顿:“人这一生啊,会遇见许多人,经历许多事,别为那些不值得的人伤心,也不要被她们影响情绪,我们做自己就好。” “有些人跟她相处不开心,那就不要硬逼着自己去相处,反正总得先为自己考虑,要活得自在点儿。” 秦卿挣了钱,突然回头看向关引玉,她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也一下子就想起了石秀红和许春雁。 她讷讷地问:“妈妈?你知道了?” 关引玉可笑得不行:“小傻瓜,我知道什么?” “知道你这几天下乡,其实不是出去玩儿,而是去办正事儿的?” “还是说知道你瞒着家里在偷偷做什么?” 她一脸揶揄。 秦卿尴尬得脸儿都快红了。 “那……” 要不怎么说母女连心呢,一看秦卿这表情,关引玉就立即知道她在想什么。 她失笑:“放心,你爷你奶他们不知情,我也没告诉他们。” 可秦卿还是不明白,自己做得那些事儿,妈妈又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猜出来的吗? 下一刻,像为秦卿解惑似的,关引玉说:“难道疏云没跟你说?你李慧阿姨以前是我的副队,我们两个同吃同住好几年,你难道就没发现我们两个性格有些像?” “啊这……还真是!” 不提李慧阿姨故意做戏时演出的娇柔,但卸下伪装后,同样是个又美又飒的类型,当时秦卿心里就曾悄悄感慨过,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原来李慧阿姨和她妈妈是战友? “难怪……” 秦卿小声说,之后小眼神不禁飞向了关引玉。 这可把关引玉给逗死了。 “心虚什么呢?没什么好心虚的。” “可……可我瞒着你们……” 关引玉拍拍她的肩:“孩子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儿,况且我了解你,更了解疏云他们。” 都说三岁一代沟,这话或许不假,秦老头秦老太的教育方针和关引玉完全不一样,有时候老秦家会对秦卿保护过度。 但关引玉却认为,适当的出去闯荡闯荡,这其实挺好的,哪怕摔跤了,大不了重新爬起来,这是一笔宝贵的人生经验,况且她家崽崽儿又不是笼中鸟,总关在这个大院子里像什么院子。m. 秦卿不论想做什么,她都是无条件无理由地支持的。 而这也是一种母爱的表达方式。 接下来,两人躺进一个被窝儿里,母女俩互相搂着对方,开始偷偷地讲起了悄悄话。 当讲到高兴时,还时不时地偷笑两声。 秦卿提起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着,而关引玉也听得笑弯了眼睛。 不过,夜渐渐深了,秦卿也渐渐睡着了。 关引玉撑起身体,看了看她这张粉嫩的小脸儿,帮她掖了掖被子。 接着,眸中化为了深邃。 许春雁,石秀红…… 崽崽儿已经说了,淮珍另有打算,淮珍和文池打算接受这件事,而宝儿也快去部队那边了。 但关引玉觉着,那些事儿,大概没那么快解决,进展绝不会顺利。 但不管怎么说…… “呵。” 她低笑一声,眸中晦暗莫测。 “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就这样,一夜无话。 第277章 社死,太社死了 翌日一早,秦卿缓缓睁开眼,就看到窗外天光大亮,身边早就没有关引玉的身影了。 她揉了揉眼睛,赖着床上不想动弹。 “宝儿还没睡醒吗?”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入秦卿的耳朵里,紧接着响起四婶丁美莲温柔的声音。 “宝儿昨晚才刚回家,这会儿估计睡得正香,你小点声,别吵到她。” “好好好,我小声点,保证不吵醒宝儿。” 秦卿眼神一亮,外头那人是……四叔? “四叔回家了啊?” 秦四叔如今工作繁忙,几乎都快住在研究所的实验室中,平时难得回来一趟,俨如一副为科学事业献身的可敬模样,醉心于那些科学研究。 掀开被子,她赶紧起身,草草地穿好衣服,就一溜烟地往外跑。 “四叔!!” 果然,出来一看,就瞧见一个长相清俊的男人,对方穿着一件白大褂,肤色很白。 “四叔,你啥时回来的?” “四叔,你啥时候回来的?”秦卿可高兴坏了,毕竟平时想见四叔一面不太容易,除非是去研究所。 秦四叔仍是老样子,这些年算是空长了岁数,别的变化倒是不大。他脸上挤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仿佛在害羞似的。 “宝儿,是不是四叔的声音把吵醒你了?” 说这话时,他不禁瞟眼身旁的丁美莲,一副心虚的模样。 呜呜呜,不是他的错,他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要把宝儿吵醒的! 依然怕媳妇儿,在媳妇儿面前怂唧唧的,不过经过岁月的沉淀,他那气质倒是越来越好了,看上去十分的温和无害。 丁美莲翻了个白眼:“都说了,叫你小声点,看,还是把宝儿给吵醒了。” 秦四叔低着头,老老实实地挨骂,都不敢吭声了。 “媳妇儿……”他伸手扯了扯丁美莲的衣角。 丁美莲本来还绷着,但这会儿噗嗤一声,倒是被丈夫给逗笑了,“行了你,都多大人了,下回注意点儿,宝儿昨天睡觉时都挺晚了。” 一听这话,秦四叔立即松了一口气,知道这事儿掀篇儿了,于是悄悄地握住了丁美莲的手。 “媳妇儿,你真好。” “都老夫老妻了,竟然还黏糊糊的,真是不害臊!” 丁美莲脸皮儿发热,瞪了他一眼,但接着又柔柔地笑了开来。 这两口子之间就差冒出粉红泡泡了。 “噗——” 秦卿忍俊不禁,小手一捂嘴儿,扭过头去悄悄地偷笑了起来。 不过,笑完之后,突然察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秦卿循着感觉望了过去,就看到四叔身边还站着一个相貌精致漂亮的少年。 他神色清冷,一件白衬衣、洗白的牛仔裤,肌肤雪白而无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衡衡??” 秦卿眼神亮了亮。 说起来,不过才几天不见而已,衡衡好像又稍稍长高了一点儿,而且好像还变得更好看了?! “宝儿。” 楚衡朝这边走来,原本凝聚在眉眼间的疏离,就好似阳春遇白雪,霎时就被消融了。 不过,视线略一下移,楚衡脸色一变,迅速扭过头看向一旁,同时一股子热气顺着他耳根子爬了上来。 这令他整个人都显得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 秦卿一脸狐疑。 正好这时,四婶丁美莲朝这边看了过来,登时惊呼一声:“哎唷,宝儿,怎么穿得这么少?快回去多穿件衣裳。” 丁美莲连忙推着秦卿往回走。 秦卿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急着出来查看外面的情况,头发也没顾得上梳,身上的睡衣也有点皱,还真是没什么形象。 而且……她今儿穿的是那种v领对扣的睡衣,领口的扣子竟然忘系了。 啊这……社死,太社死了! 小脸儿一红,她赶紧捂着脸一溜小跑。 “哈哈……”丁美莲瞧她这副窘样,那可真是笑得不行,这孩子估摸是睡迷糊了。 不过,日子过得真快啊,小姑娘长大了,都知道害羞了呢,丁美莲神色柔和,心里却生出几分感慨来。 而另一头,秦卿跑走后,楚衡也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 刚刚那一幕,算不上多香艳,其实挺平常的。. 虽说秦卿领口的扣子开了一颗,但毕竟睡衣好好穿着,可楚衡看在眼中,不知怎的就是不能淡定,忍不住遐思了起来。 他怎么变得这么坏? 如果诏安哥他们知道他那些小心思,肯定会骂他畜牲,毕竟宝儿才十六。 而且,从前,他对她有点儿偏执,有着几分占有欲,会下意识地抢夺她关注,想让她只看着她一个人。 但她在他心中的定位,其实是很模糊的。类似家人、朋友,也很像是妹妹。 他只知晓她对自己来讲很特殊。 可是刚刚那一幕,让他敏感地发觉,似乎有些什么东西逐渐变质了,开始走向另一条无法挽回的道路。 楚衡不知这是好是坏,他忧虑又压抑地长吁口气。 “呵呵……” 秦四叔笑得可腼腆了,但眼神里噙着点儿戏谑。 “衡衡你在想什么呢?看,宝儿都被你给吓跑了。” 楚衡:“?” 登时一激灵,“我什么都没想!” 否认的十分迅速,却颇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当这话脱口而出后,他暗暗懊恼了起来。 他在心虚什么? 秦四叔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哦……什么都没想呀,嗯,什么都没想呢。” 楚衡:“??” 宝儿她四叔又在内涵什么呢? 他头皮发麻,走起路来都快顺拐了,就觉着浑身不自在。 而秦四叔那诙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叫他有种如影随形的感觉,登时压力倍增。 那心情,别问,就挺艰难的。 不久。 吱呀一声。 对面一扇房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接着一名清隽风雅的男子从中走出。 “四叔回来了?早。” 关疏云笑着和秦四叔打了个招呼。 而楚衡一愣,旋即,他猛地看了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儿?” 第278章 小子,你还太嫩了点儿 楚衡眉心打了个死结。 这都多久了?有一阵子了吧。 这人这么闲的吗? 关疏云倒是笑得云淡风轻:“这里是我姑姑家,也是宝儿家,我当然在这儿。” 他一副“这有问题吗”的表情。 楚衡绷着一张脸,眼底冷意瞬间加深。 而两人对视时,四周空气仿佛一瞬间凝固。 秦四叔看了看这个,又不禁看了看那个,顿感忧伤。 小宝儿越长大越漂亮了,终于也到了这个时候呢。 不过楚衡那孩子似乎开窍了,可疏云呢? 疏云这孩子也算是陪着宝儿一起长大的,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秦四叔盯着关疏云看了几眼,却发现关疏云滴水不漏,单从表面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像楚衡那么好懂。 毕竟楚衡啊,到底还是太青涩了点儿。 这时,秦卿洗漱完毕,换上一套外出能穿的衣服,扎着个丸子头从门后探出一个小脑瓜尖来。 “对了!四叔,衡衡,你们吃饭了吗?” “今天实验室那边不忙吗?是打算在家里多待几天吗?” 她简直像十万个为什么,而她一出声,不管是关疏云,还是楚衡,两人皆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个雍容自若地淡然浅笑,另一个则是多少有点不自在。 好在,秦四叔一步上前,像闲话家常似的,他和秦卿聊了起来,倒是缓解了气氛。 “实验室那边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了,总算能多歇几天,也能回来陪陪你四婶儿了。” “我俩还没吃,这不特意一大早就赶回来了,正好能凑在一起吃顿饭。” 秦四叔说完,秦卿就笑了起来。 “奶要是看见你准会高兴!” 她拉着四叔扭头就走了。 至于关疏云和楚衡?害,又不是外人,没必要客气,更没必要招待,他俩自然会跟上的,早就成为这个家庭的一份子了。 …… 果然,老太太一看见秦四叔就笑得合不拢嘴,但转念一想又把四叔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说说你,成天不着家,咱这一家老小都快叫你抛到脑后去了,你还知道回来啊?” “前两天你媳妇还念叨你呢,还有小八小九那俩孩子,也没少提起你来……” 对此,秦四叔身形一僵,只能委委屈屈地老实挨骂。 在这个家里,他首先最怕的是他媳妇儿丁美莲生气,其次就是这秦老太太了。 “好了,娘,淮流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况且之前不是急着赶实验进度吗,这都没什么的。” 丁美莲不禁笑着打了句圆场。 秦四叔登时感动:“媳妇儿……”呜呜呜,他媳妇儿真是太好太好了,他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想娶美莲当媳妇儿! 老太太见他那副没出息的样儿,那简直都没法看了。 早就是个当爹的人了,孩子都长那么大了,咋老四还是这德行呢? 哎,算了算了,美莲中意就行了,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她老太太也就不多嘴了,不说啥了。 老太太这么想着,就拿起筷子给秦四叔夹了一只大鸡腿:“你啊,再忙也得照顾好身体,你瞅瞅,比起上次回来时至少瘦了十来斤。” 这科研也不是好做的,甭看老太太埋怨,可自己的儿子,自己能不心疼吗。 登时,这饭桌上的气氛就又好了起来。 而秦卿则是照例坐在老太太身边,关疏云紧挨着她,倒是楚衡,之前抢座位时行动慢了点儿,没能抢到离秦卿最近的位置。 只能将就着坐在关疏云右边。 他心里酝了一口气,冷冷地扫了一眼关疏云,顺势拿起一个热乎乎的包子,越过关疏云递给了秦卿。 “宝儿,尝尝这个,听美莲婶婶说是角瓜鸡蛋馅的,我记得你爱吃。” 秦卿:“?” 一脸迷惑。 衡衡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啦? 不过她也没多想,十分自然地接过包子咬一口,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你也吃,别只顾着我。” 被两人夹在中间,却仿佛被无视到底的关疏云:“……” 好吧,看来他多余? 关疏云不动声色,笑容温柔地盛了一碗豆浆递到秦卿面前,好像刚才的事情没为他带来任何不良影响。 “卿卿,来,喝一口豆浆,别噎着了。” 秦卿笑眯眯:“嗯,谢谢云哥!” 可楚衡猛地一僵,再次杀气腾腾地看向关疏云。 而关疏云笑得十分淡雅,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那叫一个惬意,可那态度却莫名欠揍。 仿佛在说:“小子,你还太嫩了点儿。” 二人隔空对视,一个冷僵僵的,一个言笑晏晏的,却莫名地交织出一股子硝烟味儿。 秦卿:“?” 哪怕再迟钝,也已有所察觉,登时,她左手抓着大包子,右手端着碗豆浆,赶紧灰溜溜地低下头。 就感觉,压力山大。 真心的!呜呜呜。 这俩人是搞啥子嘛,明明平时不咋见面,和家里其他人都相处得不错,可偏偏每回见到对方,就跟那王不见王似的,你来我往地互相攻击。 当然通常都是看不见的软刀子,可越是这样,越是叫气氛诡异。m. 过了好半晌,见二人气氛不但没转好,反而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秦卿咳咳一声。 不得不顶着压力,颤巍巍地问:“那个……衡衡?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干巴巴地没话找话。 楚衡听见秦卿的问题,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有点儿无奈地回答。 “宝儿,你该不会忘了吧?再过几天你就得去部队那边报道了。” “啊,咦??” 秦卿心里咯噔一下子。 楚衡要是不提,她还真的差点忘记这茬了! 最近石秀红和许春雁一个比一个能作,她光顾着忙这些事了。 自由的时光总是美好而短暂呢! 登时她小脸儿垮下来。 “还真是……马上就得去那边儿了,”她忧伤不已。 楚衡弯了弯眼睛,虽然笑得不大明显,但神色明显染上了温度。 “别慌,我会陪着你。” 这话一出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秦卿也一脸迷惑,诧异地问:“你说……你要陪我一起去?” “可实验室那边呢?那边怎么办?” “实验已经成功了,最近不太需要我,”就连作为主负责人的秦四叔都已经放假了,更何况他了。 在这方面,他很有天分,但论资历却是比不上秦四叔的,毕竟秦四叔入职早他许多年。 第279章 重回香江 不过,因为楚衡提起了这茬儿,饭桌上的气氛也徐徐回落了许多。 老太太抿着嘴,忍不住埋怨秦淮山。 “个不像话的!!” 老太太沉着脸:“淮山这是想要气死我!” 秦卿一激灵,赶紧搂住老太太的胳膊说:“奶,好啦奶,没事呀,其实我也挺想过去的,就当见见世面了。” 老太太沉着一口气,不禁摸了摸她白皙的小脸蛋:“你啊,本来身上就没几两肉,等去了那边参加训练,还不知得瘦成什么样儿,奶是担心你呀,放心不下啊。” 秦卿搂着老人家撒娇:“好啦,时间很快的,三个月一转眼就过去了,等夏天的时候我就能回来陪您了!” 旁边秦四叔他们见了,也赶紧说:“是啊,娘,咱家宝儿这么聪明,去哪儿都不会有事,况且大哥那边肯定早就安排好了,您老就把心搁回肚子里吧。” 这么一通劝慰,倒是叫老太太的脸色好上几分。 可一想再过几天宝儿就得出远门了,老太太就胃口不佳,以至于早上没吃多少东西。 碗筷一撂下,就赶紧招呼着丁美莲和陈翠华,带着媳妇们去给宝儿张罗行李去了。 “吃的穿的都得给宝儿多准备一些,这眼瞅天就快热了,到时候换季了,可不能再穿毛衣了……” “还有那些个什么治跌打损伤的,外用的药膏啥的,也得多给她装点儿,还有小零嘴儿……” 老太太念念叨叨,巨细无靡,生怕自个儿有啥遗漏的地方。 秦卿看着老太太忙活,心里暖流涌动。 “奶,我一定照顾好自己……”她从后面伸手环住老太太肩膀,下巴搁在了老太太肩上。【1】 【6】 【6】 【小】 【说】 “我一定健健康康的回来,您等我啊,而且……”她冲着老太太挤挤眼:“我还有“那个”呢,饿不到的,苦不着的。” 事到如今,空间和灵泉的事儿家里心知肚明,只不过嘴上不提而已。 老太太眼眶一红,但还是“嗯”了一声:“小丫头,就知道哄你奶。” “行了行了,奶知道了,就当你像前两年那样,是出去上学了……” 秦卿眼底一热,然后笑嘻嘻地又喊了一声“奶”,接着就跟老太太闹了起来。 而这么一闹,倒是冲淡了老太太心中悲伤的情绪。 …… 接下来几天, 老太太豪气干云,带着关引玉和秦卿一起去商场大采购。 秦淮珍正忙着和石秀红清算的事情,另外也分出一批人手,让人帮忙盯着许春雁那边。 她忙里抽闲,直接就从商场这边开始调货,准备了一大堆东西。 离愁别绪什么的,早就被这一大家子行军打仗备战饥荒的架势给驱散了。 仿佛秦卿不仅仅只是去参加一场军中训练而已,而是要被派去上前线似的,一大家子跟打了鸡血似的。 而与此同时,远在另一岸。 身形颀长挺拔的男人转过头,看向机窗外的万里无云的天空,一双鹰眼透出锐利的光芒。 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定制西装,剪裁得当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衬得他气质越发成熟沉稳,但是了解他的人就会知道,这是一柄收入剑鞘中的宝剑,不过是刻意收敛锋芒罢了。 突然,男人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十分疲惫。 身边的下属察觉到他的动静,急忙扭头轻声询问,“董事长,怎么了?” “没事。” 秦淮山摆了摆手。 不知为何,他刚才突然觉得眼皮跳了一下,只不过这点小事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影响。 “还有多久?” 下属听到问题急忙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距离飞机降落还有半个小时,很快我们就能抵达香江机场了。” “嗯。” 秦淮山点了点头。 他这次来香江的目的是为了谈一桩重要的合作,如果事情可以顺利进行,将会给公司带来可观的利润。 不过他更看重的是这个项目的长远收益。 想到这一点,秦淮山的手无意识地在桌面敲了敲。 不久。 一下飞机,他们就见到一个拿着名牌的年轻女人已经在外面等待接机。 “是秦董事长吗?我是负责来接待您的,很高兴您来到香江!” 见到秦淮山,年轻女人眼睛一亮,急忙递上自己的名片,“我们已经恭候您多时了,请随我来。” 等几人走出机场后,坐上一辆事先安排的轿车。 女人笑着为二人介绍香江这边的风土人情。 秦淮山一脸恍惚,他看着那些变化不大的街道,似乎在回忆什么。 直至女人说:“秦董事长?会议安排在明天上午十点,不知两位是先到酒店下榻,还是要先在香江游玩一番?” “直接去酒店。” 秦淮山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他的相貌英俊出众,从外表上看一点也不像上了年纪,反而因为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更有魅力。 而得到秦淮山的授意,司机很快将车子开到事先预定的酒店。 秦淮山一行人抵达后,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拿出文件又认真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疏漏这才放松下来,扯开领带靠在椅背上。 他看着窗外,他们抵达香江时已经是下午,此时华灯初上,霓虹灯闪烁的华丽景象,心里却开始想念满是烟火气的家。 “也不知道宝儿他们这会儿在做什么,算了一下时间,大概快去部队了?” 想起家人,秦淮山严肃的脸上多了几分笑容,眉心的褶皱也舒展开来,看得出他的心情不错。 下属见状也跟着轻松下来,“董事长,时间不早了,剩下的就看明天了。” “另外您之前吩咐过,这次会在香江停留三天,可明天的会议……不是一天就能解决吗?” 下属对此有些不解,毕竟董事长日理万机,为了在这边多挤出点时间,之前像个工作狂似的,连着加班加点地处理了不少工作。 秦淮山弯了弯唇:“有点私事要处理,要去见个老朋友。” 说完,他就合上了眼。 他不是忘本的那种人,当年宝儿她们在香江受到那位季先生颇多照顾,甚至后来宝也没少和季先生书信联络,既然来了这个地方,他就必须得去季家看看。 不过那位季先生…… 也不知如今变成什么模样了,说起来还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第280章 悄悄给她当爸爸 翌日。 一大清早,精准的生物时钟唤醒了秦淮山。 他依然是副雷厉风行的做派,迅速洗漱之后,和下属一起在酒店楼下吃完了早餐。 然后拿出一叠会议资料,这次谈的合作对国内十分重要,这些年随着国情逐渐开放,香江这边一些华侨也逐渐回国发展。 而国内如今需要大笔资金和人力进行进一步建设。 他一目十行地将本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资料再次过了一遍,旋即收敛心神,十指互扣,再次闭目养神。 直至时间差不多了,下属小声地提醒他。 “董事长,咱们该出发了。” 他立即睁开那双幽深冷邃的眼睛。 乘车前往会议地点总共用了半个多小时,楼下负责接待的依然是昨日那名负责接机的年轻女人。 女人见他们下车,先是一愣,旋即笑容满面地说:“秦董事长,您真准时。” 秦淮山轻微颔首:“这是礼节,礼不可废。” 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他所在的国企身后站着的是国家,但初来乍到该有的礼节却不能少。 这也是他的诚意,更是该有的素养。 “这边请,我们季总其实已经等您多时了。” “季……总?” 正欲迈步的秦淮山一怔。 “不是徐副总吗?” 来之前他已经仔细打探过,这边的法人是谁暂时不知,对方很是神秘,而负责与他接头的人是一位姓徐的老总。 女人笑着说:“季总平时不常出面,这回我们这边也很意外,刚刚徐副总见到季总还惊讶了下。” “……” 秦淮山沉默了一会儿,是他太敏感吗,还是真有这么巧? 不禁再次想起多年前那位季先生,金龙岂是池中物,当时那人在香江城不说只手遮天,但也差不多了,而经历了这些年的发展,应该……会更进一步。大风小说 难道瞎猫碰着死耗子? 心里揣着这样的疑惑,秦淮山长吁口气,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不管是不是,反正等下一见便知。 …… 几人来到楼上后,并未直奔会议室,而是前往一个休息间。 女人敲了敲门:“季总,秦董事长到了。” 旋即女人推开了房门。 房门打开那一刻,就见窗前一名男子身着黑衬衣、黑西裤,身材挺拔,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他手中拿着一只洋酒杯,正好抿了口洋酒。 当他回头看来时,眼底染上了笑意。 “秦先生,果然是你。” “季先生,真是你?”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开口,旋即又纷纷笑了起来。 那女人一愣:“秦董事长,季总……你们两位认识?” 季先生失笑,随意地摆了摆手,女人登时了然,连忙退了下去。 “坐吧。” 季先生指了指黑色的皮革沙发,一副很怀念的模样:“我之前听说京城那边有人联系香江,后来又打听了一下,就有点怀疑来的人可能是你,没想到还真是。” 所以他这个平时不怎么管事的甩手掌柜,特地赶来一趟,就是为了见见秦淮山。 秦淮山也笑了,“本来还打算今天贪玩合作的事情后,就去老宅那边找你喝一杯,说起来宝儿前阵子可没少念叨你。” 一听秦淮山提起小秦卿,季先生就弯起了眼睛。 “日子过得太快了,我现在一闭眼仿佛还能想起那些孩子当年的模样,但现在估计都长大了吧?” 他这辈子无儿无女,以前那些血亲也全都过世了,而他本人其实寿数略短,当年身体已经拉响了警报,本以为没多少日子可活了,甚至那时还曾不良于行。 但因为遇见了小秦卿,后期虽说两岸通信不方便,但每年总能收到一些包裹,而那些包裹之中除了信件还有一些吃的喝的。 比如自家酿造的山茶酒,也比如蜂蜜水等等,长期服用那些东西,渐渐的季先生就发现了一些猫腻儿。 他不但身体越来越好了,甚至……这些年几乎没怎么衰老。 有人问他为何青春永驻,他总不能实话实说,这也叫季先生越来越深居简出,不再和外人打交道了,江湖上留下不少关于他的传说,倒也显得他这人越发神秘。 “对了,小宝儿应该已经十六岁了吧?上回她给我写信,说她个子已经长到一米六多了,还寄来了一张小相片。” 那是一张全家福,不但有秦卿,还有秦家众人,甚至还有关家的,人数太多,镜头几乎装不下,那气氛一看就热热闹闹的。 提起了自家闺女,秦淮山也是满脸柔和:“嗯,不但个子长了,头发也长了。对了。” 秦淮山从怀里拿出一封信,“上个月宝儿听说我最近要出差,让我找时间帮她寄封信,正好,我当面交给你。” 他任劳任怨地给宝贝女儿当信差。 而季先生一见这信登时眼神亮了亮,当着秦淮山的面儿就直接拆开了。 这信足足写了两页纸,还夹着一张黑白照片,是秦卿和小八小九堆雪人时拍的。 画面中当年那个小娃娃已经变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梳着两条长长的麻花辫,穿着一件高领的白毛衣,小脸儿漂漂亮亮的,冲着镜头一笑还露出两个讨人喜欢的小酒坑。 有些孩子小时候长得好看,但大了之后倒不如小时候那么惊艳,可小秦卿是从小一直美到大的。 季先生扶额失笑:“看起来气色不错。” 秦淮山也笑了。 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私事,至于生意上的事情,倒是不那么重要了。 不过,直至这场闲聊快结束时,季先生感慨着:“人都说落叶归根,我突然想回去看看了。” 他本不是香江土生土长的,当年流落到这里也是因为一些隐情。 当然,除了落叶归根,或许……也是因为太寂寞了吧。 毕竟,他人在这边,虽有几个亲戚,却全是远亲,早已不来往了,反倒是小秦卿。 或许他私心里已经把那孩子当成自己的小女儿了。 毕竟谁能抵挡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一口一个季叔叔,甚至就算离开了香江,依然锲而不舍地寄信许多年? 而那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关心,甚至还人小鬼大地叮咛他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人生本是冰冷的,但总有一些人,会使这冰冷的人生染上些温度,会将冷透的人心温暖过来。 第281章 荆棘之路 当这边双方会晤气氛正好时,另一头,二人谈话的主题——秦卿! 她也换上了一身儿军绿色的衣裳,戴着一顶军绿色帽子,踩着一双橡胶鞋,像身边的很多人一样,被家人们簇拥着来到了火车站。 在她身边的,除了楚衡,还有小八小九,这几个人是要和她一起过去的,可能还是不放心吧,怕她一个人在外面吃苦。 火车站这边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秦老太看着即将出发的孩子们,眼睛早就红透了。 “宝儿,要早点回来啊。” “嗯呐,奶,宝儿知道!” “小八小九,一定得照顾好宝儿啊。” “奶,我们明白!” 老太太又不放心地问:“东西都带齐了吧?没漏掉什么吧?” “没有没有,都带了!” 老太太拉着孩子们絮絮叨叨,尤其秦卿,老人生怕她出去一趟把她自己弄丢了。 担心她迷路,担心她碰上坏人,担心她吃不饱啊穿不暖啊,总之那是一百个不放心,想着想着老太太脸都白了起来。 秦卿既好笑又无奈,搂着老太太好一通安慰,这才堪堪把老太太哄好。 她放目看过去,不但秦家身在春城当地的人全都赶过来送行,楚衡的外公外婆也来了,正像秦老太一样叮咛着楚衡。 楚衡不禁往这边瞟来一眼:“外公,外婆,我知道的,我是男孩子,我会保护好宝儿的,我都十九岁了,比小八小九他们大两岁,我也会照顾好他们的。” “好孩子,好孩子。”外婆罗婉祯摸了摸他的头,一转眼衡衡都已经这么高了,冷不丁一看,总是叫她忍不住想起衡衡的母亲。 这孩子长得像妈妈,只可惜那两口子当年……哎!要是女儿女婿俩人还在就好了。 罗婉祯这么想着,转念又笑了:“去吧,有什么事儿就给家里写信或者打电话。” “嗯!” 在外公外婆面前,楚衡不那么冷漠,倒是圆融许多,仿佛很小心地收起自己所有的棱角,倒是显得无比的乖巧。 而另一头,秦卿已经走向了关疏云。 这种场面当然少不了关疏云。 “云哥……” 她小嘴儿一抿,心情有一点点沉重。 这趟出去只需要三个月,家里这边她并不担心,哪怕许春雁和石秀红那事尚未解决,但她知道出不了乱子,况且小姑和尹叔叔都已经表了态,那俩人又不是好欺负的。 再说了,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呢,就算真出了什么乱子,二叔二婶他们也能帮忙盯着些。 可是云哥……云哥在外交部工作,之前能在春城陪她那么久,已经算是意外之喜了。 接下来云哥应该会回京,到时候天各一方,他那边的工作又很繁忙,指不定要过多久才能再次见面。 而且万一他像以前那样被出访国外,那就更难了,兴许一两年都见不着他的面儿。 这么一想,秦卿就有点儿郁郁寡欢,但也知道自己不能太任性。 她抿紧了嘴巴,努力振作一下。 挺胸抬头地仰起小脑袋,一脸严肃地警告他:“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我爸一样,一忙起来就容易忘记吃三餐,你要按时吃饭呀!知道不?” 她为显气势,故意摆出凶巴巴的表情,可她长成这模样,白白嫩嫩的,娇气又漂亮,就算生气也像极了撒娇。 关疏云忍俊不禁,将手放在她头上,宠溺地揉了揉。 “人小鬼大。不过……我接下来估计会很闲。” “嗯?” “笨,之前不是和你讲过,我已经调回国内来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外派到国外,所以……” 关疏云又轻笑一声:“别这么依依不舍,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等你到了那边安顿好后,给我打电话,我会去看你。” “真的?”她眼神马上一亮。 “真,骗你又没有好处。” 她马上鼓起了脸颊:“关疏云同志!!?你这话说的,好像骗我有好处,就真的会骗我一样?我告诉你,你要是真这样讲,我可是要生气啦!” 关疏云失笑:“逗你呢,小笨蛋。” “好了,快上车吧,火车也快发车了。” 秦卿笑着冲他弯了弯眼睛,不过心情倒是好了起来。 “云哥,拜拜!” 她冲着关疏云挥了挥手,然后又看向了秦老头、秦老太,二叔二婶、四叔四婶,还有大哥哥秦诏安,二哥哥秦诏平他们…… “爷爷奶奶,你们等我呀!我会照顾好自己!” 一步三回头,直至最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了劲儿冲着家人那边大声喊。 她的行李全是小八小九和楚衡帮忙拿的,在上了火车后,她趴在窗户前,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 “我很快就回来,不要想我哦!” “这丫头……” 本来离愁有点感伤,却被她这副古灵精怪的模样逗笑了。 而随着铁路这边吹响了哨子,老旧的绿皮火车也发出了“哐且哐且”的声音。 火车顺着铁轨逐渐行驶向远方,老太太追了几步,到底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哎!” 孩子长大了,就这点不好,哎!! “秦奶奶,别哭了,风有些大,当心伤眼。”. 关疏云来到老太太身边,体贴地安慰着老太太。 老太太长吁口气,像是自个儿想开了。 “没事儿,习惯就好了,孩子长大了,也是时候该出去闯闯了……” 关疏云听后轻笑一声,旋即再次看向远方的火车。 他想,他们很快就会再次见面的。 可能是最近一直腻在一起,不知怎的,这才刚分开而已,他心里竟全是那孩子笑容满面时、调皮捣蛋时,又或者遇事冷静不慌时的模样。 才刚刚分开而已,就已经有点儿想她了。 他也一样惦记她,会担心她在外地不适应,会怕她过得不够好。 突然一个词儿,鬼使神差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儿女情长。 这算儿女情长吗? 他不禁弯了弯眸,心里隐隐升起几分异样。 他或许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并且他正在思考,该如何适应这样的转变,而今后,又该怎么去做,怎样使自己的心意能够准确传达到。 并且。 回头看向秦诏安等人,他再次弯了弯唇。 那之前,还得先排除千难万阻,这注定了是一条荆棘之路。 第282章 又奶又乖 当秦卿他们上火车时,另一头,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儿绿军装,背着一捆铺盖卷,手里还提着两大包行李。 他走起路来虎虎生风,那大开大合的气势一看就很爷们儿。 “幸好赶上了!” 千钧一发,赶在火车发车之前,钟律终于挤了上来。 他暗暗抹了把冷汗,接着脸色一阴。 “那个疯女人!” 他不禁想起了钱婷婷。 今日是他返程的日子,休假这么久,他得回部队了,可一出家门就遇见了钱婷婷。 那女人纠缠不休,他真是不懂那娘们儿到底在想什么? 上次他跟小宝儿、关疏云,和那两人一起去旱冰场,却被钱婷婷追上来,厚着脸皮污蔑他耍流氓,为了这事儿钟律可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耍个屁的流氓! 老子他眼瞎吗?律哥他眼光高着呢,就算真耍流氓也不可能对钱婷婷那种人下手啊。 倒不是钱婷婷长得丑,可那性子娇里娇气的,骄纵又狂妄,满满的大小姐派头,一看就脑子有病的样子,这搁谁受得了啊? “呼……” 长吁口气,钟律买的是卧票,一进车厢就先把行李安置好,不禁抬手揉了揉肚子。 本来按他的打算,早上没吃饭,打算在火车站附近对付一顿,谁知因为钱婷婷耽搁了时间,连火车都差点没赶上,这饭自然也就没着落了。 天可怜见的,他饿得有点儿胃疼。从前在部队爬冰卧雪,有时出任务三餐不及时,本就落下了胃病,这会儿疼得他脸色都有点发白了。 “去餐车看看吧。” 他这么说着,摘下帽子,随意地剥了两下头发,一头板寸衬得本就威武高大的他,更是精悍了许多,一对锐利的眼睛更是衬出几分委实来。 他是英俊的,不过他的英俊并不深沉,反而很爽朗,很阳刚,给人豪迈的感觉。 然而,钟律不知,虽然他已经尽力甩开钱婷婷了,但那人竟然锲而不舍地追上了这趟火车。 她早就知道钟律今日要回部队,所以一大早就去钟家门外堵人,不但如此,因为不清楚钟律搭乘的是哪一趟火车,今日所有车次她都托关系买了一张票。 所以两人其实是前后脚上车的。 这会儿钱婷婷正一脸恼怒。 “他至于这样吗?” “我都说了,我就只是稀罕他而已,而且上次旱冰场的事情虽然是我不对,但我也只是因为太生气了,看见他和那个姓秦的丫头那么亲密,所以我才……” “后来我不是找过他,已经跟他道歉了吗?” 钱婷婷阴着一张脸,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她就不明白,钟律怎么就那么难追呢?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可轮到她这里,竟然偏偏反过来了。 心里酝了一口气,钱婷婷开始在火车上走动,这一节又一节的车厢人实在太多了。 有小孩子在哭,有大人在哄小孩子,有人坐在椅子上,也有人没买到坐票,只能站着,把过道挤得满满当当,而过道上也堆满了行李。 车上的味道实在不大好闻,真不知有些人是怎么想的,比如一个醉醺醺的老头子,竟然脱了鞋子,那臭脚丫子可熏死人了。 还有几个大婶儿,竟然带着自家养的老母鸡上火车,那老母鸡咯咯咯的可真烦,真是还拉了一泡鸡粪。 钱婷婷阴着一张脸,“让一下!前面的,都别堵着了,给我让一下!” 她嫌弃地瞪着四周众人,语气不好,脸色更不佳,活像羞与这些人为伍,仿佛这些不是人,而是什么肮脏恶心的臭虫一样。 好不容易,总算是通过了几节车厢,但迟迟没能找到钟律的踪影。 钱婷婷越发不开心,甚至皱起眉毛来。 然而,就在这时。 “是她??” 她猛地抬头看向不远处。 火车上有水房,秦卿正拿着个暖壶接热水。 “宝儿?” 楚衡小心地留意她表情,察觉她似乎不大开心,出狠轻抿一下嘴。 他不禁想起之前上车时,看见宝儿和关疏云道别,两人那副模样像是很舍不得彼此,这如一根刺扎在了楚衡的心上。 可偏偏楚衡又知道,宝儿那副模样,是正常的。如果今日是与诏安他们分别,又或者是宝儿为自己送行,她也会不开心,也会很舍不得,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然而,他还是心头一哽,会为此感到慌乱,感到紧张,会担心,会害怕,仿佛她很快就会被别人抢走一样。 楚衡长吁口气:“只是三个月而已,三个月后,我们就能回来了,开心点,行吗?” 秦卿:“???” 她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她早就调整过来了。这会儿乍一听楚衡这么说,她简直都懵了。【1】 【6】 【6】 【小】 【说】 反应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讲的是什么。 “哈哈~~~”不禁笑了开来。 “你安心啦,我没事。” 况且去部队那边参加训练是早就决定好的事情,不管是她,还是家里人,其实早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比如奶奶虽然舍不得她,但也只是口头上念叨几句,并未真的阻止。 所有人都很清楚,秦淮山其实是家里最宠她的,当爹的怎能不为自己的亲闺女着想,送她去部队那边参加特训,看似是心狠,会害她吃苦,但这其实是为更长远的未来做打算。 毕竟她出国这事儿都拖了好几年了,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以后到了国外,有个一技之长傍身,总比遇到事情时抓瞎要好。 她抬手摸摸楚衡的头:“别愁眉苦脸啦,而且,我觉得,这也算是一趟难得的体验。” 她爸她妈都是部队出身,她爸当兵时有个战友叫高庆阳,后来高庆阳只要一休假就会跑来他们老秦家,她和高庆阳关系好,甚至私底下认了个干亲,会管高庆阳叫高爸爸。 她其实对部队生活挺好奇的,所以其实心里多少有点小期待,先天上就对那边抱有极大的好感。 这感觉怎么说呢,自从副业?这形容或许不大合适,但能走一遍爸爸妈妈们从前走过的路,她心里确实是挺开心的。 楚衡本来怕她难过,是想安慰她的,谁知竟然被她反过来安慰了。 他一愣,接着弯了弯薄唇,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来。 他这人平时看起来冷冷的,但并不是没温度,本人长得漂亮,是从小精致到大的,但那张俊美的面容乍一看很不好亲近。 可每当他像这样笑起来时,秦卿就会感觉——啊!好乖呀!好奶呀! 衡衡怎么能这么奶乖奶乖呢? 第283章 不得不说 她笑眯眯的,不禁再次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而他个子比她高许多,不着痕迹地弯了弯腰,垂了垂头,配合她的身高,俯低自己的身体,让她揉得更方便一些。 而这样一来,秦卿笑得更开心了。 看,她就说,衡衡看似很冷,但真的很乖! “宝儿,床铺铺好了。” 他们买的同样是卧铺,正好四个人,霸占了一整个卧铺房间,里面倒是挺宽敞的,两张上下铺,总共四张床位。 小八小九从车门里头探出头,俩人依然斯文秀气又腼腆,乍一看仿佛四叔的翻版,但少了几分四叔的单纯无辜和茶里茶气。 “嗯,来啦!” 她打算等会儿弄个泡面吃,于是一把牵起楚衡的手,像小时候那样,扯着楚衡朝小八小九走了过去。 然而没等进门。 “宝儿??” 一个震惊又稀奇的嗓音突然响起,那雄浑低沉的嗓门仿佛天生的低音炮,又有着一股子豪气冲天的感觉。 秦卿:“???” 她都愣住了。 茫茫然地回头一看:“钟……钟律哥?” 钟律去餐车买了一份盒饭,正端着往回走呢,谁知竟然见到这意料之外的身影。 他一下子就卡壳住了。 “你你你……你们……你们几个怎么在这儿?” 一脸茫然! 他马上又问:“这是想出远门吗?去走亲戚吗?”他这样猜测道。 古人曾总结出人生四大喜事,分别是久旱逢甘霖,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以及他乡遇故知。 这才刚刚离开春城的地盘,就在火车上遇见了钟律,这应该可以算是他乡遇故知了。 秦卿笑得眉眼弯弯:“不是,我们不是走亲戚,之前不是和你聊过吗,我爸打算送我去部队那边磨炼磨炼。” “所以你们几个这是?” “对!!” 钟律震惊得回不过神来,半晌又突然像条狗子似的兴奋起来。 “好家伙,我正要回部队报道,正犯愁火车上太无聊呢……你们买的坐票还是卧票?是哪节车厢?” 秦卿指了指不远处。 钟律又惊讶了:“咱们住的竟然这么近?” 中间只隔了一扇门而已,这还真是巧上加巧了。 而钟律一说,秦卿也张圆了小嘴儿,“这还……真是缘分啊?” 钟律马上笑起来:“那话叫什么来着?有缘千里来相逢?这不巧了吗!” 这还真是巧了!秦卿点着头。 钟律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盒饭,又看看秦卿她们,立即说:“走,咱先去车厢,哥请你们几个吃饭!” 那叫一豪气,大手一挥就打算带着秦卿他们走人。 秦卿本来是想吃泡面的,上车之前秦老太她们帮她准备了不少小零嘴儿,但她挺久没吃泡面了,突然很想吃。 不过因为遇见了钟律,她就顺坡下驴了。 嘛,泡面随时都能吃,但打土豪的机会可不是天天都能有的。 她马上起哄起来,左手拽小八,右手拽小九,兴致勃勃说:“走走走,咱们今天狠宰他一顿!” 钟律反倒笑得更大声了:“成,那就看看你们几个能不能让我钱包大出血,我肯定管够,一定让你们吃饱!” 这边气氛正好,然而不远处,钱婷婷一脸怨毒地瞪着这边,正阴着脸咬牙切齿。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锋利的指甲都快戳进掌心里头了。 怎么又是那个小贱人? 死狐狸精! 她身边男的那么多,她怎么还这么不知足。 她勾引谁不好,竟然偏偏勾引钟律。 笑得那么骚,一看就是个欠干的货!! 不得不说,这真是淫者见淫了。 人家秦卿和钟律是发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混熟了,两人的关系类似朋友,更类似兄妹,却绝无半点男女之情。 可钱婷婷却把人家想得那么肮脏,只能说她这人还真是……一言难尽吧,糟点太多了。 …… 秦卿他们去了餐厅,勤俭质朴是这年代的优良美德,总共五个人,点了几个菜,但怕浪费食物,其实也没点太多。166小说 几人一边吃,一边聊。 小八小九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问:“律哥,我记得以前听宝儿说过,你当兵的那个部队驻守边疆?” “对啊,咱春城也算东北,但跟边疆比起来还差点意思,我当初刚到那边时,那可真是各种不适应。” 说着,钟律又看了看窗外,这都三月底了,春城这边雪都化了,可他估摸着…… “估计那边还在大雪封山呢,那风就跟刀子似的,扑在脸上,刮在身上,没一会儿就能把人冻透咯。” “那么厉害?” 小八小九立即紧张。 钟律狐疑:“你们这是怎么了?” 就连楚衡都不禁忧虑地皱起眉来:“秦叔叔之前听说那边举办了一场特训,前去参加的几乎全是部队子女,算是让这些部队子女体会一下父辈的艰辛,也算间接锻炼。” “那特训举办的地点正好是在边疆。” “这么巧??” 钟律瞪圆了眼珠子,“哎唷我……擦,”险些爆了句粗口,但及时刹车把那个“擦玻璃的擦”字咽了回去。 钟律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老汽水,然后又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事儿……好像还真有?我之前好像听人提过几嘴?” 接着他又一言难尽地瞅瞅白白净净的小秦卿。 “宝儿,那你可得注意了,那边气温低,得注意保暖,另外就是像什么雪花膏啊、护肤油啊、润肤脂啊,这些东西你都得准备起来。” “你行李里有吗?没有的话下了火车赶紧买点,不然你这细皮嫩肉的,用不了几天就得难受。” 秦卿正拿着筷子埋头吃饭,嘴巴里面塞满了食物,闻言连忙点头:“有的,有的,我奶都给我带齐了。” 就算奶奶没准备,她空间里有得是,而且再不济她还有灵泉水呢,不得不说空间灵泉一直是她的底气,为她的生活带来了许多便利。 钟律松口气,然后就又开始给秦卿几人科普了起来,重点叮嘱一下那边的气候和地形,以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 然而这边正聊着,突然一个幽幽怨怨的声音响起:“钟大哥……” 第284章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啦 钟律一听这声音,登时浑身僵硬。 他么的,怎么哪哪儿都有这女人? 她竟然追上火车了? 他脸色寒透了,眼神露出攻击性,犀利得像一匹豺狼似的。 “你又想干什么?” 钱婷婷做出一副很是受伤的模样,身形一晃,摇摇欲坠,甚至泫然欲泣了。 如果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做出这副表情,钟律肯定早就心疼死了,然而换成了钱婷婷,那一脸的假惺惺,却只叫钟律感到厌烦,恶心! 无比厌烦,无比恶心! “钟大哥……我知道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对,可我前几天不是找过你,不是已经赔过罪了吗,你还想要怎样……” 钟律气笑了:“你他么脑子有病吗?” “你当初冤枉我耍流氓,甚至还想撸掉我这一身儿绿军装,你以为你口头上说两句对不起就算完了?” “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恶心?” “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懂?我对你根本没兴趣!你能听明白吗?明白就少过来纠缠!” 钟律的态度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带刺儿的,也不是讲话从一开始就这么难听的,起初他曾给钱婷婷留过一些面子,毕竟这人纠缠他的时间也算不短了。 可这人真的是……好话赖话他全都说尽了,她却仿佛听不懂人话一样,而在这段纠缠中,他的耐心,他的好脾气,也早就消磨殆尽了。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真是懒得在这种事情上计较,委实是……这钱婷婷是不是太欺人太甚了? 钱婷婷咬着牙,都说轻易得来的比草贱,而像钟律这样的,越是拒绝她,越是得不到,她就偏想要得到,心里甚至来了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儿。 她就是想让他爱上她,就是想让他娶她! 不过如今见钟律正在气头上,她抿直了嘴巴,阴阴地看了钟律几眼,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也没再多说什么,竟然干脆转身了,这倒是叫钟律愣了愣。 难道她终于懂得收敛了? 不过,正在埋头干饭的秦卿一激灵,突然感到一束刀子似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秦卿:“??” 狐疑地看了看钱婷婷,登时眼皮子一跳。 这女人! 别吧,她怎么又遭殃了? 这眼神儿可太熟了。 这人是把她当成假想敌了? 她嘴角抽了抽,那心情简直了,人都快麻了。 还能不能好好玩耍啦! …… 因为钱婷婷这事儿,钟律气得险些饭都吃不下去了,真是越想越闹心。 但转念一想,算了算了,别平白因为一个外人破坏了自己的心情,况且小宝儿他们还在这儿呢。 他这么想着,自个儿调试下心跳,就再次打开了话匣子:“说起边疆那边啊……” 那边的气候是真恶劣,但其实风景挺不错的,一望无际,十分辽阔,而且也有不少的趣事儿。 比如有回钟律悄悄瞒着上级出去打猎,回来差点挨了个处分等等,他也没觉得糗,将这事儿当个笑话似的讲了出来。 而钱婷婷呢,她虽然离开了餐车,但一脸的阴郁,活像是在盘算什么似的。 却丝毫不知,此时此刻,春城那边,钱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老头子,你不要吓我啊,你说句话啊!” 钱老太用力摇晃着钱老爷子的手臂,希望他能醒过来,可惜不论她怎么呼唤,钱老爷子始终双眼紧闭,牙关紧咬,一副快要不行的样子。 钱老太就算经历过再多事情,看到这一幕也不禁吓得浑身发抖,险些要晕死过去。 一旁,许春雁看到钱老太这模样,瞬间就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在钱家熬了这么久,忍受着钱婷婷那个小姐脾气,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 她赶紧上前,连忙一把扶住了钱老太。 “老夫人,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你这个主心骨可不能倒下啊!” “对,你说得对……我不能倒下……” 钱老太太听到许春雁的话这才回过神来,紧紧抓住许春雁的手。 她的力气之大,抓得许春雁一阵吃痛,却还得拼命地强忍着,但她一双视线,却不禁落在了对面的钱父身上。 她心里明白,接下来是最关键的时候。 只要她抓住这个机会,今后就再也不愁吃穿,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能过上那种吃香喝辣,她梦寐以求的好日子…… “爸!爸?你别吓我啊!” 这个时候,钱父如梦初醒,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就扑到钱老爷子的身边哭嚎起来。 “爸,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够了!别在这儿嚎了!你爸要不是被你气的,能这样吗?” 钱老太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她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儿子竟然会这么混账,竟然在做空家里的产业!就为了养活外面的小三! 想到他们老两口辛辛苦苦一辈子,到了老了,好不容易家里靠着改革开放的红利,生意做大,还没有享几年福就出了这档子事儿。 又看到钱老爷子惨白的脸色,钱老太太就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就又要昏倒。m. 许春雁怎么能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赶紧见机上前:“老夫人,您没事吧?不好了不好了,快来人啊,快点送老夫人和老爷子去医院!” 说完,她也不等钱父反应,立即就嚷嚷了起来。 而钱老太看着许春雁焦急的背影,再看出事后就六神无主,只知道哭嚎的儿子,眼神一点点地黯淡下去。 很快老两口就被送到了市医院。 作为钱家的帮佣,许春雁也没错过这个机会,自告奋勇地去医院照顾二老。 她可不会忘记,上一世钱家两位老人就是因为儿女不孝,一气之下将钱家的全部财产都赠送给一名看护。 这件事一度登上新闻头版,当时可谓轰动一时。 她出狱后故意接近钱家,目的也正是为了取代那名看护,得到那一大笔财产。 许春雁看着被送进抢救室的钱老爷子,嘴角忍不住就翘了起来。 不过现在高兴还太早了。 许春雁用力伸手掐了一把大腿,疼痛感让她瞬间冷静下来,敛起笑容朝着钱老太身边走去。 “老夫人,你的脸色很差,快让大夫瞧瞧吧。” 她声音恳切,仿佛真的担心一样。 钱老太经过这件事瞬间像是老了许多岁,一向挺直的后背都弯了下来,像是对生活绝望了。 此时听到许春雁的话,她这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 “不,不用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 许春雁弯了弯唇,她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而已。 心里默默地想着,接下来的钱家肯定会越来越乱…… 第285章 劫后余生 这边,钱家二老遭受打击纷纷病倒,另一边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卿他们也终于在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后,成功抵达了目的地。 好不容易挤下火车,秦卿就觉得她浑身都是一股酸味。 这几天就算她再怎么注意卫生,但是架不住火车上的人实在太多了,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而且卧铺车厢的床铺到底比不上家里的好睡。 “哎!” 终于抵达目标地点,秦卿忍不住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才有功夫欣赏眼前的风景。 不得不说,这边的环境真是非常恶劣啊! 秦卿看到眼前的一切,她竟然有一种回到十多年前的错觉。 “原来边疆就是这样的?” 小八小九忍不住对视一眼,又纷纷扭头看向落在他们身后几步的钟律。 “钟律哥,你之前在车上说,边疆这边虽然生活挺苦的,但风景好,还说什么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可是,这??” 小八更是直接发出灵魂拷问。 他怎么觉得,这里的环境跟他们小时候住的凿子岭好像也没差多少? “不,这里还比不上咱老家呢。” 小九已经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觉得未来的日子肯定远超想象的艰苦。 其实边疆的环境确实跟诗句形容的差不多,因为没有开发的缘故,这里保留了大部分的自然风光,只是一些村庄和驻扎的部队才让这里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人在瑰丽的河山面前就像是滴入大海的一滴水,显得那样没有存在感。m. “这才哪到哪?” 钟律看着几人一脸愁云,笑着补刀,“以前这里不通车,可比现在更荒凉,现在还是建了火车站,交通便利很多,也热闹了。” “看来咱们还真是应了一句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秦卿在一旁感慨,她现在看到这里,彻底明白什么叫做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估计在场最淡定的就属楚衡了,他只是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环境,转头担忧地看向秦卿。 楚衡并不怕自己吃苦,却开始担心秦卿在这里会不习惯。 “宝儿……”他眼底的忧虑,哪怕不必他明说,秦卿也能立即懂他的心情。 “衡衡,没事儿!这些年日子过得太好了,偶尔吃点苦其实也不错。” “那话叫什么来着?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她狡黠地冲他眨眨眼,而这么一闹腾,倒是叫楚衡弯了弯唇,本有的一点担心,也因此沉淀了下去。 他主要还是怕宝儿不能适应。 然而。 “呵!真会往脸上贴金!” 一个小声嘀咕的声音传了过来。 秦卿扭头一看,就看到一脸菜色的钱婷婷。 她心里想着,什么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就那种小丫头片子,她也配吗? 钱婷婷这会儿的精神状态不如之前,这一路她没少遭罪,在火车上都不知吐了多少次,此时看上去脸色苍白,神色也有点儿憔悴。 不过即使都已经这么惨了,也没办法改变她尖酸刻薄的性格。 见到秦卿被众星捧月,她顿时就受不了了,忍不住出言讽刺。 钟律皱着眉,腾地一下来了一股火儿。 “钱婷婷!!” 这两天这女人没少在他眼前乱晃,两人一相见肯定得吵,不过钱婷婷不知是怎么打算的,通常挨上几句骂就闭嘴了,不然就一直各种惹人烦。 就好比现在。 “钟大哥……”她忧忧郁郁地望着钟律,活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钟律可厌烦透了。 怎么又是这样? 明明是她自个儿管不住嘴,是她故意生事,是她挑衅在先,而自己只要一怼她,她就一副她无辜冤枉的模样。 恶不恶心? 钟律没好脸色,把头一甩,转身对秦卿几个说:“你们收拾一下,拿好自己的行李,接下来我们得先坐牛车,然后再步行一段路才能抵达你们要去的地方。” 要不怎么说呢,有个熟人就是好办事儿,不然他们人生地不熟的,这边环境又恶劣,地势算不得复杂,但太过空旷了,如果靠秦卿自己,她还真有点儿担心迷路。 钟律带上秦卿他们就走了,而钱婷婷在身后看着,她愤愤地跺了跺脚,咬牙追了上去。 “钟大哥,你等等我……” 她像个跟屁虫似的,故意掐着嗓子说话,声音娇滴滴的,让人听了忍不住身上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钟律更是险些脚下打滑,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钱婷婷!” 他恼怒地瞪着钱婷婷,简直都咬牙切齿了。 “我……” 钱婷婷眼里浮现出水雾,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而面对她这副模样,钟律实在是……头疼得要命! 干他娘的,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一个甩不开的狗皮膏药? 他浓眉打了个死结。 接下来,钱婷婷锲而不舍地跟着,钟律和她又吵了几次,可腿长在她身上,她又那副没脸没皮的模样,叫钟律实在没辙。 好在,后来他们上了牛车,总算把钱婷婷给甩开了,至此钟律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跟噩梦一样,”他一脸的劫后余生。 “噗——” 秦卿忍俊不禁,差点没被他笑死。 “你这艳福还真是……” “什么艳福?” 钟律脸皮子一抽抽,“这种艳福我宁可不要,我现在就恨不得我能长得丑一点,我要是长得丑,估计她就不会奔着我使劲儿了。” 他一脸的悻悻然。 过后,几个人没再提钱婷婷,免得扫了大家的兴致。 初到一个陌生的而地方,这里瞅瞅,那里看看,秦卿倒是挺好奇的。 不过这荒芜景色看得久了,难免会有点儿无聊。 而且钟律在火车上倒是没说假话,这边气候确实恶劣。 比如这满地的皑皑白雪,一点融化的趋势都没有,而此时明明已经三月底了,眼瞅就快四月了。 和春城一比,这冰雪覆盖,简直像两个世界。 秦卿等人不得不掏出过冬穿的袄子,几人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甚至还掏出了厚帽子,不然冻得脑瓜子生疼。 就这么,一边说说笑笑,一边抵抗着恶劣气候带来的严寒,他们总算抵达了目标地点。 第286章 秦卿:叫我小姑子 远远一看,就见这边搭建了一些土房子,那房子一看就上了年龄,似乎原本是某个村寨,不过因为这场特训,村民似乎搬走了,再不然就是被临时征用了。 钟律急匆匆地撸起袖子看眼时间,撒腿就跑:“你们也到地方了,我得回去报道了,等我销假之后再过来看你们。” “我那边离这里还挺近的,一两个小时就能赶到了。” 说完,他就赶紧火烧屁股似的,扛着铺盖,拎起行李,一阵风似的,不久就消失无踪了。 秦卿:“???” 不愧是个当兵的,这体力是真不错啊!瞅瞅这速度,跟那梭子似的,出溜一下就没影儿了。 楚衡弯下腰,主动帮秦卿提起了行李:“走吧,我看前面有个报道处,咱们也过去报道。” “嗯!!” 秦卿和小八小九点着头,几人立即走进了这个用来做特训营地的村子。 …… 接下来倒是很顺利,不过是在报名表上核对一下身份,接着再做一个登记。 接着一位负责后勤管理的兵哥带着他们走向宿舍。 “你们是一起来的,但咱们这边男兵宿舍和女兵宿舍是分开的,一个在南边,一个在北边。” 因为四人中只有秦卿一个是小姑娘,所以那位兵大哥先是带着他们去了女兵宿舍。 那边儿一排排房屋,全是大通铺,已经住进去不少人了,一张炕上至少得有十个。 楚衡和小八小九他们毕竟是男的,不好直接进入,只能在门外等着。 直至秦卿安顿好后,从屋里出来了,“你们也快去收拾一下吧,然后再好好歇歇。” 坐了这么久火车,哪怕买的是卧铺票,但也疲倦得很。 送走了楚衡他们,秦卿重新回屋。 “小妹,你哪儿来的?听普通话挺标准的,也没啥方言啥的,是京城那边的?” “我看不像啊,京城那边讲话一股子京片子味儿,儿化音特重,和官方普通话多少还是有点区别的。” “我觉得也是,不像京城那边的。” 来了一位新成员,大家都挺好奇的,何况秦卿一瞅就白白嫩嫩,而且还是个爱笑的性子,就显得更加讨喜了。 她从行李里掏出一个布袋子,里面塞了不少小零嘴儿,有瓜子、花生,还有栗子,以及她自己悄悄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水果糖。166小说 “姐姐们,接下来就请你们多多照顾了,来来来,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咱们一起吃。” 这么大方,一下子就博取了不少好感,大伙儿笑呵呵的,不禁问了起来。 “我瞅着你好像年纪不大,咋没在上学呢?” 来这地方参加特训的,几乎全是年满十八的,再不然甚至还有一些毕业参加工作的。 说是青少年特训,但像秦卿这么大的,还真是独一份儿,毕竟三四月份,学校那边也早就开学了,十五六岁的孩子都忙着上课呢,哪有时间过来。 何况这场特训为期三个月,万一学业耽误了,再回去容易跟不上进度。 秦卿笑眯眯的,“我十六,冬天生的,年前刚过完十六岁生日。” “怪不得,一瞅就挺小的!” 这边气氛热络。 又过了半个多月小时,钱婷婷灰头土脸地走进来。 钟律他们是雇牛车过来的,她没能追上钟律,只能有样学样,但雇的不是牛车,而是一辆驴车。 虽说感觉都差不多,都是用来代步的,但这一路上她很不开心,那个赶车的当地老乡操着一口子乡音怪话,而且身上还有一种臭烘烘的味道,可难闻死了。 总之她这娇小姐各种不适应。 等登记报道后,被送来女生宿舍这边,一看见秦卿被一堆人围着,她登时脸一沉。 砰地一声,手中行李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大伙一愣。 “同志,你这是?” 钱婷婷咬着牙。 这会儿楚衡和小八小九没在秦卿身边,钟律也早就走了,钱婷婷阴着一张脸,突然冲过来,不客气地开口。 “姓秦的,我警告你!钟大哥是我看上的人,你识相的就少往他面前凑,不然别怪我给你好看!!” 秦卿:“?” 莫名其妙被威胁,她愣住一秒,接着弯了弯唇,不但没恼,竟然还笑了。 “请问你又是律哥的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像你这种单相思的我见多了,但明明是个单相思,还这么霸道的,我却是头一回见着。” 一句单相思糊在钱婷婷脸上,顿叫她脸色铁青。 “你瞎说什么?!” “这怎么能是瞎说呢?你缠着律哥,律哥说过多少回,他对你没那个意思,可你自己却不死心,翻来覆去地在律哥面前乱晃,他有多烦你,难道还得我来提醒你?” 她呵呵一声,笑得可轻松得很。 本来钱婷婷要是不惹她,她也懒得和这种人打交道,但这人貌似脑子真有啥大病的样子,这不是找喷吗? “另外,我和律哥是发小,我们两个打小就认识,我俩就像亲兄妹一样。” “这么一算,你真要是喜欢律哥,应该拿我当成小姑子,可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那态度像是对小姑子应有的态度吗?” 说完,她又哼笑一声,直接转过身去了,懒得搭理钱婷婷了。 而四周众人“哦~~~”地一声,那拐着弯儿的视线落在了钱婷婷身上。 她们仿佛吃到个大瓜,有的一脸好奇,也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还时不时地偷笑两声。 这叫钱婷婷很是下不来台。 她气得脸都黑了。 “你,你,你!!”她哆哆嗦嗦地指着秦卿,秦卿却连个眼风都没甩她一下,仿佛已经把她抛到脑后了,正笑嘻嘻地和另外几人聊着天,手里还忙着剥花生。 废话,是花生不好吃了,还是姐姐们不香了,跟这群姐姐聊天多有意思啊,全是五湖四海来的,比如一个川蜀姐姐刚刚讲了几句家乡方言,逗得大伙儿笑得前仰后合。 这多好,钱婷婷又是什么,多给她一分眼神都嫌多余。 秦卿这么想着,仰头往口中抛了颗花生,那模样可惬意得很。 第287章 吃不了兜着走 而钱婷婷仿佛快被气哭了。 就在这时。 “钱婷婷!你给我出来!” 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男人在门外喊道。 四周众人一愣:“钱教官?” “这不是钱教官吗?” “他俩都姓钱?” 登时,有人看向了钱婷婷,一副惊讶模样。 秦卿也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接着,她思忖了几秒,想起钟律以前曾提过一嘴,据说钱婷婷是家中老二,上头还有个大哥,而钟律和钱大哥是战友。 有回钱婷婷去部队探亲,本是为了见他大哥,但遇上钟律,之后似乎被钟律救了,从那往后就缠上了钟律? 一想钟律那个倒霉家伙,秦卿不禁摇了摇头。 这运气,也真是没谁了! …… 钱婷婷一听那低沉的大嗓门,对方含着一口火气,她登时一僵。 也没空在这儿找秦卿麻烦了,麻溜地掀开门帘推门而出了。 “……哥,大哥?”她神色不安地偷瞄着眼前的黑脸壮汉。 钱大哥叫钱向斌,他阴着一张脸:“我刚才听人说你来这边登记了?” “你怎么回事?这场特训虽然是为部队子女安排的,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你能吃苦吗?” “还有钟律!” “你是为了钟律才跑过来的?” “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人家心没在你身上,你何苦一棵树上吊死?人家不待见你是明摆着的,你这不是想不开吗?” 到底是亲妹妹,因此哪怕对钱婷婷的自作主张很是生气,但顾及到钱婷婷的面子问题,钱向斌不禁压低了声音。 钱婷婷眼眶一红,感到很是难堪:“怎么连你也是这样啊?我就是喜欢他,我就是中意他,我也没办法啊!” 她捂着脸,这会儿是真哭了。 就不明白,怎么连她亲生大哥也不支持她? 钟律多好一个人,家世背景过硬,本人在部队发展几年陆续升迁,是个有真才实干的,要是能有一个这样的丈夫,钱家也会受益无穷的。 她大哥也能更进一步! 可她大哥怎么就拎不清呢? 钱向斌绷着脸,眉毛打了个死结,他拎着钱婷婷又教训了几句,可钱婷婷就是说不听。m. “我不管,反正我要留在这儿,你死了那条心,我是不可能离开的!” 这里离钟律的部队比较近,想见面也比较容易,她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钱向斌面对这么死脑筋的钱婷婷,那真是气坏了,想教训,可人家不听,想劝吧,人家又死心眼儿。 他憋了一口气:“你能不能有点人样?这么死缠烂打,人家要是喜欢你也就罢了,可人家不喜欢!你怎么就是不听劝!” 假如这不是他亲妹,钱向斌甚至都想骂句不要脸了。 而钱婷婷也来了一股子火气,她本就是个恃宠而骄的性格,竟然冲着钱向斌发了一股火儿,然后哭着跑走了。 她感觉特难受,怎么就没人能理解她呢? 对此,钱向斌一脸无力。 …… 那边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情,她在宿舍里和人说说笑笑,不久就打好了关系。 而钱向斌呢,到底是惦记着钱婷婷,哪怕兄妹俩吵了一架,但没过一会儿他冷静下来。 一瞅这边天寒地冻的,担心钱婷婷乱跑,万一迷路找不回来可就坏了,他只能认命地去找人。 钱婷婷哭了一场后,心里也好受多了。 钱向斌因为是男孩子,打小就被钱家严格要求,倒是钱婷婷,因为是个女孩儿,被家里宠坏了。 不过,钱婷婷敏感地察觉一件事,按理钱向斌应该和钟律在一个部队,可钱向斌出现在这儿,之前又听宿舍里那些人管钱向斌叫钱教官。 难不成…… 她猜到一些东西,登时心里打起了小九九。 于是当钱向斌找到她时,她就一副“我不计较了”的模样,反而打听起来。 “哥,她们管你叫教官,你是负责这场特训的?” 钱向斌嗯了一声:“我之前受了点伤,还没好利索,就先来这边帮个忙。不哭了?我刚才话是说得重了点儿,但我也是真的生气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总得先学会自爱吧?” 这话钱婷婷不爱听,也没在意钱向斌说他受过伤的事儿,一门心思想,她哥是教官,这下可好! 她有撑腰的了,那个姓秦的小贱人,看她不狠狠折腾她的! 她咬着牙,马上就扯着钱向斌编造了起来,往秦卿身上泼了一盆又一盆脏水,听得钱向斌直皱眉。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哥,我跟你说,那个姓秦的不但勾引钟大哥,她还骂我,我刚刚那样,其实也是因为被她给气到了,那就是个狐狸精……” “仗着有人护着她,欺负过我好几回……” 她眼眶一红,仿佛又委屈了。 钱向斌脸一沉,登时就对钱婷婷口中的秦卿厌恶了起来。 他拍了拍钱婷婷的肩:“你放心,她要是敢欺负你,哥不会饶了她!!” 钱婷婷见此,隐晦地弯了弯唇,她心里满是得意。 姓秦的,你给我等着! 看我不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288章 爸爸是最优秀的 而,另一头儿。 “诶,你们说,刚才那姑娘,她真是钱教官的妹妹?” “姐,你们对他很了解?” 秦卿剥了个句子,笑呵呵地问。 “害,也算不上多了解,我们比你早过来几天,不过钱教官那人长得一表人才,但性子不大好相处。” “哦?” 秦卿明显是来了兴趣:“他脾气不好吗?” “也谈不上好不好吧,就是一看那脸色,就叫人挺有压力的。” 秦卿琢磨了一下,刚刚钱向斌叫走钱婷婷时,她处于好奇曾望过一眼,个子是挺高的,算是浓眉大眼吧,但皮肤黝黑,而且也就二十来岁,但眉心有个川字纹,显得这人很严肃。 确实是个生人勿进的类型,瞅着像个心事重的。 吃完了橘子,她两手撑在身后,这边天气冷,但大通铺的土炕烧得很热乎。 宿舍里,炕上铺着个大大被子,大伙儿把腿伸进被子内,一个个叽叽喳喳,而钱家兄妹仅是话题之一。 很快这些姑娘又聊起了别的。 “你们都是因为啥被家里送过来的?” “我前阵子下班走夜路,遇上个小毛贼,把我对象吓坏了,他就帮我报名了,说他因为工作问题不能总在我身边,让我学点本事保护我自己。” “哎唷唷,这对象可真不错,这叫啥,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我就不一样了,我是从小就皮,前阵子跟我家老头子干了一仗,他骂我是刺头儿,就把我丢到这种地方来了,想磨一磨我性子。” “我是过来镀金的,履历档案上多这么一笔貌似挺好看的……” 大伙儿来参加这场特训的理由千奇百怪,尤其那个自称来镀金的,一看就是家里条件不错,而且为人也坦坦荡荡的。 秦卿长了不少见识。 有人问:“妹子,你呢?你岁数不大,你咋来了,咋没在上学呢?” “我看我弟跟你差不多,他高中那边已经开学了,你不怕耽误课程吗?” “啊这……” 秦卿想了想,回答说:“那个,其实我已经毕业了。” “毕业?”对方吃惊地瞪大眼,以为秦卿说的是高中毕业。 秦卿咧了下小嘴儿,“嗯,毕业了,我父母以前都是当兵的,外公家也有人当兵,就送我过来历练历练。” 没敢说她爸送她过来是为了接下来的出国深造做准备,毕竟……那话一出,感觉怪怪的,好像在凡尔赛似的。 一聊这个大伙儿更有兴致了,毕竟来这儿的全是部队子女,就算父母不是军人,家中亲戚也肯定有这方面的背景。 可能是受这影响,甭管是性格开朗外向活泼的,还是看起来羞涩一些的,都受家庭熏陶有着那么一种家国情怀,对军人更是崇敬得不行。 不知是谁提了一句家中长辈以前在战场上受伤的事情,接下来气氛沉重了些。 “我爸右腿截肢了,那一年我才八岁,他上战场叫炮弹炸的。” “我小叔为国捐躯了,小叔活着时对我特别好,我小时候和他最亲了……” 人生百态,秦卿本是一副懒洋洋模样,或许是因这些年在关引玉身边长大,性格受到关引玉很大影响,她性子里多了几分散漫的成分。 但这话题一出,她不禁端正了态度,那看似柔弱的背脊也挺直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 最后,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姑娘叹息道:“都不容易,没有前人抛头颅洒热血,哪有咱们现在的生活。” “可不是,保家卫国、保家卫国……我小时候常年见不着我爸,那时候不懂事,心里挺埋怨的,就觉得人家孩子都有爸,可我生病了、难过了,被人欺负了,身边只有一个妈,我妈工作也忙……” “后来长大了,才慢慢明白,觉得我爸挺好的。” 这话一出,大伙儿又不禁笑了起来,可能出身相似,处境相似,也更能体悟彼此的心情。 秦卿弯了弯眼睛,不禁想起许多年前,那时候她爸坐在轮椅上,起初她爸因不良于行也曾有过一段颓废的日子,但她爸振作起来了。 她其实觉得,她爸是个特别厉害的人! 很多人经历挫折一蹶不振,可能人就这么废了,再也爬不起来了,但她爸熬过来了,这种性格,这心理素质,叫秦卿每当想到时,都颇为感慨,也受益良多。 爸爸是个很优秀的人! 她这样想。 而就在这时,钱婷婷在钱向斌面前一通抹黑,说了秦卿不少坏话。 等她发泄够了,钱向斌才送她回来。 两人来到宿舍外,听见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这会儿屋里的气氛又好了起来。 钱婷婷伸头一看,见秦卿背对这边坐在炕上,已经和那些人打成一片,她登时咬了咬牙。 “哥,就是她!那个就是姓秦的,叫秦卿!” 勾引钟大哥的小狐狸精!也算她不走运,竟然敢跑来参加这什么特训,这特训教官可是她哥,亲大哥,她哥肯定得向着她。 钱婷婷理所当然地这么想。 而旁边,钱向斌浓眉一拧。 他顺着钱婷婷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身儿军绿色衣裳,身材纤细又柔弱,苗苗条条,白白嫩嫩的小姑娘。166小说 这姑娘一看就是个没吃过苦的,他以挑剔的目光审视着。 正好,秦卿见之前拿出来的瓜子儿叫大伙儿吃完了,立即又从行李里掏出一大包五香味的瓜子儿。 “哎,咋又拿了这么多?咱一直吃你的,怪不好意思的。” 一个姑娘不大自在。 秦卿笑:“家里准备得多,反正我一人也吃不了,怕上火,姐姐们就当帮我分担分担。” 她嘴甜,这话一出顿时叫大伙儿笑了。 “来来来,都快吃,免得这小丫头嘴巴起泡。” “哦对了!我这儿有核桃酥,还有槽子糕,你也尝尝这个?” 大抵是投桃报李,对方也从行李中翻出不少吃的,而其他人也有样儿学样儿。 她们这些人家境都不错,不是穷人家孩子,彼此分享各自带来的小零嘴儿,距离再次拉近了许多。 然而门外钱向斌冰冷地看着这一幕,内心暗暗做出了评价。 第289章 怼怼更健康 那个姓秦的丫头油嘴滑舌,擅长收买人心,这么快就靠着小恩小惠跟舍友打好了关系,还真是挺不简单。 估计真像婷婷说的那样,是个心机重的。 “哥~~” 正好,钱婷婷拽了拽钱向斌的袖子,钱向斌砰砰两声拍了拍宿舍的大门。 旋即冷着脸冲里面吼道:“闹闹哄哄,都干什么呢?当这儿是菜市场?” “用不用我提醒,你们是来参加特训的,不是来这儿野餐交朋友的!那些东西都是谁拿出来的?赶紧收回去,不然别怪我没收!” 秦卿:“??” 这钱向斌仿佛在内涵她! 而坐在秦卿旁边的一个姑娘不乐意了,登时就冷笑起来:“拿着鸡毛当令箭。” “你说什么?”钱向斌猛地一瞪眼。 那姑娘呵呵一声,双手环胸:“我就请问,特训开始了吗?” “没开始吧!” “我再请问,这场特训的宗旨是什么?” “是让部队子女来这儿体验体验,主要是学点儿防身的本事增强体质。” “而我们从自己家带来的东西,凭什么不让我们吃,凭什么你没收?怎么,你眼馋啊?那你这吃相是不是太难看了!” 好家伙,秦卿眼皮子一跳,这姐姐怼人可以啊,厉害呀! 看,钱向斌气得脸都青了呢。 “你!” 他作势就要冲进来,但刚刚那姑娘又一声冷笑:“怎么,你还不服啊,你想打人啊?行啊,我舅是108师的师长,你等着我先给他打个电话……” “明明特训还没开始,这算自由活动时间,我们在宿舍里聊聊天而已,你就上纲上线的,我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我们触犯什么法律法规了?” “没那个道理!” 说着,那姑娘就从兜里掏出一块黑砖头似的大哥大。 而钱向斌脸色变了变,钱婷婷也一惊。本来她把钱向斌拽过来,是想让钱向斌帮她收拾秦卿的。 谁知,没等动手呢,竟然误惹了另一尊大神。 她赶紧说:“我哥之前负责训练那些新兵,他习惯了,但他其实没恶意的,他就是下意识地嗓门大了点儿。” 秦卿意味深长地瞥眼钱婷婷,她呵呵一声,淡笑不语。 别以为她没看见,刚刚钱向斌吼那些话时,眼珠子一直盯着自己这边,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该说不愧是兄妹吗? 全是姓钱的,全一个模样儿,登时她一脸乏味。 …… 宿舍中,有几个脾气好的不愿把事情闹大,于是站出来当和事佬,劝住了那姑娘。 那姑娘见好就收,她不过是气不过钱向斌那副训狗似的态度而已,剜了钱向斌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事儿算雷声大雨点儿小。 可这样一来,钱婷婷就比较尴尬了。 钱向斌或许是自觉丢了面子,随口交代她两句就转身走了。 而钱婷婷走进宿舍后,干巴巴地笑了笑,但大伙儿顶多瞥她一眼,懒得搭理。. 之前那个怒怼钱向斌的姑娘叫刘诗雯,她扯了一下秦卿的袖子,撇撇嘴说:“妹子,你跟那个钱婷婷是怎么回事儿?你俩有过节?像她那样儿的我可见多了,你还是留心一点儿比较好。” 秦卿弯了弯眸:“嗯,谢谢雯姐,我知道。” 刘诗雯是个大咧咧的性子,见钱婷婷杵在一边儿不阴不阳地瞪着她,她呵呵一声:“你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剜出来。” 那人一看就娇滴滴的,脾气还不好,之前一来宿舍就大吵大闹,直至被钱教官叫走。 像这种的,一看就是个糟心玩意儿,刘诗雯觉得挺晦气,估计接下来的日子很难安逸了。 而钱婷婷挨了骂,气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儿去,她可从未受过这委屈,但一想刘诗雯之前提过,刘诗雯的舅舅竟然身居高位…… 哪怕再不忿,钱婷婷也只能憋气地忍下来。 给我等着,都给我等着! 这些个贱人!! 她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不过,也有少数几人心思灵活,心想刘诗雯也真是傻,接下来三个月得在钱教官手底下讨生活,如今得罪人家兄妹俩肯定没好处。 于是有人上前笑呵呵地说:“钱婷婷同志,来,坐这边儿,你这衣裳真好看,是哪儿买的啊?” 钱婷婷瞪了一眼秦卿,旋即挺胸说:“这是我们春城当地一家百货商场专卖的,这牌子叫“生如夏花”,是咱本土一位设计师自创的牌子,你没听过吧?” “那位设计师去年还在国外拿过大奖呢,还学那些洋人办过好几场时装秀呢。” “我穿的这套可全是那位大设计师亲手设计的!!” 秦卿:“???” 这说的怎么那么像她二夏姐呢? 但定睛一瞅。 啊这……她都替钱婷婷尴尬上了。 款式是挺像,但穿的是盗版,说白了就是一身山寨货。 …… “妹子,我记得你也是春城来的?你们春城那个百珍商场挺有名呢,听说商场老板是个女的,特别厉害,已经开了好几家连锁商场了……” “听说就连京城那边也有她的产业。” 刘诗雯话挺多的,扯了扯秦卿,就跟秦卿聊了起来。 秦卿笑,她觉得这位姐姐挺对她脾气的,借着口袋做掩饰,从空间里掏出一条丝巾递给刘诗雯:“这是我从百珍商场买的,我看你好像很喜欢这种小东西……” “送我了??”刘诗雯眼一亮,像生怕秦卿反悔似的一把抢过来,接着又爱惜地看了看,发现丝巾下头绣着一行小字。 ——生如夏花。 正是钱婷婷之前炫耀的那个牌子。 第290章 装什么装 接下来的时间中,秦卿彻底无视了钱婷婷,拿那人当作不存在。 她和刘诗雯相处得不错,她们这边圈子大,人也多,大伙儿来自五湖四海,性子也都和善,气氛倒是和乐融融。 反观钱婷婷那边,身旁坐了三五个人,不是在吹嘘穿戴,就是故意撸起袖子亮出新买的手表。 可能这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 一整个下午倒是相安无事,但秦卿和钱婷婷是后来的,眼瞅着天快黑了,赶在吃饭前,刘诗雯喊了几个人,让人帮秦卿一起收拾铺盖。 “你就睡这儿吧,躺我旁边。” “这火炕也不知咋搭的,我来这儿两天了,也就炕头这儿暖和一些,不过咱不能独占,往后得每天轮流睡炕头……” “这……要不我睡炕梢?” “害,你年纪最小,别谦让了,咱们都够当你姐姐了,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听话,就睡这儿!” 刘诗雯竟然还挺霸道的,秦卿忍俊不禁。 然而。 “哎唷,你们干嘛呀?” 钱婷婷抱着铺盖卷朝这边走来,撞上了一个人,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没长眼睛啊?” 说完,她就把被褥往炕头一放,竟然还冲人家翻了个白眼。 然后又看了看秦卿那崭新的,小碎花的被子,兰格条纹的褥子,她眯了眯眼,仿佛完全不知情似的,手一扫,就把那被褥推到了地上。 “这谁的啊,放在这儿占地方,也不嫌碍事。” 秦卿眯了眯眼。 刘诗雯一下子就火了:“你眼瞎啊?谁让你过来的?” “怎么,这宿舍你们能住,我就不能住了?”钱婷婷立即立起了眼睛,但说完之后才想起刘诗雯靠山太大,她得罪不起。 于是脸色僵了僵,又说:“我今儿刚过来,外头天寒地冻的,谁成想这边这么冷啊,我今晚睡炕头……” “呵呵!” 刘诗雯都气笑了。 “你睡个屁!” 她一把扯下钱婷婷的被褥,那被褥掉在地上,她还踩了两脚。 “省省你那点儿小伎俩,当我看不出来?我嗓门这么大,我说让卿妹儿睡炕头,是聋了没听见?” “在这儿跟我装什么装,给你脸了是吧?” 钱婷婷眼珠子一下就红了:“你干什么啊,你凭什么踩我被子啊?” “你都把卿妹儿的被褥丢在地上了,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妈没教过你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还是说你们老钱家的家教就是这样,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刘诗雯骂起人来一套一套的,钱婷婷根本招架不住,都快被她气哭了。 而秦卿已经弯腰捡起自己的被褥重新放回炕上,她若有所思地盯着钱婷婷看了几秒。 然后,变戏法似的,手中突然掏出把剪子。 “撕拉——!!” 拎着钱婷婷的被子,直接就把被罩剪开了,露出里面的白棉花。 钱婷婷:“???” “姓秦的?我的被子!!” 她气疯了,直接就吼了起来。 秦卿一脸茫然,“嗯?这谁的东西,怎么扔在这儿,不嫌碍事儿吗?当我路了!” 说完,剪碎的被子丢在地上,她一步迈了过去。 开玩笑,蹬鼻子上脸的玩意儿,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见天的在她面前乱晃,要是安分一点儿也就算了,可既然没事儿找事儿,那就是上赶着求她虐菜的! …… 钱向斌回来处理了几份文件,但他这人有点儿大男子主义,回想之前被刘诗雯骂得那么狠,他挂不住脸,也为此心烦意乱。 就在这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钱教官,不好了,女生宿舍那边又出问题了。” “问题?什么问题?” 钱向斌一愣。对方说:“听说是您家妹子,跟人打起来了?” “什么?” 他一脸怀疑人生,头疼地按了按眉心,赶紧起身,抄起一件军大衣,披着就往外头走。 当他来到这边时,就见钱婷婷像个疯婆子似的,几个人拽着她,她却不断地往秦卿那边冲,还伸长了两只手。 “小贱人,我撕了你!” 她一脸的狰狞怒吼。 秦卿冷冷地看着她,手里拿着把剪子,满地的棉花,本该雪白的棉花因为钱婷婷方才闹腾了一顿,已经被踩黑了,沾满了从外面带来的雪水,还有雪水融化之后形成的黄泥。 刘诗雯早就呆愣住了:“卿妹儿?” 焯啊!!. 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可可爱爱的,还以为是容易叫人欺负的软和性子,谁成想竟然这么刚。 不过,刚就对了!有些人她就是给脸不要脸!既然如此,那脸皮还不如扯下来摔在地上呢。 刘诗雯痛快地想着:“没事儿,不怕,有你雯姐我在呢,姐给你撑腰!” 她拍拍秦卿的肩膀,秦卿被逗得不行,她就不知为什么,难道是她这张脸的问题,似乎身边这些人总会将她放在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位置上。 比如家里那些哥哥们,也比如在外面认识的朋友们,如严爱国,还有钟律他们,似乎都是如此的。 “没事儿,我能解决……”没等说完,就听一声怒吼:“都给我住手!” 钱向斌闯了进来,他一把拽住钱婷婷的胳膊:“怎么回事儿?” “哥!!” 钱婷婷一脸悲愤:“那个贱人!她竟然剪了我的被子!” 钱向斌一愣,他神色不善地看向秦卿。 “秦卿——!!” 他又是一声怒吼。 秦卿挑了挑眉,“你妹妹自己挑衅在先,把我的被褥扔在地上,我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有问题吗?” “你还敢顶嘴?一百个俯卧撑,立即执行!” 秦卿嗤笑,刘诗雯还真就说对了一句话,这钱向斌未免太把他自己当回事儿,还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教官想罚我,但请问原因是什么,理由是什么?因为我和你的妹妹钱婷婷起冲突?所以你急了,所以你护短了,就想公报私仇了?” “你!!” 今日钱向斌可谓颜面扫地,先是一个刘诗雯,如今又蹦出个秦卿。再看四周众人,有人比较矜持,低着头,没敢表现出来。 但也有人一脸讥笑,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就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粗重。 “哥?” 钱婷婷一懵,就见钱向斌大步流星地冲了过去,然后对准了秦卿那张脸,竟然扬起了手。 “啪——!!” 第291章 自取灭亡 这响亮的巴掌声十分清脆,但在声音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懵逼住了。 “这,这这这……?” 大伙儿震惊地看了看钱向斌,又看了看秦卿。 此刻,秦卿像个没事人似的,唇边笑容依然甜美,可惜笑不达眼,而那神色透出几分冷淡来。 至于钱向斌,那脸色已经黑透了,左边脸颊上一个鲜红的五指山,那巴掌印的大小,正好能贴合秦卿的小手。 原因是就在刚刚,当钱向斌出手掌捆秦卿时,秦卿竟动作极快,错开一步避开那巴掌,旋即后发先至。 一个大耳雷子呼在了钱向斌脸上。 “哥!!” 钱婷婷朝这边跑来,连忙查看钱向斌脸上的伤势,旋即一副深恶痛绝的模样瞪着秦卿说:“秦卿,你太过分了!” “过分?”秦卿诧异地挑了挑眉,仿佛她在说什么笑话:“这不见得吧,我以为我只是正当防卫?” “就算你哥是教官,也不能随随便便就打人吧,何况还是打脸,怎么……扇人巴掌就这么有成就感?” 说完,她又斜了一眼钱向斌:“你一个大老爷们儿,看起来至少也得有二十七八岁了,扇一个小姑娘嘴巴子,你怎么想的?” “教官?呵呵!” 那蔑视之意不言而喻。 旋即又甩了甩手。 “脸皮真厚,我手都麻了。” 摊开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儿,果然红了一大片,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这话还真对。 她怎么就失策了呢?早知道直接拿笤帚了,再不然就拎烧火棍了,直接抽钱向斌脸上多爽? 竟然用手打,她怕不是脑子长坑了,疼死了。 她再次甩了甩自己的小手。 “秦、卿——!!” 钱向斌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旋即一脸阴怒地瞪着秦卿,那模样活像一头被人激怒的暴龙。 那阴狠的视线像恨不得立即就将秦卿挫骨扬灰! 丢脸丢到家了。 他钱向斌竟然叫一个小姑娘打了,他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刘诗雯也震惊了,简直目瞪口呆。 不过,她咳咳一声,清了清嗓子,立即一个箭步冲至秦卿身前。 刘诗雯她人缘挺好的,另外就这这批前来受训的人员中,和她一个省份的也比较多。 如今她挺身而出,称不上一呼百应,但足足十来人,立即紧跟着她,来到她身后,帮她一起为秦卿撑腰。 刘诗雯冷笑:“钱教官你嗓门还真大,我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想打人,人家就只能干等着挨打?” “我看你是自找的,到底是谁惯得你这么大脾气?” 刘诗雯说完,其余人也有样学样,模仿她一脸冷笑,呵呵地说:“哎唷这教官可真了不起,这都建国多少年了,我乍一瞅还以为是新社会成立之前呢,搞什么强权啊。” “二话不说就打人,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咱也不怕明着告诉你,钱教官,这事儿真要是闹大了,不说你吃不了兜着走,但责任肯定全在你身上。” 这些人七嘴八舌,怼得钱向斌脸色铁青。 若不是众目睽睽,他可能会直接冲上去跟秦卿大干一架,但如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僵在这里。 面子里子全都掉光了,他怒火中烧,但也只能无能狂怒了。 “嗯?你们这是怎么了?” 正好这时,一位姓韩的女教官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她进门后第一时间看向钱向斌,当瞧见钱向斌脸上的巴掌印时,她眼皮子一跳。. 之前听说这边出事了,钱婷婷跟人打起来了,而钱婷婷又是钱向斌的妹妹,她就心说,这一个搞不好,保不准得闹出一些乱子来。 如今过来一看,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而那些姑娘们叽叽喳喳,已足够叫她了解事情原委。 心疼地看了一眼钱向斌,她一直暗暗仰慕着钱向斌,但如今也只能息事宁人。 “钱教官,上头来电话了,”她随便找了个借口,给钱向斌当台阶儿。 而钱向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地瞪了一眼秦卿,他突然扭头就走。 “哥!”钱婷婷不甘心,追了几步,然而韩教官伸手一挡,“同志,跟我走一趟吧。” “这边晚上天挺冷的,好在后勤那边准备了不少被褥,你跟我过去另一套。” 说完,韩教官就把钱婷婷扯走了,一场风波就这么被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秦卿还在揉着手,真真是疼死了。 不过那几人一走,她就转过身来:“雯姐,谢谢你们。” “害,这才哪儿到哪儿,”刘诗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不过转念一想,她又不禁皱了皱眉。 “卿妹儿,你今儿跟她们兄妹结下这么大的梁子,接下来三个月,你可得当心了,免得那个姓钱的偷偷摸摸给你穿小鞋儿。” 秦卿笑着点了点头,但没在怕的。 大不了就一直刚! 钱向斌他说穿了也不过是一个教官而已,他能做的实在很有限,真要是大原则上犯下错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所以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以不变应万变,而一旦钱向斌那边有什么动作,那只会加速他自己的灭亡。 另一头儿,韩教官带钱婷婷去后勤管理处领了一套干净的被褥,又安慰了钱婷婷几句。 等钱婷婷走后,她心里一琢磨,于是来到了钱向斌这里。 钱向斌插着腰,站在窗户前,手里拿着条湿毛巾,正一脸阴怒地捂着脸,他面向窗户外。 韩教官望着他高大的背影,越发心疼,忍不住上前安慰道:“别跟她们一般见识,那些姑娘头发长见识短,咱们适当让让步,反正就只三个月而已,等三个月后她们哪来的回哪儿去,应付应付就行了。” 钱向斌“呵”地一声,笑出一股子戾气。 “我还从没吃过这种亏,我大男人顶天立地,竟然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打了,这叫什么事儿!” 他越想越气,砰地一声摔下手里那条湿毛巾,又咣当一脚踹在了办公桌上,震得桌上的搪瓷缸子都跟着颤了颤。 韩教官做出一副好笑的模样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当心气坏了自个儿。” “你也收敛着些,毕竟那些人来头都不小,这种事闹大了不好。” 钱向斌憋了一口气,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半晌,烦躁地拨了拨头发,语气不好地说道:“成了,我知道了。” 韩教官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接着故意提起一些轻松的话题,想转移钱向斌的注意力,不过显然钱向斌没那个心情。 他一脸不耐烦,三言两语打发了韩教官,旋即继续阴沉沉地看着窗外直愠气。 第292章 毁灭吧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男子宿舍却是热闹不已。 “喂,听说了没?据说女生宿舍那边有人打起来了?” “真的假的,这特训还没开始呢,竟然有人闹事了?” “听说是一个地方来的,估计是老早就有私人恩怨,借题发挥吧。” 几个小伙子说起女生宿舍的八卦,个个眉飞色舞,对这种话题十分感兴趣。 就像那句话说的,男人八卦起来还真就没女人什么事儿了。 正好这时,楚衡他们端着塑料洗脸盆从外面回来。 坐了那么久的火车,一路风尘仆仆,他们在宿舍安顿好后,就去打了些热水,简单地洗漱洗漱。 这会儿一进门就听见这话,小八诧异地问:“你们说这打架的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哪个地方?” 对方想了想,然后搔搔头,“不知道啊,我刚刚从女生宿舍外头路过,正好撞见钱教官,听说是钱教官他妹妹跟人干起来了……” “钱?” 小八瞳孔一缩,该不会是那个钱吧? 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而这时有人说:“钱教官的妹妹?啊,这样人我知道。” “长得还行,就是脾气挺大,听说她死皮赖脸追求一个当兵的,人家压根儿没看上她,她还花招百出,真不知那姑娘咋想的,也不嫌丢人……” 小八脸都快绿了,原本只三五分猜测,如今算是确定下来,还真就是那个“钱”! 是钱婷婷那个钱! 不过钱婷婷那性子,早晚得吃苦,她和别人打起来,似乎也正常,小八倒是并不意外。 毕竟并非人人皆她妈,不会人人都惯着她。 这边儿小八收起了好奇心,打开行李拿出一包牛肉干,正要扭头招呼小九和楚衡。 谁知…… “不过那个姓秦的小丫头下手挺狠啊,我瞅她年纪不大,竟然扇了钱教官一个大嘴巴子。” “这么牛?” 小八一懵,猛地看向那些还在八卦的小伙子,那心情简直了。 “小九,衡衡,快走!!” 本以为这事儿和他们无关,谁知宝儿竟然牵扯到里面去了,宝儿打了人? 宝儿得气成什么样儿,不然又哪会打人? 登时,小八小九不淡定了,就连楚衡脸色都变了变。 这三人行色匆匆,一股脑地冲出男子宿舍,直奔女生宿舍那边儿…… …… 没多久,他们几个就来到了这边儿。. 正好一群人从宿舍里面出来,他们焦急寻觅,很快就发现了正和刘诗雯站在一起,边走边聊,并且被一堆人簇拥在中间的秦卿。 “宝儿!!” 小八连忙举起手冲秦卿挥了挥。 秦卿眼神一亮:“八哥九哥,衡衡?” 她往前跑了几步,又突然像想起什么,扭过身儿一把牵起刘诗雯的手。 “雯姐,这是我八哥秦剩君,九哥秦剩云,另外一个是我发小,楚衡。” 刘诗雯一懵:“原来你不是一个人过来的?” 想想也是,孩子这么小,家里得是多大的一颗心,才敢让这么小岁数的孩子独自出远门,跑到这种地方受训来。 刘诗雯爽朗一笑:“你们好,我是刘诗雯,跟卿妹儿在同一个宿舍。” 说完,她又不禁问:“卿妹儿,你到底有多少个哥哥?他俩是老八老九?那上头还有六个?” “嗯!!”秦卿笑容满面地点着头。 刘诗雯:“……” 好家伙,这可真能生啊,一大串儿小子! 不过你还别说,卿妹儿这俩哥哥的名字还挺好听,秦剩君、秦剩云? 不比什么铁柱啊、狗剩啊,或者庆国啊,建民啊,好听多了,乍一听还挺特殊的呢。 再看小八小九,长得一模一样,是一对儿双胞胎,却文质彬彬的,乍一看就知道肯定很有我文化,倒是很衬二人的名字。 尤其那气质,真叫个干净,这倒是不多见的。 秦卿为双方介绍完,就问了起来:“我们正打算去吃饭,你们怎么过来了?是来喊我一起的吗?” 天色已经不早了,正好能吃个晚饭,她之前听雯姐说,这边有食堂,吃得全是大锅饭,不过餐具得自己准备。 所以她特意带上一双筷子,还有一个铁饭盒。 小八小九长吁口气:“你没事吧?我听说你和钱婷婷打起来了?” 楚衡更是一步上前,一把扯住秦卿的手,不放心地上下打量:“宝儿,没伤着吧?” 他问这话时,声线压得很低,那一身的低气压,再配上那张俊美漂亮,但生人勿进的脸蛋儿,倒是挺瘆人的。 就连大咧咧的刘诗雯都不禁吞了吞口水。 好家伙,这人看起来明明岁数不大,也就十八九?可这一身气势,比起之前那个钱向斌吓人多了。 这人是卿妹儿的发小?那不就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意思? 咱就说,人家这生活圈子咋就这么精彩呢?先是上头有一堆哥哥,瞧模样长得都挺好看的,而再看这青梅竹马,那更是叫刘诗雯直呼好家伙。 一个男的,竟然长成楚衡这样,刘诗雯还从未见过像楚衡这么好看的年轻人。 秦卿忍俊不禁:“我没事啦,我的身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她眉梢一挑,笑得神采飞扬:“那些来欺负我的,我轻轻松松就搞定,那话叫什么来着?碾压?没错,就是碾压!” 说完,她自己还拍了下小手。 但楚衡定定地看着她,脸上半点笑模样也没有,漆黑深邃的瞳眸,仿佛点燃了一簇幽幽野火。 他这人生气时,不会活蹦乱跳地大吼大叫,却像一座死火山在无声中酝酿着爆发。 秦卿一瞅就明白了,连忙扯了他一下:“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不是没事儿嘛?走走走,咱们快点去吃饭,免得晚了吃不上热乎的。” 说完,她又看向小八小九,这两人的模样也没比楚衡好多少。 哪怕宝儿没受伤,哪怕宝儿能自己解决,可他们咬着牙,就觉着…… 钱婷婷活腻歪了?就不能消停点儿? 本就不太高兴,但大伙儿去吃大锅饭时,听见刘诗雯身边那些小姐妹提起钱向斌作茧自缚,想打宝儿巴掌,却反被宝儿扇了一个大耳雷子时。 几人:“……” 小八:“呵呵,”姓钱的还真是活腻了,不止钱婷婷活腻了,那个叫什么钱向斌的也活腻了。 小九:“呵,”想打宝儿?宝儿是他们老秦家所有人的心尖尖,连家里都舍不得碰宝儿一根手指头,姓钱的他凭什么打宝儿?给我等着! 楚衡:“……” 毁灭吧! 第293章 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刘诗雯:“???” 正和几个小姐妹说说笑笑,但突然察觉一阵冷飕飕,她茫然地四处看了看,登时一僵。 天不怕地不怕的刘诗雯畏惧地吞了吞口水,赶紧扯了扯秦卿的胳膊。 “卿……卿妹儿啊?”她颤悠着嗓音,一副快哭的调子。 “咋……咋回事啊?你那两个哥哥,还有你那个青梅竹马,他们没事儿吧?” “咋突然这么吓人呢,看起来简直像要弄死谁似的,杀人可是犯法的啊!” 娘西皮,真是吓死人了,瞅瞅那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秦卿:“……” 头痛欲裂地扶了扶额,“啊这……习惯就好?” 这么对刘诗雯说,而她自己则是觉着,哎,算了,职业消防员,她就冲吧! 灭灭火而已,她就……就尽量吧? 于是围绕在三人身边,一会儿戳戳这个,一会儿又捅捅那个,她使劲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把几人逗笑。 “宝儿。” 小八阴着脸,凝重地警告:“下回再有这种事,二话不说,赶紧跑,你来找我,找小九,实在不行找衡衡也行。” “打架是男孩子的事情,你细皮嫩肉的,干嘛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你打了钱向斌,万一疼着自己的手呢?” 小八板着脸教训秦卿,而秦卿:“……” 没敢说,自己还真就疼着手了,连忙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哼哼哈哈地答应着:“我知道啦,我记住啦,我保证下回一定扭头就跑。” 就在这时,楚衡阴阴地说了一句:“还有下回?” 秦卿:“……” 完犊子,八哥九哥好哄,但衡衡可比他们难哄多了。 楚衡沉了一口气,想了半晌才抬起手,神色依然又冷又深邃,比起平日的清冷多了许多清冷的戾气。 他轻揉着秦卿的小脑瓜。 这种事,没有下回! 钱向斌是吗? 他目光幽远地眺望远方。 …… 等他们几个来到时,就见这边已经排起长长的队伍。 大家拿着饭盒排队打饭,不过这里伙食很一般,前来参加特训的人员大都是家里条件不错的少爷小姐们,一看这菜色就露出一副不忍目睹的表情。 “啊这……”刘诗雯仰天叹息。 “完了完了,我完了,等三个月之后,我还不得瘦成麻杆儿啊?” 本来就有点儿挑食,再看这大锅饭,厨子手艺一般到不能再一般,说白了……就是难吃,瞧着就没食欲。 而且还缺荤少油的,这都有点儿下不了嘴。 秦卿倒是还好,虽然是被家里好吃好喝养大的,但小时候家里有过一段穷日子,如今也算忆苦思甜了。 更何况,她还有空间呢!这些年,家里人做生意,她爸又总出差,因为负责国企对外贸易这方面,出国的机会也变多了。 如今秦卿空间里,早就囤了一大堆东西,国内外的特色美食,中西餐料理等等,那简直不要太多。. 要是实在馋了,她可以悄悄从空间拿点儿东西·打打牙祭,所以她倒是适应良好。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秦卿这么有底气,像刘诗雯那种无奈叹气的有之,而直接开口抱怨的也是不少。 “这怎么吃啊?那米饭都糊了吧,上头还粘着黑锅巴呢,而且饭都凉了。” “还有那菜,一瞅就串烟了,这不是糊弄人吗?” 一个姑娘黑着脸抱怨起来。 这时,只见食堂大婶将饭勺敲在一口大锅的锅盖上,她阴阳怪气地骂了起来。 “挑三拣四的像什么话?这些都是乡亲们辛苦种出来的粮食,来之不易,不想吃就饿着!” 这大婶儿翻了个白眼,可之前那姑娘却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叫什么态度?你也知道粮食来之不易?” “来之不易的粮食被你们这么糟蹋,全弄糊了?你们对得起这些粮食?” 那大婶儿眼珠子一立,正要发火时,有人见势不妙,赶紧跳出来当和事佬,“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 有人拉住那姑娘,还冲姑娘使了个眼色:“咱不是带了不少东西,实在不行回去啃饼干,没必要因为这种小事跟她吵……” 姑娘依然不忿,但只能悻悻地忍了下来。 随着队伍不断前进,秦卿终于来到打饭的窗口。 她将饭盒递到大婶儿面前,等待大婶儿把饭盒打满。 那大婶儿眼皮子一撩,瞅了眼秦卿,下一刻就故意颠了几下饭勺,将一小团黑乎乎的,糊透了的饭拍进她的饭盒里。 秦卿:“??” 她刚刚排队时就发现了,这边打饭是有统一标准的,那勺子足够大,男生两大勺,女生一勺半,不然打得太多吃不下,反倒是浪费了。 可怎么轮到她这里,就变这么少了,而且还全是糊的? 她可是看见了,之前那些黑乎乎的锅底饭被拨开到一边,而且因为之前那姑娘闹了一场,食堂这边有个管事的,说要把那些黑锅巴扔了。 怎么还盛她这儿来了? “大婶儿,你这……是不是打错了?” 一听这话,大婶儿手上的动作就是一僵,一双刀子似的眼睛瞪了过来。 “哪儿打错了?这就是你的饭,给你打就算不错了,说什么废话?” “赶紧起开,少耽误后面那些人!” 秦卿:“……” 她轻呵一声,这还真是,极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深深吸了一口气,当啷一声,她放下了饭盒。 之后原地环顾了一圈儿,突然瞥见门外藏头露尾的身影。 钱婷婷? 那人正一脸得意地望着自己这边,笑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 看来是她搞的鬼? 麻了,神烦! “把你们管事的叫出来。” “你说啥?” 那大婶儿立起了眼珠子。 而秦卿淡淡一瞟:“听不懂人话?” “我说,把你们管事的交出来!” “用我再重复一遍吗?” 大婶儿懵了懵,不禁抓紧了手里的饭勺子,她本来就是个收钱办事的。 而且之前看秦卿面嫩,岁数又小,一副娇娇弱弱的模样,还以为是个软柿子,谁成想…… 谁成想竟然当众跟她对着干,而且脾气还这么大,一开口就直接找管事的? 那哪能行! 大婶儿黑着脸说:“你胡乱闹腾什么?饭不是都给你打了?还真把自己当个城里来的大小姐了?这么矫情……” 秦卿呵地一声:“矫情?没文化真可怕,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过分烹饪导致焦黑这种状态的食物,真要是吃了会有一定概率致癌。” “我能不能把这当作你在故意谋杀我?” “涉及到我个人的身体健康问题,这也叫矫情?” “再说……” 她瞥了眼那饭盒,“这么一小团,甚至连小孩拳头都比这个大,你糊弄鬼呢?” “别人不说盛满,至少得有半盒,轮到我这儿就区别对待,你这看人下菜碟儿,难道还有理了?” “怎么,难道我长得像个软柿子?看起来就很好拿捏吗?” 第294章 他的不冷静,全因她而起 秦卿从小时候起,受家里影响,以及她所受到的教育,就是这样的。 不惹事,但也不能怕事。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绝对不能做那个怂包子。 况且,接下来还有三个月,如果今日她忍气吞声,那以后呢? 此后三个月继续被人磋磨吗?可有些人她就是蹬鼻子上脸,她不会明白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的大度、不计较,反而只会助长对方的气焰。 要么死磕,一下子摁死,让对方怕,再也不敢找自己的麻烦,要么,就是往后三个月被人欺负到死。 秦卿当然是选前者,换言之就是帮自自己立个威。 “你你你……你这个丫头片子,你怎么说话呢?” 那大婶儿挥舞着手中的饭勺子,气得直哆嗦,那勺子指着秦卿,都快怼到秦卿脸上了。 “宝儿!” 事情闹得大,男生女生本是分开排队的,楚衡和小八小九已经打好饭,正坐在一张桌子边等秦卿,但听见这边的动静,几人立即赶了过来。 原本因为钱向斌曾想掌捆秦卿这件事儿,楚衡脸色就够难看了,而如今见了那大婶儿,又低头看了看秦卿饭盒里那一团黑了吧黢,喂狗狗都不吃的玩意儿。 他脸一沉,突然一把握住秦卿的手:“我们走!” “这什么特训?我们退出!” 小八小九也一脸寒色,冷笑了起来:“我真涨了见识了,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参加特训,但不是为了来受气的!” “饭菜虽是这边提供,但这差别对待未免太明显,这是想要磋磨谁?” “算了,现在说这么还有什么意义。” 小八憋了一口气,立即喊了声小九:“小九,走,回去收拾东西。” 那大婶儿见这愣了愣,而躲在暗处的钱婷婷更是一脸意外,紧接着又高兴起来。 呵,她还以为这些姓秦的有多大能耐,还不是灰溜溜走了。就这么退场也挺好,免得那个叫秦卿的小贱人死皮赖脸地接近钟大哥。 然而,下一刻,小八一句话,令钱婷婷一滞。 “这场特训是由军方举办的,然而出了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向上级反映。” “否则,这害群之马连累上级风评被害,那罪过才是真正的大。”. 他冷冷地看眼那个大婶儿,又瞥眼自以为隐藏得很好、自以为没被任何人发觉的钱婷婷。 看似斯文秀气的样子,可眼神里像染上了戾气。 小八小九不是没脾气,只是看起来性子比较软而已,他们心胸大,平时小来小去的,也懒得计较。 可这回,这才第一天!从他们下火车开始,先是钱婷婷,然后钱向斌,接着又冒出一个食堂大婶儿来。 他们是和这地方犯冲吗? 不知不觉宝儿竟然受了这么多的窝囊气。 他们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是来受训的,还是过来受气的? 如果是过来受气的,那大可不必! “走吧。” 秦卿说,但心里也有点惋惜,毕竟刘诗雯是真挺不错的,她蛮喜欢刘诗雯这个朋友的。 不过,大不了回头留个联系方式,等以后特训结束,再和刘诗雯私下见面,这倒是问题不大。 而四周众人则是一脸震惊,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闹得这么大。 不过其中也有不少人,早就看那大婶儿不爽了。 像是男生宿舍中,有几个看穿戴挺普通的,不像是有钱人,家中背景也不是很大。 这会儿看着那脸色煞白,自乱阵脚的大婶儿,竟然还冷笑起来。 “我早就说了,像她那种人迟早得踢上铁板,看,我这话还真就说对了。” “不知死活,她看人下菜碟儿可不是一天两天了,看见那些个手上戴着手表的,穿着皮鞋的,就给多几两饭,笑呵呵地巴结人家。” “看见咱们这些不显山不露水,瞅着像是家境不咋地的,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照我说啊,这种事儿,早就该跟上头反应了!” “凭啥让咱们受这窝囊气啊?” 这声浪一起,登时就再也压不住了。 刘诗雯更是眉头一挑:“卿妹儿,等我,我也跟你们一起走。” 她一带头,登时,男生那边,女生这边,全都暴乱了起来。 呼啦啦的一堆人,有人纯粹是为了心中正义,也有人是看那大婶儿不爽,想给那大婶儿一个教训,另外还有一些人是认为这种风气不该助长,总之不管是处于什么原因。 他们全跟在秦卿等人的身后,浩浩荡荡地一起往外冲。 而钱婷婷看见这一幕,吓得脸都白了。 她就不明白,不就是一件小事儿而已,不就是少打了点饭而已。 哪怕那大婶给秦卿打的是一块黑黢黢不能吃的锅底锅底,但……但咋就闹成了这样? 她生怕那大婶儿攀咬出自己,在又气又急下,一张脸都渐渐惨白了起来。 而就在这时。 “怎么回事?” 韩教官看时候差不多了,正好带着后勤那边的几个士兵过来吃饭。 谁成想走在半路上,就撞上了这阵仗。 “韩教官!” 刘诗雯眉梢一挑,立即挺身而出。 她讲话嘎嘣脆,三言两语就把情况具体形容了一遍。 “这地方也太没规矩了吧?” “我们又不是上赶着过来找虐的,这也太蔑视我们人权了吧?” “这特训还没开始,就先给我们来个下马威,食堂那边到底是啥意思?” 刘诗雯这么问着。 而韩教官眉心打了个死结,这事儿若处理不好…… 目前这边的负责人是钱向斌,如果这里出了乱子,上头肯定得追究钱向斌的责任。 而韩教官一直仰慕着钱向斌,她心口一紧,一下子就晓得了事态的轻重。 “你们几个这是干什么,都回去!” “既然受了委屈,大可第一时间跟我反应,这又是在闹什么?” “我们这儿不是那些没有规矩的地方,一旦查实,该怎么严惩,就这么严惩!” “放心,我一定还你们一个公道!” 韩教官说完,就做出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带着众人往回走。 而秦卿皱了皱眉。 “宝儿。” 楚衡沉着脸,依然紧紧握着她手腕,这破地方他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只要一想今日宝儿遇见的那些事,他心里就扬起一股子邪火,他很少会这么不冷静。 而自从年幼时与秦卿相遇,几乎他每一次不冷静,都是和秦卿有关。 第295章 咱们两个,来日方长 秦卿再次蹙了一下眉,沉吟了几秒,然后摇摇头:“不急,先看看情况。” 真要是就这么走人,容易落人话柄,毕竟韩教官摆出一副秉公处理的模样,既然如此,他们这边儿说什么也得给人家几分面子。 不然那成什么了,有理也成没理了。 她自己倒是不介意,但她爸以前是部队出身,她爸在军中也有不少战友,她可不愿因为自己的缘故害得她爸被人在暗地里编排。 哪怕只是一丝丝的可能性,也必须扼杀。 正好这时,刘诗雯跑了过来:“卿妹儿,走,咱先回去,先看看韩教官打算咋处理。” “我知道你们咽不下这口气,但就算真想走,好歹也得等报酬之后再走啊,你说是吧?不然看不见她们的下场,那多不甘心?” 一句“她们”就已证明,刘诗雯只是看起来脾气冲了点,性格直了点,虽然大咧咧,但并不是没心眼儿。 这事儿和钱婷婷有关,不但秦卿心明镜似的,刘诗雯这边也早就猜到了。 秦卿笑着轻点一下头,“确实是这么一个理儿。” …… 食堂这边,那大婶儿脸色煞白。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不但是钱婷婷意料之外的,也叫那大婶儿慌了神儿。 “钱同志,这可咋办啊?” 秦卿等人走时,那大婶儿满头大汗。 “他们那么多人,这事儿肯定压不住,而且还要向上级反映……” “万一上头追究下来,我这工作可就保不住了!” 大婶儿越想越着急,突然脸色一狠:“钱同志,这可全是你让我干的,那二十块钱我不要了,我全都退给你!但要是上头追查下来……” 钱婷婷正心烦着,听见这话,就暗叫不妙,她连忙说:“婶儿,你慌什么,这不是还有我呢吗?” “你可别忘了,我哥可是教官!只要我哥不同意,谁能辞了你?” 但大婶儿心想,教官再大,难道还能大得过上头? 钱婷婷好说歹说,最后许下了许多好处,甚至还摘下手腕上那块儿价值一百多块钱的手表塞进大婶儿手里,这才好不容易把大婶儿安抚住。 两人串通好口供,也设想了许多种情况,正好这时韩教官带人回来了。 二人心口一紧。 钱婷婷连忙使了个眼色:“就按咱之前商量的来,但大婶儿,您可别忘了,你要是敢把我咬出来……” 她竟然还露出一副凶狠的脸色。大风小说 大婶儿心说真是倒霉到家了,早知道就不贪那点儿蝇头小利了,不过捏了捏揣进兜里的手表,又想起钱婷婷之前做出的那些承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 “赵翠花同志!” 韩教官脸色很冷,一副秉公处理的模样。 “我们这儿不搞区别对待,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我现在要求你向此次前来参加特训的学员正式道歉!” 大婶儿脸一拧,还想再挣扎挣扎:“韩教官,这……这不就是一顿饭的事儿,大不了我给她补上?” 韩教官眉一拧:“要么道歉,在公开自我检讨,要么开除,你自己选一个。” “我……” 见到有被开除的风险,大婶儿各种不甘心,但也只能认怂。 她咬紧了牙关,不情不愿地瞪眼秦卿:“小同志,算我错了,您就高抬贵手还不行吗?” 秦卿凉凉一瞟。 而刘诗雯冷笑:“什么叫算你错了?这搞得好像我们在仗势欺人一样。” “但凡我们今天没有背景,无权无势没靠山,是不是就得咽下这个哑巴亏,然后往后三个月的特训生活继续被你欺凌?” “现在事发了,事情闹大了,让你认个错还这么吱吱扭扭的,您可真是了不起啊!用不用我帮你鼓鼓掌啊?” 刘诗雯嘲讽起人来那真是一套一套的。 大婶儿脸上阵青阵白,但也没敢吭声。 韩教官见差不多了,就拍了拍手,让大伙儿朝她这边看过来。 “往后如果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们不要私下解决,我希望大家来找我,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行了,都散了吧,该吃饭的吃饭,该休息的休息,明儿特训就要开始了,都做好心理准备。” 不过,说完之后,她又不禁多看了秦卿一眼。 虽说这事儿已经解决了,可秦卿和刘诗雯这些带头闹事儿的,在她看来无疑是刺头。 千金小姐,脾气还真大,她不禁摇了摇头,观感也因此而直线下降了,但明面上倒是并未表现出来。 刘诗雯看见不远处的钱婷婷,觉得这人才是始作俑者,正要开口时,却被秦卿扯了一把。 旋即秦卿无声地冲她摇了摇头。 微微地眯起眼,秦卿敲了敲那个食堂大婶儿,都已经被逼着认错了,却并没有推卸责任,并没有扯出钱婷婷,看来已经被钱婷婷收买了。 今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不过…… “呵。” 秦卿轻轻一笑:“钱婷婷同志,咱们两个,来日方长。” 她意味深长地瞥眼钱婷婷,旋即转身带人就走。 小八小九皱了皱眉:“宝儿,咱不走了?” 秦卿沉吟着,摇了摇头:“不走了。” “我仔细想过了,我咽不下这口气。” “钱婷婷她没少找我麻烦,而我就算真的要走,也必须得先教训她一顿。” “不然我太憋屈了!” 小八小九对视一眼,突然笑了:“成,那听你的。” 他们也不开心,但妹妹永远是对的。 况且钱婷婷那人,这几次三番的,也真是把他们几个给恶心住了。 就像宝儿说的,真要是就这么走了,总感觉不大尽兴,还不如接下来轰轰烈烈地闹一场,让某些人自食其果,到时候再光荣落幕。 那可比现在好多了。 …… 钱婷婷见这场风波落幕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回想秦卿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她总觉得有点不安。 什么叫来日方长? 那死丫头想要干什么? 转瞬想起了钱向斌,她又不禁定了定神。 “我怕什么,我哥可是钱向斌!” 她这么说着,仿佛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但隐隐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甚至就连右眼皮都跟着跳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似的。 第296章 给宝儿出气 秦卿和刘诗雯等人回到宿舍,之前闹了那么一场,大伙儿也没心情在食堂吃饭了,各自掏出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小零嘴儿。【1】 【6】 【6】 【小】 【说】 秦卿看了看刘诗雯等人,直接打开一口小皮箱,从里面拎出一堆方便面和火腿肠。 “来,咱们今晚吃这个,先对付一顿吧。” “是三鲜味儿的?” 刘诗雯眼神亮了起来。 这年头不是没有方便面,只是普及率并不高,但像刘诗雯她们这种出身的,多少还是吃过的。 只是不常吃而已,毕竟自家做饭可比买这东西便宜多了。 秦卿笑着一点头:“雯姐,今天谢谢你们。” “害,都一个宿舍的,都是舍友,客气什么呢,况且你本来就比我们小,是个小妹妹,大家照顾一点儿也是应该的。” 刘诗雯直摆手,但其实心里挺高兴的。 之前那事儿,秦卿真要是就那么走了,还怪可惜的,毕竟这小妹妹还挺对她脾气的。 秦卿一笑,又从皮箱里拿出几盒午餐肉。 她嘴刁,比如这午餐肉,虽然是同一个牌子的,但长条盒子的,口味一般般,三角盒子的卖得贵一点儿,但里头肉多,油水足,也更好吃一点儿,不像长条盒子一口下去全是粉面子的味道。 很快这宿舍里就开始飘起了香味儿,至于小八小九他们早就回去了。 不过回去也没闲着。 楚衡坐在炕边,两手搭在腿上,神色很清冷,但他沉默了许久许久,突然起身。 “剩君,剩云,跟我走。” 他冷淡起身。 小八小九今年才十七岁,比他小两岁,虽然因为秦卿管他叫衡衡,小八小九也跟着这么叫,但其实按理来讲,楚衡应该算是个哥哥,他和家中小六一般大。 小九轻眨一下眼:“衡衡,咱们要去哪儿?” 小八更机灵一些,顺手糊弄一下小九的脑袋:“肯定是帮宝儿出气去,这都不用问。” “走!” 说完,小八就挺起了胸脯,雄赳赳气昂昂的,而小九眼神闪了闪,唇边抿开一抹笑,立马跟上了两人。 …… 这仨小子在附近转了一圈儿,先是在没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来到女生宿舍外头。 他们隔着窗户小心地看了看,见钱婷婷没回来。 屋里有个地炉,秦卿撸起袖子露出白皙纤细的胳膊,炉子上有一口大锅,已经烧开了热水,方便面也全都下锅了,切好的午餐肉、火腿肠,全都煮了进去。 甚至不知是谁贡献了几颗生鸡蛋,竟然还打了好几个荷包蛋。 那满满的一大锅,香得刘诗雯直流口水,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开吃了。 楚衡又看了秦卿好几眼,接着又搜寻一圈儿,见钱婷婷并未回来,他无声地打了几个手势。 于是三人又立即转身离开了。 而这时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 另一边。 “这些个不像话的!” 钱向斌正在办公,听说有人在食堂那边闹事,他窝了一股火儿,正想要赶去处理,却又听说事情已经被韩教官给解决了。 他脸色缓和了几分:“怎么回事?是谁带的头?有没有处罚?” “听说是一位叫秦卿的女学员,起初是跟食堂大婶儿吵起来了,后来差点闹到上头去……韩教官让食堂那位赵大婶儿当众向她道歉了。” “怎么又是她?” 钱向斌脸色一寒,他沉了一口气,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起白日时曾挨过秦卿一巴掌,又想起伶牙俐齿言辞犀利的刘诗雯。 他心烦意乱说:“行了,你先下去吧。” 但自己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却是越想越心烦。 不久之后,钱向斌沉闷地点了一支烟,见时间差不多了,就打算收拾收拾回他自己的住处了。 谁知抱着一沓文件出来时,正好撞上了一个人。 “婷婷,你做什么?慌慌张张的。” 钱婷婷脸色不大好看,“我哪有慌张。” 她瞪了钱向斌一眼,抬手按着自己的右眼皮。 这右眼皮儿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叫她烦死了。 “哥,我不想回宿舍。” 她自己琢磨过了,那个姓秦的死丫头应该是猜出来了,知道食堂那位赵大婶儿是她指使的。 两人已经结下了梁子,她要是回宿舍,保不准得闹成什么样儿。 而且,有件事不得不承认,那小狐狸精笼络人心,刘诗雯那些人全都围绕在她身边。 真要是起冲突,肯定是自己这边吃亏的。 这些事钱婷婷想的一清二楚,所以心想不如暂时躲着点儿。 “哥,你在这边应该也有宿舍吧?不如我去你那儿对付一宿?” “你那儿有床吗,有电褥子吗?我睡不惯土炕,容易上火,而且大通铺那边的土炕硬邦邦的,我嫌硌但慌。” 钱向斌听得直皱眉:“我早就说过,你何必自讨苦吃,你还不如回去,来这边干什么?” “那个钟律他就这么好?你真是鬼迷心窍了!” 钱婷婷跺跺脚:“哎呀,你别说了,你就说你答不答应,让不让我睡你那儿?” 钱向斌又皱眉许久,这才妥协:“走吧。” 他拿这个骄纵妹妹向来没办法。 兄妹俩转身,一路走一路聊,不久就来到钱向斌住的单人宿舍。 这是个农家小院,地方不大,总共两间房,钱向斌自己住一间,隔壁还有一间空房。 他帮钱婷婷收拾一通,插上了电褥子,期间钱婷婷还嫌这嫌那的,叫钱向斌脸色有些难看。 “你要是嫌弃就赶紧回去,不然就别在那儿抱怨。” 最后钱向斌冷着脸走了。 “什么啊,干什么这样啊,我可是你亲妹!” 钱婷婷不满地瞪了眼房门,气得鼓起了腮帮子。 不过,等躺进被窝后,她也松了一口气,却丝毫不知,屋外一棵大树下,几个小子正静悄悄地屹立在这漫天的风雪中。 楚衡蹙了蹙眉,小八问:“衡衡,咱们动手不?” 楚衡眉心一拧,摇了摇头:“天太晚了,就这么闯进去,不出事还好,真出事咱们解释不清的。” 万一被钱婷婷倒打一耙,他嫌恶心,另外钱向斌好歹是个当兵的,警觉性可不低。 就这么出手风险太大了。 他思忖一会儿,说:“这事儿得让别人来。” 显然他已经有了主意。 第297章 喵呜,喵呜呜呜呜 第二天。 秦卿睡了个好觉,醒来时笑眯眯地趴在被窝里。 天色还早,窗外灰蒙蒙的,她估摸着也就早上四五点而已,并未急着起来。 而大通铺上,其余人睡得正香,其中一个姑娘呼噜声震天,也偶尔有人磨牙。 她小手掩着唇打了个哈欠,心里琢磨着要不要继续睡个回笼觉。 但突然间,“啊——!!!”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秦卿:“?” 那惨叫声,怎么听起来那么像钱婷婷呢? “喵呜,喵呜呜呜~~~” 宿舍外头突然传来一阵猫叫,她又是眉梢一挑。 “九哥?” 撑起身体看向窗户外,就见小九儿裹着一条厚棉袄,脖子上戴着蓝围巾,笑出一副秀秀气气的模样冲她打了个手势。 “等我一下!” 连忙起身,穿戴整齐,她立即出门和小九汇合。 而出来之后才发现,不但小九在这儿,小八和楚衡竟然也在这儿。 “你们这是?” 楚衡见她头发有点乱,帮她整理了一下,然后帮她戴上一顶帽子:“走,带你看戏去。” 他浅浅地弯了弯眼睛,然后牵住了她手腕。 小八小九也兴致勃勃:“呵呵,有人要遭殃了!” 秦卿:“??” 眼珠一转,就回过味来。 “你们趁我睡觉时,偷偷干了点儿什么?” 小九笑得可腼腆了,和四叔当年一个味儿:“你等等就知道了,走,咱们先过去!” 他们几个可是忙了一整夜,就为了今早这一出好戏。 一想接下来会见到的画面,小九可开心死了! 就来小八都扬眉吐气,一副喜上眉梢的模样。 而,秦卿:“???” 嗯,还真有点儿期待呢! …… 几人领着秦卿往前走,今日天气似乎回暖了一些,太阳刚要冒出头,就见地面冰雪有了融化的迹象。 这边气候比春城那边更加恶劣,要知道这时都已经三月底了,春市那边乡下都开始着手春耕了,而这边竟然还积雪覆盖,零下二十来度。 钱家兄妹所住的院子中。 一个女人披头散发,正骑在钱婷婷身上,把钱婷婷按在地上一顿打。 “我抽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一身疯劲儿,一边骂一边拳拳到肉。 “啊——!疯婆子,滚开,别碰我!” 钱婷婷想掀翻身上的女人,奈何女人力气实在太大,她只能抬起双臂,尽量护住自己这张脸,然而饶是如此,依然疼得她嗷嗷直叫唤。 钱向斌就住在隔壁,早在事情发生时,他就脸色铁青地冲出门。 但那个疯女人并不是独自一人过来的,还带来几个身材高壮,长相质朴,一身的粗糙劲儿,一看就干惯了农活的男人们。 “你们什么人?”钱向斌面色不善地质问。 那几个男人对视了一眼:“干他!” 其中一个嗷唠一嗓子,立即,几人冲向钱向斌。 钱向斌哪怕身手不错,但架不住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些男的常年在地里扑棱,早就攒下一把子力气,很快他这边露出了颓势,竟然挨了好几脚,脸上也挂了彩,甚至就连裤子都被那几个男人扯得开线了。 这边可乱得很。 住在附近的韩教官,还有一些负责后勤管理的人员,一脸懵逼地出门看情况。 “怎么回事?”韩教官眼珠子立了起来,一见钱向斌落入下风,被打得那么凄惨,她赶紧带人冲了过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她现场指挥,让人拽开那些男人们,可那几个男人竟然还一脸不忿,摁着钱向斌又是一顿锤。 “啊——!臭女人,死疯子,你放开我,你给我起来!” “韩教官,韩姐,救我啊!” 钱婷婷更是凄惨,脸上都见血了,哪怕一直用手捂着脸,但架不住那骑在她身上的疯女人下手太狠了。 她被挠了个满脸花,脸上一条条的血愣子,模样尤为地惨烈。 韩教官心惊肉跳,突然拔枪,冲着天空砰地一声:“都给我住手!” 她一阵呵斥,这边又闹了好一阵子,这才堪堪地偃旗息鼓。 “钱教官,你没事吧?” 那个疯女人已经叫人拽开了,疯女人带来的那几个男人也被人反剪胳膊制服了。 韩教官一脸心疼地走向钱向斌,但钱向斌像嫌她碍事,一把拂开了她,直奔钱婷婷。 “婷婷,怎么样?”这话刚问完,就见钱婷婷满脸血。 钱向斌心里一咯噔,连忙把人抱了起来:“军医呢?快把军医喊过来!” 他一番嚷嚷。 “呜呜呜呜呜,哥,我是不是毁容了啊……”钱婷婷捂着脸直哭。 而这边动静闹得大,那些受训学员陆续从宿舍赶过来,秦卿等人夹在其中倒是并不显眼,还真是看了好一场热闹。 刘诗雯睡眼惺忪,不知何时来到秦卿身后,她“啧啧”两声,咂摸着嘴巴说:“好家伙,这得是多大仇、多大恨,竟然把他们兄妹俩打成这样。” “不过……哈!我看得倒是挺爽呢。” 小八小九回头瞅眼刘诗雯,然后又看向场中钱家兄妹的惨样儿,这俩人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好家伙,就直呼好家伙!这远比他们预想中的还要更惨烈! 昨儿衡衡带着他们东奔西走,私底下打听了一些事,连夜去附近的一个村子,找上那个疯女人一家。 那疯女人原本不疯,但一年前,钱向斌人在附近的部队中,那地方和这儿隔着一座山,钱婷婷去部队探亲,在那儿住了半个多月。 但她脾气骄横,有回外出时和女人发生了争执,当时女人独身一个,她二话不说就扇了女人一巴掌,后来见女人摔倒在地上,竟然还冲过去踹了好几脚。 事后她像个没事人似的拍拍屁股就走了,可当时女人已怀有三个月的身孕,就这么孩子没了,女人也疯了,女人的丈夫,还有娘家那边的哥哥们,全都憋了一股火儿,一心想报仇。 但女人疯疯癫癫,讲话不清不楚,他们也不认识钱婷婷。 直至昨夜楚衡带着小八小九找上门,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幕。 “狗日的,狗杂碎,缺德玩意儿!把我媳妇儿害成了这样,老子恨不得剁了你们!” 其中一个男人一脸怒吼,那正是女人的丈夫。 而女人捂着肚子,一边哭一边喊:“还我孩子,把我孩子还回来……” 女人当初不但流产,更是伤了身子,医院里的大夫说她以后很难怀孕了,兴许这辈子都做不了母亲了。 大风小说 第298章 无能狂怒 这边又哭又骂,直叫韩教官听得头疼。 而围观众人得知了这事儿里面的隐情,登时吃惊。 “这钱婷婷得是有多恶毒,竟然对一个孕妇出手,还害得人家流掉了孩子?” “人家说,当时她心情不好,明明是她不小心撞了那女人一下,她竟然还倒打一耙,反手就打了人家一巴掌,还把人家踹倒在地上……” “怪不得人家下手那么狠,这是活该啊!” “这是毁了人家一辈子啊!” 秦卿听见附近有人这么说,但韩教官冷着脸望过来:“都看什么热闹?我看你们也是闲的。” “赶紧走,别在这儿添乱!” 她一脸烦躁地驱赶众人,想帮钱家进行遮盖,可惜这事儿已经闹大了。 秦卿欷歔,她悄悄退出了人群,扯了扯楚衡的袖子。 “衡衡,你是怎么说动他们的?” 楚衡看她一眼:“我只是打听到这事儿,把钱婷婷的线索告诉他们而已。” 秦卿又回头看了看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皱了皱眉,然后叹息着,趁人不注意,手中晃了晃,手里突然出现一个小药瓶。 “你回头把这个给他们。” 药瓶里面是那种封装了灵泉水的胶囊,女人的情况是身体受损,但只要治好依然能成为一名母亲,使家庭得以完全。 楚衡弯了弯眸,“嗯!” 这就是他的宝儿,他喜欢这样的宝儿。 …… 拜这所赐,接下来一整天,特训已经开始了,但钱向斌和钱婷婷始终没露面。 就连韩教官也没空关注这边,正围绕着那兄妹俩团团转呢,这事儿后续闹得很大。 他们把女人一家抓了,可人家住在附近的村子里,村民全是团结护短的,一听这事儿就抄起了铁锹锄头等,来这边讨要说法,逼着韩教官把人放了。 甚至这事儿还通了上去,叫上级知道了。 医院里。 韩教官脸色难看,她手里拿着一份公文,急匆匆地走进病房。 “那个臭娘们儿,死疯子,我饶不了她!”钱婷婷一脸的痛恨。 当初她死乞白赖地倒贴钟律,但人家钟律嫌她烦,直接就拒绝了她,她也是因此才心情不好。 后来和那个女人起摩擦,一看对方穿得那么寒酸,肯定是个乡下人,而一个无权无势的乡下人,她打了也就打了,又能拿她怎样。 可谁成想,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兜兜转转,这一劫到底还是来了。 钱向斌坐在一旁没说话,钱婷婷干的这事儿叫他三观都快裂开了。 他性格算不上多好,但好歹也有几分底线。 对一个孕妇出手,害人家流产,害人家伤了身子,几乎剥夺人家作为一个母亲的资格,这么恶毒的事儿竟然是他亲妹妹干的? 婷婷真是被家里惯坏了!而作为钱婷婷的亲生哥哥,钱向斌甚至为此感到丢人。 “行了,你少说两句。” “哥!你怎么这样啊?”钱婷婷躺在病床上,闻言竟然瞪了过来。 而就在这时,韩教官寒着一张脸,推门而入。 “钱教官,你出来一趟,我有事儿跟你说。” 她恼火地瞪了一眼钱婷婷,一副十万火急的模样。 钱婷婷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她那是什么态度啊,我都受伤了,被那个死疯子挠成了这样,韩姐不帮我出头也就罢了,她怎么还瞪我啊?” 她不依不饶,但钱向斌眉心打了个死结,没理她,就直接跟着韩教官一起走了出去。 病房外。 长长的走廊上,韩教官长吁口气。 “这儿闹大了,压不住了。” “钱教官,你看看这个。” 她立即递出手中的公文:“上头下达指示,让你回去做报告,另外还说……” “咱这儿人手不足,打算从外地抽调一些过来帮忙,他们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什么?” 听到韩教官的话,钱向斌的脸色顿时就更加阴沉了,“回去做报告……这事儿我能理解。”. “但咱们怎么就人手不足了?人不是挺多的……”没等说完,他忽然哑然。 知道自己是被钱婷婷给连累了。 他原本是特训营这边的负责人,受训学员得有四五百人,但出了这事儿,上级又下达这种命令,可见是对他心存不满了。 钱向斌牙关紧咬,他攥了攥拳头,半晌才一脸怒火中烧地问:“上头有没有说,来接手的那些人什么时候到?” “这个没说,但我估计用不了多久。” 韩教官说完,心里憋着一股火儿,甩手指着病房那边。 “钱教官,有句话我不得不说,你之前在前线受了伤,往后肯定得调入后勤工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了。” “而这次的事情,要不是看在你从前立下过不少功劳的份上,你兴许直接得背个处分,再记个大过!” “你这个妹妹真的得管管了,不然保不准哪天就得连累到你。” 事实上已经连累了。 钱向斌脸上阴云密布,他心烦地拨了拨头发,突然一脚踹在墙壁上。 “行,我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他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却也只能无能狂怒。 …… 而对这边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情。 一大早吃完早饭,秦卿他们就换上特训营这边发放的军装,开始进行事先早已制定好的训练计划。 先是围绕着特训营跑了十来圈儿,秦卿倒是轻轻松松的,汗都没流下一滴,但刘诗雯那些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却是叫苦不迭。 累得跟狗一样,这大冷的天儿,可她们身上的衣服几乎被汗水湿透了。 接下来互相搀扶着,没等喘口匀乎气儿,就又开始在空地上顶着太阳站军姿。 好在这时候天气冷,倒是并不晒,但是冻人啊! 身子骨都快冻僵了,一堆人又是哭丧着脸,简直都快撑不下去了。 “卿妹儿,你难道都不会累的吗?”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刘诗雯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了。 秦卿忍俊不禁,一把将她扯起来,“别坐地上,地上冷,你当心受凉。” 刘诗雯一脸惨惨:“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过来找罪受的,早知道就不答应老头儿了,都怪我胡乱赌气。” 真是太辛苦了,太累了,她两腿像灌了铅一样。 秦卿失笑,搀扶着她一起走进了食堂。 第299章 确认过眼神 今儿那位食堂的赵大婶倒是收敛了许多,低眉顺眼的,没敢吭声,打饭时没敢缺斤少两。 甚至就连后厨这边做出来的饭菜,卖相都好看了不少。 不过秦卿瞧见赵大婶手腕子上多了一块儿做工精致的手表,那手表可有些眼熟,以前曾见钱婷婷戴过。 她眉梢挑了挑,旋即收回了视线。 中午吃完饭,只休息了十来分钟,又开始进行下午的特训。 刘诗雯本以为上午那些操作就已经够魔鬼了,谁知下午……甭提了,那简直了。 总之一整天下来,她感觉她命都没了。 整个女生宿舍里,也就只剩秦卿一个还算好些的,其余人全都累得在炕上摊饼了。. 秦卿一脸好笑,忙前忙后地跑了几趟,帮同一个宿舍的舍友打了水,让他们洗漱,之后自己也简单地处理下卫生问题,就舒舒服服地钻进了被窝里。 这才哪儿到哪儿,对她而言只是小意思。 …… 第二天,依然老样子。 秦卿跟着前来参加训练的队伍一起结束热身后就开始站军姿。 这两天他们所进行的训练全是最基础的,主要是大伙儿都是城里来的,家里条件又好,难免娇气了些,所以特训营这边没敢加太大的砝码,也好让她们的身体有个适应的过程。 然而饶是如此,依然叫很多人垮着脸难受得快哭了。 比如这军姿,大伙儿刚开始时还能坚持一会儿,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姿势垮了,也站不住了,站得脚疼,腿也疼。 毕竟他们之中不少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平时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更何况要在冰天雪地的户外保持一个姿势,身上的军装也并不够保暖。 对于他们而言,这无疑是一种酷刑。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 有人因为承受不住直接摔倒在地。 “怎么回事?又出什么事了?” 韩教官刚从医院回来,一见这边的情况就感到心烦。 但还是立即过来查看。 “没事儿,就是有点低血糖。” 秦卿已经悄悄给对方为了点儿灵泉水,她和刘诗雯一起将人搀扶起来,这人正好是她们同一个宿舍的,这几天秦卿和宿舍里的大伙儿都相处得不错。 韩教官看了秦卿一眼,微微地皱了皱眉。 想起了钱家兄妹那件事儿。 她后来私下打听过,似乎是有什么人找上那户人家,将钱婷婷的消息告诉了对方。 而钱婷婷刚来特训营不久,与钱婷婷结过仇的,就只有秦卿一个。 这么一想,韩教官眼神深了深。 不久,秦卿和刘诗雯把人送回宿舍,就回来归队了。 场中大伙儿依然站军姿,而韩教官竟然没走,背着双手在场中来回踱步。 几乎秦卿刚一站定,韩教官就眯了眯眼,说:“看来让你们在这样的环境下站军姿是不小的挑战,接下来开始跑步,跑完后进行下一项训练。” 秦卿也没当回事儿,觉得这些指令都很正常。 毕竟……论魔鬼,谁能比她亲爸更魔鬼? 想当初她才三岁半,她爸就敢让她站军姿、扎马步,她可是从小练习到大的。 但暗地里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想要抓住她的错处。 然而韩教官看了许久,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确实有两把刷子。 她眼皮子一撩,淡淡地说:“你们表现很不错。” “虽说你们都是刚来的,但我刚刚看了一圈儿,其中有人表现出非常不错的身体素质。” “现在开始实战演习!” “有没有谁想要跟我切磋一下?” 众人一愣,下意识就想要拒绝。 开玩笑,切磋什么啊,那不是找捶吗,况且站了军姿又跑步,他们的体能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没人乐意上去当众丢丑。 一时间,大伙儿面面相觑,场面沉寂许久。 韩教官眯了一下眼,像是早就料到大家会有这样的反应,竟然还轻笑了一声。 “好,既然你们不主动,那就由我点名了。等会儿我选中谁,就由谁出来跟我比试,你们看好不好?” 听到韩教官这么说,众人顿时紧张起来。 哎唷我地老天爷呀!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求求漫天神佛保佑了,可千万不要点到我! 大伙儿不断在心中祈祷。 而韩教官在大伙儿面前走了一圈儿,很快就说。 “秦卿。” “到!” “就你吧,来,跟我切磋一下。” 秦卿:“???” 什么情况。 她一脸茫然。 这韩教官她是见过的,毕竟之前食堂那事儿就是韩教官出面处理的,后来钱家兄妹出事时,这人也跟着忙前忙后,看起来和钱向斌关系不错。 这会儿,她皱了皱眉,就觉得……怎么就这么不对劲呢? 可别是没憋好屁吧! 不过,无所谓,大不了她见招拆招就是了。 “教官,您确定?” 韩教官笑:“别啰嗦,来!” 她直接挽起了袖子。 刘诗雯有点儿着急:“韩教官!卿妹儿她才十六岁……” “你们来这儿特训,是未来增强本事,在这边吃苦耐劳那应该是你们早就做好心理准备的。” “况且,你们累成了这样,可再看她,体力不错,精气神也不错,这方面她可比你们强上一大截儿。” “就她了。”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 然而,楚衡和小八小九瞧了一眼,就一副惫懒模样。 嗯,确认过眼神,是即将被虐的菜! …… 秦卿弯了弯唇,她冲刘诗雯使了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 旋即施施然地来到韩教官面前。 她唇边噙着淡淡的微笑,眸光清澈而灵动。 “很简单,你选择任意的方式朝我发起攻击,只要我能被你打倒在地就算输,反过来也是一样的,你觉得如何?” 秦卿笑了,“行,那就按教官您说得办。” 两人站定后,韩教官眯了眯眼,突然毫无预兆,迅速出手! 就见她右脚猛地一踩地面,借着这股冲劲朝前挥出一拳,动作又快又狠,竟是直接往秦卿的面门砸去! “啊!” “卿妹儿,快躲开!” “小心!” 第300章 真是个刺头儿 众人见到见到这一幕不禁惊呼,刘诗雯吓得脸都白了,心里更是阵阵恼怒。 这韩教官是不是有病?说什么切磋,可一上来就下这么狠的手。 竟然直接砸卿妹儿的脸! 照她看,什么切磋不切磋啊,这分明是随便找个借口想打卿妹儿一顿! 刘诗雯气得不轻,下意识地就想冲过去阻拦。 然而。 只见下一秒,秦卿就轻巧地避开韩教官的攻击。旋即迅速敏捷地扣住她手腕。 韩教官:“?” 她为此一愣。 旋即,突然间,“嘎嘣”一声! “唔!!” 她脸色一变,突然闷哼,整条手臂竟然脱臼了,肩膀那里传来密密麻麻的疼,叫她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又过了一秒,秦卿随手一推,她就踉跄着倒在了地上。 “韩教官,你输了。” 长相姣美甜软的少女冲着教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对此,韩教官一脸茫然。她抱着脱臼的胳膊,顶着满头大汗,疼得身体微微痉挛。 却仿佛被哑巴了似的,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丢脸丢大发了!她是真没成想,这丫头竟然还有这本事! “卿妹儿!!” 刘诗雯神采奕奕地冲过来:“我去,你也太牛了吧?” “你以前练过?” “好样的,白为你担心了!” 她笑得可灿烂得很。 秦卿却只是一副不骄不躁的模样。 这没什么好得意的。 …… 事后,或许是自觉没面子,韩教官抱着脱臼的手臂,脸上也看不出喜怒,但离开的脚步很匆忙,将这边的事情交给了其他负责特训的教官。 而接下来的时间倒是度过得很平静,不再有人来找秦卿的麻烦。 直至教官高喊一声,“解散!!” 这时天都快黑了。 连续两日的特训叫大伙儿苦不堪言,秦卿感觉还好,对她而言这顶多算热身而已。 然而,在把刘诗雯送回女生宿舍后,一扭头就见小八小九他们朝她跑来。 “宝儿,累不累?” “脚丫疼不疼?” “九哥的外套给你穿,可别冻坏了!” 小八小九围着秦卿嘘寒问暖,楚衡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暖水瓶,立即给秦卿倒了一杯热水,塞过来让秦卿捂手。 秦卿看着看着,就突然“噗嗤”一声,真是忍俊不禁。 “好了好了,我不累,脚不疼,也不冷,八哥九哥你们快别忙活啦。” 这么一天下来,虽说秦卿有灵泉水,私底下没少投喂哥哥们,但到底是有点儿担心的,于是拉着几人找了个没风的地方坐了下来。 楚衡眼疾手快,立即脱下自己的军大衣铺在地上:“当心凉,你是女孩子,受不得凉。” 秦卿眼神亮了亮,但转瞬又问:“你不冷吗?” “不冷。” 楚衡弯了弯唇,那笑容浅浅的样子看起来特乖,有种雅气的温柔。 秦卿惬意地晃了晃小脚儿,自个儿又忍不住乐了,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感觉挺开心的。 或许是因她爱极了这种风平浪静的生活,没人找事,没人找麻烦,这日子就是她最喜欢的了。 这时宿舍那边传来一阵动静,陆续有人拖着疲惫的身躯从中走出,大伙儿一个个拿着铁饭盒,无精打采地去食堂那边打饭了。 小八说:“宝儿,时候差不多了,咱去不去食堂?” 秦卿摸了摸下巴:“算了,不去了,反正也没啥好吃的,来,咱们悄悄开小灶。” 她一脸机灵,冲着小八小九勾了勾手指,小八小九立即了然,而楚衡正好转身回去,他想起他行李中有一大包栗子糕,想要拿来给秦卿吃。 但等他回来时,就看见秦卿抓着一只大鸡腿儿,手上沾满油,嘴巴也吃得油乎乎的。 旁边小八小九一副馋猫样儿,正把脸埋在饭碗里,啃着那香喷喷的红烧肉盖饭。 楚衡愣了下。 秦卿冲他招手:“衡衡,快来,给!”她拿起一大碗盖饭,这是特地给楚衡留的,除此之外还有几大杯热乎乎的芋泥奶茶,这些全是秦卿从空间里掏出来的。 楚衡接过来,弯了弯眼睛,什么也没问,直接开吃。 “好吃不?”秦卿啃完了大鸡腿儿,已经换成了鸡翅膀,当然这些鸡腿儿鸡翅还有很多,比如楚衡碗里,除了红烧肉还有两块鸡翅膀。 他爱吃鸡翅,秦卿知道。 楚衡点头:“好吃的。” 宝儿给的东西永远都是最好吃的。 秦卿再次笑弯了眼睛。 而另一头儿,钱向斌因心情不好,与钱婷婷爆发一场空前的争执。 “你到底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 说穿了,这回他完全是被钱婷婷给连累了,可这个不争气没出息的妹妹不仅脾气大,还学不会悔过。 要不是钱婷婷闹出那些乱子来,他如今也不至于这么被动,甚至眼瞅着特训营负责人的帽子就要被上头给摘下来了。 钱婷婷不敢置信:“你吼我?” “哥,你可是我哥!你竟然为了这种事儿骂我?”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而钱向斌沉着一张脸。 钱婷婷委屈地红透了眼圈儿,她突然蒙上被子,背对着钱向斌大吼:“你滚,你出去!你等着,等我回了春城,我一定告诉咱爸咱妈……” 钱向斌本来觉得自己态度有点儿过分了,只是拉不下脸向钱婷婷道歉而已,但一听这话,噌地一下,再次来了一股火儿。 “你去告!你想怎么告就怎么告!” 说完这句气话,砰地一声,他踹门而出。【1】 【6】 【6】 【小】 【说】 隐隐好似听见病房里传来钱婷婷的哭声,但钱向斌此刻正烦着,他早已自顾不暇了,也是真的被钱婷婷给气到了。 又过许久,赶在天色即将擦黑时,钱向斌冷着一张脸回到了特训营这边。 他刚坐下喝了口热水,就见韩教官胳膊上竟然吊着一条三角巾,他一愣:“怎么回事?怎么还受伤了?” 韩教官一僵,没好意思说是被秦卿给打的。 但韩教官不是一个人,她身旁一抿负责后勤管理的人员不忿说:“还不是那个姓秦的!” “她可真是个刺头儿!” “今儿韩教官从外头回来,不过是和她切磋切磋,她竟然打断了韩教官一条胳膊,害得韩教官手臂脱臼。” “刚刚去找军医看过了,军医说韩教过这手有点严重,得先上夹板,养上几天,免得落下什么后遗症。” “砰——”地一声,钱向斌拍桌而起。 “姓秦的!!” 怎么又是那个小兔崽子! 这一天天的,怎么就没一件顺心的事儿! 第301章 宝儿是个小甜糕 翌日。 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一大早起来,秦卿就立即洗漱。 刘诗雯她们有点儿犯懒了,一个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却赖在炕上不愿出被窝儿。 见秦卿已经穿戴整齐,刘诗雯充满羡慕地说:“年轻真好呀,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 秦卿哭笑不得,“雯姐,你也才二十刚出头,又没有很大。” 不也是年轻人一个,偏偏一副老年人口吻。 刘诗雯摇头晃脑:“你不懂、你不懂,别看我风华正茂,但其实姐姐我的心灵早已沧桑,嘤嘤嘤。” 一秒化身嘤嘤怪,秦卿噗地一声,忍俊不禁。 “好啦,快起,食堂那边快开饭了。” 刘诗雯丧着一张脸,“我只要一想,起来之后吃完饭,就得像之前那样跑步站军姿,我就生无可恋。” “而只要再一想,这种日子还得再坚持两个多月,我就感觉人生完全无望。” 霎时,炕上有人踹了她一脚,痛苦地呻吟说:“求求了,可千万别提了,一想还有两个多月,啊……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大伙儿十分夸张,不过,虽说已经训练了几天,但身体尚未适应,很多人出现肌肉拉伤的情况,起床时龇牙咧嘴,有的揉腰,有的按着肩膀,也有人拍着大腿。 “疼啊,难受啊。” 秦卿觉得这一幕可真有意思,她不着痕迹地在宿舍水缸里加了点儿灵泉水,然后对大伙儿说:“每天早上一杯水,方便促进消化。” 刘诗雯笑眯眯:“卿妹儿帮我端的水就是好喝!” 有人吐槽:“明明是你自个儿懒,不过还真是幸亏了,多亏咱们宿舍有卿妹儿。” “哈!” 秦卿失笑。 她明明是年龄最小的一个,但这种集体生活时,反而是她照顾大伙的时候多一点儿,可能也是因为这,这宿舍看起来还算和平,大伙儿普遍也都稀罕她。 不说把她疼进骨子里,但所有人都很护着她。 毕竟,这么贴心懂事的小甜糕,谁不喜欢呢。 之后大伙儿陆续起来了,有人洗脸,有人刷牙,也有人在绑头发。 一切处理妥当后,就出发前往食堂了。 不过秦卿一来到这边,就看见了一大早就阴着一张脸的钱向斌。 那人一脸晦气,跟个黑脸煞神似的。 她兴致缺缺,瞟上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等吃完饭后,一行人开始跑圈,跑完圈又开始站军姿,不过今日站军姿的时间缩减了许多,大概上午八点半左右,一名负责特训的教官就开始安排他们做热身。 然后开始教导他们一些防身术。大风小说 秦卿不是花架子,而是有着真章的,教官布置的功课她全部完美完成。 正好这时,韩教官和钱向斌一起过来了。 两人一副巡视模样,一个胳膊上吊着三角巾,另一个两手背在了后头。 韩教官脸上表情不多,本就不是多热情的性子,至于钱向斌,那更不用提了,最近烦心事太多,以致他总是拉拉着一张脸,看谁都不爽,活像大伙儿欠了他的钱一样。 “歪歪扭扭,像什么样子!” 参加这场特训的总共能有四五百号人,像是秦卿她们宿舍就有二十多个,男生女生分成两堆,这空地上已经挤满了。 当来到这边时,钱向斌眼刀子刮了一眼秦卿,又瞥了瞥其他人,或许是迁怒,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都把腰板儿给我挺直了!” “你们要记着,你们的父母家人都是兵,你们是军人的子女,走出去得挺胸抬头,免得给人丢脸!” 他嗷唠一嗓子,训话声音很大。 秦卿一脸平静,不过刘诗雯小幅度地撇了撇嘴,她和秦卿如今算是特训营出了名的刺头儿,自从食堂那场风波后,她们两人的名字就传开了。 不过刘诗雯看似脾气挺大的,但也是分事儿,像这种正常训练,教官嗓门大一点,她觉得挺正常的。 但她不待见钱向斌,更不喜欢钱向斌看她们的眼神。 那叫啥态度?活像鸡蛋里头挑骨头,甭管有错没错,总之想从她们身上挑点毛病出来,好方便他借题发挥似的。 刘诗雯眼珠转了转,立即冲关系好的几个小姐妹使了个眼色。 大伙儿神色一凛,赶紧打起了精神,争取军姿站得标准一点。 钱向斌从一个姑娘身边走过,那姑娘两手贴在裤线上,背脊挺得笔直,身子绷得很紧,心里直呼雾草。 这姓钱的咋跑来我身边了,这是想干啥,难不成想杀鸡儆猴,拿我立威? 姑娘心里正琢磨,就突然挨了一脚。 她一愣,没等反应过来,扑通一声,就往前踉跄两步摔在了地上。 “倩倩!” 这姑娘叫倩倩,刘诗雯一见,连忙冲过来,想把她扶起来。 “都给我站好!”钱向斌又是嗷唠一嗓子。 但刘诗雯这小暴脾气早就克制不住了:“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好端端的你踹什么人?倩倩哪里惹你了?” 就这,甭提姑娘家本就面子薄,哪怕是大小伙子也受不了,直接一脚踹在人家腿弯上,还害得人家摔了一跤。 这钱向斌怎么跟条疯狗似的? 甭提刘诗雯本就不待见钱向斌,哪怕之前没有过节,这会儿也得来上一股火儿。 钱向斌冷冰冰地看过来:“你那叫什么态度?刘诗雯,出列!给我跑上十圈儿!” 刘诗雯不忿:“跑什么跑,我不服!你踹人还有礼了?” “她军姿站得不标准,底盘不稳!” “我可去你的吧,这还成倩倩的错了,昨儿另一个姓王的教官亲口夸过倩倩军姿站得漂亮,你在这儿拿什么鸡毛当令箭呢?” “想找事儿你就直说!” 刘诗雯恨不得撸袖子,要不是钱向斌一看就高高壮壮的,就搁她这暴脾气,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你还敢顶嘴?” 钱向斌眼色一厉,“看来十圈太轻了,那就十五圈!不跑完别想吃中午饭!” 丢下这话,他继续往前走。 而刘诗雯憋了一口气,秦卿皱了一下眉,觉得这钱向斌还真是……没事儿找事儿! 她刚要开口。 “怎么,你也不服?你要是不服,就也跟着她一起跑圈儿!” “刘诗雯,秦卿!” 他叫到二人。 秦卿见此:“???” 登时笑了。 好家伙,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第302章 我家小宝儿 “请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教官是因为什么罚我跑圈?既然是惩罚,那就代表我有错,但我不明白我错在哪里?” “不如钱教官您帮忙指导一下,也好让我明白明白?” 钱向斌脸色一黑:“你这是什么意思?让你跑你就跑!” “呵……教官,都已经建国了,搞什么封建霸权呢?” 她眼色冷了些。 钱向斌的脸色越发阴沉:“姓秦的!你这叫无视军纪……” “可得了吧,少在这儿给我乱扣大帽子,这罪名我可不背,你做初一便别怪我们做十五。” 她索性往地上一坐,跑个屁,不跑了,不是拿她当刺头儿吗,那她就刺头儿到底了。 她真要是犯了什么错,她认罚,可像钱向斌这种的,恕她直言,不好意思,还真就不惯着。 “累了累了,雯姐,过来坐,王教官之前说了,让咱们十五分钟后休息,正好到时间了。” 她拨开袖子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一副拿钱向斌当空气的模样。 刘诗雯一看就乐了,立即拉起之前那个挨了钱向斌一脚,摔在地上名叫倩倩的姑娘,两人来到秦卿这边,紧贴着秦卿坐下了。 “我觉着今儿天气不错,气温好像又回升了一些。” “咱这边儿以前下雪时,雪都扫光了,看着还行,但你瞅外头,雪都化了,全是大黄泥呢。” 刘诗雯竟然还和秦卿聊起天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那模样可惬意得很,然而这落在钱向斌眼中,却仿佛在挑衅他权威。 “都给我起来!” 听他在放屁。 直接就把他给无视了。 而钱向斌又是来了一股子活儿。 “姓秦的,你昨儿不但打伤了韩教官,今儿还目无法纪,带头作乱,来两个人,把她关到禁闭室去!” 秦卿眯了眯眼。 “有完没完,你还逮住我了,是吧?” “想公报私仇就直说,少在那儿假模假样的!” 她腾地一下站起了身。 不远处,楚衡和小八小九他们也中场休息了,早就已经在关注这边的情况,见此几人立即走来。 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挺身而出护在秦卿的身前。 “你!你们!” 钱向斌指着他们。 韩教官皱了皱眉,见众人叽叽喳喳的,私底下交头接耳,偷偷摸摸地冲钱向斌这边指指点点,她暗道不好。 “行了,钱教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走吧。” 她拽了钱向斌一下,但钱向斌一把打开她的手:“走什么走?他们太不像话了!” 他刀子似的眼神落在秦卿身上。 就在他准备进一步发难时。 吱呀一声。 “小宝儿!这儿、这儿,快回头!” 一辆军车停在特训营外。 秦卿一愣:“钟律哥?” 小八小九也惊讶了一下:“律哥来了?” 钟律是和他们一起来边疆的,他所在的部队离特训营不远,但这所谓的“不远”,其实隔着一座山,如果坐车至少得几小时,要是步行的话那肯定还要更久。 之前把秦卿他们送到特训营后,他就立即回部队报道了,不过,可能是不放心吧,觉得宝儿是个小娇娇,怕宝儿他们在城里过惯了好日子,冷不丁来这种地方不适应,正好那边要采买军需物资,他就蹭了一趟顺风车跑来了。 秦卿立即抬起小脚就要走过去。 然而。 “都给我站住!” 钱向斌活像头暴龙似的。 钟律离老远一看,狐疑地直皱眉,“咋回事儿?” 他跳下军车,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 等立定之后,钟律脸色微微一沉,问:“宝儿,怎么回事儿?” 他瞅了一眼钱向斌。 他和钱向斌算战友,以前的关系也还行,但自从钱婷婷死皮赖脸地黏上他,俩人就大不如前了。 这会儿钱向斌脸色缓了缓,但依然难看。不过一想钱婷婷以前跟他说的,听说秦卿勾引钟律,不择手段,他登时恶心透顶。 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不学好,才这么点儿岁数就学人家搞那些乌烟瘴气的……他心里越发厌烦,对秦卿的观感早已下降到极点。 秦卿耸了耸肩。 钟律拿出从部队带来的猪肉馅大包子:“来,我看你们这儿正好中场休息了,先吃点东西,这可是我特意从我们食堂拎过来的。” “虽说有点凉了,但皮薄馅大,用料扎实,吃过的都说好。” 秦卿接过那一兜包子,二十多个呢,笑弯了眼睛:“谢谢律哥。” “谢啥,又不是外人。” 说完钟律又看向钱向斌:“老钱你怎么回事,我刚离老远就看见你一脸火气,我妹子哪儿惹着你了?” 他一副要为秦卿出头的模样。 钱向斌脸一沉:“她无视军纪!” “那不可能。” 钟律竟然一口给否了,说完还直摆手,“我家宝儿我知道,别看小宝儿她年岁不大,但她爸是个退伍兵,从小跟在她爸身边,不说令行禁止,但无视军纪这绝不可能,除非……”166小说 除非是某些要求不合理,又或者是某人明摆着找她的麻烦。 认识这么久,也算是发小了,钟律对秦卿再了解不过。 这孩子哪怕在老秦家受宠,但并未养出那些乱七八糟的毛病,平日与人为善,对陌生人态度友好,交朋友不看出身不看年龄,合得来就兴趣相投。 但要是有人上赶着找她麻烦,她那小爪子就非得伸出来挠人家不可,所以这事儿都不用寻思。 如果小宝儿跟谁有矛盾,那肯定是对方有错在先的。 但钱向斌一听这脸色再度冷下来:“钟队长!这是特训营的事儿,特训营的负责人是我!” 这是指责钟律干涉,暗骂钟律手伸得太长。 钟律眯了一下眼:“老钱,当初要不是我急着回家探亲,没空操心这边的事情,这特训营的负责人到底由谁来当,那可还真不一定。” “你这什么意思?” “就你想的那个意思,你跟我讲话这么不客气,那也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这搞得好像我钟律是什么烂泥似的,还真以为谁都能过来踩一脚呢?” 钟律又冷笑一声,一把牵起了秦卿的手,转而看了看其他几位教官:“老王,这人我先带走了,特训营可没规定不能让家属过来探亲,我算是这孩子的家属。” 说完,直接就牵着秦卿跑了,楚衡和小八小九一见,连忙跟上。 尤其楚衡,他幽幽地瞅了一眼钟律那只手。 钟律就感觉手背一凉,仿佛被谁暗搓搓地拿着针头子扎了一下似的。 他下意识地松开手,然后摸摸自个儿的手背。 “奇了怪了?” 来回看看,他一脸奇怪。 难道是他错觉吗? 第303章 有对象没 几人来到食堂,这个时间点儿,大伙都在外面呢,食堂这边也显得有些冷清。 找了张桌子坐下后,钟律立即问了起来:“咋回事?那钱向斌他针对你?”他脸都快绿了。 一想钱向斌那张死人脸,他就觉着,这事儿可不好办。 他以前就觉得了,亏钱向斌顶着一米八多的大个子,但一个大老爷们儿小肚鸡肠的,斤斤计较起来实在是……算了,好歹战友一场,懒得评价了。 总之那人心胸不大,不够宽广,这次被调到特训营,一方面是他之前受过伤,不能上前线,另外也是因为他那狗脾气得罪了不少人,跟战友间相处得不行,甚至起过不少冲突。 所以上头派他过来,也有让他冷静冷静,做个自我检讨的意思。 可谁成想,这其实是下贬的,但那人反而拿上鸡毛当令箭了,似乎完全没能领悟上级的含义。 秦卿已经拿出个大肉包子咬了一口,虽说这包子都已经冷透了,但你还别说,真挺好吃的,一点都不腻。大风小说 小八小九抿抿嘴,也没瞒着,把最近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其他的还算顺利,但他们兄妹俩……”小八小九皱着眉直摇头。 楚衡则是跑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后放到秦卿手边:“宝儿,别噎着。” “噎不着的,”秦卿笑眯眯,喝了口热水,感觉浑身都舒服了。 而另一头,钟律已经听得火烧眉毛了,他砰地一声拍在了桌子上:“岂有此理,还反了他了?!” 他气得都瞪起眼珠子了:“怪不得他刚才那副德行,感情这是给咱宝儿穿小鞋儿呢?” “这事儿可不能不管……等着,等我回去,一定向上头好好报告这件事!” 不然若纵容下去,宝儿他们在这边的处境肯定更艰难。 秦卿倒是还好:“他不惹我,我也懒得惹他,他要是敢继续过分下去,我也不会让着他。” “对!就是得这样,咱不受他那个窝囊气!” 钟律这么说着。 足足过了大半个小时,外头那辆采买军需的军车还在等着,钟律也没能多留。 几人从食堂出来,正好遇见钱向斌,钟律冷冷地瞥上一眼:“上级赋予你权利,却不是为了让你像现在这么行使的。” “关于这边的事情,我会巨细无遗地全部上报,你尽快做好打算。” 说完,他又冲秦卿那边灿烂地笑了下,转身就立即上车了。 而钱向斌满脸的乌云密布。 等那军车开走后,他突然一脚踹翻了垃圾桶。 “姓钟的!” 他咬牙切齿,自个儿忍了半晌,又愤愤地骂了句。 “他么的!!” …… 另一头,秦卿他们已经归队了,刘诗雯一脸好奇地凑过来:“卿妹儿,刚刚那个人他是谁呀?” “我记得你家里哥哥挺多的,他也是你家里的?” 秦卿:“?” “他叫钟律,我发小,和我哥哥差不多,我们很小就认识了。” “好家伙,有这关系咋不咋说。” 接着,又有几人心生感慨:“咱就说,你瞅瞅人家卿妹儿,她们一家子这基因到底是咋回事?全都长得漂漂亮亮的,就连身边的朋友都长得好看,没一个丑的。” “可不是,尤其那个姓楚的,好像叫楚衡?” “卿妹儿,楚衡他好像是你青梅竹马?他有对象没?” 秦卿一听这话愣了愣,“啊……好像没有?” “没有,真的?” 秦卿点了点头,但不知怎的,心里突然有种微妙的感觉。 嗯,该怎么说呢……她挠了挠头,有点儿困惑,又有点儿茫然。 之前一直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但就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不仅楚衡没对象,她那些哥哥们,小八小九才十七,没对象是正常的。 可她大哥秦诏安都二十五了,二哥秦诏平也二十四了,还有三哥四哥他们……这么多年了,竟然一个也没有谈过? 她老秦家孙子辈的,竟然全在打光棍儿? 又琢磨了一下。 哎唷,不对呀,还有云哥! 她大表哥关疏云也没对象,没跟任何人处过,还有二表哥关疏岐他们,也是光棍单身汉。 秦卿:“???” 完犊子了。 她们一家子是不是撞邪了,再不然中了啥诅咒了,不然怎么全是光杆儿司令呢? 这思想一不留神就跑偏了,叫她有点儿为哥哥们的人生大事犯愁了。 毕竟,九个亲生哥哥,还有十来个表哥,这二十多条单身汉,一想都够壮观了。 这时又有人凑上来问:“卿妹儿,楚衡同志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啊?” “这……我不清楚?” “那他喜欢吃什么?” “槽子糕,算吗?他不挑食的,真要是细说起来,喜欢吃甜的,也喜欢吃辣的,还喜欢吃肉……” 说完之后,又突然卡壳了一下,因为她见那姑娘模样不大对。 不会吧,难不成那姑娘…… “宝儿!!” 就在这时,清清冷冷的年轻人,脸色略微阴郁,他不知何时出现在秦卿身后。 秦卿回头一看,就见楚衡模样冷冷的。 他不咸不淡地瞥眼那姑娘:“我心里有人了,我有喜欢的女孩子,有什么事直接来问我,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最清楚。” 说完,一把扣住秦卿的手腕,扭头就走。 “衡衡,你等等?” 秦卿被他扯得踉跄了下,有点懵逼这人怎么生气了? 衡衡很少生气的,而且,这火气好像是因她而起的? 另一头儿,刘诗雯拍拍那姑娘的肩膀:“你啊,歇了那颗心吧。” “人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有个那么漂亮的小青梅在身边,哪还看得上其他人啊。” 那姑娘皱皱眉,但一想也是:“哎,时不待我,楚衡同志长得真挺好看的,尤其那气质,很特殊呢。” “说起来……他好像才十九吧?” “咦?我看他个子挺高的,原来岁数那么小吗?敢情竟然是个弟弟啊?” “那不行不行,我大他好几岁呢……” 这边正聊着,而另一头。 “衡衡?” 秦卿被楚衡扯进了小树林。 楚衡不知怎的,心里憋了一股火儿。 突然砰地一声,把她按在了树干上,单手撑在她头上。 “宝儿,你怎么回事儿?!” 他漆黑又清澈的眼睛,稍微有些深邃,却又好似亮起几抹火星子。 甚至,那红润润的薄唇抿了抿,清冷之中,竟然还透出一股子委屈来。 第304章 衡衡:我,心虚了 秦卿一愣,下意识撇开目光,语气带着心虚,“你干嘛?” 楚衡微微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秦卿,不乐意道:“你还问我?” 他刚到那边就听到秦卿说他的喜好,还是对他不认识的人说的,楚衡心里当然不乐意。 谁知道秦卿看起来还像个没事人似的。 他神色带着点儿低气压:“说两句话就把我卖了,你怎么不给小八小九他们介绍对象?” 更何况,那些关于他生活中的小喜好,他只愿被宝儿知道,不愿被别人了解。 秦卿:“?” 顿时明白过来。 敢情这是楚衡不喜欢听她跟别人提起他的事情啊,那这事是她做得不对。 她嘿嘿一笑,越发心虚起来,“对不起嘛,衡衡,衡衡原谅我好不好?” 楚衡后退一步,松开了自己对秦卿的桎梏,耳尖不自觉的泛红。 看他这样,秦卿就知道楚衡这是不生气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每次秦卿做错了事,喊两句“衡衡”就能把人哄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楚衡太好哄了。 楚衡点了点秦卿的脑袋,“知道了。” 秦卿应了一声,“那我们回去吧?” 楚衡点头,看着秦卿在自己身侧蹦蹦跳跳的,目光越发温柔。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喜欢秦卿和其他人提起他们的关系。 青梅竹马……总感觉,不太确切,不足以完全她和宝儿的关系。 两人回来后,刘诗雯看了一眼楚衡,被楚衡阴翳的眼神吓了一跳,慌忙凑到秦卿身边。 “卿妹儿,他这是生气了?” 秦卿无奈的点头,“是有点不高兴……” 刘诗雯看着楚衡远去的背影,拿胳膊肘撞了撞秦卿的胳膊:“我说,那小子是不是对你有那种意思啊?” 刚刚她想靠近秦卿的时候,分明看到楚衡略带警告的眼神。 啧啧啧,她可是女的啊,连女的靠近卿妹儿都不行? 秦卿:“?” 懵了一秒,赶紧摆手,“你说什么呢?” 刘诗雯一副“我早已看透一切”的目光:“你这是害羞了?还是不好意思承认?” “嘿,其实青梅竹马嘛,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真在一起也很正常啊。” 秦卿皱了皱眉,总感觉有哪儿不对的样子。 她一直都是把衡衡衡当做自己的家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而看着秦卿懵懵懂懂的样子,刘诗雯一把揽住秦卿的肩膀,“你还太小,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秦卿无语:“我都十六了,而且你也没有比我大多少。” 刘诗雯顿时觉得秦卿不给她面子,抬手就要挠秦卿痒痒肉,秦卿赶紧躲开,两人笑作一团。 与此同时,楚衡也被小八小九绊住了脚。 小八率先开口:“你刚刚把宝儿拉去干嘛了?” 小九也说:“对呀,衡衡,你刚刚把宝儿拉去小树林干嘛啦?” 原本拉进那里只是为了方便说话,也没人打扰,可是被小八小九这样问,楚衡心里顿时升起几分不自在。 他轻咳一声,边走边说:“没什么,就是……随便聊几句。” 小九:“?” 狐疑地瞅了他好几眼,“衡衡,你这是在心虚?” 小八也眯了一下眼,立即凑过来:“快说,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对宝儿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俩人本是一副秀秀气气的模样,但这会儿就跟审问犯人似的,甚至眼神里头透出几分杀气来。 哪怕是衡衡,也不带欺负他们宝儿的,不然他们不会原谅他的! 小八小九默默地这么想,而楚衡耳尖却越发泛红,“瞎说什么呢,我能对宝儿做什么亏心事……” 他转过身,一副十分自然的态度,却不禁想起小树林里上演的树洞,心里莫名地发热。 小八也没起疑,沉吟着,觉得也是。 衡衡对宝儿的好完全不下于他们这些哥哥们,想来他也不会欺负宝儿的。 这么琢磨着,小八就放了心。 但这时—— “我们也没说你欺负宝儿,就是问你为什么把她拉进小树林啊……” 小九补充一句。 小八恍然大悟,“对啊!衡衡,你什么意思?怎么还转移话题了?” 楚衡:“……” 面无表情地瞅了他们几眼,小八:“???” 咋回事,衡衡咋还来脾气了呢? 算了,看衡衡这副模样怪可怕的,还是不问了,反正衡衡是不可能伤害宝儿的! 想到这里,小八小九就十分默契地闭了嘴。 不久之后,两人出去了。楚衡也不着痕迹地松口气,手心里微微汗湿。166小说 自己刚才是糊弄过去了,可小八小九也肯定会觉得他奇怪。 但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 就这么,一下午安然无事。 钱向斌倒是没再为难秦卿,不过偶尔他看秦卿的眼神冷飕飕的。 至于秦卿呢,她有时却容易溜号,时不时想起今天发生的那些事儿。 比如衡衡把她拽进小树林,也比如刘诗雯对她的调侃,以及他们老秦家仿佛中了单身诅咒一样,哥哥们一直做光杆司令的事情…… 秦卿机械式地塞了一口饭,两边腮帮子鼓鼓的,随着咀嚼的动作一动一动,看起来呆萌又可爱。 但小八小九却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宝儿,你到底怎么啦?” 俩人忧心忡忡。 秦卿咽下口中的饭菜,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狠狠地长叹了一声。 小八顿时提起心了一颗心:“宝儿,你到底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秦卿摇头,“不是呀,我就是在想……八哥,你说,为啥大哥他们一直没找对象啊?” “而且都这么多年了,竟然一个也没有谈过,这仔细想想有点儿不正常啊。” 秦卿放下筷子,觉得饭菜都不香了,真是为哥哥们的人生大事操碎了一颗心。 “比如大哥,大哥一直没对象,那往后……往后还能结婚吗?咱奶还能抱上曾孙子吗?” 小八小九:“?” 第305章 钢铁直男秦诏安 俩人面面相觑。 他们年纪小,不考虑这些,不过大哥他们也确实是到年纪了,要是别人,甭提处对象了,估计孩子都有了。 可是如果真让大哥他们对某个姑娘温柔点儿…… 小八小九:“?” 嗯?这想象一下,咋就感觉这么奇怪呢? 小八琢磨了半晌,只能这么说:“我觉得……大哥好像不太像是会谈对象的人?之前没谈过,可能也是没遇到喜欢的,等缘分到了,就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了吧?” “我也觉得我也觉得。”小九跟着附和。 秦卿更担心了,“那不会打一辈子光棍吧,还有二哥他们……” “没事儿,”小八拍了拍秦卿的肩膀,“反正大哥他们才二十多,不着急的,男孩子要以事业为主,大哥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是啊,大哥做啥都厉害,这事肯定也不用我们操心。”小九在一边附和。 秦卿摸了摸下巴。 这么一说也有道理,她自己也没有喜欢的人,所以也就不想结婚,哥哥们肯定也是这个想法。 但是只要遇见了合适又喜欢的,肯定也不会让别人操心。 她在这里想这么多一点用处都没有,总不能凭空变出一个让大哥喜欢的女人。 想通之后,秦卿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们说的有道理。” 晚婚晚育的人多着呢,大哥二十五岁正当年,是最好找对象的时候。 她露出个放心的笑容,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吃饭。 而,与此同时。 人在春城的秦诏安猛地打了个喷嚏。 他蹙着眉,有些担忧地看向窗外,想起了远在边疆的宝儿。 不知道宝儿过得怎么样,那边天气比春城这边冷多了,他人在春城都感冒了,而宝儿从小就被他们宠着长大,不知道能不能适应那边的环境…… 他收回目光,看着桌上的文件签下自己的名字。 突然敲门声响起。 女秘书巧笑嫣然地站在门口,见秦诏安朝这边儿看来,立即走过去,细长白嫩的手轻轻按在了桌上。 “秦总,开会的时间要到了。” 她声音柔媚,话尾像是带着钩子,要是旁人听到,骨头都得酥了。 秦诏安合上文件,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女秘书凑近秦诏安,身上带着幽香,朱唇微启:“秦总,您也忙了一天也累了吧,要不要我给您捏捏肩?” 她说着就朝秦诏安走过去,但秦诏安头都没抬一下,就毫不犹豫地立即制止了。 “不用麻烦了,我不辛苦。” 秦诏安皱着眉,总觉得这秘书的样子叫他很不自在,于是站起身,准备提前去开会。 然而,就在他起身时,女秘书却正好凑上来:“秦总……您每天这么辛苦,肯定也想好好放松一下吧?” 她说着竟然还抛了个媚眼。 大伙儿都知道秦诏安是个生人勿近的性格,尤其平日又总是冷着一张脸,一看就很难亲近。 所以女秘书特地挑选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既不显得疏远,也足够表现出亲热。 秦诏安觉得这人不大对劲儿,低头一看,女秘书立马又抛了个媚眼。 而,秦诏安:“……” 他这秘书难不成眼睛有什么毛病吗? 狐疑了一秒,旋即微微垂眸,在女秘书魅惑的目光之下,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表。 “开会时间到了。” 秘书“啊”地一声,那叫一懵逼。 “秦……秦总??” 秦诏安拎起文件抬腿就走,不过像是想到什么,他突然一顿,义正言辞地回头说:“孙秘书,麻烦你注意着装!” 那领口扣子敞开了几颗,刚刚秘书一进门他就发现了,几乎露出半片雪白,实在是……有伤风化! 说完,他就收回视线,头都没回一下,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而,女秘书:“?” 她脸色难看。 低头瞅了几眼自己的衣服,泄气般地重重扣上,脸上泛着怒气。 自己身材也算不错,秦总他是不是眼瞎?不然怎么像看不到一样? 如果不是听说秦总有个妹妹,而秦总对那个妹妹又很是不错,她几乎要以为秦总讨厌女人了。 女秘书跺了跺脚,但还是赶紧跟上秦诏安了。 心里暗暗地骂了声,真是不解风情! 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白长了那挺拔的身材。 敢情竟然是一块儿木头! 还是个没开窍的木头! …… 另一边,医院内。 钱婷婷站在病床旁边打了个呵欠,她的目光落在正在收拾东西的护士身上,一脸不耐烦地问道:“收拾好了没啊,就这么点儿东西,还要收拾多久啊?” 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儿,但因脸上带着几道未痊愈的抓痕,所以看起来有几分滑稽可笑。 病房里帮忙收拾的护士翻了个白眼。 这人从住进医院的时候就一直都为难她们这些医生护士,要不是看在钱婷婷是个伤患的份上,而她们又谨守着职业道德,估计早就跟她呛呛起来了。 护士把手里的包放在床上,这才说:“收拾好了。” 钱婷婷打开包,一边查看一边冷哼:“我可得检查检查,不然万一丢了什么……” 护士忍无可忍,语气也不耐烦起来:“同志,我麻烦您客气点!不就是几件衣服,这些东西我偷了干嘛?” “这可不好说,你态度这么差,谁能保证你不会小偷小摸?”她娇蛮任性地把包翻的乱七八糟。 检查之后,确定没有东西丢失,她又把包扔给护士。 “那就麻烦你再帮我收拾一下了。”m. 护士捏紧拳头,心想要不是钱婷婷之前曾给了她几毛钱当辛苦费,她是真懒得干这活儿,但这钱挣得实在是恶心。 不过,毕竟都已经做了,气也受了,总不能再把那钱退回去,她只好耐着性子,不情不愿地将散落在床上的衣服全部叠好放进包里。 而东西收拾好后,钱婷婷一脸高傲,总算肯拎包走人了。 只是一想自己脸上尚未痊愈的伤疤,她就压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儿。 其实说白了,刚刚那护士也算挺倒霉的,她这完全是自个儿不舒服,就随便找个人迁怒,随意刁难一下而已。 仿佛只要这样就能让她自个儿好受点似的。 第306章 宝儿:我是小松鼠 医院距离特训营不算太远,但是钱婷婷要求多,不许车开的太快,所以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到的车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把开车那人急出一身汗。 到了特训营,钱婷婷气势汹汹地下了车。 其实这几天在医院,她并没有闲着,也在私底下思忖,仔细想了几天,最后做出个结论。 之前那个疯女人突然跑到特训营,不但打了她一顿,还挠花了她的脸。 脸上这些伤兴许得留疤,她一想就恨得不得了,而按理自己来特训营的事儿,除了这边没人知道。 那肯定是有人向那女人通风报信。 而最有可能这么做的,就是那个姓秦的死丫头片子! 钱婷婷一脸不快。 越是这么想,心头恨意就越是深沉,她下车后一股脑地埋头疾冲去找钱向斌。 然而来到这里时,正好遇见了韩教官。 韩教官皱着眉,一看见这祸害,登时心里就有些不喜,可想到钱婷婷是钱向斌的亲妹妹,也只能忍上一忍。 “婷妹子,你还是别进去了。”她拦了钱婷婷一下:“钱教官心情不好,而且工作也有点儿忙……” 钱婷婷气不打一处来,下意识地就想怒怼韩教官,但这时钱向斌从屋里出来。 “回来了?”他不咸不淡地瞥眼钱婷婷。 因为钱婷婷,眼瞅他这负责人的位子就要保不住了,心里不是不怨,可这毕竟是亲妹,他也只能自己吃个哑巴亏。 钱婷婷上前,一把抓住钱向斌的胳膊:“哥!” 她一脸悲愤:“是那个姓秦的对不对?我仔细想过了,那天那个疯女人,肯定是她找来的!” 钱向斌怔了怔,接着一脸心烦。 “你安分点,别再闹事儿,不然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 事到如今他已经发现了,那姓秦的小丫头是块儿难啃的骨头,钟律之前曾来这边探班,而看钟律的态度,似乎想将这事儿向上级反映。 一念至此钱向斌越发心烦。 然而钱婷婷却不依不饶:“你那是什么态度,我是你亲妹,我挨了欺负,你竟然还这么对我?”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尖尖利利的嗓音几乎要刺穿人耳膜。 钱向斌长吁口气,半晌,他打了个手势:“送她回去!” 吩咐完,又突然想起:“把她送到我那儿,别让她回宿舍。” 免得这娇纵丫头又闹出什么乱子来。 说完这话,钱向斌就喊上了韩教官,立即走人了。而钱婷婷的大吼大叫不断从身后传来。 韩教官冷冷一瞟,旋即才做出一副体贴模样:“这么做真的好吗?我看她那样儿似乎怨上你了。” 钱向斌身形一僵:“她怨我??” 他语气莫名,心想钱婷婷有什么资格来怨她!166小说 脸色黑了几分,钱向斌语气不耐:“走吧,不提她,她想怨就让她怨,我没空哄孩子!” 韩教官眉梢挑了挑,隐晦地露出个笑容来。 …… 而另一边。 “钱同志,您请?” 有人走向钱婷婷,钱婷婷脸一沉。 她气得摔摔打打,阴着脸没好气地冲了出来。 不过她却没直接回去,一大早就坐车从医院回来,她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正好饿了。 气归气,但饭不能不吃,她闷着脸来到了食堂。 而这时,正好秦卿那边训练结束,一行人正在食堂吃饭。 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正鼓着腮帮子,像只小松鼠似的,那吃相真是可可爱爱,慧黠的大眼睛黑白分明,甚至还闪烁出几分机灵劲儿来。 小八忍不住瞄眼秦卿的饭碗,他微微地吞了吞口水,“宝儿,溜肉段好吃吗?” 他们今儿吃的是从食堂打得饭,只有一个肉菜,溜肉段儿,青椒、胡萝卜片,还有糊着油亮酱汁的溜肉段,看起来可下饭极了。 小八打菜时没打这个,但如今见秦卿吃得这么香,他不知怎的突然馋了起来。 秦卿茫茫然地抬起小脸蛋儿:“八哥,你要吃不?” “要!” 回答得那叫一个快,甚至立即捧着饭碗举过来。 秦卿笑得大眼睛变成了弯月牙儿,立即给他拨了一些,然后又瞅了瞅旁边的楚衡和坐在她对面的小九。 “衡衡,九哥,你们要不?” 楚衡咽了咽嗓子,瞄了一眼她筷子,“嗯。” 小九则摇头:“宝儿,我不要,你盘子里没剩多少了,要是分给我,你自己就不够吃了。” 正要吃溜肉段的小八:“?” 低头一看,然后尴尬又心虚地看了看秦卿,仿佛他做了什么坏事儿似的。 “噗——” 秦卿忍俊不禁,“好啦,不怕,反正我也快要吃饱了。” 她拍了拍自个儿的肚子,然后把剩下的溜肉段分成两份儿,一份儿拨进了楚衡碗里,另一份儿给了小九。 楚衡长吁口气,“你真饱了?” “嗯嗯!我还想再吃个豆沙包,想吃甜的了,吃完正好能饱,不然就太撑了。” 她拿起一只白白胖胖的豆沙包,一口咬下,绵软甜蜜的豆沙馅料十分充实,叫她幸福地眯起了大眼睛。 楚衡看着看着,眼神柔和了些,下意识地夹起一块溜肉段。 但突然想起,这是宝儿刚刚拨过来的。 楚衡:“?” 茫然了一秒,然后耳根子渐渐地充血了。 他没敢抬头,静悄悄地吃着溜肉段,但脸颊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整个人都好似烫了起来。 这边气氛正好,而离老远,钱婷婷一脸阴沉地瞪着他们。 她眼刀子狠狠地剜了一眼秦卿,旋即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这张脸。不小心碰到脸上已经结咖的伤口,登时疼得她脸一抽。 姓秦的!! 心里全是狂怒,但看了看守在秦卿身边的楚衡,还有小八小九,她不得不暂时压下这个气。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刚刚去找钱向斌时,看见钱向斌手里那这份文件。 那似乎是接下来的特训安排? 钱婷婷猛地眯了一下眼。 “呵呵。” 她冷笑一声,像是有了什么绝妙的好主意,冷冷地剜眼秦卿,就扭头走开了。 …… 翌日。 集合的哨子吹响,秦卿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叠好被子之后随着众人一起来到集合点。 今天集合的地点是所有人站在一起,大概是为了通知什么事情。 秦卿拽着刘诗雯,俩人刚跑到这边就看见小八小九冲着对自己招了招手。 秦卿扯开一抹灿烂的笑容,冲着小八小九做出了回应。 等入列站好后,因为秦卿和刘诗雯的位置是紧挨着的,刘诗雯扯了扯秦卿的袖子说:“卿妹儿,我听说钱婷婷回来了,她没找你麻烦吧?” 秦卿:“?” 她茫然了一秒,“她回来了?” 这个她还真是没怎么注意。 而刘诗雯,像看见什么,突然脸一黑,“说曹操、曹操到,真是禁不住念叨。” 下意识地顺着刘诗雯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就见钱婷婷正慢吞吞地往这边走。 她脸上那些伤招来不少异样眼光,而她的脸色也越发阴沉。 秦卿皱了一下眉。本就觉得这人性格不好,为人极端,而今那种感觉似乎变得更浓了几分。 尤其那人看自己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让她看着很不舒服。 要是简单形容一下…… 本就很变态,如今更变态? 第307章 宝儿真好呀 秦卿神色挺冷淡的,瞥了那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不用管她?”刘诗雯不放心地问,总觉得那钱婷婷仿佛没安好心。 别以为她没看见,那人看卿妹儿的眼神就跟那个刀子似的。 而且,那眼神里头,还一股子怨毒。总之叫人看着心里就挺发冷的。 这人怎么跟个恶鬼似的呢? 秦卿摇了摇头:“不用管。” 至少暂时还不用管,像钱婷婷那种人,她如今冲上去找对方理论,又能理论出什么来? 那种争执是无意义的,只会浪费自己的口水。既然如此,还不如把口水省省。 反正,她迟早会自取灭亡,而秦卿只需要静静等待便可。 正好这个时候,韩教官来了。秦卿参加特训至今已经有些日子了,而韩教官的手臂曾脱臼过,但如今已经拆除掉用来固定手臂的木头板子和三角围巾。 这会儿两只手背在了身后,一副冷漠的模样看着这些受训的学员们,那眼神在秦卿身上停顿了一秒钟,旋即又迅速地转移开。 而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是阴着一张脸的钱向斌。对此秦卿已经见怪不怪了,那人虽是一个男的,却整日一张晚娘脸,脸色更是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 不过,令秦卿有些意外的是,两人不远处竟然堆着几包行军用的军绿色行囊? 她眼珠儿转了转,心里似乎猜到了什么。 不久,韩教官清了清嗓子,对在场众人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将要进行野外拉练!为期三天!”. “现在我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收拾野外拉练所需要用到的物品,迟到的人……” 她语气故意拖长,仿佛在吊谁的胃口似的:“迟到的人,负责背负此次教官的所有行囊。” “好了,计时开始!” 话音一落,两个队伍里的人一边哀嚎,一边认命地跑回去收拾东西。 每个人都不敢有任何的迟疑,生怕沦为最后一名。毕竟教官那些行李一看就很重,他们可懒得去讨那种苦头吃。 而秦卿的反应更为迅速,她已经拽着刘诗雯跑了起来。 “雯姐,野外拉练必须带足水和食物,接下来要在外面度过三天,除了这之外还需要棉被,先回宿舍收拾被褥,另外我再去食堂拿些东西。” 她迅速的说道。 心想怪不得今日去食堂时发现那边额外多蒸了许多花卷馒头,那些都是方便携带的。 刘诗雯也有点慌了:“三天!竟然要三天!这边儿天气这么冷,白天都能把人冻坏,更何况是晚上了,而咱们要在外头睡三天……天啊!” 她扶额呻吟着,预感接下来的生活肯定不会美好。 秦卿有些想笑:“好了,你打起精神来。” 两人冲回宿舍,立即收拾起来,而其余人也像他们一样。 但被褥、食物、水,还有作为必需品之一的帐篷,这些东西加在一起足足收拾出来一大包。 而秦卿的动作极为迅速,也因此,她拽着刘诗雯,后面还拖着一众小姐妹,竟然成为女生这边第一批赶回来的人。 韩教官见此愣了愣,不过却没说什么,仅仅是神色淡淡地转开了视线。 而钱向斌则是冷冰冰地瞟上一眼,那模样似乎有些意外,毕竟秦卿长得娇气看着又脆弱,仿佛一朵生活在温室之中被家人过度保护的菟丝花。 可是她所展现出来的行动,却出乎所有人意料。 “宝儿,东西都带齐了吗?” 秦卿他们刚站定喘口气,就见楚衡领着小八小九朝她这边跑了过来。 “都带齐了,你们呢?” 小八一脸认真地回想了下,然后重重地一点头:“该带的全带了。” 然而小九迷糊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宝儿,我忘记带牙刷了……” 刚刚收拾东西时因时间紧迫、还得去食堂拿取馒头,太过匆忙了。他羞赧地垂下了头。 秦卿瞅了瞅四周,然后悄悄从空间里拿出一根崭新的牙刷,趁人不注意塞进了小九的口袋里。 小九眼神微微一亮,而秦卿则是调皮地冲他眨眨眼,于是他心照不宣地笑了。 “宝儿,你真好。” “那是,因为我是我们老秦家的宝儿呀!” 她笑容闪亮闪亮的,小模样有一点点骄傲,却并不叫人讨厌,相反倒是很招人喜欢。 楚衡这么看着她,神色柔和了许多,他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等回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揉上了秦卿的小脑袋。 而秦卿顶着他的手掌,笑容大大的,像个朝气蓬勃的小太阳。 楚衡突然发现,她这样,真的好耀眼,却又叫他舍不得挪开眼…… “好了,十分钟到!” 韩教官低下头,拨开袖子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 她立即一步站出,拍了拍手示意众人朝她这边看过来。 “现在,开始报数!” “一!” “二!” “三!” “四!” 人数并未到齐,不论是男生那边,还是女生这边,都缺了不少人。 随着报数结束,韩教官的脸色越发难看,但并未直接发作。 直至,又过了几分钟,剩下的几个人终于急匆匆地赶过来。 钱向斌也脸色不好,严厉地说:“做事磨磨唧唧,拿好!” 他拎起地上的教官行李甩向了那些人,之前就说,如果谁迟到,就由谁负责帮教官们背运行李。 那几人脸色难看,但也没敢说什么,嘀嘀咕咕地回到了队伍中。 然而,就在这时,“报告!还差了一个人!” 女生那边有人说道:“钱教官、韩教官,还有一个人没来!” “没来?”钱向斌立即皱眉。 就在这时,钱婷婷晃晃悠悠,拖拖拉拉,不情不愿地抱着行李走了过来。 霎时间,全场一寂。 钱婷婷莫名其妙:“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钱向斌:“……” 而韩教官也是愣了愣,她沉默了会儿,才心烦地说:“行了,快归队吧,出发时间已经晚了。” 第308章 肯定更甜 她再次看了眼手表,显然是看在钱向斌的面子上想要放水。 但这时,之前那几人却不乐意了。 “凭什么啊?” 有人气得摔摔打打,直接将行李丢在了地上。 “我们来晚了,就让我们增加负重,帮你们这些教官背行李,可她钱婷婷来晚了,你们就帮她开后门儿?” 这时又有一人说:“呵,我算是涨了见识了,这是生怕谁不知道她和钱教官一样,都是姓钱的?” 那些讽刺的视线落在钱婷婷身上,钱婷婷却一脸恼火,她刚要开口。 可就在这时,钱向斌面无表情地走了过来。 “拿着!” “哥?” 钱婷婷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钱向斌递来的一个沉重的包袱卷。 钱向斌语气不善:“让你拿着就拿着!还有,在这里,我不是你哥,叫我钱教官!” “你!” 她的娇小姐脾气又要发作了,然而钱向斌猛地瞪过来一眼。 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儿,他的耐性已严重告罄,更何况如今众目睽睽,他真要是敢公然偏心钱婷婷,那肯定得闹出乱子来。 韩教官则说:“钱婷婷同志,如果你不愿服从命令,不愿参加这场特训,你大可直说,我现在就让人派车送你离开!” 钱婷婷更是来了一股火儿,她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可转念一想,就这么走了,真是不甘心。 不但是因为钟律,更是因为…… 她猛地看向秦卿那边,抿紧了嘴:“拿就拿!!” 然而那包袱实在不轻,压得她手腕一沉,她险些摔了个狗吃屎。 这叫她脸色再度难看。 而见钱向斌和韩教官如此,那些个哄闹的,也慢慢地闭上了嘴。 但,仍是有人冲这边翻了个白眼。 “搞什么特殊对待,真以为有个教官哥哥就了不起了?可我看这,也不怎么样啊。” 有人说着风凉话,而这话落在钱婷婷耳中,那更是犹为地刺耳。 她猛地抬起头,凶狠地看向对象,对方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甚至还冲她撇了撇嘴。 …… 接下来,野外拉练终于正式开始了。 从特训营地出发,一路来到了山上,男兵女兵分别按队伍拍成三排,方便互相帮助。 秦卿体力最好,再加上背包里东西并不太多,所以偶尔会拉刘诗雯一把。 刘诗雯累得直喘气儿,但还是摆了摆手说:“卿妹儿,你不用管我,我还成,能撑住,你先保存好自己的体力。” 接下来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刘诗雯不想让秦卿因为她的问题耗费力气。 秦卿想说没事,但这时看见另一个姑娘踉踉跄跄,险些摔在地上,她赶紧伸手一扶。 跟在后头的钱婷婷哪曾吃过这种苦,她一脸受不了地嘀嘀咕咕:“这怎么这么辛苦……早知道我就请假不来了。” 附近有人听见她这话,登时冷笑:“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就算你哥是教官,也不能背着你跑吧,还是说你打算让钱教官开车送你过去?”m. 钱婷婷立刻不乐意起来,不过也没有什么体力了,她没心情拌嘴,只是擦了擦脸上的汗。 但阴郁的眼神跟刀子似的紧紧盯着秦卿的后脑勺。 钱向斌也不是很好受,自打队伍出发后,因为钱婷婷,他招来了不少异样的眼光。 不论学员,还是其余教官,偶尔看向他这边,都是一副嘲笑的模样,那令他倍感耻辱,毕竟他这个人向来很爱面子。 韩教官见他脸色不对,便也放慢脚步,跟在钱向斌身边慢跑起来。 “钱教官,你……没事吧?” 钱向斌摇了摇头,“我没事。” 韩教官皱了皱眉:“……我得再劝你一句,你那个妹子,还是尽早把她送走比较好。” 钱向斌咬了咬牙:“我知道了。” 韩教官看他还是这幅样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继续劝说,而是加快脚步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继续带队。 但钱向斌却显得越发沉默。 说到底,那也就是钱婷婷,父母又偏心钱婷婷,打小就让他学着照顾妹妹,有些事已经刻在骨子里了,不然换成其他人,早就叫他踹出特训营了。 之所以迟迟没撵钱婷婷走,一是知道,撵也撵不走,钱婷婷根本不会听他的,二是一旦钱家那边知道了,以钱婷婷的受宠他肯定更要头疼。 半晌,钱向斌沉沉地长吁口气,只觉得心烦透了。 …… 一整天的野外拉练,再加上背着这么重的东西,大家都累得不成人形。 在韩教官说可以休息的时候,所有人都瘫倒在地上,喝水的喝水,卧倒的卧倒。 直到天黑不得不搭帐篷,众人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 如今这边积雪已经融化了,但早晚温差大,明明白天流了一身汗,可到了晚上又冷得直哆嗦。 秦卿原本准备自己搭帐篷,但是刚把帐篷拿出来,小八小九和楚衡就拖着疲惫的身体走了过来。 他们看起来累得不轻,这也是正常的,哪怕这些年一直饮用灵泉水,但又不是铁打的,疲于奔命的一整日,已经快叫几人体能见了底儿。 “你们快去歇着,我自己能行。”秦卿也累,但还是推着他们。 “宝儿,我们没事,一起动手也能快一点,倒是你,你是女孩子,你还是去一边歇着吧,这点小事交给我们就可以。” 小九一脸认真地这么说,秦卿却并未同意,双方谁也拗不过谁,最终到底是小九妥协了。 秦卿和他们一起搭帐篷,期间拿起一只军绿色的水壶,她早在出发之前就悄悄将几人壶里的水换成了灵泉水。 这会儿将灵泉水倒进杯子里,她递了过去。 小九摆摆手,“宝儿自己留着喝吧,我们都有,还剩好多呢。” 秦卿微微嘟着嘴:“我辛苦背了一路了,你就喝了嘛,等你喝完还得喂八哥和衡衡,我的水肯定更甜哟!” 她语气娇软,还故意冲着小九眨眨眼,小九只觉妹妹可爱到不行,不禁笑出一副秀气模样,然后接过杯盖一口饮尽。 喝水的时候,小九的嘴并没有碰到秦卿的杯盖,秦卿也没在意,之后让小八和楚衡喝了水,又从空间里拿出一些小零嘴给他们。 运动过后,身体肯定是要补充一点糖分的,所以秦卿拿的都是一些糖果。 第309章 一脚踹飞 几人看见那些小零嘴儿,顿时露出一副好笑的表情。 小八小九知道宝儿平时就很喜欢吃这些小零嘴,空间里也囤了不少,但没想到这会儿竟然掏了出来。 “嘻~~”秦卿冲着几人狡黠一笑,她承认她是很馋嘴儿没错啦。 不过。 “宝儿,别光顾着吃这个,得留点肚子,多吃主食,不然营养跟不上,身体容易吃不消。” 毕竟如今体力消耗太大了,这野外拉练真是又累又辛苦。 秦卿立即点着小脑袋:“好,我知道啦!” 说是这么说,但她依然往几人口中塞了点牛肉干,然后才埋头继续搭帐篷。 楚衡轻眨了一下眼。 有些事是只有秦家兄弟才知道的,比如到现在为止,秦卿那个空间只有九个哥哥们,还有她爸秦淮山进去过,老秦家其他人,因为当年秦卿编出一个莫须有的“神仙大姐姐”,就以为秦卿时不时掏出的那些东西,全是来自神仙姐姐的馈赠。 至于楚衡?他并不知晓那些事,不过,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又并非那种粗心大意的性格,有些事其实已心照不宣。 事实上不但他如今,就连关家那边,比如关疏云,也是心里隐隐了解的。 “宝儿。” “嗯?” “再来一块。” 楚衡凑近了秦卿,他俯首弯腰,脸凑得很近,几乎贴在秦卿脸颊边上。 秦卿愣了下,转瞬又笑开:“好~~” 她立即又掏出一块牛肉干投喂楚衡。 而这边相处融洽,反倒凸显出钱婷婷那边的冷清。 她人缘不好,脾气又大,使惯了那大小姐的小性子,大伙儿都不愿搭理她。当然人多了总少不了几个捧臭脚的,但也不过就那么一两个而已。 这会儿,经过了一整天的野外拉练,钱婷婷双脚都磨出了血泡,站都要站不起来了,更别说自己搭帐篷。 看到秦卿和小八小九还有楚衡那么高兴,她眼眶不禁发红。 “呵呵!”不知她怎么想的,竟然还冷笑一声。 “真不知道有些人是怎么想的,明着是来参加特训的,可结果呢?这是随身带了几个保姆啊!” 秦卿:“?” 一脸莫名其妙地望过去。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的,这是在阴阳谁呢? 而不远处,刘诗雯也正和几个小姐妹忙着搭帐篷,一听这话那真是气笑了。 “我说你是属狗的?不然怎么见人就咬呢?” “含沙射影的,还会不会说话了?” “楚衡和卿妹儿是发小,秦剩君、秦剩云两位同志更是卿妹儿的亲哥哥,你羡慕就直说,搞这些也不嫌可笑?” 刘诗雯一开口,登时就有人复议道:“说人家卿妹儿带保姆,她怎么寻思的?这是在说卿妹儿娇气吗?” “我看娇气的人明明是她才对吧!” “在家当惯了大小姐,这会儿看见没人帮她就不乐意了。” “我看她就是嫉妒!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 钱婷婷气得浑身直发抖,也顾不上双脚的疼痛了,直接起身冲了过来。。 “你们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和那个姓秦的死丫头玩得好,可她搞特殊,难道不是事实吗?” “别人都是自个儿动手搭帐篷的,就她例外,就她找人帮?” 刘诗雯无语:“卿妹儿怎么就搞特殊了?这帐篷这么大,你说别人都是自己按帐篷?我看你眼瞎,还是趁早去医院看看吧!” 这边扎营的地方,因帐篷不好安装,通常都是几个人合力作业的,而男生那边手脚快,他们忙完就热情地赶过来,也有不少人正在帮女生这边。 钱婷婷下意识看了看四周,登时就有些难堪。 “我呸!” 这时有人冲她这边吐口水,“我看她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钱婷婷脸色一沉:“你瞎说什么呢?你有本事就再说一遍?!” 刘诗雯这边人多,秦卿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在这俩人这里受气也就算了,可那个一看穿戴就知道家里条件不咋地的,又是哪来的底气,竟然敢这么说她? 那姑娘愣了愣,接着翻了个白眼:“咋,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咱大伙儿可有目共睹……” 姑娘正想和她好好掰扯掰扯,可谁知,钱婷婷气上心头。一见这姑娘顶嘴,就立即恼火地冲了过来。 “不要脸的贱货,我让你乱嚼舌根子!?” 她甩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那姑娘一愣,下意识地抱住头。 可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 姑娘错愕睁开眼睛,就见秦卿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冲了过来,而她秀气的小手,正死死钳制住钱婷婷的手腕。 “够了!你发什么疯?” 在哥哥们面前,她像个爱笑的小甜糕,是个朝气蓬勃的小太阳,然而此刻脸色冷了下来,那神色也清冽,竟很有几分威势,叫钱婷婷心里咯噔了一下子。 不知怎的,竟然畏惧,但钱婷婷马上就定了定神。 “你想干啥?你给我松手!”她使了些力气,却没能挣脱开秦卿,反而因秦卿的手在不断收紧,叫她吃痛地皱起眉来。 “放开,我疼!!” 秦卿冷冷地看着她:“看来我该认真地和你警告一下,你最好别再整天盯着我,之前没收拾你,并不是因为我怕了你,你要是再敢做出类似今天的事情,别怪我……饶不了你!” 说完,秦卿狠狠地甩开了她。 她狼狈地踉跄着,险些没摔在地上。. 愤怒地抬头瞪过来:“姓秦的,你!!” 秦卿却背对着她,看向那姑娘:“没事吧?” “没事没事,吓死我了,这人怎么跟有狂犬病一样,这是逮人就咬啊……”那姑娘心有余悸,毕竟她可是差一点点就要挨打了。 而就在这时,注意到她身后,姑娘连忙提醒:“卿妹儿,小心!!” 秦卿眉心一拧,立即一个回旋踢,砰地一声! 心怀不甘的钱婷婷被她踹飞了数米远,身子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上。 “啊——!”她惨叫了起来。 “宝儿!” 就在这时,楚衡、小八,还有小九,三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你没事吧?” 三人一脸着急,尤其楚衡,一把扯住秦卿的胳膊,紧张地来回看了看,像生怕她伤着。 秦卿摇摇头:“我没事,别担心。”她拍了拍楚衡的手。 但楚衡脸色依然难看。 之前他们离这边有点儿远,只听这边争执,以及钱婷婷抄起一块石头砸向秦卿的后脑勺,幸好宝儿没出什么事,不然…… 楚衡脸色一冷,已经咬紧了牙关。 小八小九脸色煞白,可这会儿那神色里也是透出几分恼火来。 钱婷婷!两人咬牙切齿,作势就要冲向钱婷婷。 然而。 “这又是怎么了?”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第310章 宝儿生气了 钱婷婷一看,“哥!” 她眼珠锃亮,甩手一指:“哥,你快把她抓起来,这个姓秦的竟然踹了我一脚,她竟然敢打人啊!” 钱向斌一愣。 他之前见这边发生骚乱,于是过来看看,但谁成想这骚乱的主角竟然是钱婷婷和秦卿。 而且钱婷婷还摔在地上,正龇牙咧嘴地捂着腰,山里已经开化了,冰雪融化后地上形成了不少的烂泥巴,她如今脏得没法儿看了。 再看秦卿,除了一双军绿色的橡胶鞋沾上点泥巴,但身上却是干干净净的。 钱向斌脸色一沉:“秦卿!!”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心里十分光火,怎么凡事儿和这丫头沾边,就没有消停的时候? 又是这样? 他一脸不悦,作势就扬起手,看那模样竟是想要掌扇秦卿?. 秦卿眯了眯眼,正欲动作,可就在这时,“砰——!” 一个身影比她更快,她一愣,只来得及看见个后脑勺,就见楚衡身手灵敏地扑上去,一拳挥在了钱向斌脸上。 钱向斌被打得后退了数步,他吐出了一口血,接着阴鸷地看向了楚衡。 双方积怨已久,视线只短暂交汇,下一刻,楚衡就再次冲了上去,长腿直奔钱向斌的面门踹过去。 “你敢?!!” 钱向斌恶狠狠地扯下自己的衣裳摔在地上,立即跟楚衡打了起来。 他本就一肚子火儿,也是存了几分发泄的心思,下手没轻没重的,可本以为用不了几下就能放倒楚衡,但谁知…… 拳拳到肉,二人拳脚你来我往,我钱向斌却越打越心惊。 楚衡这人平时话少,看起来清清冷冷的,也不怎么爱搭理人,除了和秦卿他们讲过几句话,对于其他人,几乎全是采取无视的态度。 而他身材颀长,挺拔,却又有些文弱,毕竟才十九岁,甚至就连那张俊美漂亮的脸蛋儿,都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 他看起来更像个读书人,有文人的素养。可这会儿招式之间大开大合,不但没叫钱向斌拿下,甚至还镇压了钱向斌,使钱向斌落入了下风? “我的天!” 刘诗雯猛地惊呼:“卿妹儿,你家衡衡这么能打?” 秦卿挑了挑眉:“衡衡小时候跟我们一起练过。” 那是他们搬到春城之后的事情,生活稳定下来后,楚衡经常来秦家,见秦淮山针对孩子们展开一系列训练,于是就也跟着蹭了几节课。 他悟性惊人,就连秦淮山都说,要不是楚衡这性子不适合当兵,真想将他送到部队去,这绝对是个好苗子。 而楚衡那一身本事,也并不比任何人弱,只不过他平时不轻易出手而已。 转眼之间。 “哥!!” 钱婷婷大喊一声,就见钱向斌被楚衡一脚踹在了地上,没等爬起来,就被楚衡拎住了衣领子,下一刻,那拳头再次砰地一声挥在了钱向斌脸上。 他眉目冰冷,漆黑的眼瞳不见任何光亮,却透出几分摄人的狠劲儿,甚至还有几分阴邪,这样的楚衡,甭说外人了,就连秦卿都没见到过。 “衡衡?” 秦卿有些心惊,感觉他这模样有些不对,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衡衡,衡衡?” 她又叫了他两声。 楚衡脑子里一阵嗡鸣,但下意识地停了下来,他眸中黑雾逐渐散去,定了定神,才沙沙哑哑地叫了一声:“宝儿……” 他嗓音有些颤抖。 就在刚刚,当见到钱向斌对宝儿出手时,他一下子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 想起当初…… 那一年,尚未和宝儿相遇,那一年,他和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叔叔,舅舅们,一起住在京城。 可家里突然出事了,外公外婆因早年留洋的背景被关了起来,后来发生了许多事,那一幕又一幕的血色,还有他的父亲、母亲,爷爷奶奶们…… 楚衡吸了吸鼻子,用力闭了一下眼,人已经恢复了冷静。但一垂眸,却又恍惚了起来。 那一年他才五岁,那些事儿他从未忘记过,他亲眼看见爸妈他们是如何死在他面前的,那些日子他夜夜做噩梦,他不爱讲话,他自闭孤僻,他成了一个怪小孩。 但没人知道他有多害怕,他又有多恶心,他厌烦这个世界! 好在,就在一年多后,他遇见了宝儿,他突然明白,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宝儿就像一把锁,也像一条缰绳,将他从失控的边缘拖拽回来,让他能渐渐活得像个正常人一样。 所以他无数次地说,宝儿在他心里,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如果没有宝儿,就没有现在的这个他。 尤其是当渐渐长大时,明白了越来越多的事情,他也就更加清楚,假如当年他没遇见宝儿,他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愤世嫉俗,憎恶一切?而那些年的生活又那么辛苦,外公外婆又年纪大了。 或许外公外婆会离他远去,到时候这世上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他会做出什么,会活成什么模样,他其实心里有数,因为他向来聪明。 冥冥中他甚至有一种预感,或许那种糟糕的人生,才是他本该应有的样子,是宝儿赋予他不一样的生活。 “宝儿……” 他徐徐地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忧心忡忡的秦卿。 然后,他弯了弯唇,脸上挤出一个苍白的,却近乎乖巧的笑容:“我没事了。” 可秦卿却依然皱着眉,她隐隐发现楚衡刚刚的样子不大对劲儿。 只是来不及深想,就听——“钱教官!” 韩教官竟然来了。 一见这边的情况,立即搀扶起钱向斌,她火冒三丈。 然后又看向一双手沾满了血,指关节微微发红的楚衡,很显然这是楚衡干的。 “你们,你们两个!”韩教官愤怒地瞪着他们。 秦卿神色一凛,立即站了出来,把楚衡挡在了身后。 她没什么表情地说:“钱向斌,这事儿我会追究到底!” “你身为特训营教官,一味地包庇钱婷婷,而钱婷婷之前袭击我在先,我不过是正当防卫,你却想扇我巴掌……既然你摆不正你自己的心态,那这所谓的特训营负责人,还有那教官的头衔,你不如趁早摘下来,让有能者居之!” 说完,她又冷冷地看向韩教官:“还有你,不问缘由,不分黑白!少在那儿跟我吼!!” 自从来到特训营,就处处不顺,哪怕秦卿再心大,此刻也来了一股火。 她冷冷地回头说:“八哥,你去找钟律哥,去部队一趟,跟上级领导汇报这件事!” 韩教官一听立即心慌,而钱向斌也有些发懵。 小八这会儿已经醒过神儿来,他讥诮地瞥眼钱家兄妹和韩教官,二话没说,扭头就走。 钱婷婷隐隐不安:“秦剩君,你给我站住!” 她叫着小八的名字。 但小八眼风都没甩一下,直接就走远了。 而秦卿,也已牵紧了楚衡的手,她脸色不大好:“你跟我来。” 第311章 咱不生气了,行吗 两人来到了小树林,这边没什么人。 秦卿皱着眉,立即从空间里掏出碘酒纱布等物品,开始帮楚衡处理手上的伤。 楚衡心情隐隐忐忑:“宝儿?” 不知怎的,但他就是明白,宝儿生气了,宝儿不高兴了,这叫他很是紧张。 秦卿一言不发,直至帮他把双手包扎好后,才绷着脸,仰起头来看着他。 “你是不是傻?刚刚到底在发什么疯?以你的本事想解决那个钱向斌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根本不必这样!” “更不会害你自己受伤!” 那指关节红红肿肿的,空间里的碘酒添加了灵泉水的成分,能使伤口快速愈合。 可秦卿还是心疼。 楚衡老老实实的,没敢顶罪,见她似乎还在生气,想了半晌,才悄悄伸出手,扯了扯她衣角。 “宝儿,咱不生气了,行吗?”那声音很轻,语气也很轻,竟然有点儿可怜巴巴的。 秦卿面无表情地瞪了他几秒钟,才头一扭,心烦地转过身去。 楚衡先是松了一口气,马上又追了过来,再次小心地扯了扯她衣袖。 “别生气了,我再也不这样了,行吗?” 秦卿抿着嘴,往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 楚衡赶紧后退,然后局促不安地看着她。 秦卿:“……” 沉默了一下。 才说:“你刚刚是怎么回事?” “嗯?” “别想敷衍我,你刚刚那样很不正常!” 楚衡抿了抿嘴,那模样依然满清冷的,但悄悄瞄了一眼秦卿,才老老实实地低下头。 “我……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 秦卿一怔。 楚衡再次抿了一下嘴,像在思忖该怎么开口:“我……我想起我爸,还有我妈,我……” 秦卿一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 楚衡愕然:“宝儿?”他嗫嚅时,嘴唇碰上她软软的手心。 秦卿摇了摇头:“别说了,对不起。” 她知道楚衡的家人就只剩下徐外公和罗外婆,她没想勾起楚衡那些伤心事,而他若是想要讲清楚,肯定会不可避免地回忆那段过往。 按理那时候他年纪那么小,不该记得的,可他偏偏早慧,她相信那时候的事情,肯定全部清清楚楚地烙印在他脑海中。 这么一想,秦卿就有点难受。她悄悄调整一下自己的呼吸,才振作起来:“我们不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行吗?” “嗯。”楚衡轻轻点头,一副又冷又乖的模样。 秦卿冲他笑了笑,他也试着冲秦卿弯了弯嘴唇。 不过,因为这件事,秦卿心里也留下个印子。 她在想,楚衡平时很少失控,但有些事是她心里的禁忌,大概是钱家兄妹的所作所为触动了他那些回忆,所以…… 看来她以后得多看着他点儿,尽量避免他暴走。因为,楚衡方才那父母养,让她感到很是不安。 仿佛他的理智处于崩溃边缘,而她想要把他撤回来,免得他自我毁灭。 …… 而另外一头,时间在不断流逝。 一座山之外,这里有一片营地,这里正是钟律所在的部队。 他昨天回来之后,本来想把钱向斌的事情汇报给领导,但很可惜领导临时有事出去了,一直等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没办法只能抓耳挠腮地等着。 “你这是怎么了,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 “是啊,怎么总朝大门口张望?”. 几个跟他关系不错的战友从他身边路过,不禁多嘴一问。 钟律皱着眉:“害!别提了,还不是因为……” 一句话没等说完,就突然看见——“小八??” 钟律一懵。 这时候天色已经快黑了,小八是一路跑过来的。这些年喝了那么多的灵泉水,体质早已得到了改善,而且无论从前学业和工作有多忙,秦淮山教他们的一身本事都没有落下。 所以他一路狂奔,可比野外拉练时的速度快多了,只用了几小时就翻过了一座山。 但因全速赶来,他也累得不轻就是了。 拄着膝盖狠狠地喘了几口气,他这才抬起胳膊抹了抹脸上的汗:“律哥,你们领导在哪儿?我想见他!” “你找他做什么……不对!宝儿那边出事了?” 钟律反应很快,赶紧着急地朝他跑来,那脸上全是担心之色。 小八轻点一下头。 钟律越发着急:“走,咱俩去……哎呀!”他一把牵起小八的手,作势要带小八去这边的办事处,但走了两步突然想起,他是昨天晚上回来的。 本来就想向上头汇报钱向斌的事情,奈何等了这么久依然没见领导回来。 他一着急,竟然还跺了一下脚。 而小八也皱了一下眉,接着两人针对各自的情况进行一番交流。等听说今日野外拉练发生的那些事情后,钟律脸色猛地一沉。 “好一个钱向斌!!”他咬牙切齿,一脸的怒火中烧。 那人还真是盯上宝儿了,以为他自个儿是什么特训营的负责人,就自以为威风凛凛,任谁都能随意打压了? 呵!钟律都快气笑了。 他沉了一口气:“没事儿,你等着,这回我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原本只凭他所掌握的那些证据,不足以令钱向斌伤筋动骨,但今日这事儿一出……呵!钱向斌那负责人的帽子,非得摘下来不可,以后看他还怎么狂妄。 接下来,小八和钟律一起在门前站岗,二人望眼欲穿,因为就在不久之前,他们临时接到消息,说上级领导快要回来了。 等到天色擦黑时,就见远方驶来一辆车。 钟律一看,就认出了这是领导的车,赶紧站直身体。 小八也有模有样,不禁挺直了腰板儿。 领导下车后看到钟律,不禁诧异:“你小子,你怎么在这儿?” 钟律立即敬了个礼,旋即迅速地说:“领导!我昨天去了一趟特训营,发现那边的钱向斌教官,不仅行事不公,而且还公报私仇!” 他一边走一边向领导汇报,同时没忘了把小八脚上。 等来到办公室之后,小八也立即表明了身份,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全部上述,他并未添油加醋。 第312章 钱向斌,你完了! “钱向斌?” “这小子到底在想什么?” 领导的脸色越来越差。 他当初之所以会让钱向斌去特训营做教官,一是因为钱向斌前阵子执行任务时受了伤,另外一方面,也是为了磨一磨他那个性子。 只是没想到性子没变好,倒是比之前更加的变本加厉了。 他气得深吸一口气:“他们现在还在山里?还在进行那个野外训练?” “对!”钟律重重地一点头。 领导立即戴上帽子起身:“走,我跟你们去一趟!” 只是,就在三人将要动身时,突然听见敲门声响起。 “领导,上级派来接手特训营的人已经到了,现在正在部队的大门口等您。” 正好他们也是要出去的,领导听了这话之后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而等来到这边时,小八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身材高大威武,只是站在部队门口,就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而他身边还站着另外两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身影。 小八一脸惊讶,他不禁睁大了双眼。 “爱国哥?!” 这不是严爱国吗? 还有他旁边的这两个,分别是严爱国的两个弟弟,严爱民和严爱华。 这时领导已经走了过去:“严同志同志!” 严爱国低沉地向领导问了一声好,看起来是一副冷肃又不苟言笑的模样。 领导倒是笑呵呵的:“好样的!”他拍了拍严爱国的肩膀:“我倒是没想到,上头派过来的人竟然是你。” “我当初就说,你小子应该在部队发展,可你偏偏不听,反倒是跑去春城那边做什么监狱长。” 钟律一脸狐疑:“领导,你们认识?” “能不认识吗?来来来,钟律,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我之前跟你说,去年单兵评选大会上,有个姓严的小子警校出身却以一挑几十,那人就是他,严爱国!” 钟律:“……” 一脸无语。 等等? “严爱国?” 他和严爱国倒是从未见过面,但以前曾从宝儿口中听说过,他立即问小八:“他难道就是宝儿说的爱国哥?小时候在北大荒认识的那个?” 小八点点头,虽说这些年因为生活在不同的城市,严爱国很少能和秦卿见面,但到底还是来过几趟的,小八也是见过他的。 钟律:“……好家伙!”他就直呼好家伙。 哈! 他早就听说特训营那边要换人负责了,没想到这由上头调派过来的人竟然是严爱国。166小说 这下可好了,至少小宝儿在特训营也能待得舒服点儿了。 毕竟自己人总不至于欺负自己人的,不是吗? 登时,钟律笑得扬眉吐气,仿佛解决了什么心头大患似的。 …… 几人聊了一会之后,就分别上车前往特训营了。 严爱国听了几耳朵,得知那边出事了,他皱了一下眉,对小八说:“剩君,你跟我坐一起,我有点事要问你。” 小八点点头,等上车之后,都不用严爱国问他,他自个儿就直接倒上豆子了。 而严爱国当初去第三监狱当监狱长,本是为了许春雁,谁知上任之后才发现许春雁已经出狱了,他算是白折腾一遭。 再加上之前听秦卿说她要来参加特训的时候,于是他就向上头提出了申请。 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小丫头竟然受了那么多委屈,顿时叫他脸色漆黑如锅底。 那个叫什么钱向斌的,算是被他给记住了! “除了钱向斌,还有谁?” 严爱国声音深沉,隐含几分怒气。 小八又提起了钱婷婷。 严爱国浓眉紧皱,半晌之后,他才说:“我知道了。” 这钱家兄妹还真是如出一辙。 他眼神里露出几分锐气来。 ……- 吃完晚饭后,天色渐晚,秦卿有些担心地看着山间的道路。 楚衡看到后走了过来,看出了秦卿的担忧,便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还得继续训练呢。” 秦卿轻叹一声:“衡衡,我有点儿不放心……毕竟都这么晚了,可八哥却一直没回来……” 天色这么黑,她心里也越发不安,回想白日时的事情,心想自己真是气昏头了。 楚衡正要再安慰她几句,就见远处驶来几辆军车。 “看!”他立即示意秦卿。 “宝儿!!” 车子刚停下,小八就迅速地跳下了车。而秦卿瞧见后,也立即松了一口气,连忙朝他走了过去。 “八哥……”她正要开口讲话时,就听见一个声音:“小宝儿,就知道喊你八哥,还有我呢,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我也过来了。” 钟律朝这边喊了一嗓子,秦卿诧异,既像意料之外,也像情理之中。 似乎钟律出现在这儿很正常,毕竟钟律本就在部队。不过如今见了面,她心里依然暖了暖。 她知道钟律肯定是因为担心自己这边所以才会过来的。 而这时候,车门里再次走出一个人。 “宝儿。” “爱国哥?!!” 如果说钟律出现在这儿她能想象得到,那么严爱国的出现却是真叫秦卿震惊了。 “你你你……”她半晌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乱糟糟的,实在是太过惊喜了。 严爱国见她这样有些想笑,不过他向来严肃,绷着脸说:“钱向斌呢?” 秦卿下意识地看向小八,小八在她耳边说:“爱国哥以后就是特训营的负责人了,他已经从第三监狱那边调过来。” “啊这……” 秦卿呆了一下,然后,不禁扶了扶额。 钱向斌,你完了! 她有预感,钱向斌一定要惨了。 毕竟看爱国哥这架势,明摆着是想拿钱向斌开刀,这是给她撑腰来了! …… 自从下午小八走后,钱向斌就一直感到很是不安。 他知道这事儿闹大了,这叫他无比心烦,以至于接下来的时间中一直在琢磨,心想该怎么把这事儿给糊弄过去。 而钱婷婷本来还有些不忿,所谓的骄纵无脑被她展现得淋漓尽致,她缠着钱向斌说了秦卿不少坏话,直至钱向斌忍无可忍。 “够了!你能不能闭嘴?” “你也不看看,你已经给我惹了多少麻烦!如果不是因为你……” 钱向斌是真的很恼怒,眼瞅就要说出越来越多的难听话,可一触及钱婷婷的眼神,又不禁闭上了嘴。 毕竟是亲妹,他一脸头疼。 “行了行了,你先回去吧,我这儿还有点事情要处理。” 他像驱赶苍蝇似的,可这态度却叫钱婷婷不满。 “哥!你还是我哥吗?你怎么能这样啊?” 钱向斌心浮气躁,刚想开口,就突然听说:“钱教官,上头来人了,正在那边等您呢!” 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来。 钱向斌心里一咯噔,他脸色都有些变了,而那不安的情绪也越演越烈,叫他没来由地慌乱了起来…… 第313章 不舒服 钱向斌的双眼逐渐发红,他紧紧地抿住了嘴唇,绷着一张脸。 虽然心里已经不安到极点,但到底是没敢耽搁。只是走到半路上,离老远,就撞见了正和严爱国说说笑笑的秦卿等人。 钟律眼睛尖,一看见他,立即撸起了袖子:“姓钱的,我干你老娘的!” 他一个箭步冲过来,下一刻,砰地一拳头,狠狠砸在了钱向斌脸上。 “你拿老子的话当成耳旁风?我之前难道没跟你说过?” 其实上一回,钟律来这边探望秦卿时,私底下曾警告过钱向斌,本以为他至少能稍微收敛点儿。而钟律的想法其实也很简单,算是个缓兵之计,其余的,等他向上头汇报后再说。 可今日从小八口中听说的那些事,着着实实叫钟律光火不已。 钱向斌下颚一斌,他本就心情恶劣,这会儿挨了打,作势就准备还手。 然而—— “律哥!”秦卿皱着眉,一把拉住了钟律的胳膊。 她仅是冷冷地瞥眼钱向斌就转开了视线:“甭理他,你领导还在那边呢,也不怕被人看见。” 这话一出,钟律讪讪,但眼刀子又狠狠地剐了钱向斌一眼,这才哼哼着一把拉走了秦卿。 “成,那我不跟他计较。”反正回头收拾也不迟。 而钱向斌:“?” 钱向斌只能沉默了,他攥紧的拳头也只能松开,毕竟如今这个风口浪尖,无论他做什么,都是一种错,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兴许这样一来,领导那边…… 他忧心忡忡,不久就去来到那位上级领导的面前。 而领导皱眉看着钱向斌:“钱向斌啊钱向斌,你还真是越来越活回去了!” 本来是个好苗子,但那性格不讨喜,从前在部队跟人闹过不少矛盾,而且多少有几分捧高踩低。 对上级领导捧着敬着,但对那些新兵蛋子却没好脸色,对于职位比他低的那些人,更是狂傲得惊人。. 让他来特训营,其实是为了打压,也是为了让他反省反省,可谁想到……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 “你跟我走!”那领导脸色铁青,到底是给钱向斌留了几分面子,没当面数落。 但不久之后,那劈头盖脸的训斥,叫钱向斌难看不已。 直至最后。 “那位是新来的严同志,从现在开始,由他接手特训营!” “领导?!”钱向斌震惊抬头。 领导却叹了口气,“你啊,本来发展前景挺不错,可你这个性子是一大败笔……这样,你就先跟在严同志身边历练历练吧。” “领导,我!” 他急着想上前,想为自己争取一番,可惜领导像心烦似地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记得做好后续的辅佐工作。” 钱向斌:“!” 事已至此,他无力回天,只能勉强忍下心头的气焰,可这口气焰却烧得他双眼通红。 “砰——!” 回来时,他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正好钱婷婷过来,本是因为野外拉练太过辛苦,冰天雪地冻得睡不着,她想让钱向斌帮她想想办法。 可一看钱向斌这样,她被吓了一大跳。 “哥……” “滚!!” 钱向斌一脚踹在了旁边的石头上。 对这个妹妹,他已经越来越没耐性了。 …… 至于另一头,秦卿这边倒是气氛不错。 严爱国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们三兄弟一直相依为命,因为小时候的一些事儿,他们和父亲的关系不大融洽,如今见了面,虽然不再像以前那么排斥,但也算不上亲热。 而这兄弟三人总是同进同出。 好比这回,严爱国不但自己申请调动到特训营,甚至还把他两个弟弟,严爱民、严爱华,也一起给带上了。 这会儿,寒风虽大,但秦卿等人在附近找了一个逼疯的地方,他们正在这儿聚餐,旁边还点起了一小堆篝火,篝火附近清出一片隔离带,免得不小心把山货点燃。 毕竟身在这深山之中,用火的时候还是注意一些比较好。 “爱国哥,你真要在这儿当特训营的负责人?”这事儿秦卿已经听小八和钟律说过了,不过依然是啧啧称奇,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会有更久的时间可以相处。 仔细想一想,自从当年北大荒之后,这些年就算偶尔见个面,也总是来去匆匆的。一时间,秦卿倒是有点怀念了,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一样。 严爱国虽然长相严肃,有种不怒自威的架势,但这会儿看秦卿的眼神很温和,他点了一下头,说:“我是这么打算的,不过这场特训还剩两个多月就要结束了。” 秦卿笑得灿烂:“两个多月也蛮不错啊!”她可能多少还保留着几分孩子心性,一想接下来能跟自己的小伙伴相处那么久,心情就好得不得了。 然而小八小九在旁边看着却有点儿酸了,钟律也不太是滋味儿:“小宝儿,你就那么喜欢他们?那我呢?” 本来钟律对严爱国印象不错,可这会儿却有点嫉妒。 秦卿愣了下,作为一个从小长到大的端水大师,虽然在处理关疏云和楚衡的问题时偶尔会端水失败,但面对这种情形,她早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毕竟自家哥哥,和自家朋友,不像衡衡和云哥那么难搞。 她马上说:“我当然也喜欢跟你们在一起啊!可是律哥,你等会儿还得回部队,咱们离得这么远,你又不是没有正事儿干,想要凑在一起玩儿真是太难啦……” 说着,她悄悄地偷瞄一眼钟律,小心地盯着钟律的表情。 果然,钟律皱了皱眉,但马上又松开了,他挫败地叹息着:“哎,真是没办法。” 说完,他只能用羡慕的眼神看向严爱国几人。 秦卿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而爱华和爱民则是缠着她叽叽喳喳了起来。 楚衡本就不是多话的性子,因此一直安静地坐在秦卿的身边。 可这会儿看见严家兄弟对秦卿展现出来的热情模样,楚衡:“……” 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就有点不舒服了。 第314章 卿妹儿,你跟那位严同志 直至快到深夜时,那位远从部队赶来的领导准备离开了。 钟律虽然依依不舍,但也不得不和领导一起离开,毕竟他们是一起乘车过来的,如果现在不一起走,那么明天就只能自己爬山了。 “宝儿,那我走了,你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他不太放心地说:“你这边要是出了什么事儿,就像这次这样,让小八去部队找我。放心,我肯定会给你撑腰!” 秦卿险些被他逗笑,他那满脸的不放心活像是个男妈妈。 “嗯!律哥,你也照顾好你自己,我这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这么说着。 钟律长吁口气,又是依依不舍地瞅了眼秦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坐上了车。 领导和他同乘一辆车,见此不禁笑了:“小钟,那孩子是怎么回事儿?我瞅着年纪不大,该不会是你小对象吧?” 钟律:“?” 天雷滚滚,钟律一下子就蒙了。 “领导,您说什么呢,您可真会开玩笑,那是我妹!!”他大声地回答。 “我比宝儿大不少呢,我俩从小就认识了,我把她当我亲妹子。” 可惜了,他是家里独生子,他家老钟没能给他生个妹妹……不过,也还成,至少他有小宝儿啊,虽说小宝儿的哥哥多是多了点儿,但架不住小宝儿招人稀罕呀。 钟律这么想着。 领导惊讶了下:“感情是我误会了?” 领导拍了下嘴:“瞧我这张破嘴,我想岔了,走走走,不说这个,开车开车。” 领导拍了拍前面的座椅,这军车立即就开走了,顺着山路驶向了夜色之中。 …… 秦卿目送那些车开走,这才和严爱国等人一起转身,小八小九,还有楚衡,这几人亦步亦趋地跟在秦卿的身旁。 直至将她送回她的小帐篷:“那,宝儿,我们就先走了。” 严爱国低头看着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姑娘。 秦卿嗯了一声:“好,那咱们明天见!”m. 她笑着冲严爱国他们挥了挥手。 正好这时候,“卿妹儿,你们玩完了?” 之前老友重聚,刘诗雯没去打扰,而且累了一整天,她忙着休息还来不及呢。 直至这会儿。 她的帐篷正好离秦卿不远,一听见动静就掀开帘子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不过这可是深山老林,可不像城里有路灯,照明全靠天上的月色。她一时不察,竟然踉跄了一下。 “同志,当心!” 就在这时,一只手拖住了刘诗雯的臂弯。 刘诗雯愣了一下。 月色本是有些晦暗的,被一层薄薄的乌云遮挡住了,但一阵夜风吹散了那朵云彩,也令皎洁的月光洒遍了大地。 那些月光落在年轻男人的身上,对方长这一张又痞又帅的俊脸,个子很高,身材颀长,那身高怕是至少也得有一米八。 刘诗雯瞠了瞠目,蓦地脸上一红。 她赶紧后退了两步:“那个、那个……谢谢啊,同志。” 她平日大咧咧的,但这会儿浑身不自在。又突然想起自己刚从睡袋里爬出来,而且头发早就滚乱了,不禁担心自己这副样子体面不体面,是不是很丑? 她连忙拿手划拉两下散乱的长头发。 “雯姐,你没事吧?”这时秦卿走过来问道。 刘诗雯赶紧摇摇头,“没没没,没事儿。那个……卿妹儿,这位、这位是谁啊?” 她眼神悄悄偷瞄之前那个扶过她一把的男人。 秦卿一看:“这是我发小,朋友,叫严爱华,我管他叫爱华哥!” “爱华……哥?”刘诗雯瞅着严爱华。 严爱华已经走到秦卿身边,抬手就狠狠地揉了揉秦卿的小脑瓜,那是一身的痞样儿。 他小时候就是个皮的,脾气也倔强,长大后虽说没好到哪里去,倒是反增了几分不羁的气质。 “哎呀,你干嘛,不准这么揉!”秦卿都快无语死了。 小时候还好,被揉头也就被揉头了,那时候她短发,就算头发被人揉乱了,自己拍拍就好了,可现在她头发这么长,梳理起来太过麻烦了。 严爱华一乐:“小丫头,你还不乐意了?” “那当然,不然我揉你几下,让你也试试?” “试试就试试!” 他十分配合地弯下腰,低下头,毕竟对于身高才一米六多的秦卿来讲,一米八多的严爱华个子的确是高了一些。 他像是怕她够不着自己的脑袋,于是头压得很低,还主动拿起她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头上。 秦卿翻了个白眼:“谁跟你计较。” 然后转身挽住了刘诗雯的胳膊:“爱华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雯姐,自打我来了特训营之后,雯姐可没少照顾我。” 严爱华这才想起刘诗雯刚刚差点摔跤的事情,而一听刘诗雯对秦卿不错,他脸上也带上了几分亲近之色。 “刘同志,你好,我是严爱华。” 刘诗雯脸颊直发红,不知怎的感觉口干舌燥。她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可一瞧见他脸上那痞帅的笑容,她就心口漏跳了一拍儿,赶紧低下了头。 “那个……叫,叫我刘诗雯就行,或者诗雯、雯雯,都行。” 她嗓音莫名地沙哑。 严爱华点点头:“那成,我管你叫雯雯。” 他再次冲她笑了一下。 刘诗雯:“??” 啊,不行,我死了!这男人怎么长得这么好看? 真是,可恶啊!! …… 严爱国,严爱华,还有严爱民,这哥儿几个走了。 重逢归重逢,但来到这边毕竟不是来享福的,接下来还有一些工作等着他们进行交接。 而秦卿则是和刘诗雯一起进了帐篷。 虽说刘诗雯的帐篷就在不远处,但这会儿竟然钻进秦卿的被窝。 她眨巴几下眼,然后撑起了身子,微微地红着脸问:“卿妹儿,你跟那位严同志……” “嗯?是爱华哥吗?” “对啊,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啊这……” 秦卿想了想:“当年我还小,爱华哥他们的父亲和我爸是战友,有次我爸带我去北大荒……” 她简单地讲了一下,着重讲一些童年发生的趣事。 而刘诗雯眼神发亮,听得聚精会神,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儿。 她敢发誓!想当初她上学听讲时都没这么认真过!! 第315章 他,不好追 “然后呢,然后呢?”刘诗雯兴冲冲地追问着。 秦卿说到了兴奋处一双眼睛亮起光芒,但是一见刘诗雯这副着急的模样,她顿时愣了愣, “雯姐,是我的错觉吗?” “怎么你对爱华哥这么在意?” 她一脸纳闷儿地盯着刘诗雯看了半晌,刘诗雯脸颊腾地一下热了起来。 “我……我就是好奇而已。” “而且他和你不是发小吗?你们从小就认识,我也是……”刘诗雯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因为秦卿的眼神太过清澈了。 这时候的天色早就已经黑了,帐篷帘子紧紧地拉在一起,外面的月光洒不进来,但是两人手里拿着个小手电筒,也因此并不影响视物。 在秦卿清亮的凝视下,刘诗雯不禁耍赖了起来。 “好嘛!好嘛!” “那我说实话,你别笑话我。” 秦卿:“?” “好,你说,我肯定不会笑话你。” 她这么说着,但脑筋已经迅速地开动了起来,难不成雯姐对爱华哥萌生了那样的念头? 可是,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刘诗雯吭哧了许久,才鼓足了勇气说:“你难道没发现吗?” “他的眼睛特别好看,他长得也特好看!!” 秦卿眼神一亮,好家伙,敢情还真是那么一回事? 原来雯姐对爱华哥一见钟情了! 她立即起身,兴致勃勃说:“放心,你大胆去追,我可以跟你打包票,爱华哥他现在单身没处过对象,他品性也不错,这点我可以保证。” 刘诗雯顿时羞红了脸颊,“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而已。” 秦卿却一脸揶揄。 刘诗雯羞涩难言:“好了好了,不准说了,快睡觉吧。” 到底是脸皮儿薄,说完这话刘诗雯就迅速地躺下了,她背对着秦卿蒙住了被子。 而秦卿见她这样,忍不住发笑,然后也紧贴着刘诗雯躺下了,一双小手从后面伸过去搂住了刘诗雯。 “雯姐,看好了就要迅速出手呀!我还是蛮期待的,盼着管你叫“嫂子”的那一天!” 刘诗雯一怔,接着又嗔怪地瞪了一眼身后的秦卿。 她一颗心扑通扑通跳,脑子里也不也在不断地回想之前与严爱华相遇时的情形。 月光下的男人,笑得又痞又帅。 不过,就算心头已小鹿乱撞,但是刘诗雯很清楚,哪怕自己对人家有意思,可这只是她的单相思而已。 人家严爱华的眼神从未在她身上过多停留过,反而更多的时候是注意秦卿。 不过,对于这点刘诗雯倒是也很看得开,心说那有什么的?人家是熟人,跟自己只是陌生人而已,况且,严爱华的态度,一瞅就知道,准是拿秦卿当成小妹妹。 刘诗雯叹了一口气,自个心里琢磨了半晌,就觉得爱华这人,恐怕不大好追。 翌日,天亮之后。 “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卿等人钻出帐篷,大伙正凑在一起洗漱,人在野外,水源紧缺。 所以除了刷牙用掉一点水,像是洁面之类的,顶多是拿蘸着水的毛巾稍微擦一擦。m.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众人听见钱向斌震怒的声音。 秦卿回头一看,就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 钱向斌仿佛一头狂怒的暴龙,正指着严爱国的鼻子数落道:“姓严的,你少在这儿跟我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就是故意偏向那个姓秦的丫头,你们两个在这之前就已经认识了,你制定的那套训练计划,根本就是为了对她特殊照顾!” 与钱向斌的暴躁不冷静相比,严爱国倒是沉稳许多。 他冷静地说:“我并没有寻私,我只是认为你原先制定的计划太过伤身。” “并且你需要知道一件事,男同志和女同志的身体素质,先天上就是不一样的。” “你让男女合并,做着相同的训练,就连那些男同志都已经撑不住了,更何况是那些女同志?” “你难道没有注意过?此次特训总共五百八十二名学员,而其中有十三名女同志脸色苍白……” 没等严爱国说完,钱向斌就急躁地打断了他:“那有什么?” “他们那些人全是城里来的少爷小姐,一个个被家里惯坏了,是他们自己太娇气。” “而这场特训的意义又是什么?为的正是磨炼他们自身!” “如果他们连这点小苦都吃不了,那还来特训什么?还不如趁早滚回去!而且找这么多借口干什么?说白了你还不是为了那个……” 钱向斌情绪失控,越发急躁地口不择言。 自从昨日领导撸掉他现有的特训营负责人的职务,沦为一名在旁辅佐的教官,他就看这姓严的各种不顺眼,更何况这姓严的还和那个姓秦的丫头有关。 在钱向斌看来,这二人狼狈为奸,是一丘之貉。他对严爱国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然而严爱国已不耐烦,冰冷地打断了他。 “够了!!” 低沉雄浑的嗓音响起后,严爱国径直朝秦卿走去。 秦卿扬起了小脑袋:“爱国哥,怎么了?需要我做什么吗?” 严爱国愣了下,紧接着,那张宛若冰霜覆盖的面容,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他神色也好似染上了淡淡的温度:“宝儿,你帮我一个忙。” 秦卿立即点头:“好!” 她连帮什么都没问,就直接答应了下来。 “刘少尉,出列!” 严爱国低沉地吼了一嗓子。 下一刻,最近的一名教官迅速地来到他身前,“砰”地一声,双腿并拢向严爱国敬了个礼。 严爱国点了点头。 “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个一起做俯卧撑,”他指了指秦卿,又指了指那位姓刘的少尉。 少尉一愣,“严教官,这恐怕不合适吧?” 在场的这些教官早已看出,秦卿这孩子是个可塑之才。 可是,毕竟才十六岁,而且又是个白净娇俏的小女孩,哪怕吃得了苦、受得了累,但毕竟岁数太小了。 而自己堂堂正正一个大男人,受过正规的军事化训练,这完全没有可比性,也未免太难为人家了。 就连钱向斌都愣了一下,若不是早已知晓严爱国和秦卿之间的关系,他甚至要以为严爱国这是想杀鸡儆猴,故意刁难秦卿呢。 “宝儿,怎么了?” 就在这时,小八、小九和楚衡一起赶了过来。 第316章 不可思议 秦卿笑着冲那边扬了扬下巴颏儿。 “没事儿,你们等会儿看着就好了。”说完她将手中的毛巾放到楚衡的手中,接着她撸起了袖子,走到了那名姓刘的少尉身边,“教官,请多指教!” 旋即,她十分干脆,双手撑在地面,迅速地做起了俯卧撑。 那个姓刘的教官皱了皱眉,之后一脸无语地摇摇头,顶着严爱国那冰冷又充满压迫性的视线,紧跟着秦卿开始了比赛。 这边的事情惊动了许多人,刘诗雯也闻讯赶来。 “这是怎么回事?卿妹儿她怎么突然做上俯卧撑了?” “这是在比试什么?” 刘诗雯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姐妹,这些女孩子叽叽喳喳的,一个个冲着秦卿那边伸长了脖子。 刘诗雯更是气不过,一个箭步就想冲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手扯住了她的臂弯, “你干什么?”她一副“莫挨老子”的表情,可烦躁得很。胳膊往后一甩,险些打在那人脸上,好在她及时地收了收。 当回头看去时,就见她僵硬在原地,目瞪口呆。 “严严严……严爱华同志?!” 她脸色都变了,说话都不利索了,吓得赶紧道歉,满脸的内疚。 严爱华看了她几眼,冲她轻点一下头,旋即又望向秦卿那边说:“你放心看着便是,宝儿的体能不比我大哥差。” 刘诗雯又是一惊,不过紧接着回想起这些日子,不论是之前在营地进行特训时,还是这场野外拉练开始后,身边的人,不论是男学员还是女学员,据刘诗雯所知,几乎全都叫过苦叫过累,可唯有秦卿是例外。 她从未吭过一声,并且永远都能完美完成教官们布置下来的训练任务,仿佛她永远都不会疲倦,总是活力充沛…… 一念至此,刘诗雯犹豫了下。 正好秦卿双臂撑起身体,无声地冲她做了个口型,“没事儿,不用担心。” 读出了这句话,刘诗雯松了口气,还是有些紧张。 “六十五、六十六、六十七、六十八……” 这场比试还在进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包围而来。 那名姓刘的少尉与秦卿骑虎相当,二人在做前一百个俯卧撑时,速度几乎没差多少! 可当做到一百多个时,那名少尉肉眼可见地疲倦了下来,但看了眼四周,依然咬牙死撑着。 “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一百五十九……” 四周众人帮二人查数。 而钱向斌的表情也渐渐难看了起来,他简直匪夷所思,看秦卿的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小怪物。 严爱国、楚衡、小八、小九,还有后赶过来的爱民、爱华,这几人倒是胸有成竹。 尤其是小八、小九,甚至一副轻松姿态。一个默默里掏出随身准备的手帕,另一个盯着秦卿那双按在地上的小手,心想等会儿比试结束,得帮宝儿擦擦手。 “刘教官,上啊,加把劲儿啊!” 秦卿那边已经做到两百多个俯卧撑,可刘教官却体力不支。双臂撑起,身体的速度越来越慢,一张脸已经涨红了起来,甚至脖子上绷出一根狰狞的青筋。 可见他现在已经十分的吃力。 并且,满头的汗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而秦卿的呼吸仅仅是略微加快了一些,却一滴汗水也没有? 哪怕结果尚未分晓,但单从二人的表现就已经能够看出,看似身材娇小的秦卿,论起身体素质不比任何人差,并且她每一个姿势都标准又漂亮,仿佛对她而言,这不过是一件很轻松的小事儿,不值一提。 “够了!” 直至最终,严爱国一步踏出,他叫停了这场比赛。 那位姓刘的少尉立即瘫在了地上,“不行了,给我一口水,我是真撑不住了。” 就算严爱国不出面叫停,他恐怕也会趴下来,但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说他没用。 毕竟,在严爱国叫停之后,秦卿一直做满了三百个俯卧撑,这才利索地起身。 “宝儿!”楚衡和小八、小九立即走向了她。 秦卿开心地扬起了笑脸。“我好像又变得厉害了一点!” “我记得我上次总共做了四百多个俯卧撑,但是做到第二百个时,就已经有点撑不住了。身上的衣服都快湿透了,可是你看现在,我都没流多少汗水呢。” 她抬指抹去额角的一抹细汗,骄傲得像只小孔雀一样。 楚衡弯了弯唇,他话不多,仅仅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但下一秒就被小八小九从秦卿身边挤开了, “宝儿,你是最棒的!” “我们宝儿又变得厉害了!” “我也不能输!等这场特训结束后,一定要让大伯给我加练的!” 小八小九争前恐后地急着表态,妹妹这么优秀,做哥哥的当然也不能被落下。 秦卿再次笑了起来,然后她看见严爱国那边。 严爱国冲她点了点头,接着走向钱向斌。 “你说我在偏袒秦卿,但是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并不是公私不分的那种人,而且以她的身体素质、体能、敏捷,等各个方面,并不需要那所谓的偏袒!大风小说 “就算没有任何人偏向她,她也依然是最为出色的一个,刚才的那场比试已经很明确地证明了这一点。” 严爱国这番话,犹如一个响亮的巴掌抽在了钱向斌脸上,这叫钱向斌无地自容。他闷闷地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而四周众人朝了他投来的目光,更是让他感觉到那些人仿佛在讥笑他一样。 过了没多久,他就黑着脸转身,实在是忍无可忍。 “嗯?” “那边是怎么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一顶帐篷中。 钱婷婷睡得迷迷糊糊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但四周众人一见她,就仿佛见到什么洪水猛兽,接着,迅速地退避开来。 从前因为钱向斌是这场特训的负责人,哪怕钱婷婷人缘不好,但也少不了那些捧臭脚的。可是现在钱婷婷却发现,以往跟在她身边,像跟屁虫一样的拥护者,竟然瞬间就散了个大半。 而剩下的那些,要么是性格不好的,要么是在特训期间得罪过其他人的,说白了就全是歪瓜裂枣。 这顿时把钱婷婷气得不行,“你过来,我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她开口叫住一个人。 那姑娘叫孟玲,身材黑瘦,看起来不大起眼,而且还穿着一身洗到泛白的旧衣裳。一看就知,是个家境贫困的。 据说这孟玲的父亲下半身截瘫,而母亲又是个聋子,这些年生活得很是不易。 至于她参加这场特训的原因,不过是想为了家里给家里省点粮食。 “钱同志,您、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孟玲一脸不安地凑了过来。 钱婷婷蛮横地问道:“我问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闹哄哄的?” 孟玲犹豫了下,钱婷婷不耐烦地说:“你是哑巴啊,难道不会回话吗?”孟玲再次皱了皱眉。 她隐晦地瞪了一眼钱婷婷,这才说道:“刚刚严教官让秦卿同志和另外一名教官进行比试,而那位教官输了。” “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钱婷婷一脸的不可思议。 第317章 远日无怨 事后,因为今日还要继续进行野外拉练,只不过训练办法被严爱国进行了部分修改。 这一整天下来,女同志们都累得不轻,但比以前轻松不少,甚至有个姑娘悄悄地说, “我这次来例假肚子特别不舒服,疼得要命,还有点儿怕冷,昨儿又训练一整天,我感觉自己像没了命似的。” “之前想找韩教官反映,可韩教官太忙了,把我这事儿给忘了……” 旁边有人说,“可不是,还是这位新来的严教官好啊!虽然他是个男的,但他看起来挺会为咱们这些女同志着想的。” “就是啊,我感觉我终于活过来了,不然再像之前那么练下去,没准我这条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那几个女同志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而另外一头,钱婷婷发现钱向斌脸色不好。 虽说这几日兄妹二人的关系越发僵硬,但不论如何毕竟是亲生兄妹。 钱婷婷犹豫了会儿,到底还是凑了上去。 “哥……你没事吧?” 钱向斌正心烦着,他没好脸色地冲着钱婷婷的挥了挥手,“我没事,你来做什么?” 如今一看着钱婷婷,钱向斌就满心满眼的厌烦,再也没了从前对妹妹的迁就。 钱婷婷对此很是委屈。 不过,她这会儿倒不像从前那么骄纵了,也不再有恃无恐了。 或许是因为她知道如今的钱向斌,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能任由他搓圆捏扁的钱向斌了。 “我就是担心,所以我才过来问问……” 钱向斌下意识想说“不用你管”,然而回头一看,却见钱婷婷低下了头。 按钱婷婷这嚣张跋扈的娇小姐气焰,很少会有这么温顺的时候,这个倒是叫钱向斌愣了愣。 接着,他脸色也不禁缓和了下来:“我……算了,我没事,不用你担心。” 钱婷婷松了口气,立即问:“哥,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听说……” 眼见钱向斌的脸色又糟糕了,钱婷婷一激灵,不禁闭上了嘴。 而钱向斌则是一拳头砸在了树干上。 “姓严的,还有那个姓秦的!!” 他感觉今日之事对他而言是种莫大的耻辱,而自己难堪的样子被那么多人目睹了,这叫他来了一股火。 闷在内心的怨气叫他不吐不快,然而眼下这个情形又还能如何? 官大一级压死人,如今严爱国是他的顶头上司,而秦卿有严爱国护着,他已经没法拿这二人如何。大风小说 更何况,真要是闹出点什么乱子来,一旦这事捅到部队那边去,钱向斌难以想象自己会有怎样的下场,毕竟如今他已经遭到领导的不喜。 在钱向斌心里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钱婷婷则是转了转眼珠儿。 “姓严的?还有姓秦的?” 难道这又是跟那个死丫头有关? 她唇片翕动着,无声地嘀咕了几句,然后又深深地看了一眼钱向斌,这才转过身来。 那姓秦的死丫头,先是欺负她,如今又欺负到他大哥头上了,她到底是哪来的胆子? 绝对不能再放任下去了!钱婷婷这么想着,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这场野外拉练开始之前,秦卿心里就已经萌生一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而现在她打算将那个念头付诸行动。 “八哥、九哥,快来喝酸奶。” 下午负重越野的时候,秦卿悄悄凑到了小八小九的身边,偷偷地给两人塞了盒酸奶,然后又直奔楚衡那边跑去。 “衡衡,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累到?” 楚衡摇摇头,“我不累,你呢?” 秦卿朝他抛了一个小眼神,“我当然也不累了,来,给你,快吃!” 之后两人贼兮兮地瞅了瞅四周。偷偷摸摸地喝了酸奶又吃了一点小零嘴。然后嘴巴一抹,继续跟上了前方的大部队。 严爱国也没有闲着,他起了个表率作用。 带队奔跑在最前头,只是看天色差不多了,队伍中的一些女同志,也累得不轻,他立即抬起手说“停!”。 队伍停下后,严爱国宣布到原地休息。 登时,这些从前在城里养尊处优、过惯了好日子的少爷小姐们,一个个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累得跟一条死狗似的。 秦卿也找了个地方坐下,对她而言负重越野并不算难事,毕竟灵泉水能改善体质。 如今坐在这儿,稍微喘了几口气儿就调匀了呼吸,而就在这个时候她若有所觉,感觉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盯着她。 回头一看,四周全是人,那道让她反感的视线淹没在人群中,倒是很难揪出来。 正好这时,孟玲朝秦卿走来。 “卿妹儿!” 她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你那两个哥哥喊你,让你快点过去,我看好像有事找你。” “我哥?八哥、九哥吗?” 秦卿立即起身,而孟玲则是跟在了秦卿的身后。 等两人进入树林后,秦卿四处寻觅,但感觉有点不对。 穿过这片树林便是一片悬崖,而这里并无小八、小九的身影。 她微微地眯了一下眼,就在这个时候一双手从身后伸了过来。 孟玲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但到底还是下定了决心,她用力地闭上眼,心想—— 不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谁让你招惹了人家钱婷婷! 早在这场野外拉练开始之前,钱婷婷就曾有过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只不过一直没付出行动。 直至上午见过钱向斌,钱婷婷才真正下达了决心。 自古有钱能使鬼推磨,而她家境富裕,已经使惯了这一招。所以在做出决定后,她一番筛选后,最终找上了孟玲,谁让孟玲家里穷呢。 可就在这时,秦卿猛然转身,她迅速躲开孟玲的双手,同时反剪孟玲的手臂。 “呵呵,真有点意思?” 将孟玲制服后,秦卿眉梢一挑,弯了弯唇。 “说!是谁指使你的?” 她和这人远日无冤,近日无仇,这人也没道理害她。 可刚刚那明摆着想要她的命,不然也不会把她引来引到这种地方来…… 第318章 厌烦透顶 与此同时,严爱国抬手臂蹭了蹭脸上的汗水。 “严哥,你看见宝儿了吗?” 这时楚衡朝严爱国走了过来。 严爱国摇了摇头,“宝儿没跟你在一起?” 楚衡眉心一拧,“我再去问问小八小九。” 说完他立即转身。 这边总共有五百多人,而这么多的人凑在一起,显得颇有些壮观。 不过楚衡没走几步,就见小八、小九朝这边跑来。 “衡衡,宝儿呢?”俩人四处看了看,本来还以为宝儿在衡衡这里呢,可衡衡这边怎么没人呢? 宝儿到底去哪儿了? 楚衡眉心再次一拧。 宝儿平时很少单独行动,通常不是跟着楚衡,就是被小八小九簇拥着。 可这会儿却突然不见了,这很是奇怪。 “难道是……”他想到了刘诗雯。 正好,刘诗雯朝这边走来,她手里拎着个军绿色水壶。 “诶?你们几个在这儿,那卿妹儿呢?她在哪儿?” 刘诗雯之前留意过秦卿那个小水壶,并不是很大,估计装的水也有限,她是来给秦卿送水的。 可她都转悠半天了,也没见到秦卿。 这下子,几人一对视,登时都有些慌了。 “走!” 楚衡当机立断,立即转身去找严爱国。 而不久之后。 “卿妹儿——” “宝儿!!”m. “你在哪儿?” “听见了吗?” “听见就答应一声?” 树林那边,秦卿正在审问孟玲,但孟玲却死死地咬着牙,脸色有些惨白,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交代。 秦卿眯了眯眼,“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正要动手,就听见从树林外传来的呼喊,动作因此停顿了几秒之后,她短暂地思索了一番,便押着孟玲,从小树林里走了出来。 “宝儿?” 楚衡离老远地看见她立即跑了过来, “你没事吧,你刚才去哪儿了?” 刚问完这句话,他就注意到秦卿身边的孟玲。 楚衡心里咯噔了一下子,像是猜到了什么,因为孟玲的双手竟然被秦卿用一个绳子给绑住了。 如果不是孟玲犯下了什么错误,宝儿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对此楚衡十分的笃定。 “小八小九,严哥!来这边。” “宝儿找到了!” 楚衡冲着不远处招呼了一声。 几人立即赶来,但刘诗雯毕竟是个女同志,她跑得慢了点儿,还差点摔上一跤。 但这时候,正好一只手托住了她臂弯。 刘诗雯一愣。 当她抬头看去时,发现竟然是严家兄弟中的老二,严爱华。 这次秦卿不见了,除了楚衡等人忙着找人,严爱国也拜托了此次受训的学员和教官。 至于严家兄弟,那心情更是着急,生怕秦卿有什么好歹。 “那个……谢谢。” 刘诗雯匆匆地冲严爱华道谢,之后就踉踉跄跄地跑走了。 美色虽好,却比不上卿妹儿重要!她这会儿可顾不上那么多。 而严爱华则是怔了怔,旋即又看了一眼刘诗雯的背影,仿佛直至这一刻,才真正认识了这个人。 不然从前刘诗雯在他心里,也就是个陌生人,仅仅只是因为她和宝儿关系好,所以他态度才会好一些。 可这会儿……看来宝儿这朋友没交错,这是个重情重义的。 严爱华心里这么想。 …… “卿妹儿,你刚刚去哪儿了?我们找你半天了!” 刘诗雯看见秦卿,立即着急地迎上前去。 秦卿握住她的手,先是一番安慰,旋即才对爱国说:“爱国哥,这个人很有问题。” “她刚才差点把我推下了悬崖,我怀疑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指使。” 严爱国浓眉一拧,神色里登时便带上了许多的杀气。 而,与此同时。 一棵干枯的大树后面,似乎藏着个身影。对方只露出一片衣角来。 秦卿一眼认出,那人准是钱婷婷!正隔着一段距离偷听偷窥着这边的情况。 她锐利地眯了一下眼。 “不!” 孟玲赶紧狡辩了起来,她深知这件事儿后果太大。 “你有证据吗?你要是没有证据,你就别在这里污蔑我!”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儿?我和你又没仇!!” 秦卿嗤笑出声。 “我和你之间的确没什么仇恨,但是,她,可就不太一样了。” 说完她立即迈开步子,走向那棵大树,一把扯出藏在树干后头的钱婷婷。 钱婷婷一惊,连忙挣扎起来:“姓秦的!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反倒是想要问问你,你又想要干什么?” 秦卿这会儿语气很冷,她是真没有想到钱婷婷这个蠢货竟然敢干出那样的事情来。 钱婷婷心里有些心虚,她不禁往后退了几步。“我才没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好,那我问她!” 秦卿再次看向孟玲。 “你的行为属于谋杀未遂,不要以为现场没有人证你就能够逃脱法律的制裁。” “根据咱们两个当时在悬崖那边留下的足迹,只要把公安请过来,针对足迹做个行为鉴定,就一定能为你定罪。” “我倒是好奇。钱婷婷她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竟然敢冒这么大的风险,独自揽下所有的罪行?” 秦卿这些话一出,楚衡等人脸色阴沉。 有的震惊,有的迷惑,还有人一脸的怒气! 尤其楚衡,他一步踏出,站在了钱婷婷身后,挡住钱婷婷和孟玲的退路。 而小八小九也面色不善,与严爱国等人一起包围而来。 孟玲脸色一变,“我,我、我……” 孟玲心慌地想要辩解,却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钱婷婷不禁着急,她嘶吼起来。 “孟玲,我可警告你!别随便在这儿攀耀,这事儿可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冲着孟玲使了个眼色。 孟玲攥起了手心,脑门上流下了冷汗。 秦卿见此不用再废话,立即转身对严爱国说道:“爱国哥,下山吧,去把公安请过来。”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忍受这口窝囊气。 这次一定给钱婷婷教训! 不然这种狗屁倒灶的烦心事儿,没完没了、没完没了,实在是叫她厌烦透顶。 第319章 不用客气 钱婷婷听得脸色再次一变。 而与此同时,孟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别,别!我求求你们,别这样……” 孟玲一把抓住秦卿的袖子:“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是她,全是她!是她指使我干的!!” 她一脸惊惶,猛地甩手指向不远处的钱婷婷。 “孟玲!” 钱婷婷冲着孟玲大吼了一声。 但此刻孟玲早已顾不得其他,她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翻出钱婷婷之前用来收买她的一百块钱,规规矩矩地双手奉上。 “是她让我这么做的,我只是缺钱而已,只是想、只是想挣点钱而已……” 秦卿沉默下来。过了几秒,她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走吧。”她带头转身,什么都没说,也不必再多说什么了,因为她知道严爱国会处理好这件事儿。 “宝儿,你是不是不开心了?” 小八小九担心地看着她,楚衡也在默默地注视她。 秦卿摇了摇头,“倒不是不开心,只是觉得有点烦。” 楚衡攥了攥拳,他绷紧了脸色,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而就在这个时候,钱向斌听说这边的动静,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 当他抵达时,正好看见严爱国下令让人拿下钱婷婷。 钱婷婷自知大祸临头,正在哭闹不休。. “真的跟我没关系,这事不是我干的!是那个姓孟的……是她冤枉我!!” 都已经到了这种田地,她竟然还在胡乱地攀咬着别人。 严爱国阴沉着一张脸,通知大伙立即下山:“都收拾收拾,这就回去!” 一名教官犹豫着,走过来小声请示:“可是……严教官,这是不是不太好?” 他知道钱家也是有点背景的,钱向斌之前发展的势头也算是不错,可如今却闹成了这副模样…… 虽不清楚严爱国是什么来历,但严爱国算是一个空降过来的,而万一他把钱家得罪得太死…… 这教官忧心忡忡。 严爱国却一脸的冰冷,神色却仿佛带出几分充满戾气的冷笑。 “都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拉练什么?”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严爱国却从未考虑过这个,他只知晓,甭提他和秦卿相识了这么久。就算对方只是一个陌生人,在这种前提下,他也绝不会饶恕钱家兄妹。 他的眼睛里揉不下沙子。 那教官嘴唇翕动着,心说过刚易折,还想再劝严爱国几句,可就在这个时候,钱向斌竟然一股脑地冲了过来。 “严爱国!!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就偏得和我作对吗?” 他充满暴躁地瞪着严爱国。严爱国却仅仅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钱向斌同志!我想你最好搞清楚情况,是你的妹妹钱婷婷有错在先,是她在指使人谋杀未遂,而并非我在故意地寻找你们的麻烦!” 冷冷地丢下这句话,严爱国就立即带人转身,懒得再和钱向斌纠缠下去。 至于钱婷婷?她早就慌了。 “哥,你救救我呀!哥!!” 她不断地冲着钱向斌叫喊着,在她看来,兴许钱向斌已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而钱向斌早就被这个消息给砸蒙了:“什么谋杀未遂?” 他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钱婷婷。 “哥,我是清白的!我是被冤枉的!!” “我真的是无辜的,哥!!” “你一定要救我呀,他们想把我送去派出所,他们想给我定罪,我不想坐牢啊!” 钱婷婷不禁想起了许春雁。 那许春雁是个劳改犯,脸上还有一条刀疤,听说那条刀疤就是因为坐牢时卷入一场火拼,被人给砍伤的。 一想到许春雁的遭遇,钱婷婷就感到害怕。 她可不想变成像许春雁那样。 “你们放开她!”钱向斌皱着眉冲了过来:“婷婷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儿!” 他二话不说,立即就开始为钱婷婷辩解,钱婷婷也松了一口气。满心认为,只要有钱向斌出面,她就能够得以安全。 然而,严爱华和严爱民却一步踏出,挡住了钱向斌。 “你最好退后!”爱华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钱向斌却很不识趣,竟然粗鲁地推了爱华一把。“你给我让开!” 然而,爱华迅速出手,顺着反方向将钱向斌那只手掰到了身后,“别给脸不要脸!” 钱向斌神色一僵,下一刻满面怒容。 “你们这些姓严的,简直是欺人太甚!” 他一把甩开了爱华,再次冲向了钱婷婷那边,“放开婷婷!” 他冲着那几名压着钱婷婷的教官说道。 但教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就在这个时候,严爱国冷冷地瞟过来一眼。 “既然你非要闹事,那不如送你和她一起回去!” 钱向斌的脸色变了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严爱国冷笑了。 下一刻,那脸色已阴沉到极点。 “爱华、爱民,上!不用跟他客气!” 爱华眉毛一挑,倒是有些高兴起来。 他早就想对这个钱向斌动手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现在有大哥兜底儿,他也就不必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了。 于是,两人立即冲向了钱向斌,“砰”地一拳头狠狠砸在了钱向斌脸上。 至于严爱国,则是站在一旁,就那么冷漠地看着。 另一头儿。 “卿妹儿,你快让我看看!” 刘诗雯一把拽住秦卿,不放心地上上下下打量起来了。 秦卿哭笑不得,“好了,别担心,我这不是安然无恙吗?” 但刘诗雯却紧皱着眉头:“什么安然无恙啊?那女的叫什么来着?好像叫孟玲?” “我跟她不是很熟,不过我听你们刚才的意思,她被钱婷婷收买了?” 秦卿点了点头,“应该就是那样吧。” 说完她一副不愿意多说的表情,拉着刘诗雯往前走了几步。 刘诗雯却气得不行:“岂有此理,真是反了他们了!” 她拍了下大腿,像是一头被人激怒的母豹子,恨不得立即扑过去,狠咬钱婷婷和孟玲几口。 秦卿一脸好笑地拽住了她,“好了,好了!” “剩下的事不用咱们操心。” “走,咱们也去收拾收拾东西吧,我估计应该可以下山了。” 第320章 绝望 果然,就在不久之后,一名教官过来宣布消息。 大家伙儿听见这话时,纷纷愣住了几秒,随即一阵一阵惊呼声响起。 “太好了!” “终于不用在这山上受罪了!” “可不是吗,刚来特训营这边时,我特别嫌弃营地那儿的破屋子和土炕头?” “可吃了这些苦,我才明白,原来那热炕头才是最舒坦的!” “就是说啊!我都快要冻透了,这天气到底还是太冷了……” 大伙叽叽喳喳的,心情很是兴奋,由衷的,发自内心地露出个笑容,就仿佛逃过一劫似的,全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而秦卿看着这一幕,也不禁跟着笑了。 但这时,却有人注意到一件事。 “怎么没看见钱教官呢?” “还有他那个妹妹钱婷婷,那俩人怎么不见了?” 韩教官正好有事要找钱向斌,正好从这里路过。 她听见这话时不禁愣了呢。 钱向斌不见了? 她找了一下,没接着四处寻觅了一圈。 不知为何,竟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 为免这事引起骚动,严爱国让大部队先行,而他自己则是带着人压着钱家兄妹俩,尾随着大部队来到了山下。 等众人抵达后,他立即走进办公室,迅速拨打了一个电话。 “领导!我是严爱国,我有事想向您汇报!” 而与此同时,昨日曾来过营地一趟的那位领导先是皱了皱眉,紧接着脸色一沉。 “这个钱向斌,他真是越来越拎不清了!” 领导“砰”地一声拍桌子起身。 “走,准备车子,立即出发!前往特训营!” …… “秦卿、秦卿……全是那个死丫头害的!我不会放过她的!” “还有那个姓孟的,她都已经拿了我的钱,她竟然还敢把我供出来,别以为她能全身而退……” 特训营这边,钱婷婷咬着自己的手指头来回团团转。 自从下山之后她就被严爱国给关了禁闭。 这地方什么东西也没有,四周全是墙,可越是这样安静冷清的环境,就越是叫她感到心慌难耐。 她很怕自己会走上许春雁的老路,生怕自己变得和许春雁一样,而许春雁,那不过是一个佣人而已,那个佣人是给她们钱家打工的! 身份上的落差,以及认知上的差距,令钱婷婷认为,一旦自己坐牢,就会变成像许春雁那种人,而她对此是十分抵触的。 钱向斌和钱婷婷并未关在一起,但两人的房间相近,中间只隔了一堵墙壁而已。 也是因此,当钱婷婷嘀嘀咕咕时,隔壁的钱向斌也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他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深知自己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东西是什么,而对此他如钱婷婷一般,感到非常不安,甚至觉得,自己前路已黯淡,变成了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黑暗。 绝望! 这样负面的情绪在他心里滋生着。 而就在这个时候,严爱国低沉雄浑的嗓音从远方传来,似乎正在一边走路一边跟人讲话,那声音断断续续的,钱向斌听得不是很清楚。 …… “宝儿。” 严爱国侧首看着跟在他身旁的秦卿,昔日软软糯糯的小娃娃已经长成如今这副少女模样,正所谓亭亭玉立。 不过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在严爱国看来,秦卿永远只是当初那个小丫头,他看她的眼神似乎带着什么天然滤镜,在心底里一直拿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 并且,尤其是最近这几年,不论工作还是生活都越来越好了,严爱国偶尔会想,他们兄弟三人大概是被宝儿救赎了。 如果当年宝儿没去北大荒,如果宝儿与他们之间没发生过那些事情,可能他们兄弟早已走上歧途。 换言之,宝儿的出现,是人生馈赠的惊喜,直接,又或间接地改变了他们原本的命运。 “你们在这边参加特训已经挺久了,过阵子兴许得带你们去部队转转。这场特训说起来并不是正规训练,而是想让你们感受体验一下部队那边的风气。” “嗯嗯!”秦卿连连点着头。虽说之前她短暂地心情不好过,但这会儿已经调试过来了。 “这事儿我是知道的,你应该也知道,我爸妈以前都当过兵,而且我高爸爸……就是高叔叔,他也是军人!” 她说的人是高庆阳,高庆阳和秦淮山关系好,从前秦淮山是高庆阳的上级,而在当初秦卿等人遇见人贩子的事情时,高庆阳也曾追随着秦淮山远渡香江进行营救。 这些年高庆阳没少来秦家走动,毕竟那人无父无母,而且一直没娶妻,算是老光棍一条了。秦家就几乎像是他的家一样,秦卿也认他做干爸。 不过,高庆阳的发展方向,倒是和秦淮山不同。他并未退伍,而是一直在军中拼搏,按他的话所说,就是——“当初咱们小宝儿在香江遇见了那种事,如果我权限更高,能力更多,也就更能保护咱们的小宝儿。” 想起了高庆阳,秦卿不禁笑了笑,她是真心觉得。哪怕人生中发生过许多不如意的事情,偶尔也会冒出像石秀红、许春雁,还有钱婷婷这样难以言喻的极品人物。m. 但生活依然善待着她,她是在一个充满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她一直被许多人的宠爱所包围着。 从这方面来讲,她真的幸福得不能再幸福了。 严爱国看着她表情,神色不禁温和了几分:“别怕,不过……我估计你也不至于害怕,毕竟你那一身本事是秦叔叔亲手调教出来的。” 秦卿弯了弯眼睛:“嗯!不过……说起来,爱国哥,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咱们两个切磋切磋?” 她一副神采奕奕,跃跃欲试的模样。 这倒是把严爱国给逗笑了,紧接着,他思忖几秒,认真地说:“成,但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不会放水。” “你得知道,你以后所遇见的每一个人,他们未必全是善意对待你的,如果我现在对你放水,兴许以后……” 秦卿很懂这方面,因为秦淮山也是这么一直教育她的,不然也不会把她塞到这个特训营来。 之前那些训练看似辛苦,但其实在秦卿看来不过是小打小闹。 秦淮山送她来参加这场特训的真正原因,不仅仅只是为了让她体验一下部队那边的风气,更是为了让她多和一些高手实战切磋,她自己也对这方面很是期待。 两人正聊着,但突然间,一名教官匆忙跑来。 “严教官,领导到了!!” 第321章 心脏病都要犯了 秦卿听见这话时微微一愣,旋即下意识地看向了严爱国。 严爱国长吁口气:“宝儿,你先回去,我去向领导汇报。” “好。” 秦卿点着头。 她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甭提在她看来钱家所谓的背景也“不过如此”而已,就算真有什么天大的背景,这回的事情也很难逃责。 毕竟,钱婷婷买凶未遂这件事若不秉公处理,影响实在恶劣,况且……秦卿相信国家的男人! 那位领导也是国家的男人! “卿妹儿,快来快来!” 秦卿往回走,半路上正好遇见刘诗雯。 “我们刚烧了热水,来来来,一起洗澡!” 刘诗雯这人是个直肠子,本就没什么心眼子,这会儿因为终于结束那辛苦累人的野外拉练,哪怕身体疲惫,但浑身透出一股子轻松劲儿。 她那大咧咧的大嗓门重出江湖,嗷唠一声离老远都能听见。 秦卿失笑,正要走过去,就见严家老二严爱华,他拿着一些洗漱用品,手里还攥着一块胰子朝这边走来。 “这不是巧了?我正寻思呢,你们小姑娘爱干净,就给你们送点东西里。” 秦卿也笑着喊了一声爱华哥。 可另一头,刘诗雯望着身材挺拔长相俊朗的严爱华,噌地一下,她脸都红透了,连忙拿手捂住了嘴巴。 老天爷!她刚刚都嚷嚷了什么?她差点忘了,哪怕男女生的宿舍是分开的,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可谓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 但,但……但并不代表不会有男人来她们这边儿啊! 而且,她那大咧咧的模样竟然还叫严爱华看了去,他肯定听得一清二楚……呜呜呜,她真是没脸见人了! “她这是?”正好严爱华朝这边看来,一脸诧异地问秦卿:“刘同志她怎么了?生病了,感冒了?” 秦卿:“……” 无语了一秒,旋即露出个揶揄的笑容。“嗯……是啊,雯姐身体不大舒服。” “对了,爱华哥,你等会儿有空没?能帮我送雯姐去医疗室吗?” 这边哪怕是扎根在一个村子里,但也是有医疗室的,毕竟平时训练磕磕碰碰,真要是出点什么事,从这里出发去医院又实在太远,所以此处算是随时有军医待命。 严爱华一听点头道:“成,我没什么要忙的。” 说完他就转身走向了刘诗雯。 然而刘诗雯早就傻眼了。 她脸颊依然红扑扑的,眸子水润润的,那模样与平时大不相同。但她错愕又着急地望着秦卿,又嗔又恼地喊了声:“卿妹儿!” 秦卿捂着嘴乐,“咳咳!”她清了清嗓子,免得她自个儿笑场:“那,爱华哥,雯姐就拜托你了。” “哦对了,你也别一口一个刘同志了,我看就直接管雯姐叫诗雯吧,反正你们俩差不多大,而且又不是外人……” 说完这话她转身就走了。 这一波神助攻,她自个儿是挺满意的。 爱华哥单身,雯姐又喜欢爱华哥,那应该叫做一见钟情吧? 当然,她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接下来那二人进展如何,就得看他们自己的了。 她最多只能提供一个让他们私下接触,并进一步加深双方了解的机会而已。 至于那两人到底能不能在一起?这只能说命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他们二人的缘分了。 …… 刘诗雯羞嗒嗒地低着头,走起路来甚至不敢步子迈太大,这模样若叫那些熟悉她的人知晓,准得笑话死她。 可她……她就是放不开啊,在严爱华面前小心翼翼的,生怕给他留下什么坏印象。 “刘同志……对了,宝儿让我管你叫诗雯。” “诗雯,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身体很不舒服?” 刘诗雯:“??” 严爱华担心地看着她,她知道这是爱屋及乌,他肯定是看在卿妹儿的面子上才会对自己有优待,可是……. 诗雯,诗雯……这名字,并不出奇,她被人叫了二十来年,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可为什么,当这个名字从他嘴里出来时,她心里咋感觉这么怪呢? 既有一点痒,也有一点甜,整个人都快酥透了。 “咳咳,我没事,没事。”她连忙垂下头,拿手扒拉自己额前的碎发,争取让自己看上去整齐一些。 严爱华又定睛看了她好几秒,突然说了句:“冒犯了。” “啊什么??!” 没等刘诗雯回过神来,他就突然握住她的腰,将她整个拦腰抱起。 严爱华动作很快,他立即抱着她前往医务室:“我看你脸那么红,又走得那么慢,估计是身体很不舒服。这样,我先送你去办公室……” 他也知道这样不太像话,好在这边人少,倒也不怕叫人看见。 不然……他一个大男人,他当然不怕,就算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他也无所谓,可刘诗雯不同,这是个女同志,真要是沾上什么桃色新闻,对她肯定影响很大。 以至于,这一路,严爱华就跟一阵风似的,几乎嗖地一下就抱着刘诗雯冲进了医务室。 而刘诗雯一副傻乎乎的模样,坐在他臂弯上,被他这么抱在怀里,仰起头看着他那张俊朗的面容。 她简直痴了。 突然按住自己的心口,揪紧了自己的衣领子。 不行了,不行了!卿妹儿,救我啊!! 我咋感觉我好像得心脏病了? 我心跳咋变得这么快呢? …… 那边发生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情,而若是知晓,她恐怕会立即“哈”出几声。 毕竟刘诗雯在她眼中一直像个性格爽朗不做作的大姐姐,可这会儿……只能说,这大姐姐遇见了爱情,也会有非常小女人的一面。 “卿妹儿,你回来了?”一进宿舍,立即有人冲秦卿打了个招呼。 这边大伙儿有的在泡脚,有的在搓澡,也有人在洗衣服。 毕竟在山里待了几天,又是冰雪刚刚开化的时节,哪怕是这些爱干净的姑娘们,也早就变成泥猴子了。 秦卿“嗯”了一声,转手拿出爱华刚刚送来的洗漱用品,又悄悄夹带私货,从空间里掏出几块香皂来。 “来,大家一起用。” “需要帮忙吗,用搓澡不?” “不不不,你别忙活了,我看这几天你也累够呛,快点坐下泡泡脚。” 有人帮她端来一盆洗脚水,这叫秦卿怪不好意思的,可大伙儿却说…… “害,这有啥啊,你也没少帮咱们。” “就好比这场野外拉练,咱几个都快坚持不住了,是你一手一个,硬是拉着咱们、拽着咱们、扶着咱们跑上山的,不然啊,咱准得挨那个钱教官的训斥。” “就是说啊!”又有一人说:“那姓钱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回头我非得打个电话不可,跟我二舅反映一下……” 这边正聊着,就突然看见一个姑娘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出大事了!!” 第322章 永远最靠谱 那姑娘眼珠子锃亮锃亮的,跟灯泡儿似的。 她兴高采烈地喊上一声,立即就被身边众人团团包围了。 “出大事儿了,出什么大事儿了?” “啥情况?” “是有啥新消息吗?” 大伙儿七嘴八舌地问着。 那姑娘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们啊,你们都不知道……你们猜,我刚刚路过那边儿时,遇见了谁?” 那姑娘拿手指着门外。 大伙儿急得不行:“赶紧的,别卖关子,到底咋回事?” 姑娘乐了:“是那个钱教官,还有钱婷婷啊!” “刚刚上头那位的大领导来了,直接就把钱婷婷给抓走了,还有那个钱向斌,他也被停职了,听说后续还得和他们清算呢……” 那姑娘说完又哼了一声:“我早就看那钱婷婷不像个好的,自打她来特训营,她就没少找咱们卿妹儿的麻烦。还有那个钱教官……哦不,他现在已经不是教官了,可以直接叫他钱向斌。” “那个钱向斌还真是不嫌弃事儿大,竟然那么明目张胆的袒护钱婷婷。” “我早就猜到那兄妹俩迟早得出事,看,这还真就照我当初的预测来了!” 霎时之间,宿舍里传来一片欷歔声。 “可不是!” “他们兄妹俩啊……呵呵,我现在都懒得评价了。” 有人说着这种话,也有人看向秦卿,心说卿妹儿之前差一点就要被那个钱婷婷给害了,而今能见到钱婷婷遭报应,大伙儿心里可快意极了。 至于秦卿?她对这个结果并不例外。 果然,国家的男人,不论何时永远都是最靠谱的! 当然,钱向斌除外。 …… 不久,刘诗雯从外头回来了,那脸红得跟个猴儿屁股一样。 “你这是咋了?”有人问刘诗雯。 刘诗雯想起方才被严爱华抱进医务室的事情,登时越发窘迫了。 “没咋,”她蔫儿蔫儿地说了句,可脸颊却越来越红了。 “嗯?” “雯姐到底咋了?” “不对,雯姐是不是相中谁了?” “我看她这样,就跟我二表姐当年跟我二表姐夫处对象时一模一样!” “哎呀,”刘诗雯跺了跺脚:“你们别说了。” 她实在招架不住了,冲上炕头,把脸往铺盖里一钻,脸蛋子都快红得冒烟儿了。 可她越是这样,越是叫人想要逗逗她,到最后还是秦卿帮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水都快凉了。” “我听严教官说用不了多久咱们就得去部队了,这阵子在这边训练,还只是个开胃菜而已,到了那边才是真忙真累,都早点休息吧。” 秦卿这些话一出,叫众人愣住了好几秒。 “部队?” 霎时间,这才后知后觉,为期三个月的特训并不仅仅只局限于此处,登时有人垮下了一张脸。 不过也有人欷歔感慨着:“卿妹儿还真是不一样啊。” 从前那钱婷婷多张狂啊,仗着有个教官哥哥,像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是关系户一样,一口一个哥喊着。 可到了卿妹儿这里,卿妹儿和严教官的关系大伙儿都知道,也算是兄妹,虽然不是一个姓的,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因年少有交情,严教官看卿妹儿的眼神就跟看着亲生妹妹似的。 但,哪怕俩人有着这种关系,卿妹儿依然一码归一码,顶多私底下才喊一句爱国哥,在外头一直是叫教官的。 这人和人啊,还真是很不一样呢。. 大伙儿心里暗暗地这么想。 而与此同时。 “砰——!” 钱向斌一脚踹在土墙上,他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脸上神色满是狰狞可怖。 就在方才,领导过来后,当着许多人的面儿,狠狠地训斥了钱向斌一通。哪怕他如今不过是受到个停职查看的处分,但钱向斌知道,自己的事业之路已经断了一半了。 而更令他担心的,则是钱婷婷。 一旦钱婷婷的案子不能翻案,往后肯定是得坐牢的,而如果钱家那边知道了,保不准还得闹出多少风浪来。 这些烦心事堵在了他心口,叫他脸色阴沉到极点。 “钱教官?” 就在此时,韩教官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她一脸担心,伸手握住了钱向斌的手臂。 “你没事吧?你……”她想说,之前在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钱向斌竟然会被停职? 关于这个消息她也是直至刚刚才打听到的,毕竟在大领导过来之前,钱向斌一直被严爱国关着。 然而钱向斌一脸不耐:“我没事!” 他粗鲁地甩开了韩教官,无视韩教官那愕然又受伤的神色,埋头走回了自己的住处。 不行,他绝不能坐以待毙!不然甭提工作能不能保住,单是钱婷婷这事儿,也足够叫钱家掀翻天,足够叫他狠狠地吃上一壶。 冷静了许久后,他用力地闭了一下眼,旋即又深吸了一口气,立即换上一身便装,二话没说就出了趟远门。 他得先回春城一趟! 至于以后的事情? 钱向斌开着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当路过严爱国等人时,又远远地瞄一眼女生宿舍那边,他咬牙切齿地握紧了方向盘。 “姓秦的,姓严的,你们都给我等着!!” …… 转眼便是数日后。 秦卿最近日子过得很平静,没了钱家兄妹,这特训营里也不再有人那么想不开,不会有人来找她麻烦。 以至于她近日乐不思蜀,这种欢乐和睦的氛围才是她最想要的。 当然,她也相信,大概没人会讨厌这个。 毕竟整天撕来撕去的、骂来骂去的,又有什么意思呢? 那样活着多累啊,还不如过这种轻轻松松悠闲自在的生活呢。 不过,这所谓的轻松悠闲也仅仅只是针对她自己和楚衡等人而言。 对于刘诗雯来讲,这特训依然在继续,哪怕比起从前训练量轻松了一些,可严爱国制定的训练方针却更加磨人。 直至这日。 “集合!!” 突然宿舍外,一名教官吹响了哨子。 这时天刚蒙蒙亮。 秦卿立即睁开眼,接着训练有素地叠好了被褥,同时招呼着同一个宿舍的大家伙儿。 她们很快就来到了门外。 像她们这样的大通铺宿舍还有很多,毕竟这场特训总共五百多人,其中有男有女,而那么多的人数,若只住在一个宿舍里,那肯定是挤不下的。 就好比这会儿,隔壁就有几个宿舍拖拖拉拉的,但到底还是赶在教官发火前抵达了此处。 严爱国站在最前方,他视线和秦卿短暂接触,旋即双手背在身后,身体笔直,双腿自然分开,双脚与肩平宽。 “所有人!立即准备!” “带上你们的行礼,即刻出发,前往边疆147部队!” 第323章 他,生气了 秦卿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登时一愣。 哪怕在这之前心中就已早有预感,然而,当严爱国真正在此宣布时,依然叫她感到惊喜。 “卿妹儿?” 刘诗雯也听得愣住了几秒。 她连忙扯了扯秦卿,说:“你紧张不?我、我这……我咋感觉有点害怕呢?” 她畏惧地吞了吞口水。 其实她们这些人都很清楚,这所谓的特训营其实就跟小打小闹似的,和真正的部队是有很大差距的。 而另外一个则是,刘诗雯的父亲正好在边疆,一旦去147那边,必定会遇见刘父。 而在刘诗雯的记忆中,从她小时候开始,刘父就很少在家,也是因此,在她看来,二人虽有父子名义,可在情感上,却是要疏远许多的。 秦卿听见这话,哪怕她的生活背景和刘诗雯不同,但却大致能够明白刘诗雯的恐慌。 因为在场这些人之中,恐慌的并不仅仅只有刘诗雯一个,还有其他人。 “147?” “我的天,那岂不是会遇见我二叔?” “我从小就怕我二叔,这可咋整?万一被他逮住,我可就没有好日子了……” “可不是,还有我爸,我爸也挺严厉的。” “我爸倒是好一点儿,他性格挺温和的,可是……” 大伙儿面面相窥,皆是压力山大。 而秦卿见此,倒是忍俊不禁。 这时候,刘诗雯再次扯了扯秦卿的手:“卿妹儿,你咋一点都不担心呢?” “嗯?担心?我应该担心什么?” 她一脸迷惑。 刘诗雯震惊地说道:“不是吧?咱们这些人,不全是被家里人,或者是亲戚啊、朋友啊,之类的,给硬塞进来的吗。” “难道你不是吗?” “啊这……”秦卿不知该如何回答,预感自己的回答很可能会拉来一大波仇恨。 “那个……” 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其实,我的情况,可能有一点特殊?虽然是我爸帮我报名的,但我本人也蛮期待的,毕竟我爸妈以前都在部队待过……” “啊这!” 刘诗雯瞪了瞪眼。 虽然秦卿说得隐晦,可她却听明白了,那心情简直了。 “呜呜呜,我就不一样了。” 她一脸郁卒,无精打采地垂下了脑袋。 而,不久之后,众人收拾好东西,就见特训营外已经停了一支车队,全是那种军绿色的半截子大卡车。 等大伙儿挨个儿上车后,严爱国等教官也上了车,这就出发前往147了。 “宝儿,紧张吗?”同一辆车的人很多,车子行驶期间风很大。楚衡悄悄挪到了秦卿的身边,挡住了风口。 小八小九也有样学样,三人把秦卿围得严严实实的,像是生怕冻着了秦卿似的。 秦卿捏了捏自个儿的手心,“实话实说,是有点紧张的。”但她的神采闪亮闪亮,熠熠生辉。 “我主要是期待。”毕竟早在这场特训开始之前,她就已经做过许多准备了。她想和那些真正的军中高手切磋一下,学习一下对方的长处,用来磨砺自身,给自己多长点经验。 楚衡弯了弯唇,他神色依然清冷又静谧,但当他笑起来时,却会给人淡淡温柔的感觉。 “嗯!估计这车得开一段时间,你不如先睡一觉,养精蓄锐。” 但秦卿实在是太兴奋了,她睡不着,只能摇晃着脑袋。 车子开了一路,山路是有些颠簸的,在这摇摇晃晃中,总算是抵达了他们的目的地。 147这边有一片家属住宅区,一下车就能看见这片区域居住着不少随军家属。其中有孩子,也有大人。 而恰恰好,这边刚建了几栋小楼,尚未投入使用,而因他们这些特训学员的到来,那些小楼被用来充当他们的临时宿舍。 严爱国下车后,有条不紊地安排一番,男女分开住,每两人一个房间。 等他们全部收拾妥当后,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走,咱去部队食堂。” 秦卿兴致勃勃地拉起刘诗雯的手,她手气不错,分房时是由抽签进行决定的,而她和刘诗雯正正好好被分配在了一个房间里。. 刘诗雯却有些忐忑,她恨不得捂住脸,生怕在这儿遇见刘父,又或者是刘家那些人在部队的亲戚们。 但,总不能因此不出门吧,不然岂不是要饿肚子?况且他们得在部队待很久,以后还有那么多日子要熬。 “哎……”刘诗雯心累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这不是诗雯吗?” 刘诗雯猛地一僵,接着,脸皮抽搐着转过身来:“啊,是……是孙阿姨啊?” 竟然遇见熟人了,她惨惨地捂了一把脸。 秦卿有些好奇地看了看。 “哎唷,这闺女可真俊。” 那孙阿姨一看见秦卿就凑了过来:“闺女,多大啦?有对象没呢?” 秦卿:“?” “啊这……那个,我才十六岁?” “十六岁?不小啦,过两年就长大啦,该找一个啦!” 秦卿:“?” 一脸迷惑。 才十六而已,她还没成年呢! 然而那孙阿姨为人貌似太热情了,一个劲儿地缠着刘诗雯和秦卿问这方面的问题,叫俩人被问得哑口无言,都不知该怎么回应她了。 直至,“宝儿!” 楚衡冷着脸朝这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小八小九。 刚刚几人去部队食堂转了一圈儿,却迟迟没有等到秦卿和刘诗雯,于是就心想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 谁知,刚刚离老远,就看见这孙阿姨对秦卿纠缠不休。而且,他还隐隐听见几耳朵,孙阿姨问秦卿有没有对象,想给秦卿介绍对象…… 楚衡回想刚才听见的那些东西,脑门上的青筋都快蹦出来了。 宝儿才多大?才十六,还小着呢!而且,乱介绍什么?万一对方不靠谱呢?万一品行不过关呢? 他寒着一张脸,一把握住秦卿的手腕:“走了,该吃饭了。” 秦卿:“?” 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挺拔的背影,他今年才十九岁,年初的时候量过一次身高,当时就已经有一米八了。 而现在,似乎又稍微长高了一点儿。 这在他这个年纪很正常,好比小八小九最近个子也窜得很快。 只是,这是怎么了? 衡衡他……难道是生气了吗? “衡衡?” 秦卿一脸迷惑,不禁扯了扯他的手。 第324章 得意 楚衡心里憋着一股火儿,但因秦卿这么一扯,他不得不停下。虽然他很生气,感觉很烦躁,但他不愿因自己个人情绪而牵连到秦卿。 所以在秦卿面前,他总像是没任何脾气似的,就算有,他也会强制要求自己将那些火气给收回去。总之他不愿当着秦卿的面儿发作出来,不过,虽是如此,但他脸色依然很难看就是了。 “……宝儿?”他放轻了声音,问:“怎么了?” 秦卿心说,我还想问你是怎么了呢。 “我没事儿,倒是你,生气了?” 楚衡抿了下嘴,没吭声。他生气,但这把火气来得莫名其妙,连他自个儿都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按理来讲,在这种时候他应该否认才对,可是他又不想骗她,这就导致楚衡变得很纠结。 秦卿忍俊不禁:“好啦、好啦,别生气了。” 虽然他没直接开口,但秦卿多了解他啊,当下小手拍着他肩膀,像在给一只炸毛的猫咪顺毛似的。 “别不开心了,那个孙阿姨……”她想了半晌,发现自己无法找出确切的词汇来进行形容。 说那人没坏心眼吧,偏偏又太八卦了,而要是说那人很坏呢?倒也不至于。 总之,秦卿发现,她似乎不太擅长和像孙阿姨那种性格的人打交道。 “算了,不提那些,走,衡衡,咱们去食堂!” 说完,她又回头招呼一声刘诗雯,却见刘诗雯正傻愣着发呆。 “雯姐,怎么了?” 刘诗雯又怔了怔,接着,脸蛋一红,腼腆地低下了头。 “嗯?” 秦卿诧异地扬了扬眉,接着往另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哦~~~” 远远就瞧见严家三兄弟朝这边走来的身影,大哥严爱国是高大威严又伟岸的,秦卿感觉严爱国这个外形很像她爸年轻的时候,五官同样立体,同样那么的棱角分明。 至于老二严爱华,则是俊朗多些,又有点儿痞气,看着吊儿郎当的,不太着调。 而老三闫爱民呢,则是俊美要多些。 这哥仨走在一起十分拉风,早在特训营时,就有不少小姑娘喜欢偷看他们,甚至有人在悄悄地仰慕着他们。 “宝儿!” 隔着一段距离,严爱华就举起手朝秦卿这边晃了晃。 秦卿扬了扬眉,同样举起手冲着严爱华那边挥了挥。 “爱华哥,我们在这儿!” 爱华笑着说:“正想找你们呢,没吃饭吧?走,一起吃饭去。” “嗯!” “雯姐,快来!” 秦卿答应之后,马上冲着刘诗雯招了招手。 刘诗雯脸蛋子通红,心跳在悄悄变快,她忍不住想多瞅严爱华几眼,但又有点抹不开脸面,于是两手抓紧了自己的衣裳,低着头闷不吭声地朝秦卿走来。 严爱华诧异:“诗雯?你是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秦卿:“?” 简直快好奇死了,爱华哥对雯姐的称呼怎么变了呢,之前不是一直在叫刘同志吗,可如今却直接叫上名字了。 而刘诗雯,她本就够紧张了,一听爱华这句诗雯,当场心脏都快停了。 她不禁捂了一把脸:“咳,我没事。那个,你……你们……”她很想和他聊点什么,只是苦于找不到话题。 “难道是晕车了?不应该啊,”严爱华发现她有点不对劲,自个儿琢磨了起来。 刘诗雯:“……” 心想,我哪是晕车,我是晕你啊!!我一见你命都要没了。 她又悄悄地偷瞄一眼他那张好看的脸,正好严爱华也朝她这边看过来。 当二人对视的一瞬间,她一僵,连忙低下了一头,再也不敢多看了。 而严爱华? 只觉得她这模样很有意思,心底也划过一抹异样的感觉。 而晚风悄悄地吹拂着,却有一些东西再次萌芽了,或许这是一场爱情的开始…… …… 当这边一切进展顺利时,另一头儿,钱向斌已经回到了钱家。 他如今被停职查看了,本意是想让家里帮忙运作运作,另外则是看看能不能托点关系把钱婷婷弄出来。 谁知钱向斌一回家,等待他的却是一场狂风暴雨。 “你说什么?!!” 当他走进家门,见到的第一个人,既不是钱父,也不是钱母,而是许春雁这个在钱家帮佣的。 许春雁这人钱向斌知晓,但这还是二人初次见面,毕竟他常年在部队很少回家。 而此刻的许春雁却是模样大变,她从头到脚焕然一新,头发全部盘在了脑袋顶上,显得精明干练,而那张留下一条刀疤的脸,也已抹上了从百货大楼买来的护肤品。 她看起来扬眉吐气,意气风发。 “原来是大少爷啊,难道先生没有通知您,他们两口子已经被老头老太太撵出去了。” 她神色轻佻,仿佛没把钱向斌当回事,语气更是随意到极点,活像在打发路边的小猫小狗似的。 钱向斌一脸茫然:“怎么可能?” “怎么就不可能?先生他为了养小三挪用公款,害得钱家差点破产,老头老太太也被他气得大病了一场,都不认他了呢。” 许春雁说完,就又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她握住了门把手,推开房门说:“大少爷,请吧?老夫人可是吩咐过,从今往后,再也不认你们这一家人,也让你们少登门……” 她眼神里暗藏着得意。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她如今已经完全掌握了钱家,而钱老先生、钱老夫人,这二人在经历里钱父挪用公款养小三这件事情后,更是对她信任有加。 昨儿她还悄悄听见,钱老夫人和老爷子商量遗嘱,打算把钱家那些钱全部留给她。 至于上一世得到二老馈赠的看护? 呵,早就被许春雁暗中解决了,她不过是给了医院一笔钱而已,就将那人远远地支走了。 而只要拿到钱家这些财产,她往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成问题!甚至没准还能再找一个年轻一点的小男人,让他伺候自己呢…… 许春雁想得越来越美,而钱向斌浑浑噩噩的。 等他从钱家这边出来时,只觉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 从前他是钱家长孙,他事业上前景光明,可如今……不但眼瞅着饭碗就快要丢了,甚至就连家里也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他爸,竟然养小三?甚至还为这挪用公款? 这怎么可能啊!! 与此同时,路边停着一辆红旗车。 车里有名年轻人,他清隽又俊美,温和又冷淡,这人正是关疏云。 他随意地将手放在腿上,侧首凝睇着路边失魂落魄的钱向斌,思忖着,抬指轻敲自己的膝盖。 “钱家……” 第325章 关疏云的发现 街边,黑色的红旗车内,关疏云眉心轻皱。 距离宝儿出发去特训营那边已经过去好一阵子了,然而这段日子里,春城这边却并不平静。 首先是之前石秀红曾买通过许春雁,哪怕最后因许春雁抵死不认,这件事不了了之,然而许春雁却一直生活在公安的监控之中。 秦家那位小姑姑秦淮珍,早年曾是个秀气文弱又容易挨人欺负的性格,但如今早已磨炼出来,手底下掌握着好几家百货公司,就连春市地标性的企业之一,百货大楼,也是归属于小姑名下的。 秦淮珍并非没手腕儿,所以在那之后她也在布局做一些事情,更何况还有秦家的其他人,以及关疏云在旁帮忙。 事情进展的很是顺利。 京城那边主要是关家在发力,石秀红所在的石家已是越发式微了。但问题却是在许春雁这边…… 关疏云沉吟了许久:“这人身上有许多违和的地方。” 他已经查许春雁很久了,知晓这人年轻时是什么性格。其实按照道理来说,这本是不关他的事情的,但,宝儿…… 想起了宝儿,他神色稍微柔和些,可一想许春雁从前对宝儿做过的那些事情,在小丫头还那么小时就抛下了小孩儿,自己一心回城想过那所谓的好日子,更甚至后来还曾阴差阳错,害得宝儿他们被卖到香江那边去…… 这些年关疏云走南闯北,甚至经常伴随着外交部门出访国外,他也曾接触过一些做着人口买卖的蛇头,而那些人无一例外,全部是人渣。 那些人渣手中的妇女儿童,无一不凄惨。他几乎难以想象,宝儿当时年纪那么小,如果像其他人那样,被那些人贩子控制了一生,又会有着怎样的后果。 而那样的设想,哪怕单单只是从他脑海中划过,都足以叫他窒息不已。 “少爷?” 开车的司机是关家的人,他轻声唤了关疏云一声。其实这阵子关疏云之所以留在春城,并不全部是为了私事,更是因为要在此处接待那些来自国外的重要来宾。而他等下还有一场重要的会议要开。 关疏云眯了一下眼,一番忖度后,神色淡淡说:“开车吧。另外,钱家那边,继续盯着。” 司机用力地一点头,而关疏云已平静地合上了双眸,闭目养神。 他这副模样,与在秦卿面前、在秦家人面前,要有很大不同,那是真正的年轻有为,且位高权重者才能具备的一身雍容气质,且那雍容之中还兼具着锋利和沉稳。 至于钱向斌,他早就已经忘了他这趟回来的主要目的,一心只想找钱父问清楚钱父出轨的这件事。 然而结果不尽如人意。 “大斌,你说,我是哪里对不起他?” “我当年嫁给他时才十九岁,我为了他生儿育女,为了他操持家务,为了他孝敬公婆……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他怎么能这么对我啊!!” 钱家的住处并不仅仅只有老爷和老太太住的那个地方,比如钱父钱母私底下也有一些房子。 钱向斌找到钱母时,钱母已经瘦得没了人样儿,那一脸的憔悴,就像个皮包骨似的。 “他竟然为了那个小三想和我离婚,那我这些年又算什么?我岂不是成了个笑话?” “他是铁了心,不想和我继续过了,只想尽快跟我离婚,然后好和那个小贱人领证!” “可是他也不想想,那贱人才多大,而他又多大了?他都五十了,说得难听点儿他就是个糟老头子,人家又能看上他什么?” “肯定是为了钱啊!不然人家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啥样的找不着,又不怎么可能看上像他那么大岁数的?” 钱母真是又气又恨,也因此,一旦开骂就挺不住了。尤其此刻又见到了钱向斌,儿子就仿佛她的主心骨似的。 她先是哭了一场,然后便口口声声地喊着,让钱向斌帮她解决这件事,让钱向斌帮她出头,帮她撵走那个破坏她家庭的小三。 而,钱向斌:“……” 他心烦得厉害!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了钱婷婷,突然像是明白了。怪不得妹妹会是那样的脾气,一方面是家里惯出来的,而另一方面,大概是遗传,是随了钱母。 不过,母亲却比妹妹要好些,母亲虽然娇纵,虽然也有些软弱,遇见事情后喜欢依赖人,让别人为她出一口恶气,像个菟丝花似的攀附在别人身上。 可至少母亲不会像婷婷那样……做出那种事! 对! 哪怕钱向斌想要捞出钱婷婷,但也不得不承认钱婷婷的性格中有着很大的缺陷。 而因钱家出了这么多糟心透顶的事情,以至于他迟迟没能将钱婷婷的事情说出口,就在他为此东奔西走时,钱老爷子、钱老夫人,这老两口最近看穿了很多事情,被儿女们伤透了一颗心,也知道这偌大的家业不能交到那些人手中,不然这一辈子的心血可就全都白费了。166小说 然而,问题是—— “除了他们,咱家那些产业,又还能交给谁呢?” 钱老爷子苍老了许多,他之前被气得住院,本就岁数大了,如今更是元气大伤发,至今都还在卧床不起。 钱老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本就白发苍苍,但因保养得还算不错,所以之前虽是年纪大了,但却一身的富贵劲儿。可现在老夫人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脸上似乎又长出了许多的皱纹。 “这……” 钱老夫人脸上露出几分犹豫之色,对此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而就在这个时候,许春雁端着托盘来到二老的房间外。 她竖起耳朵偷听了半晌,不太满意地眯了眯眼。 这两个老不死的,还犹豫什么呢?赶紧做出决定啊! 只要老两口立下遗嘱,到时候等这两个老东西一死,那么钱家那些产业可就全是她许春雁的了! 但迟迟没能听见两位老人松口,许春雁心里产生了些许的怨气。她不满地撇撇嘴,旋即又装出一副温柔贤惠的模样敲响了房门。 “老爷子,老夫人,该吃午饭了。” 她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两位老人神情怔忡,旋即温和地看向许春雁。 第326章 要命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 这次钱老爷子被钱父气病了,起初仅仅只是生气钱父为了一个小三做出挪用公款的事情,但老爷子住院将近一个月,那些儿女忙着争夺老人死后留下的财产,真心慰问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反而是许春雁,耐心地伺候着老人,帮着老两口忙上忙下的,嘘寒问暖的,两位老人本就对她观感不差,也因此被许春雁给打动了。 钱老爷子眼眶一红,半晌,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养儿防老,养儿防老,以前没少听人这么说。 可那些不肖子孙又有什么用?他们甚至还比不上过一个外人! 老爷子露出个冷笑,旋即握紧了钱老夫人的手。 不久,在吃完午饭后,这两位老人家终于下定了决心,而许春雁则是一脸的贪婪,她神色火热。 …… 当春城那边风风雨雨时,秦卿正在部队进行游历。 严爱国并没有直接安排她参加接下来的训练,而是带着他们这些前来受训的学员参观部队。 也就两三天的时间,秦卿就已摸清楚这边的作息时间。 “说起来,不愧是国家的男人,这是真自律啊!” 站在操场的铁丝网外,秦卿两只小手抠紧了铁丝网,神采奕奕的大眼睛闪闪亮亮地望着操场之中的情形。 这会儿正好有人在出操,因为他们这个地方是紧挨着家属大院儿的,所以参与这场早操的人,也多数都是已婚的。 未婚的不是没有,但是很少。 而且这时候,这边的天气才刚要回暖,但气候还是偏冷的,可操场上居然有人脱下上衣,光着膀子,这是真不怕冷啊。 还有,那肌肉,那腱子肉,还有那人鱼线! 秦卿两只大眼越来越亮。 然而,突然间,一只手横空而来,竟然捂住了她眼睛。 她懵逼了一下:“衡衡?” 推开那只手后,就看见楚衡站在她身边,正绷紧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仿佛在不高兴似的。 “……好看吗?”楚衡声音闷闷地问秦卿。 “呃……挺好看?” 秦卿不是很确定地回答。 楚衡猛地眯了一下眼,下一刻,面无表情地越过秦卿,竟然笔直地走进了操场之中。 接着,就见他脱下身上那件厚实的棉袄,旋即两手捏住上衣下摆,将套在里面的毛衣、还有一件白色线衣,全部顺头拽了下来。 “哇——!!” 霎时间。 这边像秦卿一样犯花痴的姑娘着实不少。 有人嘴里叼着牙刷,也有人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她们正在洗漱。 但突然看见楚衡露出了上半身,一些姑娘脸都红了。 “这……这楚衡同志可以啊!” “真没想到,他这身材竟然一点也不比那些兵哥哥们差。” “可不是,就是太白了,一对比就特别明显,他白得跟冰雪似的。” “这不是挺正常的吗?我听说他读书时的成绩就特别好,后来好像又去了什么研究所,是个搞科研的,常年不见光……那肯定得白啊!” 接着,就见楚衡握拳跑了起来,一头漆黑的短发在冷风中飞扬,可神色却依然那么的清清冷冷。 秦卿:“?” 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幕,就感觉,脑筋是真有点儿卡壳,大脑都快死机了。 衡衡他……他这是咋回事儿?这是在闹什么呢?怎么就突然冲进去跟着人家一起抛上圈儿了呢? 貌似他不是这么好胜的性子呀。 秦卿一脸的茫然,实在是很想不明白。 不久。 “宝儿,衡衡他怎么了?” 小八小九也过来了,他们两个是来找秦卿一起去吃早饭的,却没想到竟然撞见了这样的光景。 “啊这……我也不知道?” 小八小九瞅了瞅秦卿,然后又狐疑地看了看楚衡,最后二人对视了一眼。 “要不……咱俩也试试?” 附近全是声浪,那些姑娘们可没少夸奖楚衡,可明明他们两个的身材也不差呀。 “嗯!去试试!” 小九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然后小哥俩就一起走进了操场。 不久之后,又是一阵惊呼声响起。 有人指着小八小九说:“快看,是秦剩君,还有秦剩云!” “哇!他们也脱了?” “走走走,快过去,咱们一起看看去!” 这消息传播得越来越快,本来有人还在宿舍里,但一听这边有热闹可看,登时啥都顾不上了,急忙穿上鞋子赶到这边儿来。 而不久,这事儿也传到了男生宿舍那边。 一些年轻的男孩子好胜心起,又或者纯粹只是想凑个热闹而已,竟然一股脑地跑了过来,全都学着楚衡和小八小九那样脱了上衣跟着一起晨练跑步。 严爱华眉梢挑起:“有点意思。” 说完,他笑了声,然后也加入了进去。 “哎?!他他他……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快回来呀……” 刘诗雯也过来了,可一看见严爱华光着个膀子,登时就用双手捂住脸,一副害羞模样,可是,又实在是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于是,悄悄地,她手指裂开了一条缝,眼睛顺着缝隙往外看,然后……呲溜! 她猛地吸了吸口水。 那大长腿,那腹肌,那性感的手臂,真是太好看了,太男人了!! 而,始作俑者楚衡:“……” 那脸色都快黑透了。 本来他只是想让宝儿看看而已,自己并不比任何人差,可结果呢,竟然引来这么多好事者,这下子可好…… 宝儿的眼睛都快忙不过来了,我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又看看那个,给他的关注反而是越来越少了。m. 这样想着,楚衡又看了一眼铁丝网外的秦卿,那清清冷冷的眼睛里仿佛飞出了煞气。 真是……要命! 气得要死,还不知该咋说,能不要命吗! …… “都干什么呢?!” 这场骚乱一直到严爱国登场时才结束。 毕竟操场附近已经围满了小姑娘。 一些人脸皮薄,听见严爱国的训斥声,连忙你拽我一把,我扯你一下,关系好的立即牵着手悄悄跑走了。 但也有一些人是脸皮比较厚的,就好比…… 秦卿依依不舍地又望了操场一眼,心说这可真是一场视觉盛宴啊,今儿可真是大饱了眼福了。 心里感慨完毕,她这才把视线落在严爱国身上。 “咳咳,爱国哥?” 第327章 满足你 仿佛一个小孩子偷偷摸摸干了什么坏事儿被大人抓住了一样,哪怕她脸皮厚,但其实也是有一点点心虚地。 严爱国:“……” 故意沉默了几秒,才忍俊不禁,那张刚毅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笑意来。 “行了,快别站在这儿吹风了,一会儿还得给你们开一场会。” “还有,接下来你们兴许会和那些战士们一起训练,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真的?” 一听这话,秦卿可高兴极了,毕竟她本就是为了这事儿而来的。 “好,我知道了!” 她马上大声地回答。 严爱国则是摇头失笑。 不过又看了操场一眼,他心里想着,宝儿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哪怕这些年被秦家保护得很好,但毕竟不再是个小孩子了…… 一些该懂得的事情,应该也已经懂了。 而只要这么一想……严爱国就有些感慨。 果然,小孩儿这是长大了啊,都已经学会该如何去欣赏一个男人了。 严爱国颇有一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沧桑感,仿佛他不是个哥哥,而是个当爹的。 对此,远在另一地的秦淮山刚下飞机,突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阿嚏——!” “秦董事长,您没事吧?”有人关心地问道。 秦淮山摇了摇头:“没事,估计……是有人在想我吧。” 想起了自家闺女,他那神色柔和许多,整个人都仿佛被暖阳融化了一般。 …… 另一头儿,秦卿吃完了早饭,立即将自己打理整齐,她衣着干净,一身儿绿军装衬得她整个人娇小之中又焕发出一种蓬勃的生命力,单是看着就能叫人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宝儿,咱们该走了。” “哎!来了来了!” 她大声地回应了一声,然后就笑眯眯地走出了宿舍的大门。 楼下,此次参加特训的五百多人已经集结的差不多了。 严爱国拨开衣袖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旋即拍了拍手,示意大伙儿朝他这边看过来。 在叮咛了一些事项后,他立即说道:“全体都有,齐步走!” 就这样,这五百多人整整齐齐地迈着步,一个个挺胸抬头,这是之前那些训练积攒下来的成果。 而这个时候,部队这边也闲了下来,一些士兵正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其中不乏一些单身汉。 “快看,他们来了!” “我看女孩子挺多的,你说我能不能从他们之中找个对象出来?” “你瞎想什么呢,人家是来咱们这边参观的,是来体验生活的,又不是过来相亲的。” “这……好像也是哈,”这人挠了挠头,一脸的害臊。 直至来到一片空地上。 “稍息!” 严爱国高喊了一声,旋即和另外一名教官模样的男人进行交接。 对方的身材同样很是高大,但和严爱国不一样,他长得虽严肃,却是那种天生凶面,直白点儿形容,就是那种天生带着一股子煞气的,能把小孩儿吓哭的那种人。 并且眼角还有一条疤痕,那疤痕似乎很深,并且贴近眼眶,叫人不禁想象他当初受伤时的惊险。 不过,这人虽然一副顶天立地的模样,可秦卿瞧着,这人岁数……貌似不大? 似乎,也就二十出头? 她一脸疑惑地悄悄打量着。 “我是韩兆!接下来你们的训练将由我和严爱国同志共同负责!” 他一开口,就让人感觉很不好相处,那语气太冷,又太有权威性。 不过,韩兆身边却跟着一个人,那人浓眉大眼的,正是钟律,他正在拼命地冲着秦卿这边使眼色。 秦卿:“?” 钟律哥这是在干什么呢? 她忍不住溜号了一下。 “卿妹儿!”刘诗雯突然伸手扯了扯秦卿的袖子。 秦卿:“?” 回过神来。 当抬头一看,就发现韩兆已经来到她面前。大风小说 “之前,我听严教官说,你很想和战士们进行切磋?” 秦卿老实地点着头:“报告教官!我在家里时,因为我父母当过兵,所以从小受过一些训练,因此也对部队很憧憬。” 韩兆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仅仅只是冷冷地丢下两个字:“出列!” “好!” 秦卿二话不说,立即站了出来。 二人面对面。 韩兆的眼神很是锐利,像一只翱翔九天的老鹰,那鹰隼般的黑眸紧迫地注视着秦卿,这叫秦卿无端端地有种压力感。 就在这时候:“头儿……” 钟律苦着脸,不禁上前了一步。 韩兆却皱了一下眉。 严爱国看不下去了:“韩队长,收一收,宝儿才十六,只是个小姑娘,又不是你在战场上碰见的那些个敌人。” 韩兆茫然:“我只是在看她站姿,看得出以前没少站军姿,你们在想什么呢?” 钟律:“?” 懵了一下。 他还以为头儿是心情不好了,不然刚刚怎么一直盯着宝儿直皱眉呢? 韩兆面无表情说:“我是觉得,她毕竟年纪小,训练成这样应该吃过不少苦,但拔苗助长,过犹不及,她的家人应该多注意一些。” 他不但看了秦卿的军姿,还审视了其他方面。比如秦卿的站姿很讲究,那副模样,就像是一头小豹子,在机灵地警戒着四周,一旦附近发生什么事,她能第一时间做出条件反射并进行反应。 换言之,比如与人对战打斗方面,她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 然而:“……” 秦卿眨巴一下眼:“韩队长,我家里人对我很好,我的身体没任何问题。” 韩兆又瞥了她一眼:“嗯,是没什么问题……”小姑娘唇红齿白的,一看就气色很好,不像是有什么暗伤暗病的样子。 仔细地打量清楚后,韩兆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满足你!” 秦卿:“?”满头雾水。 怎么回事,啥意思,她咋没听懂呢? 满足她?满足啥? 韩兆:“动用你一切手段向我进攻,不是要找人切磋麻花?” 秦卿:“……” 切磋就切磋,说什么满足!单是听着就感觉够奇怪的了。 无语了几秒后,秦卿双手抱住拳,冲着韩兆那边拱了拱。 然而,另一头。 第328章 人狠话不多 还在队列之中,小八小九眼角狂抽。 “小九,你说,这个韩队长,他是在调戏咱家宝儿吗?” “好像……不是吧?” “那,满足不满足的,怎么那么奇怪呀?”. “啊……是很奇怪啊?” 俩人对视,接着,脸色一变,那眼神冷飕飕的,跟一把把小刀子似的,拼命地往韩兆身上扎。 楚衡和小八小九站在一起,本来他脸色就不大好,一听见这话,那眼底的寒意都快凝成一座冰山了,那股子冷色,真是掩都掩饰不住的。 他绷着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盯着瞪着韩兆,而韩兆对此一无所觉。 “韩队长,我来咯?” “放马过来!” 韩兆掌心朝上,四根手指往回招了招。 钟律不禁捂住脸:“完了……他完了……他真完了我跟你讲……” 严爱国倒是老神在在的,不过,他瞅韩兆的眼神也有点不对。 韩兆的性格他了解,这人讲话没恶意,但有时候像是不过脑子似的,就好比刚刚那个“满足……”这听着遐想空间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儿。 罢了,就让他吃个教训吧。 这么想着,严爱国倒是佛系起来,下定决心不插手,或许让韩兆长个记性也好。 …… 韩兆看似底气十足,但其实心里并未有丝毫大意,毕竟他早就从严爱国那儿听说过秦卿的事情,知晓秦卿从小就在家人的调教下长大。 然而,就见几步开外,本是又甜又软的小姑娘,本是笑盈盈的,但突然她脸色一变,脸上一丁点表情都没有,神情冷静又平淡,可下手却飞快。 并且进攻角度也十分刁钻。 韩兆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了一下,谁知竟是虚晃一招,下一刻秦卿长腿横扫他底盘。他迅速地往后一跃…… “我去!!” 虽说早就知晓秦卿身手很是不错,但两人体型差距实在太大。刘诗雯本是有些担心,怕韩兆粗手粗脚不知轻重,怕韩兆弄伤了秦卿。 可场上二人已经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那过招之快,直叫人目不暇接,甚至看都看不清楚。 刘诗雯只觉眼花缭乱! 至于之前在特训营住在同一张大通铺上的那些小姐妹,更是纷纷惊奇了起来。, “我的天,咱们宿舍这是出了个牛人啊,卿妹儿她竟然这么厉害?” “真亏了卿妹儿是个讲道理的人,不然之前那个钱婷婷哪能蹦跶那么久啊,按卿妹儿这本事,轻轻松松就能解决她啊……” “可不是……嘘,快闭嘴,专心看!” 场上,砰地一声。 秦卿又是一脚踹出。 韩兆抬臂格挡,却手臂一麻,他不禁露出几分凝重的表情。 “看来你要逼我露出真格的。” 秦卿:“?” 她发现,这韩队长貌似是个嘴炮王者? “队长……其实,实不相瞒。” “我这……也就热热身而已?” 韩兆:“?” 懵了一下。 紧接着,秦卿以比之前快上更多的速度迅猛地冲了过来。 “您尽管跟我动真格的,我也一样,现在热身结束,咱们好好打一场?” 说话间,两人就已交手了好几次。 直至又是轰地一声! 一个过肩摔,秦卿竟然把韩兆整个儿甩飞了出去。 再身体腾空的那一刻,韩兆:“???” 怀疑人生!! 发生了啥?他咋就飞了呢? 他百思不解。 等落地之后,他摔得不轻。当他艰难地爬起来,突然之间,一只小手锁住她咽喉,同时一记肘击杀向了他的太阳穴,却在触及他头部时精准紧急地挺住。 韩兆:“……” “好!” 突然之间,声浪震天。 “卿妹儿!” “那是我们宿舍的卿妹儿!” “卿妹儿赢了!” 刘诗雯她们激动地跳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一战,秦卿真是很给她们这些前来参加特训的学员们长脸。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自打他们来到这边后,不少人都戴着有色眼光看他们,认为他们是城里来的娇少爷娇小姐,背地里甚至念叨她们吃不了苦,甚至还有一些嘴巴比较坏的,说得更难听。 可这下子,他们立即就扬眉吐气了! “卿妹儿,好样的!” 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一个抱住秦卿上半身,另外两个抱住秦卿的腿,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冲过来。 秦卿竟然被她们高高抛起。 她今日扎了两条麻花辫,辫子都被甩得散开来了,披头散发像个小疯子一样,被大伙儿逗得哭笑不得。 “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小八小九也朝这边走来,担心地望着秦卿,但见大伙儿下手有分寸,不至于叫她摔在地上砸一下,也就放心了。 接着,俩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看向了韩兆那边。 他们也好想上场呀! 这些年跟自家兄弟比试的比较多,但自家兄弟不好下狠手呀,可外人就不一样了! 俩人眼珠儿一个比一个明亮,就在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手时,突然间,有人抢在了他们的前面。 “衡衡?”俩人错愕地望着楚衡的背影。 楚衡已经撸起了袖子,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韩兆的面前。 “我是楚衡,我也想和韩队长切磋切磋。” 韩兆头还晕着,难以置信自己整天训练最终却输给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姑娘。 如今看着楚衡,他想了想,突然挺直了背脊:“成!” 不管咋说,多少有点儿丢脸了,这样也好,他再切磋一场,他肯定能赢,他还是很强的! 韩兆这么想着。 然而下一刻。 唰地一下—— “你输了。” 楚衡一点多余动作都没有,直接进攻韩兆的心脏,他速度快到了极点,甚至叫韩兆来不及反应,拳头定在韩兆的胸前。 “如果现在我手中拿的是把刀,你的心脏已经被我捅穿了。” 说完,他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韩兆:“???” 再次怀疑人生! 难道他真的很弱吗? 不可能啊,他明明挺强的啊! 正好秦卿已经被大伙儿放下来了,刚刚闹了那一场,叫她小脸笑吟吟,但长发披散着。 因为扎了麻花辫,这散开的长发也带着些波浪,反而显得有几分清新的小妩媚,又有些娇憨,实在是太叫人喜欢了。 楚衡神色放柔了许多,他来到秦卿面前,帮她拢了拢一头长发,然后编成一条麻花辫,最后用皮筋系住。 “衡衡!”她高兴地看过来。 楚衡“嗯”了一声。 “我好开心呀!” 她突然踮起脚,一把搂住楚衡的脖子。 楚衡:“?” 第329章 打得特别爽 楚衡身形一僵,轻眨了一下眼,接着悄悄地翘了翘唇角。 “快看!” 就在这时,有人说:“是秦剩君和秦剩云,那对双胞胎也想和韩队长切磋!” “真的假的?他们能行吗?” “他俩是卿妹儿的哥哥,比卿妹儿还大一岁呢,估计能行?” 有人这么猜测着。 秦卿眼神一亮,立即松开楚衡的脖子,改为拉住楚衡的胳膊,赶紧选了个最适合观战的位置。 楚衡:“……” 突然又有点不开心了。 但,低头瞅了瞅秦卿挽住他的手,似乎又有点儿开心了。 他再次轻眨一下眼,然后保持着那副清冷漠然的表情,淡淡地看向场中的韩兆和小八。 …… 小八既不像秦卿那么炫技,也不像楚衡那么干脆,他跟人打架时更喜欢动脑子,也因为心眼儿多,就连上头那些哥哥们,哪怕比他更厉害,但一不留神也容易着了他的道儿。 这回韩兆谨慎了点儿,他仔细地盯着小八,想要看出小八的破绽,然而小八斯斯文文地一笑,显得特别好欺负,仿佛他多人畜无害似的,跟当年的秦四叔一模一样。 就这笑容,这表现出来的韵味,这一身茶气,任谁见了都能知道这肯定是亲父子。 “韩队长,那个……”他挠挠头,“我不像宝儿那么厉害,您等会儿下手轻一点?” 韩兆:“……” 霎时就心软了半截儿,“嗯,我肯定会轻点儿。” 到底还是孩子啊,十六七岁的年纪,可不正是孩子吗,之前遇见的那两个未免太出彩,但像那么厉害的,毕竟还是少有的。 韩兆重新恢复了底气,于是,他挥出一拳,特意收了些力道。 可突然间,小八动了。迅速侧身闪开韩兆的拳头,他出现在韩兆身后,一脚踹在韩兆的腿弯,同时反剪韩兆一条手臂。 韩兆:“?” 当膝盖重重的跪在地上,他还没太反应过来。 咋了,又咋了?他咋就又输了? “韩队长,我大伯一直教导我们一句话,那就是,兵不厌诈。” 小八促狭地冲着韩兆眨了眨眼,然后就功成身退了。 而小九则是腼腆地凑了过来,比小八更秀气,笑得也更单纯,更无辜。 “韩队长,我……我也想切磋一下,成吗?”. 他期期艾艾地望着韩兆。 韩兆:“?” 不,不行!这当然不行了! 连续散场,他全都输了,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快乐的韩兆了! 难道他真的很弱吗?他真的很废物吗? 他再也不想跟这群小孩儿打架了!! …… 最终,韩兆怀疑人生,严爱国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憋着笑故意板起脸,站出来打了个圆场。 这回他亲自出手,随随便便从受训学员中点出几个,让他们一起上,直接来了个以一敌十。 霎时间,原本神色浮动的那些人,不禁缩起了尾巴,再也不敢存任何轻视之心了。 “秦卿同志她们固然厉害,但她们的厉害是长达十几年的努力造就的,接下来的特训中我与韩队长会因材施教……” 直至落幕,严爱国开始发表演讲,可韩兆已经自闭了。 他抱着脑瓜子,自己找了个小角落,背对大伙儿蹲在了那儿。 完了,三战三败,里子面子全都掉光了,他再也没法见人了,他没那个脸…… 分明是个威武高大的汉子,可这一刻,韩兆内心中的阴影面积已经覆盖天地,心里的小人更是差点哇地一声哭成两百斤的大胖子…… 别问,问就是委屈!! …… 接下来的生活倒是平静,不过,秦卿、楚衡,还有小八,这几人出彩的亮相引起一些上级领导的注意。 “好苗子!” 有人夸了这么一句。 也有人笑道:“可不正是好苗子,你也不想想他们姓什么。” “姓什么?那个小姑娘,还有那对双胞胎,他们姓秦,至于另一个孩子……好像是姓楚?这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我看你是岁数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想想十多年前,那一位,人家也是姓秦的!” “啊……你是说??” 这位领导反应过来,登时肃然起敬。 “原来是这么回事?怪不得!” “如果是这样,那就再正常不过了!” 当年秦淮山人在军中时,单是一等功就立过两次,至于二等功、三等功……那更是数不清。 后来他退伍了,不知多少上级为此惋惜,认为他有勇有谋,是个天生的将才,如果一路高升,一定能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地位,可惜最后他自个儿放弃了。 起初的几年领导们没少拿他当榜样训斥后来人,直至近几年那个名字才逐渐消失的。 一时间,大伙儿全都欷歔了起来。 不过,也有一个声音说:“那要是按这么来讲……那位秦同志是高师长的上级?听说他以前是高师的领导。” “对了,高师人在外地,昨儿还打来一通电话,说是急着往回赶,可惜被事情给绊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 “难不成他那么着急,就是为了那些孩子们?” “我听说高师好像有个干闺女,难道就是那个叫秦卿的小丫头?” 这边猜测纷纭,但秦卿却并未受任何影响。 国家的男人,全是很有血气的汉子,虽说韩兆三战三败被打自闭了,但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跟个训练狂魔似的,每天把他自己置身于高压特训的环境下。 至于他那些队友,也是不甘寂寞,有人胆子贼肥,甚至敢跑来和秦卿约架。 秦卿自然是来者不拒的。 这大概是她进入特训营以后最为快乐的一段日子了,要是直截了当地形容一下,那就是——每天都打得特别爽! 酣畅淋漓!! 而这样愉快的生活,在四月末的某一天被迫结束了。 …… 这天一大清早,秦卿像往常一样,洗漱之后就准备出门了。 因材施教可不仅仅只是说说而已,比如她和楚衡,还有小八小九,他们这阵子主要是跟那些老兵对练,其中甚至还有一些是特殊兵种。 而这时的天气也已经回暖了许多,终于渐渐热了起来,外头已经看不见任何冰霜白雪了,枝头也全部冒出了新绿。 不过…… “这是怎么了?” 第330章 风雨欲来 秦卿一出门就发现气氛不大对,众人行色匆匆,尤其那些身着绿军装的,每一个都满面凝重。 这也给人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秦卿有点儿忐忑,她立即去找严爱国,但她扑了一个空。 爱华手里握着一只女孩子的小发夹,他一副恍惚模样,就在昨天刘诗雯结束了一整日的训练,因为尿急而埋头就跑,却不小心撞进了爱华怀里。【1】 【6】 【6】 【小】 【说】 那一撞,就仿佛撞进了他心里一样。 原来女孩子这么香,就连流着汗都是香的,原来女孩子这么软,手臂软,身子软,撞进他怀里时,那个地方也软…… 后来刘诗雯脸庞通红地跑走,这个发夹却掉在地上被爱华捡了起来。 “爱华哥?” 听见门外传来的动静,爱华回头一看,他才敛起心神。但不知为何,仿佛心虚似的,他攥紧了那只发夹踹进兜里。 “宝儿,怎么了?” “爱国哥呢?我看今天的气氛有点不对,是不是出什么大事儿了?”她主要是担心严爱国的安危。 事实上,秦卿直到现在都不是很了解,严爱国到底是算军方的人,还是公安那边的人? 按理严爱国以前做过第三监狱的监狱长,那么应该算是体制内的,公安那边的,可偏偏他又临时空降接手了这次的特训,似乎在部队这边也有许多人脉,并且很受那些大领导的赏识。 爱华定了定神,旋即摇了摇头:“这……我不太清楚,今儿天还没亮,大哥他就被人叫去指挥部开会了。” 秦卿皱了皱眉,保密条例她是知道的,这是必须的,不过……万一爱国会被派去执行什么任务…… 这样一想,秦卿就有点不安,她自己琢磨一圈儿,立即转身就走,但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爱华哥,这个给你,如果见到爱国哥,一定要把这个给他!” 她掏出来的是一堆药瓶子,上面贴满了各种标签和使用说明,有止血的,有治疗外伤的,也有治疗内伤的。 这些年秦卿可不是白混的,她在外头马甲一大堆,比如二夏姐在国外举办服装秀的时候,曾提过一嘴,这些年一直受过某人的帮助……外界猜测纷纭,有人说那是二夏姐的灵感缪斯,也有人说那是二夏姐的爱人。 但其实那个人是秦卿。 也比如别的方面。 她名下有一家医疗公司,是前几年才成立的,但生产的药物却并不外销,而是仅仅为国家服务,在军中很是常见。 不过其中也有一些效果特别逆天的,被她隐藏了起来,就好比她现在掏出来的这几瓶,那效果之好……反正用过的都夸好。 当下。 “擎天制药??” 爱华接过那些药瓶后,一脸的诧异:“你怎么会有擎天制药的东西?这可不好搞……”他自言自语似的,紧接着想起秦卿家里和军中有关的人并不在少数。 比如她外公家,关家那边要么从军要么从政,少数几人是从商的,另外关家还有一个小叔叔,似乎叫关野,听说对方医术极为了得,常年待在京城,所接手的病患无不位高权重,号称能使人起死回生。 “我还真是傻了,不过这可是好东西,宝儿你平时可千万注意,别被人发现……国外一些势力没少打听擎天制药这方面的事情,而部队是他们难以渗入的,但如果知道你……” 爱华不禁担心了起来。 秦卿反而笑了:“嗯,爱华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好!” 爱华长吁口气,赶紧撕掉商标,心想这样能保险一些。 而撕下来的擎天商标他并未随手丢掉,而是小心地点了一把火,亲眼看着商标烧成灰烬,至此才算是真正地放下心来。 而另一边…… “高师?!!” 严爱国正在指挥部开会,当听见有人提起高师高庆阳,他猛然抬头。 高庆阳的名字他听说过,那是宝儿的干爸,就像宝儿另一个父亲,从前和秦淮山是战友关系,这些年一直在军中发展,且步步高升。 但……高师……竟然出事了? 这边的气氛很是沉重。 一名中年男子脱下了军帽,他以沉重的语气说:“就在两天前,高庆阳同志结束京中会议准备回本部,但路上遭遇了伏击。” …… 可能是因为心里惦记着这件事,秦卿多少有点心神不宁。 她盼着严爱国能早点回来,但直至中午也没看见严爱国,不但如此,她甚至还看见一辆辆军车往外开,这叫她再次有了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迫感。 肯定是出大事儿了! 她眉心拧了起来。 “宝儿!” 就在这时候,小九拿着一只大哥大朝秦卿走来,他的脸色很难看。 秦卿一看小九的表情心里就是一咯噔:“九哥,出什么事了?” 小九看了看四周,勉强忍了忍,然后一把拉住秦卿的手,转身拽着秦卿往回走。 直至来到一个没人的地方,他眼眶一红,沙哑着说:“高叔叔……出事了。” “目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秦卿瞳孔一缩。 “怎么可能?!” 她来这边参加特训前,曾和高庆阳取得过联络。 当时高庆阳甭提有多开心了,说等她来到部队准要过来见她,可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高庆阳,她以为是因公务繁忙。 毕竟她私底下打听过,高庆阳似乎是去京城参加什么会议去了。 可现在,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出事了? 她想不明白,但她很是冷静。 强迫自己定下神来,她立即追问:“高叔叔是在哪里出事的?” “火车上!” 这个年代虽有飞机,但大伙儿平时很少乘坐,机票也并不好买。反倒是汽车和火车,成了出远门首选的交通工具。 高庆阳从京城回来时,乘坐的是火车,随行的也有不少人员。 可中途他去了一趟厕所,根据小九这边得到的消息,当时火车上,众人只听见砰地一声,预感到是出事了,但厕所门却是从里面反锁住的。 等众人撞门闯进去时,就发现高庆阳已消失无踪,并且火车的窗户玻璃竟然叫人凿碎了。 若不出意外,高庆阳应该是被人以什么手段制服后,顺着火车窗户带走的。 第331章 震惊 秦卿绷着一张脸,从小九这里得知事情全部经过后,她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出了这种事,她难以冷静,高叔叔就像她的家人一样,她特别重视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朋友,还是亲人。 她不想失去任何一个,她就是一个这么贪心的人。 就好比这几年,家里秦老太经常说宝儿长大了,比以前更贴心更懂事了,但其实秦卿认为自己被家里惯坏了。 她被惯的贪得无厌,她只想得到而不想失去,就好比现在,她内心里在祈祷希望高叔叔平安无事,她生怕高叔叔出任何意外。 “宝儿……”小九一脸犹豫地看着她,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口比较好。 说高叔叔吉人天相,准会平安无事吗?但他很清楚宝儿的性格,这样的话语,根本无法安慰她分毫,甚至她很有可能因为害怕自己担心,而隐瞒她自己内心的担忧,表面强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却在心底里暗自着急。 果然,就像小九担心的那样。 秦卿长吁口气,说:“九哥,我没事。急是没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高叔叔找出来……”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论如何,必须先调查高庆阳的行踪。 不过,到了这一刻,秦卿也终于恍然大悟。怪不得今日一早这边的气氛就变得很怪异,肯定是因为高庆阳一出事,就有人第一时间联系了这边。 而小九的消息是从别处获得的,哥哥们各自有个交友圈儿,比如小九,他有一个朋友的父亲正好是在铁路局工作,这消息便是从对方那里听说的。 而小九一听对方的描述,便确定了是高庆阳。 “走!” 思忖了半晌,秦卿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部队这边肯定会有对策,但我们只是临时来参加这场特训的,并非编内人员。” 因此,从这方面来讲,想从这里获取消息进展的可能性等同于无。况且就算双方同为编内人员,但高庆阳如今的身份摆在那儿呢,这次的事情又这么大,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进行透露。 小九立即问:“宝儿,你是不是有什么打算?” 秦卿冷静地点了一下头:“咱们先去找小八,然后再去找衡衡。” “接着则是……请假!!” …… 这场特训对比真正的部队生活来讲,多少是有点儿戏性质的。虽说等同封闭式管理,但其实每个月都有假期。 巧合的是,在这之前秦卿等人从未请过任何假。所以当他们和楚衡、小八汇合后,就立即直奔负责管理特训营这边的教官。 “请假?你们要去哪儿?”那教官拿着请假条,例行一问。 秦卿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教官,最近天气回暖了,这不是衣服没带够,冬天穿的衣裳现在穿着有点热了,所以我们打算去买几套换洗衣裳。” “另外就是……说实话,来这边还没仔细逛过,所以我想多请几天假,在附近转一转。” 那教官点了头,这理由合情合理,教官很痛快,立即给这张请假条盖了章。 秦卿长吁口气。 捏着条子走出用来充当宿舍的家属大院,隔着很远一段距离,见到一辆补给车,没等她开口,小八就立即冲了过去,与对方一番交涉,几人顺利上车。 …… 秦卿的想法很简单,高庆阳是在从京城回这边的途中,在火车上出的事儿,那么火车站那边肯定在戒严。 而他们请下来的假期只有三天,必须争分夺秒才可以。 乘坐部队的补给车来到附近的城镇,几人下车后并未去汽运站,而是来到一条偏僻的小路。 秦卿手一挥,唰地一下,一辆外形彪悍线条流畅,并且高性能的黑色路虎立即出现在土道正中间。m. 楚衡:“???” 瞳孔一缩。 他一副做梦似的表情。 关于秦卿的空间,只有秦家内部知晓,至于外人,哪怕是楚衡,也只是心里隐隐猜测,曾经细心地发现秦卿拿出来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到对不上数,不过他并未纠结,认为宝儿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她如果不说,他也就当做不知道。 可楚衡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竟然凭空变出一辆车子? 并且这车子,他从未见过!且看起来性能还这样好,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衡衡,上车!” 秦卿已经打开车门,乘坐进去,她冲着愣在车外的楚衡招呼了一声。 楚衡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旋即才定了定神。他半点没耽搁,立即打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而小八小九皱了皱眉,两人坐在后车座,盯着楚衡的后脑勺瞅了几眼,小八小九又悄悄对视一眼,半晌之后,小八安慰似地拍拍小九的肩膀。仿佛是借由这种动作来告诉小九,没事的,衡衡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出卖宝儿的! 小九一想也是,于是松了口气,但紧接着又为高庆阳担心起来。 …… 秦卿很少自己开车,不是不会开,她车技还挺不错的,但以前人在春城,出行时通常都是哥哥或者叔叔们给她当司机,似乎大家一致认为开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舍不得她受半点累,所以就把那件辛苦的差事给抢走了。 可现在时间紧迫,她一脚油门踩到了底,那黑色悍马一路疾驰,原本需要三个小时才能抵达火车站,结果她竟然把时间缩短到了一个小时。 在经历了这一个小时的风驰电掣后,秦卿踩下了刹车。 “果然!” 她双手握着方向盘,沉默又凝重地看着车窗外的情形。 火车站那边已经人满为患,甚至她还看见几辆绿军车,有士兵正在逐个儿排查。 这样大的阵仗使得四周人心惶惶。 楚衡蹙了蹙眉,他思忖了起来。 “宝儿……” “嗯?” “我觉着这事有点不对。” 之前汇合时,秦卿和小九就已经说过高庆阳那边的事情。 不过现在,楚衡有另一种见解。 “高叔叔是在来时路上失踪的,应该是被人带走的,可你看,这边戒烟,看那副排查的样子,似乎怀疑对方的同伙混在这些人之中,所以……有没有可能,高叔叔如今所在的位置,离我们这里并不是很远?” 不然,如果高庆阳是在其他地方失踪的,那么戒严的,兴许该换另一个地方,这边也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秦卿皱着眉思索,“好像……很有道理?” 从京城来这边,不知要路过多少个火车站,总不能全部封锁,而这边查得这样严,那是不是代表,就像衡衡说的那样。 高叔叔是在这附近出事的,所以上级才会摆出这样的态度来? 第332章 大白 思忖之间,秦卿迅速开车离开了这里。 “宝儿,我觉着……”小八坐在后面,往前探了探身子,抬手搭在秦卿的座椅椅背上,他考虑后说道:“我觉得,也许我们该用“那个”找一找?” 秦卿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边人多眼杂,咱们先去别的地方,等没人的时候再把东西拿出来。” 小八重重一点头,旋即坐了回去。 楚衡听着二人的对话,薄唇微微地抿紧在一起。 他感觉……不大开心。因为他听不懂宝儿他们在讲什么,突然没来由地有种隔阂感,仿佛自己并不是她最亲近的人,也因此,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她身上,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情,而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半晌,楚衡悄悄地长吁口气,不着痕迹地调整着自己的心态。 …… 车子停在一个杳无人烟的小树林,趁着四下无人,几人立即下车。 秦卿从后备箱里掏出几架用来航拍的遥控无人机,她拿出四套,自己一套,小八小九、还有楚衡,这三人各一套。 “咱们正好四个人,分别负责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衡衡,这个是使用说明,你看一下。” 楚衡接过之后一目十行地看过,但越看越是惊讶。 接着秦卿又掏出一台仪器,屏幕可以实时接收无人机拍摄到的画面。 一番设置调试后,她深吸一口气。 “开始了!!” 接下来,几人操控着无人机,使无人机升空,航拍摄像俯瞰着此处的大山和丛林,争取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 而在这种情况下,方圆百里范围内的景色全部收入几人的眼中。 突然,楚衡蹙了蹙眉,“宝儿,应该是这里。” 他指了指屏幕,那是小九负责操控的无人机,正好拍见一条乡间小路,路上有着车辙痕迹,顺着痕迹能看见一个废弃的村子。 那村子无人,但一辆车停在村子中,一户房屋外还有人警惕地站哨把守,像是在戒备着什么。 这看起来很是可疑。 秦卿思忖了一下。 “九哥!” “哎,在呢。” 小九马上答应一声,不需秦卿多说,立即操控着无人机找了个隐秘的位置,希望能拍到房屋内的情况。 透过窗户可以看见一个气势雄浑的男人正被五花大绑,他坐在一张椅子上,头上全是血,身上受了不少伤,而另外几人正粗声恶气地审问着男人。 可男人吐出一口血,咧嘴露出个狠辣的笑容。 秦卿这边听不见声音,但小八惊呼了一声:“是高叔叔!!” 楚衡盯着高庆阳的嘴,发现那薄唇一开一合,似乎在说——你是做梦?!! 秦卿脸色黑了黑,“走!!” 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把高庆阳救出来,不然…… 她脸色一凛,没了平日的温软娇俏,倒是化作满面的冷然。 …… 接下来依然由秦卿负责开车,小八小九捣鼓着无人机,紧密地盯着那头的情况,发现那几个男人继续对高庆阳上刑,一副严刑拷问的模样。 小八小九脸色难看透了,而楚衡则是皱着眉,像在思索什么事儿。 半晌他又扭头朝秦卿这边看来一眼。 “宝儿……” 他近乎嗫嚅地叫着她的名字,但她在专心开车,他的声音又仿佛含在口中,因此她并未听见。 与此同时,严爱国他们接到命令,紧急出发,来到火车站附近进行地毯式搜寻。 然而事发至今已经有段时间了,他们这些了解内幕的皆是脸色惨淡,认为把人寻回来的机会十分渺茫。 不过。 “对方是以特殊手段把高师弄走的,似乎是想要活口,而不是直接杀害……他们带走高师,又究竟是为了什么?有什么目的?” 有人这样思忖。 严爱国则是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临出发前,他和爱华见了一面,当时兄弟俩没来得及多说,但爱华把几瓶擎天制药生产出来的特效药塞进他的口袋中。 而擎天制药,向来是向军方特供的,难不成……他心里产生个模糊的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样一来,实在是大费周折。 而且,知晓擎天制药的人有很多,对方又为什么偏偏锁定了高庆阳? 关于这点他想不通,只能暂时压下自己心底的疑惑,继续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搜救行动中。 …… 秦卿抵达那个村子,但隔着很远一段距离,生怕惊动对方,更怕对方狗急跳墙,她带着人悄悄下车,把那辆黑路虎藏在一个隐蔽的位置。 做好完全的准备后,她又掏出几把军用刺刀分发给几人用来防身,然后一路潜行,他们逐渐接近了那座用来关押高庆阳的农家小院。 这边总共十来人,既有亚洲面孔,也有一些金发碧眼的洋人,应该是境外人士。 “宝儿。” 楚衡突然握住她手腕,冲她打了个手势。 秦卿愣了下。 楚衡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字:“他们有枪。” 他指了指那些人的腰部,这是楚衡早就发现的。 那些人来路不一般,他们随身佩戴着手枪,而枪弹无眼,万一死等下发生点什么,他们这边只有道具,没有枪支,未免太过吃亏…… 秦卿也考虑到这点,她皱了皱眉。 “安心。” 她握了一下楚衡的手,然后小手一翻,从身上的背包里掏出贴有擎天标志的几个大白瓶,这里面装着的是特殊药剂。 “八哥,九哥,敌明我暗,咱们最好不要直接动手。” “你们两个操控无人机,先把这个投放进去。” “好!”小八小九立即答应,他们知道那大白瓶是什么东西,毕竟关家有位小舅舅叫关野,那人艺术了得,也擅长药剂学。 擎天其实是秦家和关家联合开创的,而其中设计医疗技术和药剂配方这类的东西,则是全由关野提供的。 无人机悄然无息地再次升空,围绕着那个农家小院,挑选了几个角度刁钻的位置。 接着。 “砰——!”地一声。 其中一架无人机上挂着个大白瓶,当小八按下一个操作按键,那拴着大白瓶的绳子顿时松开。 接着,大白瓶摔碎在院子里,液体流淌了出来。. “怎么回事?” 这一幕惊动了院内院外的众人,立即有人拔枪指了过来。 然而又是几声,砰砰砰!接连四五个大白瓶落在了地上,看不见的气体在空气中发酵,当风一吹。 霎时间—— 第333章 气哭 “什么东西?” “怎么回事?” 这边众人一脸迷惑,神色也紧张起来。 屋子里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不清楚……” 有人回答了一句,然而,一阵风刮来。 下一刻,强烈的晕眩向众人席卷而来。 “不好……” 那大白瓶碎裂开后,里面流淌出无色液体,而那些液体在空气中迅速挥发,使人神志恍惚,不久就撑不住了。 “该死的!”一名金发碧眼的洋人开口咒骂,他捂着额头,身材摇晃。 然而,无论他脸色多么难看,最终也只能咚地一声,一头栽在地上爬不起来。 高庆阳也受影响,他被绑在座椅上,头脑昏昏沉沉,眼前的世界在地转天旋,不过他心中划过一抹诧异来。 “也有人来了……” “是谁?” 这种大白瓶,其实是一种气体迷药,并且效果很强,他这次去京城开会领回一批物资,而那些物资便是由擎天制药所生产出来的。 至于这大白瓶,他以前没见过,但曾听说过。 “难道……” 他心里浮现个迷糊的猜测,但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另一头。 秦卿手里捏着块手表,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五分钟了。 “差不多了,走!” 她立即起身,楚衡紧跟其后,小八小九也收起了无人机。 但他们几个并未大意,这一路都很小心警惕,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宝儿——!!” 突然间,小八大吼了一声,小九也一脸紧张。 秦卿瞳孔一缩,下意识地就想将众人收进空间里。 可就在这时。 “唔!” 她突然被人紧紧地抱住了。 对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护着她的头,同时闷哼了一声。 楚衡肩上火辣辣的,而在几人不远处,一个厕所中,一名男子正在疯狂开枪。 “小八,小九!!” 枪林弹雨中,楚衡迅速抱着秦卿就地翻滚,小八小九一脸着急,但也连忙找到了掩体。 他们咬着牙,不断冲这边喊话。 “宝儿,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衡衡,你是不是中枪了?” “我没事!” 楚衡回答一句,但抬手一摸,左肩几乎被子弹打穿,湿乎乎的全是血。很疼,但他忍住了,只不过脸色煞白了许多。. 秦卿脸色难看,她心跳声很快,连忙拿手帮他捂住伤口上的血,可捂住伤口后才想起,这根本没用! 对了,灵泉水! 关心则乱。她手忙脚乱地拿出灵泉水,同时又从空间掏出一把手术刀。 “你忍着点,我帮你把子弹取出来。” 她眼圈儿都红透了。 楚衡低头看她一眼,他们两个这会儿正躲在墙根儿处。 “宝儿,别担心,我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 “真的不疼。” 秦卿闷闷地闭紧了嘴巴,拿着那把手术刀,扯开楚衡的衣裳,迅速剜出了子弹,然后红着眼睛往他伤口洒上灵泉水,又将一颗胶囊塞进楚衡口中。 那胶囊同样蕴含灵泉水的成分,等于灵泉精华,是利用特殊手段提炼出来的。一颗灵泉胶囊的能量,比得上一大缸灵泉水。 就这么,刹那之间,就见楚衡肩上的枪伤渐渐愈合了。 楚衡感觉伤口有点痒痒,但疼痛却渐渐消失了。 他愕然地看了几眼,又看了看秦卿。 然而秦卿已脸色铁青。 “……md!” 她小嘴儿抿在一起,嘴皮儿来回磨了磨,含糊地骂了句脏话,然后迅速起身。 像只红眼的兔子。 她看向那个正藏在土厕附近偶尔露头冲这边开枪的男人。 对方是绑走高庆阳那些人的同伙,之前迷药放倒了院子里的那些人,却有一条漏网之鱼。 秦卿攥了攥拳,下一刻。 “宝儿?!” 楚衡惊诧,只觉眼前一花,下一刻,秦卿就不见了。 同一时间,她进入空间,再利用空间的瞬移特性,出现在那个男人的身后。 “砰!” 她一脚踹出,迅速踢飞男人手中手枪,旋即又是嘎嘣一声,男人拿枪的那只手竟然被她干脆折断,整条手臂都诡异地扭曲起来。 她还嫌不解气,又是狠狠的一耳光甩在了那男人脸上,一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已经被怒火点燃。 “宝儿!” 小八小九见到这一幕,连忙冲了出来。 可秦卿发怒时的模样,令两人有点不敢靠近。 秦卿咬了咬牙,一双眼依然红得像个兔子似的,但这兔子很凶,尤其下手打人时。 她沉闷地长吁气气:“我没事,衡衡也没事,走,先把这些人绑了,然后把高叔叔带出来。” 说完,她带头转身。 她不知自己在气什么,气楚衡帮她挡枪,还是气那个男人冲楚衡开枪?都不是! 遇见问题她会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好比现在,她认为是自己考虑不周,如果她能考虑得再完善一点儿,那兴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让她受不了的,是假设她没有灵泉水,不能及时为楚衡治疗,那么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如果楚衡伤得重,兴许没等送到医院就会因失血过多而…… 她用力地甩了一下头,可一双眼睛却越来越红。 “宝儿……” 楚衡轻轻扯了一下她的手,她红彤彤的眼睛看向他,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泪来。 “乖……” 楚衡没说什么,就只是敞开了手臂,沉默着抱住了她,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把脸埋进自己的怀里。 秦卿:“……” 她吸了吸鼻子。 本来不想哭的,她只是纯粹恼火,可这会儿,闻见他身上清冷又馨香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聆听他的心跳声,她却突然呜咽了起来。 不过,也没呜咽多久就是了,顶多两秒,她就推开楚衡,自个儿闷着脸揉了下眼睛,然后头都没回一下,直接闯进了关押高庆阳的那间屋子。 高庆阳,还有屋里的其他人,已经昏迷过去了。 小八小九找到绳子,忙着将那些人捆绑成粽子,而秦卿则是拿了把小刀,割开绳子为高庆阳松绑。 再之后,又从空间里摸出一只银白色的小嗅瓶放在高庆阳的鼻子边。 “嗯……” 高庆阳皱了皱眉,之后,他慢吞吞地睁开了眼睛。 当看见面前那张嘟着小嘴儿一脸不开心的脸蛋时,高庆阳还愣了下。 然后一脸怀疑人生地问道:“……小宝儿?!!” 第334章 你长得真好看 高庆阳错愕不已,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宝儿,你怎么在这儿?” 他从地上起身。 秦卿撇了撇嘴,“我原本是在部队那边,但听说了你的事情,所以我就赶过来了。” 她又抿了一下嘴,然后掏出一盒药递给高庆阳。 “快吃!” 一看高叔叔被打成这副模样,也不知被人掳走后挨了多少刑罚,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撸起了袖子。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处理点事情。” 说完,秦卿扭头就走。 来到了院子里,看向被小八小九捆绑在一起的那些人,她二话不说,像头小豹子似的冲了上去。 管他是不是昏迷不醒,先揍一顿再说,反正是免费的人肉沙包,不揍白不揍! 她这么想着,拳拳到肉。 “她这是……” 高庆阳吃了药,身上伤势已经好转了不少。 当他扶着墙壁从屋里出来时,就看见秦卿那副像头小狼崽儿似发疯的模样。 小八小九讪讪地站在一边,倒也不是不能体会秦卿的心情。 不过,哪怕楚衡之前中枪了,但……毕竟已经被治好了,而灵泉的效果又实在太逆天。 小八小九对视了一眼,才低头说:“宝儿心情不好。” “高叔叔,自打知道你出事,宝儿就不大开心。” 高庆阳:“?” 顿时悟了。 “好宝儿!她这是担心我啊,不愧是我高庆阳的好闺女!” 小八小九:“?” 俩人脸颊一抽,真想把事情真相告诉给他,不过看他那副乐淘淘的模样,一想……还是算了吧。 人还是得有点儿梦想的,对吧?这美梦做得美,那就让他一直做着吧! 半晌,秦卿算是出够气了,这才起身。 她扭头朝高庆阳看来。 “高叔叔,您怎么会被人绑走?” 一提这个,高庆阳的心情就十分无语。 “不知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境外有人打听到我和擎天制药有关,你小舅舅关野一直住在京城,出入都有战士就近保护,他那边不好下手,于是就有人打上我的主意。” 秦卿:“?” 懂了。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捏紧了小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您知道,他们这些人,是哪边派来的吗?” 高庆阳摇了摇头:“不清楚,但听口音像是西国那边。”. 都说树大招风,这话委实不假,秦卿又琢磨了一会儿,再次用力地瞪了一眼那些人。 “走吧,没个两天两夜,他们醒不过来。高叔叔,我们先送你回去,然后再通知人过来,把他们这些人抓回去审问审问。” 高庆阳点着头,但一想秦卿刚才那副小模样,又忍不住乐了。 “小宝儿对我可真好,下回见到你爸,我非得跟他好好炫耀炫耀!” 秦卿:“?” 无语。 您可千万别!不然当心我爸剁了您! …… 就这样,他们一行人找到之前藏好的那辆黑色路虎。 这次开车的人换成了楚衡,其实秦卿原本是想自己开车的,但一想自己这个年纪,还没有驾照,而等会儿得去得送高庆阳去医院,万一遇上查车的不太好解释。 为了避免麻烦也只能这样。 路上高庆阳倒是挺高兴的。 “说起来你这个小丫头,我可是很久没见到你了,好像又长漂亮了不少?” 一转眼孩子都这么大了,想当初还只是个奶声奶气的小娃娃呢,结果现在身子抽条了,还长得越来越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变。 高庆阳不禁感慨自己老了,不过瞟了一眼倒车镜,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又觉得他好像没啥变化,依然是大眼睛、双眼皮儿,一看就是讲究人。 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样儿,别人甚至夸他驻颜有术,私底下有人问他是怎么保养的。 不过对此,高庆阳也就只能挠头了。他也没咋保养啊,一放假就去老秦家,胡吃海塞的,每次都得胖几斤。 另外就是,哪怕平时见不到面,但秦家那边没少给他寄东西,蔬菜水果啊,大米白面啊,还有蜂蜜啊,以及一些不知从哪儿搞来的保养品。 可能是因为那些保养品吧,他感觉他现在的身体素质比起年轻时还好。 秦卿心情也松懈了一些:“您最近身体怎么样?还好吗?” “好,好得很呢!说起来上回宝儿你给我寄来的那个蜂蜜特别好喝,当时正好有点感冒,喝完就生龙活虎了,像个没事人似的,一点都看不出高烧三十九度多。” “啊这……”这让她咋回答? 那蜂蜜里头掺杂了灵泉水,会有这种功效那是非常正常的。 就这么一路闲聊,终于抵达了火车站附近。 高庆阳一下车,立即被众人给包围。 “高师!!” 有人冲他敬礼,也有人迎上来嘘寒问暖表示担忧。 他这人有点儿双面派,或许很多人都是如此,比如私底下是个逗比,但对外很高冷,也比如在亲友面前和善亲切好说话,但对待外人就很有距离感。 好比现在,高庆阳绷着一张脸,神色淡淡的,看起来话不多,简单地吩咐了几句,又让人去之前那个村子把那些绑匪抓回来,之后就上车了。 “小宝儿,甭担心了,你们先回去,我去医院那边做个体检,没啥大事儿就回去了,到时候领你们去吃好吃的!” 秦卿不禁一笑,“好。” 本以为这事儿得多磨几天,总共请了三天假,谁知一天就解决了。 不过说起来秦卿也真有点饿了。 “我估计高叔叔那边得忙很久,不但要检查,后头兴许还得向上头汇报。” “这样,反正咱们假期还有剩,不如在附近逛逛?”小八这么提议着。 秦卿摸了摸肚子,“我有点饿了。” 小九一瘪嘴:“我也饿了。” “衡衡你呢?” 楚衡点头,“我看那边有个酱骨头馆,不如去吃酱骨头?” 几人一对视,“好!!” 一个个的,眼神全都亮了起来,跟一只只狗子似的,神采奕奕,可见是吃货没错了。 不过楚衡之前中过一枪,哪怕伤口已经没了,但衣服上沾了血。 为免吓到人,他们先让楚衡把那件沾血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一件高领的白毛衣。 而这么一看,秦卿眼神微微亮起。 还真是,养眼啊!! 衡衡本就长得漂亮,长大之后,那份漂亮变成了俊美挺拔,本身又有一种知性安静的清冷气质,举手投足都充满了高雅。 这高领的白毛衣,衬着他的直角肩,再加上那本就白得像冰雪一样的肤色,使他看起来清冷又温柔。 楚衡侧首:“怎么了?” “我发现你很好看!”她直言不讳地说。 楚衡轻眨一下眼:“那……你再继续多看看?”兴许能发现他更好看? 秦卿:“噗——” 这一笑,倒是驱散了之前那些心烦的情绪。 “走啦!” 拍拍他的肩,又喊上了小八和小九,他们几人直奔不远处的那家酱骨头馆。 而另一边,春城那边。 钱向斌疲于奔命,钱父铁了心离婚,钱母整日只知道哭,而钱老爷子、钱老夫人,这俩人因被儿女伤透了心,不但对那些儿女避而不见,就连钱向斌这亲孙子想见二老一面都很难。 就在秦卿他们去吃酱骨头大快朵颐时,钱向斌这边也发生了一件大事情。 第335章 啃骨头 这阵子,钱父气焰嚣张。 因为那个小三的事情,钱向斌曾想劝钱父迷途知返,可惜钱父已经彻彻底底地被人家的年轻貌美迷住了。 为了让钱父回归家庭,钱向斌曾想向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求助,可惜每一次,只要他一去钱家老宅,无一例外,全部被许春雁给挡了回来。 这令钱向斌恼火无比。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过就是个佣人!说白了我们钱家给你钱,而你不过是个拿着工资做事儿的!” 这天下午天气阴郁,又一次被许春雁挡在了钱家院外,钱向斌忍无可忍地冲着许春雁怒吼了出来。 许春雁脸色一黑,紧接着就冷笑起来。 “佣人?” 她在钱家卧薪尝胆这么久,而她想要的如今已经全部掌握在手中。钱老爷子已经定下了遗嘱,钱家的财产会全部无偿赠送给她。 并且最近,钱老爷子正在尝试让许春雁接触钱家那些产业。倒不是拿许春雁当做接班人培养,毕竟许春雁这个年纪也已经不小了。 主要是让她和公司、工厂里的那些高层领导见见面、混个脸熟而已。如不出意外,未来等钱家二老过世后,许春雁会拿着钱家那些产业分给她的分红,过上潇洒无忧的生活。 而,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许春雁也懒得再装下去了,如今她只需要吻住钱家二老便可,至于旁人? “我告诉你钱向斌,我早就受够你们了!”她一步上前,一脸的盛气凌人。 从前那个做小伏低的小保姆形象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疾言厉色、神色高傲,仿佛看不起任何人的女人。 “你们又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出生好而已,再说了,老爷子老夫人不想见你们,关我什么事儿呢?” “还有,我麻烦你跟我说话的时候客气点儿,毕竟你们一家往后能不能过上好日子,还得看我的心情呢。” “你什么意思?”钱向斌一脸阴沉,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 “什么意思?难道张律师没跟你们说?老两口已经修改了遗嘱,往后钱家那些钱,那些房子,就全是我的了。” “对了,你跟你妈现在住的那个房子应该也是我的东西,你们最好尽快搬出来,不然别怪我告你们!” 说完这句,许春雁又是冷冷一笑,旋即砰地一声狠狠甩上了大门。 钱向斌就这么被关在了外头,他满面的木然,有些不能理解许春雁那些话语的含义。 他怔忡了一会儿,接着一脸的难以置信。 “爷,奶!!” 他冲着老宅这边发出怒吼:“你们怎么能这样?那只是个保姆,她许春雁只是个外人!!” 然而他却不知,自从定下遗嘱后,许春雁就游说二老去了当地的一家养老院,美其名曰那地方老人多,让老人过去散散心,顺便交交朋友等等,如今二老根本没在家,不然许春雁哪敢这么明目张胆,在钱家大门口露出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如今她一人坐拥钱家老宅,掏出钱老夫人收藏的手势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之后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虽说已经上了年纪,算是徐娘半老,脸上还留下了一条刀疤,但她对自己如今的生活状态感到很满意。 至于钱向斌?听他在放屁! 就这么,钱向斌既见不到钱家二老,又得知两位老人将家产送人,他恼火了许久。 等冷静下来后,就直接找上了钱父。 此时的钱父正醉死在那温柔乡中,觉得他这个“小女朋友”,可比家里那个黄脸婆好多了,二人如今只差一张结婚证,已经黏在一起腻乎许久了,甚至早已过上了同居生活。 “你怎么又来了?”见到钱向斌,钱父一脸的不耐烦。 钱向斌脸铁青,看着醉醺醺的钱父,一把抢走钱父手中的酒瓶子:“你还有脸喝?我爷我奶已经把家产送人了!没了那些家产,你拿什么给你的新媳妇买房买车?你赶紧跟我走!” 他说这话时钱父一懵,紧接着大惊失色:“真的假的?” 而钱父那个小女朋友也一脸震惊。m. 怎么会这样? 如果钱父一无所有了,那她还跟着钱父干什么啊。 她才二十来岁,不过是为了钱而已,不过是为了过上好日子而已。 可如果钱父变成个穷鬼,对方不过是个又老又没出息的中年老男人,她是傻了才会继续待在钱父的身边。 登时,她不禁思忖了起来。 …… 钱家因为这事儿彻底翻了天,远在另一地的秦卿却是吃吃喝喝。 等饱餐一顿后,她和楚衡、小八小九,一起从酱骨头馆里出来,几人在附近逛了逛,又买了一堆东西,还给刘诗雯和严爱华等人带了些伴手礼,然后便回去了。 “卿妹儿?” 刘诗雯知道秦卿请假的事情,但并不知这里面的隐情。本以为秦卿会过几天才能回来,谁知当晚就拎着大包小袋出现在她面前。 “来来来,这是我从火车站附近打包回来的酱骨头,味道特别好,你快尝尝。” 秦卿高兴地冲着刘诗雯招呼着,刘诗雯一听有好吃的,当即坐不住了。 部队这边伙食不错,但说白了,这时候也才八零年代而已,不可能顿顿大鱼大肉,相对而言还是节俭一些的。 而秦卿这酱骨头是真的太香太香了,叫刘诗雯直流口水。 严爱国尚在火车站那边忙于处理后续事情,但秦卿出去一趟,让小八小九把爱华爱民喊了过来。 等爱华进门时,刘诗雯正坐在桌子边,两只手捧着一根大骨棒,酱料汁沾满了她的手,就连脸上也沾了一些,就跟一只小花猫似的。 为了啃骨头,她可谓是形象全无,而这么一幕,就这么赤裸裸地披露在严爱华面前。 严爱华:“?” 先是一怔,接着忍俊不禁。 而刘诗雯:“???” 雾草雾草雾草,姐姐我的形象啊!! 那尴尬,简直甭提了,瞬间叫她低下了头,一张脸红得跟猴儿屁股似的。 第336章 郎有情,妾有意 “那个……我去一下厕……去一下洗手间!” 刘诗雯一脸的不好意思,赶紧放下手里尚未啃完的酱骨头起身。本来想说去一下厕所,但感觉洗手间这个词儿好像更文明一点。 她低着头一路疾行,甚至没敢多看严爱华。 严爱华忍着笑,可眼神却下意识地追随着她,直至她出门后,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秦卿招呼道:“爱华哥、爱民哥,来来来,快坐快坐。” 不久几人坐下了,爱民卷起了袖子,拿起酱骨头就开始啃了起来。 “味道可真不错!哥,你说是不是?”爱民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严爱华。 严爱华笑着点点头,“嗯,是很不错。” “那是!嘻嘻嘻,就是因为好吃,所以我才打包了一大堆带回来,”秦卿眉飞色舞。 她回来之前就已经吃饱了,这会儿还不饿,不过却掏出几瓶老汽水,一人倒一杯。 其实这种情况应该喝点啤酒助助兴才对,不过人在部队,不适合那么胡闹,另外就是秦卿这个身体年纪毕竟才十六岁,小孩子不能碰酒,家里一直拿她当做小孩子。 爱民喝了一口汽水,因为汽体太多,甚至还打了一个嗝儿。之后,他又狐疑地瞅了瞅严爱华说:“哥,我看雯姐好像不大对。” “嗯?哪儿不对了?”严爱华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爱民拽了过来。 爱民说:“这都好几次了,根据我观察,每一次她在宝儿面前都十分放得开,可一看见咱们她就很紧张,你说她是不是太见外了,又或者是太怕生了?” 严爱华:“……” 思忖了一下,好像确实是有点道理。他看向了秦卿。 “宝儿,诗雯她很怕生吗?” 秦卿两只小手正抱着汽水杯子,闻言一脑门子的问号。 “爱华哥??” 您是有啥问题吗?雯姐在别人面前向来大咧咧,只有在你面前才会小心翼翼好不好,那是因为她喜欢你呀! 不过她并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虽然她并不排斥做个神助攻,但眼下严爱华这边的态度暧昧不明,暂时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对刘诗雯没意思,而自己却贸贸然地抖搂出去,那未免不太好。 而且,她觉着,表白这种事,还是得当事人来才可以,那样比较好。 “这个呀……我只能说,雯姐性格很好,对人大方,和任何人都能谈得来。” 严爱华又愣了一下,其实他和刘诗雯年龄相近,但是,在他面前的刘诗雯,却更像个羞怯腼腆的小姑娘,他不禁怀疑秦卿所说的刘诗雯,和自己所认识的刘诗雯,是不是一个人了。 爱民同样也是这么想的:“宝儿,这不对吧?雯姐她在我们面前一直很拘谨呀。” “那可能是有什么别的理由咯。” 几人正聊着,刘诗雯也终于洗了一把脸、又洗了一把手,甚至还重新梳了一个头,讪不搭地从外面回来了。 她进门时低着头,没敢多看严爱华,老老实实地坐在了秦卿的身边。 “雯姐,来,吃!” 秦卿拿起一双没用过的筷子给她夹了一块儿酱骨头。 刘诗雯赶紧摆手:“不不不,我不吃了,我已经吃饱了。” 她脸一红,心想刚刚啃了一堆骨头,也不知严爱华同志会怎么想她,她是不是太……她惨惨地捂住脸,心里的小人儿在呻吟。 秦卿忍俊不禁,也知道她这是因为心上人近在眼前,所以脸皮儿薄,所以没再难为她。 接下来几人又闲聊了起来。 不过严爱华心不在焉的,汽水只喝了两口,酱骨头也只吃了一块儿,剩余时间他就单手托腮,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话,但更多时间,却是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刘诗雯。 刘诗雯有点口渴,端起汽水喝了一口,不小心和严爱华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他在看我!! 她瞳孔一缩,心里的小人都快尖叫了起来。赶紧收回视线,飞快地低下了头。 “哈……” 爱华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她这模样特别好玩儿,而他又有点坏心眼儿,很想进一步逗逗她。 刘诗雯摸了摸自个儿不停发热的脸颊,心里犹如擂鼓似的,心跳声敲得咚咚咚的作响。 她埋头冷静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偷瞄严爱华一眼,发现严爱华竟然还在看着她。 两人视线再次对了个正着。 腾地一下,刘诗雯的脸颊再次通红了起来。大风小说 秦卿:“……” 秦卿坐在旁边,就觉得,自己这小灯泡未免太明亮了,至少得有一百瓦! 看来之前是她多虑了,爱华哥这模样,分明是郎情妾意啊,分明是对雯姐起了心思呀。 她兴味盎然,就觉得观察这俩人,可有趣儿得紧。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刘诗雯,你给我出来!” 一个低沉雄浑的嗓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刘诗雯皱了皱眉,紧接着就垮下了一张脸,她认出门外来人。 是她爸,刘卫国!! 刘诗雯扶额呻吟着。 “雯姐?”秦卿感觉对方语气不对,不禁朝刘诗雯看来。 刘诗雯讪讪地起身,“我去看看,那是我爸,我爸也在147这边,估计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吧……” 她长吁口气,不情不愿地挪起了步子。 而见他这副模样,严爱华皱了皱眉,有心想跟着,可是……突然发现,他似乎并无那个资格。 这叫他皱起了眉,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禁握紧了一些。 …… 门外。 刘卫国脸膛黝黑,看起来是个严肃不爱笑的男人,他个子不高,但身材很是结实。 “我前阵子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老爷子跟我说,你宁可来参加这场特训,也不愿意相亲?” 刘诗雯皱眉:“我才多大?我才二十一!我不想相亲,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又不是丑得嫁不出去了!” 刘卫国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态度!而且你岁数也不小了,二十一二岁,甭提相亲结婚了,一些人都已经生孩子了……” “他们是他们,我是我!他们想要的生活,却不一定是我想要的!” 刘诗雯实在忍不住了,她愤而吼出了这句话,旋即仰起头来怒火中烧地看向刘卫国。 第337章 哪有什么天经地义 刘卫国:“……” 他沉默了很久。 父女二人的关系并不融洽,尤其自从刘诗雯十几岁开始,可能是叛逆期来临,越来越不服管教。当然,这也是得分人的。 比如刘母说的话她就很听,但刘母很开明,认为相亲这种事……陌生的男女坐在一起,像审视商品一样,以最为挑剔的眼光来看待对方。哪怕对方条件优秀,也像鸡蛋里挑骨头似的,非得挑出几个毛病来才行。 就刘母个人来讲,她并不愿意让刘诗雯去相亲。假如有天刘诗雯嫁人,刘母更希望她嫁给爱情。 不过,刘诗雯的祖父,还有刘卫国,这俩人又是另一种想法。 “你看看你现在,这像什么样子!”刘卫国一脸头疼,觉得闺女冲自己大呼小叫的模样很没有家教。 刘诗雯绷紧了脸色:“我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可小时候高烧将近四十度,我差点烧成傻子的时候你在哪儿?” “妈子宫肌瘤做手术,不得不摘除子宫,在病床上躺了半个多月的时候,你又在哪儿?” “你嫌我没家教,可你教导过我吗?” 她这一字一句,问得刘父哑口无言。 半晌,刘诗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压下自己心头的气焰。“这事儿没什么好说的,你们给我挑选的对象,全是像你们那样的人,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我妈已经是个血淋淋的例子,我不想重走我妈的老路。” 说完,她紧抿着嘴唇转过身,那不欢迎的态度已经很明显,浑身充满抗拒的姿态,仿佛已经下起了逐客令。 刘卫国的脸色沉了沉,既想冲她发火,又很没有底气,因为刘诗雯说得对,这二十多年来……除了她出生时,刘卫国抱过她一回之外,她成长的过程中,哪怕自己的父亲还活着,可这位父亲却一直缺席。 …… 宿舍里不隔音,秦卿等人坐在屋子里,但隔着一扇门,清清楚楚听见那妇女二人的争吵。 秦卿下意识地看向严爱华,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严家兄弟的父亲严建烨,不知怎的,突然感到刘诗雯和严家兄弟同病相怜。 这世上没那么多十全十美的好事,很多人的人生都是充满了缺憾的。像是严爱华他们,年幼时亲妈过世,亲爹娶了个后妈,那后妈不是好人……若非后来秦卿阴差阳错卷进他们的命运轨迹,天晓得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而刘诗雯……她比严家兄弟的情况要好上许多,但也是有心结存在的。 秦卿欷歔了一声,作势就想要起身,可就在这时,有人动作比她更快。 当听见座椅向后拖挪的声,秦卿一抬头就看见严爱华那身形挺拔的模样。 他转身推门而出。 “诗雯。” 刘诗雯一怔,神色闪躲了一下,脸上满是不自在。 刘卫国浓眉紧皱:“你是?” “刘叔您好,我是诗雯的朋友,我们几个正在小聚。” 他侧开一步,让刘卫国看清室内的情形,秦卿等人也纷纷起身,毕竟对方是个长辈,而且还是刘诗雯的父亲。 “刘叔叔您好。” 几人纷纷问候了一声。 刘卫国皱了皱眉:“不像话!!” 他恼火地瞪了一眼刘诗雯,这都什么跟什么,几个小姑娘,竟然跟一堆大小伙子厮混在一起,这事儿传出去好说不好听,诗雯还想不想要名声了! 刘诗雯本就按捺着,一听这话蹭地来了一股火:“你够了没?不像话,我哪里不像话了?” “我有交友的权利!我喜欢和他们在一起!” 她双目发红地看着刘卫国,然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她如此失控地冲刘卫国怒吼,叫刘卫国的脸色很是难看。 “不孝女——!!” 刘卫国骂着,气得扬起手来。 然而,那响亮的巴掌尚未落下,突然被一只手握住了他手臂。 严爱华一步上前,他拦下刘卫国,挡在了刘诗雯前方。 “刘卫国同志!男子汉大丈夫,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更何况这个小“女人”,还是刘卫国的亲生女儿。 他如今看着刘卫国,不禁想起当年的严建烨。这人跟他那个便宜爹一模一样,不过他爸现如今已经悔改了,凡事和他们兄弟有商有量。虽然比起旁的人家,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仍有些生分,但也不至于闹成这种不可开交的程度。 更何况,当年严建烨识人不清,哪怕眼神不大好使,可骨子里是疼孩子的。m. 可严爱华从刘卫国身上看见的,却只有大男子主义,大男人爱面子的好胜心。 刘卫国气不打一处来,“放开!” 他挣了一下,孰料严爱华紧紧地抓着他胳膊,他竟然没挣开。 刘卫国的脸色再次一沉,“你又是什么人?我教训我闺女那是天经地义!”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任何事是天经地义的,真要说天经地义,身为父母生下孩子,疼孩子、为孩子负责,这才是真正的天经地义。” “您的家事我不想管,我也没资格去管,但刘诗雯同志是我家妹妹的朋友,但是为了这,我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扇耳光。” 说完,严爱华甩开了刘卫国:“请您离开,我们这里并不欢迎您!” 刘卫国气息一沉,而秦卿已经走了过来,她扶住刘诗雯的肩膀,无声地安抚着刘诗雯,同时皱眉看向刘卫国那边。 场面僵持不下,双方互不相让,但哪怕刘卫国是个手握实权的大人物,可严爱华一身气势却并未颓多少,他没什么表情地看过去,一副毅然之姿。 可他越是这副姿态,就越是激怒刘卫国,叫刘卫国的脸色越发难看。 就在刘卫国忍无可忍,想要强硬带走刘诗雯时,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男人豪爽的笑声。 “小宝儿,你们又在偷吃什么好东西呢,我可是离老远就闻见味儿了!” “高叔叔?” 秦卿眼睛一亮。 刘卫国也愣了愣,他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过去:“高师??” 第338章 你说 高庆阳眉梢一挑:“这不是老刘吗?你不好好在你那一亩三分地待着,怎么还跑到这边儿来了?” “嗯?这是……”高庆阳敏锐地察觉气氛不对,猛地看向了秦卿。 秦卿耸了耸肩,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刘诗雯,然后又冲刘卫国那边扬了扬下巴颏。 高庆阳:“?” 眼珠转了转,像是明白了什么。 刘卫国纳闷儿地问:“高师,你……你难道认识他们?认识这些孩子?” “啊,你问这个啊。” 高庆阳撩了下眼皮子,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领导的闺女,大名秦卿,小名宝儿。” “对!就是我之前提过的那个,想当年我可是磨了秦营好长时间,才好不容易认下这份干亲!” 刘卫国瞳孔一缩,心里的震撼简直难以言喻。 高庆阳是一步步稳扎稳打升上来的,关于他的来路并不是秘密。 早年他曾跟在秦淮山身边,而那秦淮山当时很受上头的器重,也就是当年退伍比较早,不然如果一直在部队待到现在,以那人的才干·,恐怕早已做上了将军。 不过就算秦淮山已经退伍了,但他们这边依然时不时地能听见一些关于秦淮山的传言。 比如京城那个关家,那是真正的权贵之家,满门上下就没一个平庸的,子孙各自有出息,而关家的老爷子更是了不得,随便说上几句话,甚至能上达天听。 而秦淮山不知怎的,似乎和那个关家扯上了关系。有传言秦淮山入赘关家成了关家的倒插门女婿,也有人说是关家的姑娘死活非要嫁给秦淮山,但真相如何,恐怕只有当事人心里才清楚。 但总而言之,这秦淮山和关家走得近,二者之间脱不了关系。 而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是高师经常挂在嘴边的“小宝儿”,是秦淮山的亲生女儿? 刘卫国心里飞快地转过了几个念头,紧接着……“原来是这样,怪我,差点大水冲了龙王庙。” 他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干笑了两声。 “那个……高师,回头去我那儿找我,咱一起喝酒,我想起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高庆阳笑了声:“成,我和宝儿她们也挺久没见了,正好先跟这些孩子们说说话。” 突然看见旁边的严爱华,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庆阳突然说:“对了,老刘,你别急着走,我再给你介绍一下。” “还记得严建烨不?这是严建烨的儿子,严家老二。” “想当初你跟严建烨关系不错,他在战场上还救过你来着,可惜啊,后来严建烨退伍了,你俩也就不咋联系了。” 这分明是在拿话点刘卫国中。 高庆阳可一点也不傻,来到这边后,见气氛这么怪,稍微一琢磨也就明白了。 而刘卫国再次一僵:“严……严建烨?” 他似乎已经忘了这人是谁,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 高庆阳拍了下嘴:“怪我,都多少年了,那可是老黄历的事情了,不提不提了。” 说完,高庆阳笑眯眯地看向秦卿:“走,小宝儿,咱先唠唠嗑,之前太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呢,你最近过得咋样……” 这么说着,高庆阳就领着一群人进屋了,不久房门关上了,欢快的笑谈声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 然而,留在门外的刘卫国脸色僵了僵,他回忆了许久,才想起许多年前,确实有过这么一件事,那时他尚未出人头地,当时一个姓严的领导在战场上救过他,为此对方肩膀上还挨了一记枪子儿。 而刚刚那小子……竟然是严建烨的儿子? 刘卫国的脸色阵青阵白。 他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但或许就算知道了也没人会在乎。 眼下因为高庆阳的加入,屋子里的气氛重新热闹了起来。 不过刘诗雯一直低着头,显得很沉默。而严爱华十分自然地坐在她身旁,余光留意着她神色,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仿佛在安慰她一样。 刘诗雯一怔,接着咧了咧嘴,冲着严爱华笑了下。 严爱华也冲她笑一下。 二人对视时,刘诗雯感觉心里好受多了。 算了,她钻什么牛角尖呢,她爸那德行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早就已经心明镜了,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给。” 严爱华拿起一块酱骨头递给她。 刘诗雯犹豫了一下,接着忍俊不禁。 她笑着接过酱骨头,垂首红着眼睛轻笑说:“这骨头特好吃。” 严爱国弯了弯眼睛:“嗯。” …… 秦卿忙着和高庆阳闲话家常,但其实一直悄悄留意着刘诗雯那边,见刘诗雯的心情似乎振作起来,她也就安心了。 不过,她又盯着严爱华看了看。 爱华哥这模样……嗯,要是往后结婚了,准是一个会疼媳妇儿的。 “小丫头看啥呢,都把你叔我忘在一边了。” 高庆阳有点抑郁,心说亏他赶紧解决了火车站那边的事情,马不停蹄地让人送她回来,这小没良心的丫头真是叫他白惦记了。 秦卿一窘:“哪有?”她不禁抓了抓脸颊。 这倒是把高庆阳给逗笑了,像她小时候那样,抬手揉揉她的小脑袋,然后高庆阳就起了身。 “成,你们年轻人聊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有什么事儿别忘了来找我,你叔永远都给你撑腰!” 秦卿听得一怔,接着心头一暖,她笑着“嗯”了一声。 而眼见天色也不早了,人家女孩子也该休息了。 严爱华兄弟不禁起身。 “那个……我送送你!” 刘诗雯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跟严爱华说道谢,她哪怕脸皮儿很薄,但仍是连忙起身。 严爱华弯了弯唇,“好。” 而秦卿跟在后头,大眼睛卟灵一下就亮了。 好家伙,雯姐这是要主动出击吗?. 卯上去,往死冲,加油呀雯姐!! 她攥着小拳头暗暗给刘诗雯打气。 …… 出了宿舍,能看见昏黄的灯光,夜是冷清的,四下寂静,只有偶尔才能听见一些喧闹声。 刘诗雯低着头,和严爱华肩并肩地走在红砖路上。 “那个……” “你说。” 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刘诗雯怔了怔,接着悄悄瞄他一眼,旋即展颜笑了开来。 “严爱华同志……” 第339章 不是好人 刘诗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冲他露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我想说,今天的事情,很感谢你。” “客气了。” 严爱华不知为何,突然有种冲动,想要揉揉刘诗雯的头。但一想二人如今的关系……他克制住了。 刘诗雯不是宝儿,不是他心中如亲生妹妹一样的存在,他不能那么做,那对她太不礼貌,也太唐突了。 他心里有点遗憾,但神色很柔和地说:“这只是一点举手之劳,我想就算我不这么做,宝儿也一定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你身边。” 刘诗雯忍俊不禁:“是这样,卿妹儿是个好人。” 严爱华突然想起之前野外拉练时,宝儿突然不见了,而当时的刘诗雯六神无主,为宝儿着急不已。 他再次笑了:“你也一样。” “嗯?” “你也是好人。” “啊……” 刘诗雯心口一颤,她莫名害羞起来,腼腆地垂下了头,抬手拨拉两下自己脸颊边的碎发,但唇边却勾出了笑容,心里也仿佛沁着甜。 而夜风悠悠,严爱华注视着她这副模样,也不禁露出了笑容…… …… 严爱华走远后,刘诗雯捂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她眸子水润仿佛发着光一样。正要转身回宿舍,结果刚走没几步,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诗雯!” 刘卫国不知在此埋伏了多久,他皱着眉望眼严爱华的背影,然后才收回视线,问刘诗雯:“我打听过了,那个姓秦的丫头确实是秦淮山的女儿。她来头很大……你们关系怎么样?她身边那几个人里面,似乎有她的亲哥哥?” 刘诗雯一看见刘卫国就脸色不好:“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 刘卫国有些冒火,但一想自己的来意,又不得不先按下心中火气。 “你听我说,你可别犯傻。”他意味深长地说:“那个叫严爱华的小子,他父亲严建烨当年在部队当过兵,但很早就退伍了,之后就一直扎根在北大荒……虽说如今已经是那边的一个农场长,底下管着不少人,但论起家世门第,到底是比不上咱们家……” 刘卫国倒是不瞎,尤其之前刘诗雯去送严爱华时,两个年轻人,又是花前月下的,很容易就能猜出是怎么回事儿。 但刘卫国却并不赞成。 “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他身上,还不如多接触接触秦家,据我所知,秦家那些孩子就没一个差的,就好比那对双胞胎,他们现在就已经发展的不错,等往后更是前途无量……” 刘诗雯听了半天才听懂刘卫国的含义,登时她都气笑了。 她双目通红地看着刘卫国:“你还记得吗?你是我爸!!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你拿我当什么?” “我是妓女吗?!你还不如直接说,让我去勾引秦剩君和秦剩云……你知不知道我今年多大了?我已经二十一岁了!而他们两个才十七岁!!” “在我看来他们都够当我弟弟了!!” 她嗓音嘶哑地冲刘卫国怒吼。 刘卫国急了:“你小点声,被人听见像什么样子。” 他简直想捂住刘诗雯的嘴,免得自己那点儿打算叫外人知晓。 刘诗雯却后退一步,一脸陌生地看着他,心寒到极点,失望地摇了摇头。 “你别想摆布我的人生,我只会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我宁可和他吃糠咽菜,也绝对不会顺了你的意!!” 说完,刘诗雯扭头就走。 在今日之前,她只是觉得,她这个父亲因为工作,常年和母亲聚少离多,她们母女俩对他没什么感情,见了面也很生分。 可今日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却在连续突破她下限。 卿妹儿来头大又如何?从什么时候起交友还得看对方的家世和来历? 难道钱婷婷的家世就很差吗?并不,哪怕比不上刘家,但比起旁人也要好上太多。 可她不喜欢钱婷婷,所以不和钱婷婷一起玩儿。她稀罕卿妹儿,所以她愿意和卿妹儿做朋友。 简简单单的友情就够了,她不愿自己这份友情掺杂任何利用或利益的成分。 而且,她那个爸,话里话外全是一个意思,秦家条件好,来头大,让她把力气放在小八小九身上,那两个是卿妹儿的哥哥。 可……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刘诗雯心累地闭了闭眼,等过了几秒后,重新看向前方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 没必要的,没必要为了这种事生气,更没必要为了像她爸那样的人气坏了自己。 那真是太不划算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 “雯姐,你回来了?” 秦卿一看见刘诗雯,就立即转身。 爱华他们告辞时,她本来也想送的,但悄悄做了个助攻小帮手,特意支开其他人,让刘诗雯有机会和严爱华独处。 毕竟,通过之前的观察……她觉着爱华哥对雯姐,似乎也满有好感的? 嗯!这样的话,那就容易多咯。 然而,抬头一瞅,发现刘诗雯神色不对,她赶紧走了过来:“怎么了?” 一把握住刘诗雯的手。 这边都是两人一间房,她拉着刘诗雯来到床边坐下:“出什么事了?”她声音放得很轻,但眼里的关心不容错认。 刘诗雯吸了吸鼻子,然后歪了歪身子,把头靠在了秦卿肩上:“卿妹儿,我有点难受,你让我靠一会儿就好。” 秦卿顿了顿,她没问是因为什么,仅仅只是“嗯”了一声,然后抬起手,搂住刘诗雯的腰,安静地坐在这儿,安静地让她靠着,就这么陪着她。 过了很久很久,刘诗雯闭着眼,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感觉心里已经好受多了。 “我没事儿,走,洗漱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她仿佛又变回平时那个刘诗雯。 不过两人一起去水房打水时,刘诗雯背对着秦卿,突然说:“你和小八小九,以后如果见到我爸,一定要离他远点。他不是好人,太市侩了。” 秦卿:“?” 愣在了原地,若有所思地想了想,估计刘诗雯之前心情不好,是和刘卫国有关。 难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雯姐在楼下遇见了刘卫国? 她皱起眉来。 第340章 挑衅 第二天。 秦卿像往常一样,醒来后立即推了推刘诗雯的肩膀,刘诗雯的生活作息还算规律,但自从参加这场特训后,因为白日训练太累,夜里睡得太多,总会出现这种早上起不来床的情况。 “雯姐,快,楼下快集合了。” “呜呜呜卿妹儿,幸亏我是和你住一起,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刘诗雯迷迷糊糊地念叨着。 新的一天从感恩开始。 洗漱完毕,俩人一股脑地冲下楼,近几日他们和韩兆打交道比较多。不过韩兆总是不敢和秦卿对视,可能是……包袱重了些? 好歹从前是个挺厉害的人,但那回和秦卿切磋时,却被秦卿给干趴下了。这几天韩兆私底下为此没少纠结。 “严教官最近有事要忙,接下来你们的训练将全权交给我负责。现在开始,起步,跑!!” 韩兆带头跑在队伍的旁边,像往常一样,早上先是热身早操,之后去食堂吃饭,而等饭后再次集合时,秦卿、楚衡、小八小九,还有一些其他身体素质比较不错的学员,被单独拎了出来。 他们所受的训练和普通学员不大一样,主要是实战,由一些无任务在身,或者正在休假的正规兵们给她们喂招。 “我说老大,你倒是硬气点啊?人家不过是个小姑娘,你一看见人家就一脸别扭,这都不像你了……” 韩兆:“……” 无语地看对方一眼,心说你行你上啊,等你被那个小姑娘按在地上狠狠摩擦后,我看你脸上发不发烫,看你能不能像平时那样那么大咧咧地对待人家。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糙男人的矫情劲儿也只是一时的,私底下感觉难为情,但涉及正事时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 只是,经过这么久的观察,他发现秦卿来这儿根本就是耽误时间,这边已经没什么能教导她的了。 就好比实战这方面,虽说她是想多长点实战经验,但大伙儿轮流和她交手,她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不仅她,还有楚衡、小八小九,这些人也一样,就没见他们打输过。 “高师,您来了?” 临近中午的时候,高庆阳正好结束了一整个上午的工作,心血来潮来这边视察。 “你们不用管我,该做什么做什么,我就是溜达溜达。”m. 双手背在身后,高庆阳瞅了瞅秦卿,又瞅了瞅其他人,顿时就觉得,嗯!真不愧是咱家小宝儿,瞅瞅这小模样,远赛其他人一大截儿呢。 韩兆听说过秦卿和高庆阳的关系,一脸无语地走过来:“高师,我觉得……不如再教她点儿别的吧?” “嗯?” “那位叫做秦卿的小同志,岁数虽然小,但表现很出色,还有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发小,以及她那两个哥哥……我就琢磨着,让他们这么训练,没什么意义。” 高庆阳摸了摸下巴,“前几年京大就给了小宝儿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但当时她年纪太小,就把这事儿暂缓了下来。” “京大?”韩兆一懵:“她不是才十六吗?” 高庆阳立即挺胸抬头,那神色,那叫一个骄傲:“我们宝儿是68年生的,77年那阵子恢复全国高考,她当时才八九岁,就已经考上了大学!!” “啥??” 韩兆一脸的怀疑人生。 八九岁就考上大学?这是要上天啊!! 这岂不是代表,满打满算,顶多十二三岁时,这孩子就已经读完了大学? 没管韩兆的震惊,高庆阳思忖了一会儿,之后冲着秦卿这边招了招手:“宝儿,过来。” “高叔叔?” 秦卿今天梳了条马尾,跑起步来马尾辫在小脑袋后面一晃一晃的。 她笑容闪亮问:“怎么啦,什么事?” “我就琢磨着……国内外的情况不大一样,比如国外持枪是合法的,你爸教过你开枪吗?” 秦卿:“?” 眼神卟灵一下就亮了。 “教是教过,不过您也知道……我之前学的很多东西,都是理论上的。至于正式打靶……” 那当然是没有过的! 私人不能携带枪械,而她虽然去过京城,关家那边也曾带她去部队生活过一阵子,但这时候市面上没有打靶场,至于部队里,子弹都是有数的,不可能容她浪费。 有些事情是原则性问题,这是绝对不能徇私的。 高庆阳抬手揉弄一下她的小脑袋:“走,韩兆,你也跟上,叔带你们打枪去。对了,正好,把楚衡那小子和小八小九也叫上。” 秦卿惊喜:“真的可以吗?” 她倒是摸过枪,但也仅限于摸摸而已,那是她前几年去关家的时候。 高庆阳一乐,“当然可以,咱这边正在修建枪击馆,不过不能用真子弹,但练练准头倒是没什么。” 秦卿一听越发高兴,连忙回头喊:“衡衡!八哥九哥,快来!” 她笑容耀眼,在这春日的阳光下,疯狂地冲着楚衡等人挥舞着双手。 …… 不久,他们来到高庆阳所说的枪击馆,这边已经竣工了,就只剩下一些软件设施需要微调了。 “高师!” 有人冲高庆阳敬了个礼。 高庆阳点着头:“不用拘谨,我就是带这几个孩子过来看看。对了,四号枪弹你帮我拿一些过来,正好让他们练练。” 真枪实弹太费钱了,四号枪弹虽不是真的,但和真的也没差多少,平时大伙儿没少用四号磨炼各自的枪法。 韩兆悄悄摸摸地瞄了一眼秦卿。 心说,之前打架没打过,那是因为这小姑娘,还有另外几人,是从小就受特训长大的。 不过,枪法,这个他懂啊,但是他们不会啊!! 这么一想,韩兆意气风发,扬眉吐气。肉眼可见的,就连那腰杆子都硬挺了起来。 “高师,等会儿我给他们打个样!!” 高庆阳:“?” 似笑非笑。 “成,那你就先让,也好让他们看看你是怎么打枪的。”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等四号枪弹拿来时候,韩兆眼神晶亮,立即拿起一把枪,子弹上了膛,然后瞄准了靶子,砰砰砰地表演了几个十环。 等打完之后,他面无表情,却暗带得意地看向秦卿这边儿。 “还成,虽然从前线退下来挺久了,但这一身本事倒是没咋退化。” 秦卿:“?” 怀疑他仿佛凡尔赛! 你这是在挑衅我嘛,韩队长!! 第341章 别问,问就是自闭 面对秦卿的视线,韩兆眉梢一挑,那神色胜券在握,仿佛已预料——自己好歹当兵多年,拿枪多年,就不信这样还能输给这个小丫头。 毕竟之前秦卿和高庆阳谈话时,他一直竖着耳朵在偷听,知道这丫头所掌握的,仅限于基础理论,但从未有过实践操作。而开枪这事儿,单靠理论不成,还得熟能生巧,得经常练习! 不然哪怕是韩兆自己,如果长时间不摸枪,枪法也会退步。 高庆阳心说这可太逗了,他似笑非笑地瞅眼韩兆,藏了几分坏心眼后退一步:“宝儿,既然韩队长已经打了样儿,不如接下来你先上?” 秦卿也正有此意,“好呀!” 她笑眯眯地瞟眼韩兆,意味深长。 韩兆:“?” 有点不能理解。 这丫头咋一点都不慌呢,咋比自己还自信呢?他刚刚总共开十枪,九枪十环,只有一枪擦着边儿落在了九环。 秦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已经拿起了练习枪,高庆阳等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几步。 小八小声地嘀咕说:“小九,衡衡,你们猜宝儿能打几环?” 小九嗫嚅说:“我打赌,咱们宝儿肯定能百发百中!” 楚衡倒是没说话,但清冷地点了一下头。 有些人吧,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秦卿在家时,不显山不露水,似乎一门心思享受被家人兄长宠爱的生活,她似乎没什么锋芒。 但当她走出家门,哪怕只她一人,也足以独当一面。毕竟……锋芒这东西,从不是对着亲近的人展露的,所谓的光芒万丈,不是给自家人看的。 她已经举起手枪瞄准了靶子,神色变得极其冷静,脑海中回想着她爸秦淮山对她的教导,又不禁想起从前上大学时,在关家度过的那段生活。 等她重新看向靶心时,她神色只剩纯然的淡漠,旋即,坚定的、不见一丝动摇地,果断地扣下了扳机。 “砰——!” 当枪声响起,韩兆瞳孔一缩。 雾草!竟然是十环? 而且还是正中靶心? 不不不,不可能,这肯定是运气! 没错没错,一定是运气!大风小说 韩兆努力不慌,但不禁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之前的胜券在握已经被全然的紧张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远方的靶子。 而就在这时,秦卿再次开枪了。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打了一梭子子弹,每一颗都是十环,每一颗都是正中靶心!她左右两眼全是2.0,既不近视也不远视,并且手很稳,从未抖动过半下。 直至她打完弹夹里所有的子弹,这才眉梢一挑,扭头看向了韩兆:“韩队长呀,我这成绩怎么样呀,是不是还行?” 韩兆:“?” 早已怀疑人生了。 “你不是没打过枪吗?” 秦卿乌溜溜的大眼睛轻轻地眨了眨,一副软萌又无辜的模样,活像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 “对呀,我从来没打过真枪,但是……我玩过玩具枪呀!!” “啥??” 韩兆张大嘴,那表情都快裂开了。 高庆阳在旁闷闷地憋着笑,他十分同情地抬手拍拍韩兆的肩膀。 “小韩,宝儿可不是普通人,她爸是我老领导,你应该也听过,当年她爸在部队时号称单兵之王。” “另外宝儿的妈妈……也没比她爸逊色多少,是女兵那边的尖子,俩人可全是这个!” 他竖起个大拇指。 秦卿眯眼笑,问高庆阳:“高叔叔,我没给我爸妈丢脸对不对?” “对,太对了,非常对!” 高庆阳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之后招呼了一声:“走,我看时候也差不多了,咱先去吃饭,至于之后……你们就在这儿训练吧,除了固定靶,还得练练移动靶。” 秦卿“嗯嗯”地答应着。 至于韩兆? 别问,问就是自闭! 他捂着脑袋瓜子蹲在了小墙角,就不明白,他咋就又被一个小姑娘给虐了呢?? …… 几人在食堂吃完了午饭,席间高庆阳偶尔发出豪爽的笑声,那眉飞色舞的模样,看起来格外的亲切,与平时那冷脸的状态差距很大。 他年轻时或许还绷着点,稍微收敛点,可这几年却是越发地放飞自我了。 特训营中,有人一脸困惑:“快看,那不是高师吗?这可是个大人物,秦卿怎么会认识高师?” “听,她管高师叫叔叔,敢情她竟然还有这背景?” “好家伙,我本来以为她认识严教官就很了不起了,原来还有这种人脉关系?” 大伙儿一脸八卦地偷瞄秦卿,但也有人撇了撇嘴。 “听说下午高师带他们打枪去了……”那语气酸唧唧的。 正好这时,韩兆结束了自闭,蔫了吧唧地耷拉着脑袋走了进来。 他正好听见这话,皱了皱眉,正气凛然说:“你们如果能够完成教官布置的特训作业,你们也可以去枪击馆!” “这不是特权,而是层次问题!将一个成年人放在小孩子的队伍中,那叫暴殄天物!” 他说话很直,顿叫之前那几个冒酸话的讪讪了起来。 秦卿正叼着筷子,碗里堆满了她爱吃的香辣肉丝,皱着眉往那边看了一眼。 韩兆一接触到秦卿的视线,登时脸一僵,接着呵呵一声,一副很尴尬模样。 但,转眼之后,就恢复成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雷厉风行地走向食堂打饭的小窗口。 高庆阳斜眼一瞟:“甭理他们,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边的特训本来就是分等级的,让你们去枪击馆,那些领导都赞成。” 秦卿:“……” 本来还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但一听这话,她就安下心来。“嗯!” 我弱我有理,那简直搞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什么能力放在什么位置上,这才是正常的。不然一个小孩子还没学会走,就想要去跑,不摔跟头才怪呢。 她并不自负,但也并没有过分谦虚。 …… 下午的时候,秦卿等人继续去枪击馆打枪,接下来的日子倒也算是很平静。 不过刘诗雯却苦不堪言,因为最近没少遭到刘卫国的骚扰。 第342章 卖闺女了 这天晚上,结束了一整个白天的训练,秦卿甩了甩因为打枪而发麻的手腕,正和楚衡等人说说笑笑地往回走,就见刘诗雯阴着一张脸,正低着头。 而她对面,正是秦卿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刘卫国。 “我是为你着想,我是你亲爸,我总不可能害你!你对那个姓严的小子是什么心思,我看得一清二楚,可那小子没什么前途!”166小说 “你要是选择那个严家老大严爱国,倒是也还行,好歹他发展势头还算不错,可那个严爱民,一看那吊儿郎当的模样就知道不靠谱,你到底是咋想的?” “还有你那个朋友,那秦家的丫头,我听说她家兄弟挺多的,且每一个都发展得不差,要是你看不上那个秦剩君和秦剩云,你不如跟她打好关系,到时候……” 刘卫国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最近为了这些事,他私底下没少找刘诗雯磨叨。 刘诗雯却只觉得苦涩。本来生气,本来愤怒,但如今剩下的,却只有满满的凄凉无力。 “你别再说这种话了……”她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声音太小,刘卫国没听清,皱眉问:“你说什么?” 刘诗雯徐徐地抬起头:“我说,你别再说这种话了!!” 她背对着秦卿那边,按捺地攥紧了双拳:“口口声声为我好,但那真是为我好吗?你想要升迁,你看上卿妹儿的背景和家里的关系,可你这种行为跟卖闺女又有什么区别?”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不是用来满足你一己私欲的工具!!” 刘卫国:“……” 身形一僵,有些挂不住脸。他脸色铁青地瞪着刘诗雯。 “你还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看来是家里把你惯坏了!” “呵……” 刘诗雯失望地笑了笑,什么叫家里把她惯坏了?这话说的,仿佛她以前在刘家有多受宠似的。 刘家子嗣不多,在她的概念中,她这个父亲常年不回家,爷爷又是一个严肃古板的人,这么多年了,她几乎一直和母亲相依为命,她的生活中,所获得的亲情,全部是来自母亲在那边。 至于刘家……她已经不想再说了,不愿再浪费口水了。 另一头儿,秦卿隐隐听见了几耳朵,她脸色冷了冷:“雯姐!!” 她大声地冲那边招呼。 刘卫国一愣,本来因刘诗雯而兴起满肚子火气,但这会儿却尴尬了起来,不过或许是他脸皮厚,很快就调整过来,竟然还冲着秦卿这边露出个热情的笑容来。 “这不是秦侄女吗?你爸秦淮山以前和我是战友,我俩是一个单位部门的……” 秦卿却连个眼风都没甩一下,直接走向刘诗雯,一把牵起刘诗雯的手。 “雯姐,走,我们回去洗漱,等会儿还得去食堂吃饭呢。” 结束了一整天的训练,出了不少汗,不管男同志还是女同志,全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 秦卿扯着刘诗雯就走进了宿舍楼。 刘卫国留在原地,脸皮子狠狠抽搐了几下,嘴皮子也上下磨动着,似乎在说什么不好听的。 不过,突然间,几道冷飕飕的视线落在了他身上。他皱眉一看,见是楚衡和小八小九。 几人站在女生宿舍楼的不远处,正冷冰冰地看着他,那眼神里的寒意,竟叫刘卫国不寒而栗。 “咳!” “这不是秦家侄子……” “谁是你侄子?” 小八上前一步,挡在了小九前面,没什么表情地说:“我不认识你,少在这儿拉关系套近乎,雯姐挺好的,我们拿他当姐姐,但我麻烦您最好自重点儿。我们只认雯姐,但并不认你,跟你讲话,对你客气点儿,也只是看在雯姐的面子上而已。” 小八这话讲得明明白白,他今年才十七,尚有一些少年气,不怕得罪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因为秦卿和刘诗雯玩得好,而刘卫国那些卑劣的心思实在是太叫人恶心了! 刘卫国:“……” 这么多年了,他工作越来越好,不断升迁,已经很少会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了,他咬紧了牙关。 阴冷地瞪了一眼小八,到底是忌惮小八背后的秦家,没敢说什么,就直接扭头走了。 但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估计没人知道。 …… 宿舍楼上。 刘诗雯一直低着头,她眼圈儿有些发红,全程一言不发。 直至房门一关。 秦卿沉默着看了她几眼,旋即一步上前,轻轻地拥抱住了她,在她的背上拍了拍。 刘诗雯本来一直隐忍着内心那些复杂的情绪,可这会儿却突然忍不住了,她先是抽噎了几声,然后趴在了秦卿的肩膀上,崩溃一般地哭了起来。 “卿妹儿……” “嗯,我在,我懂。” 她轻轻拍着刘诗雯,但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 怪不得自打上次见过刘卫国之后,雯姐就变得有些奇怪。这几天雯姐心不在焉,看起来像是有什么心事,秦卿不是没想过询问。 但刘诗雯的体质只能说是一般人,她不像秦卿这么游刃有余,每天都被那过于沉重的训练折腾得死去活来,以至于晚上一回宿舍往往是倒头大睡,而两人的训练内容又不同,这也导致秦卿没能第一时间了解清楚症结的所在。 直至此刻。 秦卿无声地叹了口气。 “雯姐,你别怕,也别难过。” 刘诗雯其实是很难堪的,“他怎么能对我这样,他是我亲爸……是我的亲生父亲!!” 秦卿心里也不好受:“没事,以后我陪着你,我们一起训练,如果他再来找你,我就帮你把他挡回去。” 刘诗雯一听这话,有些忍俊不禁,可眉眼间依然凝着一股子郁气。 “我是真不想认他了。” 而被秦卿撞见了这种事,说实话,她脸上烧得慌,心里也很不自在,甚至是觉得羞耻。 秦卿向来聪明,一眼就看穿她心里那些情绪,故意逗着她说:“不认就不认,你还有我们呢!” “放心,我们脑子没进水,不管是我,还是衡衡,或者是我八哥九哥。” “我们都知道,你只把八哥九哥当成弟弟来看待,我们不会多想的,你也不要多想好不好?” 第343章 不像他 秦卿搂着刘诗雯好一阵安慰,而刘诗雯也确实是感觉好受了许多。可能朋友之间就是这样的,比如这种事,被秦卿撞见了,她会很尴尬。 如果这个心结一直存在,她可能会想要躲着秦卿,又或者是感觉很丢脸等等。可如今话说到了这步田地,却化解了刘诗雯心里那些不自在。 她带着几分破罐破摔的心态,说:“我知道,我都懂。”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冲着秦卿笑了笑,仿佛看开了什么,“我或许是……觉得有点委屈的。”166小说 “不过现在,我感觉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卿妹儿,在这种时候,我身边能有你,真好。” 刘诗雯拥抱住秦卿,秦卿也总算松开了心弦,她放心地露出个笑容。 “因为你是我雯姐呀,所以,以后如果再碰见这种事,你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面,你来找我、告诉我。如果能解决,咱们就一起解决,如果不能解决,那咱们就一起想办法!” “好……”刘诗雯笑了开来。 至此,雨过天晴。 不过,楼下的楚衡和小八小九,这几人的脸色却不大好看。 刘卫国已经走了,小八正满脸费解:“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在想什么呢?我实在不能理解他那个想法!” 小九秀秀气气的,这对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清秀又漂亮,皮肤白皙,很是好看。但性格却不同。 比如很多时候,早几分钟出生的小八会习惯性地挡在小九身前,而小九比起小八要显得话更少一些。 此刻,小九却嗫嚅着,轻声说:“其实像他这种人,并不少。” 小九并不是真正的单纯,只是他的气质看起来更“干净”而已,很多事他都心中有数。好比刘卫国。 不过是看上秦家的背景,想借着嫁女儿好更进一步,那个老男人很有野心,他想往上爬,为此不择手段,但偏偏又披着一身虚伪的皮。 口口声声说是对刘诗雯好,说是为了刘诗雯着想,可事实上他心里想过的,只有他自己,他根本就不在乎刘诗雯幸福与否。 亲生女儿在他心里也不过是个交换利益的工具,为他带来好处的商品而已。 小九轻叹口气,这一刻,是真的有点儿同情刘诗雯了。 “嗯?你们这是?” 严爱华拎着一兜水果从远处走来,一见这边气氛不对,他就诧异地挑起了眉。 小八小九对视一眼,楚衡也有些烦躁,但依然是那副清清冷冷的模样。 严爱华见此皱眉:“出什么事了?宝儿呢?是不是宝儿出事了?” “不是,”楚衡摇摇头,沉沉地吐出一口闷气,他说:“宝儿和雯姐在楼上。” 他指了指宿舍楼。 秦卿和刘诗雯的宿舍在二楼,透过窗户隐隐能看见室内有人影在晃动。 严爱华往上看了一眼,正好—— “雯姐,爱华哥来了!” 秦卿正好来到窗边,看见楼下的严爱华,她眼神一亮,立即冲刘诗雯那边招了招手。 刘诗雯愣住了一下,旋即脸颊有点发红,她不禁扯了扯秦卿的衣袖:“卿妹儿……你是不是早知道了?是不是看出来了?” 其实这话问得有点晚,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阵子,虽然卿妹儿表面没说,但私底下却没少给她制造机会。 秦卿转过身来,一副可爱兮兮的模样,小手贴在自己嘴巴边上,像生怕被谁听见似的,仿佛在讲悄悄话一样,小小声地说:“如果你问是我知不知道你喜欢爱华哥,那我只能回答,知道!” 她诙谐地冲着刘诗雯眨眨眼,刘诗雯脸皮儿再次发烫,感到难为情起来。 秦卿却握住她肩膀,一脸认真说:“既然喜欢,那就冲!而且我看爱华哥对你也不是没意思,雯姐加油呀,我等着管你叫一声嫂子!” 刘诗雯:“?” 心里一咯噔,有些茫然,更多的是不敢置信:“他……他对我……” 秦卿忍不住偷乐,“好啦,走走走,咱们快下楼。” 说完,她就牵起刘诗雯的手,拽着刘诗雯风风火火地往外跑。 …… 两人来到楼下时,严爱华心情不佳,正紧皱着眉。 他回忆着,刚刚透过窗户,看见诗雯出现在宝儿身后,但……诗雯是哭了吗? 她眼皮儿肿了,眼眶红了,那双乌黑的眼睛变得湿漉漉,莫名地很惹人心疼。 严爱华感觉自己一颗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紧紧地攥握住了。只要一想刘诗雯那副哭过之后的模样,他就揪心的不得了。 “爱华哥!” 前方,秦卿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严爱华回过神来:“我哥从外面回来了,这是他特意带回来的水果,让我给你们拿来一些。” 秦卿笑嘻嘻地接过:“谢谢爱华哥!” 刘诗雯站在秦卿身后,她一看见严爱华就有些紧张。 而严爱华忍了忍,又忍了忍,可注意力却总是不断地往刘诗雯那边拉扯。 几秒过后,他烦躁地抬起手,拨了拨自己满头的碎发,然后又沉沉地长吁一口气。 “诗雯,你跟我来一下,我有点事要找你。” “……我?” 刘诗雯抬手指了指自己,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严爱华颔首。 “走吧!” 接着,他带头转身。 …… 刘诗雯满脸困惑,不懂严爱华找她是有什么事。她抽搐着扭过头,就见秦卿握紧了小拳头,仿佛在给她打气,还小小声地喊了声“加油”。 刘诗雯弯了弯唇,脸上露出个笑容,然后定了定神,跟在严爱华的身后一路往前走。 严爱华的步子不紧不慢,他走在前头,似乎知道刘诗雯结束了一整日的特训,一定很疲惫,他在特意照顾她。不过这表达得并不明显,很是隐晦。 两人并未走多远,绕过女生宿舍楼,来到后面的锅炉房,这里还算安静,四下无人。 严爱华转过身,凝视着刘诗雯。 “你……” 他有满肚子的话想说,可像现在这么看着刘诗雯,反倒说不出来了。为此,他不禁咬了一下牙,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这么口笨舌拙的样子,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他。 第344章 喜欢 刘诗雯也感觉有点不自在,毕竟他们两人很少独处。她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旋即问:“那个……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你哭了?” 严爱华紧迫地注视着她双眸,脱口而出这句话。 刘诗雯不禁摸了摸自己的眼角,不禁又想起了刘卫国,她抿着唇轻“嗯”了一声,旋即就低下头来。大风小说 严爱华再次皱眉:“因为什么?是不是特训太辛苦了?你们只是来体验生活的,特训是为了帮你们锻炼身体增强体质,如果实在受不了,可以直接向教官提出,并不是一定要吃那种苦……” “这样,我记得你和宝儿是分开训练的,负责你的教官似乎姓张?我和他熟悉,我帮你说……” 严爱华一口气地说完,刘诗雯却赶紧摇头。她哪成想他竟然会误会成这样! “别别别,不关张教官的事。” “训练累是累了点,但其实我早就适应了,我觉得现在这个训练强度正好……” 刘诗雯忙着解释,可严爱华却越发费解:“既然不是因为训练,那又是因为什么?” 他很少会对谁像现在这样刨根问底,但不知为何,心里就是在意得要命。他更喜欢……她平时大大咧咧,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也喜欢她重情重义的模样。 总觉得,像她这种人,不适合这种苦瓜脸,她该笑,笑得越张扬越好看。 刘诗雯卡壳住了,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认命似的,泄气地说:“不是因为张教官……是我爸,他之前来找我了。” “他?” 严爱华一愣,紧接着又再次皱起眉来。 刘诗雯却不想再说了,刘卫国那些卑劣的心思,她连提都懒得提。“总之,我没什么事,严爱华同志,谢谢你对我的关心……” 严爱华:“我管你叫诗雯,你管我叫严爱华?” “呃?” “叫爱华,直接叫名字,就行。” 刘诗雯:“?” 懵了一会儿,傻傻地看着他,心跳突然加快了许多。 而她这副模样,叫严爱华的脸色缓了缓,忍不住地抬起手,在她头上轻轻的揉了揉。 然而这个动作刚做出,不论是他,还是她,全是僵了僵。 这完全出乎二人的意料。 这也为免太过亲密了些。 可是,感觉并不坏。 相反,倒叫二人蛮喜欢的。 …… 不久,秦卿把严爱华送来的水果送回宿舍,然后一边叽叽喳喳地和小八小九闲聊,一边老老实实地在宿舍楼下等待刘诗雯回来。 直至。 “雯姐??” 听见了脚步声,秦卿回头一看,就发现刘诗雯一张脸红得像个猴儿屁股似的。她啧啧称奇,但转念一想,又紧紧地闭住了嘴巴。 其实秦卿觉得,这事儿是真有点稀奇。 刘诗雯这性格,原本是个豪放的,爽快的,很是大气,怼人时嘴皮子从不含糊,有点小脾气,但因直肠子,说话办事总是直来直去的。 可碰上了爱情,却突然变成一个脸皮儿薄的,那纯情的模样叫秦卿看着很是感慨。 就像这会儿,她心不在焉的,眼含春水,明显一副跌入爱河的模样。 秦卿估计,如果这时自己去闹刘诗雯,刘诗雯肯定会羞的不得了……嘛,那就先放雯姐一马吧!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盯着刘诗雯,然后自个儿捂着小嘴儿笑了笑,旋即一把挽住刘诗雯臂弯。 “走,咱们吃好吃的去!”她这样讲着。 而刘诗雯却还一副梦游似的表情,她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想起刚刚严爱华揉她头时的模样,她唇角一弯,有些想笑,又有些开心,有些羞涩,还像是夹带着一些儿小甜蜜。 总之这心情实在难言喻,但却很美妙。 刘诗雯低着头,轻轻地窃笑了起来。 另一头儿…… …… 严爱华他们住的宿舍也在这家属大院,兄弟三人总是形影不离,除非像前几天那样,严爱华临时有任务在身被上头征调走。 眼下,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 严爱华坐在窗户边,室内没点灯,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露出一副失神的模样。 “二哥!”爱民从外头回来,一推开房门就看见严爱华这副怔怔出神的模样。 他一脸纳闷儿,走进去一巴掌拍在严爱华的肩膀上:“你这是干啥呢,怎么还在发呆呢?屋里也不开灯,就这么杵着坐在这儿……” 爱民一边念叨,一边转身按下墙壁上的灯火开关。 当雪白光线洒落的一刹那,严爱华才怔忡着回过神来。 他不禁揉了一下眼,那灯光太过刺目了。可揉着眼睛的同时,又不禁想起,正是这只手,之前曾那么亲昵地揉了揉刘诗雯的发顶。 刘诗雯,诗雯……为什么感觉会这么不一样? 他以为自己人生中最亲密的女人是宝儿,毕竟早在幼年时就已相识,而他也很清楚自己拿宝儿当成亲妹妹来看待。 虽说这些年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主要靠书信来维系这份感情,可有时候私底下相处时,他也会觉得宝儿机灵娇俏又很乖,也会摸摸宝儿的头,但是……为什么不一样? 诗雯让他感到心疼,宝儿却并不会。 如果宝儿被欺负,他会愤怒,会想方设法帮宝儿报复回去。可换成了诗雯,那种绵绵密密的疼痛感,让他紧张。想让她开心起来,却并不是像哄妹妹那样的心态。 他是第一次像这样喜欢上某个人。 第一次,是的,他喜欢诗雯,他严爱华喜欢刘诗雯。 …… 严爱华在窗边做了这么久,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件事,而现在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突然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如果问他这份喜欢是从何时开始的,大概是……那一天,野外拉练时,大伙儿以为宝儿不见了,刘诗雯也很慌张,而等宝儿被人找到时,她因关心则乱、太过着急,一头撞在了他身上。 从那一刻开始,他注意到她,心里有了她的位置,直至那位置变得越发清晰,越发明确…… 第345章 追媳妇的来了 爱民狐疑地看过来一眼,感觉他这个二哥咋瞅咋不对劲。“你又咋了,又在想什么呢,怎么又发上呆了?”爱民一脑门子的问号。 严爱华低笑一声,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不,我没事儿,就是想通了一些事。” 爱民:“??” 严爱华又笑了两声,突然问:“爱民,你想不想有一个二嫂?” “啥啊??” 爱民整个懵了。 等等,他大哥严爱国还是老光棍呢,而二哥严爱华……咋回事?他咋就要多一个二嫂了?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登时,爱民八卦心起,缠着严爱华问了起来。不过严爱华却只一笑。 “还没追到手呢,先等我们确定关系的。” 爱民:“………” 敢情是他想多了?原来八字还没一撇啊? 不过他越发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把他二哥魂儿都给勾走了? …… 翌日。 一大清早,家属大院这边有个广播大喇叭,早上朝阳正好,那喇叭里播放着一首红色年代的老歌。 金灿灿的阳光洒落下来,晴空碧蓝如洗。 “集合了集合了,楼下又要开始跑操了!” 一大清早,女生宿舍楼这边,可谓是热热闹闹的。 有人起来晚了,着急忙慌地穿衣服、找鞋子,还有人抱着脸盆子直奔水房去洗漱。 对比那些人,刘诗雯可要幸福太多太多了,因为早在半个小时前,她就被秦卿从床上挖了起来,早已准备妥当,洗漱的时间十分充裕,不用像其他人那样匆忙。 “卿妹儿,我看今天风挺大的,来,这纱巾你戴脖子上,免得领口进风。” 临出门时,刘诗雯从行李箱里掏出一条浅青色的纱巾递给秦卿,秦卿被她逗得笑个不停,乐得前仰后合。 “笑死我了笑死我了,雯姐,我重新认识你了,原来你这么爱漂亮……” 要知道他们当初刚去特训营报道时,这边还是冬天,冰雪尚未融化,而这纱巾是春秋用的东西,夏天大伙儿嫌热,所以姑娘们用得少。至于冬天?那肯定是毛线织的大围巾呀,不然容易冻脖子。 刘诗雯脸皮儿一红:“调皮,又在打趣我。” 她轻拍秦卿一巴掌,帮秦卿扎好了纱巾,然后就手牵手跟秦卿一起出门了。 不过一来到楼下,这俩人就狠狠地愣了愣。 “爱……爱华哥?” 秦卿不可思议地看着严爱华那边,今日的严爱华穿着一件军绿色的短袄子,里面是件浆洗干净的白衬衫,人看起来越发挺拔,身上连块儿污渍都没有。 倒不是他平时不爱干净,只是今日这一身行头,一看就知道,准是特意打扮过的。 还有那一头短发,似乎抹了些发油,全部向后梳,露出那张优越的五官,整个人散发着迷死人的魅力。 尤其当他一笑时,那真是痞帅痞帅的。 秦卿:“……” 心里琢磨了一下,然后扭头,和刘诗雯对视了一眼。却见刘诗雯脸蛋儿红扑扑的,双目之中满是深深的惊艳。那眼珠儿都快黏在严爱华身上拔不下来了。 秦卿:“……噗!” 忍俊不禁,她故作正经地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 “爱华哥,你是来陪我们跑操的吗?” 早上晨练是由张教官负责的。 严爱华勾唇笑了笑:“张教官临时有事,所以换我过来陪跑。” 秦卿眉梢一挑,追媳妇就说追媳妇,哈哈哈!她可是乐见其成得很。 而严爱华接收到秦卿那戏谑的眼光,不禁一讪,抬手刮了刮他那高挺的鼻梁。接着就主动地朝刘诗雯走来。 “昨晚睡得还好吗?” 他垂首俯瞰着刘诗雯,把眼底的温情像是一片醉人的汪洋。 刘诗雯的心跳声疯狂加速,简直像匹脱缰的野马,根本就是一副理智全无的状态。 太帅了,太好看了,这男人怎能如此该死的好看!! 她咽了咽嗓子,故作矜持地说:“嗯……睡得很好。” 严爱华再次弯了弯唇,“走吧,先去跑操,等跑完操我再和你们一起去吃早饭。” 刘诗雯更惊讶了:“你要和我们一起吃早饭?” 虽说,因为秦卿的缘故,严爱华经常来这边儿,不过早饭时,通常都是刘诗雯、秦卿、楚衡,还有小八小九这五人组。 严家兄弟早上要忙的事不少,通常都是中午或者晚上才会来参与。 严爱华嗯了一声,接着再次笑了。他长了一双桃花眼,从前气质浪荡,乍一看似乎是个很轻浮的人,有点儿吊儿郎当的,那双眼也好似天生多情。 然而,此刻却好像收敛了一些,变得认真了些,也正经了些,可越是如此,越是吸引人,直叫刘诗雯望着他目不转睛,难以移开自己的视线。 秦卿很自觉地落后两步,她看着前方那二人,闷闷地偷着笑,笑得自己肚子都快疼上了。166小说 艾玛,可笑死了!雯姐估计神经短路了,爱华哥这分明是来追求雯姐的,而雯姐呢? 光顾着欣赏美色了,居然忽略了这点! 哈哈,怎么就这么逗呢? “宝儿!” 正好这时,小八小九和楚衡也赶到这边来,于是队伍泾渭分明。 刘诗雯和严爱华走在前头,秦卿楚衡等人溜溜达达的走在后头。 等特训营这批学员全部集合后,开始跑操,男生女生的队伍分开来,严爱华却始终不紧不慢地跑在刘诗雯身边。 甚至一边跑操一边跟刘诗雯闲聊。 起初刘诗雯挺高兴的,也挺激动的,可架不住跑着跑着就气喘如牛了,人也变得狼狈了起来。 她心里的小人儿惨兮兮地捂住了脸蛋儿,心想:“真是完犊子!忒不中用了!” 早知道在这之前就该好好锻炼身体的,这下可好,暴露短处了,而且还是在她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自己这么废物的一面……真是情何以堪。 …… 吃完了造反,秦卿、楚衡,还有小八小九,这几人继续去枪击馆练习,今日固定靶换成了移动靶。 因为是分开训练的,所以秦卿并不知刘诗雯那边是何情况。 一整个上午,虽说训练时她很用心,可每当中场休息时,她难免思维发散,总是忍不住想着刘诗雯和严爱华那边。 也不知那俩人进展咋样了。 就这样,好不容易熬到了午休,秦卿兴冲冲地说:“走走走,咱们快去找雯姐!”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八卦一下了。 楚衡被她扯得踉跄了下,见她像个横冲直撞的小火车头似的,不禁反手扯了她一把。 “别毛毛躁躁的,当心摔跤。” 小八小九也追了上来:“对,宝儿,要听衡衡的,衡衡说得对。” 秦卿窘了下,虽说她都十六了,但平日相处时,不管家人,还是朋友,似乎仍是拿她当个小孩子。 “我摔不着哒……”她小声哔哔了一句,但也很听话地放缓了脚步,反正,一上午都等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第346章 自作多情吗 等秦卿来到食堂这边时,就见这边已经人山人海了。 而刘诗雯正一脸茫然地坐在一张餐桌前。 秦卿立即走了过去。 “雯姐!!” 她小手拍了一下刘诗雯的肩膀,吓得刘诗雯一激灵。 “卿妹儿,你吓死我了,”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秦卿皮皮地一笑。 楚衡说:“宝儿,你先在这儿坐着,我和小八小九去给你打饭。” “嗯!” 秦卿点了一下头,然后两手托着腮,她卟灵卟灵地眨着一双乌黑溜亮的大眼睛。 “雯姐,你不对哦!”她故意调侃。 刘诗雯一僵,却嘴硬地说:“哪有?我明明很正常啊。” 可说这话时,一双眼睛却不禁乱瞟。 严爱华同志……严爱华同志今天不知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一直粘着她,虽然她的确是挺高兴的。 可,他是不是太殷勤了? 一整个上午,他代替张教官负责她们这些人的特训,对她很是关照,还时不时地端茶递水,像生怕她累到一样。 刚刚来到食堂时,他更是像楚衡、像小八小九那样,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这儿等他,而他本人则是转身去帮她排队打饭了。 咋回事?? 刘诗雯满脑袋问号,喜欢归喜欢,可严爱华这表现,也太不正常了吧? 毕竟,她心里有数,自己对他的感情,顶多只能算作单相思而已,是她一厢情愿地喜欢她,而自己这边又烂事一堆,家里并不同意自己和他在一起……所以,直到现在为止,刘诗雯仅仅只是悄悄地爱慕着他,却没想到过告白。. 就算真的要挑明这份感情,也要等到她和家里的抗争结束,解决了自己这边的所有麻烦后才能踏出那一步。 可现在,他对她无微不至、嘘寒问暖,他到底咋想的?她真是很难不多想。 思来想去,刘诗雯实在是忍不住了,她不禁拿胳膊肘撞了秦卿一下:“卿妹儿,你说……” “嗯?”秦卿一脸“我听着呢、我听着呢”的表情,那水汪汪的眼神越发明亮,八卦的意味也更加浓郁了。 刘诗雯一哽,不知咋的,突然有点说不出口了。 想了半晌,她才吭吭哧哧地说:“是这样的,那个,我有个朋友……” 秦卿:“哦~~” 她懂,她真是太懂了!往往有人说“我有个朋友”怎样怎样时,那么那个朋友就肯定是她自己了! 秦卿表示,对此她看破不说破。 刘诗雯再次干咳了一声。 “就是……我那个朋友,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吧,本来该是她单方面的暗恋才对,但突然间,她喜欢的那个人,对她特别特别好,你说……” 刘诗雯又忍不住偷瞄了秦卿几眼。其实她心里已经有所猜测,但是,这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惊喜来得太突然,反而叫人很没真实感。 秦卿辛苦地憋着笑,拿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态度说:“雯姐,你那个朋友难道就没有想过?兴许这是双向暗恋呀!在她喜欢人家的同时,人家也对她有好感,人家也喜欢上她了……不然为什么突然对她那么好?肯定是有理由的呀。” 刘诗雯:“……” 说实话,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又很担心,害怕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 “聊什么呢?” 正好,严爱华打完饭,和楚衡他们一起回来。 严爱华将一只餐盘摆在了刘诗雯面前,之后又端着自己那一份儿坐到了刘诗雯的对面。 刘诗雯脸颊一红,她咳咳一嗓子:“没什么没什么,就是闲聊,闲聊……” 说着,她不自在地抓了抓脸颊,然后,赶紧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不过吃了两口之后才发现,严爱华打来的饭菜竟然全是她喜欢的,她又有点懵了。 “你……”她疑惑地看向严爱华。 严爱华正和小八他们聊着天,但她一开口,他就立即朝她看过来。又或者该这么说,他之前聊天时并不专注,心分二用,余光一直留意着刘诗雯,所以才会这么快就做出了回应。 “嗯,我在,怎么了?” 刘诗雯:“……”心口噗通噗通跳,那一声“嗯,我在”,听起来怎么感觉就这么宠呢?仿佛他在包容她,纵容她,就算她无理取闹,他也会笑着陪她闹一样。 她脸皮儿再次烫了起来。 “这些菜……”她拿着筷子,戳了戳盘子里的土豆烧肉、炒豆角,还有烧茄子、黄瓜炒鸡蛋…… 严爱华弯了弯眸:“之前每次过来和宝儿一起吃饭,我看你挑选的菜式都差不多,这些应该是你爱吃的吧?还是我会错意了?”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盘子:“不如咱们换?正好我还没动筷子。” “不不不,不用了,没有会错意,这些确实是我喜欢的……”刘诗雯连忙这么说。 可心底里: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怎么这么细心啊,他以前竟然观察过这种事?那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注意到我了?所以才会把我的小喜好记住? 但,但万一是我想太多呢?哎,好烦呀! 刘诗雯捂了下脑袋瓜子,但不管怎么说,总体来讲她是开心的,心里甜津津的,就跟吞了一整缸蜂蜜似的。 而,秦卿呢? “噗,噗,噗!” 她闷闷地偷着笑,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小脸儿都快憋红了。 楚衡坐在她旁边,见她这样,真是无奈透了。认命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并叮咛着说道:“慢点吃,别呛着。” 毕竟,忍笑本来就够辛苦了,万一吃得太快,比如米饭呛进喉咙中,到时候肯定不舒服。 秦卿“嗯”了一声,但想了想,她又是噗嗤一声。 刘诗雯:“卿妹儿,你笑什么呢?” 秦卿:“啊,没笑什么呀!” 雯姐脸皮儿太薄了,秦卿心想,她现在绝不能笑场,要笑也要等雯姐和爱华哥真正在一起之后再来笑,到时候她一定要好好笑话下他们! 哈,只要想象一下未来的情景,她就再次开心了起来。笑眯眯地弯着她的大眼睛,心满意足地吃着她的酸甜锅包肉。 …… 这边气氛正好,不过另一头,刘卫国坐在办公室里,脸色很是阴沉。 第347章 不准看 一名年轻人正在向他汇报:“听说今儿一上午,刘诗雯同志一直和那个叫严爱华的黏在一起。严爱华他本人并不是体制内的,完全是沾了他大哥严爱国的光。” “不过我找人打听过,他似乎在外面做了点儿小买卖……” 刘卫国脸色难看:“小买卖?那叫投机倒把!!也就这两年情况变好了,不然如果搁在以前,像他那样的没准得枪毙!就算不枪毙也得坐牢,得拉出去游行!” 他就不明白,刘诗雯怎么就犯糊涂?自己这个当父亲的精明成这样,可刘诗雯却好像一点脑子都没有。跟着那个严爱华,又能有什么前途? 严爱华到底比不上秦家那些孩子们! 哪怕听说严秦两家关系不错,秦家那小丫头也是一口一个“爱华哥”的叫着,可……” 刘卫国叹了口气,“行了,你先下去吧。” 他琢磨着,自己得再找刘诗雯谈谈才行,可一想刘诗雯那个态度,心里也有点儿没底。觉得这是养出了一头白眼狼。 正当刘卫国心烦时:“铃铃铃~~~~” 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进来。 刘卫国一脸烦躁,他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听筒:“喂?” 他很不耐烦。 一个声音从听筒里面传了过来:“二叔!我到了,你是不是还在147?能不能派车接我一下?这边儿的路真是太不好走了……” 对方那边噪音很大,人来人往,似乎正在车站附近。 刘卫国愣了愣,才突然想起,前阵子他大哥家的儿子刘宇说要来这边溜达溜达,他当时好像应承过这件事。 仔细算算,刘宇今年也已经二十三岁了,平时不大着调,但为人很精明,而且……那张脸,长得是真好!是刘家最好看的孩子。大风小说 刘卫国猛地眯起眼,立即起身:“你在车站?等着,我这就去接你!” 说完,他挂断电话,勾起一件外套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在此期间,他脸色狂热,眼神里头充满了算计,仿佛是想到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对此,秦卿丝毫不知,她依然按部就班地过着她自己的日子。 每天除了训练就是捧着一块儿从空间里掏出来的大西瓜,默默地蹲在一旁,但亮晶晶的大眼睛却始终盯着刘诗雯和严爱华那边。 每当这两个人凑成一对、同进同出,总能叫她磕得很欢乐。 “话说回来,原来爱华哥谈恋爱时竟然是这种样子的?”这天下午,落日的余晖染红了大片天空,夕阳彩霞在天边蒸腾。而家属大院外有一片铁丝网,秦卿正蹲在这里啃西瓜。 她左边是楚衡,右边是小八小九,人手一块大西瓜,一边吐子儿一边盯着铁丝网外的那片小树林。 那树林影影绰绰,但隐隐能瞧见,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单手按在树上,将一个小女人困在他和树干中间,他薄唇翕合,似乎正在俯首说着什么,而女人则是一脸紧张,旋即脸面通红…… 好家伙,太好磕了!! 秦卿小嘴儿一张,再次啃了一口大西瓜,那黑亮的大眼睛,亮得像灯泡,简直就像一条深夜睡不着的狗子一样,充满了浓浓的八卦意味。 小八也是一边吃西瓜,一边感慨说:“我本来还以为,像爱华哥那种人,平时看着有股子轻浮劲儿,像书上写的那种游戏人生的花花公子,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认真。” “对呀!”小九也用力地点着头,附和着说:“爱华哥……要是具体形容一下,就像一阵风,没有女人能够抓住他,看起来就仿佛那种处对象也不过是玩玩而已的类型,谁想到……” 秦卿却持反对意见:“不可能哒!” 正好啃完了一块儿大西瓜,旁边楚衡递给她一条柔软的手帕,她顺势擦了擦嘴。 “你们也不想想爱国哥是什么性子,有爱国哥盯着,爱华哥怎么可能长歪。” 毕竟严爱国那人其实是有点霸道又古板的,而且性格正直,自带一腔正气的。假如严爱华真是那种游戏人生的类型、随意玩弄别人的感情,不说别的,单是严爱国自己就能打断他的腿,再把他关在家里狠狠教育一顿,直至教育好为止才会放出来。 所以,秦卿对严爱华的品行是信得过的,不然之前也不会暗搓搓地当个小助攻,否则若是真把刘诗雯推给一个人渣,那她岂不是…… 楚衡抬手揉了揉她的脑瓜尖:“你们想想殷叔叔,殷叔叔年轻时也是一个看起来有点浪荡的,但他这些年可一直都没有结婚。” 小八小九想了一下,不禁愣住了。 殷叔叔,这殷叔叔又是谁来着? “啊!”小九张圆了嘴,“殷叔叔,是殷煜行,那位殷叔叔吗?” 年幼时他们见过几回。 当年许春雁刚重生时,一心抛夫弃女回城过上好日子,就是因为知道殷煜行未来准会发达。 在许春雁上一世,殷煜行确实发达了,但也变成个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的男人,一辈子都没有结婚。 而这辈子,因为一些阴差阳错,殷煜行和家里闹掰了,想当初他曾下乡当知青,还是由秦卿的父亲秦淮山一番运作,才使他能顺利回城的。 那之后殷煜行就消失了一段日子,也不知他人是去哪儿了,但每当逢年过节时,秦家这边总会收到一些神秘包裹。 那些包裹之中有穿的有戴的,既有国内的一些土特产,也有远从国外寄来的。 甚至今年过节的时候,殷煜行竟然寄来了一大包钻石,还有许多名贵的首饰,当时曾令秦家众人叹为观止。 楚衡点着头,“没错,就是那位殷叔叔……”说完,他停顿了一下:“你该不会已经忘记他了吧?” 小九脸红,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衡衡,我当年才五六岁……” 楚衡看向秦卿:“宝儿,你还记得殷叔叔吗?” 秦卿:“啊这……”叫她怎么回答呢? 这……她要是说她记得,让她九哥情何以堪?而她要是说她不记得,那衡衡这边…… 不过,她没在怕的,反正她是个端水大师,从小端水到大的!嗯,所以这点小问题,难不倒她! 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了个气,然后攥紧小拳头,突然指着铁丝网外面的那片小树林说:“哇!衡衡,你快看!!” 楚衡:“?” 愣了一下,等抬头看去时,他脸色一僵。 下一刻,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猛地伸手一扯,他自个儿坐在了地上,秦卿坐在他双腿之间,他一手紧紧地搂着秦卿的腰,让她窝在他怀里。 而他另外一只手,已经紧紧地捂住秦卿的眼睛。 “不准看!” 他嗓音沙哑,脸也漆黑透了。 秦卿:“???” 第348章 小白脸子 秦卿满脑门子的问号。 “衡衡?” 她抬起手,手指搭在了楚衡的手背上。 楚衡脸一红,但捂住她双眼的手更紧了一些。 “少儿不宜!” 说这话时,他冷飕飕的视线瞪向树林中的那对男女。 刚刚吃瓜吃得很开心,可谁成想严爱华竟然这么、这么……这么的奔放! 此刻,就见铁丝网外,那片树林中,也不知严爱华和刘诗雯之间都发生了什么,此刻严爱华正一手握着刘诗雯的腰,另一手扣住刘诗雯的后脑勺,两人的身体紧紧地贴合在一起,竟然光天化日地在那里亲嘴儿!! 楚衡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严爱华! 他在带坏宝儿! 这是宝儿能看的吗? 宝儿才十六岁。 宝儿还是个孩子呢!! 他脸色越来越冷,眼底都快飙起飓风了,但或许是因见到了这一幕,他也感到有些难为情,那耳根子红得就跟快要滴血了一样。 小八小九在旁边,眼珠子瞪得比铜铃还要大。 尤其是小九,竟然还“哇”了一声。 这俩人看得津津有味儿,至于宝儿? 嘛,男孩子脸皮厚,看也就看了,就当提前涨经验了,但宝儿是个女孩子,衡衡做得没有错…… 俩人这么想着,心安理得地继续看了起来,那眼神也越来越明亮。 毕竟他们……除了私底下在家时,曾不小心撞见过秦四叔和秦四婶儿亲嘴嘴,还从未见过外人接吻呢! 嗯,黑白老电影里的当然不算! 可这样一来…… “衡衡,手拿开。” 秦卿可郁卒的不得了。 她又不是那种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不就是亲嘴儿而已,我看过啊,我知道啊,让我看嘛,我也想看呀!! 心里的小人在抓狂怒吼,可楚衡紧紧地捂住她的眼,仿佛那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生怕污染到她一样。 她心里真是又好笑又无奈。 直至好半晌,小八小九看得津津有味儿,但树林里的两人已经分开,二人很是恋恋不舍。 还想再看! 说到底,小八小九今年也才十七岁而已,就算平时装出一副早熟的模样,但到底改变不了那少年心性,对这种事更是好奇得很,也在意得很。 至于另一头。 “你……你干什么?” 刘诗雯被严爱华亲得嘴唇红肿,她一双眸子像是荡漾着水光一样,但整个人是懵懵的状态。 这几日,她和严爱华相处得不错,他对她很殷勤,她时常怀疑他是不是也喜欢自己,却又担心害怕自己想太多。 今日她有些心烦,觉得自己得冷静冷静,于是尽量不与严爱华接触,也尽量不看他,毕竟他那张脸长得实在是太犯规了。 谁知,就在刚刚,严爱华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把她扯走了。 先是来了个树咚,问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脸皮儿薄,答不上来,而他竟然急躁地亲了她。 “什么我干什么?” 这会儿,严爱华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但又很痞。 他抬手帮她整理散乱的长发,旋即又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与她十指互扣。 “我喜欢你!” 他不拖泥带水,竟然来了个直球,砸得刘诗雯措手不及。 “你要是讨厌我,之前在我面前,不会脸红,我亲你的时候,你也不会接受,而是该迅速推开我。” “你没有抗拒我,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其实你也喜欢我?至少你对我抱有很大好感?” “我想我的猜测没有错。” “所以,诗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别看他硬气,但他其实也紧张。告白这种事,是他人生我二十来年的头一遭。 他没有经验。 不过他早就想好了,就算被拒绝,也没有关系,大不了就再接再厉。 感情这东西,并不是“我喜欢你,你就必须喜欢我”,但他想尽最大努力为自己争取。 “我我我……”太过震惊,刘诗雯已经讲不出话来。 她……她好高兴!她该怎么回答? 如果立即点头,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但要是故意拿乔……屁!她拿什么乔,万一他跑了呢? “我……” 刘诗雯很快就想清楚了,她艰难地咽了咽嗓子,旋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勇敢地仰起头凝视他那双漆黑又认真的眼睛。 “严爱华……” “表妹!!” 突然一个吵闹的声音打断了刘诗雯。 刘诗雯:“???” 简直了,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到底是谁这么不识趣? 她黑着脸扭头看去,就见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一个年轻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表妹,我可是离老远就看见你了!等等……他是谁?” 这人正是刘卫国的侄子,刘诗雯大伯家的表哥,刘宇。 他个头挺高,一米八多,身材既不强壮,也不瘦弱,但直角肩,是个天生的衣架子,身材比例也不错。 皮肤白皙,长相好看,一双眼睛弯弯的,看起来是副风流多情的样子。 只是,不知怎的,给人一种油头粉面的感觉。 刘宇正要朝这边走来,但突然一顿,皱眉看向严爱华:“他是谁?”m. 他一脸不爽地瞪着严爱华,挑剔的视线上上下下打量一个遍,顿时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这人怎么……长得比他还好? 刘羽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刘诗雯下意识地挡在了严爱华前方,她一言不发,视线越过刘羽,看向后面那辆吉普车。 她认出这是刘卫国的车。 不久,果然,刘卫国弯腰从车中走出。 …… 父女俩隔空对视。 刘卫国一看见严爱华就没好脸色,对刘诗雯更是恨铁不成钢。 “哼!” 他没好气地瞥这边一眼,旋即冲刘宇招呼道:“小宇,走了,我先带你去住的地方看看。” 他冲刘宇使了个眼色。 刘宇“啧”地一声砸了咂舌,旋即又瞅严爱华一眼。 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竟然呸地一声,吐了口痰,然后磨着嘴皮子骂:“小白脸子。” 严爱华:“??” 说他白,他认了,他确实挺白的。 但,小白脸子?? 严爱华:“…………” 顿感无语。 这小子找揍吗? 第349章 跪在地上 刘卫国带着刘宇走进家属大院,把严爱华二人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刘宇撇了撇嘴,问:“二叔,诗雯看上的,就是刚刚那小白脸子?” “我看他也就脸长得好看,听说他没个一官半职,诗雯咋想的?咱这种人家的女儿,就算不高嫁,但至少也不能找个太差的吧?” 刘宇一脸嫌弃。 刘诗雯和严爱华的事情,是回来路上,他从刘卫国口中听说的。在他和刘卫国看来,刘诗雯放着好好的官太太不当,完全是脑子进水了,自找罪受。 真要是跟严爱华在一起,那严爱华平平无奇,没什么本事,往后肯定有她哭的。 刘卫国心烦,“先甭提她,她脾气犟,就让她自个儿折腾吧。” 对这个女儿,他耐心耗尽,已经懒得管了。至于秦家那边,他完全可以换另一种办法搭上线。 并且,他认为这个“办法”,远比让刘诗雯嫁给秦卿的某个哥哥更加奏效。 一念至此,刘卫国心中火热。 “走,先进屋!” 正好来到刘卫国的宿舍,二人推门而入,刘卫国马上就提起他那个计划。 但刘宇一听,满脸空白:“啥啊??” 他二叔竟然想让他追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 那丫头片子不知是丑是美,而且岁数也太小了,啥啥都不懂,那种人肯定很没意思。 刘宇摇晃着脑袋:“二叔,你别看我这样,我也是挺挑的,这种事儿我可不干!” 刘卫国脸一沉:“小宇,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懂点事了,秦家那丫头不但长得不错,而且她爸可是秦淮山!我这阵子打听过,她妈叫关引玉,是京城关家的人。” “你就算没听说过秦家,也总该听说过关家!” “而且我听说,因为秦关两家只有她这么一个小闺女,所以不管在林省春城,还是在京城那边,她都很是受宠!” “她背后的靠山可不少!” 刘卫国语重心长,但刘宇对这种事还是很抵触,他比较喜欢那种性感美艳气质大方的,又或者是玩得开的,而十六岁……在他看来,这岁数,实在太青涩了。. 他咂摸一下嘴,“您让我想想。” 关家的地位他很清楚,那是真正的权贵之家。而要是能和关家扯上关系,他这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可一想对方的岁数,十六岁,真的太小了,他更喜欢跟自己岁数差不多的。 刘宇皱着眉思忖了起来。 …… 另一头儿。 严爱华已经告白了,但刘诗雯正要回应时被刘宇打断了,这会儿二人还挺尴尬的。 不过,有些事,心照不宣。两人对视了一眼,严爱华就牵起了刘诗雯的手,彼此之前甜蜜的氛围笼罩着。 而,铁丝网后头,楚衡见那俩人终于不亲了,也总算放下了捂住秦卿双目的手。 “走吧,回宿舍。” 楚衡起身,又一把拽起了秦卿,帮她拍了拍沾在身上的土和草。 秦卿囧囧。 可恶哇! 差一点点就能看见爱华哥和雯姐亲嘴嘴儿了,之前惊鸿一瞥没等看清楚,就被衡衡捂住了眼睛。 她有点小郁闷,感觉自己凭空丢掉莫大的“福利”,于是哀怨地瞅了瞅楚衡。 “嗯?”楚衡不能理解:“宝儿,怎么了?” 秦卿心累叹气:“不,没怎么。” 但她耷拉着小脑瓜儿,活像一只失去梦想的小丧批。 楚衡轻眨一下眼,有点想解释,但又觉着,再等等吧,再过两年,等宝儿年纪再大一点的。 这么想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远方的余晖和夕阳。 不知怎的,心里突然很惆怅。 现在宝儿还小,但她总有一天会长大。 到时候,她兴许会像刘诗雯一样,遇见一个她喜欢的人,她们手牵手,做许多亲密的事情……而只要这样一想,楚衡就没来由地焦躁了起来。 他很抵触那种事情的发生,他不想看见那样的未来。 …… 夜色已逐渐降临,几人踏着暮色去食堂吃了顿晚饭,之后楚衡、小八小九,送秦卿回到宿舍楼下。 “宝儿,早点睡,别熬夜,明儿还得继续训练呢。” 小八不放心地叮咛着,主要是太了解宝儿的脾气了。 今天撞见刘诗雯和严爱华亲嘴嘴,宝儿好奇心又重,肯定少不了要八卦一下的。而她又正好和刘诗雯住同一间宿舍,到时候两人聊起来,兴许越聊越精神,没准直接熬到天亮呢。 秦卿乖乖地点着头:“嗯呐,我知道的,八哥。” 雯姐脸皮薄,现阶段不禁逗,她并不是喜欢看人为难的性格,就算真要逗逗雯姐,也得再等等,等雯姐脸皮变厚的,到时才有意思呢。 这么想着,她冲小八他们挥了挥手,“那我先上楼咯。” 说完她转身,可就在这时。 “就是那丫头?” 刘宇思来想去,还是向关家的权势投降了。再者,男人嘛,家里红旗不倒,外头彩旗飘飘,大不了他以后在外面养几个喜欢的。 至于秦卿?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片子,肯定好忽悠,先把她弄到手再说,他也能借势,顺着关家这棵大树扶摇直上。 他心里极精明,不过,他琢磨着,好歹先见秦卿一面,不然万一对方长得太丑呢?他要是下不了嘴,那可就完了,得先做点儿心理准备。 于是他让刘卫国带他来到这边,谁知…… “她岁数小了点儿,可我看她长得挺标致,这模样是真心不差了!” 刘宇面露异彩。 刘卫国跟在刘宇身边,他点着头:“毕竟是秦家的人,不管是这丫头,还是她那些哥哥们,长得都不差。” “你觉得如何?” 刘宇一脸色急:“挺好,挺好!比我想象中的好看多了。” 那小腰儿,那长腿,还有那雪白的皮肤,真真是长在他心坎儿上了。 尤其是那张五官,多一分而太媚,少一分则寡淡,既有少女的俏皮儿,也有几分惹人心痒的娇气。 顿时,刘宇摩拳擦掌了起来。 刘卫国松了口气,他重重地拍了拍刘宇的肩膀:“我是你亲二叔,我总不可能害你,我早就说过了,这丫头长得好看。” “成了,接下来你按计划办,尽快把她搞到手,免得叫人抢了先。” 刘宇登时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您就看我的吧,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我只要勾勾手指头,就能让她跪在地上来舔我!” 第350章 谁惯的 对此,刘卫国并不担心。他很清楚刘宇的手段。 说白了,像刘宇这种人,就是一花花公子。他这人看脸,以前玩过的女人也不少,打十五六岁起就开始四处猎艳,只要是被他盯上的目标,罕少能逃出他掌心。 而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闹出过事情来,不过全被刘家压了下来,背靠刘家是他肆无忌惮的底气之一。 而他从前那些手段,就连刘卫国也曾耳闻过几分。 不过,就在二人商量这事时,秦卿已经上楼了。但宿舍楼下,楚衡警觉地看过来一眼,他隐晦地皱了皱眉。 刘宇那面相太过轻浮,叫他一看就心生不喜。尤其刘宇又和刘卫国在一起,这叫他心底有点起疑,总感觉对方好像没安好心。 “衡衡?”小八喊了楚衡一声,“看什么呢?咱们也该回宿舍了。” 当小八顺着楚衡的视线望过去时,刘卫国叔侄俩已经离开了,只见那边空无一人。 楚衡再次拧了拧眉,旋即才摇摇头,“没什么,走吧。” 但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预感,似乎接下来的生活,很难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 …… 第二天。 “雯姐,起床啦!” 毫不意外,今儿刘诗雯又是被秦卿从被窝里挖出来的,而此时才堪堪早上五点半。 “快点起床,然后换衣服,还有洗漱等等……六点就要集合了,我怕时间太赶来不及了。” 秦卿一边说着,一边拿起一把梳子,转身梳理自己的长头发。 刘诗雯困倦地揉了揉眼,然后狠狠地叹了口气:“哎……说起来,卿妹儿,从咱们参加这场特训开始,已经两个多月了吧?” 她突然伤感起来,一想未来分别,将要天各一方,脑海中首先想到的是卿妹儿,其次才是严爱华。 她和卿妹儿相处了这么久,她又是家里的独生女,几乎快把卿妹儿当成她的亲妹妹了,真是舍不得分开。 秦卿好笑地看她一眼:“对呀,两个多月了,再熬半个多月吧,这场特训就能结束了,到时候你们也能解放了。” 这话若是以前听见,刘诗雯准要欣喜若狂,可如今一听,反倒是郁闷了起来。 “我只要一想,往后没人像你这样叫、我起床,我就难过起来了。” 秦卿忍俊不禁,心说怎么可能会没人叫醒呢,不是还有爱华哥吗,只要雯姐和爱华哥结婚,往后每一天早上都会有人喊雯姐起床。 不过这话压在心里,秦卿并没有直白地讲出来,她笑嘻嘻地瞅了刘诗雯一眼,然后把赖在床上犯懒的刘诗雯拽了起来。 “好了好了,快点洗把脸,精神精神。” 不久,两人穿戴整齐,其他宿舍也陆续有人起身,接着像每天早上一样兵荒马乱。大风小说 有急着穿衣服的,急着洗脸抹雪花膏的,直至六点整,大伙儿一股脑地在楼下集合。 今天同样是严爱华负责带领他们跑操,经过昨日,他和刘诗雯已经算是确定了关系。 如今俩人一对视,那视线都快拉丝了,眼底充满了甜蜜缱绻,全是对对方的喜欢。 有人八卦了起来:“严教官是怎么回事儿啊?我咋觉着他看诗雯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呢?” “我去,你这个反射弧,你反应也太慢了吧?他看诗雯眼神不对,那不是很正常吗?” “啊?这哪儿正常了啊。” “他稀罕诗雯啊!” “我看诗雯也很稀罕他,照这二人的发展,估计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吃他俩的喜糖了。” “真的假的啊?” 大伙儿私底下八卦着。 哪怕声音很小,但仍是必不可免地传入了刘诗雯耳中。 刘诗雯为此脸庞一红,不禁嗔怪地瞪了一眼严爱华,而严爱华则是耸耸肩,接着笑得明目张胆,那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如今已变得专一,仿佛他心里眼里,只能容纳下刘诗雯一个,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而这叫刘诗雯看得心口发烫。 “快看,那又是谁?” 就在大伙儿跑操时,半路上看见一个年轻人梳着个大背头,打扮成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又帅又轻佻,两手插在裤袋里,冲着这边笑出一副自信十足的模样。 大伙儿私底下交头接耳:“这人瞅着咋有点眼熟呢?” “好像和诗雯长得有点像,难道是诗雯家里的亲戚?” 那人正是刘宇,他太清楚这些年轻的小姑娘们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于是今日特意打扮过。 就那么吊儿郎当地靠着墙,还冲秦卿那头吹了声口哨,而他看秦卿的眼神充满了贪婪。 就仿佛一匹野狼似的,那浑身的野劲儿,嚣张又叛逆。 然而,对此,秦卿:“???” 满脑门子的问号。 那个小流氓咋回事儿,看啥看,眼神有问题?盯着她笑得流里流气,油腻不油腻! 她反感地收回了视线。 然而刘诗雯去有些不安。 “报告教官!” 刘诗雯突然开口,严爱华看了过来,放缓了声音问:“怎么了?” 刘诗雯耳根子一热,接着说道:“教官,我想上厕所。” “哦,行,”严爱华轻笑,却叫刘诗雯面红耳赤的。 接着,队伍继续开跑,然而刘诗雯已寒着脸来到刘宇这边。 “你怎么在这份!!”她一开口就很不客气。她这个堂哥的风评向来不好,而且,刘宇刚刚看卿妹儿的眼神,让她心中拉响了警报,一个猜测已呼之欲出。 刘宇翻了个白眼:“我说堂妹,我好歹也是你哥,你专业那么跟我大呼小叫的?” “少在那儿东拉西扯,我没空跟你废话!”刘诗雯没好脸色,甩手指了指刘宇的身后。 “你赶紧离开!” 刘宇皱眉,脸色阴狠了几分:“你最好对我客气点儿,老子没揍你那是看在二叔的面子上,你做好别把我惹急了。” “再说了,马路是你家开的?谁把你惯的,竟然这么霸道!” 刘诗雯抿紧了薄唇,神色不善地看着他。 正好这时,那边跑操已经结束了,严爱华喊了声原地解散,秦卿就哒哒哒地朝刘诗雯这边跑了过来。 “雯姐,你不是说要去厕所吗?”她看了看刘诗雯,又狐疑地看了看刘宇。 刘诗雯脸色不好,刚要开口,谁知刘宇竟然抢先一步打断了她。 “你就是秦卿吧?” 第351章 哪来的脏东西 秦卿:“?” 疑惑地看了看刘宇。 这个人……昨天雯姐和爱华哥亲嘴嘴儿时,她被楚衡捂住了眼睛,当时没看见刘宇长什么模样,但她听见过刘宇的声音,这会儿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她皱了皱眉:“你有事吗?” 那神色肉眼可见地冷淡,主要是刘宇这人……让她没来由地恶心。 尤其他看自己的眼神,得寸进尺,像是想要扒光她衣裳,叫她很是恶寒。 刘宇自诩风流倜傥,扬唇笑了起来,一副又狂又拽的模样:“正式介绍一下,我叫刘宇,是诗雯的堂哥,之前听我二叔……就是诗雯的父亲提过你。” 刘诗雯忍无可忍:“你闭嘴!” 她黑着脸吼了刘宇一声,旋即面无表情地拉着秦卿转身就走:“卿妹儿,咱们走,别跟他讲话。” 刘宇脸色一寒,诗雯这死丫头真是皮痒了,竟然敢坏他的好事儿!他顿时阴沉。 秦卿眯了眯眼,她回头看向刘宇。刘宇察觉她视线,立即又扬唇一笑,笑得意气风发,锐气十足,这种神色使他看起来很是“厉害”。 仿佛是那种既骄傲,又很有底气、很有本事的男人。 女人都是慕强的,他心想。他表现得越狂傲,反而越吸引女人。 就像是从前,只要他这么做,总会吸引来许多没脑子的女人,一个个自甘堕落地往他身上贴,但殊不知在他看来,她们那模样,只是下贱而已! 不过送上门的不吃白不吃,也算他占了便宜,谁让那些女人没有脑子呢。 这么想着,他再次冲秦卿露出个笑容。 秦卿恶心地收回了视线。 哪来的脏东西,真是污染了她的眼! 直至两人走远后,见刘诗雯还在气头上,秦卿反手一扯:“好了雯姐,别生气了,为那种人、那种事,气坏了咱们自己反而不值当。” 刘诗雯一愣:“你知道?”166小说 秦卿眉梢一挑:“我知道什么?我啥也不知道。走了走了,咱俩得去食堂了,估计爱华哥,还有衡衡他们,已经帮咱俩打好饭菜了。” 她只是心照不宣而已,但她心中有数。 刘卫国那人她一眼就能够看穿,而刘卫国之前是什么打算她也很清楚。 不外乎是想借由联姻来和秦家攀上关系,那人已经利欲熏心了。但雯姐喜欢的人是爱华哥,见雯姐这边说不通,于是那人剑走偏锋。 看样子,那个刘宇,应该是刘卫国找来的,而刘宇的目标是自己? “呵~” 秦卿嘲讽地笑了声。 突然想起刘宇昨日曾骂爱华哥是小白脸儿。可爱华哥仅仅是在军中并未担任要职而已,私底下是个做生意的,而且那生意版图还不小。 刘宇有什么资格看不起爱华哥? 并且,到底谁是小白脸? 以为自己这碗软饭,是他想吃就能吃的? 真要是那么以为,那她不得不说,做他的春秋大梦吧,恶心人的玩意儿,长得不咋地,想得倒挺美! …… 和刘诗雯来到食堂后,秦卿并未提起这件事,在她看来刘宇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臭虫而已。 一只蟑螂罢了,提起来反倒脏了嘴,倒是会害大伙儿没胃口。 而见她没开口,刘诗雯就也闭上了嘴。只是她一直皱着眉,吃起饭来也心不在焉的,那脸色始终好不起来。 “诗雯?” 严爱华很是在意,帮她夹了一筷子菜,问:“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刘诗雯一愣,旋即摇了摇头:“不是,我就是……” 她不知该怎么说这件事儿,悄悄瞄了一眼秦卿,心里狠狠地叹气。 卿妹儿和她做朋友,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她惭愧地捂住了半边脸。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悄悄从桌子底下伸过来,轻轻掐了一把刘诗雯的腰身。 并不痛。 但刘诗雯看向旁边时,就见秦卿笑眯眯地和楚衡、小八小九先聊着,可桌子底下的那只小手却很是不规矩,逮住刘诗雯的腰,戳了再戳,戳了又戳。 像上瘾了似的。 也反复在逗刘诗雯开心似的。 这叫刘诗雯破防,真有点儿绷不住了。虽说不疼,但是痒啊,她赶紧一把攥住秦卿的手,免得这只小手再戳她。 秦卿笑弯了眼睛。 “走,吃饱了,该去打枪了!” 饭后,秦卿神清气爽,训练是不可能耽误的,她最近迷上了打移动靶,而且还是那种速度超快的移动靶。 临走前,她趁人不注意,悄悄凑到刘诗雯的耳边说:“那可不怪你,那不是你的责任,出身不是你能选择的,你只要知道,你是我雯姐,而我们关系好就可以。” “其他的,有我呢,我能够解决!” 刘诗雯一阵哑然,等她回过神时,就见秦卿被小八小九簇拥着,楚衡今日落后了半步,主要是刚刚没能抢到秦卿身边的位置,以致他只能像个大尾巴似的跟在秦卿的身后。 而那边是欢声笑语,秦卿今日梳了个马尾辫,她步履轻快,笑容闪亮,而当她走起路来,那黑亮的马尾辫子也跟着一甩一甩的,显得越发地俏皮可爱。 刘诗雯眼眶红了红,半晌,她突然捂住嘴,心里既是酸楚,也有点安慰,而更多的,却是满满当当的感动。 卿妹儿她真的很好。 这样的卿妹儿,谁能不喜欢? …… 不过,秦卿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太久。 来到枪击馆时,她一眼就看见,刘宇脱掉了外套,穿着一件骚气的红毛衣,正在那儿打着固定靶。 当秦卿朝他这边看来时,他自认帅气地露出个笑容,接着,亮出一口雪白的牙齿,挑眉朝秦卿这边看过来。 “丫头,你们也来打枪啊?” “你们岁数小,估计以前没摸过枪吧,用不用我教你?” 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腰杆子挺得笔直。 然而,正要进门的韩兆:“???” 陷入被秦卿碾压了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中,他已经因此自闭很久了。 尴尬的是他必须负责为秦卿等人制定训练方针,每天必须来此督促秦卿几人的训练。 而现在,他听见了这话,就只有一个念头。 麻蛋,这是哪儿来的勇士? 您有问题吗?!! 说谁没摸过枪呢,那可是第一次拿枪就赢过我韩兆的人! 登时,韩兆一脸的一言难尽,看刘宇的眼神就跟看个世纪末的大傻帽似的。 第352章 自求多福 韩兆预感这人要惨了。 就在这时。 “你谁啊?”小八无语地看着刘宇,他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 毕竟昨天刘宇骂严爱华是小白脸子时,他们几个藏在铁丝网后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首先第一印象就不好,更何况刘宇还笑得流里流气的,总之一看就不像好人。 小八一步上前挡在了秦卿身前:“丫头也是你能叫的?你算哪根葱?我们宝儿认识你吗?”【1】 【6】 【6】 【小】 【说】 宝儿?不是叫秦卿吗? 刘宇愣了下,马上反应过来,宝儿俩字兴许是乳名,他笑了笑:“原来你叫宝儿啊。” 他竟然上前一步,想要扒拉开看似文弱的小八,然而小八脸一黑,下盘贼稳,像一棵大树似地扎根在这里。 刘宇这一扒拉,他纹丝不动,竟然没能扒拉动。 这叫刘宇尴尬了两秒。 不过他很快就调整好心态。 “我是诗雯的堂哥,我看诗雯和宝儿关系不错……” 小八忍无可忍,“雯姐我们知道,但你这个堂哥哪来的回哪儿去,少在这儿套近乎,我们认识你吗?还有,别再管我妹叫宝儿,我们跟你可没那么熟!” 翻了个白眼,小八动手了,挥手一扒拉,刘宇活像个小鸡崽子似的,被他扒拉的晕头转向,险些摔个大跟头。 “你!”刘宇脸色铁青地看过来,险些没能压住心头那股火儿。 小八却冷冷地看过来:“你什么你?咋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呢?在我面前嘚瑟个什么劲儿,不知道你自己碍事?挡我路了!” 说完,小八一把牵起秦卿的手,连个眼风都没甩一下,就直接把秦卿拽走了。 秦卿紧紧地抿着嘴,她抵着小脑袋,实则在忍笑。 但,很可惜,没能忍住。 “啊哈哈哈哈哈哈——” 靠!! 她八哥也太威武了吧?其实早就知道小八是个白切黑,包括小九也一样,只是看起来秀气些而已,但那并不代表二人没脾气。 而,刘宇? 连她都能一眼看出刘宇没憋好屁,更何况是小八小九了,好歹是个当哥的,并且从来都不傻。 不过,秦卿还真有些意外,没想到小八怼人怼得这么狠,但有一说一,她确实听得很爽呢。 …… 对比秦卿那边笑声不断,刘宇可气得不行,心态简直快要炸裂了。 就没见过像小八这么豪横的! 他愠了一口气,冷脸瞪着小八的后脑勺。 可就在这时,突然感觉一股子森冷笔直袭来。 刘宇一愣,接着,眸光一转,就看见跟在秦卿身后,之前因为没开口,而显得很没存在感的楚衡。 楚衡今日穿了一件浅灰色的毛衣,那毛衣款式很宽松,搭配着一条白长裤,这模样既是文雅,又很衬他冷清的气质。 几绺漆黑的碎发滑落在额前,那冰冷的眼睛仿佛清透的黑水晶,可折射出来的光彩,却如霜雪一般,叫人不寒而栗。 刘宇脑子一懵,突然心口颤了颤,不知怎的竟感到有些畏惧。 他吞了吞口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这才想起他二叔刘卫国曾提过。 秦卿身边总是跟着许多人,比如严家那些人,也比如她两个亲哥哥,而剩下的一个,听说是姓楚,和秦卿是发小,两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难道,这就是那姓楚的? 正当刘宇琢磨时,楚衡已淡漠地收回了视线,可他垂在身材的双手微微紧握,而他额角也好似浮现一条颜色淡淡的青筋。 那黑眸变得越发晦暗,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按捺着什么,薄薄的唇角也向下压低了半公分,倒是使他在清冷俊美中,平添了几分阴翳深沉的戾气。 …… “衡衡,快来!” 几人领取了装备,秦卿摆弄着一把枪,回头冲楚衡这边招了招手。 “高叔叔昨天跟我说,咱们可以试着演习一下,咱俩一组,和八哥九哥比一场,看看双方谁最先出局。” 因为遇见了刘宇,秦卿突然不太想打移动靶了,好在这枪击馆挺大的,比如左侧的空间布置了许多掩体,可以进行一场人数不多的小型演习比赛。 但如果打比赛,就不能再用之前的四号枪了,毕竟那东西哪怕不是真枪真弹,可若是打在人身上也难保不会受伤。 所以他们今日领取的是六号枪,子弹是特制的,带染料的,打在人身上顶多留下点颜料而已,并不会痛。 楚衡脸色缓了缓,仿佛无事发生似的,他轻“嗯”一声朝秦卿走来。 然而,偏偏有人不识相,竟然主动凑了过来。 “你们想打演习赛?带我一个呗,正好我对这个也很感兴趣。” 秦卿正要将六号枪递给楚衡,就见刘宇腆着脸凑了上来。 她眼角一抽。 “我说你这人……”烦不烦啊? 她并非没耐性,只是,她的耐性是分人的。对家人,对朋友,她永远不会不耐烦,可对待像刘宇这种人,那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的。 然而没等她把话说全,就听……“好啊。” 秦卿:“?” 诧异地看向楚衡。 就见楚衡垂着眸,将两夹六号子弹别在后腰处,旋即迅速地检查一下他手中的六号枪。 他凤眸微眯,冷冷地瞥了眼刘宇。 “既然你想打,那就来吧,跟我比一场。” 刘宇:“?” 愣住了。 对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语气并无多少起伏,但偏偏这副模样,让人见到他隐藏的傲气。 而刘宇本来有点对他发怵,但转念一想……这人看着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左右,刘宇今年都二十一了,又是从小在部队大院长大的。 他顿时就觉得,这波稳了,他肯定能赢。 “成啊!” 他吊儿郎当地笑了笑。 这小子之前一脸冷飕飕的,竟然敢吓唬他,他要是不上赶着找事儿,他也懒得和他起冲突,毕竟那姓秦的丫头还没弄到手呢。 万一影响那丫头对自己的观感可就不好了。 可现在,这可是楚衡自己提出来的,是楚衡自己上赶着找虐!那他今儿就成全了他! 看他怎么虐他! 刘宇信心满满地这么想。 而,一直如同隐形人,低眉顺眼走在几人后头的韩兆:“……” 果然,这是傻帽吧,这一定是个大傻帽吧? 没救了没救了,只能说,自求多福吧!! 第353章 他是宝儿养的狗 韩兆充满同情地看着刘宇这个大傻帽,然而刘宇对此却一无所知,反而认为,这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又有背景,所以才还来自这些个关注。 他沾沾自喜地瞥眼韩兆:“你是负责这里的教官对吧?麻烦你做个评审,如何?” 韩兆:“?” 他一直在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谁知竟突然被刘宇点名了。 他脸皮子抽了抽。 而这个时候,秦卿却笑眯眯地朝韩兆这边看了过来。“那么,韩队长,接下来的事情就麻烦您了?” 韩兆:“……” 事已至此,除了点头,又还能怎样呢?他忍着满心的苦涩和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不过,韩兆暗戳戳地望了一眼楚衡,心说——小楚同志,你可得给力一点! 等会儿出手时,可千万别留手,一定要狠一点! 而这,就算韩兆不提醒,楚衡一定会尽他力所能及地狠虐刘宇,因为—— …… “那么,现在开始。” 韩兆站在场地边缘。随着他一声令下,刘宇得意地瞅了楚衡一眼,旋即扛着一把枪走进了场地之中。 秦卿笑眯眯的站在场地之外,而小八小九,分别站在她一左一右。 几人兴味盎然。 小九问:“宝儿,小八,你们猜,衡衡和那个刘宇会打多久?” 秦卿想了想,说:“我估计很快就会结束吧?” 小八眉毛一挑:“很快?恐怕快不了。” “为什么?”秦卿朝小八这边看了过来。 小八抬手揉了一下秦卿的小脑袋。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八觉得,衡衡和宝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怕没血缘关系,但相处了这么久,早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了。 而刘宇对宝儿的心思那么明显,如果换成了小八自己,小八肯定得狠狠教训刘宇一顿。所以他相信,楚衡应该和他想得差不多。 而,与此同时。 场地之中,刘宇迅速找到一处掩体,旋即立即举枪,冲着楚衡所在的方向射击。但楚衡背靠着一只木头箱子,他清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反而还闭着眼,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直至刘宇放了三四枪,枪声停顿的一刹那。楚衡眯了眯眼,他立即起身。 单手一撑,灵巧的像是一只猫,悄然无声的落在了地上。 刘宇:“?” 他同样藏在一处掩体后面,之前连开机枪,以为针对楚衡实现了炮火压制。 然而这个时候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突然有种不安的预感。 然而,没等他静下心来思忖究竟是怎么回事,突然之间。“砰——!” 只觉对方像一阵清风,携带着清冷的气息。旋即一拳头揍在了他脸上。 刘宇头昏眼花,被这一拳头打得晕头转向,他摔在了地上,没等爬起来,就听嘎嘣一声,他的手腕竟然脱臼了。 “啊——!”他突然惨叫了一声。 下一刻,楚衡残暴地踢飞他手中枪械,接着一把薅住了他的衣服领子,将他整个人都拽到了自己的面前。 紧接着,砰,砰,砰!! 接连几拳头对准了刘宇那张脸。 刘宇整个被打蒙了。 他又气又恼,心里气得想骂人,然而还没等开口,就突然再次挨了楚衡一拳头。 “你疯了吗?住手!!” 这本是一场互相攻防的枪机战,比的是枪法。可是楚衡太简单粗暴了,这场比赛竟然被他玩成了自由搏击。 然而,无论刘宇如何叫嚷,依然改变不了楚衡的进攻方式,他拳拳到肉,而刘宇只有挨打的份儿。 “啊这……”场地外面,秦卿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哪怕她早已料到,以楚衡的本事,不过是虐一个刘宇而已,那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但是她也没想到,楚衡动起手时,竟然这么狠戾! 那一脸的冰霜,宛若玄冰覆盖,令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气质,可偏偏那神色却又清醒得很,这样的楚衡看起来十分危险。 “八哥,九哥……”秦卿有点担心了,她怕楚衡下手太重闹出人命来。 小八却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宝儿,没事儿,要相信衡衡,衡衡一定有分寸。” 小九没说话,但眼皮子一抽。 分寸?小八,你这叫撒谎不打草稿,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啊。 你难道就没有看见吗? 那个刘宇现在已经变得像是一条死狗了,并且口鼻直往外窜血。 那模样,哪里还有几分钟的骄傲自得和意气风发? 另一边儿,韩兆默默地捂了一把脸。 他就说,这刘宇绝对是个大傻帽。看,挑衅谁不好,偏偏挑衅人家小楚同志。别看人家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可韩兆曾旁观楚衡和秦卿切磋,这二人是不相上下的。 所以,咱就说,这刘宇是何苦来哉?【1】 【6】 【6】 【小】 【说】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直至刘宇整个人都快晕过去了,楚衡这才沉沉地长吁口气。他甩了甩酸痛的手,清冷的眼睛溢出几分煞气来。 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不冷不淡地斜瞥一眼刘宇。 “以后,管好你自己的眼睛,别再出现在我和宝儿面前,不然……” 他眯了眯眼,话虽未说完,但那威胁之意已是不言而喻。 刘宇:“…………” 特么的,哪来的疯子啊!! …… 最终,刘宇艰难地爬起来,骚包出场,却灰溜溜一瘸一拐地退场了。 并且他嘴巴上、鼻子上,全是血迹。那模样,可真叫个狼狈。 小八说对了一句话,楚衡下手确实是很有分寸的。 今儿暴打了刘宇一顿,不足以出人命,不足以伤筋动骨,但却……真的疼! 疼得刘宇一回去就狼哭鬼嚎,可去部队医院做了个检查,偏偏又查不出什么来。他算是把楚衡给恨上了。 “你这是?” 稍晚一些的时候,刘卫国回到家中,就看见刘宇那副鼻青脸肿的惨样,他登时吃了一惊。 “你脸上这些伤,哪来的?” 今早出门时,刘宇可是精心打扮过,自信满满地决定去攻略秦卿,但怎么被人打成了这样? 刘宇顿时黑下一张脸,“别提了!” 他心说可真是够晦气的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姓秦的小丫头,她身边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 他想起楚衡,顿时一脸阴郁。 第354章 说谎 刘卫国皱了一下眉。如果刘宇能够把秦卿搞到手,那么整个刘家都将会受益无穷。 所以一见刘宇这边进展不顺利,刘卫国立即紧张了起来。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看看能不能帮过你分析分析。” 刘宇长吁口气,他脸色依然不大好看,但有道是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压了压心头的那口火气,刘宇开口说道:“是她那个青梅竹马,就是姓楚的那个……” 他马上把今日发生的事情向刘卫国复述了一遍。 刘卫国皱了皱眉,旋即说道:“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想要接近那个姓秦的丫头,得趁她落单的时候,不然阻碍太多了。” 刘宇却皱了一下眉:“二叔,我觉得,兴许有个更好的办法,不过……这得你帮我才行。” 刘卫国愣了下:“难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刘宇冷笑一声,眼神里闪烁着阴险狰狞的神色,他凑近刘卫国的耳朵,小声嘀咕了几句。 刘卫国脸色一变,神情震惊。 不过很快的,他又一脸深沉,认真地思索起来。 刘宇这个提议,虽说风险挺大,可一旦成了,也确实是行之有效的…… …… 另一头儿。 “傻不傻啊?” 秦卿一脸无语。 刘宇离开枪击馆后,秦卿就把楚衡逮了出来。 当她看见楚衡指关节红红肿肿时,顿时心里涌起一阵绵绵密密的感觉。既像是酸楚,又像是心疼,有点儿责怪,却又很无奈,更多的却是一种像是掺了酸的甜,好似青涩的蓝莓。 “不疼吗?” 这会儿,医务室中,秦卿正捧着楚衡的手,悄悄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用白纱布蘸着灵泉水帮楚衡擦拭手关节上的那些小伤口。 楚衡摇了摇头:“不疼。” “说谎,怎么可能不疼呢。” 秦卿气闷,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楚衡有点怂,于是绷住了脸色,他有点儿紧张地看着秦卿,像生怕惹她不高兴似的,这却叫秦卿再次有了那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好啦,我并不是要责怪你。不过你记着,下次再想和人打架的时候,尽量别用手,要用脚,知道不?” 脚上穿着鞋子,踹人不疼,但拿拳头砸人,那就很疼了。 “好。” 楚衡一听,二话不说,立即点起头来,答应得十分迅速。 秦卿忍俊不禁,再次低头笑了声。 而另一头,小八小九正凑在一起商量着。他们倒是没怎么担心楚衡,毕竟男孩子嘛,没那么娇气,摔摔打打是正常的。 眼下,两人缩在小墙角嘀咕个不停。 “小八,你说,那个刘宇会死心吗?” 小八摇摇头,呵呵一声露出个冷笑来:“狗改得了吃屎,你信吗?” 小九立即摇晃着脑袋:“我不信,我觉得他肯定会不甘心,毕竟看他那模样,似乎没受过太大的挫折。而冷不丁遇见这种事,反而会激起好胜心。” “小八,我有点担心,毕竟那人……那个刘宇,我一看他就不太舒服,感觉他不像好人。” 小八皱了皱眉,觉得小九说得没错,刘宇那人确实得提防。那人看宝儿的眼神实在是太过恶心,太叫人反感。 这样想着,小八抬手拍了拍小九的肩膀:“总归小心无大错,接下来咱们仔细点儿,免得他耍什么花招。” “嗯!!” 小九用力地点着头。 只是,有句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而没有千日防贼”。 接下来的一阵子,小八小九和秦卿形影不离,楚衡也时刻待在秦卿身边,秦卿几乎从未落过单。 而每一次,刘宇上赶着想要接近秦卿时,总会被三人冷着脸驱赶开。 直至这一日。 “麻的!”刘宇爆了句粗口。 又一次搭讪失败,他阴沉地瞪了秦卿那边一眼。 “算了算了,老子可没那么多的时间陪她慢慢耗,天底下何处无芳草,她不过是长得好看了点儿,家世好了点儿而已……” 刘宇骂骂咧咧地往回走,正好刘诗雯和他擦肩而过,不禁回头看了他几眼。166小说 刘宇咒骂着:“看什么看!”他一脚踹在旁边的大树上,然后黑着脸走远了。 刘诗雯:“……” 她皱了皱眉,旋即不耐烦地收回了视线。 第二天。 “他走了?” 秦卿听见这个消息时,正在食堂吃早饭。今日的早餐是白面馒头和萝卜土豆丝汤,另外还有一道煎猪肉,免得汤菜太清淡。 她手里抓着个大馒头,碗里的汤已经喝去了一半儿。 这阵子因为刘宇时不时地就来骚扰她,不但小八小九他们悬起一颗心,就连秦卿也很是不胜其烦。 然而,若说刘宇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还真是没有!但他那种人,单单是什么也不做,也能令人恶心,令人膈应。 小八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对!我今儿亲眼看见的,他临走时还骂着呢,刘卫国还劝他来着……” 说到刘卫国,小八连忙回头瞅了瞅,毕竟那人是刘诗雯的父亲。而此刻刘诗雯正和严爱华一起打饭,离他们有点儿远。 小八心想,幸好雯姐没听见,不然雯姐准要内疚的。 而刘宇离开这件事,就好似一片乌云从众人头顶飘走了。 但,只有刘诗雯愁眉不展,她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太对。 转眼又过了两天。 “宝儿,快走,今天中午食堂有红烧肉!” 最近食堂换了一个新厨子,那大厨的手艺很是了得。以至于一到饭店时间,就总有一群人跟挣命似的往那边狂奔,而小八小九,从小就贪吃,长大之后这习惯也没改,拽着秦卿跑得风风火火。 等来到食堂这边时,早已是人满为患。 “宝儿,你等着,我们去给你打饭!”这么说完,小八小九立即转身。 而楚衡则是留在秦卿身边,只是……“小楚同志,韩队长找你,正在枪击馆等你。” 楚衡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秦卿。 秦卿正懒洋洋的,“韩队?你快去,估计是有正事儿要和你谈。” 正好看见小八小九打完饭捧着餐盘回来,楚衡这才放心地点了一下头。 然而,暗地里,却有一双阴险的眼睛,在悄悄窥视着这一幕…… 第355章 楚衡:我是恶鬼? “衡衡呢,他干什么去了?” 小八小九捧着餐盘坐在秦卿的身旁,俩人疑惑地问了句。 秦卿接过餐盘,拿起筷子:“他被韩队叫走了,好像是韩队找他有事。” 小八小九面面相窥:“奇怪,难道韩队想找楚衡切磋吗?” “不会吧……”小九嘀咕说:“毕竟他俩打过一次,但韩队没赢。” 秦卿也点着头:“我也觉得不像切磋……等衡衡回来,咱们问问他就知道了。” 于是几人把这事儿抛之脑后。可惜,这顿饭似乎注定吃不消停了。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八,说严爱国找他,有事要和他商量。 小八也没起疑,但心里也有点感慨,心说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全有事儿找他们? “小九,你等会儿吃完饭,记得送宝儿回宿舍,离午休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正好够他睡个午觉。” 小九嗯嗯啊啊地点着头,嘴巴里面还咀嚼着食物:“我知道,放心,我不会离开宝儿的。” 秦卿一脸好笑:“我已经十六啦,又不是小孩子,可以不必这么不放心。” 对此,小八也只是一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瓜,然后转身就走了。 宝儿确实长大了,可他们是哥哥,从小就很关心她,也很在乎她。这么多年的习惯不是说变就变的。 有时候小八甚至想,可能他这辈子都会一直一直为宝儿操心下去,哪怕有一天宝儿七老八十了,变成个小老太太,他也一样会不放心。 就像那句话讲的,孩子永远是孩子,不论是在父母眼里,还是在这些哥哥们心中,她永远都是个小孩儿,也只希望她能开开心心做个快乐的小孩儿。 不过,小八刚走不久,食堂这边就出事了。 秦卿面前的饭菜刚吃了一半,就突然听见一声巨响,原来是坐在她们隔壁桌的人在吵架。 接着,他们抄起了餐盘和板凳往对方的身上砸,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宝儿!”小九一脸紧张,饭都不吃了,连忙冲到秦卿这里,想要护着秦卿先行离开。 另一边,严爱华也眉头紧皱,他力所能及地护着身后的刘诗雯。 突然一股子人潮朝他们这边儿冲了过来。 “诗雯!” “宝儿!” 他们被人冲散了,小九和严爱华一脸着急。 秦卿个子不矮,才十六岁就已经一米六多了,然而四周全是那些个子更高的男人们,她努力地踮起脚尖向外面看去。 “九哥,我在这里!我没事儿!” 她大声喊着,还举起小手冲着小九所在的方向挥了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只手从身后伸来。 秦卿立即警觉,但是晚了,沾了乙醚的帕子瞬间捂住了她口鼻。 “唔!!” 她挣扎了两下,接着眼皮慢慢合上,身体也软了下去。 “走!” 这人正是刘宇。 他根本就没有走,之前不过是做戏而已,不过是为了降低这些人的防备心。 另外他身边还有几个帮手,这些帮手是刘卫国帮他找来的。 而不论是之前支开楚衡、小八,全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如今眼见得手,他也不再多留,立即招呼着人帮忙:“快走,不然秦剩君该发现了。” 接着,有人拦腰抱起秦卿,迅速转身顺着食堂后门撤离。 “宝儿!!” 小九虽然被人群冲散了,但他个子高一些,正好看见这一幕,他立即双目通红。 声嘶力竭地喊了声,旋即就往那边挤,可是人太多了。 “让开!”小九脸色铁青,他隐约发现了一件事,这些人似乎在故意阻拦他。 刘宇没走,并且刘宇把宝儿带走了,他想干什么? 这事儿禁不起推敲,也是因此,小九越想就越是心慌。 …… 另一边,楚衡低着头往枪击馆那边走去。 其实他心里也挺迷惑的,他自诩和韩兆不熟,而且这阵子韩兆就跟一头受惊小鹿似的,如非必要准是绕着他们走,毕竟那人看起来还是挺爱面子的。 然而,韩兆找他? 又能是因为什么呢? 楚衡心里正琢磨,突然看见前面丧着一张脸的韩兆。 “韩队……” “嗖”地一下! 楚衡:“?” 就见韩兆一骑绝尘,溜得比兔子还快,几乎在看见他的第一时间,就迅速转身跑走了,活像他是什么恶鬼似的。 楚衡:“……” 无语沉默了两秒,不禁摸了摸自己这张脸,内心里怀疑难道自己长得很可怕吗? 但马上,他神色一凛。 “宝儿!!” 他二话不说,立即转身,直奔食堂。 到了这会儿他已经意识到自己中计了。韩兆根本没找他,不然不会一看见他就立即跑走。而既然如此,就只能证明……有人想对付宝儿,并且刘宇是最可疑的人选。哪怕刘宇已经走了,可是论动机,除了刘宇,楚衡想不到别人。m. 他寒着一张脸回到食堂,没等进入就听见这边打砸声不断,而与之伴随的,是小九的怒吼声。其次还有严爱华的声音。 “让开!你们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小九平时是个很秀气的人,讲话声音不大,瞧着斯斯文文的,似乎很清秀腼腆,并且为人也很有礼貌,哪怕是对待陌生人,也总是客客气气的。 然而此刻的小九早就忘了什么礼貌、什么客气,他一脸铁青,俊秀的面容免得极为可怕,整个人好像疯了一样。 但凡是挡住他的那些人、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全叫他狠辣解决! 他心里着急,甚至下意识地使出了几分杀招来,若不是仅剩不多的理智在管束着他,兴许今日…… “秦剩君!” 严爱华艰难地挤了过来,一把扯住了小九:“别和他们浪费时间,走,跟我来!” 严爱华拽着小九立即冲向旁边的窗户,临走时他担心地看眼刘诗雯那边。刘诗雯也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食堂太乱了,她刚刚冲小九和严爱华喊话,但二人根本没听见。 这会儿刘诗雯正扒着窗户,显然是心有灵犀,他和严爱华想到一起去了。毕竟食堂后门已经被人堵住了,正门那边也有不少人,而那些人看似在打架互殴,但其实是在故意阻挠他们,想要拖住他们。 “诗雯!!” 严爱华突然惊悚地喊了一声,他看见有人抄起板凳朝刘诗雯那必须按砸了过去,他眼前几乎发黑。 刘诗雯也吓了一跳。 “啊——” 她不禁闭上眼。 但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降临。等他睁眼时,就见楚衡双目发红,他一只手紧紧地锁住对方的咽喉。 他单手掐着那人的脖子,旋即薄唇微动,似乎磨了磨牙,旋即一把将人狠狠地甩开。 “滚——!” 第356章 恶心 呵斥之后,他扶了刘诗雯一把,迅速问道:“宝儿出事了?” 刘诗雯一愣,像是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快。但她反应也不慢,仅仅怔住一秒就迅速地回答道:“你走之后小八也被人支开了,刘宇把卿妹儿迷昏带走的,爱华和小九正在东边,走,咱们先去找他们会合!” 刘诗雯条理清晰。 刘宇对卿妹儿的意图那么明显,而卿妹儿又是一个女孩子,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带走的,万一真发生了什么……那后果,她几乎都不敢想象! 她生怕卿妹儿这辈子都被刘宇给毁了,而刘宇的目的,刘诗雯也想象得到。 以为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就能威逼秦家就范,让他娶了卿妹儿,又或者是让他自己当个上门女婿? 不,那简直是做梦!秦家人的性子,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刘诗雯就算谈不上摸清,但多少也有几分了解。 刘宇最好别那么做,不然……秦家不但不会屈服于他那下三滥的手段,反倒会令他生不如死,让他这辈子后悔投胎做人! 但不论如何,就算刘宇真有什么报应,那也是他活该,可卿妹儿呢?卿妹儿还那么小,十六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万一因为刘宇那种人渣而…… 刘诗雯想着想着,就红透了双眸。眼下干着急没用,她只能尽量劝自己冷静一点儿。 “走!” 她埋头带着楚衡往东边跑去,不久就和严爱华、小九汇合了。 小九正要去食堂后门那边,但刘诗雯却说:“你冷静点,我大概猜到他会带卿妹儿去哪儿!” “毕竟他计划的这么周密,他肯定料准了,一旦我们脱困肯定会去找他,别忘了他当时还有几个帮手,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些帮手应该是为了分散咱们的注意力。” 现在必须争分夺秒,而147这边刘诗雯以前来过,她一边说一边带着大伙儿往铁丝网外走去。 刘宇绝不可能留在大院这边,对他而言留在这边暴露的风险十分之大,所以,他只能去一个地方! 铁丝网外有个废弃无人的小木屋,那里曾被刘宇当作秘密基地。而现在,刘诗雯的选择是抄近路,必须赶在刘宇对卿妹儿动手之前,不惜代价地阻止那一切的发生! …… 然而,此刻被众人所担忧的秦卿,已经躺在了小木屋中,她正紧闭着双眸。 那安安静静的模样,再加上她本就长得娇俏乖巧,就跟一个睡美人似的。 阳光从糊满污垢的玻璃窗外洒入,映照在她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上。 而刘宇站在床边,他看着这样的秦卿,色心大起。几乎是急不可耐地解开了他自己的裤子。 只要干完这一票,往后他就是秦卿的女婿,至于这姓秦的丫头片子……就算她哭她叫又如何,就算事后她流干了眼泪又如何? 女人都是懦弱的,只要木已成炊,秦家为了掩盖这样的丑事,肯定只能捏鼻子认下这个哑巴亏。 他想得挺美。 然而。 “这么着急啊?” 少女冷淡的嗓音突然响起。 刘宇:“?” 刘宇猛地一抬头,不敢置信地看过去。就见不知何时,秦卿竟然睁开了眼,而且那神色里清清澈澈的,那纯净的黑瞳虽然冰冷了些,却并不像是曾中过迷药被人迷昏的样子。 他满是不可思议地问道:“你……你你你,你怎么会?” 秦卿“呵呵”一声:“我怎么会醒着?怎么没像你想象中的那样昏死过去,任你为所欲为?” 她一脸的讽刺。 早就说过了,这么多年一直服用灵泉水,她的体质得到了很大改善。 灵泉水这个东西不但能起死回生,有病治病、没病强身健体,甚至还能容颜永驻。 就好比秦老头、秦老太,老两口年纪已经大了,但因为这个灵泉水,越活越年轻,还有家中的叔叔婶婶们,也是因为灵泉水,容貌几乎定格在年轻时的巅峰状态。 为免被人发现端倪,秦家那些长辈平时只能化一个显老一些的妆容。 至于秦卿这些孩子们,更是受益无穷,不论反应、速度、敏捷,都很是出色,至于迷药? 那就更可笑了,秦卿压根儿就没受迷药影响! 她从小木屋的床上挪动了下来,冷淡地眯了一下眼,像看一个垃圾似的看着刘宇,这是她日常生活中很少会流露出来的一面。 刘宇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知怎的,这小丫头片子叫他有点儿发憷。. 但一想,对方毕竟是个小姑娘,年纪又不大,估计心里早就已经慌得不像样子了,如今也不过是在强撑着而已。 顿时他安心了许多:“呵,你醒着又如何?还不是得任老子为所欲为!” 说着,刘宇就将手伸向了秦卿。 然而,秦卿眸中冷光一闪,下一刻,雷霆出手! 她招式之快,刘宇甚至没能看清,只听嘎巴一声巨响,秦卿竟然硬生生地折断了他一条胳膊。 旋即又是“砰——!”地一脚,那力气之大,竟然直接将刘宇踹出了木屋,就连小木屋的房门都被撞了个稀巴烂。 “啊——!” 刘宇倒地惨嚎着。 秦卿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施施然地从木屋中走出。 她似笑非笑地瞥眼刘宇:“真是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睁大招子看清楚一点!!” 到了这会儿,她才露出几分类似凶恶的表情。 可小姑娘就算生气,也是一副软乎乎的模样,像是一只小奶猫。 然而那神色,却冷得像冰,像寒霜,叫人冻得厉害。 “你——?” 刘宇心惊肉跳,忍着胳膊传来的剧痛,不禁往后退了退。 他这会儿脑子发懵,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对了,之前听人说过,这姓秦的丫头身手了得,可刘宇自己也曾练过几年,他满心以为,所谓的“身手了得”,不过是别人见她年纪小,又很有背景,所以才吹嘘出来的而已。 可刚刚…… 秦卿徐徐地长吁出一口气,她闭眼冷静了一会儿,才问。 “这种事,我看你做得很熟练,以前肯定没少干吧?” “祸害了多少人?” “又是怎么逃过那些制裁的?” “是因为刘卫国吗?是他帮你擦屁股,是他给你撑腰的?” 假装昏迷,并不是因为当时不能制服刘宇。 可若是当时制服了,又能说明呢?说明刘宇想要袭击她?以这人的厚脸皮大可以谎称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至于那迷药……他也能推个一干二净。 但要是将犯罪事实落到实处,秦卿有把握会将他一锤子钉死,叫她再也翻不了身。 而不论是刘卫国的恶心打算,还是刘宇看她的下作眼神,都已叫她忍无可忍!! 之前没表现出来,不过是因为身边有小八小九他们,不想让他们不开心,所以她假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可怎能不在乎呢? 那些个恶心人的玩意儿,对她抱有那种肮脏恶劣的冒犯想法! 那种事,单是一想就已经叫她恶心得想吐!! 第357章 他薄唇叼着烟 说白了,秦卿此刻的心情,类似于——他之前恶心我那么多回,我必须得出一口气,必须狠狠教训他一顿! 一想食堂那边小九他们怕是得着急,秦卿也不再耽搁,立即一步上前。 “住……住手!”刘宇不断地往后退,主要挨打这种事,真是谁疼谁知道,他确实是小看秦卿了。 然而,他又岂是秦卿的对手。就算他匆忙叫停,但秦卿的拳头已经挥到他脸上,拎着他的衣服领子往死一顿揍。 “啊——!”刘宇惨叫不迭,他发现秦卿下手贼黑,他甚至听见自己浑身骨头碎裂的声音,口鼻更是直往外窜血。 这感觉真是又憋屈又无力。 然而,就在这时。 “听说那姓秦的丫头来头很大,估计宇哥已经得逞了。” “你说咱们是不是也能跟着分上一杯羹?” “不求高攀秦家水涨船高,但那姓秦的小丫头长得是真好,哪怕只是让咱们爽爽也行啊,哪怕就一次,也算是咱们赚了……” 刘宇有不少帮手,而这些帮手几乎全是刘卫国帮他找来的。 之前掳走秦卿时,按照事先的安排,众人兵分数路,后来汇合后,越想越是心痒难耐,于是就悄悄来到这座小木屋附近。 几人正一脸下流地畅想着,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惨叫。 “听?” “好像是宇哥?” 几人一脸震惊。 而刘宇也发现了他们。 他浑身是血,冲那些人求助:“救……救命!” 这姓秦的真是一个疯丫头,刘宇怀疑秦卿是真想弄死他,他已经撑不住了,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帮手们。 而那些帮手很是错愕。 “这……”这咋回事啊?宇哥咋被打成这样呢? 他们有点惊悚,一些胆小的甚至后退了几步。 但也有一些胆大的,“想想宇哥他叔,他叔可是个大人物,万一咱们就这么跑了,回头宇哥向他叔告状,咱们几个肯定吃不消。” “那……那不然?” “怕个毛,那丫头只有一个人,还能吃了咱们不成?” “人多力量大,走,咱们一起上,正好也算给刘家卖一个人情!” 这么说着,几人神色坚定下来。 “住手!”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旋即带头跑了过来。 他们冲向秦卿,将秦卿团团包围。 秦卿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冷淡地瞥上一眼:“助纣为虐。” “既然你们主动送上门来,正好,也能帮我省省麻烦,免得我还得一个个地去找你们。” 她松开了刘宇,冷着一张脸走向那些人。 “臭娘们!狂什么狂?” “大伙一起上,赶紧把她按住!” 有人叫嚣着,也有人看秦卿的眼神不怀好意。 秦卿脸一冷。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 她气息一沉,下一刻,便要出手。 然而。 “吱呀——!” 突然一阵急刹车声响起。 就见不远处,那是一辆崭新锃亮的黑色红旗车。 匆忙熄火后,车门被人一把推开,紧接着,一名身材高大,身形颀长,肤色如欺霜赛雪,俊美强大又温雅温润的男人,他清冷淡泊地走了过来。 秦卿一见这人,登时呆了一呆。 “云哥??” 她满是不可思议。 关疏云匆匆看了她一眼,见她双手沾了一些血,衣裳和发辫也有些凌乱,好像一只单纯无害的小白兔落入了狼堆中,并且正被一群豺狼包围,虎视眈眈。 他神色一寒,疾步走了过来,抬手狠狠一甩,挥开一个挡路的男人。 他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带进了怀中。 “卿卿,是谁让你见血的,嗯?” 秦卿被迫靠在他怀中,听见这话不禁抬起头,就见关疏云满目的霜寒。 他并没有看她,他雪白的下颚抵着她发心,薄唇好似轻吻一下她的发,那强横的姿态,那明明白白彰显出来的保护欲,令他此刻犹如一头领地被人侵犯的猛兽。 少了平日的斯文,露出那罕见的,凌厉尖锐的攻击性来。 “云哥……”秦卿心不落底,不知怎的突然有点怂,因为云哥生气了。 且还气得不轻呢,瞧那脸冷的。 关疏云眯了一下眼,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他搂住她腰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旋即又沉沉地长吁了一口气,清冷,自制,似乎是恢复了平静。 “去,上车。” 他轻推了秦卿一下。 秦卿踌躇。 而刘宇那些帮手则是一脸迷惑:“你谁啊?多管什么闲事!” 有人开口质问。 关疏云却点了一支烟,抬手散漫地拨乱了自己额前的碎发,旋即又勾着衣领松了松领口。 他薄唇叼着烟,唇畔勾出一抹笑,但笑不达眼,眸若古井无波,看不出半分情绪。 然而,下一刻,他一脚踹出,那副模样又冷又飒,强大又充满了暴戾的气息,仿若一名天生的捕食者。 很快这边惨叫声不断。 秦卿不禁咧了一下嘴,云哥下手可比她狠多了。 这时,之前为关疏云开车的司机匆忙赶来,他恭敬地站在一旁,对秦卿说道:“小小姐,请您上车。” 他又看了一眼关疏云:“大少爷……倒是很少发火,可这脾气一来,恐怕收不住,得闹上一阵子才能罢休。”. 这司机显然是关家的人,心里啧啧称奇。 关家这位大少爷活了二十多年,无论外人,还是自家人,都很少能见到他动怒,可这一回。 啧,也算那些人运气不好,刚刚那情况一见便知是怎么回事儿。 更何况大少爷下车时还听见几句污言秽语,也难怪大少爷会这么生气。 就算二岐少爷他们在此,也肯定摁不住脾气,更何况……关家人心照不宣,大少爷简直把这位小小姐疼进了骨子里。 以前人在国外时,不担心家里,不担心底下那些弟弟们,却唯独惦记着这位小小姐。 秦卿:“这……气大伤身?” 远远望着关疏云发怒的模样,虽清冷自制,却又一身的凶野,看起来就很不好惹,她有点儿担心云哥被那些人气坏咯,这分明是暴走了。 不过转念一想,嘛,就算云哥变成一头大狮子,大不了等下她顺毛捋,这个她熟,于是也就放下心来。 她问司机:“忠叔,云哥怎么突然过来了?” 第358章 想做我关疏云的妹夫? 司机一愣,接着失笑起来:“您当初来这边时,大少爷就说过会过来看您。可惜之前公务繁忙,直至近日才脱得开身……” 就这么,秦卿舒舒服服地坐进那辆黑色红旗车,一边和司机闲聊,一边侧首看向车窗外。 刘宇那几个帮手已经躺了一地,关疏云似乎在审问什么,不久之后,他脸色突然一沉。 摔下手中香烟,一脚踩灭,旋即他优雅又沉稳地走向刘宇那边。 居高临下,冷漠地俯瞰着浑身是血的刘宇。 “呵,”他扬唇一笑。 而下一刻,砰地一声,一脚踹在了刘宇的脑袋上,紧接着,那擦拭锃亮的黑色皮鞋又残暴地踩在刘宇的脸上,狠狠的往地上碾。 一脸无情。 冷静,理性,却又一身隐忍的怒意和疯性。 “想做秦家的女婿。” “想做我关疏云的妹夫?” “就你?” 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配吗? 他一脸厌恶。 旋即又是粗暴一脚,刘宇“啊——”地一声惨叫起来,竟然被踢昏了过去。 一阵清风过境,吹散了关疏云那一身的硝烟味儿。 他的怒火似乎平息下来,他重新点了一支烟。 “忠叔。” “大少爷?” “报警。” 他冷淡地弹了弹烟灰,幽远的目光眺望着不远处的147家属大院。 “另外,通知147那边的负责人,今天这件事,必须给我关家一个说法!” “否则。” 他含着一口薄薄的烟雾,仿若利刃出鞘,凛冽的肃杀之气,骤然扩散开来。 …… “卿妹儿!” “宝儿!” 关疏云刚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就听见一阵脚步声。 他冷淡地回头一看,就见是楚衡和严爱华等人。 刘诗雯体质差了点儿,她抄近路带人赶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儿。生怕自己来晚一点抱憾终身。 然而,刘诗雯从未见过关疏云。 等她赶到这里时,就看见一个清冷优雅的俊美男人,指尖夹着烟,他脚下躺了一堆人,有人断了骨头,四肢诡异地扭曲着。 也有人满头满脸的血,看着可狼狈得很。 那画面,活像惨无人寰的修罗场。 可那男人屹立在修罗场中,却自有清风自徐的气场,气质也干干净净的,甚至还透着几分垂眼看红尘的随意和潇洒。 那种气度真的很难形容。 不过,刘诗雯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楚衡。 楚衡比那人小上几岁,俩人都很清冷,可楚衡长相更漂亮,更有少年气,而对方,却更像个男人,强大成熟稳重淡然的男人。 那人站在那儿,让刘诗雯有种错觉,仿佛是楚衡的成年版,仿佛是楚衡多年后的模样? …… “雯姐!” 秦卿看见刘诗雯等人,连忙下车,一看楚衡和小九眼珠通红的模样,她就有点心虚。 “那个……我没事?” 楚衡和小九立即冲了过来,一个拉住她左手,一个握住她肩膀,上上下下地检查她,简直恨不得剥光了她,像生怕她受伤,生怕她磕了碰了似的。 “宝儿?”小九眼圈儿红彤彤的,早就已经变成了一双兔子眼。 他鼻子一抽,差点没掉下眼泪来。 “吓死我了……”他活像去了半条命,虚弱地呻吟着,然后一把抱住了秦卿,把脸埋在了秦卿的肩膀上。 严爱国和刘诗雯也赶了过来,簇拥着秦卿嘘寒问暖。 关疏云远远地站在一旁,并未打扰他们这边儿。 司机忠叔不知从哪儿拿来一捆绳子,将包括刘宇在内的那些人全部五花大绑了起来。 直至许久之后。 “楚衡,秦剩云,你们两个跟我来。” 关疏云再次抽完了一支烟,他冷淡地瞟上二人一眼。 平时他喊小九,就只是叫小九而已,像个哥哥似的至于楚衡,两人似乎天生犯冲,不过偶尔关疏云也有几分恶趣味,会像秦卿那样管楚衡叫衡衡。 可这回他一开口,就直接连名带姓。 楚衡薄唇一抿,他沉默着低下了头,而小九则是擦了把脸,再次吸了吸鼻子,乖乖地朝关疏云走去。 “云哥……我没事!我真没事!” 秦卿一见不妙,心里一咯噔,连忙开口:“之前刘宇想绑我,我其实能反抗的,是我故意配合的,我其实就是小心眼,被他恶心到了,想趁机揍他一顿……” 关疏云冲她露出个安抚的笑容:“你急什么?我又不会打他们,我只是想找他们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真的只是如此吗? 秦卿咋就这么不信呢? 但,没等她多说,关疏云就已带着楚衡和小九转身了。 几人来到小木屋后面,这里正好可以隔绝秦卿的视线。 关疏云的个子足有一八八,身材又挺拔,而楚衡和小九正在成长期,哪怕已经一米八了,可与关疏云一笔,仍然有不少差距。. 小九内疚地垂下了头。“云哥……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太大意了,没保护好宝儿……” 楚衡则是面无表情地仰头看着关疏云。 关疏云同样很冷清,他淡淡地瞥上二人一眼:“我知道,你们两个也并不希望见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我更知道,就算我没有赶过来,就算卿卿孤身一人遇见这种情况,以她的能力也足以解决。” “你们的自责并不是我所需要的,我也没有想要责备你们。” “因为我很清楚,就算没有任何人怪罪、责备,你们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你们已经很自责了。” 说到这里,他笑出一副轻松淡然的模样。 可小九头垂的更低了。 “云哥,对不起……” “你是卿卿的亲哥,而我只是她的表哥,甚至我们两个之间还没有血缘关系,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 “不过。” 关疏云停顿了一下,说:“秦剩云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你和小八回头去京城一趟,我会为你们二人做好安排。” “我希望再也不要发生类似的事情。” “至于你。” 关疏云看向楚衡:“我对你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关疏云看来,楚衡既不是关家人,也不是秦家人,他只是秦卿的“青梅竹马”而已,一个朋友而已。 有些事楚衡做了,是情分,他若不做,便是本分,他不会要求楚衡什么,这代表他把楚衡当外人。 第359章 抽他脑袋 对待外人才需要客气,对待自己人,像是小八小九,他会直接做出相关安排提升他们自身的能力。 所以他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你们两个跟我讲讲,那个刘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之前拷问时虽然问出一些线索,但还不够多。 竟然敢对卿卿动起那样恶心的歪脑筋? 呵,怕不是寿星老上吊,嫌命太长吧。 …… 秦卿急得抓耳挠腮,她有点担心那边,怕云哥骂她九哥和楚衡。 这会儿她也不禁反省,她是不是太冲动了?其实这次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处理得更好,如果她能更冷静一点儿,也不至于叫九哥和雯姐他们为她担惊受怕。. “对了,八哥呢?” 突然想起小八,秦卿脸色又是一变。 刘诗雯愣住了下:“这……之前事发突然,小八又被支开了,我们没来得及通知……” 秦卿:“……完了!” 一巴掌糊在自己脑门上,她有预感,八哥肯定得急死! “云哥,你们快回来!咱们该回去了!” 不敢再耽搁,秦卿连忙冲木屋后面喊了一声。 不久,关疏云一副淡笑模样,犹若闲庭信步,姿态雍容雅致地来到了秦卿的身边。 不过。看见秦卿红肿的小拳头,还有袖子上、裤子上沾上的血迹,那全是她揍刘宇时溅上的。 关疏云又眯了眯眸,眼底涌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暗红。 “小丫头。” 他笑着抬手揉了一下秦卿的小脑瓜,没再多说什么,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儿,突然又有点想抽烟了,明明他并不是烟瘾很大的那种人。 可是今日…… 算了,他怕呛着她,他按捺了下来。 …… 几人回到家属大院这边时,就见食堂那里的骚乱轰动已经结束了,上级派人过来平息了此次事端,而小八正像无头苍蝇似的满地乱转。 “八哥!!” 远远看见小八,秦卿马上喊了一嗓子。小八立即急火火地冲了过来。 “宝儿!” 小八嘴一瘪,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我刚刚听说食堂出事了,你们几个怎么样?没伤着吧?” 他一脸担心,他还不知这事儿和刘宇有关。 直至看见忠叔手里牵着一根绳子,那绳子后头竟然拴着一大串人,其中一个鼻青脸肿,被人用臭袜子堵住了一张嘴,这人正是刘宇。 之前他被关疏云一脚踹昏,但此刻已经苏醒过来。 小八瞳孔一缩:“刘宇?!!” 他意识到事情不简单。 而司机忠叔则是笑了声:“八少爷、九少爷,还有小小姐,那么我就先把这些人带走了。几位放心,有大少爷发话,这事儿绝对会秉公处理。” 小八脸一沉,“到底怎么回事?” 秦卿焦头烂额,“啊这……” 到最后,还是小九愤愤不平地讲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情,而那些事叫小八听得一阵阵心梗。 “姓刘的,刘宇!!” 也就是刘宇被司机忠叔带走了,不然他非得再揍刘宇一顿不可。 小八越想越不能冷静,突然转身:“小九,你守在宝儿身边,我去找高叔叔!” “竟然敢算计到咱们头上来,还真以为咱们这边没人了?” “刘卫国?刘卫国又怎么了?他要是不想干了,不如趁早下来!!” 小八的心眼向来比小九多,这会儿脑子里涌现出千百个拉刘卫国下马的念头。 不过,突然又想到刘诗雯,他脸色沉了沉。 “雯姐,无论如何,这件事,我秦家一定要追究到底!” 刘诗雯苦涩:“我知道,我明白,我理解。” 她又苦笑一声:“你们尽管做吧,不用顾虑我。” 说起来,她也够自责了,她觉得这些事儿全是自己惹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她,刘卫国不会盯上卿妹儿,刘宇也不会对卿妹儿兴起那么邪恶的念头。 她难辞其咎。 难道她真是一个扫把星吗? 眼眶红了红,但她没把心里想得表现出来。 严爱华垂眸看了她一眼,旋即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仿佛在支撑她,也仿佛在借此向她传递着力量。 “不怪你,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他们做错的事情,没道理要由你负责。” 刘诗雯勉强挤出个笑容,她“嗯”了一声,但眼底的神色,却是一片黯淡。 …… “砰——!” 高庆阳听说这事时,他脸色铁青,腾地一下拍案而起。 “刘卫国!呵,好一个刘卫国!” 像头暴怒的狮子,高庆阳解开自己腰上的皮带,然后拎着这根皮带就往外面冲。 此刻的刘卫国根本不知刘宇那边已经事败了,他泡了一壶普洱茶,正悠哉地坐在一把椅子上,桌子上的收音机正在播放一首红色歌曲。 他陶醉地闭上眼,配合着音乐节奏,大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自个儿的肚子。 等刘宇把那个姓秦的丫头睡了,等两家结成了姻亲,他们刘家这边肯定受益良多,自己的职位少不了得更进一步。 就好像那个高庆阳,这些年屡屡提干,还不是因为秦关两家的暗中照看。 他白日做梦,一脸的信誓旦旦。 然而。 “轰——”地一声,突然有人踹开房门闯了进来。 刘卫国手一抖,搪瓷缸子里的热茶水险些浇在他腿上,吓得他连忙把搪瓷缸子放在了办公桌上,免得被里面的热茶水烫伤。 而等他定睛看去时,登时又一脸的疑惑:“高师?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 高庆阳双目赤红,手中的皮带像一条鞭子,对准了刘卫国的脑袋狠狠地抽了过去。 “噼啪”一声!霎时间,鲜血汹涌而出,竟然在刘卫国的脸上抽出一条血口子来。 刘卫国被他打得直发懵,脸上火辣辣的,更是湿漉漉的,他抬手一抹,全是血。 这叫他一阵眼晕,僵滞的思维也总算运转了起来。 然而。 “你他妈疯了吗!!”他猛地瞪向高庆阳。 虽说高庆阳比他职位更高,权利更大,但在他看来…… 高庆阳这么暴怒,想来是刘宇那边已经得手了。而既然刘宇得手,就代表他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往后他刘家就是秦家的姻亲! 高庆阳顶多是和秦家交好而已,又哪里比得上联姻之后的姻亲? 第360章 该娶媳妇了 刘卫国自然有底气,认为就算和高庆阳翻脸也不会有什么影响,自个儿的升迁已经是十拿九稳,用不了多久就能和高庆阳平起平坐…… 然而。 “疯?你说我疯了?我还真就是疯了!” “你个龟儿子,鳖孙杂碎!敢算计我们宝儿?宝儿算我半个闺女,我可是宝儿的干爹!甭提老秦家那边能不能放过你,我高庆阳首先就和你势不两立!” “我让你歪门邪道,让你不做人!老子我今儿就活活抽死你,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高庆阳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想太多,挥舞着手中的皮带,一下又一下地抽在刘卫国身上,直叫刘卫国皮开肉绽。 “高庆阳!”刘卫国怒吼着:“你他妈住手!你可要想清楚,往后那姓秦的丫头就是我侄媳妇了,你敢这么对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哈啊??” 高庆阳差点没气笑:“做你的春秋大梦吧!我呸,我们宝儿才十六,甭提还没到嫁人的岁数,就算真嫁人,也不会嫁给你们老刘家这样的!” “少他妈往脸上贴金!让我吃不了兜着走?我倒是要看看,你拿什么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嫌弃抽皮带不够解气,高庆阳竟然一把丢开了皮带,撸起袖子上拳头了。 办公室里乒乒乓乓的叮当作响,他把刘卫国按在地上狠狠地一顿揍。 外头有人路过,登时吃惊:“高师?住手,快住手啊!” 有人想阻止,但小八站在门口,横着身子挡住了对方。 之前正是他找上高庆阳,也是他向高庆阳汇报情况的。 这会儿小八冷漠地看着刘卫国挨打,甭提多解气了,恨不得自个儿也掺和一下,奈何刘卫国毕竟是个有身份的。 “高叔叔,再打重一点!!” 小八唯恐天下不乱,竟然还在那儿摇旗助威。 就这么闹腾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刘卫国已经被揍得跟条死狗一样了。 高庆阳也累得不轻,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腕:“我呸!畜牲东西!” 他恨恨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正好这时。 一伙人正气凛然,携带肃杀氛围,面无表情地涌到了这间办公室中。 “刘卫国,跟我们走一趟!!” 刘卫国挨了一顿揍。 高庆阳停手时,他本来还挺庆幸的,可如今一看外头那些人,带头的那个号称铁面无私的黑脸陆判,那可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平日就连刘卫国见了都得敬礼的。 而对方身后陪同的,那来头一个比一个吓人。 这顿叫刘卫国一阵眼晕,突然有了一种不安的预感。 完了! 这怎么跟他和刘宇提前计划的不一样? 难道秦家那边把这次的事情捅出去了? 但,怎么可能呢? 那个姓秦的丫头……难道不要名声了?还是说,这件事儿,其实是出了什么岔子? 又或者,秦家那边,是发了狠,宁可和他们玉石俱焚? 不然怎么会这样?按理秦家只能闷闷咽下这个哑巴亏啊!为什么这事儿竟然闹大了? 刘卫国满脸的不明白,而等待他的,是一副铁手铐,以及接下来连续数日的审问轰炸。 …… 刘卫国就这么被人带走了,而另一头儿,秦卿对此并不知情,不过,似乎也想象得到。 毕竟,关疏云之前就说,这事儿必须要一个说法。为此,他甚至动用了关家。 他是关家第三代的扛旗人物,是关家的继承人,他的态度便代表整个关家的态度。 可是纵观这些年来,他自己的事业从未寻求过家中的帮助,却因为秦卿的事情而首次动用了关家。 此刻已经夕阳西下了,季节也已经进入了五月中旬,不过这边因地理位置的原因,气候仍然偏向于清冷。 秦卿之前揍了刘宇一顿,身上沾了些血迹。回到大院后就被大伙儿撵回了宿舍,让她尽快梳洗一下。 她感觉有些热,脱下身上穿着的毛衣,换上一条的确良的白衬衫,长发在脖子后面绑成了一条麻花辫,然后又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等她处理好个人的卫生问题,穿着一条黑裤子、橡胶鞋,顺着水泥楼梯走出宿舍,一眼就看见了关疏云。 他臂弯上搭着一件皮夹克,白衬衣的扣子松开了几颗,正一副慵懒模样伫立在宿舍外一棵香樟树下。 背靠着树干闭目养神,那悠然又俊雅的模样着实是吸引人得很,导致一些路过的小姑娘频繁地朝他那边张望,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上前搭讪。 不过对于那些搭讪的,他一副冷淡模样,丝毫不给人机会,全部干脆地拒绝,倒是显得有点儿不近人情了。 秦卿顿感忧心:“云哥……咱就说,你也老大不小了吧?该娶媳妇了吧?” 关疏云:“?” 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瞧他一眼:“我怎么就老大不小了?就我现在这模样,就算说我二十三四都有人信。” 秦卿嘴角一抽,“你自己多大你自己知道。” “嫌我老?” “不不不,没有没有,我哪敢?” 秦卿赶紧摇晃着小脑袋,反倒把关疏云给逗笑了。 而秦卿四处看了看,没见到楚衡和小九,她有点儿担心,怕那两个人钻牛角尖,于是问:“他们呢?” 关疏云:“……真冷淡,我大老远地来看你,可你却只惦记那些和你朝夕相处的?” 秦卿:“……” 无语。 她咋觉着,云哥今日有点鸡蛋里挑骨头的意思呢?难道是在闹小脾气吗?. 还是说男人也像女人一样,每个月都有“那几天”,所以才显得这么难搞? 秦卿说:“或许咱俩可以好好说话?不必阴阳怪气?” 关疏云叹气:“小丫头还真是长大了,管天管地还敢管哥哥了。” 秦卿:“……” 再次无语。 瞅了他半晌,突然翻了个白眼:“我生气了!本来还想带你在这附近逛逛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她扭头就要走,但故意走得很慢,仿佛在等谁挽留她似的。 关疏云摇摇头,一脸好笑地追上了她,然后一把牵住了她的手:“好了,别生气,我的错,是我自己没控制住情绪。” 秦卿悄悄弯了一下唇,“这还差不多,那我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你计较啦。” “是是是,咱们卿卿最大度了,你云哥我受宠若惊。” “噗——” 两人一对视,忍俊不禁。 在这风和日丽的晚晴天,纷纷笑了起来,气氛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微妙了,反倒只剩春风一般的柔和。 而当清风一吹,他身上那特有的,清冷的,又好似夹杂着几分成熟男人烟草味道的气息拂面而来,顿时叫秦卿感到安心了许多。 这种感觉是很难形容的,不知从何时开始,似乎只要有关疏云在,她就可以很自在,很惬意,不必担心任何问题,有人为她遮风挡雨,而她也深信,无论外界是地震山摇,还是洪水海啸,都无法影响她分毫。 秦卿共有三个舒适圈。 一个是秦家,一个是关家,还有一个,就是关疏云。 第361章 他们,以外的人 两个人手牵手地走在夕阳下,颇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浮躁的灵魂沉淀下来,喧嚣的世界变得安静,但这种安静氛围并不可怕,反倒使人从内到外地感到舒适。 “云哥,你这次过来打算待多久?” 秦卿低着头,小脚踢了踢路边的小石子儿。 关疏云侧首凝睇她白嫩嫩的侧脸,说:“会一直陪你到特训结束,然后再和你一起回春城。” “真的?” 这个倒是秦卿没有想到的,毕竟关疏云这些年一直很忙,可谓日理万机。 从前在外交部门工作时,经常在天上飞,有时是去西方国家,也有时是去中东那边的战乱国家,不过他的行程保密的居多,有些工作就连关家这边都不知晓。 今年,年初的时候他已经陪伴她很久,当时就够叫她惊喜的了,而如今,则算是喜上加喜。 “傻。” 关疏云笑了声,说:“不是告诉过你,以后我会常驻国内,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出国,不过……” 他突然想到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场特训结束后,宝儿就得去留学了。 这件事早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只是当时因为她年纪太小,所以才缓了下来而已。 原本他以为,孩子长大了,让她自己一个人出去闯闯似乎也不错,正好也能锻炼她一下。可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关疏云脸色微微沉了沉,转瞬又恢复如常。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但总之,短期之内,我会留在国内。” 他突然很不放心她,他希望,任何她所需要的时候,他都能够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 就算是小八小九他们,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也让他觉得有点儿靠不住。 果然,只能把她放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亲手护着她长大。 秦卿古怪地瞄了他一眼:“你这话岂不是互相冲突?之前还在说不会再出国,结果下一秒就推翻自己说的,变成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关疏云失笑,眉梢一挑,冲她露出个诙谐的表情:“怎么,学到了吗?男人也是可以很情绪化的,并不稀奇。” “啊这……”秦卿抓了抓耳朵,转瞬又没心没肺地笑了开来,“算了,我才不和你辩论,反正也辩不过你。” 对这点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毕竟云哥从前在一些场合上,曾辩得那些国外大使哑口无言。 关疏云又笑一声。 只要和她在一起,他总会笑容变多。并不需要她为他做点儿什么,哪怕只是一件很平常的小事儿,也会让他想笑,让他心里充满了温情。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路,也聊了一路,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或者不重要的家常闲话,可彼此却都感觉心里很踏实安稳。 然而,另一头儿。 枪击馆中。 “他这是怎么了?” 韩兆瞪圆了眼珠子,一脸纳闷地看着正在那儿砰砰开枪的楚衡。 几只移动靶几乎都快被楚衡给打烂了,而楚衡脸上正充满了煞气,眼底也酝酿着浓郁腥红。 小九的样子也不太对劲儿,虽说不像楚衡那么狂躁阴翳,但他也绷着一口气,正对准了一个吊在半空中的沙包砰砰砰地拳脚齐出,那沙包都快叫他给打漏了。 关疏云之前把他们叫到小木屋后面,虽然称不上责备,可关疏云当时的神色、模样,却叫二人感到很难受。 就像关疏云所言,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但这次的事情一出,二人过不了他们自己心里那道坎儿。 或许他们还是不够成熟的,所以才没有算到,刘宇并没有离开,而是耍诈。而支走小八和楚衡,其实是调虎离山…… 是他们思虑不周,是他们太大意了,明明他们很想保护宝儿,很想做宝儿的避风港,可为什么到头来却变成了这样? 回来的路上,宝儿没少安慰他们,一个劲儿地解释,甚至向他们认错,说她自己太不冷静,说她只是想揍刘宇一顿解解气所以才假装被刘宇迷昏。 她把责任揽到她自己身上,但小九却认为,那并不能掩盖他们的失察。 刘宇这事儿,就像是一个警钟。假如这回对宝儿出手的人不是刘宇,而是更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呢? 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大意令宝儿置身于危险之中。 良久,小九的拳脚渐渐慢下来,他重重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正好,小八也从高庆阳那边回来了。 “小八……”小九哽咽着看向双胞胎哥哥,他眼圈儿再次红了红。 “我心里难受。” 小八同样不好受,他不过是比小九更能隐忍,更喜欢强撑着而已。 他抬起的手落在了小九脑袋上:“之前听你说,等特训结束后,云哥想让咱们两个去京城?” “嗯,”小九点了一下头:“我觉得,云哥是对的,我们两个还是不够成熟,如果这次遇见这种事情的人是大哥和二哥,我想他们能处理得更好。” 小八抿了抿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咱们两个就去京城,到时候要让所有人都对我们刮目相看!” “你打起精神来,不能在宝儿面前露出这种表情,不然她会担心的,知道吗?” “我知道。” 小九乖乖地点着头,之后,“砰”地一声枪响,二人下意识地看向楚衡那边。 楚衡脸色很白,但满头汗水,那汗水已经湿透他额前的碎发。 小九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不知怎的,他突然很想安慰衡衡。 他们几个,和云哥之间,仿佛来自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他们不在一个层次,更不是一个等级。 然而小八伸手一扯,他握住小九的臂弯,将小九拽了回来,无声地冲着小九摇了摇头。 “别去。”小八嘴巴动了动,做了个口型。 小九:“?” 狐疑地望了小八一眼。 小八心里叹了一口气:“让他冷静冷静吧,他能自己消化的。这种时候,他需要的不是关心,是独处。” 本来就和云哥不对牌,这次出了这种事,就算云哥什么也没说,并未责备追究过楚衡。 可衡衡他自己……似乎钻了牛角尖儿。 或许不能保护宝儿这件事,他所受到的打击、伤害,远比小八小九还要重许多。 而楚衡则是沉默着放下了枪,他低着头,黑发散落在额前,遮挡住他晦暗的双眸。 他薄唇抿得死紧,双手无力地垂在了身侧,却又紧紧地攥握成拳头。 “宝儿……” 他想紧紧地抓住她,他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却又清醒地意识到,现在的他,还不配,还没那个资格,现在的他不够完美,现在的他,不足以那么做。. 宝儿……你可不可以等我一下? 等我变得优秀一点,出色一点,而在那之前,你可不可以不要选择别人,不要让别人做你生命中那个最重要的人? 有件事楚衡很清楚。 宝儿和关疏云之间充斥着一种近乎默契的和谐氛围,那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奇妙的气场。 而那是作为青梅竹马的自己,很难融入进去的。 就仿佛一层屏障,屏障内是宝儿和关疏云,而屏障外是除了他们以外的人。 楚衡想,——他就是那个“外”人。 第362章 安心所在 橙红色的夕阳逐渐下沉,大片的火烧云渲染着天空,晚风习习带来了清凉之意。 关疏云低头看了秦卿一眼,旋即展开挂在臂弯上的皮夹克,披在她单薄柔弱的肩膀上。 秦卿一怔,摸了摸这件夹克,然后冲他笑了笑。“云哥,我不冷。” 关疏云失笑:“你冷不冷是你的事情,但我想不想做,却是我的事情。” 他温暖的手握住她小小的手,她指尖透着些凉意,关疏云用自己的掌心将她焐热。 “我知道你很厉害,如果只看你外表,很多人都会被你骗倒,你的能力,你的本事,其实不必人担心,可我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会忍不住惦记。” “我想姑姑她们也一样,所以她们很疼你。” 在他们这些人眼中,无论秦卿多少岁,无论是从前那个稚气的小娃娃,还是如今这个亭亭玉立的小少女,都是他们想要保护的对象,想为她考虑周全,想给她无忧无虑的生活,不愿她烦恼任何事。 唯一的分歧是,偶尔当他们理智清醒时,也会思考过度的溺爱和保护是否会阻断她成长,就好比这次秦淮山送她来特训营。 所有人都明白,这边肯定比不上家里舒服,不提那些训练,单是生活环境就差秦家很大一截儿,但还是把她送过来了。 这时让她稍微吃一点小苦,总比日后吃大亏来得好。她是自由自在的鸟儿,不能一直关在笼子里,不然所谓的“以爱为名”,反倒会变成束缚她天性的枷锁。 秦卿低着头,看了看他捧住自己的双手,忍不住又笑了声。 “对了,云哥你住在哪里?” 关疏云冲远方扬了扬下巴颏:“那边有个专门用来接待重要来宾的宾馆,我暂时住在宾馆。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吗?” “好啊!正好看看你那边缺不缺什么,如果缺我帮你弄来。” 这么说着,两人漫步夕阳下,逐渐朝宾馆走去。 部队宾馆这边有士兵把手,出入需出示证件。司机忠叔已先一步来到这边打理妥当。 关疏云的房间位于四楼,很宽敞,室内铺着暗红色地毯,家具复古并有一种低调豪奢之感,里面除了一间卧室,还有一个宽敞的客厅,看起来是个套间。 暖瓶里灌满了热水,关疏云倒了一杯递给秦卿,让她捧在手里捂手。女孩子体质容易受凉,刚在外面走了那么久,细心的关疏云全看在眼中。 之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又聊了一会儿。 “困了?” 他看着她。 秦卿揉了揉眼:“嗯……也不知怎么回事儿,明明平时不会犯困的。” 但云哥来了,度过最初的兴奋劲儿,她竟然有点想睡觉了。仿佛此前积攒的疲惫一下子全释放出来,这睡衣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让她有点儿撑不住了。 关疏云失笑,“小孩儿。” 语气像调侃,说完他一个用力,将秦卿拦腰抱起,走进里面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又亲自帮她脱掉了鞋子,然后又盖好被子。 “睡吧,先小睡一下,吃饭的时候我叫你。” 秦卿睡眼惺忪,又看了他几眼,才“嗯”地一声,渐渐合上了眼。 不久她呼吸就平稳下来,睡得很是香甜,窗外的夕阳酒落在她白嫩的脸蛋儿上,她眉宇舒展着,檀口微张,甚至还发出几不可闻的微微鼾声。 睡得像个小猪羔一样。 而关疏云就这么坐在床边,凝视她许久,又无声地笑了笑,起身来到一旁翻开带过来的公文资料,逐一翻看了起来。 室内是静谧的,唯有窗外的风声在流动,偶尔从远方传来一些喧闹声,却衬出岁月静好的味道。 …… 晚上,小八小九回宿舍冲了一个澡,洗漱之后直奔女生宿舍。 毕竟关疏云来了,他们想给关疏云办一场接风宴,但一打听才听说……“宝儿没回来?” “不是没回来,是又出门了,和一位很有气质的男同志一起。” 小八小九对视,心说那肯定是云哥,但看眼天色,天都快黑了,两人抓抓头。 “走,去宾馆那边看看吧,我之前看见关家那个司机开车去宾馆。”. 小八这么说,然后一步当先。 小九则是回头望了一眼,这次他们出来时,本想喊上楚衡,不过楚衡似乎心情不大好。 小九自个儿一琢磨,只能自己在心里叹气。 等两人来到宾馆时,正好秦卿一觉睡醒。 “宝儿,走,咱们去食堂,我让那边多做了几个菜,咱们可以和云哥一起吃顿好的。” 秦卿正弯腰穿鞋,穿好之后她点头:“好呀!对了,你们之前去宿舍,有看见雯姐吗?” 小八小九摇摇头:“没看见,我估计雯姐正和爱华哥在一起,等会儿顺路喊一下他们,正好一起热闹。” “等我洗个手。” 说完秦卿就走进了洗手间,洗手又洗脸,忙活完她精神满满地出来了。 “走!” 左手挽着关疏云臂弯,右手拽住了小九,小八离得稍微远一点儿,暗搓搓地瞄眼关疏云。 心想要不是云哥,宝儿现在挽着的就该是他和小九两人了。 但一想,云哥又不是每天都能和宝儿见面,他顿时心里舒坦了,到底是自己这些亲哥哥和宝儿相处的机会更多些,大不了以后找时间补上嘛。 于是小八心情又好了。 …… 说来也巧。 几人从宾馆出来后,刚走出不远,就看见了严爱华和刘诗雯。 不过刘诗雯眼眶红彤彤的,仿佛刚哭过一场。 “雯姐?” 秦卿连忙疾走几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你……” 刘诗雯摇摇头,“我没事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冲着秦卿挤出个笑容,而严爱华则是皱了皱眉。但看眼秦卿,欲言又止。 觉得这事儿,得私下找个空隙再和秦卿说。 秦卿又不傻,自个儿一琢磨,也就明白过来了。心病还需心药医,只是刘诗雯这状态让她感到很头大。 她皱着眉思考了一会儿,才佯装一副什么也没发现的样子,以轻快的口吻说:“走走走,咱们去食堂,我们要给云哥办场接风宴。” 她向来很能调节气氛,不过期间问了句楚衡,小八小九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说:“衡衡有点事情,估计过不来了,不用等他。” “那等会儿吃完给他带回去一份儿。” 小八点着头。 之后,又喊来严家另外几人,就连严家大哥严爱国、严家三弟严爱民,还有秦卿那位高叔叔高庆阳,也全被喊过来了。 第363章 准备好了吗 食堂很大,但因偶尔有领导在这里开会,所以也有小包房。 他们算是借了高庆阳的便利,几人围绕着一张圆餐桌,不久饭菜上齐了,甚至还送来一箱酒。 秦卿:“……” 她也好想喝酒啊!!但想也知道,小八小九他们肯定不会同意的。 以至于,她只能端着自个儿的大窑嘉宾,一脸羡慕地瞅着大伙手中的酒杯,谁让她年纪最小呢。 哎!等再过两年,她非得喝个够不可。 小九一激灵,暗搓搓地安慰她:“宝儿,咱们不用不开心,我和小八一起陪你喝饮料!” 秦卿:“……” 心说大可不必。 但转念一想小八小九才十七,最近又正在长个子,到底还是点了头:“那成,咱们就以饮料代酒!” 席间吃得开开心心,只是吃饱之后,秦卿忍不住思维发散,这眼角余光瞟着瞟着,就瞟到了刘诗雯身上。 刘诗雯倒是挺开朗的,丝毫看不出有什么心事的样子,人前表现如常,只是秦卿敏锐地发现,刘诗雯面前酒水下得很快。. 她已经喝掉四瓶啤酒了,脸有点儿红,但酒量不错,至少看起来并未失智,仍是清醒状态。 秦卿转了转眼珠儿,然后悄悄捅咕小九一下:“九哥,咱们商量一个事儿?” “嗯?什么事儿?你说?” 秦卿觉得这事儿不大好说,于是又转了转眼珠,起身去了一趟洗手间,不久手里攥着一张小纸条回来。 紧接着,这纸条在小八小九手中穿越。 关疏云一脸淡笑,他和高庆阳很是谈得来,甚至就连和严爱国这种惜字如金的冷面冰山也能说得上话,毕竟是外交出身,只要他愿意,很少有他交不下的人。 不过闲聊归闲聊,他始终留了几分心力注意秦卿这边儿。 见他们鬼鬼祟祟的,关疏云眉梢一挑:“你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什么坏主意,哪有,我像那种人吗?” 但一想,云哥可聪明多了,不如小纸条也给云哥看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疏漏之处。 于是桌子底下,秦卿一把抓住关疏云的手,将小纸条塞进关疏云手心儿。 关疏云:“……” 呵,小孩儿怎么这么可爱。 他扶了扶额,旋即换了个姿势,不着痕迹地扫眼纸条上的内容,拿出口袋中的钢笔添了几笔。 等秦卿拿回纸条时,微微睁圆了眼睛,小嘴儿也跟着张开了。 果然云哥是只大狐狸!! 别看只是添了几笔而已,但画龙点睛,并且这计划比她原先想的,可周密多了!! …… 这顿饭一直吃到晚上九点多,大伙儿都有点微醺,不过酒品都很好。 先是送走了高庆阳,然后又送走了严爱国,这俩是大忙人,而剩下几个就很随意了。 秦卿一把挽住了刘诗雯:“走,雯姐,咱们先送云哥回宾馆,然后再一起回宿舍。” 关疏云失笑,“还是先送你们比较好。” “不管不管,先送你,就送你。” 对此关疏云只能举手投降。 但小八小九说:“宝儿,我们先回去给衡衡送饭吃,免得他饿着,一会儿到了宾馆你先和云哥聊一会儿,然后等我们过来接你。” “好呀!” 严爱华感觉好像有哪儿不对,看了看关疏云,又看了看小八小九,暗道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他三弟严爱民则是一拍脑门:“坏了,二哥,大哥把这个东西落下了,赶紧的,咱们去找他,也不知道他是回指挥部了,还是回宿舍了,咱俩分开行动!” 严爱华:“?” 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他三弟风风火火地扯走了。 等跑出一段路后,他三弟长吁口气,又鬼鬼祟祟地四下看了看,然后一把搂住严爱华的脖子,小声地嘀咕起来。 “这?” 严爱华震惊瞠目,接着一脸认真地思忖几秒,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怪,他就说,他虽然和关疏云不熟,但也知道对方是宝儿的表哥。虽说没血缘关系,但也算从小一起长大的。 另外就是,宝儿之前坚持说要送关疏云回宾馆,按理这有点说不通,但如果是因为这……那就顺利成长的了。 严爱华哭笑不得,可转念之后,又拍了拍他三弟的肩膀:“那成,就按你们的计划来。” 那纸条不但小八小九看见过,关疏云填写几笔后,为了找人打配合,也曾悄悄传阅给严家老三。 至此,这一撮人中,唯一不知情的,就只剩下刘诗雯一人了。 …… 夜色很深,但今夜星光璀璨,皎洁的月光洒在树木之间,昏黄的路灯拖长了几人的影子。 关疏云走在秦卿左边,这似乎是他的个人习惯,而左边是离心脏最近的位置。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牵秦卿的手,会牵左手,或许是将这个小丫头放在了心里,这具体意味着什么,或许连他自己也尚未想通,但总之在他心中占据一个很特殊的位置。 刘诗雯则是一副说说笑笑的模样,单从她脸上丝毫看不出负面情绪,几个人闲聊时,她甚至提起一些秦卿在特训营发生的趣事儿。 “卿妹儿虽然是我们之中年纪最小的,但感觉也是最懂事的,刚开始那段日子我们整天累得像死狗一样,反观卿妹儿,总是神采奕奕,还像一只勤劳的小蜜蜂,辛辛苦苦照顾我们这些大姐姐……” 她回忆着那些事,唇边勾出了笑容,但眼底露出几分隐晦的感伤。 满打满算,认识秦卿到现在也才两个多月而已,即将三个月,这期间发生了好多事,有欢声笑语,也有一些沉闷压抑的…… 而那些压抑,全是因为她的关系,是因她这边而起。 比如刘卫国,也比如刘宇。 或许有些事已经回到从前了,明明现在尚未分别,可她却觉着,似乎已经到了曲终人散的田地。 她现在已经开始怀念过往曾经了。 这么一想就很感伤。 秦卿偷瞄一眼,然后趁着刘诗雯不注意,小手戳了戳关疏云腰侧。 两人一对视,秦卿用力眨了两下眼。 准备好了吗? 我们的计划,要开始咯!! 第364章 后悔 秦卿自觉时机成熟,可以行动了,于是悄悄冲关疏云使了个眼色。 关疏云了然一笑,“你们两个等我一下,我突然想起忠叔有事儿找我。” “忠叔?”刘诗雯愣了愣。 这地方有点僻静,远离家属大院,但离关疏云下榻的宾馆又很有一段距离。 秦卿连忙说:“对呀,忠叔,就是今天开车送云哥过来的那个。” “哦……”刘诗雯懂了,于是点点头。 关疏云又笑着瞧眼小秦卿,抬手揉了揉秦卿的小脑瓜儿,这才转身走进旁边的岔道。 秦卿挽着刘诗雯的臂弯,这时候已经快要初夏了,哪怕这边气温偏冷一些,但也冒出些蚊子。她拿小手挥了挥,然后叽叽喳喳地与刘诗雯闲聊。 刘诗雯也笑着,二人看似气氛不错,却更像一种虚假的平和。 “雯姐,看,那边有蟋蟀,我听见声音了。” 秦卿突然指着不远处的草丛说,然后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她弯腰在草丛里拨拉。 刘诗雯失笑,心说卿妹儿还真是小孩儿心性,不过这份天真活泼也蛮好的,她眼光柔和了许多。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树林中人影晃动,其中一人手里还拿着把短刀。 刘诗雯倏地脸色丕变,她血色全无,颤抖着声音冲秦卿喊:“卿妹儿,当心!!” 几乎在声音出口的同时,她就立即朝秦卿飞奔而去。赶在千钧一发时,扯着秦卿的臂弯,避开那冰冷的刀锋。【1】 【6】 【6】 【小】 【说】 她心跳声咚咚咚,犹如擂鼓一样,肾上腺素迅速飙升。 “你们是什么人?”她脸色煞白地质问对方,同时把秦卿扯到自己的身后。单手背在身后,不断地冲着秦卿打手势。 而对面那几个男人,他们灰头土脸,长相并不出彩,看起来很平庸,但个子却很高,不过穿的却是一身旧衣裳。 其中一人的嗓音嘶哑难听,他阴狠地说道:“这不关你的事儿,识相的最好立即离开!” “姓秦的,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今儿只想对付你,没想连累其他人!” “你最好束手就擒,不然真打起来,哥儿几个有你好受的!” 秦卿从刘诗雯身后探出一个脑瓜尖儿,“你们……”她正要开口时,刘诗雯突然按着她脑袋,把她推回了身后,并再次拽着秦卿后退了许多。 她侧首小声说:“卿妹儿,你体力好,等下你尽管跑,去喊人过来!这附近就是家属大院,宾馆那边也有士兵,他们手中有刀,千万别和他们硬拼……” 刘诗雯脑子里很乱,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瞬间就为秦卿想好了退路。 秦卿:“……” 哪怕早已有所预感,可此刻仍是怔忡了数秒。她眼底发烫,问:“那,雯姐你呢?我跑了,你怎么办?” 刘诗雯没看秦卿,只警惕地盯着对方,像生怕对方暴起。 “我没事,他们的目标是你,就算真的抓住我,也顶多是受点皮外伤……你别多管,你快走!” 她着急地推了秦卿一把,因为那些人已经像猫戏老鼠似的朝她们走来。 “雯姐,他们是男人!!” 刘诗雯一个女人,落入陌生男人手中,她有没有想过她自己会遭遇什么?而她体质不如秦卿,她身手本领也不如秦卿。 刘诗雯的脸色突然一沉:“别废话!!我知道你厉害,可他们那么多人,你打不过的,快走!!” 秦卿:“……” 咬了咬牙,她突然拔腿就跑。 在秦卿跑走后,刘诗雯松了口气,却一步上前拦住了那些人,“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要是你们尽快离开,我可以既往不咎,卿妹儿她已经回去喊人了。等她把人带过来,你们少不了要吃不了兜着走!” “你竟然把那个小丫头放走了?”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他身上有种淡淡的烟草味道,但嘶哑的嗓音过于难听。 刘诗雯隐隐觉得对方有点熟悉,仿佛似曾相识,只是这种情况下,一时半刻她也想不起来。 她绷紧了脸色。 这时身旁人催促:“别和她废话,上!” 那带头的手里握着把短刀,突然朝刘诗雯这边攻击而来。 刘诗雯一愣,狼狈地闪开了一招,等回头一看,就发现刀锋已再次逼近! 完了!! 她脸色一白,不禁紧紧地闭上眼。别看她镇定,但其实她心里也很害怕。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那刀子没落在她身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温柔的手。 “诗雯,是我。” 刘诗雯:“???” 一脸懵逼地睁开眼。 她刚刚听见了什么?她怎么……她怎么好像听见了严爱华的声音? 意识到有哪儿不对,她猛地睁开眼,抬头看向了对方。 站在她面前的,那灰头土脸的,特意把整张脸涂黑,描粗了眉毛,使线条变得粗犷,五官仿佛大变模样的人,正是严爱华。 而严爱华身后,小八小九,还有严家老三严爱民,几人嘻嘻哈哈,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湿毛巾,三两下就擦掉了脸上的那些伪装。 “你……你们?!” 刘诗雯有点回不过神来,这是大变活人吗? 这到底是在闹哪一出啊? 风声吹过,她这才察觉,原来自己的后脊梁骨早就潮湿一片了,衣服粘在背上让她感觉很是不舒服。 “你们……你们干嘛呀!”她气得一拳头捶在了严爱华的肩膀上,这个玩笑太过分了。 她刚刚还以为,是真有这么一批人不怀好意想袭击卿妹儿,尤其手里又拿着刀子,看着就不像好人! 敢情竟是这些人合起伙儿来在演她? 而另一头,秦卿又是一溜小跑,重新跑了回来。她身后还跟着方才借口走开的关疏云。 “咳咳咳,雯姐?” 秦卿其实是有点儿心虚的,她也知道自己这个玩笑很过分,可是在她看来,重病必须下猛药,不然根本没效果。 “卿妹儿,难道连你也?”刘诗雯不敢置信地看过来。 秦卿讪讪,抓了抓自己的脸颊,生怕把刘诗雯气跑,于是一溜小碎步上前,一把搂住了刘诗雯的胳膊。 “雯姐,你后悔不?” “什么?” “假如刚刚发生那一切是真的,为了让我活,你自己留下来断后,你后悔不?” 第365章 一辈子还很长 刘诗雯愣了愣:“你在瞎说些什么?” “不是瞎说哦,我是很认真的。” 秦卿握紧了她的手:“在明知道我比你更能打的前提下,那些人又是我招惹过来的,你却还是要我走,而你留下来拦住他们,为我争取时间,你后悔吗?” “当他们包围你时,你后悔吗?” “当他们的刀子差点落在你身上时,你后悔吗?” “当你意识到自己即将因为我而受伤时,你后悔吗?” 刘诗雯眼眶发红,她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毕竟她本来就不蠢,只是一时钻进牛角尖而已。 生怕自己掉下眼泪来,她抿紧了嘴巴,用力地摇了摇头,可眼底却越来越湿润。 秦卿冲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所以我认识你,我也并不后悔。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他们的错误没必要由你买单。” “我喜欢和你做朋友,但我很讨厌他们。这其实是两码事儿,我们完全可以分开处理,分开对待,不是吗?” “难道就因为他们两个,一个是想方设法利用你的亲生父亲,另一个是毫无你毫无做人底线的堂哥,所以你就要因为他们疏远我吗?” “那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杀人犯那么多,我们是人,他们也是人,所以是不是他们犯的罪,要由我们来偿还?” “这说得通吗?” 刘诗雯哑然,她忍了好久的泪水到底还是掉落了下来。她清楚了,很清楚了,很明白秦卿为何让大伙儿配合她演上这一出。 那是因为想要化解她的心结,用行动,用事实来证明。 有些时候言语的安慰过于苍白,起不到任何效果,语言是空泛的,但实践出真知。 “呵……” 刘诗雯忍不住低头一笑,豆大的滚烫泪水脱落而出,啪嗒啪嗒地砸在了她自己的衣襟上。 她又用力吸了吸鼻子,想要笑的,可又很想哭,最终反倒露出个扭曲的,丑兮兮的表情来。 她一把抱住了秦卿,把脸埋进秦卿的颈窝中。 “臭丫头!” “谁说我不后悔?” “我老后悔了!” “在我知道你们几个竟然演我时,我恨不得立即把你拎起来打一顿!” 秦卿:“??” “啊这……这不是事急从权吗……”她越说越小声,越说越心虚。 刘诗雯却埋首她肩上,又哭又笑的,还时不时地拍打她两下。不过并不痛。 一是因为刘诗雯的力气并不大,二嘛,则是秦卿这孩子太皮了,她嘿嘿一笑倒是显得没心没肺的。 …… 过了好一会儿,刘诗雯的情绪才算是平稳下来。 “……诗雯?”严爱华已经在旁看了很久了,直至这会儿才拿着张手帕上前。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心上人,可刘诗雯仍有些火大,她半赌气似的一把推开严爱华:“干嘛,刚刚不是还想拿刀子捅我?” 严爱华脸色一僵,然后举起了那把刀子放入口中。. “你做什么?”刘诗雯顿时惊悚。 接着就听“咔吧”一声,这刀子竟然是饼干做的,被严爱华咬断了一截儿,嚼起来还挺香。 “这不是真刀。” 刘诗雯:“??” 她有点发懵,“不……不是真刀?” “不信你尝尝?” 刘诗雯那副傻呆呆的模样逗笑了小八小九和严家老三,几人在旁边起哄。 “雯姐,你别怪爱华哥,其实按我们原定计划,这事儿是由云哥来做的,毕竟云哥下手有分寸。” “但爱华哥不放心,所以才抢了这个活儿,他说他肯定不会伤到你。” 宁可伤到他自己,也不会伤到刘诗雯分毫,当时爱华心里是这么想的。 刘诗雯看了看严爱华,先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忍不住笑了,又觉得就这么笑场似乎不太好,于是再次狠狠剜了他一眼。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不然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她故意凶巴巴恶狠狠的,严爱华倒是笑了,“好,再也不会有下次。” 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然后轻声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心里有好受一些吗?” 刘诗雯看了看秦卿,看了看严爱华,又看了看在场其他人,她鼻子再次酸了:“谢谢你们,是自己没把握好情绪。” 小八小九抓抓头:“说什么谢谢呀,不必这么客气的。” 秦卿马上说:“就是就是!如果雯姐你再钻牛角尖,你就想想今天晚上的事情,虽说之前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但今晚我也算小小的“报复”回去了,咱们两个扯平啦!” 刘诗雯:“?” 一怔之后,再次破功,忍不住笑了起来。 “就你机灵,就你话多。” 虽是这么说,可她整个人也柔和起来,心口的那团闷气总算散开了,眼底的阴郁也恢复成从前的明朗模样。 而秦卿这么看着她,立即就明白,一切已经过去了,这场风波消弭于无形,她和雯姐之间不会再有任何的裂痕,她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甚至比以前更好。 而对此,她真的是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 不久,一群人呼啦啦地往回走,这次秦卿没再坚持送关疏云回宾馆,毕竟原本也只是看中这里人烟稀少,人流量不大,尤其夜里罕少有人路过而已。 关疏云,小八、小九,还有严家兄弟,他们把秦卿和刘诗雯簇拥在中间,几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气氛倒是越发地轻松了。 而,回到女生宿舍楼下时,秦卿看着这熟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心里也不禁感慨了起来。 转眼已经这么久了,这场特训很快就要结束了,而等特训结束后,她先是回春城,陪陪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他们,另外就是,她得准备出国了。 她弯了弯眼睛,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边这些人,为什么相聚总是短暂呢? 不过一辈子还长,她们将有很多很多的时间,未来相聚的日子会更多。 这样一想,那所谓的离别苦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 “走吧,雯姐!”她一把挽住刘诗雯的臂弯。 就在两人即将上楼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清浅的脚步声。 小八小九惊讶地说:“衡衡?” 秦卿猛地回过头,看见楚衡的一瞬间,她眼神亮了亮。 第366章 很甜,但酸酸涩涩 楚衡扯了扯唇,挤出个笑容。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关疏云,他只看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这个给你。”他朝秦卿走来。 秦卿这才发现,原来他手里提着一袋子东西。 接过来一看,她登时吃惊:“是野蓝莓?哪儿来的?” 这个季节,蓝莓尚未成熟,尤其147这边的气候又很是严峻,比如春城那边都能穿短袖了,可这边得在衬衫外面加一件外套。 楚衡弯了弯眸,这回笑得明显了些,“我下午去了县城一趟,正好碰见有人卖这个,记得你爱吃,就买回来一点。” 秦卿抱着蓝莓笑了开来:“谢谢!” 楚衡摇摇头,宝儿不用和他这么客气的。 而关疏云在旁看着,无声地轻笑一下,旋即视线又落在了秦卿身上。 不知怎的,这气氛竟显得有点尴尬。 秦卿抓抓头,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然而没等她开口,楚衡就抢先说:“明天还得去枪击馆,你先上楼吧,回宿舍早点休息。” “这……” 楚衡却露出个笑容,虽然笑容很浅,但秦卿觉得,他这笑容里似乎包藏了很多东西。 有些寂寞,又宽和体谅,他身上……似乎发生些微妙的变化。 直至刘诗雯扯了她一下:“卿妹儿?看什么呢,人都走了。” “啊?” 秦卿想着想着就出了神,这会儿一激灵才发现,果真如刘诗雯所说,严爱华、楚衡,还有小八小九已经走了,就连关疏云也已离开了。 凉风习习,她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这一袋熟透的蓝莓,估计是从南方运过来的。 明明蓝莓的分量并不重,但她莫名地感到很有分量,不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蓝莓抱紧了一些。 …… 回到宿舍楼上,洗漱之后钻进了被窝,夜晚十点宿舍楼准时熄灯。 但不知怎的,秦卿有点睡不着,在被窝里面翻来覆去。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闪过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最终那些面孔先是变成了关疏云,然后又变成了楚衡,俊雅温润的清冷男人,精致漂亮的干净少年,二人的形象来回交替。 她不太清楚为何会这样,不禁又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皎白的月光,然后又看向床头柜上睡前就已拿清水洗干净的蓝莓。 拿起一颗放入口中,轻轻一咬满口的蓝莓果汁,酸酸的,甜甜的,带着点儿野生的涩意。 她吃了几颗蓝莓后,又重新躺回了床上,却突然有个念头,这蓝莓,就好像楚衡这个人一样。 …… 翌日曙光乍现,新的一天开始了。 秦卿一大早醒来后,换了身衣裳,又将蓝莓揣进口袋里一些,她招呼着刘诗雯一起下楼。 果然,一来到宿舍楼下,就看见小八小九,严爱华,还有楚衡。这阵容是她所熟悉的。 但今日比平时多了一个关疏云。 秦卿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云哥你来和我们一起跑操?” 关疏云失笑:“锻炼一下或许也不错。” 不久,人员集合,由严爱华带头,众人晨练跑了几圈,直至解散后又一起去食堂吃饭。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中,关疏云并未和他们一起,他似乎有什么公事要去处理。 而他一走,秦卿看向楚衡那边,心里突然多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宝儿?”正好楚衡朝她看过来。 秦卿弯了弯眼睛:“走吧,咱们去枪击馆。” 去时,路上很静谧,小八小九偶尔闲聊,秦卿和楚衡却并不多话。 楚衡倒是正常,毕竟他本就不是话多的性子。 然而秦卿性格活泼,有时兴致一来,就像只小麻雀似的叽叽喳喳,她往往是气氛担当,这么安静的时候倒是少有。 小八小九敏锐地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但当他们看向秦卿时,秦卿又立即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这叫二人满头雾水,直挠脑袋。 直至来到枪击馆后,几人开始打枪。韩兆今日依然安安静静的做粒小灰尘,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模样,在旁抱着个本子,一边监督几人开枪,一边在本子上面做记录。 不过,哪怕是韩兆这个局外人也发现有点儿不对。 昨日楚衡在枪击馆发疯,一身的狠劲儿叫人不敢靠近,今日虽然平息下来,人看起来很平静,但他和秦卿之间似乎出了点儿小问题? 就算是钢铁直男,也有一颗八卦的心灵。韩兆好奇的视线不断地在两人之间兜兜转转。 而秦卿心思很乱,虽然完美地完成了上午的训练,但却不断地回想着昨晚那一包蓝莓,还有昨夜在宿舍楼下时,楚衡冲她露出的笑容。 她其实……有点不安,突然意识到,仿佛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偏离它原本的面貌。 “呼——” 秦卿打空了一支子弹夹,放下手枪甩了甩被后座冲击力震得发麻的手腕。 “宝儿,渴了吧?快喝点水!” 小九立即从一旁拿出个军绿水壶,里面装着出门之前灌好的白开水。 秦卿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才发现自己一上午没喝水,嗓子已经渴得冒烟儿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四周,突然一顿:“衡衡呢?” 小八小九面面相觑,然后茫然地说:“没看见,我俩也是刚打完枪。” 于是三人看向韩兆。 韩兆一哆嗦,无端端的压力山大。 “咳!” 他面无表情地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旋即一板一眼地告知:“他比你们提前结束,已经离开了,似乎是去食堂了。” “食堂?” 可楚衡之前不是一直跟他们几个一起吗?怎么今天却脱离小团体,自己一个人走了? 小八小九对此不解,而秦卿则是抿住了嘴唇。 她垂了垂眸,隔着口袋布料,摸了摸今早出门前揣进兜里的那些蓝莓。 很甜,但是也酸酸涩涩。 “衡衡……” …… 不久,几人来到食堂,但遍寻不见楚衡的身影,小八小九越发困惑,而秦卿眉心则是打了个死结。 另一头儿。 刘宇已经被捕了,连同刘卫国一起,二人正被关在审讯室中进行例行审问。 一墙之隔,关疏云身着一件白衬衣、黑裤子,手中捧着一杯热茶,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那一身的矜贵之气,越显雍容。 在关疏云身旁,则是高庆阳。 这墙壁很隔音,但隔壁进行审问时,时不时就会有人将笔录送过来给二人过目。 这会儿高庆阳看完一份笔录,登时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干他娘的!这两个姓刘的还要不要脸了,竟然还敢颠倒黑白?” m. 第367章 扒下一层皮 刘宇被捕时确实很慌,但一想他二叔刘卫国在这边经营了多年,就又强逼着他自己冷静下来。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然把刘卫国拉下马来。 昨夜二人被分别关押,有专人看管,但刘卫国也确实有几个不错的朋友,托人给刘宇带来口信,二人提前串通好口供。 明明是刘宇意图对秦卿不轨,但如今刘卫国一口咬定,他并不知情,不过他承认他曾想撮合秦卿和刘宇。 “刘宇是我侄子,秦卿那丫头长得又漂亮,我觉得他俩挺般配的。” “他俩要是能够在一起,我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我也不至于指使刘宇去做点儿什么,这事儿真和我没任何干系。” 他把他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心想只要逃过这一劫,他就能官复原职。 至于刘宇那边…… “怎么强暴未遂意图不轨?我不过是和那丫头开个玩笑,谁知她竟然当真了!我可什么都没对她做,反倒是她,不知发了什么疯,不但把我打成了这样,还打伤了我好几个朋友……” “还有后来那个男人,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听姓秦的丫头管他叫云哥,他们显然是认识的。” “那小子竟然也打了我一顿,他们凭什么啊?我要告他们!!” 按刘宇的说法,他竟然变成个苦主。 高庆阳从书面笔录上看见这些内容,气得脸都青了。 “这两个狗屁倒灶的玩意儿,我看他们是不见黄河心不死!!” 他气在头上,起身就要亲自出马。 但关疏云一副淡然模样,放下手中茶水,平静地说:“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高叔您昨天已经对刘卫国下过手,如果再来一回,这事儿恐怕会牵连到您,以刘卫国的性子一定会反咬一口。” “我可不怕这个!他那人心思歪斜,就算他真敢反咬我,上头也一定会还我公道。” 关疏云却摇了摇头:“其实处理这事儿很简单,昨天卿卿和小八小九已经跟我讲过事发时的经过。” “首先刘宇不过是个外地人,他在这边并无根系,他唯一的靠山是刘卫国,他那些帮手又是从哪儿找来的?” “我想若不出意外,那些帮手应该和刘卫国有关,只需要从这方面下手,一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另外就是昨天中午食堂暴动,那几个带头闹事的已经被控制起来,我想他们也是受人指使。” “并且,卿卿昨天被刘宇带走时,刘宇曾使用过乙醚,想要迷昏秦卿。哪怕当时混乱,但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有人目睹,这方面也可以着手调查一番。” “至于那个沾了乙醚的手帕,则是可以当做证物。” 关疏云条理清晰,他这么一说,叫高庆阳眼神一亮:“对啊!” 他不禁看向关疏云,心里暗暗褒赞,不愧是京城关家的扛旗人物,不愧是关家的接班人。 就人家这脑子,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受到重用,如今已在外交领域掌握实权。 这分析能力杠杠的,看待问题也很透彻。 高庆阳琢磨了起来:“成,那就按你说的办,我或许脑子比不上你,但论起人手可不少。” 其实他也是灯下黑,一时没想到而已。但关疏云相信,这些小线索,就算他自己不提,高庆阳和负责督察此案的负责人,也迟早会想到这点。 而他所做的,不过是尽力推进,加快这一步骤的进度而已。 “时候不早了。” 关疏云拨开白衬衫的袖子,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 “您先忙着,我得去食堂了。” 对高庆阳说完后,他就起身走了。 但推门而出时,路过隔壁的审问时,他不着痕迹地眯了一下眼。【1】 【6】 【6】 【小】 【说】 事已至此,那刘姓二人竟然还妄想脱罪? 呵,不把他们扒下一层皮来,他还不如不姓这个关! 眼底悄然升起几分戾气,但转瞬又散个一干二净,他像平时那样,温润柔和,清风霁月,噙着几分淡然浅笑,徐步朝食堂走去。 …… 食堂这边,秦卿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饭,但奈何胃口不佳。 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八哥九哥,你们先吃,我出去逛逛。” 小九看了过来,想要开口时,却被小八扯了一把。 “嗯,那你别走太远。” “好。” 直至秦卿走后,小八才放开小九。 小九皱了皱眉:“小八,你刚刚为什么拦着我?宝儿刚刚就只吃了忌口,她肯定没吃饱。” 小八也皱了一下眉:“宝儿的心思明显没在吃饭上,还不如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他知道宝儿是因为什么才出去的,她肯定是想去男生宿舍那边找楚衡。 小八抿了一下嘴,虽说……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楚衡的心情,但,仅限于今天。 如果明日楚衡还是这样,那他作为宝儿的哥哥,非得跟楚衡好好说道说道不可。 不然楚衡这模样,叫宝儿提心吊胆的,这像什么样子! 小八阴着一张脸,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头,然后抓起一根大鸡腿,狠狠地啃了一大口。 就仿佛在拿这大鸡腿儿泄愤似的。 …… 晌午阳光正好。 走出食堂后,秦卿感觉心头压力减轻了些,她其实笑不出来,可如果垮着一张脸,肯定会叫小八小九为她担心,所以这一整个上午,她其实……不过是在尽量表现出一副和平时差不多的样子。 只是,这有点儿考验她演技,毕竟,她真的不是演员。 按了按眉心,秦卿低着头往前走。 来到男生宿舍楼下后,她拦住一个人:“同志,我是秦卿,麻烦你帮我去楼上喊个人。” 对方愣了愣,对于秦卿他当然是知道的,毕竟秦卿可是他们这一批特训学员中的大名人。 稍微琢磨一下,这人就懂了:“你是来找楚衡的吧?” “他刚刚回来过一趟,不过马上又出门了,我刚刚看他往那边去了……” 对方指了指铁丝网外,秦卿愣了一下。 那边儿? 那铁丝网外是片小树林,另外,昨日刘宇掳走她时,把她带去的小木屋,也是在铁丝网外。 衡衡他……到底是去干什么了? 第368章 他果然在这儿 秦卿一脸疑惑,不过,总归是有了几分头绪。她顺着铁丝网往外走,四处看了看,树林里静悄悄的,似乎没人。 走进树林里找了一圈儿,又喊了几声,但依然不见楚衡。 她琢磨一会儿,于是朝昨天那个小木屋走了过去。 来到这边时,就见木屋大门敞开着。离老远,透过房门看见了楚衡的身影。 他果然在这儿! “衡衡?” 秦卿朝那边跑了过去。 …… 木屋里面。 楚衡来到这边已经有一阵子了,他站在那张小木床旁,看见床上有一根长发,拾起之后,他摊开掌心,沉默地看着手中这根黑亮细软的发丝。 这是宝儿的头发。 昨天刘宇曾将宝儿带到这里,宝儿曾在这张床上躺过,而刘宇又对宝儿有着那样的心思…… 如果,秦家没有从小锻炼宝儿,训练出宝儿这一身本事,如果宝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她当时该有多害怕,多紧张,多恐慌? 而在那种情况下,是不是刘宇就要得逞了? 到时候,就算自己和小八小九赶过来,是不是也晚了? 昨天晚上,楚衡翻来覆去一整夜,始终没能入眠。他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不自觉地浮现出许多画面。 而那些画面反复地折磨着他,哪怕那些事并未发生,他清清楚楚知道那些想法不过是自己吓自己而已,可他……还是会感到后怕。 关疏云是强大的,是稳定的,他就像是宝儿的避风港,他能在任何时候保护好宝儿。 而,自己呢? 从前楚衡和关疏云不对付,两人似乎气场不和,自从初次发现对方和宝儿走得很近,对宝儿很宠后,楚衡心里就有了芥蒂。 他有一个卑劣的念头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他其实一直在暗暗和关疏云攀比。 以前关疏云经常出国,有时候驻扎国外甚至一两年,他的事业蒸蒸日上,甚至成为经常登上报纸新闻的大人物。 楚衡选了另一条路,他搞科研,没与宝儿在一起的日子里,他拼命地吸收知识,拼命又尽力地完善自己的学识。 他本就聪慧,何况聪慧之外还很努力,曾有人夸他后生可畏,可他一直觉得,不够,不够,还不足够。 这种不满足,本就存在,而这次的事情发生后,那原本就存在的情绪,被无限放大。 他想要权势,他得承认,他和关疏云相比,现在的自己,处处不如关疏云。 不要说,关疏云比他年长,比他大了几岁。因为那并不能成为借口。 因为早在十五六岁时,少年时期的关疏云就已名震京圈,而当关疏云十八九岁,人在国外,也已做出许多惊艳的成绩。 哪怕两个人同岁,在同一个起跑线上,他依然不如那个人。 “呵……” 楚衡眼底发红,他沉沉地长吁一口气,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什么感觉,窝囊,无能,难过,愤怒?还是焦虑,对这现状的不满意,以及迫切想要改变这种情况的急躁感?。 他只知道,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衡衡!” 突然身后传来宝儿的声音,楚衡怔了怔,回头一看,就见晌午温暖的阳光下,女孩子脸颊白白净净的,额头渗出些细微的汗水,她努力朝她这边跑过来。 本来是离得那么远,可渐渐的,越来越近了。 楚衡踏出脚步,想要迎向他,可不知怎的,在即将跨过木屋门槛时,他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恍惚地注视着秦卿。 而秦卿已经冲了进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她一脸担心地看着他。m.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隐隐察觉楚衡有点奇怪。 而昨夜的那一包蓝莓,也让她萌生了一种念头。 那个猜想逗留在她脑海中,导致她一整夜心神不宁,今天上午之所以变得那么反常,也是因为她心里的那个猜测。 对于她而言,青梅竹马,关系好的不得了,楚衡不姓秦,可楚衡在她心中的定位,就像是一个家人一样。 然而,她突然发现,这个“家人”,像哥哥一样,对她而言像小八小九一样的人,竟然喜欢她。 甜甜的喜欢,却又酸酸涩涩的喜欢,就像他昨晚在宿舍外送给她的蓝莓。 她心里产生质疑,怀疑,甚至在想,是不是自己会错意了,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如果不是呢?衡衡今年已经十八九了,若说情窦初开,也是正常的。 如果他真的喜欢她呢?她该如何回应他?她从未想过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可能性。 而如果她拒绝,会不会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而此前十多年的相处,也将因此付之一炬? 说真的,她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甚至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一直小小的,一直是个孩子就好了,那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 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似乎除了面对之外,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楚衡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根发丝,他单手背在了身后:“我……就是出来走走,散散心而已。” “散心来这里?”秦卿无语地看着他。 楚衡停顿一下,然后“嗯”了一声,“只是漫无目的地走走,回过神来就已经到这儿了。” 秦卿长吁口气。 她仰起头,凝视他许久,又纠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开口问:“衡衡,我们……要不要,好好谈谈?” “你在想什么?我不清楚你在想什么,我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衡垂了垂眸。 他沉默了大概一分钟之久,就在秦卿即将招架不住这样的氛围时,他嗓音沙哑地开口了。 “宝儿。” “你说。” 秦卿立即看向他双眼。 却发现他依然垂着眸,并未与她对视,那长长的睫毛,遮挡住他眸中的神色。 “我……” 他艰涩地咽了咽喉咙,才又轻轻地说:“其实,去年,京城那边的国科局,想要挖我过去。我原本……还在考虑。” 因为宝儿常年才春城,他想离他近一点儿,所以当对方提议时,他心里很抵触。 可是现在…… 第369章 乖 “再过几天,这场特训就要结束了。我想和那边重新联络一下,如果去了京城,我会接触更多行业领域内的东西,我想……我也会变得很忙,而你又要出国,我想,我们会很难见面。” 其实原本按他的打算,是想和她一起出国的。这件事儿,对他来讲并不困难,他同样也有一个留学名额。 但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秦卿愣住了几秒:“所以,你……因为什么呢?既然已经拒绝了,又是因为什么想要去京城?” “是因为我,对吗?” 楚衡眨了一下眼,然后违心地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以前我们还小,很多事可以任性,但迟早会变成一个大人,会一天比一天成熟,一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想要的东西不一样。” “我想在适合我的位置上发光发热,去京城对我来讲是个绝佳的选择,我会得到很大的帮助、成长,我不想再安于现状。” 说完,他这才抬起头,安静地看着她。 “宝儿。” 他眼梢有点红,“我们可能会很久很久,都见不到面。你……会忘记我吗?” 秦卿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触,她只觉心里像是胀满了什么,而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她其实很了解楚衡,他撒谎的时候,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她知道,如果她没猜错,问题还是在她自己身上。 可她该怎么说,该怎么办? 又该怎么去劝她? 比如她猜测衡衡喜欢自己,如果冒冒失失捅破这层窗户纸,那会变成什么样? 她脑海之中满是纷乱的念头,半晌,她才虚虚地抬起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首先,我不会忘记你。永远都不会。” “其次,其余的,你让我想想。” 她没再说其他,沉默了一会儿后,颓丧地转身:“我先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说完,她低着头,埋头疾走。 楚衡愕然了一秒,之后,又抿了抿唇角。 他再次摊开掌心,看了看手中攥住的那一缕长发,唇畔好似浮现个笑容,却笑得很悲伤。 他能叫住她,让她停下,让她别走,可他偏偏开不了那个口。 …… 秦卿心里乱糟糟的,过往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从童年相识,到少年相伴,一起上学,一起玩儿,说实话她和楚衡相处的时间比关疏云更多。 但,或许也正是因为太过熟悉了,所以……166小说 “咚!” 突然撞上一个人,她愣了愣,连忙抬头说:“对不……” “怎么像掉了魂儿一样?”关疏云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秦卿松了口气:“云哥……” 听见她嗓音有些沙哑,关疏云隐晦地蹙了一下眉。 她此刻的模样,就像一只慌乱的小白兔,很茫然,很无助,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事,却偏偏还要强撑着,装出一副她很好,她没事的样子。 这叫关疏云有些不满。他不愿见她这样。 秦卿用力地呼出一口气,然后冲他笑:“我刚刚还以为撞到了别人,幸亏是你呢。” 关疏云眉梢一挑,突然抬手掐住她脸颊。 “啊——!” 秦卿叫起来,连忙捂住脸,立即后退了几步:“你干嘛?干嘛掐我啊?” 见她这副生动模样,关疏云本是拧起的眉心舒展开来。 他身形一晃,靠在一棵大树上,淡笑着说:“都多大了,竟然还一脸婴儿肥。” “难道婴儿肥是我的错?” 这下子,秦卿也顾不上其他了,赶紧揉揉自己的脸颊,怨念地瞪了他一眼。 关疏云低笑,接着又不着痕迹地看眼她身后,铁丝网外是一片密林。 他思索了一会儿,接着长腿一抬,来到她身前,抬手揉了揉她的头:“走吧,去吃饭。” “我吃过了……” “你确定?” 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时间:“明明平时细嚼慢咽吃饭很慢,就算你吃了,但你确定自己吃饱了吗?” “我……” “走了。” 说完,他就握住了她手腕,牵着她往食堂那边走去。 秦卿:“……” 实话实说,其实没啥胃口,但如果这么讲,估计身边这些人又立即会为她担心起来。 好头痛!她捂了一下脑瓜子,趁着关疏云不注意,丧丧地低下了头。 …… 来到食堂后,小八小九已经吃完了,那两人已经离开了,而严爱华和刘诗雯忙着谈情说爱,今日俩人打完饭就立即去外面吃了,找了个方便他们单独相处的地方。 食堂这边,人已经走了大半,关疏云安顿好秦卿,走向后厨那位大师傅。 “同志,厨具能借我用一下吗?” “啊?这……可以是可以,不过……”厨师一脸疑惑地看着关疏云。 关疏云抽出一张纸钞还有几张粮票肉票交给厨师,“这算使用费用,余出来的就当我购买食材。” 秦卿探着脑袋往这边看来一眼,她奇奇怪怪地问:“你要下厨?” “嗯。” 关疏云笑着点了下头。 秦卿越发惊奇:“云哥你竟然还会下厨??” 她一副不可思议的口吻。 关疏云失笑:“我为什么“不会”下厨呢?你是不是忘了,我长了一颗东方人的胃,之前那几年在国外,如果我不自力更生,那岂不是要饿死?” 虽说,西餐牛排倒是也能吃得惯,可他还是想念家乡菜,想念地地道道的中餐,所以只能自己学了。 况且他本就聪明,下厨这种事,见过别人做几回,也就看懂了。 而,秦卿:“???” 不禁想起家中的妈妈关引玉,呃……突然有点担心,害怕云哥炸厨房。 毕竟,妈妈又美又帅又飒,可惜,一进厨房,惊天动地,太可怕了!! 秦卿不禁抱住自己默默推开了一些。 关疏云已经走进后厨拿起了菜刀,不经意地瞥了她一眼,顿时:“嗯?你在害怕什么呢?” “啊这……” 这是她能实话实说的吗? 关疏云失笑:“乖,回去坐着,很快就好。” 后厨这边许多食材都是清洗干净的,一些青菜甚至是切好备用的,倒是并不麻烦。 而关疏云则是挽起了白衬衣的袖子,不久之后,一阵霸道的香气扩散开来。 “哧溜!!” 秦卿一惊,愕然地看过去,猛地吸了吸口水。 第370章 太接地气了 关疏云正熟练地颠勺,翻炒铁锅中的辣椒炒肉。 察觉秦卿朝他望来的视线,他不禁失笑。 又过了一会儿,总共三菜一汤摆上了餐桌,秦卿眼神明亮得不行。 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白米饭上甚至还洒上了黑芝麻,瞧着是越发地诱人了。 她呲溜一声,再次吸了吸口水。 “来,快吃。” 关疏云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她。 秦卿咽了咽口水:“我一看就知道,肯定好吃!” 关疏云:“?”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秦卿小脸儿一红,这该怎么讲,真人不露相? 看云哥这模样,像个书香门第的贵公子,平日衣食起居皆有人照料,谁成想他竟然这么接地气,这么有烟火气儿。 说来她真是叹为观止,到现在还震惊不可思议呢。 “好了,快尝尝。” 关疏云盛了一碗饭坐到秦卿对面,见她被饭菜吸引了注意力,眼底重新焕发出光亮来,他感觉心里舒畅多了。 虽然……不太清楚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大致猜了猜,估计八九不离十。 这孩子,说坚强,是真坚强,但要说软弱,也是真软弱。 外界的狂风暴雨她从不惧怕,遇见问题解决问题,在这方面她向来坚韧。但偏偏太重感情。 家里的,身边的,朋友之间的……这些方面,却会波动她情绪,尤其当一些意外情况突袭时,会叫她不知所措。 他不愿她蒙上阴霾,卿卿就该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地做她自己,不必考虑太多,她只要开心就好。 两人吃着饭,秦卿发现这三菜一汤不但摆盘好看、卖相好看,就连味道也是一绝,她是真的服气了。 而食堂之中,虽然大多数人已经吃完饭,离开了这里。 但也有一小撮人,来得比较晚,吃得也比较慢。 早在关疏云亲自下厨炒菜时,这些人就馋得不行了。 而等那些饭菜上桌后,闻着那霸道的香气,不知多少人一脸羡慕地偷瞄秦卿。 尤其是一些女同志。 “那孩子命也太好了吧!!” 呜呜呜,真是羡慕嫉妒的泪水从嘴里流出来。 瞧瞧那关疏云,身高足有一八八,身材好,仪态好,气质更似高山白雪,长相更好,俊美优雅,俊逸出群,而且还会下厨,这种男人简直完美! 符合绝大多数女人对另一半的幻想。 对此秦卿并不知情,她正埋头疯狂干饭,脑子里啥都忘了,只想着多吃点,再多吃一点,直至最后,她抱着圆溜溜的小肚子,摸摸地掏出一盒健胃消食片。 “不行了,不行了,我吃撑到了,太好吃了!” 关疏云失笑,“来,喝点水。” 他拿起秦卿带来的小水壶,给她倒了一杯。 秦卿吃饱了就有点犯困,这会儿整个人懒洋洋的,笑嘻嘻地吞了一片消食片,然后捧着水杯继续咸鱼瘫。 晌午温暖和煦的阳光从窗外洒入进来,暖融融地照在她身上,她不禁弯起了眼睛。 一开始,她看着关疏云,唇角还挂着笑,可笑着笑着,那种开心劲儿就没了,思绪忍不住拉扯,又想起了楚衡。 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去找楚衡,本来是想好好和楚衡谈谈。 可真正见面后,她倒是怯步了,自己吓自己,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她一不小心钻进了牛角尖。 她想,她还是得再去找楚衡一次,这一次,她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 目前为止她尚未考虑过情感问题,那种事情对她来讲太遥远,虽然楚衡很好,很漂亮,又是知根知底的,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可除了那之外,她并未对楚衡有过心动的感觉。 不仅楚衡,她对其他人也一样,比如严爱国、钟律,那都是她认识很久的,都是很不错的人。 可她只把他们当哥哥、当朋友,从未想过要和对方在一起,从未想过恋爱这方面。 她想,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和楚衡在一起,那似乎不是很好,他们之间缺乏激情,而恋爱这种事,应该是更刺激的,水乳交融的,也该是甜蜜的才对。 思忖了许久,秦卿放下手中水杯,“云哥,谢谢你!” 她开朗地冲着关疏云笑了笑,然后起身,“我要去找衡衡,就先走了,你下午估计也要忙一些事情,注意身体,别忙得太过头。” 关疏云眉梢一挑,笑着说了声:“好。” 他起身送她,直至她走出食堂,他留在食堂门口,注视着她纤细窈窕的背影,不禁又目送了好一会儿,这才轻笑着收回了视线,转身去找高庆阳,询问刘卫国和刘宇后续的审讯内容。 不过,他心里想,楚衡、楚衡……那孩子,该怎么讲,他并不是很喜欢。 那孩子的性格……说实话他觉得,楚衡的运气比较好,得到了正确的引导,不然按楚衡的性子,很容易剑走偏锋,很容易极端。 说白了,就是太过偏执。 他的情感太过沉重,哪怕并非不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只会自己偷着努力,可有时候过于执着,过于想要某一个东西,对于对方来讲,却未必是一件好事。 或许还是年纪太小了,不够成熟吧。 …… “宝儿?” 小八小九正守在女生宿舍楼下,俩人蹲在一棵大树底下躲太阳。m. 今天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宝儿心事重重的,没吃几口就起身离开了。 他俩虽然没跟着一起,但其实心里一直在暗暗惦记。 不过,这会儿见到秦卿那副神采奕奕的模样,小八小九倒是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你在楼上午睡呢,刚才去哪儿了?” 小八迎上来问。 秦卿笑嘻嘻,“出去溜达一圈儿,后来遇见云哥,被云哥拽去食堂又吃了一顿……对了,我跟你们讲,云哥手艺贼好呢!” 她这状态完全是满血复活。 小八小九对视了一眼,心里不约而同地生出感激情绪。 看来云哥把宝儿哄好了,真好!这样两人就不必担心了。 不过一想宝儿之前心情不好的原因,小八难免联想到楚衡身上。而只要一想楚衡,小八也不禁犯愁了起来。 第371章 不告而别 眼瞅距离下午训练的时间已经近了,秦卿没再回宿舍,在楼下和小八小九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去枪击馆。 她估计楚衡已经去枪击馆了,毕竟那人向来准时。 心里想着,等会儿要谈的话题……毕竟不是那么太美好,所以不如先等一等。 等完成了下午的训练,晚上吃完饭,再和楚衡讲一下。 不过,令秦卿意外的是…… “衡衡呢?” 她一来到这边,却扑了一个空。 韩兆板着脸,心里却挺莫名其妙的:“怎么?他没告诉你们吗?” “告诉什么?”秦卿茫然。 韩兆又是一愣:“中午的时候,他来过这边一趟,还去找了严爱国教官,临时退出特训了,说要回去。” “你说什么?” 秦卿瞳孔一缩,几乎下意识的,她猛地转身,迅速往外跑。小八小九也一脸着急,赶紧追上了秦卿。 “宝儿,宝儿,你慢一点,慢一点!” 俩人跟在秦卿的屁股后。秦卿心里却乱糟糟的。 她一股脑地冲到了男生宿舍,像阵小旋风似的往里冲,宿管大爷只觉得眼前一花,接着赶紧喊了起来:“诶?诶?那个丫头,站住,站住!” “这里是男生宿舍,不能进去!” 小八小九赶过来,连忙说:“大爷,您行个方便,那是我们妹妹,她有急事,要上楼拿点东西。” 宿管大爷倒是认得小八小九,对俩人印象不错。 “那也不能这样呀,万一……算了算了,你们抓紧一点,别耽搁,知道不?”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两人一边道谢,一边追着秦卿往楼上跑去。 女生宿舍那边都是两人一间屋子,而男生这边也是一样。小八小九住在一起,楚衡和另外一个男同志住在一起。 秦卿记得楚衡住在401,一口气爬上四楼,右手边第一个房间就是,她抬手敲了敲房门:“衡衡,衡衡?”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秦卿猛地抬起头,本以为是楚衡,结果来开门的却是楚衡的室友。 她一脸愕然。 接着,视线越过对方,看向里面的寝室。 简简单单的两张床铺,其中一张有人躺过的痕迹,可另外一张,就只剩下一条军绿色的床垫,收拾得干干净净,行李也全部消失不见了…… “轰”地一声,秦卿脑海一片空白,双耳在阵阵嗡鸣。 这时,她仿佛听见楚衡那个室友说——“小同志,你找楚衡?” “他已经走了,半个小时前就拎行李走了。” 秦卿:“?” 说不清是震惊,还是错愕,总之呆愣了许久,直至小八小九赶过来,她才慢吞吞地回过神来。 “宝儿?”小八一看屋里的情形,顿时了然,心里甭提多气了,但又没敢表现出来。 小九则是上前一步,一把抓住秦卿的手,揽住了秦卿的肩膀。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却在用实际行动安慰着秦卿。 秦卿:“……” 再度沉默了许久,她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嗓音有点沙哑地说:“我没事儿。” 她摇了一下头,接着,小脸儿绷紧,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这算不告而别吗? 就在之前楚衡说他想要接受京城那边的邀请,今后要去京城发展,可他并没有说,他竟然离开的这么快! 她实在是,措手不及。 她以为他们之间,还有时间,她以为可以好好交流,好好沟通,可以把话说清楚,可以把这件事儿给捋清楚。 可原来全是她的“她以为”?? 但不管怎么说,面对现在这情况,说实话,秦卿是真有点郁闷了。 小嘴儿再次一抿,她再次看了看那张空荡荡的床铺,“对不住,同志,打扰你了。” 向楚衡的室友道歉后,她猛然转身。 小八小九对视了一眼,“怎么办?” “这……”小八直挠头,他也很意外好吗。 半晌,俩人一边默默跟在秦卿身后,一边焦急地绞尽了脑汁。 直至小八灵光一闪:“小九,快,你去找云哥!” 小九:“?” 眼神一亮。 对呀! 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更何况云哥本就聪明。 只要有云哥在,他们就不必犯愁了。 立即,小九撒腿就跑。 …… 另一头,高庆阳忙着搜集证据,刘卫国和刘宇死不认账,在这种情况下,这边倒是没什么进展。 直至高庆阳提审了几个人,又憋着一股火儿回到了这边。 “刘、卫、国!!” 高庆阳咬牙切齿,冲上去就是狠狠一拳头,又看了看旁边的刘宇,猛地一脚将刘宇踹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可真是好得很!” 显然高庆阳已经气炸了。 其实刘卫国和刘宇的那点儿心思并不是秘密,他早就知情了,可刚刚提审刘宇那些帮手时,高庆阳仍是忍不住憋了一股火儿。 他这会儿恨不得立即掏枪崩了这两个瘪犊子。 但被人拦住了。 “高师,您冷静!!” 有人拉着他胳膊,抱着他后腰,把他往后拖。 高庆阳没好气地冷哼了一声,旋即啪地一声,厚厚一沓资料摔在了桌子上,“我看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那资料散开,一些笔录落入二人眼中,这叫刘宇心慌。 刘卫国到底是见过一些风浪的,马上冷静地说:“这并不能代表什么,这几个人我知道,他们的父亲在我手底下工作,对我不满已久,这完全是污蔑!” 他竟然还在狡辩。 “你!!” 高庆阳气得脸都快歪了,恨不得直接揍死他得了。 可就在这时,关疏云步伐优雅地走了进来,“高叔,能让我和他们谈谈吗?” 高庆阳:“?” 愣了一下,又皱了皱眉。旁人也劝道:“高师,您消消火,消消火。” “走,我昨儿得了一壶好茶,咱去隔壁,我冲给您喝。” 对方半拖半拽地带走了高庆阳。 而高庆阳临走时,依然很不开心,阴着一张脸,用眼刀子狠狠地刮了刘卫国和刘宇一眼。 …… 房门一关,关疏云神色淡然,他拉开一把椅子坐在二人对面。大风小说 只是,他唇边虽然噙着一抹优雅斯文的浅笑,看似温润,但笑不达眼。 第372章 他不喜欢 那一脸的凉薄,明明并未像高庆阳那样火冒三丈大吼大叫,可眸中冷意,却是彻骨的寒,叫人一看便不禁不寒而栗。 “刘同志,你要相信一件事,事已至此,就算你抵死不认,按我国法律依然能给你二人定罪。” “这事儿已经查明,主意是刘宇出的,你并非主谋,却也逃不过一个帮凶的罪名。当然,卿卿那边并未有什么损伤,哪怕你们认了罪,也不会判得很严重。” “可有件事你们似乎不知。” 关疏云眯了一下眼,接着,他拿出一份官方文件。 “卿卿,秦卿,她作为国家重点保护的特殊人才,任何对她造成不利者,不论算计,还是谋害,皆可先斩后奏,予以击毙。” 下一刻,关疏云起身,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手枪,顶在了刘卫国的脑袋上。 刘卫国一惊! 那份文件上盖着个特殊印章,那印章他从未见过,但他听说过。 可是,重点保护的特殊人才? 一个小丫头,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丫头?怎么可能?? 旁边刘宇不明所以,但一见枪就松了,尤其那枪口还对准了刘卫国。 他不禁喊了起来:“你……你敢?私自开枪可是犯法的!不对,你怎么能私藏枪械?私藏枪支也是犯法的!!” 关疏云失笑,甩手一张持枪证丢在了刘宇脸上。“你最好闭嘴,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就毙了你。” 秦卿那个灵泉水,其实已经在官方那边过了明路,毕竟连制药公司都已经弄出来了。 这制药公司的生意是由秦家和国家共同经营管理的,属于特殊产业,然而但凡了解这件事情的,几乎都知道,幕后真正的核心是一个小女孩儿。 如果没有这个小女孩儿,就没有那制药公司,更没有那些效果近乎神奇的各类药物。 所以国家对秦卿的保护,其实早在前些年就已开始,只是她的生活太安稳,上头怕过度保护会打草惊蛇使人注意到她,这才由明转暗。 但也确实如关疏云所说,先斩后奏,上级特许,秦卿的重要性早已不言而喻。 “刘卫国同志,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我并不满意你们被法律制裁后,判个两三年,又或者被罢免个官职就能抵消你们所犯下的错误。” “所以,要么死,要么坦白交代,将你们二人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或许能换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我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考虑,你最好珍惜。” 说完,关疏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 这二人本就不是什么干净的种,刘宇虽想对秦卿不轨,但毕竟并未造成任何伤害,刘卫国帮忙牵线,给刘宇介绍帮手,顶多算他个人瑕疵,甚至这事儿对刘卫国的影响过小,充其量是档案律例上多一个污点。 可就像关疏云所说,他对此并不满意。 要么死,要么被判个三五十年,无期徒刑。 这是他给刘卫国二人安排的结局。 他更喜欢这样的发展。 …… 须臾。 高庆阳坐在隔壁,并不知晓那边发生的事情,但似乎只过了十多分钟,高庆阳正生闷气地咒骂着,就突然听见一道敲门声,紧接着,关疏云就拿着一个档案袋走了进来。 “他们两个,交代了。” 他将那只档案袋递给了高庆阳。 高庆阳一脸懵逼:“交代?” 怎么可能,刘卫国明明是那么铁齿的人,就算证据摆在他面前他都敢狡辩! 一脸狐疑,高庆阳拆开档案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刚一开始看,就一脸震惊。 “我……擦!!” 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高庆阳一脸骇然。 “那个叫刘宇的小子,竟然干过这么多的事儿?不但是一个惯犯,还逼死过人?” “而刘卫国竟然给他充当保护伞,甚至于……” 刘卫国本身也做过不少乌烟瘴气的事情,只不过后续掩盖得很好,才没被发现而已。 这份资料叫高庆阳越看越心惊,直至最后看见刘宇和刘卫国的签名,以及两人按下的手指印。 单凭这东西,甭提为二人定罪了,甚至能叫二人牢底坐穿! 可,高庆阳不明白,关疏云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关疏云却一派淡然,他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唇边噙着一抹舒悦的笑容,人看起来倒是越发地淡定,也越发的雍容了。 高庆阳:“…………” 就特么神了!! 从关疏云这里问不出来,高庆阳好奇心发作,去隔壁看了看,就见刘卫国两人心如死灰,一脸的悲惨之色,满脸绝望颓唐,与之前那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判若两人。 另外就是,二人身上似乎多了些伤痕,高庆阳一眼看出,下手之人很是黑心,那些伤不足以要了二人的命,甚至就算去了医院都未必能查得出来,却能叫人疼得抓心挠肺,总之不是什么正规手段。大风小说 “嘶!” 高庆阳忍不住倒吸口气,又想起了关疏云,心说那关家小子下手够狠啊,还真是个白切黑啊。 就跟那芝麻汤圆儿似的,表面一看白白净净的,但假若切上一刀,就能发现里面却黑却黑的。 还真是一个不好惹的!! 不久。 “云哥!!” 小九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关疏云正捧着一杯茶,闻言看了过去:“怎么了?” “衡衡走了,宝儿那边……宝儿有点不高兴?”小九不知这事儿该怎么说,急得直抓头。 而关疏云眉心一拧。 楚衡,那姓楚的孩子,果然不够成熟!! 他立即起身,不着痕迹地吐出一口闷气,这才风轻云淡地说:“走吧,去看看卿卿。” 小九迅速转身,带着关疏云去枪击馆,路上他把情况讲了一遍。 关疏云倒是一副淡漠模样,似乎并未动怒,主要是在他看来为这种事生气属实犯不上,而且眼下的重点,是如何哄好那个正在生闷气的小丫头。 抵达枪击馆后,就听——“砰!!” “砰砰砰!!” 秦卿正在打移动靶,连开了好几枪,小嘴儿抿得厉害,小脸也紧绷绷的。 小八站在一旁不敢吭声,虽然也在打枪,却时时刻刻留意着秦卿这边。 而等见到门口的关疏云时,小八眼神一亮,简直就像看见了救星。 “云哥!!” 第373章 特大喜讯 他一开口,秦卿听见动静,神色一顿,不禁停下开枪的动作,旋即朝关疏云这边看了过来。 “……云哥??” 不知怎的,她一看见关疏云,竟突然感到委屈上了,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 关疏云笑着朝她走来:“怎么炸毛了?” 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接过她手中那把训练枪:“枪可不是这么开的,看着!” 他单手拿枪,迅速瞄准,砰地一声,正中移动靶红心。 秦卿:“……” 瞅了他几眼,闷闷地低下头。 关疏云将那把训练枪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旋即又朝她看了过来。 他认真思索了一会儿,旋即说:“走吧。” “走?”秦卿愕然。 关疏云笑:“带你出去兜个风,顺便……说起来,我来这边时有点赶时间,没在附近仔细逛过,不如你给我当一回向导?” “啊这……” 没等秦卿反应过来,关疏云就已牵住她手腕,小八小九也松了一口气。 俩人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然后又叽咕叽咕眼,麻溜地跟上了秦卿和关疏云。 …… 关疏云来时是乘车来的,司机忠伯和他一起住在宾馆,而那辆崭新锃亮的黑色红旗停在宾馆楼下。 几人上了车,关疏云亲自开车,秦卿坐在副驾驶,小八小九坐在后面,他们之前找韩兆请了假。 这会儿车子开出了147,直奔火车站所在的县城。 沿途风景一晃而过,不知不觉,已经这个季节了,道路两旁长出绿油油的庄稼来,而那清新好看的绿色,确实是满能治愈人心的。 秦卿感觉视野开阔了些,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关疏云留意着她神色,微微地弯了弯自己的眼睛。 “坐稳了。” “啊??” 突然一脚油门踩到底。 秦卿瞳孔一缩,不禁抓紧了安全带。 我的妈呀!!云哥竟然带着我飙车!!这真的好吗? 可是风驰电掣间,车窗半降,狂风从窗外刮了进来,吹乱了秦卿的长发。不得不说,这飙车的感觉倒是……挺爽的?? …… 这一天,关疏云开着车,载着几人一路飙到了县城火车站,他们在县城逛了许久,买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直至天快黑时,走进一家饭店饱餐一顿,直至最后,才趁着夜色开车回到147。 车子停在女生宿舍楼下,秦卿下车时,关疏云背靠车门点了一支烟。 他夹着烟的手修长优雅,抬指刮了刮自己的额角,几绺黑发顺着饱满的额头洒落下来,发梢搭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像是在思忖什么。 半晌之后,就在秦卿即将上楼时,他突然开口。 “卿卿。” “嗯?” “要不要回春城?” “啊?” 秦卿有点发懵,距离训练结束还有五六天,现在回春城…… 没等他考虑清楚,就见关疏云弯起眼睛笑了。 “其实这次,我从春城过来时,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秦卿困惑:“什么好消息?” “淮珍姑姑快结婚了,新郎是你尹叔叔。” “啊???” 秦卿再次懵了,张圆了小嘴儿,目瞪口呆。 “结结结,结婚??” “真的假的?” 妈耶!! 这事儿她可盼了老久了,早就盼着小姑和尹叔叔早点结婚了,并且她相信,不止是她,老秦家上上下下肯定也等这个好消息很久了。 可那俩人的进展速度实在是太慢了,本以为按二人的性子这事儿还得再拖个几年,但没成想…… 一个巨大的惊喜,就突然这么降临了? 秦卿赶紧凑过来,霎时间,她全副心神全部被这事儿牵引了,都没空郁闷了,一叠声地追着关疏云问:“日子定了吗?酒席准备了吗?要邀请多多少人?” “哎唷,不行不行,我太兴奋了,我今晚准会睡不着觉了!!” 她这小模样逗笑了关疏云。 关疏云掐灭了香烟:“所以我才问,要不要提前回春城?到时候你可以帮着准备,毕竟这场特训也快结束了,不差这几天,而以你和小八小九的进度,其实早就能够回去了。” 当然,这只是表面的说辞,他内心真实想法是……楚衡就那么不告而别了,剩下的日子里,如果秦卿继续留在这儿,兴许会胡思乱想,难以避免会想起楚衡。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回去,正好回到春城她也有事要忙,而人一旦忙起来,就没空想那么多了。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法子。 “这……”秦卿想起了刘诗雯,哪怕迫不及待想回去,但又有点儿舍不得刘诗雯。 怎么办呢?哎呀,好难呀! 她陷入两难之中。 就只差五六天了,可,一听小姑这事儿,她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回春城那边儿去。 …… 当天夜里,刘诗雯赶在熄灯前回到了宿舍楼下,是严爱华送她回来的。 她忍着羞涩,在楼下和严爱华拥抱了一下,然后摘下严爱华披在她身上的外套塞回严爱华怀里,羞得一脸通红地跑进了宿舍楼。 这时已经快十点了,而宿舍这边每晚十点熄灯。她以为秦卿已经睡着了,但是当她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时,却吓了一大跳。 “卿妹儿??” 我去!!屋子里乌漆墨黑的,没有点灯,这冷不丁地看见一个小姑娘披头散发盘腿坐在床铺上,还怪不适应的。 说实在的,有那么亿点点的吓人啊。 “雯姐,你回来了?”秦卿立即抬头。 刘诗雯一边走一边说:“你怎么还没睡?平时这时候你早就梦周公去了。” “我……我这不是兴奋嘛,睡不着嘛,”秦卿小声嘀咕了一句,马上又叽叽喳喳地张开了小嘴儿,津津有味儿地说起了她小姑和尹文池长跑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的事情。 “这不,我小姑要结婚了,哎唷,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她这样儿,活像要结婚的人是她自己似的。 刘诗雯忍俊不禁,之后她坐在秦卿身边,俩人聊了起来,而这一聊就聊到了后半夜。 直至最后,刘诗雯发现了秦卿的小纠结,登时笑了起来:“这有什么好纠结的,想回去就赶紧回去啊。”. “其实说真的,就算你在这儿,可咱们两个训练的内容不一样,平时白天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其实也见不到面。” “而且看你这么期待,心里肯定很着急,别看只有五六天而已,但这五六天能做不少事情呢,比如陪你小姑选一下婚纱之类的……” “不对,虽说现在有人结婚穿婚纱,但也有人穿旗袍,甚至穿工装胸前别个大红花的也有呢!” “总之你不用顾虑我,你回去就对了!” 最终刘诗雯拍板定案,但秦卿觉得,五六天,距离特训结束还剩五六天…… 第374章 宝儿,我想死你了 其实她还是可以忍忍的,毕竟听云哥的意思,小姑和尹叔叔的婚期尚未确定,她纯粹是因为突然听说这个好消息而太雀跃而已。 但是,做事情,总得有始有终吧?毕竟,这场特训为期三个月,前面那两个多月她都已经熬过来了,也不差这五六天了。 思来想去,秦卿小脸儿一板:“我是那么没原则的人吗?不回不回,等特训结束我再回去!!” 她这样儿,再次把刘诗雯给逗笑了,直至两人都有点困了,刘诗雯也没回自己那张床,而是跟秦卿一起挤在一张小单人床上。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悄悄话,这才头挨着头睡着了。. 接下来几天,秦卿保持着一种空前高涨的情绪,每天都好像有使不完的劲儿,暗地里拽着小八小九、刘诗雯、严爱华,还有关疏云,商量着等小姑结婚时该送什么当结婚礼物,以及要不要闹洞房等等。 在这种情况下,时日一转眼就过去了。 直至这天。 “恭喜你们,已经完成了本次特训。” 严爱国是个大忙人,他在147这边似乎有其他事要做,平时能见面的机会很少。 最初这场特训是由钱向斌负责的,钱向斌走后负责人换成了严爱国,但来到147后,秦卿等人的训练任务由韩兆负责,而刘诗雯那边则是由忙着追媳妇的严爱华主动请缨。 这样一来,名义上虽由严爱国负责,可事实上他已经当上了甩手掌柜。 不过,他身材高大,性子又冷,本就一板一眼儿的,看起来十分威严。 如今一亮相,依然叫大伙儿皮子发紧。 “终于结束了……” 人群中,有人露出一副庆幸的表情,似乎打从心眼儿里松了一口气。 可是朝夕相处了这么久,也不乏一些感性的,双目通红,对这场特训感到很是不舍。 几位教官接连上前发表讲话,祝愿他们鹏程万里,而在这种气氛的渲染下,逐渐有一些哽咽声响起。 “说实话,我这辈子就没这么艰难过。” “这三个月,真是吃了太多太多苦了。” “但身体也结识了不少,认识了不少朋友。” “我估计我这辈子都很难忘记这三个月……” “我呸,你又不是鱼的记忆只有三秒钟,你要是敢忘记老子肯定跟你急,反正老子肯定能记一辈子……” 大伙儿凑在一起,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个勾着对方的脖子,也有人因为即将分别,而抱头痛哭了起来。 但不论如何,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第二天,在教官们的送行下,十几辆军绿色的大卡车,载着他们这些人离开了147。 秦卿站在车上,迎着清风和蓝天,不禁露出个笑容来。 小八小九站在她身旁,刘诗雯和严爱华坐在旁边,而一辆黑色红旗紧紧地跟着这辆军绿色的大卡车,与送行的车辆齐头并进。 关疏云坐在车子后座,手中拿着一份文件,他时而翻翻文件,时而看向车窗外,当见到站在卡车上一脸恣意的秦卿时,他不禁勾起了薄唇,眸中满是和煦的温柔。 …… 春城。 “快快快,赶紧的,都准备起来!!” 一大早秦老太就忙活起来,今儿是宝儿他们回来的日子,老太太可盼这天盼了好久了。 终于啊,三个月啊,奶奶的宝儿总算要回来了! 老太太精神抖擞,家中二婶、四婶,也跟着一起忙活,买了一大堆菜,洗得干干净净的,全家都跟着一起兵荒马乱。 “奶,您别急了,宝儿得中午才能下车呢,别忘了她是坐火车回来的。”小七见老太太忙得像个陀螺似的来回转悠,不禁劝了一句。 老太太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去去去,你咋还在这儿?赶紧开车,去接宝儿!!” “万一她提前下车呢?万一火车提前过来呢?可别让她等得着急了!” 就这么,小七被轰了出来,不过有一说一,小七其实也挺想宝儿的,毕竟那可是他的宝贝妹妹,共同生活了十来年,就从未分开这么久过。 火车站这边。 “宝儿,累不累?” “来,吃个橘子。” 晌午时分,秦卿一下火车就伸了个懒腰。 147所在的位置属于边疆,那边的气候很是恶劣,比如当初他们出发时,春城这边已经开春了,冰雪都已融化了,但那边却是天寒地冻的。 而今从147回来,那边仿佛刚进入初夏时节,天气刚见暖和,但春城这边已经炎热得不行,只一会儿就热得几人汗流浃背了。 秦卿脱下手中外套,小八一把接了过来,小九则是给她剥了一颗大橘子。 “这天气该穿裙子了,能穿短袖了。” 秦卿抬手挡住过分刺目的阳光,嚼着一瓣橘子,冲着火车站外看了看。 关疏云是和他们一起坐火车回来的,他个子高,人又挺拔,见此往秦卿右边站了站,正好一片影子洒落在秦卿身上,为她挡住了那火辣辣的阳光。 风是闷热的,但至少阳光不再炙烤得厉害了。 秦卿笑眯眯地冲着关疏云一龇牙,关疏云也是一笑。只是,他不太耐热,抬手扯开白衬衫的领口,一片性感的锁骨露了出来,衣领底下,那白皙的皮肤,仿佛冰雪似的。 而他白衬衫的衣袖,更是早已卷上了臂弯,露出两条结实的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文雅之中又透着几分性感的力量美,单是往这儿一站就足以引人注目了。 就在这时。 “宝儿——!!” 一个声音穿过喧嚣,穿过了层层声浪,从火车站的人山人海外传来。 秦卿眼神一亮,猛地朝那边看了过去:“七哥?!!” 只见远方停着一辆车,小七站在车门边,正疯狂地冲这边摇着手。 “宝儿,宝儿!” “嗷!!” “我想死你了宝儿!!” “这儿呢,这儿呢,我在这儿呢,宝儿!!” 小七一脸狂喜地冲着那边喊。 哎呀,宝儿终于回来了。 可真是想死他了! 这些日子,不但家里老太太经常念叨宝儿,其实大哥、二哥、三哥四哥,还有小五小六小七,他们也没少念叨。 想她想得就连晚上做梦都是她! “宝儿!!” 小七又喊了一声,然后穿过了层层人海,活像不要命似的,眼睛亮晶晶地朝这边挤了过来…… 第375章 暗搓搓地撮合 “七哥,我们在这儿!” 秦卿一看见小七,也立即疯狂地挥舞起手臂。 她带头穿过层层叠叠的人群,关疏云见此眉心轻拧,抬手护住了她,小八小九则是紧跟在后面。 “宝儿!” 终于成功汇合,小七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一把就紧紧抱住了秦卿。 “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想死你了,这几个月奶奶她们可没少念叨你。” 说完,他又立即推开了秦卿,握住秦卿的肩膀说:“快,让我看看,瘦没瘦?脸色好不好?是不是在那边吃苦了?” 秦卿哭笑不得,“哥!!有八哥九哥跟着我呢,我能吃什么苦呀?” 而且她空间里囤了那么多东西,没长胖就算是不错了。 再说,这三个月,虽说人在外地,但她几乎每隔一两天就会寄一封家书,偶尔还会向高叔叔借座机电话打给家里报平安。双方联络没断过,只是一直没见面而已。 小七听她这么说,登时嘿嘿嘿地傻笑了起来,“走,回家!” 他一把牵住秦卿的手,扭头就往外面走。 小八小九暗戳戳地嫉妒了一会儿,但一想,之前在特训营,他们两个一直陪伴在宝儿的身边,如今……嘛,算了,也算是他们两个赚到了,就暂时先把宝儿借给七哥吧。 小八小九这对儿双胞胎的表情极其地同步,那叫一大气,那叫一大方,而旁边的关疏云则摇头失笑,提步跟上了几人。 …… 老秦家这边,小七出门后,秦老太招呼着老二媳妇,让老二媳妇把屋子打扫了一下,又不停地回头,问厨房里的老四媳妇:“老四家的,红烧肉炖好了没呀?” “还有锅子里的小笨鸡,那都是浪费时间的。” “咱宝儿估计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孩子在那边报喜不报忧,没准都饿瘦了呐。” “得多准备点好的,让孩子们好好补补啊!” 秦老太念叨个不停,她人已经来到了大门口,正冲着外头的长街翘首以盼,简直都快望眼欲穿了。 四婶丁美莲从厨房里面探出头,见此一幕忍俊不禁:“娘,您就放心吧,都准备好了。我啊,保证咱宝儿一到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好,好,好!”秦老太一叠声地说。 小姑秦淮珍、尹文池,另外还有小姑家的三个孩子也回来了。 二夏准备了一大堆衣服,全是夏装,是应季的新品,而三秋要长得明媚一些,四冬则是更为活泼可爱点儿。 几人凑在一起,正在叽叽喳喳地闲聊着。 “二姐,我跟你讲,我之前拍的那部电影马上就能在电影院看到了,到时候咱们带宝儿一起去好不好?” 三秋挽着二夏的胳膊,她长相美艳,早在前几年就被一个导演相中了,这些年演的电影一部接一部,不说家喻户晓,但也算是个大明星了。 二夏笑得温温柔柔,“好,宝儿准会高兴的。” “二姐,三姐,还有我,还有我!” 四冬正值十七八岁的年纪,但身材娇小了些,长相也甜美,讲话声音清澈,像是一只叽叽喳喳的小百灵鸟似的:“我过阵子要去咱当地部队做慰问演出,我打听过了,可以带咱家的人一起去看!” 她年岁小一些,但发展也不错,因为嗓音好,歌喉好,考上了文工兵团。 如今扎着两条清纯的麻花辫,穿着一身儿绿军装,小腰儿贼细,皮肤又贼白,一笑起来弯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起来可真是讨喜得紧。 二夏很有一个当姐姐的样儿,对妹妹的提议自然是满口同意。 宝儿回家是件大事,她们都挺想宝儿的。 这时,秦诏安一副西装革履的模样,司机开车将他送回来。 他准是一个大忙人,擎天制药那边的事情几乎全由他负责,除此之外,还有秦卿这些年搞出来的其他产业,以及他自己的私产等等,往往是忙得脚打后脑勺。 “快看,大安哥回来了!”二夏眼尖,第一个发现秦诏安,立即带着妹妹们迎了上去:“哥,不是说要下午才能回来吗?” 秦诏安按了按眉心:“我推了个会议。”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其实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宝儿重要。 紧接着,秦家其他人也陆续回来,大伙儿心里都很期待。 直至外面传来一阵刹车声。 “回来了!!” 院子里,大伙儿精神一振,赶紧朝外面跑去。其中秦老太离院门口最近,她反应也最快,噌地一下跨出了门槛,立即左右张望了起来。166小说 “奶!” 秦卿推门下车,一溜小跑冲到老太太面前,一把就将秦老太给抱住了。 “宝儿?” 秦老太先是愣了愣,接着笑得合不拢嘴儿,“好孩子,好孩子,总算回来了,可把奶奶给想死了。” 老太太先是一笑,紧接着眼眶又一红,泪眼吧擦地摩挲着秦卿的小脑瓜,然后一把紧紧地握住了秦卿的手。 “走走走,外头太阳大,别晒着,咱先回去。” 秦老太高高兴兴地拽着秦卿往回走,只是还没等进门,就突然看见呼啦啦的一群人冲了过来。 “宝儿!” “哎唷,我们宝儿好像瘦了。” “咋穿这么多,出了不少汗,是不是热了?” “快快快,正好给她烧了水,赶紧的,快让她进屋,先去洗洗澡……” 一大家子簇拥着秦卿,人数实在太多了。 而秦卿四处看了看,却没能见到秦淮山和关引玉,她一脸狐疑。 怎么回事儿? 三个月前,当她出发前往特训营的时候,她爸就已经出差了。可是按理她爸早就应该回来了,怎么没在家呢? 难道是因为公务繁忙,又去出差了吗? 另外就是妈妈关引玉,关引玉这些年退居幕后,日子过得悠闲简单,除了养崽儿还是养崽儿。 并且关引玉几乎常年定居在春城,平时很少出去走动,但……今儿怎么没在呢? 似乎是看穿她心里的疑惑,老太太拍了下脑门,这才说:“害,别惦记!你妈那手艺……你也知道。” 这不,当心关引玉那厨房克星毁了一大桌子的饭菜,老太太就特意支开她,让她买酱油去了。 至于秦淮山?老太太当然也支开了,让秦淮山陪同关引玉。 毕竟,这么多年了,秦淮山一直没再娶,而关引玉也一直没嫁人,俩人一个是宝儿的爸,一个是宝儿的妈。 老太太心里其实也打了几分小九九,暗搓搓地想撮合那种人,不断地给那二人制造着独处的机会。 尤其,最近就连秦淮珍和尹文池都已经修成正果了,老太太也就越发为一直打光棍的秦淮山犯愁了。 第376章 他在哪儿 从秦老太这儿得知事情原委后,噗嗤一声,秦卿忍俊不禁。 不过她也放下心来,当即,被一大家子推回了房间,不久她洗了一个澡,换上一条清新的,水绿色的,细肩带的长裙子。 这裙子是掐腰的设计,是二夏特意为她挑选的。而身在家中,她黑亮长发披散而下,不像在特训营那样将头发绑着,如今柔顺的黑发披散在雪白的肩膀上,皮肤又白得直发光,看起来是越发地动人了。 “咱宝儿长得可真俊!”等她出来时,老太太一把握住她的手,乐得合不拢嘴儿了。 就觉得特有成就感,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如今已经长到这么大了,而且还一天比一天漂亮了。 正好。 “崽儿!!” 突然门外传来个声音,紧接着,关引玉飞奔而来,她一把将秦卿按进了怀里,然后又捧着秦卿的小脸儿,吧唧一口亲在秦卿脑门儿上。 秦卿:“?” 微微一呆,接着,既无奈,又有点儿脸红:“妈妈,我回来啦!” 说着,她敞开手臂,软乎乎地搂住了妈妈。 关引玉高兴的不行,回头对拎着酱油的秦淮山招呼:“秦董事长,快来,咱闺女回来了!” 这么多年,她从未正儿八经地喊过秦淮山的名字,起初是秦营长,后来变成秦厂长,接着又随着秦淮山不断高升,称呼一再改变,直至定格成如今的秦董事长,或者秦董。 秦淮山先是看了闺女一眼,然后又看了看关引玉,他那雍容成熟,却又暗藏凌厉的五官,好似浮现出些许温情的笑意。 两人隔空对笑,之后,秦淮山朝秦卿走来。定睛打量了秦卿好几眼,连一根儿头发丝都不放过。 在确认闺女完好无损后,他这才由衷地松了一口气。 “不错。” 看得出,这三个月的时间没白费,宝儿成长了许多,比如那一双本是软嫩的小手,一看就是没少练枪,对此秦淮山很是满意。 但转念一想,他像是想起什么,突然放下手中的酱油瓶子,回屋拿出个紫檀木的盒子来。 “爸?”秦卿茫然。 秦卿将那个木盒子交给了秦卿,“用来徒手。” 嗯? 秦卿打开一看,发现竟然是珍珠膏,用一个雪白的圆肚玉瓶子装着。她是个识货的,一看就知道这里面的用料和成分肯定很名贵。 秦卿笑弯了眼睛,又看了看自己这一双小手,其实并不粗糙,毕竟她有灵泉水。可秦淮山为她准备的这个东西,依然叫她笑弯了眼睛,真是开心极了。 “爸!” 她脆生生地叫了一声,接着三两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秦淮山。 接着,又看了看秦家的其他人,她一个接一个地抱过去,直至把老秦家的这些人全部抱了一个遍。 “这孩子,”秦老太忍俊不禁,然后招呼着大家伙,“成了成了,都别腻乎了,咱先吃饭去。” “有啥话,等咱们到了饭桌上再慢慢说。” 于是这一大家子移步餐厅,期间大伙儿叽叽喳喳的,既有关心的,也有询问的,还有闹闹腾腾打趣儿的,场面那叫个热闹。 秦老头寡言少语,平日是个不苟言笑的小老头儿,但这会儿也是露出些笑模样。 许久之后,这热热闹闹的午餐终于吃完了,男人们喝了一些酒,算不上酩酊大醉,但也微醺。 秦卿把她爸扶回了房间,接着又跟着秦老太等人收拾残局,捡桌子刷碗,直至下午两点多时。 午后阳光正好,院子里也静谧许多,有人在午睡,也有人在屋子里闲聊。 秦卿望了一眼屋外的阳光,唇边弯出一个笑容来。果然不论什么时候,还是家里最好。 只是……想起前阵子发生在特训营的那些事,就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楚衡。她忽然感觉有些胸闷。 想了想,她站起了身。 “哥,我出去溜达溜达。” 出门时正好遇见秦诏安。 秦诏安是个大忙人,正要回公司开会,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去哪儿?正好我车停在外面,我送你。” 秦卿沉默了一会儿:“……” “我……我想去郊外一趟。” 四叔在研究所供职,楚衡,还有楚衡的外公外婆,也在那家研究所。而研究所附近有个家属大院儿。 她或许,到底还是意难平吧,最初的时候,楚衡不告而别,的确是让她有点生气的。可她这人向来这样。 气性来得快,走得更快。 如今既然已经回到了春城,她想过去看看。 秦诏安隐晦地皱了一下眉,感觉她情绪不大对劲儿,但瞥眼老头老太太那屋,老两口已经睡着了,还有家中其他人…… 他并未惊动,而是直接说:“走吧,我送你。”大风小说 “可你不是要回公司吗?” 去楚衡那边,和去秦诏安的公司,这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并不顺路。 秦诏安习惯了穿西装打领带,哪怕是夏季也不例外,这会儿打好黑领带,拎起一件西装外套穿上。 他瞥她一眼:“那不重要。” 说完,他就带头往外走,因为在他心里,最重要的,只有宝儿,只有这个家。 …… 两人上了车,司机开车送二人去研究所那边。 这一路上秦卿显得有点儿沉默。 而等来到这边时,因为研究所的保密性,这边甚至驻扎着军队,可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出入必须核查证件,审核的十分严格。 不过对于秦卿来讲倒是并无影响,毕竟她四叔在研究所的地位很是重要,她以前也曾来过研究所,早已混了个眼熟。甚至还专门办了一张出入证。 “这不是小秦同志吗?怎么过来了?秦博士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今儿秦卿回家,四叔当然也回去了,他要是敢不回去,回头四婶儿非得念死她不可。 秦卿笑了笑:“我是来找楚衡的,他……他在么?” 第377章 婚期 对方一愣:“楚衡?” “啊,我知道了,你说的是徐教授的外孙子对吧?”“不过……徐教授前阵子就出发去竟成了,前几天楚衡那孩子回来看看,听说之后就也连忙去京城了,估计一家子正在那边吧?” 秦卿:“?” 一脸愕然地怔忡了半晌,她才深吸一口气,冲着对方笑道:“同志,谢谢您,那我就不打扰了。” 人生总会有许多始料未及,就像楚衡对她的感情,也像楚衡的不告而别,更像是楚衡一家人的搬走。 他们就这么退出了她生活。 秦诏安浓眉紧拧,看出秦卿兴致不高,他问:“你想见他?我帮你把他弄回来不!” 这个“弄”字很有灵魂。 哪怕他们认识楚衡那么久,可他们与楚衡相处,其实完全是因为宝儿。 宝儿就像一条纽带,连接了他们与旁人的关系。 秦卿摇了摇头,她看了看远方的山林,从空间里摸出一只棒棒糖放入口中甜甜嘴儿。 她想了半晌,才徐徐地说:“他想见我,自然会出现,他也知道咱家的号码,想联系我是件很简单的事情,全看他想不想那么做而已。” 说完她自己又笑了一下:“走吧,哥,我要回家,你也该去公司了。” 秦诏安:“……” 沉默了一会儿,才抬手揉揉她的头:“你不开心,没必要忍着,万事还有哥在呢。” 秦卿被逗笑了:“我没不开心。” 这话是真的,她充其量,顶多是有点感慨罢了。 …… 秦卿回到家里时,并未惊动长辈们,倒是小二诏平他们遍寻不见她身影,私底下有点儿疑惑,但从小八小九口中得知发生在特训营那边的事情后,诏平他们也就了然了。m. 小三诏远长得越发俊美,这会儿眉梢一挑就显得很邪气:“呵呵!” 他对此倒是没做什么评价,但心里想的是,楚衡和宝儿认识这么多年,突然来了这么一出,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论他是怎么想的,诏远对他都很有意见。 小二诏平则是冷静地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无边近视镜,他一副斯文温和的模样,但眼底仿佛闪烁着寒光。 他拍了拍诏远的肩膀:“等会儿宝儿回来,别在她面前提这件事,咱们就当不知道。” 诏远翻了个白眼:“你看我像那种很傻的人吗?明知道宝儿心情不好还往宝儿伤口上撒盐,我又不是脑壳坏了。” 诏平笑了笑,不过心里想的是,看来回头得找楚衡好好“谈谈”才成。 这腹黑二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但这会儿却暗暗地盘算了起来。 又过了两天,秦卿每天在家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闲着没事儿就拖着哥哥姐姐们四处趴趴走,当然也没忘了盯紧她小姑姑秦淮珍和未来姑父尹文池。 这二人总算修成正果了,最近正准备婚礼。 在秦卿回来的第三天,二人定下了婚期的日子。 秦家大院,小姑一脸幸福地说:“我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等宝儿回来时再办婚礼,最近文池找人挑了个好日子……” 结婚并不仅仅只是两个人的事情,比如这二人各自有一番事业,到时候这婚礼肯定得风光操办,而来贺喜的宾客并不仅限于亲朋好友,也会有许多商业上的熟人和伙伴。 秦卿对此可高兴极了:“尹叔叔,好样儿的!” 尹文池被调侃的有些脸红,但依然主动站出来揽住了秦淮珍的肩膀。 秦淮珍冲他一笑,依偎进他怀里,二人简直快要甜蜜得冒泡儿了。 而大伙儿看着他们,纷纷露出会心的笑容。 秦老太推了二人一把:“成了成了,你俩该干啥干啥去,甭在这儿杵着了。至于婚礼啥的,那用不着你俩操心。” “咱家没别的,就人多,你俩等现成的就成了!” 秦淮珍笑意忍都忍不住,“娘……” “叫什么娘,你啊,年轻时辛苦了那么久,总算是熬出头来了,往后日子啊,也肯定能越过越好的……” 老太太瞅着她,又看了看二夏她们,由衷地露出个笑容来。 老人最想看见的是什么?不外乎是儿女孙子们能幸福美满,她觉得现在就挺幸福的,文池是个靠谱的人,对淮珍的心意早已摊在了明面上。 如今二人能在一起,老秦家这边那是一百个高兴的。 不过,下午时,秦卿她爸从外面回来,却突然提起了一件事。 “宝儿,还记得那位季先生吗?” “季先生?”秦卿惊讶,不懂她爸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不过,季先生啊,她当然记得啊!当年阴差阳错被人贩子拐卖到香江,多亏了季先生,季先生帮了他们很大一个忙。而后秦卿回这边生活,虽说两岸通信不方便,但依然保持着联系,每隔一阵子就得书信联络。 后来有了座机电话大哥大,秦卿也经常给香江那边打电话。 秦淮山脸上露出个笑容来:“季先生回来了。” “啊?” 秦淮山笑意更深了些,“他从香江那边搬过来了,对他而言也算落叶归根,毕竟他本来就不是香江的人。” 秦卿惊喜不已,赶紧上前两步:“爸!那季先生他现在住在哪儿?我能去见见他吗?” 秦淮山像是早有准备,拿出电话簿,从里面撕下一页,上头写着季先生的号码和地址。 “他住这儿,正好也在春城。” 秦卿一把接过来,可开心得不行。 “爸,你最好了!!”兴奋地跑过去,一把抱住了秦淮山,然后又拿着那张小纸条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而秦老太和秦老头则听得一脸茫然,不过,没多久,这老两口也反应过来。 “哎唷,季先生?就是那个香江的大老板?他当年可帮了咱家孩子不少忙!” 老太太一叠声地说:“不行不行,你说说你,淮山你也真是的,这咋不早点说呢?咱得准备点儿礼物,亲自登门去谢谢人家。” 哪怕时隔多年,但以前是因两岸相隔太远见不到面,只能把这份感激放在心里头,可既然如今人家来到春城了,那按秦老头和秦老太的性子,必然是得狠狠表示一番的。 当即,老太太就冲众人招呼了起来:“赶紧的,老头子,你那屋有一罐好茶,赶紧把那茶叶拿出来……还有老二家的、老四家的,你们几个也赶紧准备准备……” 老太太就像个发号施令的女将军似的,立即把家里这一大堆人安排安排。 第378章 与季先生相见 不过,虽说想上门拜访,但这时候都已经下午了,眼瞅着天都快黑了。 老太太一番琢磨,决定今儿先准备着,等明日上午再带着这一大家子亲自上门向那位季先生道谢。 不然这大晚上的跑过去又算怎么一回事儿。 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晚上,吃完晚饭,秦卿拿出一支大哥大,一个键一个键的,按下了季先生的号码。 与此同时,春城郊外有一座刚刚竣工不久的中式古宅,亭台水榭,美不胜收,造景园林,场地宽敞。 一间书房中,季先生一副淡然模样,正随手翻看着手边的资料。 这数月来他陆续将一些资产转移到国内,成了一个来这边投资的香江客。 其实他对春城不熟,之所以选择定居在春城,也是因为从前那些亲友早就过世了,而他在这边只认得秦卿她们一家人而已。 他正琢磨着如何修改一个投资方案,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就突然响了起来。 “铃铃铃铃铃~~~~~~” 当来电铃声响起时,季先生头都没抬一下,顺手拿起了听筒:“喂?” “季先生!!”小姑娘兴冲冲的声音从听筒对面传了过来。 季先生一怔,接着,停下手中翻看文件的动作,笑着往牛皮转椅中靠了靠。 “小宝儿?你回来了?” “对!我刚知道,原来季先生您来春城了。我爷爷、奶奶,还有我爸、我二叔他们,打算明天去您那儿拜访,您看您有时间吗?” 季先生失笑,“有。”就算没有也得有,毕竟他这一辈子,孑然一身,唯有一个管家和他相依为命。 没有后代,没有子嗣,对他来讲小宝儿就像他半个闺女似的,这感情是历经岁月沉淀,靠维持联络而催生出来的。 秦卿笑得乐开了花,“那好,我们明儿大概上午十点所有就能到。” “好,到时候我会让人准备一些你爱吃的,正好,还真是太久太久没见过你了。” 秦卿嘻嘻一声,与季先生约定好后,她也没再打扰,而是心情兴奋地挂断了电话。 可不正是“太久太久”没有见面了,上次见面还是她被人贩子拐卖时呢,这都过去十来年了。 不过,这些年她时不时地邮寄一些自己和哥哥们的照片给季先生,但却从未见过季先生的照片。也不知季先生变成什么样了。 应该还是像当年那样吧?有些人不管走到哪儿,都是天生的发光体,那姿态,那气势,一看就是一方大佬。 …… 第二天。 “走走走,快上车!” 秦老太精神抖擞,今儿特地穿了件旗袍,把她自个儿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老辈人总有一种老思想,平时在家怎么穿都好,但如果是出门走亲戚,必然得光鲜亮丽的,会拿出自己最好的衣裳。 哪怕老秦家的日子早就过起来了,不像当年那么贫穷了,但穿戴整洁,穿一件贵点的衣裳去见重要人物,也算是在表达对对方的尊重。 “奶,您慢点,当心一点儿,”秦卿紧跟在后头。m. 老秦家人口多,这回几乎全家总动员,好在车子也多。 不管是秦淮山、关引玉,还是秦诏安他们,都有自己专用的座驾。 一行人上了车,车子排成一行驶上了马路,就跟一支整齐车队似的,齐刷刷地直奔郊外那座中式古宅。 抵达这边时,秦卿好奇地张望着。 秦淮山说:“季先生是两个多月前才搬过来的,买下了这附近的地皮,包括后面那一整座山都是他的,这宅子也是最近才修建起来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却修建了这么恢弘壮观的一座大宅子,这里面所需耗费的人力物力及财力几乎超出人想象。 秦卿嘶地一声:“季先生是真有钱啊!” 这话把秦淮山逗笑了,闺女感叹别人有钱时,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挺有钱的,论起资产秦卿应该是老秦家最富有的一个人。 不过她那些钱全在存折上,让关引玉和秦老太帮她保管,平时的零花钱则是家中长辈们给的。 她已经很久没看过自己的存折了,不然她要是看一下,那上头的数字准要叫她吃上一大惊。 “秦董事长?宝儿小姐,你们来了。” 宅邸门外,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正翘首以盼,一看见秦家的车子停下就立即迎了过来。 秦卿眼神一亮:“管家爷爷!” 她往前一扑,热情地抱住了老管家,当年在香江,季先生平日公务繁忙,陪伴她们的时间并不是很多,反倒是季宅这位老管家,一脸的和蔼慈祥,为她们安排衣食起居,操心了很多事情。 老管家也挺高兴的,“来来来,贵客快请,先生昨天就吩咐过了,今儿从早上开始就盼着你们过来了。” 大伙儿提着伴手礼,跟随管家走进这中式古宅。 恰好,季先生那边听到了消息,笑着迎了出来。 他身着一件真丝的黑衬衣,笔挺的黑西裤,身材颀长而挺拔,容貌与当年几乎一致,仿佛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而蓝天白云,今日阳光普照,秦卿远远地一看他,立即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来。 季先生也不禁一笑:“小宝儿,来。” 他朝秦卿这边招了招手。 昔日的小孩子,才那么大一点儿,可如今成长成这娇美俏丽的模样。 阔别多年,这是季先生首次见到长大之后的秦卿。 …… 这时候还早,尚不到午饭时间,季先生带着众人来到客厅,管家让佣人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水果和糕点。 老太太是个热情的人,一把握住季先生的手,提起当年那些事,那可真是千恩万谢的。 季先生失笑:“您老不必如此,小宝儿她们也帮了我很多的忙。” 他年轻时吃过一些苦,导致身体并不好,与宝儿他们相遇时,他甚至已做好最坏的打算。更甚至,他那时不良于行,出门必须以轮椅代步。 可后来他腿伤恢复,摆脱了轮椅,宝儿也经常给他寄一些东西,比如添加了灵泉水的蜂蜜等等。 那些蜂蜜吃久了,他虚弱的身体逐渐变强壮,甚至就连这张脸…… 季先生抚摸着自己的面容,又不禁一笑,小宝儿的蜂蜜确实是个好东西。 第379章 季先生,徐厌臣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他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不过,中午时,管家让人准备了一大桌丰盛的饭菜,秦老太盯着季先生看了看,露出个有点儿奇怪的表情来。 “说起来,老头子?”她悄悄捅咕一下身边的秦老头:“这季先生长得挺俊,但这季先生……我瞧着咋好像有点眼熟呢?” 秦老头照旧不苟言笑,但一听这话也思忖起来:“这……感觉有点像疏云那孩子。” 疏云? 老太太一琢磨,觉得不是。这俩人是气质相似,都那么优雅淡然,游刃有余。 可令秦老太感觉熟悉的,是季先生那张脸,过分俊美,那眉眼五官仿佛曾在哪儿见过。 “哎唷,是衡衡那孩子!”老太太突然拍了下大腿。 秦卿听见“衡衡”二字,立即朝这边看了过来。 “奶?” 季先生的神色也猛然一顿,他看向秦老太。 秦老太察觉自己嗓门太大,尴尬地笑了声:“这……我这就是有点太惊讶了,季先生您可千万别见过。” 旁边的秦老头回忆着:“这么说,还真有点相似,衡衡现在长大了,感觉五官变样了,长开了不少,但他小时候,那眉毛,那眼睛,跟这位季先生确实挺像的。” 秦老太点着头,“还有老徐他们两口子,老徐那气度跟这季先生挺像,另外就是罗妹子……衡衡那孩子的长相是随了他。” 季先生迷茫数秒,呼吸声突然粗重了起来。 他不敢置信地问:“老徐……他们两位,难道叫徐殿青,和罗婉祯?” 秦卿:“?” 秦老太:“?” 大伙儿看向季先生,就见季先生一脸的恍惚,仿佛在做一场不真实的美梦。 “他们……他们,还活着吗?” “季先生,您这是?” 大伙儿感觉有些不解。 而季先生已双目发红,他猛地起身,恳切地看着秦家众人问:“他们……他们如今,还好吗?他们在哪儿?在这春城吗?” 秦卿看了看她爸,秦淮山则若有所思。 “您这是?” 季先生抬起手,虚虚地掩住额,他嗓音沙哑了许多。 “实不相瞒,我……本不姓季。” “当年家里出了变故,等我回过神来,意外被人救了,漂泊到香江那边,被一位姓季的远亲收养,那位远亲膝下无子,所以才为我改名姓季。” “但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件事,我本该姓徐,叫徐厌臣。” “轰”地一下,大伙儿脑子里嗡鸣了许久。 秦老太一脸傻呆呆的,“那……那这岂不是代表?你是衡衡那孩子的舅舅?老徐他们两口子的小儿子?” 她跟徐殿青罗婉祯二老感情好,以前曾听罗婉祯提起过徐家那些事。 当年徐家遭难后,衡衡的父母双亲直接被斗死了,还有一个小儿子,疑似也死了。 可原来,这兜兜转转,耽误了这么多年,这季先生竟然是老徐两口子的小儿子? 哎唷,这可了不得! 老徐两口子要知道,还不得开心死啊? 秦淮山则立即起身,直奔季家客厅的座机电话。 他拨通了一支号码,不久对方接通。 “您好,我找徐教授。” “徐教授?徐教授正在参加一个保密实验,前些日子就进实验室了……” 对此秦淮山皱了一下眉,他转身回来时,就见秦老头、秦老太,已开始和季先生讲起徐家二老的事情。 季先生双目发红,他低低地笑了一声,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家寡人,以为亲生父母全都死了,毕竟当年徐家那事儿实在太大。他的姐姐、姐夫,甚至是在他面前,被人枪毙的。 可原来,父母还活着,他那个小外甥也还活着? 人生际遇怎会如此神奇? 他既是庆幸,又是惋惜,同时又觉着,这可能便是命中注定。 假如当年没有遇见小宝儿那些孩子们,兴许他至死都不会知晓这件事。 …… 季先生心急如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徐家二老,然而从秦家口中得知二老搬到京城,如今又正在进行封闭式实验。 秦淮山说:“我刚刚打了个电话,已经给那边留了口信,但徐教授一身学识很受上头的器重,罗教授的才能也并不比徐教授逊色,他们可能一时半刻出不来。”m. “没关系,知道他们还好好活着,对我而言就已经是最大的安慰。” 京城,那本是一个伤心地,徐家最早便是生活在京城的,季先生回国定居时从未考虑过去京城定居,也是因为担心触景伤情。 但如今他恨不得立即赶过去,想离二老近一点儿,还有衡衡那孩子,他那个小侄子…… 秦卿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转折,不过思来想去,她拿出一本相册来。 “季先生,给。” 这相册里全是衡衡和徐外公、罗外婆的照片,最早的一张衡衡还只是个小孩子,记录着这十多年的成长和变化。 季先生翻着这相册,翻着翻着就笑了。 “小宝儿,多谢你。” 秦卿摇了摇头,这事儿确实凑巧,如果衡衡一家知晓季先生是他们的亲人,估计也会高兴的。 她弯了弯唇,脸上露出个笑容来。 …… 从季家回来时,秦老太还一个劲儿地感叹着,就觉得这可真是神奇。 “可惜老徐那边没法联络上,不然啊……”秦老太欷歔着。 而秦卿则是回头看向车窗外,季家老宅已化为一座模模糊糊的影子轮廓。 她在想,如果当初衡衡没有不告而别,如果衡衡他们没有搬去京城,或许这时就已经和季先生相认了。但阴差阳错,彼此竟是错过了。 不论如何,日子还是得继续过的。 第二天秦卿听说了一件事,季先生连夜乘坐飞机前往京城,而秦家这边,也开始准备起小姑秦淮珍和未来姑父尹文池的婚礼。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春城这边还出现了另一件大事。 那就是,钱家! …… 钱老爷子、钱老夫人,被儿女伤透了一颗心,找上律师更改遗嘱,将钱家资产无偿赠送给许春雁。 之后在许春雁的安排下,二老住进了养老院。 第380章 说是不说 钱向斌回城后一直为此事奔波,想求见二老,奈何许春雁盛气凌人,但凡钱向斌登门,全被许春雁挡了回去。 而另一头,钱婷婷涉嫌买凶谋杀,这案子已经开庭了。 纸包不住火,钱婷婷到底是被判刑了,钱母也无意中从钱向斌口中得知了这件事。 “……婷婷?”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婷婷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这准是有哪儿搞错了!” 钱母歇斯底里,一把抓住钱向斌的手:“你可是婷婷的哥哥,是婷婷的亲哥哥,怎么能让婷婷在你眼皮子底下出事儿?” “婷婷娇气点儿,脾气大了点儿,但她没那么坏,这准是有人在栽赃陷害咱们的婷婷!” “你竟然瞒了这么久,你怎么不早说?” 钱母气得直哭,抬手捶在了钱向斌肩上,而钱向斌木着一张脸。 他模样变化很大,这些日子,各种事情加在一起,叫他疲于应付,整个儿都憔悴下来,甚至下巴上还长满了青色胡茬儿,这叫他看起来有些邋遢。 他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而钱母还在指责他,这也叫他痛苦不已。 “我也不想这样!但那件事,确实是婷婷做的没错。” “我原本回城,是打算见见爷爷奶奶,跟他们提这件事,让他们出手把婷婷捞出来。” “可我连他们的面儿都见不着,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仿佛提醒了钱母,她惶惶然地说:“对!回去找你爷你奶,婷婷可是他们的亲孙女,他们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不管的!” 这么说着,钱母就抓起一件外套,冲着钱向斌催促起来:“总,咱现在就回老宅!别磨蹭了,快一点儿!” 钱向斌:“………” 沉默了几秒,才疲倦地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他是真心觉得,自己哪怕是钱家的长子长孙,可对比底下那个妹妹钱婷婷,他真是连个屁都算不上。 从小父母耳提面命,说钱婷婷当年出生时早产,好不容易才养活,而他又是个哥哥,让他照顾妹妹,让着妹妹,就这么把钱婷婷养成一副无法无天的性格。 而他这个做人哥哥的,就算明知道妹妹长歪了,也只能忍着、受着,不能抗议半句,不然不论是钱母,还是钱父,又或者钱家其他人,都会认为“他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 而这一切,说实话,钱向斌已经有点受够了。毕竟若不是因为钱婷婷那件事,他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工作没了,饭碗保不住了,他的人生已经这样了,就快一蹶不振了。 …… 当钱向斌开车,载着钱母来到钱家老宅时,许春雁正穿着一件高档的刺绣旗袍,浑身戴满了金银首饰,听着古铜色大喇叭留声机里播放出来的音乐,开了一瓶远从国外运回来的红酒。 她可惬意得很,锦衣玉食,潇洒生活,自打她把钱家二老送进养老院后,她就开始过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 而她对这种挥金如土的生活十分满意,看上什么直接买,想要什么都能够得到,这才是她应该过上的生活!如此才不枉她重生这一回。 “砰砰砰,砰砰砰!” 突然外头传来一阵擂门声,对方力气很大,几乎要砸穿这老宅的大门。 许春雁不耐烦地皱了一下眉,“谁啊?” 她面色不悦,阴着脸起身去开门。 结果房门一打开,突然门外的钱家母子冲了进来。 “你们这是干什么?”许春雁的脸色越发不快。 钱母却火冒三丈地瞪着她:“老爷子,和老太太呢?他们两个去哪儿了?” “这是我钱家,你不过是个保姆罢了!你穿的那是谁的衣裳?那旗袍是老太太的?” “还有你脖子上的金项链,手上的翡翠镯子、金戒指,又是从哪儿来的?” “好啊,你竟然敢偷拿老太太的首饰!” 钱母一开口就气势汹汹,但这话许春雁可不耐听。 “什么叫偷拿老太太的手势?我说钱太太,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如今甭提这些金子银子了,就连这整个宅子都是我许春雁的。” “倒是你们娘俩,不管不顾的冲进来,在我这儿撒野……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个,叫强闯民宅!” 钱母气得浑身直哆嗦,这许春雁怎能这么不要脸?而一看许春雁这副作态,她就不禁想起丈夫出轨的事情。 她曾找那个小三闹过,而那小三小人得志,和许春雁的嘴脸没差多少。 当即,或许是移情作用,仇恨转移到许春雁身上,钱母越想越是不忿,突然扑了过去。 “你这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她张牙舞爪,扯掉许春雁脖子上的金项链,想要扒光许春雁那一身行头。 许春雁脸一变:“哪来的疯婆子?你给我住手,你想干什么?” 她也火了,但钱母最近过得不顺心,完全一副不要命的打法,把她当成了出气筒。 况且旁边还跟着一个钱向斌,钱向斌好歹是个当过兵的,军体拳擒拿术没少学。 许春雁又怎是这母子二人的对手,没多久,她披头散发,没了之前的富贵模样,狼狈地被钱向斌反剪住一条胳膊,狠狠地按在了茶几上。 “说!老爷子、老太太呢?他们被你弄到哪儿去了?” 钱母双目赤红,哪怕生气,但她也记着,眼下钱婷婷已经被判刑了,闺女叫她养得娇,哪受得了坐牢的生活。 而若是想要捞出钱婷婷,就只能仰仗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毕竟老两口这些年攒下了不少人脉,在哪儿都能说得上几句话。 然而,许春雁却咬牙切齿:“我哪知道?我不清楚,你别问我!” 她好不容易才把那两个老不死的忽悠走,怎么可能自断自己的生路。 “你说是不说?” 钱母冲过来就是一个大嘴巴子扇在了她脸上。 许春雁猛地露出个阴狠的表情,那模样,仿佛想把钱母生吞活剥了。 然而,钱向斌狠狠地按住她,她如今已成砧板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就在这时候,门口那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是怎么了?”大风小说 外头阳光普照,而钱母和钱向斌回头一看,就见钱老爷子、钱老夫人,这老两口正互相搀扶着,皱眉凝睇着这边儿。 第381章 不是吃素的 许春雁正一脸狰狞,听见老两口的声音,她先是一愣。接着,那反应不可谓不快,呜呜咽咽地哭出声来。 “老太太,您快救救我啊,这,这……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儿,他们母子俩突然上门,然后就开始打人啊!” 她抽抽噎噎,哭得好不可怜,然而这叫钱母脸色一黑:“你少在这儿颠倒黑白!” “我是因为什么打你,你心里难道一点数都没有?” 钱母怒火中烧,一双眼珠子都因充血而发红。 但与之对比,许春雁反倒越发瑟缩,这也令她显得越发可怜,活像是个被人欺辱凌虐的小可怜儿似的。 然而钱母却看得一阵恶心! 这女人都多大岁数了?一把年纪还这样,她以为她是什么小姑娘呢? 然而钱老太太和钱老爷子却不这么想。 “还不快撒手,快放开春雁!”钱老太太一步上前,劈头盖脸地数落着钱母,钱老爷子也一脸的不高兴,认为钱母和钱向斌太过分了。 可, “妈,明明是这个姓许的,她故意不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我们找你是有正事啊。” 一听这话,钱老太太就露出一脸疲惫来,“正事,什么是正事?生怕我们老两口太清闲,没事儿也想要给我们找点事情吗?” 钱老爷子也没好脸色,今儿要不是心血来潮回来看看,兴许还碰不上这些事。老两口也真是心烦得厉害。 在二老的一致要求下,虽然很不甘心,但钱母和钱向斌也只能松开对许春雁的钳制。 “老太太……”许春雁哭得双眼通红,一股脑藏到二老身后,活像受惊不轻,仿佛钱家母子是什么恶人似的。 钱老夫人转身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手背:“让你受苦了。” 许春雁眼底闪过一抹怒色,但转瞬又低下了头,哀哀怨怨地哭出声音来。 “奶奶!!” 钱向斌突然一个大跨步冲了过来。 他站定在二老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说:“我知道,我爸,我二叔他们做过一些不好的事情,让你们老两口寒透了心,可不论什么时候,咱们自家人永远都是一家人!” “奶奶,我和我妈也是被逼无奈,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求到你们头上……” 他立即把钱婷婷那事儿讲了一遍,这却叫二老一脸呆愣。 “你说什么?” “婷婷竟然买凶想故意杀人?” “她还因为这件事儿被人抓了,已经被人带走判刑了?” 钱婷婷是钱家唯一的孙女,也因此打小被养得娇气了些,金贵了些。 钱母从年轻到现在一直都是个比较软弱的女人,以前虽然也宠爱着钱婷婷,但更多心思放在丈夫身上。而钱婷婷几乎是被二老带大的,二老也和钱婷婷最亲。 当下出了这种事,以钱家二老的性子,震惊归震惊,生气归生气,但肯定是不能坐以待毙的。 不过,只要一想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钱向斌居然直到现在才找上他们两个,老两口就不禁生气。 “你说说你,你到底在想什么?你怎么不早点过来?” 钱向斌被骂的很是委屈:“爷爷,奶奶,不是我不想早点通知你们,可是,她!这个许春雁!” 钱向斌恼火地看向许春雁:“她来过好几次,但每一次都一样,是她把我轰走的,也是她拦着不让我见你们的!这个女人她没安好心!” 钱母也想起来了,赶紧说道:“爸,妈,这话斌子没说谎,你们看看,这许春雁像话吗?她穿的旗袍,全是江南那边的名贵丝绸,我记得这料子可是妈你珍藏起来的,自己都舍不得拿出来用。” “还有,你看看她那脖子,那耳朵,还有那手,那些首饰也全是您首饰盒里的!她那些心思可是明摆着的,您可不能再继续这么惯着她了!” 钱母见缝插针地给许春雁上眼药。 而许春雁眼皮子一跳,她心里暗叫不妙。 等她看向钱老爷子和钱老太太时,果然这二老看她的眼神已经不大对劲儿了。 “老爷子,老太太……”她开口想解释。 但这时钱老爷子皱了一下眉:“先不提这事儿,我去书房打几个电话,兴许婷婷那边还有救。” 钱老爷子转身上楼了,但心里却在想,难道真是他们老两口看走眼了不成? 要不是钱母提醒,他还真没太注意,许春雁穿金戴银的,这看着,与从前那质朴老实的形象差之千里,瞧着倒是更像个爱慕虚荣的。 而钱老夫人,她脸色沉了沉,显然也在琢磨这件事儿,不过表面上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许春雁攥紧了手心,狠狠地咬紧了牙根儿。 这两个老不死的!! 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怨气,紧接着恶狠狠地剜了一眼钱母和钱向斌。 偏偏就这么不凑巧,这一幕正好落入钱老夫人的眼中,登时便叫老夫人心里一咯噔。 …… 对于这边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情,事实上她早就把许春雁这事儿给抛之脑后了。166小说 不过随着小姑秦淮珍和尹文池的婚期越来越逼近,秦卿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石秀红……” 这天晚上,秦家院子里摆着几个炭火炉子,秦淮山今日下班比较早,衬衫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他手里握着一把牛肉串,正在往上面洒孜然和辣椒面儿。 旁边秦老太等人则是守着一个菜盆子,手里拿着一大把竹签子,已经串好了不少蔬菜烤串,一大家子正在准备今日的晚餐——烧烤。 秦卿手里抓着一只麻辣味的烤鸡翅,她一边啃着鸡翅,一边偷瞄小姑和尹文池那边。 然后她拿胳膊肘,撞了撞身边的大哥秦诏安。 “哥,我之前出去特训那么久,京城那边是什么情况?那个石秀红有没有对小姑动手?” 秦诏安挑了下眉,他抱起一箱冰镇啤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转身回到秦卿面前,递来一张干净雪白的手帕给秦卿擦手。 “倒是想要临死反扑,不过云哥那边似乎提前做了什么安排,没等她动手,石家那边就又出事儿了。” “另外,还有小姑和尹叔叔。” 这俩人可不是吃素的。 在得知石秀红那些用心险恶后,二人就开始在商场上狙击石秀红。 原本石家也有一些产业,可在二人的合力攻陷下,没多久石家就支撑不住了。 眼下的石家何止是风雨飘摇,几乎已经破产了,官面上的事儿有关疏云出面,另外就是…… 第382章 离奇猜测,不会吧 秦三叔、秦三婶儿,这俩人当年去了京城,之后的许多年也一直在那边定居,平时所接触到的全是官面上的人物,这俩人在京城可谓是发光发热。 而石秀红这事儿,那俩人也跟着伸了一把手,以至于石家的处境是越发艰辛了。 秦卿眼神亮了亮:“三叔三婶他们还好吗?我已经有好段日子没见过他们了。”166小说 上回见面还是过年时,三叔三婶在京城那边发展的不错,就好比这些年,其实老秦家的经商之路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也曾遇见过不少危机。 又有谁能想到呢,当那些危机发生时,竟然是三叔三婶帮助他们度过的。 秦诏安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模样:“都挺好的,前几天我刚和三叔打完电话,三叔打算等把手边的事情给忙完,就回来一趟,顺带着正好参加小姑的婚礼。” “那可真不错!” 秦卿立即弯起了眼睛。 她看向小六等人,这些年聚少离多的生活,小六他们起初有点儿不适应,但也慢慢地接受了下来。 不过如果三叔三婶能回来,小六他们肯定是最最开心的。 对了!小六以后似乎想去京城发展?估摸着也是想要离三叔三婶近一点吧。 这么想着,秦卿又转了转眼珠儿,心里便不禁有点儿感慨了起来。 正好这时,秦老太朝这边招呼一声:“宝儿啊,你云哥呢?咋没见疏云那孩子呢?” 关疏云似乎是因为工作上的一些事,最近常驻春城,偶尔会来秦家蹭饭,老太太他们也早就习惯了。 今日是提前说好的,关疏云也说过会早点回来,可这烧烤都已经开始了,却迟迟不见关疏云人影儿。 秦卿应了一声:“估计快到了吧?我出去看看!” 说完,她赶紧吃完手中的烤翅,简单地擦了擦手就迎着晚风往外面跑去。 盛夏的夜晚凉风习习,但晚风拂面而过,吹在脸上却是温暖的,也是轻柔的。 外面的天色已经有点儿暗了下来,正是薄暮时分,街道上的路灯纷纷亮起。 离老远,就看见一辆黑色的红旗车朝这边开来。 这可太具有标志性了!! 哪怕没看清那辆红旗车的车牌子,秦卿却露出个笑容,立即抬起手冲那边挥了挥。 不久,红旗车停在了秦家门外,紧接着,关疏云推门下车。 “怎么在这儿?” “奶见你没过来,有点儿急了,我就出来瞧了瞧。” 关疏云失笑,他手里拎着两瓶茅台,秦老头爱喝酒,这酒是给秦老头准备的。 “路上遇见一点事,耽搁了。” “严重吗?” “不严重,走吧,先进去再说。” 关疏云正要迈开脚步,突然发现她耳边的碎发叫风吹乱了,于是十分自然地抬起手,帮她把散落在脸颊边的碎发挂回了耳后。 在做这件事情时,不可避免的,他指尖触碰到秦卿软软嫩嫩的脸颊。他倒是没多想,可秦卿却愣了愣。 愕然又失神地凝望了他数秒,将夜未夜的天色下,俊雅的男人身着一件白衬衣,搭配一条白西裤,只有一条腰带是黑的,那劲瘦的腰身看起来很克制,衬衣下摆全部收束住。 玉树临风,风采卓然,这两个词儿突然浮现秦卿脑海中。而再看他的脸,那么温和,就连那双漆黑的眼睛,也好似带着温度的,像是润玉一样,既是黑亮,又是清粹。 “嗯?”关疏云跨出一步,察觉她没跟上,不禁回头:“怎么了?” 秦卿:“……” 眨巴一下眼,又咽了咽嗓子,才摇摇头:“唔,没怎么。” 她低下了头,可不知怎的,就在刚刚那一刻,她心跳似乎加快了一些。 等关疏云重新朝院内走去时,秦卿悄悄地长吁了一口气,旋即将手按在了心口。 她隐隐萌生个念头,但是……“不会吧?” 微微瞠目,一脸质疑,反复在自我怀疑似的。 “宝儿?还愣着干什么?快进来!” 正好,院里传来小六的声音。 “大伯已经把肉串烤好了,有你最爱吃的羊肉串,还有烤鸡翅,还有五花肉卷金针菇!” “快点进来,不然一会儿就凉了。” 听着小六催促的声音,秦卿猛地摇摇头,甩掉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然后应了一声:“哎,来了来了!这就来了!” …… 这天晚上,他们大伙儿吃着烧烤,先聊着一些有的没的,老太太心情不错,一直笑个不停,而秦卿则是和二夏她们坐在一起,时不时地叽叽喳喳的聊几句八卦,又或者说一些各自工作上的事情。 不过,家里这些哥哥姐姐们都有工作了,貌似就只有秦卿最清闲? 但她也清闲不了多久了。 满打满算,等小姑和尹叔叔办完婚礼后,她就得出发去国外了。 对她而言,现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珍藏纪念的,她非常珍惜现在这样的生活。 “不如拍个照吧?” 不知是谁这么提议,接着,秦卿就见她妈关引玉扭头就跑,没多久就拎出了一台照相机。 “忠叔,麻烦您了。” 关疏云笑着起身,忠叔正是送他过来的司机,受邀参与了秦家的这场聚会。 “这有啥好麻烦的,不就是拍几张照片。” “来来来,你们先站好,然后我站在这边帮你们拍。” 大伙儿全都动了起来,不久,第一排是秦家这些孩子们,一个个蹲在地上,面向镜头,第二排是秦老头和秦老太,第三排则是秦淮山等人。 大伙儿笑容满面地看向镜头。 “喀嚓!” 当快门声响起,这一幕被保留了下来。 不过…… 秦卿突然察觉了一件事。 “嗯??” 为什么她会紧挨着云哥呢?? 如果是以前,在类似的情况下,肯定是哥哥们争前恐后,争着抢着的想要跟她挨得近一点儿。 可刚刚发生的那一切,那么的顺水推舟,她左边是云哥,右边是她大哥秦诏安,相当于她和云哥被所有人簇拥在了最中间? 这种事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样想着,秦卿不禁歪了歪头,看不想她身旁的关疏云。 恰好关疏云也偏过头来,两人对了个正着,皆是愣住了一秒。 主要是…… 本就距离极近。 这一会儿,两张脸几乎要贴在一起了!! 第383章 专注 这……这样的距离,未免太近了。秦卿不禁屏住了呼吸。 而关疏云怔了怔,眼底划过一抹错愕,接着,他抬起手扶住秦卿的臂弯,“好了,可以起来了,腿没麻吧?我看刚刚蹲了很久。” 他的态度十分自然。 秦卿那略微加快的心跳声逐渐平静了下来:“嗯,没麻,其实也没蹲太久。” 关疏云弯了弯唇,之后转身,走向忠叔,接过相机两人聊了起来,然后他看向秦诏安等人:“诏安,你们要不要和卿卿多拍几张合作?” 秦诏安本是一张冰山脸,那冰坨模样是早在年幼时就已显露雏形的。长大之后,哪怕变得深沉了,稳重了,也越来越生人勿进,喜怒不形于色了。 然而一听关疏云这话,他眼神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旋即没什么表情地走向秦卿,把手搭在了秦卿的肩膀上。m. 关疏云:“……” 沉默了一下,薄唇微微一抿,接着端起相机挡住他自己脸上的表情。 可其实,看似镇定,但刚刚那一刹,他心底掀起了许多涟漪。 那么近的距离,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和秦卿对视了,女孩子黑亮水润的眼睛,清透纯粹的瞳孔,那眼底倒映着他自己的身影,他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但,仿佛,就在那一刻,抓住了什么,攫取了什么,她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过,小孩儿似乎害羞了,看得出她尴尬了,所以他就稍微掩饰了一下,但又总觉得,那似乎有点刻意,于是就喊了一声秦诏安。 可…… 快门喀嚓一声,拍下了秦诏安和秦卿的模样,他又看了看秦诏安搭在秦卿肩膀上的那只手,然后抬手解开白衬衣颈口的几颗扣子,勾着衣领来回松了松。 仿佛这样能缓解心中那份近乎窒息的感觉。 “云哥,也帮我们拍几张,我们也好久没和宝儿合影了!” 小六叽叽喳喳的,拽着小四他们跑过来。 关疏云:“……呵,好。”停顿一下,再沉默一秒,才这么柔和地答应着,仿佛他脾气多好似的。 可眼睁睁看着秦卿像个小不倒翁似的,被人从这边拽到那边,再被人从那边抢回这边。 关疏云:“……” 再次抿紧了薄唇,神色透出了几分凉薄来。 “我看差不多了,卿卿应该也累了吧?先坐下休息休息。” 他放下照相机,三两步直奔前方,拉着秦卿的手,将人按在一张木头凳子上,然后又顺手往秦卿手里塞了一瓶老汽水。 秦卿:“??” 呼,得救了! 瞅了瞅关疏云,又瞅了瞅旁边兴致勃勃的哥哥们,不禁抬起小手擦了把脑门上的汗。 真是太热情了。 她家这些哥哥们,无论对外有多冷,但在她这里,永远都是热情的,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 而被这么一搅合,之前那盛夏夜晚升上心头的微妙感触,反而被衬得像一场幻觉似的。 秦卿没再多想,而是抱着汽水瓶子,笑吟吟地看向院子里的大家伙儿。 但她并不知道,在她看向别人时,关疏云的神色则是柔了柔,那温温的眸光一直专注地凝睇她。 …… “啾啾,啾啾啾!” 夏季,清晨的白雾刚刚散去,灿烂的阳光洒落下来,枝头的麻雀叽叽喳喳,躺在屋里的秦卿伸了个懒腰。 她翻了个身,然后眯缝着一双大眼睛向窗外看去。 昨晚睡觉时忘拉窗帘了,这时候天还早,大伙儿还没醒呢,才五点多钟。 看了看挂在墙壁上的圆盘时钟,思来想去,反正也睡不着了,她就起了身。 拿一个皮筋套,把一头长发绑成个蓬松的丸子头,然后穿着一件宽松过头的白短袖,一条浅色的裤子,施施然地出了门。 洗漱之后,做了几个拉伸动作,然后就开始往外跑。 晨练是她从前就有的习惯,不过以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倒是在参加完那为期三个月的特训后,这习惯竟然诡异地保持了下来。 毕竟那时候在特训营几乎每天都必须跑操。 顺着家门往外跑,回来路上遇见一家豆浆店,想了想家里那些人,她笑眯眯地招呼一声:“老板,帮我多打点豆浆,另外还要包子和油条。” “好嘞!” 老板应了一声,等秦卿报出份额时,老板又是一阵吃惊:“这……咋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能的,我家人多,十好几口呢。” “哎唷,我说的呢,怪不得,来,再送你两个韭菜盒子。” “您真好,谢谢您。” 付了账,她就拎着这一大堆东西往回走。 清晨阳光和煦,空气也显得分外干净,偶尔能听见电车经过的声音,另外则是一些飞驰而过的自行车。 她倒是感觉很惬意。 但路过一个三岔路口时,她突然一怔,就见前方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拿着把菜刀,猛地冲向一名白发苍苍拄着拐杖的老人家。 “当心!!” 秦卿当机立断,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薅住男人的后脖领子,猛地将人甩飞出去。 “哪来的臭丫头,竟然敢多管闲事?” 那男人摔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就连手中的菜刀都掉了,但他不甘心,马上爬起来,再次拎着菜刀砍了过来。 秦卿皱了一下眉,空手夺白刃,下一秒又是一脚将那个男人踹在了墙上,然后迅速制服了对方。 “您没事吧?” 她一边死按着那个男人,一边回头看向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 看样子……应该六十来岁,身体似乎不大好,不过老人一身穿戴非富即贵,只是此刻脸色不好。 “我……没事,没事,咳咳咳咳咳!” 钱老爷子猛地咳嗽了起来。 刚才要不是秦卿突然喊了一声“当心”,让他警觉,之后又帮他制服了那个男人,兴许那男人的菜刀就得落在他老人家的身上了。 这样一想,钱老爷子的脸色再次铁青。 不久,派出所的人来了,把那男人带走了,秦卿算见义勇为,简单地做了个口供,就打算拎着东西回去了。 不过因为这一出,她之前买的豆浆洒了不少,看样子还得再重新买一份。 “小姑娘,等等?”钱老爷子追出派出所。 “您好?老爷爷,您有什么事情吗?” “我姓钱,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来,这个你拿着。” 第384章 凡事有报备 钱老爷子递出一张名片,这年头用名片的人很少,而这名片一拿出来就感觉很是考究,上头没什么职务,只有一串号码。 秦卿怔了怔,接着一笑,收下了名片:“那我先走了,您当心。” 就这么挥别了钱老爷子,秦卿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对她而言这顶多只是一场小插曲而已。 然而,另一头。 钱老爷子重新回到派出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如今被一副手铐锁在暖气片上,当下正在被民警审问的陌生男子。 今儿也真是凑巧了,不,并不是凑巧。 之前因为他们老两口突然袭击,而当时许春雁和钱母、钱向斌争吵,那时候的许春雁穿金戴银,老爷子哪怕表面上什么都没说,但其实心里存了点儿计较。 紧接着,他把所有事情回想了一遍,就觉得,许春雁可能并不总像他和老伴儿所以为的那么质朴,于是他想看看,到底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人。 今日之所以来到这一片儿,是因为听说许春雁前夫一家住在这边,而许春雁口中的前夫是另一个版本。 孩子不愿意认她,前夫抛弃了她,婆家从前虐待她等等,把她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角色。 谁知,就在钱老爷子正想登门上秦家拜访时,就出了眼下这件事,他真是不得不多想。 “到底是谁指使你的?!” 那男人见老人一脸威严,心中不禁有些恐惧吗,毕竟老爷子经过许多大风大浪,哪怕已经年纪大了,逐渐放权不怎么管事儿了,但从前那些积累底蕴还是在的。 “什、什么是谁指使……老子就是纯粹看你们这些有钱人不爽!” 钱老爷子眯了眯眼,旋即气息一沉:“你不愿交代,那你就等着上法庭吧。” 说完,钱老爷子重重地一声冷哼,接着就拄着拐杖转身出去了。 不久之后,一辆车子抵达派出所外,老爷子愠了一口气,思来想去,突然觉得,去秦家那事儿倒是并不着急了。 但如果今日自己险些遇险这事儿真是许春雁干的,那么,许春雁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其实很好猜测,无非是钱家的产业!怕自己在知晓她的真面目后,改变遗嘱继承权,使她重新回到一无所有的状态。 而她既然敢对自己下手,那么,家里呢,老伴儿呢? 老爷子越想越是坐不住,沙哑地说道:“走,开车,回老宅!!” …… “怎么回来了?” 老爷子回来时,倒是没见到许春雁,但见到了钱老夫人。. 老爷子一步上前,紧紧地一把握住了钱老夫人的手。 “你没事吧?” “我在家,我能出什么事儿?倒是你,脸色怎么白成这样?” 老爷子咬着牙,“走,上楼再说!” 不久,这二老来到楼上。 当钱老夫人得知今日早晨发生的事情后,登时就瞳孔一缩。 “她敢??” “不对,老头子,这事儿……这事儿真是春雁……真是小许干的?” 钱老爷子皱着眉:“除了这我想不到其他,除了她又还能有谁?” “如果咱们两个死了,在已经立好遗嘱的前提下,咱俩拼搏一辈子,挣来的那些东西又会便宜谁?” 老爷子这么一说,钱老夫人就感到细思极恐,毕竟,这……假若这是真的,那她岂不是引狼入室?岂不是一直都在养虎为患? 那也太可怕了! 钱老夫人也不禁白起了脸色。 “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接着,钱老爷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论如何,这遗嘱得改一下。” “咱那几个孩子是靠不住的,这些家业就算真落在他们手上也得迟早败光。更何况他们……一个个全盯着咱那点儿家产,谈不上孝顺不孝顺。” “至于那个小许……恐怕咱俩真是看错人了。那些身后财,我哪怕是捐了,也绝不会留给他们任何人!” 不过这事儿得悄悄进行,首先是把遗嘱给改了,另外,许春雁这人……钱老爷子可不是什么吃素的,许春雁敢把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使在他身上,老爷子要是不出手也就罢了,一出手,那许春雁的下场必然要凄惨。 …… “小姑,来,再试试这一件。” 婚礼的筹备工作基本结束了,眼下秦卿正和二夏几个陪着秦淮珍一起试旗袍。 虽说这不是头一回结婚,但这还是头一次这么有仪式感,而即将成为一个新娘子,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最近气色白里透红的,那一颦一笑,一看就知道很是幸福。 “够了够了,这都试了十来件了。” 秦淮珍哭笑不得地说,她也真是累得慌,不禁坐下喝了几口水,然后拿起一件奶绿色的旗袍对准了秦卿一阵儿比划。 这么一比划,秦淮珍又惊讶地发现了一件事:“哎唷,咱宝儿好像又发育了?” “真的?”二夏她们马上凑了过来,尤其二夏,本就是做服装设计的,对这方面更是敏感。 她先是目测了一下,然后又拿软尺帮忙测了测秦卿的胸围:“还真是,长大了不少呢。” “不过宝儿这腰看着像是越来越细了,是不是最近瘦了?” “没,没,”秦卿连忙说:“我没瘦,就是天天锻炼,肉变紧了。” 几人又稀奇地盯着秦卿来回看了看,小姑娘本来少女味儿很浓,甚至身上还透着几分奶气的体香,可有道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漂亮。 近日宝儿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往后啊,还不知得便宜哪个臭小子呢。 “对了,说起来疏云那孩子最近在忙什么呢?似乎好几天没见着他了?” 想到这里,便不禁想起了关疏云,于是秦淮珍便问了出来。 秦卿说:“云哥啊?云哥最近有个会议需要他主持,忙得昏天暗地的,不过他明天兴许能空闲下来。” 秦淮珍初听倒是没什么感觉,可仔细一琢磨,突然就有点儿不对味了。 难道是她你想太多了? 可宝儿咋知道的这么清楚呢? 这凡事有报备,但冲这行为……怎么那么像她家文池呢? 秦淮珍狐疑地看了过来。 第385章 在不在一起 “嗯?” “小姑,你怎么这么看我?”秦卿正拿着那件奶绿色的旗袍,见秦淮珍模样不对,她不禁困惑。 秦淮珍僵笑一声,旋即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她心说,应该是自己多想了吧? 宝儿才十六,云哥比宝儿大了十一岁,两人年纪差距有些大,可是,仔细一想,差个十岁左右……哪怕不是一件很常见的事情,但其实也有不少。 比如以前住在村里时,甭提男方比女方大十岁了,就连女方比男方大十岁的,也有挺多呢。 这……心里来回转了好几个念头,又反复推翻,末了秦淮珍一叹,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况且看宝儿这样应该,似乎目前尚未长出那根筋。 那种事,就等以后再说吧。 于是,几人又开开心心地凑在一起试上了衣服。 不过,等试完衣服后,正一起说说笑笑地往外走,但就在这时秦淮珍接到一通电话。 “你说什么?”她隐晦地眯了一下眼。【1】 【6】 【6】 【小】 【说】 对方似乎又讲了什么,她若有所思。 等她挂断电话后,秦卿看了过来:“小姑,怎么了?公司有事让你处理?” 秦淮珍温柔地笑笑,抬手摸了摸秦卿的脑瓜尖儿:“不,没什么,就只是一个朋友打来的。” 这通电话是关于许春雁的。 自从数月前得知许春雁出狱,以及许春雁和石秀红联合这件事之后,老秦家这边就一直暗中盯着许春雁,对许春雁和钱家的事情了若指掌。 按秦淮珍想的,她其实一直在等一个合适机会,她想要的不是小打小闹,就算把人送进监狱,也总有再出来的一天,那么又要如何才能彻底解决许春雁,从根子上杜绝这人死灰复燃的可能呢? 她心里已经有了谱,而眼下,就只差近一步实施了。 …… 下午的时候,他们一起出门逛街,秦卿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来,二夏他们同样如此。 可等晚上回到秦家大院儿,秦淮珍笑吟吟的,她瞧了瞧秦淮山,又瞧了瞧关引玉。前者一副深沉成熟的模样,而后者则眼梢一挑,似笑非笑了起来。 不久,孩子们在外头唠着嗑,气氛热热闹闹的,可三人悄悄地来到秦淮山的书房中。 “怎么了?”秦淮山给关引玉倒了一杯热茶,一见秦淮珍进门便直截了当地问出声来。 秦淮珍笑了笑:“是许春雁那边,之前我就让人盯着她,那人很贪心,原本我打算找个机会让钱家那边知道她的真面目,不过看样子倒是不用那么麻烦了,钱家已经有所察觉了。” 她把事情讲了一遍,之前接到的那通电话,正是关于许春雁暗算钱老爷子的事情。 秦淮山猛地一皱眉,他脸色沉了沉。 而关引玉则是端着一杯热茶,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接着就拉着秦淮珍坐到了一旁。 “你可是个新娘子,这种事情别再操心了,听话,安心待嫁。” 一提这个秦淮珍就笑得甜蜜了,“我看呀,不是待嫁,而是招赘才对。” “文池说了,以后婚后想搬过来跟咱们一起住。” “那感情好,”关引玉也笑了。 接着,两人聊了聊这方面的话题,反而把许春雁抛之脑后了,仿佛许春雁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而,正一脸深沉展开各种阴谋论的秦淮山:“??” 他咋就觉着,他跟这两个女人格格不入呢? 算了,格格不入就格格不入吧,他起身:“你们聊着,宝儿说想吃烤肉,我去给她露一手。” 说完他就自个儿撸袖子往外走了。 关引玉和秦淮珍瞧他一眼,然后彼此对视,忍俊不禁,纷纷笑了起来。 笑过半晌,秦淮珍又握住关引玉的手,问:“玉姐,你就没打算……”她用眼神示意着。 “打算什么?”关引玉拿起果盘上的苹果,往秦淮珍的手里塞了一个。 秦淮珍:“明知故问。” 关引玉先是笑,然后又一脸认真地想了想。 “怎么说呢,其实对我而言没什么区别,反正宝儿管他叫爸,管我叫妈,要是那不知情的,兴许真得以为我俩是两口子。” “要是凑成一对儿,也不是不行,但我这人啊,又懒,又怕麻烦。” “我只要一想,万一真凑成一对儿,就得像你和尹文池那样操办婚礼啊什么的,我就头都大了。” “这事儿啊,以后再说吧。” 秦淮珍:“?” 无语了几秒,问:“我大哥他人不差,咱就说,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你真就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关引玉摸出一盒烟,点了一支,她夹着烟的手散漫地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旋即清冷又妩媚地托腮浅笑。 “感觉啊,好感当然是有的,从一开始我就很欣赏他,他也欣赏我,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但真要是当夫妻……或许只能这么说,差了点东西。” 人和人之间,是否能在一起,光看对方好不好没有,还得看有没有“感觉”。而这好感归好感,并不一定没个让你有好感的人,都能喜欢上,甚至是爱上。 关引玉挺喜欢秦淮山的,这份“喜欢”,纯粹是针对秦淮山这个人来讲,喜欢他身上的一些特质,喜欢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责任心、担当,甚至喜欢他平时话不多,但在孩子面前展现出来的温厚父爱。 可是,爱? 关引玉只能回答,她这辈子除了秦卿,友情,战友情,压根儿就没有经历过爱情。 她连那玩意儿是什么都不太明白,又怎么去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去爱上某一个男人? 而,门外,突然想起自己落了点东西,去而又返的秦淮山:“???” 他不禁在思考一个问题。 他都光棍这么多年了,为什么大伙儿就一直没有死心呢? 从十多年前开始,秦老头、秦老太,还有秦家的其他人,甚至有时去京城,遇见关家一些人,那些人总是想要当月老,帮他和关引玉牵线,将两人撮合成一对儿。 可撮合了这么多年,但一直没什么进展,他们也不嫌累吗? 无奈地摇摇头,他想了想,没有惊动屋里的二人,转身再次向外走去。 但心里却琢磨着,再看看吧,实在不行,就当搭伙过日子吧。 不过那好像没什么影响,无论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对他们来讲,生活都没任何变化,似乎只是缺少一份关系而已。 她现在已经是他的家人了,是这个家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第386章 年少夫妻,老来相伴 第二天,钱家这边。 “老太太,您这是?” 许春雁最近收敛了不少。老两口不在家时,她穿金戴银,怎么风光怎么来,偶尔外出时,更是打扮得像个阔太太似的。 但如今再次恢复了朴素。 早上,做完早饭,正要喊老两口下楼吃饭,就见钱老太太搀扶着钱老爷子,两人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钱老太太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但马上就和蔼又忧愁地笑了开来:“哎,还不是为了婷婷那件事儿。虽说之前打了不少电话,也拜托了不少熟人,但看样子是没什么希望了。” “我和老钱打算出去走走,亲自登门拜访,看看这事儿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 “这样啊……”许春雁也没起疑,一副贤惠样子送二老出门,甚至还叮咛二老路上小心。 但等车子开走后,马上她脸色一变。 “我呸!”冲着路边呸了一口痰,她阴着脸摔摔打打地回屋去了。 “真是烦死了,”她一脸狰狞地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那两个老不死的估计是对她起疑心了,毕竟当时她和钱母吵得太厉害,后来钱老夫人就把首饰盒锁上了。 哪怕没明说,但许春雁看得出那是什么意思。 万一影响到她的继承权……果然,应该尽快解决那两个老不死的。 只可惜,之前找的人办事不利索,竟然把那个姓钱的死老头子给救了,不然钱老头一死,那老太婆的身体也没好到哪里去,兴许不用她出手,就自己跟着去了,这样一来她也能高枕无忧了。 哪用像现在这样啊? 许春雁啃了啃自己的手指甲,她眯着眼,像在盘算什么阴损的主意,那脸色也是越发阴沉了。 同一时间。 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正坐在车上,钱婷婷那事儿已经没救了,老两口已经认命了。今日出门,并不是像他们忽悠许春雁那样是为钱婷婷求情的,而是去见律师,想要修改之前定下的那份遗嘱。 如今,车上,钱老夫人一脸不安:“我这心里不落底儿,我只要一想家里很有可能养了条毒蛇,我就……心慌得厉害。” 她一脸苦涩,说来说去,这许春雁是她弄进家里来的,钱老爷子险些遇害,这事儿令她自责的不行。 老爷子握住她的手,拍了拍她手背:“不用怕她,这事儿我不会轻易算了。” 至于具体怎么做,他心里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计划。 钱老爷子眯了眯眼,脸上露出几分狠辣来。 而钱老夫人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 不久,车子到了地方,老两口搀扶着下车。 “当心一点,前面有台阶。”钱老爷子这么说着,他一手拄着拐杖,另外一只手搀扶着钱老夫人。 老夫人下车后,两人又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更改遗嘱都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尤其又是更改了两次,这证明他们所托非人。 假如第一次是因为儿女不孝着实出乎他们的预料,那么第二次,他们选中了许春雁,就是看走了眼,彻彻底底的瞎了眼。 “走吧。” 老两口对视了一眼,相互搀扶着,正要往前方走去。然而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叫住了他们。 “二位稍等。” 钱老爷子狐疑地一回头,就看见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五官如刀削斧凿,那深刻立体的五官轮廓棱角分明,尤其是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更是衬得男人气息摄人。 “你是?”钱老爷子皱了一下眉,疑惑地凝视对方。 男人来到老爷子面前,这正是秦淮山,他身旁还跟着一名秘书。 秘书递上一个牛皮纸袋。 “我是秦淮山,如果您老了解许春雁,那么应该知道我和她之间的关系。” 钱老爷子愣了愣,接着,秦淮山从那个牛皮纸袋里抽出一份文件递给了钱老爷子。 “我想这个,或许您能派上用场。” 钱老爷子:“?” 一脸疑惑,接着,低头一看,下一刻,老爷子瞳孔一缩,连忙翻了起来。 钱老夫人也被这份文件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这文件上记载的内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囊括了许春雁的生平履历,不但有近期发生的事件,甚至还有许多年前的,详细程度令人心惊。 “这……” 钱老爷子压下心底的惊异,旋即,再次看向了秦淮山。 秦淮山说:“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他点了一下头,便如来时那般,雷厉风行地走了。 “小许她竟然……好啊!”此时,钱老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 许春雁编造过许多个谎言,从前钱老夫人从未怀疑过,但如今对比这份资料,钱老夫人却气得一阵阵眼晕。 这世上,怎么会有像许春雁那么厚颜无耻的人? 而且这人手上的案子,竟然还不止一件两件? 从年轻时起就不是什么好人,做了十几年牢出来,没见她收敛,反而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老夫人突然想起……“怪不得,真是怪不得了!” 几个月前,曾有一阵子,许春雁经常找出各种借口往外跑,那时候钱婷婷曾因这事儿找过许春雁不少麻烦。 老夫人当时以为许春雁是生病了,又或者是其他的,感情许春雁竟然是和人合谋,差点害死了人! 直到如今,许春雁的嫌疑都未洗清! “行了,别生气了,为了那种人气坏自己不值当。”【1】 【6】 【6】 【小】 【说】 钱老爷子眯了眯眼,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走吧,先去见律师。” “至于剩下的,放心,有我在。” 说着,他收起了那份文件,妥善保管,然后攥紧了钱老夫人的手,两人一起朝律师那儿走去。 老夫人眼眶发红,“对不住……” 她惭愧地哭出声来。 钱老爷子摇了摇头,“别哭,有什么好对不住的,年少夫妻,老来相伴,况且你也没做错什么。” 可他越是这么讲,钱老夫人反而哭得越厉害起来。 一时之间,二老气氛伤感又沉重。 而,就在两天之后。 许春雁丝毫不知钱家二老已经背着她改掉了遗嘱,此刻还在做着日后锦衣玉食的富贵梦。 另外就是,她始终担心,害怕二老改变主意,所以在经历了几天的思考后。 她终于按捺不住了,决心出手了! “老不死的,你们两个,给我等着!” 深夜里,她坐在桌子前,一双阴狠的眼睛散发阴森诡异的光芒。 第387章 婚礼,开始 最近钱老爷子和钱老夫人经常外出,这天上午也不例外。 老人临出门时瞥眼许春雁:“小许,我俩打算出一趟院门,大概得过几天才能回来,家里这边就交给你照顾了。” 钱老爷子神色自然,许春雁拐弯抹角地打听了几句,然后笑着说:“老爷子、老太太,您二位路上当心啊。” 这话说的,仿佛两人要去送死似的。 钱老爷子和老夫人对视一眼,应了一声,就坐上了车。 然而上车后,老夫人忧心忡忡:“你说,她真会出手吗?” “如果她不出手,那我们就继续等,她迟早坐不住。” 老夫人长吁口气,旋即紧张地握住了钱老爷子的手。 一个小时后,钱家这辆车子已经开出市区,顺着郊外的土路继续往前开。 可就在这时,突然几辆破破烂烂的车子冲过来,“轰——!” 那些人操控着方向盘,笔直地撞向钱家这辆车子。 车内,钱老爷子猛然睁开一双冰冷犀利的眼睛。 许春雁!! …… 钱家这边,许春雁一直紧紧地盯着挂在墙壁上的布谷鸟时钟,眼见时候差不多了,她长吁口气。 她这回可是下了血本儿,拐弯抹角地找到那些人,毕竟她一直生活在警方的监控下,做事得小心一点儿。 估计已经成了吧?只要那两个老家伙一死,她就能高枕无忧了,不必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了。 她长吁口气,坐在了沙发上。 可就在这时,钱家外面传来一阵汽车刹车声。 许春雁愣了愣,探着身子向外看,就见钱老爷子、钱老夫人,这俩人相互搀扶着下了车。 紧接着。 砰地一声! 数名公安闯了进来。 “许春雁,你被逮捕了!” 许春雁:“?”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为什么那两个老不死的没死呢? 为什么这些公安突然闯进来了? “我……” 她心里发慌,想要辩解,但一时间竟找不到合适的说辞,直至一副冰冷的手铐将她带走。 而钱老夫人咬牙切齿地看着她,“许春雁!!” 要不是她们老两口早有准备,兴许这次真的要着了许春雁的道儿。 这个女人是蛇蝎,她的心肠到底有很多狠? 越想越是气不过,钱老夫人突然冲过来,扬手就是狠狠的一巴掌。 “啪——!”她扇在许春雁脸上。 “老……老太太?”许春雁被这耳光打蒙了。 “别喊我!我真是看错了你!” 钱老太太一脸的冰冷,咬了咬牙,又气不过地再次补了狠狠一巴掌,这才扭头就走。 等待许春雁的,不仅仅只是牢狱之灾而已,以他们如今掌握到的证据,足够给许春雁判死刑了! …… “董事长,事情解决了,许春雁已经被人带走了。” 这边尘埃落定时,秦家这边也收到了消息。 秦淮山、秦淮珍等人,全在暗中盯着这事儿的进展。 而一听许春雁落网,秦淮山仅仅只是冷淡地“嗯”上一声,就把这事儿抛之脑后了。 毕竟,在秦家看来,许春雁如何与他们无关,若不是许春雁当初配合石秀红,上赶着算计老秦家,估计就算她出狱,秦家也没空对付她。 但只能说,不作不死,她自己想不开,又恶事做太多,因果相循,终于等来了她自己的报应。 与此同时,在众多瞩目下,终于迎来了秦淮珍和尹文池结婚的日子。 六月十八号。 “轰隆隆——噼里啪!!” 一大早,一支婚车队伍抵达秦家院外,秦淮珍穿着一身儿红旗袍,身旁是二夏、三秋、四春,还有穿着一身儿奶绿色旗袍,皮肤白得仿佛能发光,拿着一束捧花给小姑姑当伴娘的秦卿。 “来了来了,尹叔叔来了!” 小六听见外面的动静,急火火地跑进来通知。 小五却说:“笨,还叫尹叔叔?应该改口了,叫小姑父!” 小六:“?” 懵逼了一下,马上就说:“他还没给改口费呢,他得先给咱红包,不能白叫一声小姑父!” 小五:“?” 一琢磨,哎唷,小六这猪脑子终于聪明一回了,可不是嘛,得先收红包呀,不然岂不是亏了? “走走走,”小五转身喊人,带着哥儿几个一起去堵门,死活不让尹文池进来。 除非给红包! 尹文池被这些孩子们闹得哭笑不得,“给给给,给给给,都有,都有!” 好在他准备齐全,那红包都快发得手软了,而小六他们也心满意足。 “小姑父!!”八九个大小伙子凑在一起,这么一喊,那可真是壮观得不得了。 秦家的大姑姑叫秦淮凤,早年生活在嘉祥县,但这些年因为老秦家越过越好了,大姑姑那边也做起了小买卖,如今生意做得有声有色。 秦淮珍结婚是件大事儿,不但大姑一家来了,还来了许多宾客。 比如高庆阳,也比如钟律父子俩,是特地请假过来的,还有刘诗雯和严家兄弟们,如今正在秦家院里闹哄哄的。 按照他们这儿的习俗,新娘子结婚时不能自己下地,得让新郎官背。 尹文池一进来,就看见坐在大红喜床上的秦淮珍,俩人一对视,都有点脸红,但眸中盛满了笑意。 秦老太端着一大碗饺子进来:“来来来,吃饺子了,吃饺子了!” 老太太喂俩人吃饺子,又眉开眼笑地问:“生不生?” 秦淮珍脸一红,老太太再次催促问:“快说啊,生不生?” “生,生,生!”秦淮珍被闹得脸皮儿都快红滴血了,可脸上却是止不住地笑。 尹文池也高兴,今日他俩是主角,所有人都看着他俩,没有任何人能抢他俩的风头。 直至最后,尹文池微微一用力,就将秦淮珍抱了起来,二人一起坐上了婚车,老秦家这边的人也上了车。. 尹文池准备的婚房是一栋二层小洋楼,早就布置好了,这边也有不少人,另外就是京城那边,关家那里也来了许多人贺寿。 关疏云和关疏岐正站在一起,身旁还有另外几个兄弟,一堆人捧着照相机,对准了这对新人连按快门。 第388章 扬眉吐气 关疏云手里也拿着一台照相机,可拍着拍着,不知怎的,镜头里就装满了秦卿的身影。 小姑娘一身儿奶绿色,长发高高地挽起,像个小淑女,脸上带着笑。 当看见大伙儿起哄,用一根红线拴住苹果,让尹文池和秦淮珍一起用嘴吃苹果时,她两只小手贴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眼角都快飙出泪水来。 而这一幕,被关疏云眼疾手快地抓拍了下来。 拍好之后,他又拿着相机看了看,自己唇边也不禁勾出了笑容,仿佛被秦卿感染了似的。 之后大伙儿又去了酒店,提前订好的婚宴,席间新人敬酒,热热闹闹的,四处透着喜气洋溢。 直至天快黑时,这场婚礼才算是结束。 “卿卿。” 秦卿正帮忙做善后工作,婚宴吃不完的饭菜全部打包带回去,她手里正拿着一沓打包袋。 突然听见有人喊她,回头一看:“云哥??” 她马上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用帮忙吗?”关疏云这么问,但其实在问这句话的同时,就已经卷起袖子,开始帮忙了。 秦卿忍俊不禁,“来,你帮我撑着口袋。” “算了,你撑着吧,盘子太油了,我来。” 秦卿又看他一眼,见他正好看过来,俩人不禁都一笑。 旁边,三秋看见这一幕,不禁撞了撞二夏的胳膊:“姐,看见没?” “我咋觉着,咱宝儿和云哥有点不对呢?” “有吗?”二夏糊涂,她倒是没觉得有哪儿不对,这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啧啧啧,”三秋咂了两下舌,她本就长得艳丽,一笑更显得妩媚,冲着二夏摇晃着手指说:“你不懂,我说不对就是不对,不信啊,你看,我给你分析……” 她一边说着,一边后退几步,正要指着宝儿那边说点什么,却突然撞上了一个人。 “啊,抱歉,”回头一看,首先瞧见一堵坚硬的胸膛,接着才注意到那一身儿绿军装。 然后视线徐徐拉高,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却一脸冰冷威严的男人。 这是谁来着? 三秋卡了一下壳,想了半晌才恍然大悟,哦,对了!这人叫严爱国,勉强也算宝儿的发小,只不过以前和宝儿见面比较少。 另外就是……前阵子宝儿去参加那个什么特训,听说这严爱国不放心宝儿,紧追着宝儿过去了。 三秋赞赏似地瞟了一眼严爱国。 严爱国:“?” 浓眉一拧,有点纳闷儿,这位女同志怎么突然朝自己抛媚眼儿? 对了,这似乎是个女明星,是宝儿的表姐。 他微微点了点下巴颏儿,正好老二严爱华正和刘诗雯站在一起,朝他这边招呼了一声,他就立即迈开大长腿走了。 三秋瞄一眼严爱国的背影,嘶地一声,心说这人还怪有个性的。 “三秋?”二夏狐疑地走过来,“干嘛呢?怎么还在发呆呢?” “啊,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撞到一个人……”脑海回忆着严爱国那刚毅粗犷的长相,三秋眼珠转了转。 心说这严同志就像她大伯秦淮山一样,很有气势的一位男同志。 不过这种念头在脑海一掠而过,就没再多想了。三秋马上拽着二夏,再次嘀嘀咕咕了起来。 另一头儿,秦卿可丝毫不知,她和关疏云不过是一起帮忙干点活儿而已,落入其他人眼中,竟然成了一个暧昧的谈资。大风小说 而婚后第三天,尹文池和秦淮珍春光满满,俩人手牵手,拎着大包小袋一起回到了秦家大院。 “娘!”秦淮珍冲老太太招呼一声,今日正好是三回门的日子。 老太太早就准备好了饭菜,但一看见俩人带来的那些东西就有点发懵。 “这是咋了?搬家呢?咋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秦淮珍忍俊不禁:“可不正是搬家,文池怕我想你们,所以我俩打算搬过来,和你们一起住!” “哎唷?”这事儿秦老太事先完全不知情,听后先是一惊,接着又一喜。 “哎唷,女婿真这么说的?真答应了?害……这照我说啊,反正咱离得也不远,就算不住一起也没啥。” 说是这么说,可老太太却乐得合不拢嘴儿了。 而尹文池也感觉挺腼腆的,哪怕以前没少来老秦家,但以女婿身份正式登门还是头一回,他急着表现,看啥都想帮把手,把他自个儿忙活得晕头转向的,直把大伙儿逗得笑个不停。 “小姑父,快快快,别忙了,赶紧坐下歇歇。” 秦卿捧着个装满茶水的托盘朝这边走来。 尹文池先是一副文雅模样端坐了一会儿,可端着端着就端不住了,他自个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就觉得,生命真是太好了,人生前面那几十年并非一帆风顺的,可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为他有淮珍了,他能娶到淮珍,往后余生会与淮珍白头偕老,这简直像老天爷的恩赐一样。 这般想着,他看向秦淮珍时,那一股子柔情,仿佛沁入了骨血之中,满眼的温暖,简直能把人融化。 欢声笑语响彻了秦家大院,大伙儿说着笑着,聊着闹着,满满的,全是这人世间的烟火气儿。 …… 然而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 之前提过,秦淮珍婚礼过后不久,秦卿就得准备出国留学的事情了。 月底,没等秦淮珍那边度完蜜月呢,京城那边就已经派人过来了。 “小秦同志,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一个和善的老人穿着一身儿中山装下车,笑容满面,却又充满期待地这么说。 秦卿小脸儿一僵,这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就好像对方生怕她偷跑似的。 “嗯,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收拾行李了。” 老人一听顿时一喜:“好,好,好!咱们这边可等了你好久了,这都好几年了。”终于能把这孩子送出去了。 到时候,等这孩子去了国外,海外留学生那边的压力也能减轻几分。 历年出国的留学生其实一点都不少,只是……海外的环境,该怎么说呢? 他们的国家正处于发展中,哪怕对比几十年前的百废待兴要好上许多,却不如一些国家的发达。 这就像是有钱人看不起穷人一样,如今在国外,自己国家的留学生,便是处于一个这么尴尬的位置上,被多方排挤,甚至就连学术资源也遭到缩减和扣押。 而秦卿当年上大学时,就被一些人当成了秘密武器,打算借着秦卿狠狠地争一口气回来。 只是当时她年纪太小了,现在,这孩子总算长大了,也总算要踏出国门了,眼瞅着就能扬眉吐气了。 这老人,刘老,那自然是高兴的,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容,都因此笑成了一朵花。 第389章 等你回来 这里是秦家大门口,毕竟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 秦卿反应过来后,立即说了句:“刘老,您快请。” 她把刘老迎进了院子中。 老太太一见刘老就觉得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才想起,前些年刘老曾登门拜访过,登时,老太太就看向了秦卿那边。 秦卿冲老太太安抚一笑,可老太太却开心不起来。 因为她知道,宝儿又要走了,哎! 秦老太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就打起精神来,帮着沏了一壶茶,又准备了几盘茶点端过来。 …… 刘老在秦家并未久留,谈完正事就告辞离开了。 “奶奶……” 送走了刘老,秦卿来到秦老太身后,抬手搂住了老太太的肩膀:“这次我可能会稍微走久一点,不过,这就好像当初云哥出国留学一样。” “并不是走了以后就再也回不来了,等以后有假期可以回国时,我会回来看你们的。” 秦老太不禁瞪了她一眼:“瞎说什么呢?小孩子家家嘴上没个把门儿的,什么再也回不来?” 老太太又瞪了她一下,才叹息着说:“你啊,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是怕我不开心,怕我不高兴,这才特意过来安慰我。” “可老太婆我啊,早就已经想开了,孩子大了,多出去走走逛逛也挺好的,别忘了家在哪儿就成。” 老太太笑着帮她整理耳边的碎发,旋即说:“去做你想去做的吧,奶就在这儿,奶和你爷,还有你爸妈,你二叔他们,一起在这儿等你回来。” 秦卿眼眶一红,她什么都没说,仅仅是再一次,紧紧地搂住了秦老太。 而秦老太则是笑着拍拍她的背。 老人觉着,得趁着宝儿还能撒娇时,多享受享受。毕竟日子过得太快了,兴许往后宝儿再长大些,脸皮儿薄了,就不好意思再像现在这样跟家里撒娇了。 这一老一小腻乎了好半晌,直至小六来厨房喝水。 “奶,宝儿?你俩这是干啥呢?”小六一脸奇怪问。 老太太不禁瞪了他一眼:“没个眼力见!” “啊?” 日常被嫌弃的小六一脸懵逼,他咋就没眼力见了?他不就是看见奶和宝儿抱在一起,好奇之下才多问了一句而已嘛。 不过,这种事他早就习惯了。挠挠头,没多想,小六转身就出去了。 接下来几天,就像上次秦卿去参加特训营时,老秦家里里外外地忙活着,冬天穿的,夏天用的,但凡是想到的,想不到的,全都帮秦卿收拾出来了。 生怕她出国之后缺吃少穿。 关引玉对这事儿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她拿了个存折出来:“来,崽儿。” 这一句“崽儿”叫得秦卿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以前年纪小时,妈妈崽儿来崽儿去的,听着也就听着了,可人家她现在好歹也算是一个大姑娘了,都十六了呢。 她耳根子有点发热,但还是乖乖地走向了关引玉。 “妈妈?” 关引玉笑着把那存折塞进了她手里:“这些年你的钱一直是我和你奶奶在帮忙存着的,这存折你拿着,还有这张卡,卡里已经换好了外汇,是国外的账户,到了那边总不能缺钱花。” “如果缺了什么,随时给家里打电话。” 秦卿轻眨一下眼,然后往关引玉身上一靠:“嗯,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秦卿也没闲着,趁着走之前见了几个朋友,和朋友们一起出去聚聚,而离别的哀愁就这么悄然无声地扩散了几天。 直至秦卿上飞机这天。 “卿卿。” “云哥?!” 秦卿笑眯眯地看向来为她送行的关疏云。 关疏云依然是老样子,一件白衬衣,文雅又出群,那一身气度卓尔不凡,像个天生的发光体,哪怕是身在人声鼎沸的机场,也能叫人一眼发现她。 关疏云三两步上前,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过阵子我会去看你。” 秦卿惊讶了下:“可你工作不是已经调回国内了吗?” 而以关疏云的身份来讲,他想要出国,远比普通人还要更加不容易。 关疏云眉梢一挑:“调回来,还可以再调回去。” 秦卿:“?” 本来还想要炫耀,从前关疏云在国外,自己这些人只能留在国外等他回来。 这次秦卿出国了,兴许要换成关疏云在国内等她,谁成想竟然还可以这么操作。 她想着想着便不禁笑了:“那好啊,到时候我等你。” “照顾好自己。”他抬手轻抚她的头。 “嗯,放心!” 冲着他笑出一副开心的模样,秦卿又转身看了看身后众人。 这次和去特训营不一样,上次去特训营,她身边好歹还有楚衡和小八小九陪着。 然而这一回,是她自己自身前往,不过那边从吃到住等各个方面,皆是已经安排好了,这方面倒是不愁。. 她一一跟家里人道别,然后深深地吸了一批口气:“那,我先走啦?等寒假的时候我再回来。” “去吧去吧,到了那边,记得下飞机打电话报平安。” “嗯,我一定会的!” 再次冲着家里这些人笑了笑,秦卿拿着机票,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登上了飞机。 不久之后。 “吱呀——!” 一道紧急的刹车声响起。 “衡衡,慢点。”季先生坐在车子里,叮咛着那个一停车便活像是一阵风,急躁地冲出车门的少年人。 楚衡却头都没回一下,他直奔机场大门。 然而没等冲进去,就看见一架飞机在地面滑行,旋即笔直地冲向了远方的蓝天。 楚衡怔住了许久。 “宝儿……” 自从去了京城后,他一直待在实验基地,拼命地充实他自己,拓展他自己的学识。 后来季先生去了京城,通过一些渠道与楚衡和徐殿青、罗婉祯,取得了联系。 几人才刚相认不久,但楚衡本以为,秦卿就算是出国,至少也要再过几个月。而他想趁那之前充实自己,希望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自己已经是个全新的自己。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宝儿出国这事儿,竟然提前了这么多。 他恍惚地注视着那架飞机,直至飞机冲上了云层,那厚重的绵云遮挡住他的视线。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才徐徐地垂下了头。 “宝儿……” 第390章 混的太差了 秦卿的机票是秦淮上给她订的,是头等舱,对比经济舱要显得宽敞许多,座椅更大,更舒适,服务的质量当然也更好。 总共在天上飞行了十多个小时,她上飞机时特意带了本厚厚的原文书籍打发时间。 这一路困了就睡,醒了就吃,闲着无聊看看书,倒是也挺好打发的。 直至飞机着陆,西国这边正好是上午十点钟,阳光普照,艳丽的艳阳,各色人种,有推着姓李的,也有高谈阔论的。 一下飞机就能感受到这边的气候和国内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可能是空气中含湿度比较高,因为这里是海岸城市,靠着海的,空气特别湿润,道路两旁种满了椰子树和芭蕉树,随处可见的异国风情,倒是叫秦卿有了几分新奇的感觉。 “秦同学!” 突然一个声音从嘈杂的人潮外传来,秦卿拖着行李箱循声一看,瞧见一个脸上点缀着几颗雀斑的大男生,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头天生的栗色自然卷,正高举着一个大大的接机牌。 那牌子上写着秦卿的名字。 年轻人不是一个人来的,身旁还跟着几个年龄差不多的男男女女,还有几名中年人,正和悦地注视着她这边。 秦卿弯了弯眼睛,立即拖着箱子走了过去:“学长好,我是秦卿。” “终于来了,我们等了好久了,生怕飞机晚点。” “来来来,行李先交给我,外面有车等着。” “小秦同学,这一路过来辛苦了。” 大伙儿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但总体来讲气氛很是不错。 秦卿笑:“不辛苦、不辛苦,”她是说真的,如果坐经济舱飞这么久,可能确实要疲倦很多,但她嘛……嗯,只能说,她家爸爸是真好,给她订了头等舱。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工科院的王教授吗?是来这里接人的吗?” 突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秦卿眉梢一挑,看了看队伍中的王教授,接着又看向对方。 那是一个满头金发的中年人,身材倒是保养得不错,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学生披散着火红的长发,挽着中年人的手臂。 王教授皱了皱眉:“史密斯先生。” 史密斯冷笑一声,又瞥眼王教授身边的这些学生们。 “呵,”虽然没直接说什么,可那蔑视的意味很明显。 挽着他胳膊的女生叫莉娜,一副好奇的模样问:“史密斯教授,他们是谁?涅西亚学院的导师和学生吗?” “不用管那些不相干的,走,我预订了一家餐厅,正好带你好好去转转。” 那两个人就这么走了。 临走时,史密斯还朝这边投来轻蔑的一瞥。 王教授眉心紧拧,而他身旁那些人皆是一副生气模样,可生气又如何,对方好歹是个教授,同时还是涅西亚学院的荣誉校董之一,他们得罪不起的。 王教授叹了口气:“走吧。”166小说 秦卿看了一眼王教授,又看了看身边这些学长学姐,她微微地眯了眯眼。 出发之前刘老就曾说过,这边的留学生处境不好,当时她心里就已经有了底。 而眼下一看,或许刘老说辞是真的没夸大,毕竟……一个人的精气神,那是骗不了的人的。 有个巧合,这些人都挺瘦的,活像是很久没吃过一顿饱饭了,穿衣打扮对比旁人的光鲜亮丽,也显得很局促,另外就是,大伙儿的神色,一瞅就是心事重重,似乎眼下碰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难题。 将这些事儿搁在了心里,秦卿笑着和众人聊了起来,而气氛也肉眼可见地回升了许多。 就这么,他们走出机场,乘上了车,直奔涅西亚学院。 …… “史密斯教授,您能不能帮帮我?我有一个妹妹一直想进入涅西亚学院读书,可那边的录取通知书并不容易拿,您看能不能想个办法?”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西餐厅,坐落在海湾附近。 这一年的国外对比国内要开放许多,比如女人们的穿衣打扮更加性感,也更加奔放,火红的深v长裙,裹胸露背并不稀奇,而这若是在国内,大伙儿相对保守,若是看见了这一幕八成要乱讲一些有的没的。 至于现在,李娜单手托腮,她和史密斯坐在临窗的位置,深v的长裙事业线若隐若现。 她性感妩媚地笑着。 史密斯眉梢一挑,“这个倒是简单,涅西亚今年有十个特招名额,过几天就是公开招生的日子,到时候你可以让你的妹妹过来报名。” “呀,真的吗?史密斯教授,真是谢谢你了。” “与其口头上对我说感谢,不如来点实际的?” 史密斯打量着莉娜,而莉娜立即懂了,笑出一副羞涩模样,紧接着起身,双手自然款摆,扭着水蛇腰绕过了西餐桌,她一下子坐在了史密斯腿上,藕白的双臂也环住了史密斯的脖子。 “那,您想让我怎么感谢?是这样感谢吗?” 史密斯眯了一下眼,隔着莉娜的长裙摩擦着莉娜的腰际,他突然将一张银行卡拍在了餐桌上。 “买单!” 说完,便搂着莉娜起身:“旁边就是一家酒店,不如你陪我?” 莉娜红着脸一笑,然后轻嗯了一声。 另一头儿。 “学妹,你看这个房间怎么样?” 车子抵达一栋老旧的红砖洋房外,这红砖洋房的墙体上爬满了绿萝和紫藤,倒是别有一番风情。 另外就是,可能是因临近涅西亚大学的缘故,这边的学术气氛很是浓郁,洋房里甚至还有一些音乐系的学生在弹钢琴、拉大提琴等等。 不过,秦卿倒是惊讶了一下:“这里……我们是住这里吗?不住学校宿舍吗?” 从机场回来的这一路,她已经把大家的名字全部记住了。 比如之前那个举着牌子接机,脸上长了几颗雀斑,一头自然卷短发,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大男生,他叫傅涵,是王教授的得意弟子之一,学的是土木工程。 傅涵腼腆地笑了下:“这……本来咱们是有宿舍的,不过……出了点事情,所以现在大家都搬出来了,目前住在这儿。” “不过学妹你放心!虽然“红馆”没在学校内,但从这儿去学校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走起来很快的,不会耽误平时上课!” 秦卿:“……” 好家伙,懂了。 原本是有宿舍的,但现在没有了,因为被人撵出来了,所以只能自己掏钱住在这个叫做“红馆”的地方了。 这……这混得也太差了? 第391章 蓦然脸红 秦卿有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心说这得是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儿? 他们这一代人普遍节俭,尤其这些出来留学的,有很多都是公费出国的,是国家掏钱培养的。而学校宿舍是免费的,可以节省生活方面的支出。 但如今搬出宿舍住红馆,生活成本一下子就拉高了许多。 不过,秦卿毕竟是初来乍到,有些事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没必要直接问出来,不然……那多尴尬啊。 “学妹?”傅涵有点不好意思,脸皮儿因此烧得慌,觉得他们这些学长学姐没把根基打好,连带着让后面来的小学妹也跟着他们一起吃苦了。 但秦卿对住的地方倒是不挑,想当初在特训营时,最初的生活条件可比这里艰苦多了,那时候几十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在这里好歹有个单人套间呢。 “走,咱们先上楼。” 秦卿笑了笑,然后拎着行李爬上了楼梯。 傅涵松了一口气,“走走走,大家先帮学妹安顿好,然后咱们再出去吃顿好的,就当帮学妹接风洗尘了。” 这么一来,气氛又重新热络了起来。 秦卿的宿舍被安排在二楼,房间带个大阳台,是一室一厅的格局,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可见这些学长学姐的用心。 一定是早在她出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帮她整理过了。 地板和家具纤尘不染,一些生活用品也一应俱全,属于是拎包入住的状态。 她来到阳台向外面看了看,远方的景色确实不错,从这里甚至能看见涅西亚大学的象牙色建筑。 “傅,这就是你们那个小学妹?” 一个棕色长发的姑娘从外面路过,和傅涵打了个招呼。 傅涵笑着点头:“对,这是我们学妹,叫秦卿。” “秦?她年龄不大,她成年了吗?长得好小啊。” “她才十六岁。” “哇!竟然才十六?” 关于秦卿的年龄问题引起一波感慨,秦卿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了。 不久之后,“走走走,学妹,老师他们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秦卿笑吟吟地点着头,从红馆去餐厅他们选择步行,毕竟本就离的不远,期间除了本国的留学生外,也有一些同是住在红馆的外国学生。 毕竟红馆足有六层楼高,每层房间都不少,住在这里的多是勤工俭学的。 秦卿算是混了个脸熟,一顿饭的功夫就把那些人的名字长相全都记住了,比如之前那个棕发姑娘,她叫莱拉,据传有阿拉伯血统,鼻梁高挺眉眼深邃,是个典型的混血美人。 只是这边刚吃完饭,正准备往回走时,却听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不是傅涵吗?” 傅涵回头一看,皱了皱眉。 秦卿朝那边瞥上一眼,见对方是个西方女生,她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问:“你认识她?” “别理她。”傅涵皱着眉,作势就要拽着秦卿走人。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主动走了上来。 “傅,我上次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我知道你们国家手里攥着几个特招生名额,如果你能说通你的老师把名额分给我一个,我可以给你这个数。” 对方晃了一下手,比了个数字,然而傅涵脸一黑:“我也早就表示过,那名额不是为你这种人准备的,我们自己国家的人都还不够分,更何况是给一个外人。” 那女生皱了一下眉:“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白了,你们死死捂着那些名额又有什么用?还不如拿出来换点实际的东西。” 莱拉皱了皱眉:“贝丝,够了,你难道没听见吗?傅已经拒绝过你了。” “我和傅讲话,你又算是哪根葱,在这里插什么嘴?” “你!”莱拉有些生气,但傅涵扯了她一下:“算了,走吧,不用和她一般见识。” 说完,傅涵又皱眉瞅了一眼那个叫贝丝的女学生,他转身就带人走了。 秦卿回头看了贝丝几眼,觉得对方有点眼熟。思来想去,才反应过来。 之前下飞机时遇见过一个叫史密斯的中年男人,当时史密斯身边有一个女伴,那女伴似乎叫莉娜? 而那个莉娜,和贝丝,兴许是姐妹?二人长相有些相似。她若有所思。 …… 回来路上傅涵心情不好,但他本就是个书生气较为浓厚的男人,甚至乍一看有点像个书呆子。自己生了会儿闷气,也就把这事儿给掀篇了。 不过莱拉倒是担忧起来。 “傅,我看贝丝不会善罢甘休,别忘了她有一个好姐姐,听说她的姐姐是史密斯教授的情人。” 傅涵拧了下眉:“我知道,我已经见过他们了。” 他表情闷了闷。 莱拉又叹了一口气,接着那担忧的视线落在了秦卿身上:“秦,你刚来这边,恐怕还不知道,这个特招名额仅仅只为学生提供一个考核资格,能否正式进入涅西亚还要看你自己能否通过考核。” “你得当心一点,如果贝丝他们知道傅和王教授手中的名额给了你,她们兴许会对你做些小手脚。” 莱拉不提这件事还好,可一提这事儿,傅涵登时内疚了起来:“学妹,对不住……不过,你放心,你的本事我知道,咱们真金不怕火炼!” 只要秦卿能通过学院方面的考核,其余事有王教授在上头顶着。只是在那之前,莉娜和贝丝这对姐妹花确实是值得提防。 秦卿轻松地笑了笑:“放心吧,这种事,我熟。” 俩人一愣,不懂她所谓的“熟悉”又是在指什么。 而秦卿心想,她可从不是好欺负的性格,不来惹她也就罢了,但要是真敢跟她玩儿阴的,管对方叫莉娜还是叫贝丝,大不了爪子给她剁了。 就这么,接下来几天,秦卿给家里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然后日子平静了下来。 直至五天后,傅涵从涅西亚大学回来,并且还带回一个消息,考核的日子已经确定了,就在两天后。 …… “学妹,你看一下这个,这是相关流程,总共三关笔试和一关面试。” 这几天秦卿刷了不少卷子,王教授经常来红馆给她开小灶,但很快王教授就发现,秦卿所掌握的专业知识几乎能与他媲美,王教授那边是教无可教了,也算是明白了一件事。 怪不得自从前几年开始,国内刘老只要一提起这孩子就赞不绝口,这孩子是真聪明。 而这会儿,秦卿合上一本算式笔记,接过傅涵带来的通知单,她简单地扫了几眼:“嗯,还成,三关比试全部放在一天,正好可以一口气拿下。” 傅涵可没她这么淡定,心里有点紧张:“学妹,我那边有不少专业书籍,你要不要再多看看?” 临时抱佛脚这种事,虽说算不得多好,但总比不抱要强吧,他生怕秦卿通不过比试。m. 秦卿失笑:“学长,别紧张,对我有点信心。” 她诙谐地冲着傅涵眨了眨眼,而傅涵一愣,她这俏皮模样叫傅涵心跳微微加快了一些。 等回过神后,蓦地脸庞一红。 第392章 他,怕来不及 “嗯?”秦卿奇怪地瞥他一眼,不懂他这是怎么了? 而傅涵则是一脸羞赧,他干咳一声:“那个……我去找老师问问看,今年的题目可能会很难。”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但兴许是紧张吧,走起路来竟然同手同脚的,都快不知该先迈哪条腿了。 秦卿盯着他背影,感觉他奇奇怪怪的,也没多想,就收回了视线。 之后,她重新看向傅涵带来的那个通知单。 其实在她看来,比试三关,除非有人暗箱操作,不然对她来讲很容易,她的专业学识足以吊打一切了。 问题是,如有人暗箱操作呢? 另外就是,哪怕熬过了笔试,面试呢? 值得注意的是这两方面。 思来想去,她觉得,不如先去找王教授通通气。 想到做到,见外面天色不太好,从空间里拿出一把塑料雨伞,她拎着包包就出门了。 …… “姐,你真好!” 无独有偶,贝丝正抱着姐姐莉娜撒娇,当秦卿那边收到考核通知时,她这边同样也拿到了一张通知书。 莉娜宠溺地笑了笑:“为了这个东西我可费了不少手脚,你一定要争气点,知道吗?” “知道知道,”贝丝不以为意,转身拿起个苹果,她懒洋洋地倚着沙发,不过她心里不大舒坦:“其实照我说,那帮华国人也不知在矜持什么,他们留着那名额有什么用?还不如给我呢,又不是没给他们钱。” “如果他们能识相点,姐你也不必去陪那个史密斯了。” 史密斯教授有家有室,却是个风流的老男人,听说他和史密斯太太各玩各的,彼此互不干涉,但不论如何,毕竟岁数大了,上了年纪。 莉娜惊讶了下:“怎么,你不知道吗?我听史密斯教授说,王教授之所以留着那些特招名额,是因为接下来会有几名他本国的留学生过来。我上次在机场还见到过一个呢。” 贝丝一愣,瞪了瞪眼珠:“所以我这是被人截胡了?怪不得他们死活不肯把名额给我。” 莉娜笑了笑,“行了,反正你只需要安安心心的准备考核就是了,那些事就先别提了。” 贝丝转了转眼珠,表面答应了一声,但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估计没人知道。 而秦卿也已来到王教授的住处。 王教授得知她来意,先是惊讶一下,接着笑了:“放心,虽说咱们这些人在这边的处境不是很好,但涅西亚学院好歹还是要脸的,虽说这边的风气不太好,排挤很严重,但论起专业方面,确实是要远远高于外界。” 所以秦卿所担心的暗箱操作不会存在,有能者居之,只要她能力足够优秀,没人敢把她刷下去。 而有了王教授的这句保证,秦卿也安心多了。 “那好,王教授,我就先回了,过阵子您等我好消息。” 王教授笑着起身相送,少女那朝气蓬勃的模样好似春天的小草在发芽儿,叫见惯了死气沉沉的王教授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对于过两天的考核,他突然开始期待了起来。 …… 考核这天,秦卿起了个大早,总共三场笔试,全部放在一天内进行,上午两场,下午一场。 等走出考场时她浑身轻松,倒是守在外面的傅涵等人捏了一把汗,一看见她就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怎么样?题目难吗?有没有遇上不会解答的?” 秦卿比了个轻松的手势:“都满简单的,走吧,接下来咱们只需要等待放榜结果就可以了。” 正好贝丝也从考场出来,她正拧着眉,显然这几场笔试她答得并不轻松。 看见秦卿被众人簇拥的模样,她猛地皱起眉,接着又冷笑了一声。m. “呵,真是冤大头。” 傅涵猛地朝她看过去。 贝丝冷嘲热讽:“傅,我早就说过,你们手里的特招名额不如给我,好歹能换点零花钱,结果给了这么一个……嗯,这么一个……小丫头?” “呵,真是白费了一个名额。” 傅涵脸色不好:“我们自己的东西,愿意给谁就给谁,这恐怕跟你没什么关系!也用不着你在这儿多管闲事!” 贝丝闻言脸色一僵,而秦卿则是笑了笑:“这位小姐,白费不白费,您现在提这个恐怕还言之过早。” “怎么?看来你很有底气?”贝丝翻了个白眼,不是她看不起秦卿,但现实就是这样。 如今学术界,华国并不占据优势,况且对方一看就知道年龄不大,在她本国估计算一个天才,可拎到这天才济济的涅西亚学院来,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儿。 秦卿却只是弯了弯唇:“不如你拭目以待?” 说完,她一把挽住了莱拉,又冲傅涵招呼一声,打算带这二人吃顿好的去。 只是,这边的中餐厅不大正宗,思来想去,秦卿觉得不如回宿舍,自己亲自下厨烧几个菜。 而一想下厨这事儿,她就不禁想到了关疏云,想起关疏云曾说当年在国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因为吃不惯西餐所以才学会了一身好厨艺。 也不知云哥现在怎么样了,他说会过来看她,但……估计还得再等等吧? 毕竟她出国至今,满打满算,也才半个月而已。 但秦卿却不知,某些人的办事效率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迅速许多倍。 燕京机场。 “你小子,这才刚回来多久,怎么又开始迫不及待地往外跑?” 一行人正在为一个年轻人送机,而那年轻人身着白衬衣,黑西裤,一身的俊逸文雅。 他手中拿着张机票,淡淡地弯了弯唇:“可能是我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还年轻,不如帮您多出去跑跑,也省得您飞来飞去,没空和家里团聚。” 对方一愣:“你真有那么好心?” “不然呢?像这次,我不就主动申请去西国那边外派一年?” 对方又是一愣,旋即笑着摇了摇头:“成,那我记下你这个人情,到了那边万事小心。” “您放心,说起西国,以前又不是没去过,那边有我不少老朋友。” 双方告别后,年轻人微微一笑,转身乘上了飞机。 等飞机起飞后,他看向窗外的蓝天白云,思绪却飘远了许多。 宝儿,卿卿。 他弯了弯唇。 很快就能见面了。 同一时间,京郊一座位于地下的实验基地中,这里重兵把守。 一名少年人披着白大褂,正在紧锣密鼓地忙碌着,手中正在记录着一组组的实验数据。 几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视察,当路过这间实验室时,其中一人隔着玻璃窗往里面看了看。 “这孩子?” “那是徐教授的外孙子,姓楚,叫楚衡。” “年轻就是好啊,很能拼搏,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剩余时间全部泡在实验室里,我有预感,用不了几年,他一定会成为我们这里的重要人物!” 几位老人对视一眼,接着又是一笑。 而楚衡薄唇紧抿,他疲倦地按了按眉心,旋即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再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 追赶的脚步,能不能再快一点儿。 他怕来不及。 更怕,就算他已经很努力地去追赶,却依然追赶不上他心中那个模模糊糊的影子,怕远远地落后于对方。 第393章 哪来的小狼崽 等待考核通知总共用了三天,这三天时间里,秦卿的生活围绕着吃吃喝喝来进行。 她手艺不错,不管是烧烤、烤肉,还是涮火锅等等,带着宿舍里的大伙儿吃了一餐又一餐,莱拉甚至说她这几天长胖了两斤,而傅涵这位学长看似腼腆,可每逢上了餐桌总像饿死鬼似的。 “呜呜呜,真是太好吃了,我早就受够西餐汉堡和牛排了,这才是我大华国的胃应该吃的好东西!” 傅涵这么捧场,也叫秦卿做饭的激情空前高涨。 第三天时。 “走!” 今天是放榜的日子,笔试到底能不能通过,今天就会出结果。 但一大早起来,就看见窗外天色很是阴郁,气温也骤降了许多,但兴许是因海岸城市的缘故,哪怕气温降低,但这盛夏时节,雨水并未带来清凉,反而增添了几分闷热。 秦卿拎着一把伞和傅涵一起出门,路上傅涵表现的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放心,我一定能通过,”秦卿一脸好笑地安慰傅涵。 傅涵心里直打鼓:“虽然王教授也这么说过,可在尘埃落定前,我就是不放心,我也有点儿害怕别人搞手脚。” “不至于、不至于,”秦卿心想,搞手脚的前提是对方怕自己这边的学术实力超越对方,可她来到这里这么久,早已了解华国留学生在这边处于一个怎样的尴尬位置上。 那些真正厉害的学术界大佬,华国不是没有,但因人数过少,所以掌握的话语权比不上其他几个西方国家,目前来讲他们处于弱势,包括之前的与莉娜贝丝姐妹那不算冲突的小冲突,也只是围绕着录取名额来展开。 说白了,在很多人看来,他们这些人还算不上一盘菜,不够人家动真格,不足以对他们使阴的。 果然,来到这边后,秦卿淡定地看了看榜单。 傅涵激动得不行:“学妹,你考上了!!” 傅涵一脸高兴,若不是秦卿是个女孩子,他八成要开心地一把抱住秦卿蹦跶两下。 秦卿脸上露出个笑容,“嗯,笔试通过,现在看来就只剩下最后一关了,面试。” 傅涵在一旁疯狂点头。 “面试?”贝丝同样是来拿笔试结果的,正好听见这话,不禁冷笑起来:“你们还真有自信,就算通过了笔试关卡,但那并不能意味什么。” “有很多人虽然通过了笔试,但却卡在面试这一关,在面试的时候被监考官刷了下去。” 傅涵激动的心情因此停滞,秦卿却只是冷淡地瞥了对方一眼:“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毕竟我到底能不能通过,又不关你的事。难道不是吗?” “你!” 贝丝一脸火气,这个东方小女孩未免太过狂妄!她气得脸色白了白,转念一想后,又呵呵一声冷笑起来。 “你说得对,是不该我操心,不过……反正面试的日子就定在明天,具体会怎样,到时候自然会揭晓。” 她冷哼一声,然后骄傲地转过身,踩着高跟鞋就要走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哗——!”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快看,那个男人他是谁?” “他个子可真高啊!” “我瞧着他好像有点眼熟。” “白痴,能不眼熟吗?那位是关先生!以前经常上报纸,就连电视新闻上都有他,曾是华国的驻外大使!” “外交官?这就是那位来自东方的外交官?” 那些人的议论声传入秦卿耳中,秦卿猛地转身,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辆复古敞篷的老爷车。 关疏云一件白衬衣、黑西裤,指尖夹着一支烟,他背靠着车门,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潇洒又风雅,唇边勾出一抹慵懒的淡笑,正半眯着眼睛朝她这边看来。 “云哥??”她吃惊地张圆了小嘴儿。 “呵。” 关疏云低笑一声,掐灭了香烟,旋即举步朝她走来。 “这么惊讶?” “当然!” 她仍是一脸稀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你、你怎么……” “我说过,会过来找你。” “可是我以为……”她以为至少还要再过几个月,兴许要一年半载后,却万万没料到,分开至今不过才半个多月而已,他就这么出现在她面前了。 “傻瓜。” 关疏云笑着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之后眉梢一挑,瞧了瞧不远处的傅涵。 傅涵正一脸窘迫,像是吃惊于秦卿竟然认识像关疏云这种经常出现在媒体新闻上的大人物。 但他仍是冷静地推了一下鼻梁上那副黑框眼睛,心里犹豫了一会儿,才踌躇地走了过来。 “学妹?这位是?” “我表哥,关疏云!” 秦卿脸上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她和关疏云站在了一起,一把挽住关疏云的臂弯。 关疏云弯了弯眸,然后重新看向傅涵:“你好。” “啊……你你你,你好?表哥你好?” 秦卿:“?” 纳闷儿。 那是我表哥!又不是你表哥!!傅学长你紧张什么呢?m. 倒是关疏云,若有所思地看着脸庞酡红的傅涵,眸中好似闪过一抹神秘的微光,接着再次弯了弯唇,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过,他心里想的是,幸好跟过来了,不然…… 卿卿今年才十六,在家里这些人看来,还是个孩子呢,可国外的风气更加开放,十六岁……有得是谈恋爱的,交男女朋友的。 关疏云眉眼阴翳了一些,他抬手松了松自己白衬衣的领口,旋即温润地笑着说:“我刚来这边不久,昨天下的飞机,之后一直在忙工作交接的事情。” “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秦卿立即弯起了眼睛:“离这儿不远,走,我先带你去看看!” 她拿关疏云当成代表家里过来视察的,于是拉开车门上了车,还冲车外的傅涵招呼一下手:“学长,快来,正好咱们可以蹭云哥的敞篷车。” 傅涵脸一红,有点害羞,但依然点着头,紧随其后上了车。 而,关疏云:“……” 沉默了一会儿后,“呵呵。” 凉薄的视线落在傅涵身上,虽然笑着,却笑不达眼。 哪来的小狼崽儿? 这是盯上他家卿卿了? 第394章 诱人 关疏云上车载着两人前往红馆,但涅西亚大学这边,因为关疏云的出现,却掀起一场很大的轰动。 尤其贝丝,她望着那辆已经开向远方的敞篷车,眼底光芒频繁地闪了闪。 “关。” 她突然眯了一下眼,露出个势在必得的表情。 虽然是个东方人,可对方的社会地位,足以称得上年轻有为,并且那样的身材,那样的一张脸,足以叫许多女人为他意乱情迷。 优秀的人总会和优秀的人在一起,像那样一个出色的男人,倒是可以让她收起对肤色的偏见。 “呵,外交官吗?” 贝丝勾起红唇笑了笑,驻足原地又琢磨了一会儿,这才扭头走了,她似乎该买几件新衣服了,最好是裙子,能扬长避短,展现她性感身材的长裙子。 …… 红馆本就离涅西亚不远,步行也才十多分钟而已,开车的话自然更快。 不一会儿车子抵达红馆楼下。 “就是……这儿?”关疏云解开安全带,蹙眉看了看那爬满了绿萝和紫藤的红砖小楼。 秦卿推门下车,“对,就是这儿,这边的宿舍全是一室一厅的套间,走,云哥,咱们先上楼再说。” 关疏云沉默了一会儿,他没想到秦卿出国后,不是住在校内的学生宿舍里,而是住在这种地方。 学校的安保措施肯定要比校外强上许多倍,联想到留学生在国外的处境,关疏云不禁按了按眉心。 “云哥?快呀!”秦卿回头喊了他一声,他这才重新挂上笑容,举步朝他走去。 傅涵表现得很拘谨,一下车就赶紧拨拉拨拉他自己的头发,可惜他头发是栗色的,又是天生的自然卷,平时就透着一股子呆萌气,如今因心情紧张,反倒令他显得更呆了。 他傻不愣登地跟在关疏云和秦卿的后面,想要说点儿什么,又迫于找不到话题。 直至莱拉过来:“傅!我房间里的水管不清楚怎么了,突然不出水了,你能过来帮我看看吗?” “啊?啊,那……那好吧。”傅涵应了一声,又依依不舍地看向秦卿:“学妹,那我先过去?” “好,你先忙。” 秦卿回答了一声,傅涵:“……” 突然感觉更失落了,学妹怎么不挽留一下呢? 他心里叹着气,愁眉苦脸地转身去找莱拉了。 关疏云却是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刚刚听你管之前那个人叫学长?”m. “对,他比我早几年来这边留学,是王教授的关门弟子,是学土木工程的。以后回了国,肯定是个栋梁之材!” 秦卿一提傅涵就暂时不绝口,那是因为傅涵专业上确实优秀,傅涵画的图纸她也见过,超前许多的思维,以后一定能在土木方面做出许多建树。 关疏云:“……” 感觉有点儿胸闷,气短,他再次扯开白衬衣的领口,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云哥?”正好两人进入秦卿的单人宿舍,这宿舍经过本就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经过这半个多月的改造和布置,软装方面选用温馨的蕾丝风,扑在桌子上的桌布,挂在窗前的窗帘等等,使这个小空间显得极度舒适。 秦卿给他倒了一杯灵泉水,让他坐在沙发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嗯……可能是时差问题。” “那你要不要睡一觉?” “在这儿?” “对呀,啊,不过不是指沙发,”虽然客厅这个沙发是双人的,但云哥个子太高了,塞进一张双人座的沙发里,肯定会睡得不舒服。 “里面有床,”她三两步过去,推开卧室的房门。 关疏云朝卧室里面瞟了一眼,然后深深地叹着气,将脸埋进了掌心。 “小丫头,你是不是缺根筋?” “嗯?” 这好好的,怎么还突然挨骂了?秦卿一脸不解。 关疏云:“……” 想了想,然后从沙发中起身,突然一个用力将她拦腰抱起,下一刻就将她压在了床上。 不过他很注意分寸,双手撑在她头部两侧,他的身体并未压在她身上,而是悬空的,离她有一些距离。 “这里是国外,不是家,而你所认识的人,接触到的人,也并不一定全是诏安他们,或者二崎他们那样的性子,他们不会把你当妹妹,懂吗?” “就比如现在,如果我只是一个陌生人,我来到你的宿舍里,房门是关着的状态,如果我对你做点儿什么……” 秦卿:“……” 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怎么才半个多月没见面而已,云哥就突然傻了呢? “那个……你是不是忘了?我爸之前到底是因为什么才把我送到特训营去的?” “嗯?” 关疏云一个闪神,下一刻,秦卿就好像一只小泥鳅似的,十分灵活,不但从他腋下钻了出来,还迅速骑在他腰上,将他面朝下,背朝上,按在了床上。 甚至还反剪他一条手臂。 “你看?如果你真是一个陌生人,那估计没等你把我抱上床,我就已经把你弄晕过去了,你可不要小瞧我。” 她坐在他后腰位置,竟然还露出个沾沾自喜的表情。 而关疏云神色转深,他呼吸稍稍加重了几分,旋即微微翻身,躺在了床上,抬起的手像是想要握住她的腰,但最终,却仅仅是虚虚地搭在她的手腕上。 很克制。 “小孩儿,别这样。” “啊?” “我好歹是个男人,懂吗?” 秦卿:“?” 迟钝的脑子跟不上他思维,在懵了一秒后,猛地她脸颊爆红,这才察觉两人这样很是不妥。 哪怕名义上是表兄妹,可他们两个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他们两个其实…… “我……我,我刚刚就是一时着急,所以,所以……哎呀,好烦,不说了!” 绷着一张包子脸,她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赶紧离开了他身体。 等她回头看向床上时,就见男人的白衬衣早就皱了,敞开的领口露出一片精致的,玉色的,好看的,却也诱人的锁骨,那雪白的皮肤,还有胸膛…… 他就那么躺在那儿,优越的五官噙着淡淡的笑意,有些儿慵懒,也好似有点儿无奈。 当他朝她看来时,他眼底的笑意仿佛是带着温度的。 明明很温柔,却叫她心口一下子烫了起来,有种几乎被他灼伤的感觉。 而她的心脏,也霎时漏跳了一拍儿。 这感觉,就好像当初在秦家大院,一家人拍照时,他们离得是那样近。 她也曾有过这种类似心动的感觉。 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深想。 但现在…… 第395章 察觉 “卿卿?” 见她就只是傻乎乎地杵在那儿,迟迟没有反应。关疏云含笑唤了一声。 不知是不是秦卿的错觉,竟好似从他声线里听出几分温柔缱绻的味道,那种感觉撩得人心痒难耐。 她咕咚一声咽了咽口水,猛地背转过身,试着按住自己的心口,感觉心脏位置仿佛揣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脑子也有点发昏。 “怎么了?”见情况不对,关疏云撑起了身体,他刚要抬手放在她肩上,就见她像火烧屁股似的,一蹦老高,头也不回地连忙往外冲。 “我……我想起有点事,我去找一下莱拉。” 她没敢回头,竟然就这么跑走了。 关疏云的手落了空,他愕然了几秒,又自个儿寻思了几秒,接着,他扶着额,低低地笑出声来。 “看来……” 小丫头,这是开窍了? 十六岁,朝气蓬勃的年纪,在这个时候开窍,不至于太早,但也绝不会太晚,相反正是恰恰好。 恰好,就在前阵子,他突然意识到一些问题,恰好,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态,恰好,如果她对他产生相同的情愫,而他也能够认真并且郑重地回应她。 一切,都很好。 …… 秦卿夺门而出后,懊恼地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感觉自己刚刚那样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算什么,此地无垠三百两吗? 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冷静啊!!” 认识了这么久,相处了这么久,到头来才突然意识到原来自己身边有着一棵像云哥这么优质的窝边草。 这种感觉还满奇怪的。 她又突然皱了一下眉,想起了楚衡,想起当初参加特训营时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有点不能理解,为什么楚衡会突然喜欢上她? 但或许,那并不是突然。 在她原本的认知中,彼此太过熟悉,反而不好下手,就算真变成情侣,反而还很别扭,那太奇怪了。 然而这会儿,想了想屋子里的关疏云,想了想关疏云慵懒地躺在她床上,笑着瞧她的模样,她却不能冷静,按不住自己这颗心,心跳一下又一下地为之鼓动着。 好半晌,秦卿才沉沉地长吁了一口气。 “我或许……”或许,是真的喜欢上他了? “学妹?” 正好傅涵帮莱拉修完水管,他衣服湿了一大半,看见秦卿背靠房门怔怔失神的模样,他狐疑地走过来。 “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啊这……” 秦卿捂了一下自个儿的脸颊,才支支吾吾地应付过去,之后她去了莱拉那里一趟。 怎么说呢,做戏做全套? 莱拉这屋有冰箱,她最后从莱拉的冰箱里拎了两瓶汽水回来。 而她回来时,就见关疏云已经从卧室挪到了客厅,他似乎是坐在沙发上等他,但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单手支着额,手里还捧着一份文件,但眼睛闭着,那长长的眼睫毛,高挺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嘴唇,无一不俊美。 哪怕是睡着的模样,都那样好看。 秦卿屏息凝睇他几秒,然后才从空间里拿出一条毛毯,轻轻地披在了他身上。 当她弯腰时,像这样近距离地观察他,才突然发现。 她一直知道云哥长得很好看,可从来不知道,他长得竟然这么好看! 又悄悄凝睇了他许久,她才蹑手蹑脚地退开,像是生怕吵醒了他。 …… 关疏云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他没有告诉秦卿,早在上飞机前,因为忙着工作调动问题,他已经很久没有合过眼。 而下飞机之后,又忙于处理这边的工作,尽快做好工作交接才能过来看她。 他几乎把他自己压榨到极点,其实不论身体,还是精神方面,早已疲倦到极点,但只要出现在她面前,只要是在面对她时,他永远都是最完美的状态。 但并不是从一开始就这样。 年少时每次从国外回来,他偶尔也会在她面前露出几分疲态,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但凡是和她有关的,他总会下意识地更用心一些。 而这用心用多了,就把他自己陷进去了,最初只觉得这孩子让他很在意,想要护着她,想要看着她,想为她遮风挡雨,把她放在一个很特殊的位置上。 但直至察觉对她心动的那一刻,他才后知后觉。 所谓的“特殊”,其实本就是个危险的位置,因为那份特殊太容易转变成更加复杂也更难割舍的情愫。 直至晚上八点多。 宿舍门口传来模模糊糊的谈话声,关疏云皱了皱眉,旋即悠悠转醒。 他低头看了看披在自己身上的毛毯,然后又抬起头,看向背对着她这边,正小声和门外的莱拉说着话的秦卿。 “秦,那位先生是谁?” “是……是我表哥,”秦卿一时间有点卡壳,表哥这个称谓,以前信口拈来,但如今再这么向人介绍关疏云,莫名有种羞耻度爆表的感觉。 “我说的呢,难怪傅一点都没有吃醋。”. 秦卿一呆:“你在说什么啊?学长他吃什么醋啊?” “傅他喜欢你呀,我猜他肯定没谈过恋爱,他表现的太青涩了,我一眼就能看穿他。” 秦卿无语:“别瞎说,我和学长认识到现在,满打满算才半个多月而已。” “半个月怎么了?喜欢一个人,一秒就够了,半个月已经够长了。” 秦卿摇摇头,发现这种话题她实在是聊不下去了。 “我和学长不是那种关系!”最后,她只能板着脸这样声明。 莱拉一脸好笑,“是是是,但现在不是,没准以后就是了呢?未来的事情可不合说。” 秦卿:“?” 有种想要扶额狂叹的冲动。 “你别再开我玩笑了。” “好好好,正好我男朋友来了,先走了,回见!” 莱拉踩着高跟鞋转身走远了。 秦卿长吁口气,关上房门后,一转身,就看见关疏云坐在沙发上,正似笑非笑的凝睇着她。 “呃?” 秦卿一懵,尴尬了几秒:“那个,云哥你醒了?” “嗯,醒了。” 关疏云失笑,他站起了身,秦卿顿时紧张起来,不禁后退了几步。 第396章 不可或缺的爱 他一脸好笑地瞟她一眼:“我先去洗脸,等会儿带你出去吃顿好的。” 他一边说一边卷起了白衬衣的袖子。 秦卿松了口气:“嗯,不急,你慢慢来。” 不久。 关疏云洗完脸,甩掉脸上的手,拿毛巾吸干脸上的水分,他额角碎发不可避免地弄湿了一些,可那几绺湿润的碎发反而令他在文雅之中,增添了几分欲气。 秦卿看见他从洗手间出来,登时咽了咽口水。 我的……妈呀!怎么回事? 没开窍时大概会觉得这很稀松平常,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但如今开了窍,就感觉云哥一举手一抬足,一个不经意的笑容,甚至是个散漫的眼神,都那么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真是中了他的毒! 她心里悄悄吐槽一句,然后拿着小皮包起身:“走吧,这附近有家土耳其餐厅,我听莱拉说那家餐厅味道不错。”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聊了起来。 餐厅离得不远,所以没开车,步行几分钟就到了。 秦卿走在马路内侧,关疏云走在她外侧,两人的步伐不紧不慢,夏季的夜晚海风迎面而来,气候比起白日要稍微凉爽一点。 昏黄的路灯拉长了两人的影子,倒是显得很惬意。 “你那位学长……他喜欢你?” 关疏云瞧了她几眼。 秦卿:“哪有?不过我最近和傅学长确实走得有点近……” 她皱了皱眉,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控制一下分寸。 一直被家里人宠着,和哥哥们相处时也很自由自在,她从未有过这方面的意识。 但就在今天晚上,突然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两性之间的问题在她认知中变得清晰了些。 突然明白傅涵和她家里那些哥哥不一样,如果两人太亲密,而自己对人家没那方面的感觉,那么,如果给人家某种错觉就不太好了。 关疏云抬手揉揉她的头:“这种事不急,你可以多交一些朋友,再多看看,如果有一天真想谈恋爱,一定要找一个爱你多过于你爱他的,这样谈起来轻松些,不然条辛苦。” 秦卿一哽,质疑地看过去,脸皮儿轻轻抽搐了一下。 “云哥,你在鼓励我谈恋爱吗?!!” 小丫头这语气一听就是炸毛了。 关疏云低笑:“并不是鼓励,我只是在教你,怎么做能让自己更幸福一些。” 秦卿:“……” 感觉这个话题没法聊了,她才刚刚意识到自己有可能喜欢上他了,然后她喜欢的人竟然在教她该怎么去谈一段恋爱? 甚至鼓励她去认识更多其他的男人? 要不是自己没告白,她差点要以为自己是不是被他婉拒了。 但也正是因为没告白,就连想要发火都不行,不然,那岂不是太莫名其妙了? 憋了一口气,闷闷地瞪了他一眼。 “哼!” 她扭头往前走。 关疏云一脸好笑地追上来,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放开!” 可他非但没放,反而执着地与她十指互扣。. “哎呀,放开嘛!”她停下脚步,苦恼地瞪着他。 “好了,好了,别生气,我的错,好吗?” 他竟然低头道歉,这倒叫秦卿没法生气了,她的脾气轻易就被他给拿捏了。 关疏云又握住她另一只手,两人面对面站立,其实有些东西不必挑明,因为就算不挑明,他们两个心里也一清二楚。 他垂眸凝视着她,而她气得鼓起了脸颊,用清亮的眼睛瞪着她。 关疏云笑了下。 “目前为止,我认为,我是最适合你的人。但以后却未必,人生还很长,我们会遇见很多形形色色的人,不要太早做决定,也许你以后会遇见更好的,你更喜欢的男人。” 他抬手帮她整理滑落耳边的长发。 秦卿怔忡地看着他,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你……”你还是人吗?!!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 应该是喜欢的吧,不然怎么会讲这么暧昧的话,还有刚刚那个道歉,也太像男朋友惹女朋友生气后的应对方式了吧。 可他居然这么讲! 真是被他气到没有力气生气了。 关疏云诙谐地冲她轻眨一下眼:“卿卿,我们的路还有很长,而我唯一能够保证的,是我会争取保持我的优越感,让我自己始终是你的最优选。” 被狮子宠坏的女人,又怎么会爱上狗一样的男人。 给她自由,给她成长的空间,为她设想一切,而不是限制她点滴。 不一定占有欲才是爱,放任她去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而他永远站在她身后,永远做她的依靠,这是他选择的方式。 没什么好着急的。 谈恋爱不是打仗,不必风风火火,更不是战争,不需要你来我往的厮杀决斗,也不必侵略、争夺,攻防。 如果他的存在令她感到不舒适,那只能证明一件事,他并不适合她。 就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 秦卿郁闷地看了他几眼。 “万一我真的遇见很优秀的男人呢?” “不,你不会。”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你更优秀吗?” 她一眼就看穿了他! 关疏云轻笑,牵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嗯,我想应该是。” 她又瞅他一眼:“可感情这个东西很玄学,有时候并不一定旗鼓相当就能相爱,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有钱有势的富家女爱上一穷二白的穷小子,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但有一件事你必须先了解,我是关疏云,你是秦卿,关疏云了解秦卿。” “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所以他一定会是她的最优解。” 秦卿:“……” 突然被他打败了。 跟一个外交官比口才,她到底是多傻才敢这么班门弄斧? 丧气一叹,“成,那你就等着吧!万一有天我喜欢上别人,你可别反过来后悔。” 关疏云却只是一笑,然后握紧了她的手。 她不会。 如果她喜欢他,如果这份喜欢最终变成了爱情,那么,因为爱,所以不会狠心伤害。 这条路明明很短,但走起来又感觉很漫长,他们两个的手一直紧紧的牵在一起。 没多少暧昧氛围,只有淡淡温馨,秦卿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词儿。 细水长流。 然而她并不是那种喜欢轰轰烈烈的性格,像她这样的人,其实最喜欢的,恰恰是这种平淡的的陪伴。 就像是他说的,他真的很了解她。 不过,温馨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关疏云并不是闲人,这晚他们一起在餐厅吃了一顿饭,当晚他就开车回去了,不过第二天早上。 秦卿刚睡醒,就听见了门铃声。 “秦小姐,有人给您订了一束花。” 秦卿一愣,门外的人捧着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花语是——纯洁,思念,不可或缺的爱。 第397章 兜底 秦卿接过这束满天星,愣住了好久才想起要签收。 向送花的人道谢后,她转身抱着这束花来到了阳台,从空间掏出一只玻璃瓶子,把这束花插入了进去。 看着看着,她就又笑了起来。 “学妹!” 傅涵正好过来找她,敲开门就见她这副傻笑模样,对此傅涵一脸纳闷儿。 “你准备好了吗?”他没多问,只是提正事儿:“今儿是去涅西亚面试的日子。” 秦卿之前已经通过了笔试,现在就只剩下一场面试了。 如果面试也能通过,那么之后就会正式成为涅西亚的一员。 “嗯,准备好了。” 又看了眼那束满天星,秦卿笑着拿上了包包。 “走吧,咱们出发。” …… 今日天气还算不错,天朗气清,在这蓝天白云的映衬下,学院象牙白的建筑充满了异域高雅的风情。 这里的学术氛围很是浓厚,面试是由校长及几位校内董事一起进行的。 来到办公大楼,就发现这边走廊上已经坐了不少人。 其中有一对姐妹花,正是莉娜和贝丝。 “别担心,我已经和史密斯教授提过了,你一定没问题的。” 莉娜要显得温柔点儿,虽然身材性感,长相也眉眼,不过整体给人的气场却更偏向于柔和。她正搂着贝丝的肩膀,讲话声音并不大,倒是叫人如沐春风。 而贝丝则是更加张扬,也更锋芒毕露,眉眼间充斥着满满的自信心:“放心,我之前只头疼名额问题,参加了笔试,就意味着这名额已经拿到手了,以后涅西亚大学内肯定会有我的一席之地。” 正好看见秦卿,贝丝挑了挑眉,又往秦卿身后看了看,却没能见到上次那位令她倍感惊艳的外交官。166小说 她顿时有点失望。 秦卿:“?” 步子一顿,不禁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 那人之前一直看她这边,到底是在找什么呢? 她有点不解,但也没多想。 之后,领取了号码牌,办公室内偶尔会走出一名抱着文件的女秘书,会挨个叫号通知她们进去面试。 有些人自信满满地走进去,却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也有人一脸气馁,甚至有人一出门就红着眼睛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个面试的录取率并不是很高,平均每十人中只录取了五个,这叫秦卿皱了皱眉。 “别担心,”傅涵坐在秦卿身边,怕她紧张,小声地安慰说:“王教授虽然不是校内董事,但他也在里面,学妹你是咱们这边内定的,所以完全没问题。” 这对秦卿来讲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秦卿笑了笑:“不怕,就算真有什么问题,大不了遇见问题解决问题。” 她心态倒是挺乐观的。 不久就轮到了贝丝。 贝丝瞥眼秦卿这边,之后哼笑一声,扭着腰肢就走进了办公室。 过了大概十多分钟,她神采飞扬地走了出来。 她的姐姐莉娜立即上前:“怎么样?” “当然是通过了!”贝丝骄傲地笑了笑,接着,又好似示威似的朝亲戚在那个这边投来个眼神儿。 不过秦卿倒是淡定,坐在那儿闭目养神,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很是稳得住。 “十八号,秦卿。” 那位女秘书再次出来叫人。 “学妹,到你了,放宽心,别紧张!”傅涵攥紧了拳头给秦卿打气,这倒是差点把秦卿给逗笑了。 “我真的没紧张,”反倒是傅涵,看起来可比秦卿这个当事人紧张多了,都快流下冷汗来了。 秦卿笑笑,然后起身走向了那间办公室。 …… “叩叩叩。” 女秘书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 秦卿跟在后面,首先看见的是校内几位董氏和涅西亚大学的两位校长,王教授坐在边缘位置,冲她这边露出个温和的笑容。 除此之外,办公室的正中心还摆放着一把椅子,显然是提供给那些前来参加面试的学生们的。 “先生们,上午好。” 秦卿笑了下,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 等她坐好之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翻了翻手中的那份履历资料,之后问:“你选择涅西亚的初衷是什么?” “实不相瞒,贵校师资力量雄厚,云集各科权威……” 秦卿侃侃而谈,这面试她早就在心里想象过,也设想过许多种情况,面试主要是为了考察学生的三观,以及个人修养,还有人生志向等等。 毕竟耗费了好大力气却培养出一名反社分子,那岂不是太过可笑了些。 更何况关于这个面试她早在这之前就曾和王教授私下谈论过,所以心里早就有底了。 起初倒是进行的很顺利,她这边对答如流,校长那边也算温和。 不过。 “你的年纪未免太小了一点儿,才十六岁。” 坐在校长右侧的正是那位史密斯教授,他双臂环胸,说这话时瞟了一眼王教授那边。 王教授心里一咯噔:“史密斯教授,虽然秦同学的年纪稍微小了一点,可学海无涯达者为先,难道不是吗?” “王教授急什么,就算你们来自同一个国家,可你这么偏袒是不是太过分了些?” “如果说偏袒,我想我还比不上史密斯教授你,你说呢?” 王教授的眼神冷了冷,他是个温和的人,但也看出史密斯是因为和他结过怨,所以才鸡蛋里挑骨头。 这位史密斯教授并不是心胸大度的人,说白了就是没事找事,想利用秦卿给王教授添堵罢了。 史密斯笑了笑:“口说无凭,王教授说我偏袒,但不知我偏袒谁了?说话做事总得负点责任,你们东方不是有一句古话吗?叫饭可以乱吃,但话可不能乱说。” “史密斯教授,你在对我说这些的同时不如先想想你自己,从一开始,提到偏袒这事的人,是你,可不是我。” 这两位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叫秦卿看得叹为观止。 难怪王教授一个搞学术的,本是不爱掺和这种场合,今日却特地过来压阵。 虽说校董之中大多数都是比较好的,但也不排除像史密斯这种人的存在,王教授这是防备了一手,来给秦卿兜底来了。 第398章 欢迎加入 秦卿扶额无奈地笑了笑,心里琢磨着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史密斯教授冷冷地瞥了一眼王教授,之后又看了看秦卿。 其实他本来没打算掺和这次的事情,他骨子里看不起这些东方人,但就在昨天,因为一项实验的预算问题他和王教授产生冲突。 并且王教授还占据上风,以至于他这边的预算被消减了许多,他心里其实也是憋了一股火儿。 所以,秦卿是东方阵营内定的,史密斯教授就想添点堵。 而这时候,两位教授的战争已经逐渐白热化。 “这孩子年纪太小,涅西亚的录取标准是年满十八岁,而她并未满足这个年纪要求。” 史密斯这么说。 王教授不甘示弱:“规矩是死的,但人是活的,涅西亚建校以来也曾有一些优秀学生,即便年龄没有满足,却被破格录取,我想这种事是有过先例的。” “王教授你也说了,那是因为那些人优秀,可这个孩子……呵呵,她优秀在哪儿?” “她年仅十六岁就能通过三关笔试,难道这还不足以证明吗?” 几位校内董事面面相窥,见这两人掐了起来,有的冷眼旁观,也有人一脸无奈苦笑。 秦卿倒是更像个坐冷板凳的。 怎么说呢? 或许心里早就已经有所准备,知道这事儿不会那么顺利,不过史密斯那高高在上的姿态也确实是令她有些反感。 她思忖了一会儿,然后问:“史密斯教授,关于我的资料,您真的有认真看过吗?” 史密斯一愣。 秦卿扬了扬眉:“虽然我报考的是金融和工商管理专业,但另外还有几个备用选择,比如制药,比如化工。” “如果贵校真的不愿意收我,其实那也没什么,我对贵校的学术气氛比较期待,但同时我也可以立即进入另外几家不弱于贵校的学校。” 她讲得客气,但她其实在不满,并且她明确地表达了出来。 王教授听见这些话,不但没生气,反倒是笑了起来。 史密斯却有些发怒:“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涅西亚是西岸最优秀的学府之一!” “您也说了,只是西岸,只是“之一”而已。” 秦卿徐徐起身:“这次的面试,如果能通过,自然皆大欢喜,如果不通过,我请求校方直接一点。” “年龄从不是问题,我反倒认为,正因为我年纪小一些,更能体现我的价值。而如果贵校因为这个把我拒之门外,那我想我只能说,我与贵校有缘无分。”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打扰诸位。” 说完,她轻笑一声,礼数十足地冲众人行了个礼,旋即便挺直背脊转身出去。 她并不是非涅西亚不可,是因为刘老的安排,刘老认为涅西亚这边的留学生处境不妙,而她的加入能帮助众人适当改善目前这一情况。 重点在于“改善”,也就是解决华国留学生在外海被多方排斥挤压的现象,她完全可以换一种方法,并不是一定要以学生身份进入这里。 条条大路通罗马,没必要那么委屈她自己。 而秦卿虽然走了,但史密斯却脸色发青,他从未见过像秦卿这么狂妄的学生,更何况还是个黄种人! 就在他想要发怒的时候,突然间,校长惊讶了下:“秦?王教授,那个孩子她姓秦?” “正是。” 校长眼神一亮:“快快快,把人请回来。”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前几年华国那边有个小姑娘,正是姓秦,跳级考上了大学,接连几篇论文在学术界引发过很大轰动。166小说 当时校长曾亲自书信邀请对方来涅西亚深造,可当时对方因为年纪太小,不愿太早离开她的国家,所以婉拒了他们这边。 直至这次。 回想王教授对那个小姑娘的看重态度,又想起了对方的姓氏,校长一下子就对上号了。 这绝对是一个人才,只要任她发展下去,她迟早会登上校内荣誉榜,成为名列其上的大人物之一! 而,对此,史密斯一脸迷惑。 “校长?” 嚣张神色不禁郑重了些:“史密斯教授,或许有些事可以任由你胡闹,但这件事,绝对不可。另外,还有王教授,你们东方人是真的低调,她完全可以免试进入涅西亚!” 王教授笑了笑:“免试意味着特权,然而特权未必是一件好事,更有可能为那孩子过早地招来一些嫉妒和是非,所以我才会建议她走常规程序。” 校长听后笑得不行:“所以我才说,你们东方人是真的低调。” 史密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登时眉头拧得死紧,不懂那个东方小女孩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怎么会叫校长这么看重? …… 结果就是,秦卿才刚走出办公室,就又立即被人请了回来,这一次史密斯教授闭嘴了,但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探索之意,像是有许多想不明白的疑惑之处。 而一门之隔。 “怎么回事?” 贝丝皱着眉,之前秦卿出来时,单从秦卿的表情,根本看不出她面试结果是好是坏。 贝丝看她不顺眼,一方面希望她面试没通过,但另一方面也有点儿希望她被涅西亚录取。 毕竟…… 想起之前惊鸿一瞥的关疏云,那位来自东方的年轻外交官,贝丝的心情就火热了起来。 而关疏云与秦卿认识!如果秦卿能够留在涅西亚,那么兴许往后贝丝也能有更多的机会见到关疏云、接近关疏云,从而成为一名外交官的夫人! …… 不久之后,秦卿再次从办公室走出,然而这一回,却是校长带着几位校内董事亲自送她出来的。 “那么,秦卿同学,欢迎你的加入。” “您客气了。” 秦卿笑着和校长握了一下手,而这一幕惊呆了全场。 尤其贝丝,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怎么回事?” 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小丫头,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可校长竟然这么重视她? 贝丝的姐姐莉娜也有些意外,她疑惑地看向史密斯教授,却见史密斯紧紧地皱着眉。 脸色称不上多好,那模样仿佛在思忖什么。 第399章 被盯上了 秦卿向校领导告别后,就转身走向了傅涵。 王教授也跟她一起,他今日之所以出现在面试现场就是为了秦卿,而既然秦卿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他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几个人凑在一起,傅涵显得很激动:“学妹,通过了?好样的!” 他一把握住秦卿的手,直到这一刻才感觉算是尘埃落定了。 “这样一来,咱们这边就正式加入了一位新成员!” 他两只手握着秦卿的手拼命摇晃着,秦卿感觉自己都快被他摇得散架了。 好在王教授及时地出面制止。 “好了好了,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正好,咱们不如去餐厅庆祝一下。” “对!”傅涵立即说:“我去把实验室那些人全都喊过来,那几个家伙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也是时候该放松一下了。” 傅涵说完转身就跑走了。 秦卿不禁发笑,但就在这时候,察觉一道视线一直锁定自己。 她循着感觉看了一眼,见是史密斯教授。 她微微地皱了皱眉。 平心而论她对史密斯教授的观感很是不好,该怎么说呢?气场不和吧,尤其是…… 她看了一眼与史密斯教授显得很是暧昧的莉娜,又看了看莉娜身旁的贝丝,心里不禁直摇头,但也没多说什么。 她和王教授一边聊,一边往外走。 而史密斯的注意力依然放在她身上。 “史密斯教授?” 莉娜察觉史密斯教授脸色不对,不禁唤了他一声。 史密斯回过神来,他长吁口气:“走吧,咱们也出去转转。” 他又眯了一下眼。 双方离得并不远,而傅涵激动之下嗓门又大,史密斯知道秦卿那边打算出去吃饭,而按他对王教授的了解,王教授会去的餐厅只有一家。 他琢磨一会儿,然后喊上了莉娜和贝丝,不远不近地坠在了秦卿的身后。 …… 抵达餐厅没多久,秦卿就见傅涵拽着一堆人赶了过来。 这家餐厅没包间,所以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餐桌很宽很长,一堆人凑在一起倒是热热闹闹。而眼前的这些人,几乎全是秦卿见过的。 有一些是在红馆宿舍打过交道的,也有一些是秦卿初来时曾跟随王教授一起接机的。 “好样的,学妹!” “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千万别和咱们见外。” “就是,海外逢知己,他乡遇故知,咱们全是一个地方的,以后就能正式抱团了!” 大伙儿兴致很高,七嘴八舌地炒热了气氛。 而秦卿有种感觉,仿佛直至这一刻,她才真正跻身这个小团体,并被这个小团体接纳。 对此她也能理解。毕竟通过笔试并不能代表什么,兴许面试这一关会被卡死,而在那之前哪怕大伙儿欢迎她,但那种“欢迎”比较浮于表面,相当于看不清未来的一种状态,所以一些人不会投入太多精力。 可现在通过面试,则又是另一种情况,不出意外未来几年他们会一直相伴。 秦卿大多时候都是笑着听别人讲话,偶尔才插上一句嘴,而这之中最为高兴的非傅涵莫属,毕竟在此之前他可没少为秦卿担心,生怕秦卿不能通过面试考核。 “咦?傅涵……”一位学姐看了看傅涵,又看了看秦卿,像是发现了什么,登时露出一副暧昧的表情。 “你们两个……不会吧?你也不怕被人笑话老牛吃嫩草?” 傅涵一僵:“你,你瞎说什么?” 他今年也才二十二岁而已,不过对比年仅十六的秦卿,假如两人之间真的发生点儿什么,确实是有那方面的嫌疑。 而对方则是再次调侃了起来:“相差六岁不算什么,喜欢就大胆的追啊。” 说完又看向秦卿:“学妹,傅涵是个老实人,他性格挺认真的,而且为人热情,又很细心,优点可不少呢……” 秦卿扶了扶额。 自从之前云哥来过她这儿一趟后,她就意识到傅涵对她的好感,心里也一直在思考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如果是在国内倒是还好,那边相对保守一些,可国外或许是受西方文化影响,学姐学长们都太过直接了些。 她看了看傅涵,又看了看在场的气场人。 “这……傅学长确实很好。” 她笑了声,然后像开玩笑似的说:“可惜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不然兴许我真会喜欢上傅学长也不一定。” “什么?”她这话一出,登时所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就连坐在一旁喝茶的王教授也是一脸意外。 秦卿其实挺尴尬的,但如果不明确表态,兴许大家还会继续起哄,而那……未免不好。 她瞄了一眼傅涵,心里直叹气,然后继续说:“我有喜欢的人了。” “啊这,那……不好意思哈,”之前那位学姐尴尬地笑了笑,本来以为秦卿年纪这么小,应该没谈恋爱才对,所以在发现傅涵的心思后,这位学姐就有点想当红娘撮合这一对儿。 谁知是她太想当然了。 而傅涵怔住了一秒,微微地抿了抿嘴,马上打着圆场说:“别闹了,就算学妹她单身,可她小我那么多,在我看来她只是个小妹妹。来,喝酒喝酒!” 他冲大伙儿喊着,这么一来气氛倒是重新好了起来,只是傅涵心里难免有点儿苦涩。 原来学妹心里已经有人了吗?但那个人……到底是谁呢? 他心里有点难受,没等恋,先失恋,但他认为自己能调节。 好在现在知道也不迟,至少能及时止损,不然再过一阵子,兴许他会越陷越深……傅涵心里叹了一口气。 而秦卿看了眼傅涵那边,她心里也有点抱歉,就这样,二人心思各异,不过表面倒是维持着一份基础和谐。 只是没多久,秦卿就发现,史密斯一行三人也来到这家餐厅,期间莉娜一副温柔模样,频频地帮史密斯夹菜,而史密斯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大风小说 这叫秦卿皱了皱眉。 这人是想干什么?她不太喜欢史密斯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已经被对方盯上了一样。 第400章 代表一切 过了许久,这场饭局终于结束了。 王教授起身去买单,到场的学长学姐各自有课业在身,彼此说了几句话分成了两批。 秦卿和傅涵转身回红馆,而王教授则是带人去了涅西亚。 “走吧。” 史密斯见他们走出餐厅,他也拍下钱包付了账。对莉娜姐妹说:“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送你们了。” 莉娜隐晦地皱了一下眉,旋即风情万种地笑了下:“好,那,史密斯教授,我们晚上见?” 她仿佛在暗示什么。 史密斯教授听后拍了一下她屁股:“好,记得准备红酒。” 如此,莉娜才放下了一颗心。 只是想起刚刚吃饭时,史密斯的眼神一直留意着秦卿那边,她多少有点吃醋,心里感觉不大舒服。 等史密斯走后,贝丝撇了撇嘴:“那个姓秦的小丫头还真是厉害,竟然把史密斯教授笼络到她那边去了。听说她才十六岁……呵呵,这也太早熟了吧?” 莉娜皱了皱眉:“瞎说什么呢。” 贝丝再次撇了一下嘴:“哪是瞎说,我不过就事论事。史密斯教授看她的眼神势在必得……姐,我奉劝你最好盯紧一点儿,免得真被她给截胡了。” 虽说史密斯年纪一大把,按这岁数都可以做莉娜的父亲了。但莉娜和贝丝不一样,她学历低。 在遇见史密斯之前是个在夜场工作的女服务生,以史密斯各方面条件来讲,已经是她所能遇见的男人之中,最好的那一撮了。 毕竟史密斯哪怕是个老色鬼,花心又风流,但人家出手阔绰,对床伴从不小气。 而莉娜听了这话,眉眼间仿佛染上一层厚重的阴霾。 “不会的,史密斯教授喜欢的,是那种性感火辣的类型,而不是像那孩子一样,那么小,又那么清纯的。” 贝丝翻了个白眼:“没准吃惯了大鱼大肉突然想换清汤小菜呢?况且那个姓秦的丫头长相可不差,很有辨识度,我必须承认她外形很美,没准这正好戳中史密斯教授的审美呢?” 莉娜神色再次阴郁,她烦躁了一会儿:“算了,不说这个了,走吧,我看外面快要下雨了,尽快回家,免得被雨淋湿在半路上。” 另一边。 秦卿和傅涵走在回红馆的路上,不过两人间的气氛有点尴尬。 秦卿低着头,看着路边的小石子,心里琢磨着,或许她该向学长道歉? 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可她没有办法以相同情感回应对方。 但如果就这么直接说一句“学长对不起”,是不是太唐突了?反而更叫人下不来台。 她心里为这事儿琢磨个不停,而旁边的傅涵也显得很安静。 就在这时。 “稍等一下。”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秦卿回头一看,“史密斯教授。” 史密斯一副风度翩翩的模样,脸上挂着个笑容,单从皮相来讲他长得确实不错,年轻时肯定是个金发碧眼的美男子,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脸上长出了皱纹,哪怕保养得不错,但依然泄露出几分老态来。 之前面试时,他以最挑剔的眼光看待秦卿,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想从秦卿身上找出错处来。 那时的他是刻薄的,而与王教授争执时,他更是尖锐的。 但这会儿脸上挂上温和的笑容,倒是显得平易近人,只是一双眼睛里仿佛暗藏着些许精明。 “秦同学。” “我和王教授的关系不是很好,之前面试时,如果我的态度为你带来不快,还请你见谅。” “教授客气了。”秦卿回答的样子很冷淡。 史密斯本是高傲的,可见此不但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加和气了。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从今天开始你就成为涅西亚学院的一员了,不过……如果你想加入王教授的阵营,我劝你不如再考虑考虑?” “之前你说你对医学制药方面很感兴趣,恰好我手里有个这方面的实验项目,如果你愿意参与,你可以立即进入实验室……” 他开始夸夸其谈。 秦卿听出他在给自己抛橄榄枝,不过她对那并无兴趣。 旁边的傅涵也听明白了,登时一脸的不淡定,抢先一步挡在了秦卿的面前。 “史密斯教授!我想您清楚,秦学妹早已被我的老师王教授预定,您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史密斯对傅涵可没那么好脸色,他自顾自地说:“我不过是给她多提供一个选择罢了。王教授手里的实验项目虽然不少,但他那边的学生也很多,他需要照顾到每一个,这样算下来,他又能还剩多少精力分给一个新学生?” “但我却不一样,我带的学生只有十几个,并且在医学制药方面,我所掌握的专业知识远比王教授更多,也能教会她更多。” 说完,史密斯又看了过来:“秦同学,我想你是个聪明人,国籍并不能代表一切。” 傅涵被史密斯这当面挖墙脚的骚操作气得不轻,只是没等他发作,秦卿就扬了扬眉。 “可是在我看来,国籍可以代表一切。” “此外,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论您是出于什么目的过来招揽我,但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相当明确。我只会留在我应该在的位置上,多谢您了,史密斯教授。” 说完,秦卿又看向傅涵:“学长,走吧。” 她不愿再多费唇舌,她感觉史密斯这人太过功利性,之前挑了她一堆毛病,如今又突然跑来招揽她,傻子都明白这里头肯定有什么隐情。 或许是因为校长的态度令他发现了什么,但那并不重要,她只想和对方保持距离。 身后,史密斯的脸色微微阴沉。 “这丫头……” 姓秦,又是一个东方人,而圈子里一直流传着一个说法,东方那边有个军需机构名叫擎天制药,这几年擎天制药在国际上出了很大风头。 但擎天制药的主事人却相对神秘。 不过数月前,史密斯所效劳的势力挖掘到一个重要的线索!m. 擎天制药的幕后老板姓秦,并且传闻这位老板很是年轻,年纪未满十八岁。 而现在史密斯相当怀疑,眼前这个小女孩,兴许便和擎天制药有关。 第401章 因为什么 另一边。 傅涵惴惴不安地看着秦卿,他感到十分担忧,生怕秦卿立刻投靠史密斯所在的阵营。 毕竟他们这些华国留学生的人数本就不多,不论是学业上,还是专业上,一直在被西方人打压。 对于那些人来讲,他们仿佛外来的入侵者。 哪怕对外喊着世界大同海纳百川的口号,可那些人对他们的歧视始终存在。 傅涵越想越是担心,“学妹……” 他紧张地盯着秦卿,生怕秦卿动摇。 秦卿愣了一下,接着缓缓地笑开:“学长,我没打算接受他招揽。” 她刚刚已经把话讲得很明白,但傅涵的担心也算人之常情。 傅涵不确定地问:“真的?” “真的。” 秦卿诚恳地点着头。 “其实对我来讲,不论是被涅西亚录取,还是去别的地方,我都无所谓。”大风小说 事实上要不是刘老那边一再要求,她甚至不太想跨洋越海地出来留学。 虽然这样可以增长见闻扩宽自己的阅历,然而秦卿是个很念旧,并且很恋家的人。 对她来讲就像是对应了那句老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外面的花花世界再好,也比不上她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但人活在世还是得尽量做些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 傅涵又盯了她许久,像是放下心来。 他抓了抓头,又琢磨了半晌:“其实咱们这个圈子比较干净,史密斯那边……他玩得太花了。” 提起这个他有点脸红,史密斯教授的潜规则,算是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 据他所知史密斯的实验室里,那些女学生与史密斯发生过关系的可不少。 秦卿掀了掀唇:“放心吧!我对史密斯教授没有那方面的意向,更不至于去作践我自己。” 傅涵点了点头,又偷瞄她几眼,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红馆楼下。 看了看近在眼前的宿舍楼,又看了看身旁的秦卿,傅涵沉默了几秒,心情有点惆怅。 这条路为何这么短? 他宁愿这条路再长一点儿、再再长一点儿,这样他就能陪学妹走得更久一些。 消沉了一会儿后,傅涵才打起精神来:“学妹……之前你说,你有喜欢的人,这事儿……是真的?” 他心里揣着几分小奢望,希望秦卿只是为了搪塞那位学姐所以才这么讲当做借口,免得那位学姐致力帮她牵红线。 正准备上楼的秦卿停顿了一下,然后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身凝睇着傅涵:“是真的。” “我也是不久前才发现的。” “学长……” 她的眼神和态度叫傅涵明白,她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对她有好感。 “别!”他连忙开口说,表情有点儿苦恼:“别跟我说对不起,你没对不起任何人,虽然我得承认我确实是很喜欢你,但现在收回这份喜欢也不晚。” “以后……”他抿了一下嘴,然后像是看开了什么,“以后你是我学妹,这点不会变。” 秦卿心里暖了暖,她确实想说对不起,但或许此时此刻,她更应该说……“谢谢,学长。” 傅涵笑了:“这有什么好道谢的,是我该感谢你才对。” 他明白秦卿已经很给他面子,更明白,看似拒绝的做法反而是一种温柔。 虽然心里有点小难过,但傅涵已经想开了。 他立即好奇了起来:“学妹,你喜欢的那个人……他是谁?”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人,竟然撸获了学妹。 关疏云的身影从秦卿脑海一闪而逝。 “是云哥。” 这点没什么好隐瞒的,她大大方方地讲了出来,不过模样也有点羞赧。 傅涵吃了一惊:“你你你、你云哥?可可可,可那位关先生不是你表哥吗??” 秦卿抓了抓自己的脸颊,表情有点儿不自在。 “其实……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云哥的姑姑是我妈妈,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在我看来和亲生的没两样。” 所以学妹口中的表哥,其实是她干妈的侄子? 按这关系,叫一声表哥确实是没错。 傅涵又想了想,然后肩膀一垮:“如果是别人,或许我还能暗地里争取争取,但如果你喜欢的人是那位关先生……” 傅涵长吁口气:“我只能说心悦诚服,我确实比不上那位关先生。” 至此,傅涵才算是彻底断了念想。 关疏云是一位优秀且出色的外交官,如今正担任驻扎在西国这边的外交大使,以他的年龄来讲,这么年轻就能走到这一步,可见不凡。 他已经超越了许多人,甚至许多中年人积攒了几十年都未必能有他如今的成就。 对此傅涵确实只能服气。 秦卿则是低头一笑,提起自己喜欢的人,她心里有点儿暖,也有点儿想念。 好奇怪,明明在这之前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明明她和云哥才刚分开不久。 “走吧。” 接下来两人没再多谈,一起走进红馆宿舍楼,分别回到各自的房间。 数日之后,秦卿正式办理入学手续,毫无悬念地加入到王教授和傅涵等人所在的阵营。 她平时课业很忙,也确实学到不少有用知识。 除了金融和工商管理,她还要抽出时间研究医疗体系和制药方面。 她并未打算成为一名医生,但有擎天制药这个基础在先,她未来或许会成为一名药剂师,药剂师这个身份对她来讲还算不错,可以隐藏在幕后,不必和太多人打交道,只需不断提供配方推陈出新便好。 但很显然史密斯教授并未死心,之后又陆续抛过几次橄榄枝,但全叫秦卿挡了回去。 不过有件事倒是秦卿没有想到的。 …… 这天中午下了一场雨,午后天色满是阴霾,地面也散落着一个又一个小水洼。 秦卿穿着一条白长裙,外罩一件皮夹克,她撑伞行走在雨后的学校中,怀里还抱着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自从那次收到关疏云让人送来的花束后,她几乎每天上午都会收到一束新的花,永远不变的满天星,仿佛那个男人在向她宣誓不变的情愫。 “秦!” 突然前面传来个声音,秦卿抬头一看,就见贝丝踩着高跟鞋朝她跑了过来,居然还一副很是热情的模样。 而她一看见贝丝就有点儿想皱眉。 无她,最近除了史密斯教授经常招揽她,派来许多人和她拉近关系外,原本和她不太合拍的贝丝也成为其中的一员。 只是秦卿不明白,史密斯对她的招揽,她大概想得到是因为什么,又是想达成什么目的。 可是贝丝呢? 贝丝这么大费周折地接近她,又是因为什么呢? 第402章 挂着羊头卖狗肉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面对突然变得如此热情的贝丝,秦卿不得不提起几分精力警惕一些,免得一不留神阴沟里翻了船。 “秦,你这是要去哪儿?” 她一副自来熟模样,瞄了一眼秦卿抱在怀里的满天星,眼神里闪过几分嫉妒,但她掩饰得很好,那一抹晦暗的光芒一闪而逝,叫人几乎来不及捕捉。 “要回宿舍。” 秦卿不冷不热地回答,接着撑伞继续往回走。 贝丝没带伞,她三两步上前,钻到秦卿的伞下。 这时候正好细雨如丝,而季节也已经快迈入初秋,天气已经渐渐冷了下来。 她十分自然地说:“正好,我也要去那边,听说你们宿舍附近新开了一家餐厅。” 秦卿瞥她一眼,眉心轻轻一拧。 “你……” “秦,我没带伞,又正好顺路,你应该不是个小气的人,应该不介意撑伞送我一程吧。” 贝丝赶在她开口之前堵住她的嘴,之后又耸了耸肩,神色大方地继续说:“咱们两个之间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冲突,以前虽然闹过一点不愉快,但毕竟以后是一个学校的校友。” “你们东方不是一直说化干戈为玉帛吗?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想和你做朋友,我想这应该可以吧?” 秦卿若有所思地看了她几眼。 这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朋友……如果真的只是纯粹交朋友,我当然欢迎。不过,我的国家还有另外一句话,你想知道吗?” “什么?”贝丝像是愣了一下。 “挂着羊头卖狗肉。” 说完,秦卿瞥她一下,就撑着伞走远了。 天空上雷声滚滚,雨势逐渐变大,而贝丝一阵傻眼后,神色阴郁了下来。 “这丫头怎么这么难搞!” 挂着羊头卖狗肉,单听这句话,就能明白秦卿是什么意思。 她在防备她!并且这份防备还真就没错。 贝丝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烦恼了一会儿,正欲再次跟上秦卿,突然听见一阵刹车声。 校门外停着一辆古董老爷车。 清隽俊逸的男人推门下车,他步伐优雅,风采翩翩,当他一下车,那勾唇浅笑的模样,仿佛使整个世界都亮丽了起来,驱散了这一方天地的阴霾。 “云哥?”秦卿眼神亮了亮,而关疏云也立即朝她走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这束满天星,又抬头看了看关疏云。 这满天星是她今天上午收到的,当时她正在上一场公开课。 本以为关疏云一定很忙,他每日叫人送花的举动是生怕自己忘记他,却没想到他人竟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你怎么?” 关疏云失笑,接过她手中的雨伞:“来接你下课。” 如果不是工作方面实在脱不开身,按关疏云的想法更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不分开。两人相处的时间,那真是无论怎样都不足够的。 秦卿一看见他就开心,忍不住抿嘴露出笑容来。 “你吃饭了吗?”她问。 关疏云摇摇头:“正打算和你一起吃。” “那……” 刚想说“走吧”,但这时一阵脚步声追了上来,携带着一身浓烈的香水味儿。是贝丝。 “秦,这是谁?你家亲戚吗?不为我介绍一下吗?” 秦卿:“……” 狐疑地瞟了她一眼,短暂沉思后,像是明白什么,突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而贝丝一双眼睛专注地凝视着关疏云,她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贝丝,是秦的朋友。” 关疏云率先看了秦卿一样,之后眉梢微微一挑:“原来是这样。” 然后,就没下文了。 仿佛没看见贝丝伸出的那只手,他揽着秦卿的肩膀,低头和秦卿讲话,把贝丝无视的彻彻底底。m. 这叫贝丝表情有一瞬扭曲,这个东方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而秦卿险些被逗笑。 “走吧。” 她扯了下关疏云的衣袖。 关疏云笑着点头。 但两人上车时,贝丝再次追过来:“秦,你们要去哪儿?之前我好像听见你们说要一起去吃饭?能带我一个吗,正好我也没吃呢。” 秦卿瞥她一眼:“不好意思,这是我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间,另外……餐厅这么多,你大可以选一家,何必偏和我们在一起?就这么想当电灯泡?” 她直言不讳地指了出来,叫贝丝脸色一僵。 她突然扭头看向关疏云,竟然一脸委屈,仿佛她被谁欺负了似的。 但关疏云连个余光都没瞟她一下,弯腰帮秦卿系上了安全带,又抬手揉了揉秦卿的头:“调皮。” 秦卿忍俊不禁,而关疏云没看贝丝,直接上了车,带着秦卿开车走人。 这叫贝丝气不打一处来,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脸色阴郁了一会儿,又恨恨地咬了一下牙,不甘心地直跺脚,最终也只能扭头转身。 不过,显然她并未打消念头,那眼神里像在酝酿着什么。 …… 关疏云每周至少过来找秦卿一次,偶尔会在秦卿的宿舍里留宿,当然他只能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为此秦卿拿掉自己那张双人座沙发,换成一张两用的沙发床。 交往归交往,但有些事不能越雷池,这点两人都很清楚。 年纪是一大难关,不管怎么说,秦卿这个身体才十六岁。 哪怕有个成熟的灵魂,但对这个稚嫩的身体来讲,真要是做点什么……实在是太早了一点儿。 而贝丝依然锲而不舍地怒刷秦卿的好感,时不时地跑到秦卿面前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不了解内情的人倒是真以为两人交情不错。 但宿舍这边,莱拉傅涵却对此忧心忡忡。 “那个贝丝是怎么回事?” “我总觉着她看学妹的眼神不大对劲儿。” “就是,学妹明显不喜欢搭理她,她还总是上赶着往前凑。” 两人正在商量这件事,正好看见秦卿从外面回来,于是迎了上去。 “学妹……”才刚打了个招呼,就看见贝丝像个跟屁虫似的,尾随秦卿走进了宿舍楼。 “嗨,傅,莱拉,好久不见。” 她落落大方地冲着二人打了个招呼。 然而二人此刻的表情神同步。 又是这个厚脸皮! 她怎么又跟过来了? 这已经不叫待人热情了,这叫看不出脸色,为人处世没分寸!! 第403章 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就连秦卿也没有想到,贝丝竟然会这么大咧咧地出现在红馆宿舍中。 她手里提着一包行李,外面还停着一辆卡车,看样子像是搬家到这里的。 “你……”莱拉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一见贝丝就下意识地皱起眉来。 这时搬家公司的司机推门下车:“女士,这些东西送去哪里?” 贝丝晃了晃手中钥匙:“我住305,你们搬到305就可以了。” 红馆内部房间很多,而房东是一位西方人,平时靠收租生活。 虽然住在这里的学生居多,但其实只要给钱,钱到位,房租并不会干涉这里租户究竟是什么身份。 而秦卿看着这一幕,她冷下了一张脸,也微微地眯了眯眼。 贝丝的行为让她感到极度不适,她对此十分抵触。 贝丝却笑靥如花:“秦,我想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傅涵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秦卿身前:“你这个女人,真是、真是……” 傅涵是个斯文人,不知该如何形容贝丝的无耻,他骂不出脏话来,但贝丝的模样、态度,全像是在挑衅一样。 贝丝夸张地捂住胸口拍了拍,旋即后退了几步,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说:“傅,虽说你们国家的留学生有很多人都住进了红馆,但这红馆毕竟不是你们私人的产业,我想我住进来也是可以的,对吧?毕竟房东都没说什么,我已经取得房东的许可。” “你!!”傅涵有些动怒,感觉这人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有些事虽然叫他想不明白,但他能看得出来,贝丝是冲着秦卿来的。 莱拉也沉下了一张脸:“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阵子经常见你纠缠秦学妹,你到底有什么打算?”m. 贝丝耸了耸肩:“莱拉,你话说得太难听了,至于我?我不过是想和秦交个朋友而已。” 莱拉的脸色再次一沉。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贫瘠的词汇量叫她像傅涵一样无法精准形容贝丝的为人。 但此刻看着贝丝脸上那洋洋得意的笑容,她却感到拳头很痒,有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秦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按住莱拉的手,无声地冲着莱拉摇了摇头。 贝丝则是再次一笑,她一脸的胜券在握,指挥着那些搬家工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卸车,把我的行李送上楼。” 然而,就在她说完这话时,突然听见一声轻笑。 她愣了下,等她看向对方时,就见秦卿虽然弯着唇,但那神色很冷。 “贝丝女士,看来你是真的不明白,你这种人真的十分招人讨厌。” 说完,她平静地拿出一部大哥大,按下一串号码。 几乎只响了一声,对方就迅速接听。 “宝儿?” 隔着十几个小时的时差,此刻国内正值深夜。 秦诏安的嗓音有些沙哑。 在捞起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座机听筒时,他也立即拉亮了台灯,同时掀开被子起身,用肩膀夹着电话走向衣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西装来。 “出什么事了?” 秦卿:“……” 她是真有点不冷静了,之前也是真有点生气了,下意识地打通了这个电话,结果等她大哥接听之后,她才突然想起,此刻她哥应该在睡觉才对。 不过既然电话已经打了,她也没再犹豫,如果搪塞过去只会让她大哥更担心。 “哥,帮我买下红馆。” “红馆?” 秦诏安皱了皱眉,他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呢,原来只是想买下红馆而已。 可红馆不是宝儿在国外的宿舍吗?听说那地方住了不少留学生,为什么宝儿突然想买红馆? 这种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秦诏安说:“好,我知道了。” 他那边干脆地挂断电话,放下正要往身上套的西装,转而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远在西国另一座城市中,一家气派的酒店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正坐在沙滩椅上摇晃着红酒杯,当接到这通电话时他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 “安?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秦诏安生意做得大,尤其这几年国门大开,不但要负责秦卿开创的那个擎天制药,还得兼顾他自己名下的产业,在此之前也去过国外。 而这个外国人恰恰曾与他合作过,两人私交还不错。 “奥德先生,拜托你一件事……”他这边简单地阐述了一遍。 名叫奥德的男人眉梢一挑:“我还以为是多大点事儿,等着,这就让人给你去办。” 那边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晓,在给秦诏安打完电话后,她身子一晃,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眼底的排斥不作任何掩饰,她冷冷地看着贝丝:“我劝你不如等一等,不然就算你让人把家具搬上去,一会儿也得搬下来,白折腾一场。” 之前觉得这人有点烦,但秦卿并未想过是否要出手。 可上一回这人看云哥的眼神,对云哥的态度,让她看穿对方的企图。 如今再见贝丝这么厚脸皮地出现她面前,她不用想都知道,贝丝是打算先接近她,然后再利用她接近云哥。这就很烦了。 既然看不顺眼,那不如把她撵得远远的,免得放在眼前碍眼。 秦卿向来是个不吃亏的主儿,更不愿意委屈她自己,而她也有这个底气。 只是这一幕落在贝丝眼中,却变成了另一种解读。 “秦,你不是吧?” 她看得出来,秦卿是准备跟她撕破脸了,不过她也没在怕的,反正只要住进红馆,以后那位东方外交官来找这丫头,她就能有更多机会接近那个人。 而一个青涩年幼的小丫头,又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己? 她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如今又已顺利进入涅西亚大学就读,身份上也算镀了一层金,不过是勾引个男人而已,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有恃无恐地这么想,同时眼底流露出几分轻视之色:“我记得你们国家的人并不富裕,不然真要是有钱人,也不至于住进像红馆这种地方来。” “你说你想要买下红馆……呵呵,真是风大不怕闪了舌头。” 第404章 旧的不去 她也没再虚与委蛇,这些日子拿热脸贴冷屁股,她已经累了,心说这姓秦的小丫头软硬不吃油盐不进,那她也懒得讨好了。 秦卿对此只是耸了耸肩而已,“那你拭目以待。” 诏安的行动力有多强,没人能比秦卿更清楚。 她相信过不来多久就会传回答复。 果然,这边二人唇枪舌剑,也不过几分钟而已,外头就突然响起一阵刹车声,接着就看见一位老爷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劳伦先生?” 对方已六十多岁,微微挺着个啤酒肚,头发已花白,西方人种比起东方人更容易显老,尤其是上了年纪之后。 莱拉看见这位老先生,登时吃了一惊:“您怎么来了?” 她在红馆住了这么久,当然是认识劳伦的,毕竟劳伦先生是红馆的房东。 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对方是来收租的? 可想了想,明明距离上次交房租才刚过半年而已,应该不至于,那劳伦又是因为什么跑来的? 劳伦满头大汗地说:“请问谁是秦小姐?” “先生,您好,我是秦卿。” 秦卿笑着站出来一步。 而此时贝丝心中已经有种不妙的预感。 不会吧?距离秦卿打出那个电话,这才刚过多久? 难不成……难道秦卿真的把红馆给买下来了? 可对方只是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小丫头,她到底哪来的财力?难不成对方出身其实很不错? 可真要是如此,为何一点都看不见有钱人的骄奢习气? 出入并未用豪车代步,住的地方甚至是这种小宿舍,除了人长得美一点,其余方面平平无奇。 难道真是自己走了眼不成? 贝丝内心陷入冲击之中。 而劳伦先生已一步上前,一把握住了秦卿的手:“不好意思秦小姐!奥德子爵派人对我进行通知,红馆已经由子爵先生买下,并且无偿赠送给您。您看一下这份文件,如果没问题麻烦您在这里签字。” 奥德? 秦卿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眼珠儿转了转,不禁想起有阵子她大哥秦诏安经常去国外,看来对方应该是大哥的朋友。 不过,子爵?她眉梢又是一挑,“辛苦您了。” 她指的是劳伦先生大老远地跑来送文件,简单地翻了翻合同,见没什么问题,她在最后一页的落款处签下自己的名字。m. 她并没有英文名,很多人出国后会给自己取个洋名字,但秦卿不管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只叫秦卿,护照上写的也是秦卿二字。 签字之后,她合上文件,冷淡地看向贝丝:“根据这份合同上所写,现在我成为红馆的所有人。作为红馆的主人,我并不欢迎你。现在,请你带着你的东西,立即离开这里!!” 说完,她指了下红馆门外。 贝丝早就已经傻眼了:“劳伦先生,这和咱们事先说好的不一样,您不是房东吗……”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看向劳伦。 劳伦是个聪明人,很快就分析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当即脸色一沉。 “对不住了,贝丝,本来看你们姐妹有点可怜,我才同意让你搬来红馆居住,但现在红馆已经易主了,你事先并未与我签订合同,我也没有收你租金和押金……请你离开吧!毕竟私闯他人住宅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贝丝表情顿时扭曲。什么叫“看你们姐妹有点可怜”? 她和莉娜的父亲是个瘾君子,母亲是个站街女,从小生活在贫民区,而劳伦认识他们姐妹。 但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她们已经长大了,更何况贝丝还考上了涅西亚大学,算是拿到一张通往“人上人”的通行证。 如今劳伦这话令她想起从前那段贫穷不堪的过往,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揭短了一样,她气得浑身直发抖。 “你,你们……” 这时搬家公司的人疑惑问:“女士,请问您还搬家吗?外面那些东西到底放在哪儿?我刚刚去三楼看了一下,您说的那个房间被人锁上了,我们没钥匙……” 搬家?这还搬个鬼的家? 红馆都已经易主了! 而现任新房东并不欢迎她! …… 最终,贝丝气得脸铁青,十分没面子地转身离开,而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傅涵和莱拉早就已经傻眼了。 “我的天!” 莱拉不敢置信地看过来:“秦,你还真是真人不露相,你家里竟然那么有钱的吗?” 这位学位平易近人,吃穿用度也并不铺张浪费,看起来就像普通人一样。 然而红馆足有六层楼高,每层楼足足十几个房间,这么大的一栋楼,她竟然说买就买? 尤其这个办事效率! 从她打完那通电话,到上任房东劳伦亲自赶来,总共还没到十分钟! 这绝不是普通有钱人能够做到的事情,更何况劳伦还提到一位子爵,那可是个贵族!! 莱拉瞳孔地震,是真的万万没想到,自己身边竟然还隐藏着一位这么厉害,这么有能力的存在。 秦卿却只是轻轻一笑,看样子和平时并无两样。 “好啦,走了,我有点饿了,不如一起吃个饭?正好外面在下雨,天气也有点冷了,我看不如涮火锅?” 她琢磨着今日晚餐吃什么,而莱拉慢吞吞地合拢了她自己的嘴巴,又不禁瞅了瞅旁边同样傻掉的傅涵。 “这……傅?我突然觉得,你是真心配不上人家!” 傅涵一僵,接着很是无语地看了眼莱拉:“你与其操心我,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的人生大事,你那个男朋友有点花心,你最好多注意一点……” 谁知他这话一出,莱拉顿时垮下了脸。 傅涵疑惑地问:“你这又是怎么了?” 莱拉唉声叹气:“别提了,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他太花心,我发现他背着我跟人劈腿了……” 她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而傅涵先是一惊,接着不禁捂住自己的嘴巴,半晌又拍了拍莱拉的肩膀:“这……那,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莱拉看他一眼,噗嗤一声就笑了:“你这是在安慰我?” “呃,对。” “哈,怪不得你一直单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又是什么鬼?” 不过嘛,话糙理不糙,莱拉马上又打起精神来,心说她和之前那位男朋友大概是有缘无分。 反正分都分了,又何必烦恼呢,烦恼也只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而已,那多不痛快,还不如当做那人不存在,用崭新的心情期待下一个。 没错,就应该是这样! 一念至此,莱拉心胸开阔了,立即追上了秦卿。 “学妹,吃火锅吧,不吃清汤,要麻辣的!辣一点的更好吃!!” 她揽着秦卿的肩膀这么说。 第405章 不甘心 当这边众人围聚成一桌,开开心心地涮火锅时,贝丝受了一肚子的窝囊气,带着搬家公司原路返回。 在这之前她一直和姐姐莉娜住在一起。 本来莉娜不同意她搬进红馆,是因为太了解她脾气,觉得贝丝这样容易树敌,而且从小姐妹俩相依为命,但一直是莉娜照顾贝丝居多,冷不丁妹妹搬出去住,莉娜也担心她生活上没人照应。 毕竟,一个连衣服都不会洗、连饭都不会做,更从不收拾家务的人,指望她有生活自理能力,那未免太天真了。 但不论如何,贝丝已经搬走了,莉娜心想,妹妹长大了,就让她出去闯荡吧,多碰壁几次就好了。 可谁知。 “这是?” 听见搬家公司的卡车停在楼下,莉娜推门而出,看见贝丝脸色铁青。 “赶紧的,别磨蹭,快把东西搬上去!” 贝丝没好脸色地指使着那些搬家工人。 “贝丝?你不是搬去红馆了吗?怎么又搬回……” 一句话没说完,就突然看见贝丝双目充血,一副阴狠吓人的模样,猛地朝她看来。莉娜吓了一跳,不禁捂着心口后退。 “你别管!” 贝丝正在气头上,哪怕是对自己的亲姐姐也很不客气。 她磨着牙,阴郁地想着,姓秦的!那个东方小丫头! 她这回真是丢脸丢大了!可那丫头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随随便便就能买下一栋楼? 突然眼珠一转,想起了年轻有为的关疏云。 人家可是外交官,应该不缺钱,难不成秦卿能买楼,是因为关疏云? 这样想着,登时贝丝心里再度火热。 …… “最近是不是很累?” 秦卿再次看见关疏云时,发现关疏云脸色有点憔悴,像是连续熬了几宿没睡觉。 关疏云坐在宿舍沙发上,他按了按眉心,然后一把握住秦卿的手腕,把人揽进了怀里。 “开了几个会,让我抱一会儿。” 他说得简单,但其实自从调配到这边后,他整个忙成了陀螺。 这会儿环着秦卿的腰,把脸埋在小姑娘肩膀上,仿佛疲倦生活得以喘息,总算有了几分轻松感,也仿佛在吸收电力恢复能量似的。 秦卿安静地让他抱了会儿,然后从空间端出一杯用灵泉水调成的果汁:“快喝!”她催促着。 关疏云低低一笑,“好。” 喝完了这杯柳橙汁,感觉疲惫一扫而空,他恢复了许多精神,但秦卿忧心忡忡。 她平时要忙于学业,并不能二十四小时整天跟云哥黏在一起,可云哥这样真的太累了。 不行! 她思来想去,从空间拿出几罐蜂蜜,又抽空弄了些方糖,这些东西全部含有灵泉水成分,能快速帮人恢复体能。 “你呀,以后要记得多喝蜂蜜水,如果是不得不出差,就带一包方糖,感觉累了就吃一颗,知道吗?不用担心长蛀牙,吃这个不会增加高血糖。” 她絮絮叨叨,有种自己终于“长大”的感觉,以前这些事都是家里帮她做,都是家里不放心地念叨她,终于有天她也可以念叨别人了。 关疏云会心一笑,“好,听你的。” 两人腻在一起谈天说地,直至傍晚时,手牵手地从宿舍走出,他们打算去附近的商场买点菜回来。 红馆宿舍几乎每个套间都配有一个小厨房,外面的吃腻了,就买菜回来在家自己做。 然而刚出门不久,正顺着马路往前走,突然看见一道身影从巷子里杀了出来。 “关先生!” 秦卿一看对方脸色难免不好。 怎么又是这个人! 贝丝眉飞色舞,她今儿是特意打扮过的,事实上不止今天,她已经连续在红馆附近蹲点儿好几天了,为的就是设计这样的“巧遇”! 而每一天过来蹲点儿时,她都会特意换上好看的衣裳,再画一个妆,争取只要关疏云一亮相,就利用自己的风采迷倒对方。 “关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她十分自来熟地凑上来搭讪。 关疏云眉心轻拧,而秦卿则叹了口气:“贝丝小姐,你真的很不会看人脸色,麻烦让开,我们和你不熟。” 贝丝却脸色一沉:“秦,你这样是不是太不礼貌?我在和关先生讲话,可没有跟你讲话!擅自插嘴是不是不好?” 秦卿:“?” 呵呵一声,险些气笑了。 这人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到底是谁不礼貌? 她和云哥认识这人是谁啊? 她的小暴脾气有点按不住,想要爆发出来。 但此时,关疏云抬起的手落在了她肩上,俯首轻吻一下她额头:“犯不着为这种事生气,乖。” 秦卿愣了下,抬手摸摸自己的额头,然后垂头笑起来:“说得也对。” 而这份旁若无人的亲昵,顿时叫贝丝眼珠通红。 “关先生,我……” 她一步上前,可就在这时。 猛地一下,那冰冷疏离的视线落在她身上,清冷俊逸的男人一身排斥感,那副无情的模样,仿佛眼前的人不再是活人,而更像一座没有感情的雕塑。 并且他周身气势是那样冷,散发出浅浅厌恶,生人勿进! “这位小姐,我想我并不认识你,我与你不熟,请不要贸然打搅我和我女朋友亲密相处的时间,实不相瞒,这令我非常厌恶!” 说完,见今日天气有些降温,便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秦卿身上,他牵着秦卿走人了。 而临走前,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贝丝。 那一眼之威,冰冷又深邃,宛若深渊,莫名给人恐怖的感觉,仿佛能被他吞噬。 贝丝僵硬在当场,她瞳孔一阵紧缩。 好半晌后,等她回过神时,眼前的关疏云和秦卿早已不见了,寂静的街道上偶尔有行人路过。 而她心跳声砰砰加快,那种后怕的感觉,仿佛屹立在悬崖前,就只差一步,就要从悬崖上方掉下去,死无葬身之地。 可怕!太可怕了! 为什么那位关先生会这么可怕? 他看人的眼神不带一丝温度,仿佛他面前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 但他对秦卿又那样温柔,在秦卿的面前,仿佛收敛了他所有的戾气和攻击性。 贝丝站在原地挣扎了几秒,半晌才咬了咬她自己的嘴唇。 虽然很可怕!但,要放弃吗?不,她不甘心! 而且她可是白人! 那位关先生是年轻有为的外交官,气质那么清贵,家世肯定不菲,那姓秦的丫头不过是个黄种人又怎么可能配得上关先生?. 她不甘心放弃! 第406章 退学 贝丝那边的事情并未引起秦卿注意,她拿对方当一只蟑螂,每次看见都有点恶心,但其实并未把对方当回事儿。 只是,两人抵达市场后,挑选青菜时,秦卿瞄了一眼身旁的关疏云。 关疏云眉梢一挑,他手里正拿着根胡萝卜:“怎么了?” 秦卿摇摇头:“没怎么呀,就是突然发现,云哥你魅力可真大!” 关疏云顿了顿,接着,突然倾身而来,在她耳边轻语:“怎么?嫉妒了?放心,我正在为某人守身如玉。” 秦卿忍俊不禁,一把推开他:“别开玩笑,快买菜,买完回去做饭,我还等你给我弄好吃的呐!” 关疏云“嗯”了一声,笑着揉揉她的头。 不过,第二天。 也不知贝丝是从哪里打听到的,关疏云驱车回到大使馆,刚处理了几份公文,正与几名翻译谈论着工作上的事情,就听秘书敲了敲门。 “关先生,楼下有位女士想要见您,已经被人拦住了,但她……” 秘书做出个苦恼的表情。 以关疏云的身份,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见的,况且他公务繁忙,所有空闲全部给了秦卿,其余时间要处理的公事一大堆,根本没空见那些来路不明的人。 可楼下那位女士实在难搞,这叫秘书面泛难色。 关疏云思忖着,他往座椅中一靠,神色冷淡地扣上了手中的钢笔帽。 数秒之后。 “好,我知道了。” 不久,他又看向那几名翻译:“继续开会。” 这场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等结束之后,关疏云带着翻译们一起下楼。 然而一出门就见贝丝打扮得花枝招展,一股脑地朝他冲了过来。 “关先生!请问您有时间吗?我想请您吃个饭。”她一副热情模样。 关疏云冷淡地瞥她一眼。 “抱歉,我说过,我和你不熟。” 说完这话,他带着几名翻译上了车,他等下要去接见一位重要任务,而在半路上,他只稍微考虑数秒,就打了个电话。 简单地吩咐几句,对方在错愕数秒后,立即回答:“好的,少爷!我知道了,您等我消息!” 接电话的,正是关家的人。 …… 一大早,秦卿和傅涵、莱拉一起来到涅西亚学院,但刚进校门就见前方聚集着一堆人,那些人正指着告示板叽叽喳喳聊个不停。 “这是怎么了?”莱拉一脸纳闷儿,踮起脚尖不停地冲人群里面张望。 傅涵在旁说:“肯定是出了什么大新闻!等等,我去瞅瞅!” 说着,他往人堆里面挤了挤,等看见告示板上的内容后,他登时一脸古怪。 “傅,怎么回事?那些人到底在看什么?”莱拉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 傅涵还在回想刚刚看见的内容,他表情奇怪地说:“是……是贝丝。” “贝丝?她怎么了?” “她被学校开除了。” “啊?” 莱拉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们几人虽然不喜欢贝丝,但,这好端端的,怎么还被人开除了呢? 就在这时有人从附近路过,提起告示板上张贴的公文。 “真是没想到!” “贝丝那人我知道,平时挺高傲的,我本来还以为她是靠真才实学考进涅西亚的,谁成想,原来她三关笔试全是作弊通过的!” “我的天啊,她一直标榜自己有才华,眼高于顶,看不起这个,又看不起那个,原来她自己根本就没那个本事啊!” “幸亏学校查出来了,不然大家还不得被她蒙在鼓里啊。” “就是就是,真是可笑,她到底哪来的脸,竟然还敢看不起人……” 大家七嘴八舌,而这边,莱拉抓了抓头:“我是真有点震惊,平时看她那么傲气,我还以为……” 傅涵摇了摇头,说:“她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不过根据校方给出的告示,那三关笔试她为了万无一失,提前找人透题,不仅如此,当时和她同一个考场的人有人帮她作弊……” 说到底,贝丝这人得失心太重,哪怕她确实聪慧,专业知识储备也足够,但她生怕不能通过笔试,所以才想出这种法子。 但纸包不住火,如今这事儿被人匿名举报了,所以校方给予贝丝退学的惩罚。 秦卿并未插嘴这话题,不过她在一边听着,突然有种感觉,这事儿怎么这么凑巧呢? 最近贝丝频繁踩到她底线,时常出入她视野,让她感到很不耐烦。她正琢磨该如何教训对方呢,谁知对方竟然出事了。 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她只想了一会儿,就把这事抛之脑后了。 “走吧,咱们也该上课了。” 说完,她一把挽住莱拉,和傅涵一起走向教学大楼。 与此同时。 一间办公室外,贝丝正一脸着急。 “史密斯教授,您一定要帮帮我!”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一看见史密斯就冲过来,紧紧地抓住对方的胳膊不肯放开。 “我是您的学生,我的能力您是知道的!当初笔试时我也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所以我才……” “但是,虽然我作弊,可我并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您是我的直属导师,这点您是最清楚的,不是吗?” 她慌慌张张语无伦次。 史密斯的脸色并不好,因为贝丝作弊这事已经连累到了他,毕竟贝丝原本是没这个名额的,当初是因为莉娜,所以史密斯才开后门给了贝丝参加笔试的资格。 而如今贝丝出事,史密斯当然脱不开责任,甚至有人怀疑是史密斯给贝丝透的题。 “够了!放开我!” 史密斯冷淡地看着贝丝:“你真是想不开,今年笔试的题目并不难,就算你不作弊也能通过,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 面对一脸冷漠的史密斯,贝丝一阵傻眼,感觉像是天塌了。 完了,她完了! 她不能被涅西亚退学,不然她这一辈子都完了! 第407章 为你点蜡,阿门 然而,面对一脸绝望的贝丝,史密斯却显得冷漠无情。 “放开!” 他挣了一下,第一下没能挣开,这叫他越发地不耐烦。于是又用力地挣了第二下。 这一回,他胳膊一甩,贝丝踉跄着,一头撞在旁边的墙壁上,她捂着脑门儿,磕得头昏眼花。 等她熬过了这一波头痛时,就见史密斯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 她一脸茫然,她不懂这是怎么了。 她是真的有着真才实学的!就算不作弊,她也能凭借自己的本事考上涅西亚,可她当时心里没把握,主要还是涅西亚的吸引力太大了。 只要能进入涅西亚,并且顺利毕业,她就可以成为人上人,就可以摇身一变,成为一个精英式人物,她的履历会十分辉煌,所以经不起任何闪失! 所谓作弊,也只是为了更保险一些!但她本以为自己做得滴水不漏,却没料到这事儿竟然被挖了出来。 而现在她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和她姐姐莉娜有过床伴关系的史密斯,但史密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已经顾不上她了。 怎么办,怎么办? 自乱阵脚的贝丝一脸着急,突然灵机一动,她转身就跑。 对了!她还有莉娜! 莉娜是她的亲姐姐,她们两个从小就相依为命。 虽然她说不动史密斯,但莉娜准能的!毕竟莉娜是史密斯的新欢,莉娜已经和史密斯在一起有段日子了! 这样想着,贝丝一路狂奔。 …… 贝丝那边的事情秦卿暂且不知,她按部就班地上课下课,不过临到午休时,听见一名熟悉的学姐说:“秦,大使馆那位关先生是你男朋友对吧?” 秦卿一愣,她从未隐瞒过这件事,更何况自从两人确定关系后,关疏云经常来红馆宿舍找她,很多认识她的人都见过关疏云,知道两人关系不一般。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点了头:“对,不过……学姐,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那位学姐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秦,你最好多留意一些吧。” 秦卿听得有些迷惑。 学姐叹了口气,然后又看了看四周,接着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我这阵子因为护照问题去了大使馆几趟,但几乎我每次过去都会遇见贝丝,尤其昨天。” “听说她在大使馆外蹲了一天,关先生虽然没理她,但等晚上关先生和几位翻译回到大使馆时,她居然扑上去想投怀送抱,那副模样简直没眼看……”m. “不过,你放心,她并没有得逞。” “关先生似乎看出她打算,提前一步闪开了,还让人把她撵走了,不过她那人……” “怎么说呢?她脸皮真是太厚了,居然不依不饶。” “直到我离开大使馆时,她居然还在那儿守着,想要再见关先生一面,还说如果关先生不见她,她就不肯离开……” “总之,你还是多注意一些吧,哪怕关先生看起来对你很专情,可外面诱惑那么多,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学姐为她的事情很是操心。主要是自从秦卿买下红馆宿舍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降低房租。 她并不缺那点小钱,凡是国内的留学生,如果住红馆,全部房租降到三分之一,这几乎相当于免费。 就连收取的那三分之一的费用,也全部用在水电煤气以及红馆宿舍的日常保养上,甚至还请了几位保洁阿姨负责处理宿舍楼道的卫生,这等于是没赚钱。 而这样一来,她在留学生中呼声很高,很多人都是发自内心地喜爱她,也是真心地为她做考虑,比如这位学姐便是其中之一。 秦卿听后抿了抿嘴:“好,我知道了。” 她对学姐这么说,旋即沉沉地长吁一口气。 并不是因为她担心云哥是否会对外人动心,她知道云哥不是那种人,更清楚关疏云在感情的事情上很是慎重,属于那种要么不在一起,而既然决定在一起,就一定会认真经营,一定会奔着结婚做打算的类型。 所以这方面她不必有任何顾虑。 但她还是生气! 她信任自己的男朋友是一回事儿,可那狂蜂浪蝶总想着挖她墙角、给她添堵,这就又是另一回事儿了。 “学妹?” 当秦卿往外走时,正好遇见了傅涵。 傅涵见她脸色不好,不禁追了上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秦卿是个好性子,和大家相处的不错,从来没什么架子,逢人也总是笑盈盈的。 她并不是喜欢生气动怒的性格,至少傅涵认识她这么久,只有那天买下红馆时见她生过气。 不过那次生气……貌似也算不上生气? 轻飘飘的一个电话就决定了红馆的归属权,她是自信又游刃有余的,是洒脱但又温柔的。 可现在,瞧瞧这张小脸儿,乌漆嘛黑的,这都快要变成一尊女煞神了。 “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你了?” 傅涵吞了吞口水,不禁往后退一步。 越是了解秦卿,他就越能清晰地感知到。 他虽然对秦卿很有好感,但幸亏他已经放下了,不然……就像莱拉说的那样,他和学妹是真的不适合。 怎么说呢?有时候,就仿佛有层先天上的隔阂在,处事态度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 人家早已抵达他难以触及的高度,如果不是在学校认识,可能走在外面,以对方的身家背景,他大概只能仰望。 秦卿阴着脸,憋了一口气,她笑了笑说:“没什么,不过……学长,你知道贝丝在哪儿吗?” “她已经被退学了,之前听说她去找史密斯求情,但她作弊这事儿连累了史密斯,史密斯没帮她,有人看见她慌慌张张的跑走了……” “我想她大概是回家了。” “回家?”秦卿沉吟了一会儿,旋即又笑一声:“学长,麻烦您帮我打听一下她家住址,我想去会会她。” 这“会会”二字一出,顿叫傅涵心里一咯噔。 别看学妹这会儿笑吟吟的,可他又不傻。 瞧瞧人家那眼神,阴郁得都快变成墨水儿了,哪怕脸上挂着笑,却暗暗地磨着牙。 那模样,看起来可真是危险极了!! 傅涵:“……” 突然有种想给贝丝点蜡的冲动。 慢走,不送,阿门!! 第408章 打得可真爽 傅涵在校内人缘不错,问了几个熟人,没多久就得到了贝丝的地址。 秦卿收到地址后,小嘴儿一抿,接着转身对傅涵说:“学长,下午的课麻烦你帮我向王教授请假,我出去一趟。” 说完,她捏着这张记载着贝丝地址的小纸条走了,在校外拦了一辆车,过了半小时左右。 “小姑娘,到地方了。” 开车的司机一脸狐疑地回过头,秦卿这模样俏生生的,看起来十分清纯。 可贝丝和莉娜所住的地方,却是出了名混乱的贫民区。 街道上的辣鸡随处可见,时不时地就能看见晃晃悠悠的醉汉,一些无业游民的年轻人胳膊上刻着大片刺青,墙壁上也刷满了许多涂鸦,甚至还能看见不少蒙着报纸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而这居民楼隔壁,就是一条酒吧街。 此刻正值中午,倒是萧条了些,毕竟这酒吧街是红灯区,要到晚上才会营业,白日时很少会有人出入。 “多谢您。” 她付了车资,下车之后,冷淡地瞥眼那破旧的居民楼。 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当初刚到红馆时,以为红馆的模样就已经够差了,结果贝丝她们住的地方,甚至还比不上红馆呢。 她垂了垂眸,紧接着,提起自己的裙摆,拾阶而上。 …… 贝丝姐妹住在二楼,上了楼梯拐个弯儿就是,而这时一门之隔,里头传出乒乒乓乓的叮当响声,仿佛有人在打架,还时不时地响起贝丝声嘶力竭的嘶吼声。 “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怒视着她的姐姐莉娜:“你和史密斯已经分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她双目充满了怒火,看莉娜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背叛者。 而她粗暴急躁的怒吼声,叫莉娜头痛欲裂。 此刻姐妹两人在客厅,台灯,水杯,果盘等等,早已被贝丝砸了一个稀巴烂。 莉娜沉着脸,皱眉看着贝丝说:“史密斯教授原本只是我的客人而已,我会和他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是为了帮你弄到去涅西亚参加笔试的名额!” 虽然这么讲,但莉娜心里其实是有点苦涩的。毕竟她跟过史密斯一阵子,史密斯对女人从不吝啬,出手大方,只要是她想要的,想买的,只要不是太过分,史密斯都会满足她。 莉娜虽然年轻,两人年纪差距很大,但朝夕共处之下,她有时也会产生些妄想。 奈何史密斯是个风流的老男人,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快,当新鲜感褪去,莉娜得到的仅仅只有一笔钱,史密斯无情地甩了她。 不过那种事,莉娜并未直接讲出来,毕竟她也是要脸的,也是有点儿自尊心在的。 “你到底怎么回事?那些杯子、台灯,还有屋子里的座机电话,全是我辛辛苦苦赚钱,花钱买回来的!你凭什么砸成这样?你真是被惯坏了!” 莉娜头痛的同时也不禁失望。 可贝丝却像患上了狂躁症似的,她满心的怒火无处发作,她只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你怎么这么没用?一个老男人而已,你竟然还对付不了她?” “怪不得史密斯教授没有帮我,怪不得他那么不耐烦,原来你们两个已经分手了!” “可是我呢?我又该怎么办?难道真要被涅西亚退学?不,我不要!” 她怒吼着。 莉娜心里一惊:“你说什么?退学?为什么?” 贝丝回来后光顾着发疯,莉娜甚至不知这件事儿。 这会儿突然听见,她感到很是吃惊。 贝丝气不过,正要开口时,却突然听见“叩叩叩”的敲门声。 “谁啊?” 她怒火一顿,没好气地拽开了房门。 当往外面看去时,就看见一个白净的,漂亮的,很有气质的,俏生生的女孩子。 “打扰一下。” 秦卿弯了弯唇,又眯了眯眼:“我觉得,我们两个,似乎应该谈谈?” “你来干什么?!” 贝丝没好脸色,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1】 【6】 【6】 【小】 【说】 秦卿却只是勾唇一笑:“你勾引我的男朋友,还问我来做什么?” “贝丝小姐,我想你应该清楚一件事,既然人家已经有主了,就应该管好你自己,别胡乱伸手碰不该碰的东西,毕竟人都是有脾气的!” 贝丝先是一愣,紧接着,也不知她脑补了什么,突然一脸狰狞地问道:“是你??” 这个死丫头,她之前买下了红馆宿舍,证明她不缺钱,难道这回自己被学校开除,也是因为这丫头? 她越想越觉得正确。 “是你害了我?你这个婊·子!!” 她咬牙切齿,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 然而秦卿身形一晃,下一刻后发先至。 “啪——!!” 当这巴掌响起时,秦卿也吐出了一口闷气。 她懒散地甩了甩自己的手,那白净的掌心已一片通红,而贝丝的脸上烙印着一座鲜红的五指山,被打得偏过头,甚至唇角都破了,流出鲜血来,脸颊更是飞快地高肿成馒头。 贝丝一脸阴翳地看过来:“你敢打我?” 秦卿却只是一笑:“不好意思,正当防卫,这是你出手在先的。不是吗?” 实话实说,这一巴掌,打得还真挺爽呢!! 可看着她脸上的笑容,贝丝却只觉得一阵头昏。 这个该死的婊·子! “是你害了我,是你,全都怪你!!” 她怒红着双眼,本就正在气头上,这会儿更是静不下心,竟然冲动地抄起一根拖布朝秦卿这边砸了过来。 然而秦卿提起裙摆轻盈一跃,下一刻,她灵巧的像只猫,窜到了贝丝的身后,反剪住贝丝的一条胳膊。 咣当一声!! 她将贝丝狠狠地按在了墙壁上。 “婊·子!你敢?你放开我!” 贝丝一脸狰狞,还在挣扎个不停。 秦卿却依然在笑,只是那眼底的温度却越来越冷。 她突然逼近了贝丝,在贝丝的耳边低语。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 “从今往后,你最好离我和我的男朋友远一点,不然如果你再敢做出点儿什么……” “呵,我想那后果是你承受不住的,那样的下场,也绝不是你愿意见到的。” 第409章 你在等谁,上吊自杀 说完,她冷冷地松开了贝丝。 事实上,秦卿更像再扇几巴掌,或者直接废了贝丝一只手,但思来想去,哎,算了吧,只能说家里把她教育得太好。 当然,有些人比狗还不如,毕竟狗狗多可爱? 而有些人永远的记吃不记打。 她唇角一翘,似笑非笑地瞟眼贝丝,那眼神里仿佛藏着什么深意,很是意味深长。 欲使人灭亡,先使人疯狂! 以贝丝这样的性子,今日自己扇她一巴掌,还这么警告她,她真的收得住,真能甘心吗? 真能熄住内心的火焰吗? 不,她不能! 而既然她不能,那就好办多了。 等贝丝再度出手时,她就有充分的理由,狠狠地还击! 贝丝越是过分,她还击的力度就会越重!到时候…… 秦卿像是想到什么很有趣的事情,她“呵呵”一声,接着翩然转身,顺着楼梯下楼了。 “小·婊·子,你给我站住!!” 不甘心的贝丝想要追上去,然而这时候,一只手拉住了贝丝。 “放开!你拦我干什么?” 贝丝像个恶鬼似地扭头瞪着莉娜。 莉娜却望着秦卿的背影,心惊肉跳。 这些年,莉娜作为姐姐,几乎是又当爸又当妈地将贝丝抚养长大,她没什么学问,甚至没等上完初中就被迫承担起生活的重担,然而也正是因为过早地接触一些事,过早地进入社会,她的生活阅历积攒了许多,也远比贝丝更会看人脸色。 “那个孩子,她到底是什么人?” 明明看起来年纪不大,可那样一身气质,绝不是普通人家能够养育出来的。 她像一只耐心的猫咪,迈着轻巧又优雅的步伐,她一颦一笑都显得那么的慵懒散漫,甚至还有她玩味的眼神,证明她并未把贝丝放在眼里。 她似乎和贝丝有什么矛盾,但她单枪匹马地来到这里,甚至游刃有余地教训了贝丝,这证明她很有底气,丝毫不慌,也不惧任何后果。 可她展现出来的姿态,却叫莉娜感到紧张! 总觉得,对方仿佛在谋划什么,而如果这时放任贝丝被怒火冲昏头脑,绝对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这样的念头浮现在莉娜心中,这也叫莉娜紧紧地抓住贝丝不敢撒手。 而贝丝却不懂莉娜的用意,她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放开,放开,放开!!” “莉娜!你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别人打我?那个婊·子她扇了我一巴掌,她凭什么?而你不但不帮我报仇,竟然还拦着我?你到底是偏向哪一边的??” 贝丝的叫喊再次叫莉娜头痛,她从前天真可爱的妹妹怎么就变成了这样?【1】 【6】 【6】 【小】 【说】 但即便费解,她依然紧紧地拽着贝丝,没敢放任贝丝冲下楼去找人寻仇报复…… …… 秦卿来到楼下,依稀还能听见贝丝尖锐的叫喊声。 她安静地等了几分钟,接着,失望地垮下脸。 她感觉索然无味。 啧,居然被人拦住了。 如果贝丝当真冲过来,那可就好玩儿了,她连等会儿是该过肩摔,还是左勾拳,又或者直接扇上十几个大嘴巴子都想好了。 结果准备了那么多方案,却一个也没能派上用场。 秦卿叹了口气:“她可真是好命呢。” 幽幽地瞧一眼楼上,又等了一会儿,见还是没人过来,她只能再次一叹,然后拦下一辆车,回到了涅西亚。 算了,反正嘛,来日方长。 像贝丝那种人,她可见得太多太多了。 …… “叩叩叩。” 傍晚时分,窗外的天色逐渐暗了。 小客厅里的落地灯光线昏黄,秦卿坐在那张折叠的浅米色沙发床上,她雪白的胳膊搭在沙发扶手上,歪着身子手里捧着一本书,但就在正要翻页时,突然听见了敲门声。 “奇怪,是谁呢?” 傅涵今日有事要忙,莱拉正在敢导师布置的作业,其余学长学姐要么身在实验室,要么忙着写论文,按理没空来她这里才对。 所以门外那人,是谁呢?难不成是贝丝? 这倒是挺有可能的,毕竟今天中午时,她才刚刚见过那人仿佛疯狗的一面。 而只要一想门外的人很有可能是一脸疯狂的贝丝,秦卿心情就雀跃了起来,她步履轻快地走过去开门。 只可惜。 “嗯?” 门外,关疏云垂眸凝睇着秦卿,他手里拿着一束紫色的满天星。 只是在房门开启的一瞬间,他无奈地笑了起来:“怎么一脸失望?你在等谁?” 秦卿噘了噘嘴,从关疏云手里拿走了那捧花,然后让开了身子让关疏云进来。 “没在等谁,”她郁闷地这么说。 真可惜,希望落空了,如果是贝丝就好了,她拳头都痒了,正想打人呢,结果竟然是云哥。 关疏云一脸好笑,进门时顺手带上了房门,然后将她整个儿拦腰抱起。 抱着她来到沙发边坐下,却并未放开她,而是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横着坐在他腿上。 “今天过得还好吗?” “还可以吧。” “有遇见什么麻烦吗?” “没有啊……嗯?” 突然狐疑起来,秦卿朝他看了过来。 “是你做的?” “你指的是什么?” 视线对上他含笑的眼睛,却仿佛看见一只通体银白的雪山狐狸。 秦卿早就知道关疏云聪明,早在十几岁的少年期,就已经成为关家的接班人,被寄予了厚望。 哪怕云哥在她面前永远都是温润的,和顺的,仿佛清风霁月一样,不带任何攻击性的人物,但她知道,在她不清楚的地方,他有着专属于他的厉害手段。 “装傻!”抬手戳了一下他额头。 他笑着包裹住她那只小手,凑在嘴边轻亲了一下, “如果你指的是贝丝那件事,确实是我做的。” “我有点厌烦她的纠缠,更厌烦她来打扰你的生活,所以让人查了她一下。” 说完,他又微微地眯起了眼睛:“她所做过的事情,可并不仅仅只是参加笔试时作弊而已。” 秦卿一怔:“难不成她还做过别的?” 关疏云往后一靠,身体贴在了沙发椅背上,而秦卿两只小手撑在他肩膀上,微微地抬起身子,一脸好奇地看着他。 关疏云抬起手,顺着她的背脊上下轻抚。 “根据调查结果表明,她父母早逝,但有一个姐姐,只可惜,似乎被她那个姐姐宠坏了。” “她的衣食住行全部由她那个姐姐莉娜提供,但莉娜原本是红灯区的一名陪酒女,在那种纸醉金迷的情况下……” 姐妹二人的三观受到影响,变得虚荣又拜金,不过这一点莉娜的情况倒是比贝丝稍微好一点,好歹还是有几分理智在的。 可贝丝生活在莉娜的庇护下,早在十几岁时就曾和许多男孩子发生过关系。 十四那年栽赃一位女同学偷盗,因情节比较恶劣,那位女同学被误判关进了少管所,而后得了抑郁症,最终上吊自杀…… 第410章 秦诏安:我,要剁碎那个野男人 女同学的父母不甘之下来找贝丝对峙,恰好当时莉娜身边有一位金主,最终金主帮忙平息了这件事。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其他方面,总之……关疏云抚摸秦卿的手顿了顿。 “那并不是什么好人,少和她接触。” 他提起贝丝的态度仿佛将贝丝视作一个污染源,生怕有什么脏东西沾到秦卿身上一样。 而秦卿则是托着腮,一脸可爱兮兮地看着他。 “怎么?”关疏云回过神来。 秦卿眨了一下眼:“我就是突然觉得……云哥,你在保护我。” 在她尚未察觉时,他就已经先一步出手,他在帮她肃清障碍,用他自己的方式确保她的生活能更加得安逸无忧。并且他是一个有分寸的人。 如果贝丝从前没有犯过其他事,他或许不会采用这种手段。偏偏他骨子里有几分嫉恶如仇的本质,而贝丝又…… 想着想着,秦卿不禁一笑,然后往他怀里一窝。 “我感觉,非常非常的有安全感!云哥,谢谢你!” 关疏云听后一笑,抬手揉揉她的头。 “吃饭了吗?” “还没有。” “正好,冰箱里应该有肉,我去给你做,不如炖排骨?” “好呀!” 不过这里毕竟是国外,游戏业调料买不全。 秦卿立即从他身上蹦下来,然后冲向储物柜,柜子里的东西有很多都是她从空间里面拿出来的。. 于是两人忙活起来。 一个负责掌勺,另一个在旁打下手,这小小的空间一片温馨,而关疏云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也越发地温柔,缱绻…… 这样的日子很平凡。 但他很喜欢这样的生活。 正如他知道,她同样喜欢这样的生活节奏。 他们两个的步调是一致的。 在意识到这点的同时,关疏云突然有种满足感,也发自心底地露出了笑容。 这感觉,很好。 …… 这天晚上,吃饭完后,关疏云并没有离开,而秦卿则是走进卧室抱出枕头被子放在那张浅米色的沙发床上。 这沙发床是她专门给关疏云准备的。 “那我回去睡觉咯?” “好,晚安。” 关疏云说完,又突然想起一件事,赶在秦卿进门之前握住她臂弯,将人拽到他自己怀里,然后轻轻的一个吻,落在了她眉心。 亲完之后,他才垂眸笑着,再次说了一声:“晚安。” 秦卿抬起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仰起小脸儿望了他一眼,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下次记得亲这里,不要总是亲额头。” 说完,她一扭身,飞快地钻进了卧室。 而关疏云一脸愕然,在门外站了几秒,才抬指轻抚自己的脸颊,薄唇溢出了低低的笑声。 第二天。 一辆气派的黑色豪车停在了楼下。 “多谢。” 一个身材高大挺拔,但神色冰冷,看起来很寡言,很不苟言笑的男人,穿着一条整齐的黑西装,他向身旁的朋友道谢。 而他那位朋友金发碧眼,长了一双风流的桃花眼,抬起胳膊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安,不请我去楼上坐坐?” 年轻男人,秦诏安,一脸无语地拨开奥德子爵的手:“我家宝儿住的是单人宿舍,不方便请你上去,况且她又是个女孩子。” “这次多谢你帮忙,回头我请你吃饭。” 奥德顿时失望:“好吧,不过比起请我吃饭,我倒是更希望你在生意上能让步一点,让我多赚一点。” 对此,秦诏安,“呵呵。” 你在想屁吃! 私交归私交,但生意场上绝不能让步,毕竟这奥德子爵可是出了名的大白鲨。 暗暗翻了个白眼,不过秦诏安总是冷着脸,哪怕心里在吐槽,看起来也并不明显。 不久,秦诏安推门下车,拖着个黑皮行李箱走进了红馆宿舍楼。 在爬楼梯时,他拨开衣袖看了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才早上六点多。 不过自从宝儿出国后,没少打越洋电话和家里联系,另外就是,毕竟每天都要上课,宝儿最近作息很正常。 嗯,时间正正好,宝儿应该醒了吧。 这样想着,他拉着行李箱,经过一扇扇房门,逐一地对照着门牌号码,直至来到一间宿舍外。 秦诏安挺直了腰板儿,低头检查一下自己的穿戴,确认自己一丝不苟,状态很好,衣服上没有褶皱,皮鞋上也并没有灰尘,十分完美。 他这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怀揣着期待举起了手。 可就在他想要敲门的前一瞬间,听见房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仿佛有人正在浴室里洗澡。 是宝儿吗? 他心里想着,下一秒。 隔着一扇房门,就听见一个小姑娘嘀嘀咕咕。 “奇怪,你领带哪儿去了?昨天晚上好像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呢……” 随着这句话响起的,是小姑娘穿着拖鞋来回走动的声音。 然而宿舍房门外,秦诏安脸色僵了僵,接着,那冰山脸迅速化为铁青的颜色。 领带?? 那是男人用的东西!! 昨晚?? 昨天晚上,有人住在宝儿这里?有人在宝儿的宿舍里留宿?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轰——!”地一下子。 秦诏安脑袋里山呼海啸,他表情立即裂开,那双冰冷的,锐利的,深邃的眼睛,阴沉沉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活像是要把房门瞪出几个窟窿来。 “咚咚咚!!” 突然一阵拍门声响起。 秦卿吓了一跳:“谁啊,大早上的敲门声这么重……” 她一脸糊涂,立即走过去开门,心里还在想着,难道是疯狗贝丝吗? 哦豁!是她可就太好了! 再一次,就像昨天晚上那样,她满怀期待地扯开了房门。 然而当她跃跃欲试地看向门外时,就瞧见一个高大的男人,一张黑透的俊脸。 秦卿:“???” 瞳孔一缩,心脏收紧,整个人都懵了。 “……哥??” 门外,秦诏安:“秦,宝,儿!!!” 一开口,便是雷霆之怒! 我家宝儿学坏了! 我家宝儿出国才多久? 竟然和一个不知长什么奇形怪状的野男人一起过夜了! 我要宰了那个野男人! 剁碎那个野男人! 秦诏安一脸阴寒地看向水声响个不停的浴室门。 第411章 被发现了 看着门前宛若化身黑脸煞神的秦诏安,秦卿难得慌乱了起来。 “呃,哥……”心跳声悄悄加快,她站在门口,一脸无措地望着秦诏安。 那水灵灵的大眼睛写满了无辜,但攥起的手心又显露出紧张。 秦诏安深深吸气,尽量以平和的语气问:“宝儿?” “里面那个,是谁?” 他指了指紧闭的浴室门。 对方似乎听见来人了,水声已经停了,小浴室不隔音,秦诏安甚至能听见里面那人拿起毛巾擦拭身体时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呃,这……” 秦卿一个脑袋两个大,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被自己的亲哥哥堵门,尤其又是在这种情况下。 自从和云哥在一起,她偶尔也想过该如何告诉家里,倒不是她有多为难,也不是她不敢,只是预想如果家里知道了,肯定会引发一场不亚于天崩地裂的山呼海啸。 她原本是打算等年底回国探亲时再透露这事儿,可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秦卿苦着脸,不禁拿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这可咋办? “卿卿?是谁来了?” 正好这时,关疏云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秦诏安气得脑子都有点糊涂了。 好家伙,那个野男人! 不对,这野男人的声音怎么有点熟悉呢?而且对方竟然管宝儿叫卿卿? 宝儿长这么大,会这么叫宝儿的只有一个人。 想到这里,秦诏安突兀茫然。 “是……是云哥?”他一脸错愕。 低头看了看秦卿,又抬头看了看浴室,正好“咔哒”一声,浴室门打开。 关疏云穿着一条真丝做的黑长裤,披着一件柔软的珠光浴袍,仿佛有某种柔和的光华在他身上缓缓流动。 那样高贵的质地衬得他气质越发矜贵,而浅灰色的珠光浴袍也使他整个人好似化作朦胧的月光,那冰雪般的肌肤更显白皙。 他手里拿着毛巾,擦拭着一头凌乱湿润的短发,脚上穿的是拖鞋,满满的居家气息扑面而来。 那浴袍敞开着,露出大片的胸膛和锁骨,这又给向来矜贵风雅的男人增添了几分随意不羁的色彩。 “……云哥??” 秦诏安瞳孔一缩,他之前都快气得爆炸了,可他万万没成想,那藏在浴室里的人竟然是关疏云? 他一脸迷惑。 秦卿也转过身,垮着脸不知所措地望着关疏云。 可就在下一刻,猛地,秦诏安一步上前,竟然从后面捂住秦卿的双眼。 之后他浓眉紧皱,冷冰冰地看着关疏云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 两人一个在门内,一个在门外。 关疏云薄唇一弯,噙着一抹笑,但手中擦拭的动作顿了顿。 他徐徐挺直了脊梁,旋即沉沉地长吁口气。 “不好意思,我这就去换衣服。” 他放下毛巾转身往回走,那睿智的眼眸不停地思索。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 从他和宝儿在一起开始,他就想过了,早晚有天秦家会知道两人的事情,而他向来勇于担当,从未有过任何逃避,甚至最近,每当忙里抽闲和国内联络时,他会不着痕迹地刺探家里对于这事儿的态度。 对他而言,这不过是早晚的问题。大风小说 …… 不久,宿舍的门已经关上了,但室内水汽尚未散开,小小的客厅里。 秦卿一脸僵硬地坐在沙发上,她身旁坐着白衬衣黑西裤的关疏云,而两人对面则是风尘仆仆的秦诏安。 秦诏安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他向来聪明的头脑此刻有一点儿卡壳。 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察觉了什么,但那样的结果太过惊人,他不敢置信,也因此下意识地忽略了。 可就算他“忽略”了,但还是觉得…… “云哥。” 秦诏安清了清嗓子:“你怎么在宝儿这儿?” 他一脸的糊涂。 当初宝儿留学后,关疏云并未在春城久留,因工作问题调回了京城。 秦诏安原以为关疏云还在京城,可这横跨一片太平洋,远在国外宝儿的宿舍里看见关疏云,到现在他还觉得很不可思议。 关疏云手里拿着一只白开水杯,水是热的,他将这杯水放到秦卿手里,又安抚似地轻握了一下秦卿的手。 “工作问题。” “宝儿一个人在国外我不放心,所以回京后我特地向上级申请,来到这边的大使馆任职。” 这算是解开秦诏安的一个疑惑。 可秦诏安的脸色并未缓和,他不断地回想着之前关疏云从宝儿浴室走出的模样。 那样随性,那样自在,那样的洒脱,怎么说着……就好像他早已经把宝儿这里当成他自己的家,所以他在这里可以无拘无束。 不然,大家眼中的关疏云,永远都是贵气的,永远是风采翩翩的贵公子,他从未在任何人面前露出过那样衣衫不整的模样,他总是优雅的,整齐的,妥帖的。 秦诏安气息一沉:“你们两个……” 他的视线来回在秦卿和关疏云身上徘徊。 关疏云神色淡淡地一抬眸,他握紧了秦卿的手,和秦卿十指互扣。 “我喜欢她。” 秦诏安:“!” 脑门上蹦出一根青筋:“你!!” 他想说,你有没有搞错? 宝儿一直管你叫哥,你们可是表兄妹! 但转念一想关疏云和自己还不一样,秦家这些人和宝儿有血缘关系,而关疏云和宝儿并无这份关系,可不论如何,在此之前关疏云在秦家的定位,一直是一个“哥哥”。 可人家都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如今这位“哥哥”却把宝儿划拉到他自己碗里! 哪怕这个消息很惊人,依然叫秦诏安感到难以接受,可他偏偏就这么发生在眼前! 秦诏安生平头一回不知该如何处理一件事。 “咳!哥?” 秦卿清了清嗓子。 她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关疏云,云哥很镇定,云哥在勇于面对,那她当然不能拖后腿。 她学着关疏云的样子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抬起头来,坚强地面对着秦诏安。 “我喜欢云哥,云哥也喜欢我,所以,我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轰地一下子。 秦诏安感觉自己心里仿佛有某种东西碎掉了。 刹那间,他脸色乌云密布,那神色难看至极地瞪着眼前这两人。 第412章 打起来打起来 秦诏安感觉自己脑子里嗡嗡嗡的,这信息量实在太大了,对他而言不亚于原子弹爆炸。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点儿,可自个儿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小妹妹,就这么被人叼走了,这换谁能冷静得了? 突然间,他拔身而起:“你跟我出来!!” 他冷僵僵地看着关疏云,甚至连一句“云哥”都没再叫出来,说完就扭头走了。 秦卿提起了一颗心,心里可担心得不得了,她刚要开口叫住秦诏安,但关疏云按住了她的手。 “没事儿,相信我。” 他这样讲着,然后长吁口气,慢条斯理地卷起了自己白衬衣的袖子,然后又解开了领口的几颗扣子。 冲着秦卿露出个安抚似的笑容,接着,他就跟上了秦诏安。出门时,甚至还把房门带上了。 但,秦卿哪里坐得住,思来想去觉得这不行,眼瞅一场世纪大战就要这么爆发了,她赶紧踩着小拖鞋追了出去。 然而等她来到楼下时,离老远,就看见她大哥秦诏安已经脱掉了那件西装外套,正薅着关疏云的衣领子,拳拳到肉。 关疏云多数时间都只是专注于防守,并没有还手,可秦诏安打得太狠了,叫秦卿看得心惊肉跳。大风小说 “哥……”她迈开了脚,有点不知所措,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秦诏安一看见她跑过来,就强忍着停下了手。 他绷紧了脸色,压抑地问:“你们两个,到哪一步了?” “啊?” 秦卿被秦诏安这话问懵了。 秦诏安明显一副快被气疯的模样,但还是强忍着,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理智。 “你们两个在一起多久了?关系进展到哪一步了?” 宝儿是冬天生的,生日是农历腊月二十三,秦诏安只要一想,宝儿如今才十六岁,再严谨一点,也才十六岁半而已,而关疏云竟然冲着宝儿下手了。 他就……恨不得弄死关疏云得了,这也忒不省心了,任谁也没想到,这关疏云竟然吃了窝边草。 就不能再等等吗?好歹等宝儿十八的时候再说啊,万一两人这时候发生点什么,万一伤了宝儿的身体呢?孩子还在发育呢! 可能在哥哥们的心目中,秦卿不论过多久,不论岁数有多大,都永远是个小孩子,这会儿,要是用一句话来形容秦诏安的心情,那就是……特么的,关疏云忒不是人了!! 关疏云蹙了一下眉,那神色也很无奈:“刚在一起不久,至于关系进展……拥抱,牵手,接吻。” 一听接吻,秦诏安又差点炸了。 秦卿头皮发麻:“别别别,哥,云哥说的接吻就只是亲一下脸颊而已,没别的,真的,我初吻还在呢!!” 她赶紧拉住失控的像头豹子似的秦诏安。 秦诏安哼了声,勉强冷静下来:“算你还是一个人。” 不然如果关疏云敢跟宝儿上床,他今儿非得废了关疏云不可!如果他一个人废不了,那就摇人,把国内的兄弟们全都喊过来。 他老秦家没别的,就人多,兄弟多! 又冷冷地看了关疏云几眼,秦诏安皱着眉,心烦意乱地看了看秦卿。 “宝儿,你还小,他太老!” 秦卿:“?” “可云哥看上去顶多像二十出头啊。” “他比我大两岁,比你大了十一岁!” “但云哥他长得年轻啊。” “总之不管怎么说,在你看来他都是最好的?” 秦卿:“……” 秦诏安:“……” 这话题没法聊了,聊下去肯定得气死一个,并且这被气死的很有可能是秦诏安。 秦诏安沉默了一下,就觉得,不行,这冲击力道还是太大了,他得找地方自己一个人冷静冷静。 不然他怕自己冲动之下真干出什么蠢事儿来! …… 就这么,秦诏安走了,临走时还薅走了关疏云,在他想明白之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关疏云和宝儿独处的。 对此,秦卿满脑门的黑线。 关疏云冲她笑笑:“别担心,”他无声地冲着秦卿做口型。 这些都是他提前预想过的,秦诏安只是第一关而已,老秦家人口那么多,往后的问题难关多着呢。 一步一步慢慢走,反正迟早会有攻克的时候。 至于另一头儿,贝丝挣扎又挣扎,但到底还是被退学了,为此她整天心情不好,也和她的姐姐莉娜起了不少冲突。 其实贝丝心底里是看不起莉娜的,哪怕她是被莉娜养大的,可她总觉得,有个陪酒女当姐姐,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尤其是前阵子她考上了涅西亚大学,觉得自己往后肯定是个人上人,会有光明无限的未来,这样一对比,姐姐莉娜在她心目中的地位直线下滑,她甚至在鄙夷莉娜。 然而,自从被退学,她心态失衡,整日醉生梦死,莉娜对她是温柔的,迁就她的坏脾气,努力陪着她,想鼓励她振作起来,可贝丝却钻进了牛角尖。 这天,她一身醉醺醺,浑浑噩噩地来到涅西亚外。 “哎唷,这不是贝丝吗?” 有人认识她,登时露出一副嘲笑的表情。 “这可是化工学院出了名的才女呢,之前不是还眼高于顶看不起人吗,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已经不是我们涅西亚的学生了。” 对方和贝丝有过一段冲突,如今见贝丝遭殃当然不介意狠狠地踩上几脚,于是奚落嘲讽,露出个痛快的笑容。 然而贝丝却眼珠子通红! 她紧紧地攥住了手心,越想越是不甘心。 “秦,你最近是怎么了?” 正好,秦卿今天只有上午有课,下午清闲。 她和莱拉一起往外走,莱拉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挂在脸上的黑眼圈儿。 秦卿抱着课本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医学院那边不是在准备比赛吗?我最近每天晚上看资料,休息的不大好。” 距离秦诏安突然来访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来秦卿没再见过秦诏安,关疏云倒是抽空给她打过一通电话,话里话外全是安抚,可秦卿依然惦记,心里静不下心。 第413章 十八岁之前 莱拉担心地看了她几眼:“你也别太累了,虽然你辅修药剂学,也算和医学院有关,但医学院那场比赛有我们几个在上面撑着呢,别给你自己太大压力。” 秦卿嗯了一声,冲着莱拉笑了笑。 而校门外,贝丝正好看见这一幕,只觉秦卿脸上的笑容碍眼无比。 不过,医学院,比赛? 听这两人的对话,似乎秦卿也参加了那场比赛? 突然她眯了一下眼,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猛地转身往外跑。 莱拉正好看见她背影,愣了一下说:“那不是贝丝吗?” “贝丝?” 卟灵一下,秦卿立即来了精神,眼神都明亮起来。 可谁知,当她循着看去时,只瞧见贝丝的后脑勺,那人竟然跑走了。 顿时,她失望地垮下了一张脸。 啧,这姐妹儿不行啊。 自己都等多久了,这贝丝怎么还不冲她下手呢? 她都手痒了呢。 秦卿一脸的悻悻然。 …… 又过了几天,莱拉主动找上秦卿。 “秦,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他们即将前往比赛会场,会场离涅西亚大学有点远,在另一个城市,得坐火车过去,不过虽说坐火车,但一下午的时间就能够抵达。 临出发之前,秦卿幽幽地看了眼宿舍里的那个黑皮行李箱,那是秦诏安的东西。 那天秦诏安薅走关疏云后就没再回来,这行李箱也落在了这里,一直没回来取。 秦卿倒是给秦诏安打过几次电话,不过秦诏安这次出国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探望秦卿而已,似乎是打算来这边开个分公司,将商业版图扩展到这边来。m. 眼下秦诏安正忙着。 另一个就是……说实在的,见识过秦诏安那天发火的模样后,秦卿其实不太敢联系他,就感觉,大哥还在气头上,自己还是老实一点儿比较好。 思来想去,出发之前,她到底还是又拨了一个电话。 “嘟……” 只响了一声,就被对方迅速接起。 “宝儿?” 秦诏安的声线很平稳,他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了。 “咳,哥?那个……我要出门比赛,为期一个礼拜,我宿舍的钥匙交给傅学长保管,你要是想过来拿行李,可以去305找傅学长?” “嗯,知道了。” 虽然消气了,但秦诏安给人的感觉依然很冷淡。 不过,赌气归赌气,仍然念叨了几句:“注意安全,路上小心,如果遇见什么事,立即给我打电话。” “嗯!” 听见这话,秦卿松了口气,果然哥哥还是自己的哥哥,她不禁一笑,然后又说:“哥……对不起。” 秦诏安:“……” 沉默了一会儿,才一副没辙的模样,说:“你不用对不起,我只是生气,只是觉得你还太小,那种事对你来讲言之过早。” “不过,这几天,我也冷静地想过了。” “这种事肯定是避免不了的,与其把你交给一个陌生人,交给熟人或许也不错。” “但是,宝儿!我必须警告你,在你十八岁之前,什么事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你得想清楚!不能乱来的,知道吗?” 秦卿再次松了一口气,马上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嗯嗯嗯,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 看样子大哥已经接受云哥了,太好了。压在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挪开了一些。 与此同时,海湾机场。 这是一名长相俊美的年轻人,他好似又长高了一些,个子已经有一八四了。 一件白衬衣,一条牛仔裤,披着一件白大褂,从机场走出,正在低头翻着手中论文。 而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这为年轻人增添了几分优雅成熟的气息。 他依然是漂亮的,那精致的五官仿佛上帝最杰出的艺术品,清湛的眉眼,瑰丽的薄唇,那份美惊心动魄,令人一见便为之惊艳。 然而他的气质却越发疏离,越发清冷。 “小楚?还看呢?”一位老教授回头看了眼楚衡。 楚衡摘下眼镜按了按眉心:“这论文里有几个漏洞。” 他合上手中论文交给一旁的助理。 教授欣赏地拍拍他的肩,“年轻人有冲劲儿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几个月你太累了,适当的也得出去玩玩,找朋友聚聚,别总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 楚衡弯了弯唇,但笑得不明显,他心里酝酿着一团火,争分夺秒,时间对他来讲太过宝贵,他拼尽全力想尽快缩短年龄带来的差距。 他的前方一直有一个标杆,那个标杆叫关疏云。 他想尽快去超越。 正好这时,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朝国内这支参加交流会的科学团队走了过来。 “孙教授,车子已经准备好了,请问诸位是先去酒店,还是?” “去酒店吧,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大家也都累了。” 孙教授和对方聊了起来,而楚衡则是看向远方的蓝天白云。 “宝儿……” 这是宝儿所在的地方。 她出国时,他没能赶上送她出国。 但这几个月,虽然很辛苦,却也在实验室脱颖而出,拿到陪同教授一起出国参加交流会的名额和资格。 他终于可以见到她了。 想她。 但又有点儿害怕见到她。 当初在特训营,他不告而别。 后来曾和小八小九联络过,被两人一顿臭骂,直到现在小八小九对他还很有意见。 楚衡垂了垂眸,他思绪有些纷乱。 他想,或许那时他当了一回逃兵,因为他无法面对自己的不足,无法承受自己那样无力的一面,所以人生第一次,他软弱了,他逃了。 他想尽快蜕变,想以一个全新的自己去面对宝儿。 原本他以为,这至少需要数年时间。 可到头来才发现,他真的高估了他自己。 如果真的长达几年都见不到宝儿。 他真的受不了。 再次捏了捏鼻梁,楚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的神色温柔又惆怅。 不知道宝儿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应该过得很好吧,宝儿是个招人喜欢的性子,一定会在这里交到很多朋友。 宝儿,宝儿,宝儿…… 他的脑海里,除了那些冷冰冰的实验数据,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名字了。 宝儿。 第414章 漫长的沉默 做了一下午火车,等下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天快黑了,沿海城市的路灯亮了起来,这时候季节已经逐渐步入了深秋,马路上随处可见满地秋黄的落叶。 “累死我了,”一到酒店,莱拉就在床上摊开成一张大饼。 学校订的是双人间,秦卿和莱拉住一个房间。 “学姐,起来啦,得去吃饭了。” 国外的治安不太好,尤其到了夜里,街道上很少能看见人。 秦卿出国至今已有几个月,但每当天黑后很少外出,哪怕她艺高人胆大,但这方面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更何况国外持枪合法,真要是遇到什么事儿,那可不仅仅只是拳脚功夫而已,甚至偶尔会发生枪杀案件。 所以趁着外面的餐厅商店还在营业,得尽快解决吃饭问题,不然兴许今晚只能饿肚子了。 当然,秦卿出发时从空间里掏了不少小零食塞进箱子里,但零食只是嘴巴寂寞的时候吃的小零嘴儿而已,她更想吃真正的饭菜。 莱拉懒洋洋地翻了一个身:“我不行了,我实在太累了,火车上人怎么那么多?可恶!学校真是太小气了,如果是坐飞机就好了。” 秦卿忍俊不禁:“好吧好吧,那不如这样,我出去买饭,然后带回来给你?” “啊,秦,你可真是一个小天使!” 莱拉起身一把抱住了秦卿,两人闹了一会儿,眼看外面天色越来越暗,想起办理入住手续时,酒店楼下隔壁就有一家快餐店。 秦卿没再耽搁,立即拿上小钱包起身。 电梯抵达楼下时,“叮咚”一声,电梯大门向两侧打开。 秦卿低着头往外走,突然“咚”地一声,撞上了一个人。 “啊,抱歉……” “……宝儿?” 一个低头,一个抬头,目光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 秦卿愕然了许久,失神地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一件白大褂,很斯文,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很有学术气息。 “……衡衡?” 他看起来,长高了一点儿,人也瘦了一点儿,皮肤比起以前更白了,可能是因为一直待在实验室里见不到阳光的问题,他身上有种消毒水的味道。 秦卿突然想起,衡衡其实是有点小洁癖的,当初在特训营参加各种训练,甚至有时还要在山上摸爬滚打,那时候衡衡嘴上没说,可私底下洗澡很勤,哪怕再苦再累,只要一有机会,肯定要洗澡把他自己冲洗得干干净净。 而为此,和他一起住在男生宿舍的小八小九,曾经私底下没少吐槽他。 楚衡心口砰砰一跳,感觉心脏都快要蹦了出来。 他用力地抿了一下嘴,然后才沙哑地开口:“你……” “楚衡?孙教授有急事喊你,让你快点过去!” 楚衡愣了一下,他应了一声,但却挪不动步子,就这么看着电梯里的秦卿,那薄唇抿得越来越紧。 秦卿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你快去吧,我住八楼,817号房,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楚衡又看了她许久,然后才“嗯”了一声。 “等我。” 秦卿一怔,等她回过神来,就见楚衡已经匆忙转身,他侧首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那种神色是她从未见过的。 认真,冷清,理性,冷静又理智。 秦卿就这么看了他好一会儿,直至他和身旁人一起走远。 她恍惚中想着,衡衡他……以前是这副模样吗? 在她的记忆里,衡衡总是话很少,喜欢安静,有时候来秦家,大家玩着闹着,四处闹哄哄的,而他永远是拿着一本书,自己坐在僻静的小角落。 但每当秦卿朝他看去时,他总像是提前预知似的。当她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总是回头看着她。 他不善于表达,偶尔焦躁,偶尔偏执,偶尔也会脸红一下,但如今…… “真的成熟了呢,变成了一个大人呢。” 秦卿突然有感而发。 才几个月而已,可他身上变化很大。 …… 去隔壁的快餐店买了两份快餐拎回来,莱拉夸张地喊了声哈利路亚,草草地吃完快餐,又勉强站起来去浴室冲了一个澡,之后就趴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秦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要九点钟了。 遇见楚衡是晚上六点发生的事情,至今过了快三个钟头。 她等了又等,直至快十二点时,她长吁口气,然后换上一条白色睡裙躺在床上,想了想,关掉床头的台灯。. 不过,秦卿躺了许久辗转反侧。 她还在想当初发生在特训营时的事情。 怎么说呢?她那时候,兴许是还没开窍吧,突然意识到楚衡对她的感情,她很慌张,而慎重思考后,她认为既然自己当时对他没有那种感情,那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不然没有爱情的关系,对彼此都是一种耽误。 可是那些话,没等她说出口,楚衡就突然不告而别了。 她对云哥的好感,是发生在那之后的事情。 当时她回到春城,但楚衡一家搬去了京城,虽然对云哥有过短暂的心动,但直到自己出国后,直到云哥经常来宿舍看她,两人的关系才逐渐升温。 可是这种事,该怎么说呢? 怎么和衡衡说呢? 而衡衡现在,他对她,还是那种感情吗?还是那种心意吗? 想着这些事,她实在睡不着,直至凌晨一点多时。 秦卿勉强有了几分睡意,但迷迷糊糊间,突然听见轻轻的敲门声。 那敲门声是真的很轻,声音很小,不仔细甚至会叫人忽略。 可秦卿卟灵一下睁开了眼,茫然了几秒,然后才穿上拖鞋,拿着一件淡黄色的外套披在肩上,散着一头长发去开门。 “……衡衡?” “……你还没睡?” “嗯。” 门外,楚衡的模样看起来有些狼狈,满脸的汗水,脸颊微红,像是一路跑过来的,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汗湿,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声音因此而略微沙哑。 但当和她讲话时,他的声音放得很轻。 “我……我刚忙完,给你带了宵夜。” 他抬起手,让秦卿看他手里的东西。 秦卿回头看了看屋里的莱拉,酒店房间中光线很暗,莱拉睡得正熟。 而酒店走廊上也是静悄悄的,已经深夜了,没人外出。 秦卿拿上房间钥匙揣进兜里,然后对楚衡说:“走吧,咱们……去楼下?” “去我房间?”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楚衡的语气有些急促。 秦卿愕然地看向他。 楚衡定了定神,他按了按眉心,说:“孙教授……京城一个实验项目的负责人,他正好来这边参加学术交流会,举办方给我们订了房间,我是一个人住的。” “这个时间,已经有点晚了,你穿得太少,楼下太凉了。” 秦卿“嗯”了一声,然后轻轻点头:“好,那……那去你那里。” 楚衡像如释重负似的,他松了口气。 然后他转身走在前面,秦卿沉默着跟在他身后。 两人的样子都有点异常,不像以往一凑在一起就总会有种来自青梅竹马的亲密氛围。 秦卿想,或许有些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也不再是简简单单的青梅竹马。 她知道她和衡衡迟早会见面,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他们两个的问题并没有那么严重。 可是楚衡一家搬家,自己又留学出国,她以为就算两人重新见面,也要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 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 楚衡的房间在酒楼,进入房间后,按亮了灯火开关,这里一室冷清,房间里只有一个尚未打开的行李箱。 床边有一张沙发,有椅子,还有茶几。 楚衡将宵夜放在茶几上,然后拆开了袋子依次打开。 他买的是双人份。 虽然他很清楚,已经这个时间点了,很可能宝儿已经睡了,很可能就算他过去找人,也见不到人。 但他还是买了双人份的。 秦卿在沙发上坐下,而楚衡坐在她对面,两人一抬头,视线就汇集在一起。 “……” “………” 漫长的沉默。 第415章 宝儿,对不起 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一室静谧,两个人谁也没先开口,彼此的心情都很复杂。 楚衡低着头,从塑料袋里拿出一份便当,这附近有家中餐厅,这便当是从中餐厅买回来的,另外还有几盒配菜,全是宝儿爱吃的。 他记得宝儿所有喜好,知道她最喜欢什么,比如以前在国内,冬天屋子里烧着热乎乎的火炕,她有时热得小脸红扑扑,非常喜欢冬天吃雪糕。 也比如每当吃炖鱼排骨这些肉菜时,她会嫌腻,一旦油性太大,就非得喝点汽水解腻不可,还比如她不吃生葱,不吃生葱,觉得那气味儿太大。 以及,她喜欢好看的,不管是人,还是食物,都喜欢那些长得好看的。 像是海参、鸡爪、鸡屁股、猪蹄这些,她嫌人家长得丑,于是无论如何都不碰。 认识了十几年,这些“了解”全是日积月累起来的,他真的很了解她,了解她每一个喜好。 就好像她另一个家人,就好像她那些哥哥们,把她喜欢的,不喜欢的,她热爱的,她讨厌的,全都铭记在心里,刻在了骨子里。 “给,正好还热着。” 拿起一份便当递给秦卿,之后,他又打开另外几个包装盒,里面有鸡腿,有鸡翅,还有清爽的小菜,暖胃的清汤。 这些菜几乎占满一整个茶几,秦卿低头看着,不知为何突然心里很难受。大风小说 她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她还是捧着便当盒,拿起了筷子,乖乖地吃着饭,把这一整盒便当全部吃完了。 楚衡给她倒了一杯汽水,适时地递了过来。秦卿沉默着接过来,轻抿了一口。 等她放下杯子时,看见楚衡坐在她对面,脸上带着笑,依然很浅的笑容,不仔细甚至难捕捉。 然而那笑容又有些复杂,像是夹杂着一些怀念,一些伤感,还有一点儿开怀。 无论如何,这份重逢是喜人的。 “最近,过得还好吗?” “嗯,还好,你呢?” “也还不错,每天忙着实验,”所以没空考虑太多东西。 从一开始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他让自己变得很忙,可能是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不仅仅要争分夺秒地提升自己,更怕一旦闲下来会控制不住地去思考一些问题。 而那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并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秦卿长吁口气。 “我……” 她还在想着云哥的事情,那句话就卡在嘴边上,却不知该如何讲出来。 楚衡突然伸出手,轻轻地放在她头上,来回揉了揉。 “对不起。” “啊?” 秦卿愕然地张圆了小嘴儿,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歉打了个措手不及。 楚衡收回手,他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 “当初在特训营,不该不告而别的,你肯定着急了,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一时间,秦卿哑然。她其实是有心结的。 那个时候,突然之间,衡衡就那么不见了。 她是真的很生气! 她心里某一个角落,甚至在想,难道做不成恋人,连朋友都做不了了吗? 他们相识了十几年,难道只因为那个,就要就此一刀两断吗? 她当时正在气头上,为此胡思乱想过,尤其后来回到春城后,她做了心理建设,可当她主动去找楚衡时,却听说他们一家搬走了。 “我……” 楚衡抿了抿唇,然后又重新笑着看向她:“当初,我有点失控。正好是我情绪很不好时,收到一封我外公寄来的信。” “我外婆在实验室出了意外,身体吸收了一些有害物质,当时正在住院,我急着回春城,没来得及向你告别。” 秦卿一懵。 “罗奶奶她?” 她猛地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瞪着眼楚衡。 她有灵泉水! 楚衡就算不是很清楚,心里应该也已经猜出来了,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如果他和她讲,她一定会有办法的,毕竟那是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东西! “我当时自乱阵脚,没想太多。当然,我得承认一件事,我确实是……认为自己需要冷静。” 他确实是在逃避,这是不能否认的事实,只是两件事恰好赶在了一起。 坐火车回春城那一路,他脑子里一直乱纷纷的,思考了很多东西。 而等抵达春城后,虽说外婆有惊无险,但外公不放心,恰好京城那边再次发来邀请函,于是他们一家人急匆匆地去了京城。 那是一段兵荒马乱的生活,等所有事情全部安顿好,全部解决完毕时,他遇见了失散多年的小舅舅季厌臣。 原本想赶在宝儿出国之前见她一面,没想到竟然那么凑巧的错过了。 楚衡垂了垂眸,一双优雅修长的手,十指互扣着。 “不管怎样,我当初不该走的那么突然,不该连句口信都没有留下,我至少应该给你写封信,又或者我到京城后,应该主动联系你,应该给你打电话,但是……” “因为我自己的心态问题,我没做到,对不起。” 秦卿攥了攥手心,她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或许当初生他的气,也只是一时的,过了那阵子就好了。 她沉默着坐下来:“罗奶奶她现在怎么样?她还好吗?” “外婆她很好。” “真的?” “嗯,不过她和外公已经逐渐减轻了工作。” 秦卿低下头,不知该说什么。 衡衡他真的变了,他以前是不善言辞的那种人,很多事都闷在心里,甚至有时候两人连续相处好几天,他总共讲的话都没有今天一个晚上多。 他开始试着去表达,利用言语去沟通,然而这样的变化,却让秦卿感觉到心酸。不是为自己,是为他。 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半晌,楚衡徐徐抬起头,问她:“我听说,云哥申请工作调动,来这边担任外交大使。” 秦卿猛地看向他:“你?” 楚衡扯了扯唇角,神色很淡,表情也不是很明显。 这件事,原本他不该知道的,他和关疏云不熟,两人唯一的交集是秦卿。 但就在今天晚上,帮着孙教授准备明日交流会需要用到的资料时,突然听孙教授提起当地的外交官换了一个人。 他到那时才知道,原来不仅宝儿在国外,关疏云也紧随宝儿追到了这里。 第416章 不要害怕,不要哭 “你们两个……见过面吗?” “……见过。” 秦卿再次低下了头,她咬了下自己的嘴唇。 而楚衡张了张口,半晌,又重新闭上。 这气氛绝对算不上好,不论对她,还是对他,都太过压抑了。 又过了许久许久,时间在慢慢溜走。 楚衡长吁口气,然后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秦卿紧跟着起身,但低着头,沉默着走在他身后。 直至乘坐电梯回到楼下。 “那,晚安。” 他一直把她送到房间门外。 不知何时秦卿早已红透了眼睛,她徐徐地抬起头,凝望着他双眸,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 “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 楚衡僵硬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宝儿,别告诉我,我不想听见,也不想知道。” 他明白,他都懂! 就在这么一刻,很奇怪的,秦卿立即理解了他想表达的含义。 他知道了,知道她和关疏云在一起,他向来聪明,能猜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但是他不想听她说,不愿听她亲口告诉她。 像小时候那样,他突然轻轻地拥抱了她一下,然后又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 “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现在的我还没那个资格。” “我不会再叫你等我。” “但是有一天,我一定会走到你身边。” “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享受你现在的生活。” 秦卿怔住了许久,那种难过的情绪压在心里,却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因为什么而难过。 她突然想,只是几个月而已,为什么变化这么大? 不论是衡衡的变化,还是他们两个的关系或状态。 特训时,她尚未开窍,从未考虑过她和他之间的可能性,就那么突然发现他对自己的感情。她很慌乱,很不知所措。 当时的她对他没有那种情愫,所以她想不如说清楚。 可是如果他没有不告而别,又或者如果她回春城后见到了他,他们两个有好好谈过,那么会不会……等她心中那份感觉萌芽时,如今来到她身边的人是他。 或许这就是时机。 以前听人说,谈恋爱这种事,要讲天时地利人和,要看机缘,要看运气,还要看是不是有那种巧合,以及双方的情感节奏能否对得上。 他们大概就是错过了。 “对不起……” 她再一次低下了头。 这次见到他,她一直在低头,因为她内疚,她没有办法再去做任何回应。 楚衡摸摸她的头:“别这样,不需要对不起,你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 喜欢她,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自己的选择,不怪任何人,她也不必负任何责任,所以她不必抱歉。 然而秦卿却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绪,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了哽咽的声音,可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楚衡眼底也好似染上了一抹红,他轻轻地抱住了她,将她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 他眸中也好似蒙上浓浓的雾气。 “宝儿。” “我六岁那年认识你,今年我十九岁,你占据我生命中的三分之二。” “所以不要害怕,不要哭。” “不管未来会怎样,我们相处过的时间不会改变,你永远不会失去任何东西,我永远都会在这里。” “……骗子,讨厌!烦人!!明明你跟我玩过失踪,算了,我不想理你了,不想和你讲话了!” 秦卿控制着自己,没有让自己的情绪在他怀里崩溃。她一把推开了他。 可是临进门之前,她又红着眼,抽抽噎噎地望了他一眼。 她想问,他会像之前那样突然消失吗,会失联吗? 她知道她会得到怎样的答案,她猜到他会怎样回答。 但她已经丧失去问的资格。 一旦她真那么问了,就变得……既是欺负他,也是在辜负云哥对她的感情。大风小说 所以最后她冲着他灿烂地笑了笑:“晚安。” “嗯。” 他轻应着。 最终,她眼里噙着泪,笑着关上了房门。而他在门外驻足了许久许久,他浅浅地弯了一下唇。 晚安。 …… 第二天,莱拉一觉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向秦卿,顿时吃了一惊。 “我的天,上帝!秦,你眼睛怎么了?” 明明昨天还是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如今竟然变成了肿眼泡,好似青蛙眼,眼皮儿肿得不行,活像狠狠地哭过一场。 秦卿无精打采地开眼莱拉,崩溃吧,毁灭吧,累了!只想咸鱼躺尸了。 她面朝下,往床上一趴,拉着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但,不论怎样,她们是来这边代表涅西亚参加医学论证比赛的,早上八点钟时,秦卿喝了一大杯灵泉水,又拿一些灵泉水用毛巾敷在自己眼睛上。 不久之后。 莱拉啧啧称奇:“好神奇的样子,你的眼睛竟然恢复正常了,我本来还以为你今天没法出门见人呢。” 秦卿僵笑一声,“不至于,不至于。” 幸好她有灵泉水!不然兴许真的会不敢出门。主要是怕被衡衡看见自己那副青蛙眼的模样。 他本来就很敏感,到时候肯定会多想,兴许会怪到他自己的头上。 而那种事情只要一想想,就已经叫秦卿头大如斗了。 …… 两人收拾完毕,带上资料立即出发,当地有一所大学,辩证会是在学校里举办的。 秦卿并未亲自上场,她通常是坐在一边旁听,而莱拉还有另外几位学长学姐舌战群像,一整个上午他们嘴巴就没停过,直说得他们自己口干舌燥。 心不在焉地熬过了一整个上午,终于可以去吃午餐了。 “秦,走!我刚刚听说附近有家土耳其餐厅,我们可以去常常那家餐厅的特色菜。” “好哦!” 于是两人手挽着手往外走,然而暗地里,却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两人。 这个人竟然是贝丝。 谁也没想到,贝丝被学校开除后,听说秦卿等人要来这边参加比赛,竟然一路尾随跟了过来。 “姓秦的,小婊子!!” 贝丝咬牙切齿,望着阳光下秦卿和莱拉渐行渐远的身影,露出一副阴狠狰狞的表情。 她的人生已经被毁了! 始作俑者就是那个小婊子! 既然如此,那她也要毁了她,这样才公平! 第417章 小辣椒? 秦卿和莱拉手挽着手,两人顺着街道往前走,路上莱拉吐槽声不断,她心里憋了一股子闷火。 “这多维大学真是太奇怪了,他们这儿的学生是怎么回事儿?” “就好比今天上午跟咱们进行比赛的那个,那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做威尔?” “真是一个自大狂,拿鼻孔看人,居然敢瞧不起咱们,而且我听说啊,那人似乎是个花花公子……” “他看人的眼神太讨厌了!” 莱拉一脸恶心。 此次与他们比赛的多维大学,在当地也算是一个知名院校,其实这场比赛更像是双方学生进行切磋。 然而,那个叫威尔的男生,虽然才刚上大一,却一股子傲气,他对涅西亚的男学生倒是没什么偏心,可每当视线掠过一些女学生时,总像是噙着一股子色气。 仿佛这些女学生不过是商品,甚至上午时,莱拉不过是凑近了王教授,向王教授请教几个问题而已,威尔大概是脑补了什么,顿时看莱拉的眼神就有点变味儿了,气得莱拉全程都在捏紧着拳头,真是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勉强忍住没去跟威尔动手。 秦卿拍了拍她手背:“别生气,大不了下午时我帮你报仇。” “咦?”莱拉惊奇地看过来。 上午时,秦卿全程旁观,像个坐冷板凳的。 她来参加这场比赛,其实是起到一个兜底的作用,毕竟自从进入涅西亚大学后,她在专业上表现出来的学识已经超越了很多学长学姐。 甚至就连为他们上课的教授导师都曾经感叹,说以秦卿的知识储备量完全可以去做个助教。 甚至让她做“助教”,那都是保守估算了,她甚至可以和许多教授交流彼此的论点进行学识上的交流。 “那可真是太好了!” 莱拉回想了一下,登时激动不已,“那等下午的时候,就看你的了!” “毕竟那个叫威尔的,虽说他为人很不讨喜,但他嘴皮子很厉害,我还真有点儿说不过她。” 对此,秦卿笑弯了一双月牙眼。 不过,有件事叫冤家路窄。 莱拉才刚和秦卿抱怨完威尔的事情,等两人抵达那家土耳其餐厅,坐下点了几个菜。 就在两人一边闲聊一边等待时,威尔竟然出现了。 “看,威尔,那不是涅西亚学院的学生吗?” 威尔半眯着眼朝这边看来。 他两手插兜,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但口袋里的手,却捏着一张小纸条。 这是之前在路上,贝丝让人塞给他的。 “贝丝……” 他回想着贝丝那性感的身段,眼底闪过一抹垂涎之色。他和贝丝的相识来自一场偶然,那之后就对贝丝上了心,倒也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在他看来女人就像是玩物一样。 主要是因为贝丝始终没答应和他在一起,所以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这激起了他的征服欲。 而现在,按照那纸条上写的,贝丝终于愿意松口了,不过,贝丝却有个要求。 威尔站在原地看了看,他其实也是挺挑剔的,毕竟他家世不错,从小围绕在他身边的狂蜂浪蝶数不胜数,这事儿到底做不做,得看对方的身材长相能不能让他满意。 “嗯?”突然有人拍了下他肩膀,说:“威尔,快看,是那个东方小女孩!” “她们东方人比起咱们发育慢了些,明明已经十五六岁了,却像咱们国家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一样。” “不过真别说,那孩子长得还怪漂亮的,白皙的皮肤一点都不像是黄种人,还有那眼睛,眼睛也很漂亮。” “可惜啊,上午比赛时她一直没参与,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书……” 身边人嘀咕个不停,而威尔半眯着眼,一副轻佻模样看向那个坐在窗户边上的小女孩儿。 柔和的阳光穿过了窗户,暖融融地洒在了她身上,她皮肤白得仿佛能透明,那吹弹可破的几分令人联想起流动的牛奶,一头黑亮的长发光滑得像缎子,简单地扎成一个丸子头,而一件荷叶衫,牛仔裤,更是衬托出那秀丽身段的美好。m. 像是伊甸园里青涩的果子,尚未被任何人采摘过。 而此刻,女孩单手托腮,黑亮的眼睛里好似盛满了璀璨的星辉。莱拉坐在女孩子对面,两人说说笑笑,而女孩唇边也噙上甜美的笑容。 威尔眉梢一挑,本来没打算配合莱拉,怕莱拉给他选择的对象太丑,但这会儿却突然动了几分龌龊的心思。 “走。” 他迈开长腿,三两步就来到秦卿和莱拉隔壁的餐桌。等他坐下后,那些陪他一起过来的学生才依次落座。 莱拉一看见威尔就很是嫌恶:“真是不巧。” 秦卿失笑,不过也分神瞟上一眼,见威尔直勾勾地盯着她这边,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秦卿:“?” 无语。 这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不过那大咧咧的眼神确实是叫人很不舒服,仿佛能用目光扒光秦卿这一身衣服似的。 这叫秦卿不高兴地眯了眯眼。 “管好你自己的眼睛。” 威尔冷笑:“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瞧着倒是更顺眼了,越是这种小辣椒,征服起来越是有快感。 至于年龄? 秦卿才十六,威尔倒是并没有认为她年幼,毕竟,他的国家向来开放,很多姑娘甭提十五六岁了,好多人十二三时就已经开始背着家里的大人品尝禁果了。 正好餐厅里的服务生送上秦卿和莱拉之前点的菜品。 秦卿拿起了刀叉,冷冷地瞥眼威尔,旋即一刀扎在了盘子里的牛排上。 “我靠!” 威尔身旁的人吓了一大跳。 这小女孩儿看着甜美乖巧,但下手怎么这么狠?她刚刚那一刀,仿佛不是扎在牛排上,而是扎穿了他们这些人的眼珠子,像是扎在了他们的裤裆上。 登时,有人拿手捂了下裤裆,再次看向秦卿时,已经是心惊肉跳了。 而威尔却眼光大热! 他看秦卿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商品,只是如今那审视的眸光里,多出了几分兴味之色。 咕咚一声,他硕大的喉结滚动了一圈儿,旋即做出一副微笑的模样问:“girl,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 与此同时。 “楚衡,怎么了?” 餐厅门口,一行人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那人鼻梁上架着眼镜,他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披着一件白大褂,身材高挑,手中还拿着一摞厚厚的实验资料,上面记载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然而,不经意地一抬头,就被那个坐在床边的女孩子吸引了视线。 ……宝儿? 这时同行的人中,有人拍了拍楚衡的肩膀,“在看什么呢?” 那人顺着楚衡的眼神望过去,却正好看见威尔一副风流模样,冲着秦卿调情的模样。 楚衡:“…………” 捏紧了手中这一沓资料,霎时间,他脸色一黑。 那难看的脸色,活像是锅底似的。 第418章 她完了,她惨了 楚衡的脸色一沉再沉,须臾,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连同手中那沓资料一起,全部塞进身旁的实验室助理手中。 旋即,他拨乱了自己额前的碎发,冷着一张脸笔直地朝秦卿走去。 正好听见威尔说的那句话。 “girl,有兴趣认识一下吗?” 楚衡的脸色再度一沉,“不,她没兴趣,她已经有了男朋友了。” 秦卿:“?” 突然听见楚衡的声音,她懵了一下,“衡衡?” 经过昨晚之后,她已经找准两人的定位。虽说心里曾涌起过许多情绪,不过,毕竟隔了一整夜,她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能够用自然的态度面对楚衡了。 “你怎么在这里?” “来吃午餐。” 说完,他示意秦卿往里坐,而他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秦卿的身边,正好隔绝威尔朝这边看来的视线。 “秦,她是?”莱拉一脸的八卦模样,心里忍不住啧啧称奇。 学妹身边的这些人,怎么全是长成一副又高又帅的模样? 比如学妹那个男朋友关先生,听说是一位外交官。也比如前阵子曾在宿舍楼下撞见一个身材高大长相俊美,但气质很冷的男人和关先生干架,后来听说那人是学妹的哥哥。 貌似学妹家里哥哥很多,那只是其中一个? 而现在,竟然又冒出一个帅哥来! 莱拉可好奇死了。 楚衡看向莱拉,用一瞬间的时间思索了什么,之后脸色缓了缓,语气也稍微问了一点点:“你好,我是楚衡,是……宝儿的,朋友。” 他这么说。 莱拉又看向秦卿。 秦卿不知为何有点尴尬:“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 莱拉懂了。 另一头,威尔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正在撩妹呢,竟然冒出一个碍事的。 而且,对方竟然还说,那个东方小女孩竟然已经有男朋友了? 威尔倒是没在意,毕竟,在他的国家里,所谓的男女朋友,不过是一种消耗品而已,可以随时甩了。 况且,有男朋友,这不是更好吗?将人从那个不知名的男朋友手里抢过来,倒是更能满足他内心的征服欲,和他的好胜心。 威尔拖着一把椅子,竟然来到秦卿的餐桌边坐下,他直接忽视了楚衡。 明明楚衡这么大的一个人坐在这儿,可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竟然把楚衡当成了空气。 “小女孩,我觉得你长得不错,你愿意……”他轻佻地伸出手,想要去摸秦卿的脸颊。 近距离观察才发现,对方那吹弹可破的光滑肌肤,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好,像个小婴儿,细腻得甚至看不见毛孔。 然而。 没等威尔的手碰到秦卿,突然间。 “你做什么?”他一脸错愕地看向楚衡。 楚衡的手紧紧地抓住他手腕:“请你放尊重一点!” “你这个人!”威尔气笑了,“之前听你们说,你们不过是朋友而已,而既然只是朋友,这么多管闲事怕是不合适吧?” 楚衡一副不悲不喜的模样,神色很淡,但他的手在不断用力,威尔的五官顿时扭曲了起来。 “疼,疼,疼……放手,快放手!” 他挣扎着,然而那看似斯斯文文,一身学术气息的年轻人,却不知为何手劲儿贼大,像老虎钳似的,几乎要将他的手腕骨给捏断。【1】 【6】 【6】 【小】 【说】 威尔疼得喊出声来,而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之前还带了不少同行的同伴,那些人见此立即一哄而上。 “你在做什么?放手!” 有人冲过来想推搡楚衡,然而之前还清清冷冷不带一丝烟火气儿的年轻人,如今眉眼间酝酿着阴翳,他神色染上了偏执,那漆黑暗沉的瞳孔仿佛一眼望不到头的深夜,他只冷冰冰地看过去一眼,却叫这些人不寒而栗。 心里毛毛的…… “衡衡,放手。” 秦卿抬手拍了下楚衡的肩膀。 楚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旋即才冷着脸狠狠甩开了威尔。他闭目凝神,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 而此时秦卿已起身。 她走向威尔。 “这位同学,请你立即离开!你已经严重打扰到我们的用餐!” 威尔正揉着之前被楚衡掐青的手腕,那手腕上红彤彤的,除了青色,甚至还隐隐渗出了黑紫色,他脸色已阴沉的不行。 突然起身,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秦卿,又看了看活像个护花使者似的楚衡,他咬紧了腮帮子,那神色越发不妙了。 “威尔……” “别碰我!” 同伴不过是碰了一下他胳膊,他便狠狠地将人甩开了,他咬着牙齿露出个狞笑。 “很好,很好,你们两个,非常好!” 又阴翳地瞪了一眼楚衡,他扭头边走! “威尔,威尔?等等我们!” 他那些朋友立即追了过去。 而餐厅外面,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贝丝看见这一幕,不但没失望,反而还眼光大亮。 “呵,真是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威尔的兴趣来得快,散得更快,如果今天中午没发生这件事,兴许威尔很快就会对秦卿失去兴趣,然而,正因双方发生了不愉快,贝丝更加笃定一件事。 秦卿她完了,她惨了!! 威尔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性格本就傲慢,按威尔的性子,他肯定不会罢休,他一定会把那个姓秦的丫头弄到手。 而等他玩够了,会随随便便的塞给其他人,让那丫头变成供许多人一起取乐的东西,到时候…… “呵!” 贝丝露出个冷笑,她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 她像一条毒蛇似的盘踞在这个阴暗的角落中,眼神里全是算计,全是兴致,以及满满当当的恶意! …… “楚衡,你没事吧?” 另一头,和楚衡一起过来的那些人,全是他的同事。 几人凑在一起对楚衡嘘寒问暖,回想之前楚衡和威尔发生冲突的模样,皆是忍不住心惊肉跳。 在这些人看来,楚衡是沉默的,是认真的,专注的,也是冷静理性的。以前在实验室,他的话很少,他更多时间是投身于实验项目中。 然而正是这样缄默的,近乎自闭的楚衡,却不知为何总是能够给人震慑的感觉。 或许,是他的神色太阴翳,又或者,是他偶尔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偏执,那太过阴暗,叫人恐惧,更叫人不敢靠近他。 但,无论如何,毕竟是一个地方过来的,如今见他这边惹了麻烦,不论是出于何种心情,几人依然赶了过来。 第419章 他的,兽性 楚衡徐徐地睁开眼,看他的样子像是已经冷静下来了。他抿了抿那颜色瑰丽的薄唇,“我没事。” 他这么说着,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按着桌子起身说:“宝儿,我想起有一组数据没有核对,我得回去了。” 他那些同事一脸错愕。 数据?什么数据? 而秦卿也是一愣,她愕然之后,慢半拍地点着头:“好……那,那回头等你有时间了,再一起吃饭?”166小说 “好。” 他掀了掀唇,仿佛在笑,下一刻立即转身,一刻也没停留地走出了餐厅。 直至走出很远很远以后,他才突然停下了脚步。 冰冷的目光看向远方,但那些光影却无法落入他眸中。 他反复地做了几个深呼吸,然而心头的烦躁却挥之不去。 他又在幼稚了。 又没克制住。 他根本不该在宝儿面前露出那副模样来,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自己心中的兽型。 仿佛他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而已,仿佛他骨子里还关押着一头嗜血的猛兽。 那是在很年幼时埋下的种子,也曾有过短暂的阴暗和黑化,让他觉得,活着其实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 可后来遇见了宝儿,宝儿是温暖的,是爱笑的,每当和宝儿接触时,他仿佛也被宝儿温暖了一样。渐渐的,他开始下意识地控制自己,就像是一种本能。 本能地收敛着,不愿自己灵魂中丑陋的一面暴露在宝儿面前,不想让宝儿发现自己有那么难看的一面。 但为什么总是忍不住?为什么总是没有办法好好地克制他自己? 长街之上,他沉默了许久,又过了好半晌,他才徐徐点起一支烟。 他原本是不抽烟的。 但自从几个月前开始,就突然抽上了。 一支烟的时间后,他也终于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思索着走向旁边的公共电话亭,他拨打了一个电话。 “您好,这里是华国大使馆。” “我找关疏云。” …… 对于楚衡那边的事情,秦卿并不知情。 用晚餐后,她和莱拉一起回到多维大学。 原本说等到下午比赛时她会给莱拉出气,然而威尔下午竟然请假了。 秦卿猜测对方请假很可能是因为楚衡捏坏了他的手,他兴许是看大夫去了。 “听说你们和威尔起了争执?” 下午的比赛结束后,一位学姐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神色紧张地找到了秦卿。 秦卿无语了两秒:“争执……倒也算不上吧?”在她看来那种事,鸡毛蒜皮,顶多算是一个小矛盾。 学姐却瞪大了眼睛问:“所以你们中午吃饭时,真的遇见威尔了?还和他发生了不愉快?” 秦卿愣了下,然后点点头,“嗯,差不多吧。” “天啊,秦!!” 学姐一脸崩溃地叫着,抓了抓她自己的头发,然后一把攥住了秦卿的手腕:“走,你必须尽快回去,你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学姐扯着她就跑。 秦卿却一脸茫然:“为什么?” “你竟然还问为什么?” 学姐的语气越发崩溃了,“你知不知道你闯了大祸?他可是威尔!他的家族有权有势,没人能得罪得起!而且他性格恶劣……算了算了,总之你听我的,你尽快收拾行李,等会儿我送你去火车站坐火车!” “对了,火车票……还要给你买张火车票!” 学姐一副急的不行的模样,但秦卿却皱了一下眉:“学姐,你冷静一点。” 她一把拽住了学姐,镇定地说:“或许他真的很有来头,或许他的家族也真的很强大,但正因为如此,我更不能离开。” 假如威尔事后真想报复她,那么,她走了,威尔那种傲气的大少爷,会不会因为她的离开而迁怒其他人? 秦卿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连累别人,所以越是这样,她就越要留下! …… 不论学姐怎么说,但秦卿主意已定,最终学姐只能苦着一张脸去找其他人商量。 莱拉没想到事情竟然会变得这么严重。 “秦,要不然,你还是走吧?”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我原本以为那个威尔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而已,但是我没有想到……” 秦卿摇了摇头:“我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莱拉见她一脸冷静,又突然想起当初她和贝丝起争执,不过是轻飘飘地打了个电话而已,就立即买下了红馆宿舍,以及……她那个男朋友。 关先生可是一位外交官! 这综合几点全部加在一起,叫莱拉稍微安心了一些。 可她思来想去,觉得这事儿不能坐以待毙。虽说不确定威尔到底会不会因为中午的事情而进行报复,但万一呢?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莱拉咬了咬牙,突然往外跑! 这事儿不能瞒着,必须去通知王教授,还有另外几位老教授,到时候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也好有个照应,免得学妹真的被人欺负了去…… …… 莱拉风风火火地跑走了,秦卿没来得及叫住她。 她笑着直摇头,但同时心里也暖洋洋的。 然而,天色渐渐暗了,却始终不见莱拉回来,秦卿不禁担心起来。 “……宝儿?” 她拿上钱包出门,想去找那些老教授问问情况,然而刚将房门打开,就见楚衡举着手站在房间外,一副想要敲门的模样。 秦卿怔了一下。 楚衡也发愣,没想到竟然这么巧。 “你这是……要去哪儿?”楚衡看了看她手中的房间钥匙。 秦卿苦恼的直皱眉:“我室友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她,想去教授那里问问看。” “她之前说要去见教授。” 楚衡轻点一下头,他侧身让开了一步。 “那……我,我……”他想说,他能陪她一起吗? 可是又觉得,这样,似乎不是很合适。 虽然他从未掩饰过自己想要撬墙角,就在昨天,他甚至还信誓旦旦地说,总有一天他会走到她身边。 可现在,她和关疏云在一起,关系已经确定了。 他甚至在想一个问题。 他是不是……至少现阶段,不该出现她面前,不该和她联系? 可他似乎做不到断绝联络,他会想要知道她的情况,知晓她所有现状,会渴望得到她的消息。 正当楚衡纠结这些时,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秦,不好了!!” 是下午那位曾劝秦卿离开的学姐。 “莱拉她出事了!!” 第420章 很温暖,很强大的宝儿 秦卿心里一咯噔,愕然地看过去:“你说,什么??” 莱拉出事了? 突然间,威尔的脸从她脑海一闪而过。 学姐说:“之前有人看见莱拉被几个男人拽上一辆车,我已经通知教授了,这事儿已经报警了,但是莱拉她……” 不知莱拉那边情况如何,万一莱拉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学姐急得眼睛都红了。 秦卿定了定神,“别慌,没事的!” 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因为自乱阵脚是最没用的。 莱拉来到这边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只在今天中午发生过一场小插曲。 她怀疑这事儿是威尔做的,毕竟当时莱拉和她在一起,威尔见过莱拉,而之前学姐也曾表示过,威尔似乎是个报复心很重的人…… “威尔。” 她眯了一下眼。 “学姐,你们这边继续配合警方继续跟进,我要出去一趟。” 这会儿她满脑子全是莱拉的安危问题,等她一路冲到楼下时,才发现楚衡竟然跟了过来。 “衡衡?” 楚衡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放进白大褂胸前的口袋中,他捏了捏鼻梁说:“我和你一起。” “好!” 秦卿没拒绝,立即拦下一辆计程车,两人维利多豪宅。 今天上午比赛时,参赛学生每人前方都摆着一个标注姓名的白卡,而秦卿曾注意到,威尔全名——威尔·维利多。 再联想学姐说过的,威尔家里有权有势,那么只有一个可能。 威尔是当地那个很有名望的,维利多家族的人。 …… 维利多家族的住宅是一座位于市郊的庄园,在乘车前往庄园的路上,秦卿拿出一只大哥大。 这大哥大硬得像砖头,她算是国内第一批使用上这种手提电话的人之一,平时主要是靠这个和亲戚朋友们联络。 路上她给秦诏安打了个电话:“哥,我这边出了点事情,你帮我查一下维利多家族。”. 秦诏安眉心一拧,他心里糊涂,不知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但他一句也没多问。 他永远清楚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比如现在,从宝儿的语气他了解到,宝儿正继续维利多家族的资料。 不久之后,秦诏安给她回了一个电话,经过口述将一些信息告诉了秦卿。 秦卿长吁口气:“……维利多……好,我知道了。” 秦诏安问:“所以你到底遇见了什么麻烦?” “还好,我能解决,是我学姐莱拉被威尔带走了。” 而这个威尔正是维利多家族的少爷,不过维利多家族庞大,分支嫡系错综复杂,威尔虽然姓维利多,却并非掌权者一脉,顶多只能算个狐假虎威的分支。 但哪怕是狐假虎威,外人好歹对给维利多几分面子,所以他这个阔少的名头倒是坐实了,当然威尔的父母也没少借着维利多家族的势力帮他擦屁股善后,不然像他那种人早就进监狱去了。 “宝儿,到了。” 计程车停在偌大的庄园外,楚衡拿出一笔钱,直接拍在司机手中:“麻烦在这里等我们出来。” 山上庄园很少有车,如果这辆出租车开走,那么等会儿他和宝儿回去时会有点麻烦。 楚衡冷静地考虑到了这一点,之后帮秦卿打开了车门。 秦卿还算镇定,她是属于那种越是遇见问题就越是冷静理智的性格。 “叮咚叮咚~~~” 庄园外,两人按响了门铃,不久,一位衣着复古的老管家满头白发,他困惑地迎了出来。 “二位是?” “秦卿,涅西亚大学的大一学生,我要见维利多家族的掌权人,劳德。” 管家皱了一下眉,涅西亚大学师资力量雄厚,管家当然知晓,但,一个小姑娘,就这么突然来访,还一开口就直接说要见他们家主?这未免太可笑。 管家笑不露齿,正要开口婉拒,秦卿却说:“对了,差点忘了。” “除了学生身份,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擎天制药的……”思考了一下,创始人、董事长、大股东……这些都不太适合。 毕竟擎天制药因为灵泉水而药效逆天,这些年没少被国内外的势力盯着。 万一暴露了自己,往后祸患无穷。可维利多家族的掌权人劳德,那并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除非有个足以撼动对方的身份。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秦卿又眯了一下眼:“先生,我的另一个身份是……擎天制药的总经理,是我的亲戚,难道劳德先生不想知道擎天制药的消息?” 她本人是擎天制药的董事兼创始人,但她是个甩手掌柜,这些年擎天制药由秦诏安暗中运营,秦诏安在擎天内部担任总裁ceo一职。 另外就是,秦家有两位姑姑,其中小姑姑秦淮珍自己创业开了许多家连锁商场,而大姑姑秦淮凤和大姑父则是进入了擎天制药任职。 二人正好一个担任后勤部部长,另一个则是担任总经理一职,所以这话倒也不算作假。 而那管家一听擎天制药,立即瞳孔一缩! “这?” 他惊疑不定地看着秦卿,擎天制药的名声各国皆知,无数人在打探擎天制药的消息,可对方隐藏的太好了,甭提什么经理董事、总裁了,但凡是主任以上级别的高层,身份档案全部被国家严密保护了起来。 “这位小姐,麻烦您稍等。” 管家不确定秦卿说的是真是假,但万一对方真和擎天制药有关……这事儿他做不了主。 立即转身,去禀告主人。 没过多久。 “秦小姐,您请。” 管家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恭恭敬敬地将人请了进去。 秦卿今日穿着一件白衬衣,外面罩着一件牛仔外套,她长发绑了两条辫子垂在胸口位置,一副灵动又活泼的青春少女的形象。 在踏入维利多庄园时,她白净的脸颊冷冷清清,微微地扬起了下巴颏,那暗藏的矜贵不再压制,高贵的气场彻底地扩散而出。 楚衡与她肩并肩一起往前走,但余光偷瞄秦卿这边,看见自己身边绽放光彩的小女孩儿,他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唇,那本是冷清俊美的面容,好似因此染上了一两分温度。 这就是她的宝儿。 很温暖,但也很强大的宝儿。 第421章 威胁 劳德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 秦卿和楚衡被管家引领到金碧辉煌的庄园客厅时,就见这里铺着红天鹅绒的地毯,壁炉是熄灭的状态,璀璨的水晶灯点缀着此处的贵族气息,而劳德披着一件黑色外套,手中拄着个拐杖,神色很是兴味地朝她看过来。 他像是在质疑她,在品评她身份的真假,而秦卿的表现则是不卑不亢,大大方方的,却自有一种底气存在。 废话,能没底气吗,擎天制药就是她的! “秦小姐。” 劳德拄着拐杖走向一张沙发,然后隔着茶几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秦卿拉着楚衡一起坐下。 不久,管家让佣人送来了茶水果盘和西式的小糕点。 劳德沉稳地说:“听说秦小姐是擎天制药内部人员的家属,只是不知,秦小姐为何突然来访?” 秦卿扬了下眉,“以目前这个形势来讲,很多人都在调查擎天制药,想从擎天内部挖出一些信息来。” “按理来讲我确实不该这么冒昧的来访,然而,劳德先生,你维利多家族的人绑走了我的人,这事儿,先生你看应该怎么办?” 她一副淡淡的模样,那仪态,那神色,叫劳德微微地眯了眯眼。 劳德掌控着一个偌大的家族,又已是这把年纪,见惯了大风大浪,他识人自有一套。 而身为一个上位者,哪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几分威严,也总能叫普通人感到畏惧和震慑。 但是现在,劳德竟然从一个年仅十五六岁的小丫头身上感受到那独属于上位者的气息,这叫劳德不禁慎重了些。 “秦小姐大可直言。” “威尔。” 秦卿抬了下眼,“我的朋友在威尔手里,我是否可以把他这个行为当做你维利多家族在向我擎天制药进行挑衅和宣战?” 劳德眯了下眼:“之前听管家说,秦小姐自称是擎天制药内部高层的亲属,但依我之见,秦小姐的来历,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卿笑着往身后的沙发中一靠:“劳德先生,我很在意我那个朋友的安危。” “我可以直白的告诉您,一旦我那个朋友……遭遇了什么不好的事情,那么,呵。” 她轻笑一声,并未把话说完,可那眼神里面的冰冷,还有那威胁的含义,却已经是展露无疑。 劳德脸上本是挂着笑容,但此刻笑容一收。他锐利地看着秦卿,一副和秦卿对峙的模样。 楚衡冷瞥了一眼:“劳德先生,我想您应该听说过华国季氏。” 季氏,指的是季先生,季厌臣,楚衡那位小舅舅。166小说 秦卿愣了一下,猛地看向楚衡,她一把按住楚衡的手,冲着他无声地摇了摇头。 这次的事情,她自己来就好,可如果暴露出季先生,如果被人知道季先生和擎天制药有关,那么那很可能会给季先生带去无数的麻烦。 而那并不是秦卿想要看见的。 但楚衡却朝她投来一个安抚似的眼神,仿佛在示意他心中有数。 “华国季氏不仅仅是富商,同时还是一名军火商,如果劳德先生愿意把我们的人还回来,那么我想今后会有合作的可能。” “而若是我们的朋友真出了什么意外,我想劳德先生比我更清楚,华国季氏所拥有的财力,以及手中所掌握的人脉。” 这是另一个针对维利多家族做出的威胁。 劳德的脸色已经阴沉了下来,同时心情也开始沉重。 他就不明白,这两个孩子,到底是哪儿来的妖孽? 他们的行事作风,一看就像那种大家族养育出来的,并且他们和许多家族的继承人不同。 继承人毕竟只是继承人而已,可他们给他的感觉,却更像是一个能够当家做主的,是手中握着权柄的,能够一言定人生死的。 “你是?” 劳德迟疑地看着楚衡。 楚衡一副冷淡的模样,他垂了垂眸,当再度抬眼看向劳德时,眸若寒星,又似冰雪,只剩纯然的淡漠,敛尽了所有的情绪。 “我是季氏的接班人。” 接班人!! 这和继承人又不同,继承人所指的,有可能是继承全部财产,也有可能是只继承部分产业。 然而,接班人!代表这是未来当家季氏的,季氏未来的主人! 威尔!! 劳德攥紧了手中的拐杖,家族中纨绔子弟不少,然而威尔,不过是个分支而已,他到底哪来的胆子,竟然得罪了这样的人物? 不论擎天制药还是季氏,都太有分量! 劳德短暂思考后,立即说:“管家,备车!!” …… 还算顺利。 楚衡之前让出租车在庄园外面等他们,结果那辆出租车并未派上用场。 劳德亲自出动,车队陪同,楚衡和秦卿也一起坐上了车。 这个城市实在太大了,时间有限,秦卿很是担心莱拉的安危,生怕莱拉遭遇什么不测,所以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彻查威尔。 她怕一旦耽搁,会害莱拉那边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而那绝对不是她愿意见到的。 所以找上劳德,是一条捷径,可以更快地锁定威尔的行踪。 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这支车队停泊在一栋乡村别墅外。 别墅外面停着几辆敞篷车,秦卿一看见那些敞篷车立即心口一沉。 看来别墅里并不是只有威尔一个! 应该还有威尔那些狗腿子。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但攥紧了掌心,神色已是冰冷得厉害。 …… “你们想要干什么?” “别碰我,滚开!!” 莱拉是被人用迷药弄晕了拖走的,她这会儿才刚刚苏醒。 但是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被人五花大绑了,而这里是别墅二楼的一间卧室。 她被人扔在床上,以威尔为首,总共六个人,他们正在对她虎视眈眈。 这叫莱拉脸色一变,她谈过恋爱,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她已经猜到自己接下来将有可能遭遇什么。 而那种可怕的事情,令她情难自禁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升起了一阵阵恶寒。 “呵,”威尔揉着自己的手腕,他站在床边,冷笑了一声。 而他那些同伴们,有人单膝跪在床上,朝莱拉伸出了脏手,也有人正在解他们自己的皮带,将衬衫下摆从裤子里面拽出来。 而他们脸上无一例外,全是一副邪恶的冷笑,那令人不寒而栗!! 第422章 两个人的默契 莱拉心慌到极点,她想起那些关于威尔的传言,这样的场面令莱拉感觉到绝望。 威尔身边,他那些同伴早已迫不及待。 “威尔少爷?”有人一脸谄媚地向威尔请示。 莱拉是性感的,身材很好,深邃的五官充满了异域的风情,尤其此刻被捆绑起来,那绳子隔着衣服布料几乎勒进了肉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凌虐她,激起这些人内心卑劣的谷欠望。 威尔哼了一声:“我对这个女人没兴趣,就赏给你们了。” 说完,他坐在一把天鹅绒的椅子上,拿起一杯红酒来回轻晃,半眯着眼打量床上的莱拉,那阴翳的视线好像一把刻刀,像是能将莱拉粉碎。 而有他表态在先,他那些同伴也立即扑向了莱拉。 “不要——!” 莱拉惊恐地挣扎着,却被人扇了一巴掌,她试图抵抗,然而如今的她只能如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泪水源源不断地从她眼里滚落而出,她不禁在想,难道自己真的…… 她咬着嘴唇瑟瑟发抖。 可就在这时候,“砰——!!”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咣当巨响,有人一脚踹开了房门。 坐在旁边看戏的威尔不禁一愣,当他看向门外时,就见少女冷冰冰地绷着一张脸,可那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却好像布满了杀气。 是秦卿! “秦?”莱拉也呆住了,万万没想到,学妹竟然在这种时候赶来了,是来救她的吗? 然而,突然一激灵,莱拉嘶哑地喊着:“秦,不用管我,快跑!!” 威尔他们不是人,他们简直是人间的魔鬼,是畜牲!而学妹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而已,万一落到威尔手里……莱拉不敢想象。 然而,秦卿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她身后半步是楚衡,两人如离弦的箭矢,迅速地冲向那些围绕在莱拉身边的男人们。 他们两个很有默契,拳脚如风,腿鞭如刀,每一招一式都利落非常,转眼,威尔那些同伴就已被放倒了一地。 “莱拉。” 秦卿眼睛有点发红,她认为莱拉是被自己连累的。她手中出现一把军用刺刀,挑开了绑住莱拉的绳子。 而那场战斗发生的太快了,结束的也太快了,莱拉一阵愣神,她不可思议地看着秦卿。 “学妹,你……?” 她只知道秦卿成绩好,备受瞩目,甚至她曾听傅涵说起过,秦卿被国内的许多人寄予厚望,可莱拉是真的没想到,除了一颗聪明的头脑,秦卿的身手竟也这样可怕。 “你还好吗?” 为莱拉松绑后,秦卿扶着莱拉,让莱拉做了起来。 虽然衣裳乱了,但好歹还穿在身上,那些可怕的事情并没有真正发生。 莱拉脑子里乱哄哄的,她身子抖了抖,突然一把抱住秦卿,趴在秦卿的肩膀上,哭得像个孩子一样。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我真的害怕死了!”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种种情绪在她心中堆积,一会儿后怕,一会儿又是深深的庆幸,毕竟她已经逃过一劫。 秦卿沉默着,但抬起了手,轻轻地拍了拍莱拉的背脊,像是在安抚莱拉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 “咣!” 哐当一声,威尔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楚衡按着头,反剪住一条胳膊,狠狠地按在了门框上。 威尔撞得不轻,磕得脑门都红了,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忘叫嚣:“你想干什么?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这是在和维利多家族作对!!” 他狠狠地威胁着,搬出自己的靠山,但楚衡却一脸清冷凉薄,懒得与他废话。 “宝儿,这个人你想如何处理?”他回头看向正坐在床边安慰莱拉的秦卿。 秦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依法处置!!”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不会上私刑,但她绝对不会放过威尔。 “笑话!”威尔嗤之以鼻,他可是维利多家族的少爷,就算当地警方见了他都得低头,这些人又能拿他如何。 他半眯着眼,阴狠地想着,本来正好遇见莱拉,就先把莱拉绑了,然而这还只是第一个而已。 原本按他的计划,等玩腻了莱拉之后再把秦卿弄过来,可谁成想竟然出了这种事,到嘴的肉竟然飞了。 不过没关系,今日不成,大不了下次……他看秦卿的眼神带着些兴奋,也有点轻蔑,丝毫不知他已经大难临头了。 然而, “咳咳!” 门外传来一阵咳嗽声,正是维利多家族的掌权人劳德。 老人家腿脚慢了点,拄着拐杖被保镖搀扶着,直到这会儿才爬上楼梯。 他一看见室内的情形,登时眼皮子一跳,旋即视线在楚衡和秦卿身上来回兜转,最终把视线放在了秦卿身上。 “秦小姐。” 秦卿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莱拉身上,她帮抽抽噎噎的莱拉擦了把眼泪,之后才冷淡地看向劳德说:“劳德先生,这件事,你维利多家族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我要他绳之以法!得到他应有的惩罚!” 她脊梁笔直,一脸凛然。 劳德听见这话却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而威尔见到劳德后,不禁有点心慌:“劳德伯父?您怎么来了?” 虽然劳德的年纪都够当他爷爷了,但按照辈分他得管劳德叫一声伯父。 同时他心中惊疑不定。 那个来自东方的小丫头,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竟然敢和劳德伯父那么讲话? 还有,劳德伯父竟然管她叫作“秦小姐”,姿态放的那样低,那是威尔从未见过的。 劳德沉默了一会儿后,心烦地摆了摆手:“把他带走!” 他这话一出,威尔更是惊悚,心中警铃大作:“劳德伯父,我……”他想求饶,他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然而保镖看眼室内的几人,却迅速堵住威尔的嘴巴,强硬地架着他胳膊,把他拖走了。 如此,别墅里恢复了清净。 莱拉却坐立不安,她从未见过像劳德这样的大人物。 而劳德则是皱着眉,心里盘算着一些小九九。 “秦小姐,您放心,这事我维利多家族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秦卿点了下头,之后搀扶着莱拉说:“走吧,学姐,咱们回去。” 第423章 他来了 来到别墅外,没再乘坐维利多家族的车子,楚衡拦下一辆计程车,三人坐车回多维大学附近的酒店。 这一路上,莱拉的表情非常丰富,一会儿想起自己今日的遭遇,一会儿又忍不住看看秦卿和楚衡。 这两个人十分年轻,可那镇定冷静却如出一辙,不过,其实还是有点区别的。 就好比……莱拉只看了楚衡一眼,就不禁收回了视线。 那个年轻人穿着一件白大褂,俊美的长相漂亮至极,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很有学术气息。 可那双幽暗的黑眸却叫人感觉沉甸甸的,他哪怕只是冷淡地瞟过来一眼,都叫莱拉莫名地很有压抑,感觉他的眼神太过冰冷了。 倒是秦卿,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不过冷静之中又有柔和。 莱拉不禁靠近了秦卿,两人肩膀挨着肩膀,这样能让她更有安全感。 直至抵达酒店。 “宝儿。” 送两人回房时,楚衡开口叫住了秦卿:“别担心,我会处理。” 秦卿诧异,她知道楚衡指的是什么,今天为了莱拉的事情,再加上情况紧急,她这边暴露了太多东西。 哪怕她只是自称自己是擎天制药的家属,并未彻底暴露身份,可擎天制药就像一块唐僧肉似的,如今国际上人人都想咬一口,许多国家都在不择手段地打探关于擎天制药的消息。 所以,单单是她和擎天制药有关,这一点就足以致命了。 之前回来的路上,她一直在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善后才好,却没料到楚衡竟然会这么说。 “不,我有办法的!”她摇着头。 但楚衡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我能够处理,你不必担心。” 秦卿:“?” 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楚衡却后退了一步:“晚安。” 说完,他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 秦卿望着他修长挺拔的背影,一时间有点恍惚。 “衡衡……” 在她心里,衡衡其实是有点粘人的,从前总是与她如影随形,只要他一有空闲,他总会待在他身边,直至后来他入职春城当地的研究所,因为忙于实验二人的相处时间才逐渐变少。 可是,他现在却变得好干脆。 或许他是成长了,但不知为何秦卿却感到惆怅。 …… 楚衡回房后立即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他脱下白大褂,解开了白衬衣,走进浴室冲了一个冷水澡。 他喜欢冷水,因为冰冷的水温更有助于帮他冷静。 十几分钟后,他披上一件浴袍从浴室中走出,沉默着点了一支烟,之后,他幽深的视线落在床头那部座机电话上。 其实他的大脑一刻也没停下过,他的思维始终在高速运转,擎天制药,国际形势,以及外界那些人的追查…… 良久,他用力地裹了一口烟,旋即拿起座机听筒拨了个电话。 此时这边天色已经黑透了,但国内却是上午九点钟。 “衡衡?”那温文尔雅的嗓音仿佛含着些笑意,季先生正坐在一张沙发上处理公文。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是大病初愈的罗婉祯:“阿臣,快出来,该吃饭了。” “好,妈,您等我一下,我正在和衡衡打电话。” 从前在香江漂泊了那么久,哪怕有泼天富贵,但亲情缺失,如今回到内地,与家人相认,他想他的人生已经圆满了,每一日季先生都生活在对命运的感激和庆幸满足之中。 罗婉祯脸上挂着笑:“衡衡?他在国外怎么样?” 季先生轻笑一声,先是和罗婉祯聊了几句,而罗婉祯也接过电话叮咛了楚衡好半晌。 “衡衡,宝儿那孩子也在国外,你们见面了吗?那边的治安不太好,你可得叫她当心啊。” 孩子那么小就出国了,罗婉祯心里也挺惦记的。 楚衡轻“嗯”一声,“我知道了姥姥,把电话给舅舅吧,我有点事情想和舅舅商量。” “好好好,那就不打扰你们两个了,别光顾着正事儿,楼下还等着开饭呢。” 说完,罗婉祯就转身离开了厨房。 房门关上后,季先生笑着问:“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和宝儿遇见点事情,舅舅,我需要你的帮助。” 季厌臣:“?” 神色一深,本是在把玩着手中的钢笔,但此刻动作一顿。他眯了眯眼,旋即徐徐地挺直了腰杆。 “说!” 宝儿那孩子帮过他那么多的忙,早在十几年前,当时他不良于行,并且身体不好,是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 如果不是宝儿,兴许他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不会活到现在,更没有机会认亲。 季先生一直认为,如今的“季厌臣”,是宝儿亲手缔造的。更何况他私心里把那孩子当成自己半个女儿。只是一直没讲出来而已,但感情却是实打实的。 自己的孩子遇见了麻烦,他当然不能不管,更何况衡衡还是他的亲外甥! …… 这通电话两人聊了很久,具体商量了什么没人清楚,只是在最后,季先生眉心紧拧,他认真地问了句:“你确定要这么做?”. “我确定!” 季先生像是在考虑,半晌之后,才说:“我尊重你的决定,但你要多为外公外婆着想着想,务必保重你自己!” “我知道。” 楚衡冷静地承诺着。 …… 莱拉这事儿并未传开,大伙儿知道莱拉回来后,纷纷上门慰问,而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莱拉低头说:“没事,我只是……遇见几个熟人,他们和我开个玩笑。” “原来是玩笑啊,吓死我们了!”几位学姐叽叽喳喳,而莱拉则是在心里叹气。 她的学业之路还很漫长,如果传出自己被人强暴未遂的消息,保不准以后会有多少人背地里指指点点,更何况当时不是只有威尔一个人,而是有好几个。 长久考虑,这事儿还是压下比较好。不过,那并不代表她原谅威尔,她会追究到底的! 秦卿只看了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搂着莱拉的肩膀轻声安慰。 而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是衡衡吗?” 她立即起身去开门。 然而房门打开后,站在门外的,却不是楚衡。 秦卿一脸惊讶:“云哥?!!” 第424章 生死与共 门外的男人风光霁月,标志性的白衬衣黑西裤,正是关疏云。 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见到秦卿后,首先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一遍,确认她安好后,才放心地展露出笑容。. 可是,“你怎么来了?”秦卿一脸茫然。 她来这边比赛前,不但通知过秦诏安,更是曾给关疏云打过电话。当时男人在电话里惋惜,一副很想跟她过来的模样,但奈何手边工作太多,实在是脱不开身。 但秦卿没想到…… “楚衡给我打过电话。” 今天中午楚衡和威尔起了冲突,再加上威尔又一副风流桀骜的模样,料想威尔应该有几分背景。于是离开餐厅后,他沉思了一会儿,就一通电话打给了关疏云。 他让关疏云过来。 关疏云才是宝儿的男朋友,应该陪在宝儿身边的人是关疏云。 不过关疏云对此,其实是很惊讶意外的。 他和楚衡,哪怕相处不多,但其实很清楚楚衡的性子,那其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格,不然也不会每次关疏云去秦家看宝儿,他总是暗暗地敌视她,他不喜欢关疏云和宝儿走得太近,但他又知道他不能阻止,所以每当见到关疏云他都很不开心。 他是贪心的,他恨不得宝儿把所有注意力全部放在他身上,甚至有时候,哪怕秦卿是和自家哥哥们相处,冲着哥哥们展露笑容,都会叫他没来由吃醋,会叫他嫉妒。 可他如今却变得这么大度。 看来真是成熟了。 关疏云想着那些事儿,抬手轻揉秦卿的头,但紧接着,他微微眯了一下眼,“你这是?” 他握住秦卿的手,看着秦卿微微泛红的指关节,一看就明白,准是有人惹到了小丫头,小姑娘准是跟人干架了。 秦卿回头看眼屋里的莱拉,莱拉说:“秦,我没事儿,你们先聊。” 秦卿这才点点头,轻轻带上了房门,然后望着关疏云说:“发生了一点小麻烦,不过现在已经解决了。真是……衡衡通知你来的?” 她一脸的不可思议。 关疏云笑着“嗯”了一声,“是那个威尔?” “你知道?” “楚衡告诉我的。” 他看起来很平和,雍容平和,淡然自信,不过……心情确实是蛮微妙的。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秦卿抓了抓头,“走,楼下有餐厅,咱们先去吃饭吧?” 关疏云肯定是刚下火车,从那边赶过来至少得坐四五个小时的火车,秦卿牵住他的手,打算等会儿再聊,先带他去吃点东西。 对此关疏云没意义,不过思维已经迅速地运转了起来。 威尔。 他出发时曾让人调查过威尔维利多这个名字,下火车后对方立即打来电话进行汇报,威尔只是维利多家族的一个分支旁系,算是一个公子哥儿,而那人花心又好色,喜欢猎艳,性格猎奇,对女人有征服欲,他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而那也叫他眼底闪过一抹愠怒之色。 不过在面对秦卿时,他永远都是和风细雨的,永远都是宽和的,他不会将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秦卿。 两人来到楼下餐厅点了几个菜,等菜的功夫,秦卿说起来今晚发生的事情。 包括对莱拉的营救,以及和劳德的交锋。 关疏云食指轻叩桌面,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才又无奈地笑着,看着秦卿有点想叹气。 “卿卿,我不是“别人”,你该学着多依靠一下我。” 秦卿:“?” 不明白她怎么这么说。 “今晚的事情并不危险,但埋下一颗祸患的种子,劳德维利多这个人的立场倾向于当地贵族,而那些权贵一直在私下调查擎天制药。相信这时候他已经将你的消息透露出去。”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会有许多人抱着各种目的找上你,你已经将你自己置身风暴的漩涡。” “不过,没关系。” 他轻笑一声:“有我在。” 秦卿其实也很苦恼这件事,所以晚上一直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她已经通知了家里,让家里做好心理准备,国内那边只有高层知晓秦卿对擎天制药的意义,已经连夜派人赶来保护秦卿的安全。 而她听关疏云这样讲,难免有点心虚,“我做事还是不够成熟,太欠缺考虑了。” 关疏云笑:“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以当时的情况来讲,那确实是最有效率的办法,不过,如果当时你能通知我一下,我只需要打一个电话,劳德他不敢不放人。” 劳德会迅速将威尔交出,并毕恭毕敬地亲自上门赔罪。 秦卿惊讶:“云哥,你?” 她意外于关疏云竟然有那样的势力,但仔细想想似乎也很正常。 时间是一种积累,他所沉淀下来的底蕴,是秦卿等人比不上的。 她长吁口气,鼓起了脸颊,闷闷地自己想了一会儿:“我怕把你卷进来。” 关疏云被她这话逗笑了,“卿卿,你觉得男朋友是什么?” 秦卿看着他。 他平缓地说:“对于我来讲,恋爱并不是短期食品,而作为你的男朋友,我会是你的另一半,是你未来的配偶,是陪你走到最后的人。” “有人说夫妻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在我看来,并不是。” “这个身份存在的意义,是为你保驾护航,是陪你经历风雨,无论任何时候,都会无条件的支持你,陪伴你,保护你。” “所以,你要学着麻烦我才对,学着让我和你均摊风险。” 他这话叫秦卿一阵傻眼。 她一直知道云哥是认真的,可这会儿心里依然受到很大震撼。 生死与共,执子之手,这是关疏云想表达的含义。问题的核心,不是“她为他好”,不是她为他考虑,怕把他卷进来,而是从他成为她男朋友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做好和她面临所有风暴的觉悟,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关于这个话题,关疏云仅是一笔带过,接下来的时间并没有深聊。 他在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与秦卿住在不同的楼层。 但当晚送秦卿回房时,他轻轻地拥抱她一下,亲吻她额头:“做个好梦,一切有我。” 秦卿:“……” 突然很安心,所有烦恼消失无踪,被他圈在怀里,聆听他温柔雌性的嗓音,她心情突然安定下来,似乎无论遇见什么困难都不必害怕。 因为有他在,他会保护她,他会为她遮风挡雨,帮她扛起一切。 第425章 一封信 当天晚上,秦卿回房时,莱拉已经睡着了。她这边麻烦更大,她躺在床上,本以为会睡不着的,可是头一挨枕头,闭上眼,回想起关疏云说的那些话,竟然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她确实做了个好梦,梦里有关疏云,有楚衡,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还有哥哥们,那是一个很温暖的梦,大家都很和谐,充满温馨的氛围,叫秦卿哪怕是睡梦中,都不禁勾起一个幸福的笑容来。 然而,另一头。 深夜下。 关疏云虽然办理好入住手续,却并没有直接入住,在将秦卿送回房间后,他立即驱车前往维利多庄园。 “劳德,你不能这样!威尔还有大好的未来,他今年才多大?” “都是维利多家族的人,可你竟然想亲手把威尔送进监狱?不,我不同意!” 如今威尔已经被交给当地警方处理,但威尔的父母却拖着一大堆亲戚找上劳德,其中甚至有几名很有辈分的老人,一起向劳德施压及求情。 然而劳德的样子却很冷漠。 因为这已经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够了,送客!” 劳德阴着一张脸,不愿与对方多做纠缠,管家立即上前,但威尔的父母死赖着不走,最终管家喊来保镖,强硬地将这些人带了出去。 劳德脸色很是不好,威尔的父母不过是分支旁系而已,竟然也敢冲他施压,看来真是忘了,到底谁才是维利多家族的掌权人! 生了一会儿闷气,劳德的脸色沉了沉,旋即起身,打算回房睡了,毕竟时候也已经不早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劳德先生,关先生来了。” “关?” 劳德一脸惊讶。 关疏云走马上任时曾举办过一场宴会,名流政要皆曾出席,劳德也不例外,他曾在宴会上见过那位来自东方的风云人物,那个年轻人的手腕远超许多人想象。 “他怎么来了?”一脸凝重地皱着眉,突然想起秦卿和楚衡,一个与擎天制药有关,另一个是华国季氏的接班人,而那关先生和他们一样,同样是来自那个东方国家。 心里一咯噔,劳德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久,劳德亲自出门迎接,脸上挂着热情的笑容,仿佛关疏云深夜来访令他蓬荜生辉。 “关先生,快快请进。” “劳德先生。” 关疏云唇畔噙着一抹笑,但神色却很淡。 两人落座后,管家送来了茶水,关疏云瞟眼坐在他对面的劳德,劳德明显是有点紧张,那姿态和面对秦卿楚衡时很不一样。 他对秦卿和楚衡是观察、感慨,觉得那两个年轻人很有大家族接班人的领袖担当。 可是面对关疏云,却是一脸忌惮,隐隐生畏。 “实不相瞒,这次贸然来访,是因为有件事情,想要拜托劳德先生。” “听说劳德先生和海尔伯爵私交不错,而海尔伯爵这些年深居简出,想拜托劳德先生帮我引荐一番。” 那位伯爵正是维利多家族背后的靠山,也一直向当地皇室效力,负责调查关于擎天制药的事情。 劳德心里一咯噔,“这……” 关疏云长腿交叠,慵懒舒适地往沙发上一靠,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劳德,顿时叫劳德压力倍增。 …… 另一头儿。 天已经亮了,莱拉因为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请假缺席了当日的比赛。 至于秦卿,她本想出门,然而一晚上的时间过去后续,国内派来的人已经抵达。 其中竟然还有几张熟面孔。 “爱国哥?韩队长?”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前方。 严爱国依然一副冷面冰山的模样,不苟言笑,他旁边的韩兆也好不到哪儿去,两人站在一起,就跟两座门神似的,另外二人身后还有数名从特种部队挑选出来的精锐士兵。 如今双方碰面,韩兆脸皮子一抽。 这次公派出国让他们保护一位重要人物,因时间紧急,他们这些人乘坐的是直升机,比客机速度更快一些。 出发之前就拿到了秦卿的资料,然而当看见秦卿的照片时,韩兆:“……” 不禁想起当初在特训营被秦卿全面碾压的恐惧。 咱就说,这到底是谁保护谁? 以秦卿的本事,他们这些人根本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正当韩兆内心无语时,严爱国已一个箭步冲向秦卿:“你还好吗?” “我很好,我没事。” 她万万没想到国内派来的人竟然是严爱国他们,不过熟人好说话,冷不丁见到这些熟人,她还是蛮开心的。 严爱国长吁口气,提了一路的心总算能暂且放下。 不过严爱国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关疏岐队长正在执行其他任务,等他结束那边的任务会赶过来和我们汇合。另外就是……你二哥诏平他们和我们兵分两路,他们乘坐的是客机,大概要下午才能到。” 关家这一代,关疏云主要是从政,而关疏岐则是从军,其余人各自有发展规划。 至于秦家这边…… 她眼皮子一跳,“完了,我无了!” 二哥他们竟然知道了,而既然二哥他们已经赶来了,那爸爸妈妈估计也知道了。 这事儿还真是牵一发动全身,因为她这边的一个小风浪,直接把关秦两家所有人都动员起来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垂头丧气了一会儿,然后又抓抓头:“看来我不适合继续参加这场比赛,我先去找王教授说一下。” 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为免殃及无辜,她最好还是远离比赛场地比较好。 另外就是,衡衡!! …… 秦卿去找王教授办理请假手续,王教授一脸茫然,他只知道秦卿才学过人,但其余方面并不了解。 不过一看见紧跟在秦卿身后严防死守的严爱国等人,那一身儿的绿军装,那杀伐凛凛的气质,王教授肃然起敬。 等忙完这边的事情,秦卿去酒店楼上找楚衡,然而她敲了敲门,又敲了敲门,始终没人回应。m. “难道衡衡出门了?对了,他来这边似乎是为了参加一场学术交流会……” 她念念叨叨地转身,但下楼时,却有一名披着白大褂的年轻人跑过来,对方好奇地问:“请问你是秦卿吗?” 偷偷瞄一眼严爱国和韩兆等人,对方心里直嘀咕,心说楚衡这个小青梅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卿点着头,“对,我是……你是?” “我是楚衡的同事,刚才有人来接他,他临时有事要离开,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 那年轻人拿出来的,是一封信。 第426章 别怕 “这是?” 在看见这封信的同时,秦卿表情有点错愕。 可是信封上的“秦卿”二字,她却很熟悉,是楚衡的笔迹。 说起来在他们小时候,自从秦卿去过一趟北大荒,并且在那边遇见了严爱国三兄弟,她就经常和人写信联系。 后来家里的哥哥们也加入进来,哪怕一直生活在一起,但有时候一天一封信,有时候几天一封信,积攒至今那些信件已经塞满一个大大的书房。 而这当然少不了楚衡,像是被秦诏安他们带动了一样,他也时不时地给秦卿写信。但最近一年信件越来越少,直至最后已经没有了。 对方说:“这是楚衡让我交给你的。” 秦卿抿了下唇,然后长吁口气,“谢谢。” 等将对方送走后,她才拿着这封信转身。 不过因为安全问题,本来和莱拉同住一个房间的秦卿已经搬上了顶楼,顶楼的套房是两室一厅,她占据了一间,另外两间由严爱国和韩兆共同使用。他们从国外带来的人手则分别占据客厅,以及把守在房间外面。m. 秦卿坐在柔软的床垫上,慢慢拆开了这封信,抽出一张雪白的信纸。 白纸黑字,那字迹就像楚衡这个人一样,好看,但也过分较真,透着科研学者的严谨。 “宝儿。” “按我的计划原本想再多陪你几天,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想我正在回国的飞机上。” “京城那边的实验室出了点问题,那个项目正好是我负责的,我必须尽快赶回去处理。” “这一走不知要过多久才能见面,你要好好的,要照顾好自己……” 他在信上写的很清楚,是因为临时有事才离开,信的后面几乎全是对她的叮咛,提醒她天冷加衣,要好好吃饭等等,仿佛这一走就是生离死别,仿佛再也见不到面了一样。 他还说,“那个实验项目很重要,正处于研发阶段,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可能会封闭性实验,到时候可能没办法给你写信,也没办法给你打电话……你不要担心。” “我会照顾好我自己。” 写到这里,信停了,总共两页纸,信的最后,落款是两个字——衡衡。 这样一看又有点稚气,衡衡、衡衡,这样叫起来,仿佛他是一个小孩子,可明明他们两个都已经长大了。 然而看完这封信,秦卿心口一颤,她拿着信的手抖了抖,立即起身。 “宝儿?” 严爱国正好出来倒热水,他喝不惯咖啡,自己从国内带来了茶叶。但一看见秦卿的模样,他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秦卿眼圈通红,脸色也有些发白:“爱国哥,衡衡他可能卷入什么危险中了,我得去找他!” 那个傻子! 明明很聪明,可为什么就是不懂呢? 他们认识了十多年,她那么了解他,他在信上交代的这么明白,可她却一眼看穿,他是在故意遮掩什么。 他一定是跑去做了什么危险的事情,而他知道她一定会担心,所以他故意瞒着她,他想让她放心。 可她放不了心,她不能放心! 秦卿低着头,紧紧地攥着那封信埋头往外走,严爱国见此也知事关重大,他连忙喊了声韩兆,带着其他人立即行走在秦卿两侧,护送着她直奔华国前来参加这场交流会的学术团。 “您好。” 秦卿拦下一位老教授,“请问楚衡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离开前脸色怎么样?心情还好吗……” 她巨细无靡地打听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然而从对方口中,却得知楚衡今日一早就出门了,没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后来他回酒店办理退房手续时,带着几个身着黑西装,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 楚衡说那些男人是他的家人。 “家人?” 秦卿皱了一下眉,突然想起季先生,她立即打了个电话,然而对方传来“嘟嘟”的忙音,等了许久,这电话始终没被人接起。 “宝儿,你先别慌,我们现在首先要确定楚衡他人在哪里,要么他还留在这座城市,要么就真像他说的那样他已经回国了,不过回国的飞机得飞十几个小时,你哪怕着急也没用,他兴许还在飞机上……” 严爱国忧心忡忡,秦卿已经跟他讲过发生了什么,他不禁皱眉,也在陪秦卿一起思索,想知道楚衡到底是去了哪里。 秦卿咬了咬唇,她用力闭了一下眼,然后又狠狠吐出一口气。 她再次打了个电话,这次是打给关疏云的。 “宝儿?” 关疏云一接电话,含笑的声音便随之响起,如今他人正站在一片废弃的工厂中,身后是一支特种部队,那些人制服了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其中还有劳德和另外一位看起来雍容绅士的贵族老爷子。 只不过这些人很是狼狈,他自己袖子上也沾上些血迹,如今手里夹着一支烟,来到一处安静的地方。 “云哥……” 秦卿一开口,他神色微顿,听出她声音里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用力吸了一口烟,立即转身往外走,同时放轻了声音温柔问:“怎么了?” “衡衡不见了。”秦卿吸着气,尽量冷静说:“我想让你帮我查查出入境名单。” 这是最行之有效的方式。 “好。” 关疏云干脆回答,他来到工厂外,开门坐上一辆车,并没有挂电话,而是冲司机使了个眼色,这些人是他昨晚临时调来的。 司机立即以他的名义通知人去查询出入境名单,而他则是声音轻轻的,温和地安抚着秦卿。 “你在哪儿?” “酒店。” “等我,二十分钟。” 原本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缩短到二十分钟。 直至抵达酒店,看见在酒店外翘首以盼的秦卿,他拿着电话朝秦卿走来。 他什么都没说,却敞开手臂一把抱住了她,将她哭泣的脸按进自己的怀里:“别怕,还有我。” …… 关疏云这边的人办事很有效率,他们去查了出入境名单,然而其中并无楚衡的名字,这叫秦卿心口再次一沉。 “往好的方面想,我想他的人身安全应该有保障。根据你之前所说,他离开之前曾有一些人过来接他。” 那些看起来很不好惹的男人,依关疏云猜测,要么是季先生派来的,要么是透过关系请来的雇佣兵。 关疏云比秦卿想得更全面,这是他头一次有了这种无奈的感觉。 他没有想到楚衡会这么做。 楚衡的动机,一定是因擎天制药而引起的。 他一定是想利用他自己吸收国外那些组织对擎天制药发出的火力,从而借此起到牵制对方,以及保护秦卿的目的。 他一定是想以身作饵,他在试着为秦卿遮风挡雨,试着帮她抵御外界风险。 而在从前,关疏云一直以为,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自己,就只有秦家,秦卿的那些叔叔婶婶,和哥哥们。 第427章 小丫头 关疏云能够想到的事情,秦卿自然也能够想到,所以她才会那么担忧,那么恐惧,因为那实在是太疯狂了。 在眼下这种关头,什么实验不实验,就算真有天大的事情,衡衡也绝对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丢下她不管!所以打从看到信上那些内容开始,她就知道,他那些借口,他那些理由,全是假的。 他从未对她说过谎,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谎,却叫秦卿不能承受。 “没事的,别担心,”关疏云轻轻拍了拍秦卿的肩膀:“我会帮你找她。” 秦卿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捏了捏自己的拳头,镇定了下来。 “宝儿!!” 就在这时秦诏安赶到。 秦诏安在国外生意不少,而国外面积很大,不止一个国家,在得知秦卿这边的情况时,他人还在南非,连夜乘机赶了过来。 他冲进门的第一时间,一把握住秦卿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一遍,像是在确认秦卿安好,旋即才长吁口气。 “你真是……”他按了按眉心,他不过几天没盯着宝儿,怎么就弄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但他也知道这不能怪宝儿。 宝儿并没有错,只是擎天制药就像唐僧肉一样,引起无数人垂涎,该来的总归逃不掉,这事儿不过是比他们预计中的更早发生而已。 “哥,对不起……”秦卿低着头。 她只有这会儿才像个小女孩儿,不知所措,没有安全感,楚衡的失踪给了她当头一棒,令她意识到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够全面,也令她发现那些危机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可怕。 秦诏安摇着头,他握住她的手,让秦卿坐在沙发上,而他自己则是蹲在秦卿的面前:“宝儿,没事,哥能解决的。” “我听说诏平他们已经上飞机了,别怕,还有我们在。” 秦卿紧紧地抿着唇,然后红着眼点了一下头。 但,突然间。 “轰——!” 活像地震一样,沙发上的秦卿没坐稳,身形晃了晃,秦诏安连忙扶了她一把,关疏云则第一时间搂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都圈进了怀里。 “出什么事了?”秦诏安回头问。 就见严爱国灰头土脸,行色匆匆,表情十分难看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同时拔出手枪,令子弹迅速上膛。 “来人了!宝儿,等下你跟着我们,我们必须迅速撤退!” 秦卿瞳孔一缩。 她从小就有个空间,年幼时因为自己太过弱小,经常使用那个空间。比如空间有一个可以隔空投物的技能,她只需要在脑子里面想象一下,周边区域的景色和地形,就会立即出现在她脑海中。 如今她闭目感应,就发现这家酒店早已被人团团包围,酒店内的住客惊慌失措,这期间她看见脸色煞白的莱拉,还有其他的学长学姐,以及王教授等人,他们正匆忙避难。 而酒店大门已经损毁,一支全副武装的队伍不知是从哪儿过来的,他们手持枪支,腰上拴着手榴弹,训练有素地冲了进来。 秦卿:“!!” 她咬牙切齿,“他们从正面突袭,酒店里还有不少住客!” “宝儿,走!” 秦诏安立即起身:“看来是有人想抢人。” 他看向了关疏云。 关疏云轻轻点头,这一刻两人十分有默契:“王教授那些人是我国学者,韩兆留下,让严爱国跟你和宝儿一起走,这边的事情我来处理。” “云哥……”秦卿不安地看向关疏云。 关疏云笑了笑,然后珍视地亲吻一下秦卿的额头:“乖,先和诏安他们一起撤离,相信我,我能处理。”166小说 秦卿绷着脸,她凝视着他,而对方人数实在不少,他们必须争取尽快突围,因为远方还有越来越多的人手正在朝这里赶来。 “宝儿!” 秦诏安扯了秦卿一把,秦卿还在看着关疏云,她沙哑地说:“别让你自己受伤!” “呵,好。” 关疏云轻轻笑着,答应了一声,目送秦卿被秦诏安带走,而他自己则是压抑地长吁口气,牙关轻咬,接着扯开令他感到过于束缚的白衬衣。 “韩兆!” 韩兆一激灵,下意识挺胸抬头站好军姿看向关疏云。 关疏云拿起一把枪,“你带人去掩护他们撤退,我去救人。” 酒店里的这些住客必须安置好,不能让他们无辜被牵连。 他冷静又有条理地吩咐完毕,之后按众人迅速按计划执行! …… 国外的治安并不是很好,秦卿当初参加特训营,大半时间都是用来磨炼枪法,但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她本是长发披散,但如今那碍事的长发已经绑了起来:“大哥,爱国哥,走这边!” 虽说这些人是在保护她,掩护她,可秦卿有空间这个作弊器,她知道走哪里能更安全一点儿,她挑选了一条捷径,但因对方人数众多,哪怕是这样,这一路他们依然遇见了不少人。 “砰——!” 她冷静地开枪射击,严爱国高大的身材像是铁塔一样掩护着秦卿,仿佛把他自己变成一面盾牌,秦诏安同样如此,二人的神色无比冷峻。 “砰砰砰!砰砰!” 交火声不断响起,期间秦卿闻见一阵血腥味儿,她听见严爱国闷哼了一声,旁边的秦诏安也帮她挡了一颗子弹,如今手臂正血流不止。 这边的情况很是危险。 秦卿咬了咬牙,“走,这边!” 她冷静地指挥着,直至从这包围圈狠狠地撕开一个缺口,终于带人逃了出来,不敢耽误迅速上车。 可在车辆发动的那一瞬间,她却闭上了眼,她在利用“隔空投物”这个技能俯瞰酒店中的情形。 关疏云已经找到了王教授,正在掩护那些学者撤退,他脸上有一抹血迹,但神色冰冷又锐利,这与他平日风光霁月的模样很是不同。 他身边是一些哭泣的学生,也有教授吓得脸色煞白。 而韩兆等人也受了伤。 秦卿眉心一拧,“云哥……” “咚!!” 关疏云突然听见一声闷响,警觉一看,是一个黑色的行李袋凭空出现,他怔了怔,接着摇头失笑。 “小丫头。” 他猜到这是秦卿给他的支援,那行李袋很大,沉甸甸的,装满了枪支弹药,还有浓缩过的,能够治疗内外伤的灵泉水。 他眸子弯了弯,接着,徐徐起身:“教授,你们留在这里,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而外面的人实在太多,相对而言他们这边处于弱势,他必须去分担活力! 这样想着,关疏云从行李袋中拿上几样东西,迅速从藏身处走出,在枪火声中去分散对方的注意。 第428章 楚衡 秦卿在严爱国和秦诏安等人的掩护下来到一间安全屋,这里四面无窗,位于地下。 他们的情况还算可以,并无死亡,但大家多少受了些轻伤。 秦卿随身带着个背包,如今习惯性地从背包里拿出加入了灵泉水的疗伤药物,不过严爱国等人摆了摆手。 他们这次出发之前带足了充分的物资,尤其是伤药方面,许多都是来自擎天制药的支援。 “宝儿。” 秦诏安已经处理好他身上的伤口,他见秦卿不吱声,走过来一把握住秦卿的手。这才发现,宝儿双手冰凉,明明此时是秋天,可宝儿却好像冻僵了一样。 秦诏安叹了口气,旋即揽住了她肩膀:“放心,云哥不会有事的,他那边人手不少,韩兆他们也跟他在一起。”他知道秦卿在担心什么,这一切,发生的都太过突然了。 不论是楚衡的离开,还是那些人的袭击。 秦卿头脑昏昏胀胀,她沙哑地“嗯”了一声,一幕幕凌乱的画面从脑海前闪过,其中有关疏云,有楚衡,还有那些全副武装的外国人。 那些人是冲她来的!但,为什么?难道劳德的消息真就那么灵通? 可按理来讲不应该呀。 她直至这会儿才冷静了些,冷静地思考着。她只说自己是擎天制药某位高管的家属,劳德之所以配合她将莱拉救出来,是因为对她很忌惮,可在身份尚未证实前,按理对方不该这么贸然地出手。 这太激进了,难不成是自己忽略了什么?又或者对方早就已经查到了她头上,一切不过是凑巧而已? 秦卿紧闭着嘴,脑海里塞满了这些念头,搅得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 他们在这里修整补给,期间严爱国曾和韩兆联系过。韩兆那边已经脱险了,正和关疏云一起护送那些国内学者回去。 秦卿得知这事儿时,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云哥,你还好吗?” “我很好,你呢?你们安全吗?” “我这里也可以。” 得知他安好,她心头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挪开一些,终于感觉自己像是活过来了,不再那么难受了。 关疏云疲倦地按了按眉心,“这件事还没完,我们捉到了几个深口,韩队长正在进行审问,我想这将是一场拉锯战。” 国外并非他们的主场,在这里行事很不方便,这一刻关疏云考虑了许多方面,做出完善的部署,事实上他这一整天几乎就没清闲过。 秦卿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她也在想这事儿该怎么办,而这时秦诏安将手伸了过来:“是云哥吗?我和他说两句。” 秦卿只好让出电话。 秦诏安拿着电话走远了一些,之后压低了声音。秦卿听不清他那边儿在讲什么,不过从秦诏安凝重的神色来看,她知道情况很不乐观。 她叹息着将脸埋进了掌心。 而另外一头,关疏岐和秦诏平他们是中午下的飞机,然而却没能联系上秦卿和秦诏安等人,几人给关疏云打了电话,但当时酒店里枪林弹雨,那电话根本就没空接听。 以至于几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看来是出事了!” 如今,诏平诏远他们开车来到那战后的酒店外,酒店已千疮百孔,地面残留血迹,警方拉着封条封锁了这里。 天已经黑了,但住在附近的居民却冲着这边指指点点,不断地议论着那场一直持续到下午的枪战,而现场的废墟中,有人用担架抬出一具具尸体。 诏平看着这一幕,冷静地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他知道有大哥在,宝儿绝不会出事,而就像印证他猜测一样,突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关疏岐站在车外,递给秦诏平一张纸条,“这是我大哥让人留下的,他们在安全屋,咱们先赶过去和他们汇合。” “好。” 车辆开动,但诏平始终皱着眉,而车里的秦诏远则是紧绷着脸色:“二哥,我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按照咱们之前的分析,就算宝儿泄露了她和擎天制药有关,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有人下手,本来咱们这次出国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而已。” “但现在这个情况出乎咱们的意料。” 秦诏平点着头,他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踩了下刹车。而后方的车队也因此停下了。 关疏岐纳闷问,“怎么了?” 秦诏平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没事,我只是在想……” 他看向远方的夜色。 ……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安全屋这里,众人立即警戒。 严爱国拿着一把枪屏息凝神,直至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我。” “二哥?”秦卿立即起身,但门外只有秦诏平一人,关疏岐和秦诏远等人全部不见了。 “你怎么?”怎么一个人来的? 秦卿往诏平身后看了看,难免担心了起来。 诏平冲她笑了笑,“他们有另外的事情要处理,先不说那个,宝儿,过来,让我看看。” 他走进安全屋,立即给秦卿做了个检查,确认秦卿并未受伤后,这才满意地看向他大哥秦诏安。 还算这个大哥有点用,不然假如宝儿真的受伤了,那他大哥也别想活了,他代表秦家另外几个,非得痛揍大哥一顿不可。 之后几人凑在一起商议了起来,虽然夜已经深了,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没人能睡得着。 直至天快亮时,关疏云也赶了过来。他安置好王教授等人,就迅速折返,也是一宿都没有合眼。 只是。 双方汇合后,一名队员却急匆匆地汇报说:“队长,快看电视!!” 安全屋里有一台笨重的电视机,严爱国一看对方这样,立即知道有情况。 等打开电视后,就见一则新闻跃入眼前。 背景是西国首都,一座大桥被人炸毁,现场车辆翻倒,死伤无数,而画面之中,一抹身影一闪而逝,被数名黑衣保镖簇拥着,护送着乘上旁边的一辆车…… 然而秦卿一看见对方,登时惊讶。 她猛地起身:“衡衡??” 出现在电视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楚衡。 第429章 找到他了 他们为楚衡从昨天担心到现在,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重新获得楚衡的消息。 关疏云眉心轻拧了一下,他若有所思,早在昨日得知楚衡不见时,他心里就已经有所猜测,而如今看着那座被炸毁的大桥,他神色深了深…… 而这时电视新闻上,一名记者正在报道说:“根据内部了解得到的消息,就在今晨五点五十五分,擎天制药的继承人在桥上遭遇恐怖分子的袭击,警方正在针对此事进行调查,后续本台记者将会跟踪报道……” 那记者说的话像一声惊雷一样在众人耳边炸响。 “擎天制药,继承人?” 秦诏安眼皮子一跳,“楚衡他不要命了?” 他竟然顶替了宝儿的身份!这么一来,外界所有眼光都将汇集到他一个人身上,他那边将会危险无比! 秦卿也一脸铁青,她双目瞳孔地看着电视里的那个人,对方脸色苍白,腹部似乎中了一枪,正坐在车中。虽然他神色清淡,但那脸上全是冷汗,正用手捂住流血的伤口。 她咬了咬牙:“哥,召集人手,必须尽快赶去首都!” 那个疯子!他怎么这么傻!! …… 他们这边低调出行,因为赶时间,没再坐火车,而关疏云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沓子护照,利用这些护照乘上飞机,在上午八点左右,他们就抵达了西国首都。 秦诏安的人脉不可小觑,给他的朋友打了个电话,得知楚衡一行人入住的酒店,然而等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时,酒店已人去楼空。 楚衡一行人提前半小时离开,目前下落不明,双方就这么错过了。 秦卿绷着脸,这一路她给季先生打了好几个电话,她猜那些保镖是季先生派来保护楚衡的。然而无一例外,情况和昨天一样,季先生依然没接电话。 直至最后,关疏云握住她的手:“他们离开了。” “什么?” “我让人帮忙打听了一下,发现昨天上午,那位季先生,还有楚衡的外公外婆,就已经离开了。” 秦卿:“!”. 关疏云长吁口气:“我想,这应该是楚衡的注意,而季先生他们并非失踪,而是故意藏了起来。” 毕竟按照楚衡的做法,给他自己编造一个擎天继承人的身份,同时又是季先生的接班人,他将他自己置身于风暴的漩涡,不这么做,很容易连累到他外公外婆。 季先生应该也是为安全考虑。 秦卿说不清她究竟是生气多些,还是着急多些,“他怎么可以自作主张!” 嘴上说着责备的话,可她的担忧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关疏云轻咬了一下舌尖,旋即放轻了声音:“我会帮你找到他,把他完完整整的带到你面前。” 秦卿一怔,接着,心里所有火气漏了个一干二净。 “都怪我……” 她颓然地垂下了头,却什么也没说,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了,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另外就是……“云哥,我记得你说,昨天那些人,你留下了几个活口。” 她想到了一件事。 “按理外面的人想要获取擎天制药的制作配方,而他们就算对我出手也应该留下活口,我活着的价值远比我死了要大很多。” “可是昨天那些人……”枪弹无眼,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并不是想要活捉她,而是想直接处决她? 那样子甚至更像是灭口! 关疏云眯了眯眼,他也在怀疑这个可能性:“韩队长还在审问,相信很快就能出结果。” …… 然而,出乎意料,那些人的嘴很是坚硬,韩兆使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没能从那些人口中问出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这令韩兆十分挫败,为此耷拉下脑袋。 秦诏安面无表情地起身:“他们在哪儿?带我过去!诏平,你跟我一起来!” 诏安诏平打算亲自出马,可没等两人抵达,就收到消息,那几个活口竟然咬舌自尽了,这再次出乎他们所有人的意料,令众人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而这时候,严爱国问:“宝儿,你接下来是什么打算?” “国外这个局势对你很不妙,如果你继续留在这里,难免会发生什么意外……” “按照上级领导的意思,是想让我们立即护送你回国。” 秦卿两只手合拢在一起,相互掐紧,“再给我一天时间!” 她知道自己不能任性。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撇下楚衡不管。 那个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他遮风挡雨,她如今算是关心则乱,思路不够清晰,头脑也不够冷静,但她强逼着自己理智一点。 严爱国看她一眼,还想再说点儿什么,但最终却叹息着闭了嘴。 “好,那就再给你一天时间!” 说完,他安静退下,将这个空间留给秦卿独处。 …… 天色是亮的,窗帘紧紧地挡着。 秦卿思来想去,突然身形一闪,从原地消失不见,进入到空间之中。 从小到大她没少利用这个空间,而这空间来自几十年后,哪怕按照如今的标准来看,依然有许多超前于时代的科技产品。 她想了想,最终搬出一台电脑,然后又翻光了存货,从里面掏出一只又一只,乍一看像乌鸦麻雀似的无人机,这种无人机是改良后的版本,体型缩小了许多,飞在天上也更不起眼。 最终她将这些无人机全部放了出去,一台,两台,十台……一百台,两百台…… 一个也没留下! 同时,她在电脑前坐下,利用无线电接收无人机的信号。 这座城市很大,想找一个人并不容易,但她现在已经穷途末路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办法。 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实在太多,一个屏幕装不下,她又陆续拿出许多台电脑,直至塞满整个屋子,那些显示器沾满了墙壁桌椅各个位置。 当诏安诏平进门为她送饭时,就看见她沉默着坐在一把椅子上,前方数台显示器飞快地掠过一幕幕画面。 诏安一愣,接着,他和诏平对视了一眼。 “宝儿,先吃饭,这里我帮你盯着。” 两人在秦卿身边坐下,秦卿是真的没胃口,但她更不愿哥哥们为她担心。 草草地吃了几口饭,她睁着一双干涩的眼睛继续看向那些显示器。 天色渐渐暗了,夕阳笼罩着城市,而就在某一刻。 “在这儿!!” 秦卿猛地起身,看向其中一个显示器画面。 楚衡。 她找到他了!! 第430章 苍白 屏幕中出现一幕画面,那里似乎是一家私人医院,医院外有数名黑衣保镖正在站岗,而二楼一间病房,楚衡脸色苍白,正躺在一张雪白的病床上。 季先生竟然守在病床边,不远处,则是相互搀扶的徐老爷子和罗老太太。 罗婉祯哭泣哽咽着,俯在徐殿青肩上心疼地抹起了眼泪。 正好护士端着一个托盘走进门,一副要帮楚衡换药的样子,两位老人强忍住心中的情绪,可当看向病床上的楚衡时,却又一脸揪心。 秦卿:“……” 她透过显示屏目睹了这一幕,心里胀满了酸酸涩涩的感觉,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心酸,心疼,动容,愤怒,还带着一点儿怜惜,最后化为一声轻轻的长叹。 她转身,嗓音沙哑地说:“哥,走吧。” 那家医院叫圣罗兰私人病院,位于海湾附近,医院外有大片雪白的海滩,还种满了热带风情十足的椰子树。 秦诏安沉默着拍拍秦卿的肩膀,之后带着诏平等人一起往外走,而关疏云正在接电话,瞧见几人的模样时,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捏紧了自己的手机:“抱歉,我这边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卿卿她……就拜托你们了。” 他看向秦诏安和秦诏平,如果是平时,秦诏安肯定要不爽,他照看自己的妹妹那不是天经地义的吗,用得着关疏云“拜托”吗? 可一看关疏云这样,又看了看旁边的宝儿,秦诏安心里直发堵。他冲着关疏云那边点了一下头,“我会的。” 然后,他带着秦卿下楼坐上一辆车。 在车辆开动的一瞬间,秦诏安想着,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或许,把宝儿交给云哥,是件不错的事情。因为云哥真的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他宁可委屈他自己,也绝不会委屈到宝儿。他永远知进退,永远清楚,什么时候该留在宝儿身边安静陪伴,而又什么时候,他需要适当地远离。 那个人心眼儿那么多,向来是个聪明的,他又怎会不明白宝儿这趟出去是想要干什么。 他分明不放心,分明也想一起跟过来,但他还是忍住了,用了很大的理智,找了个看似自然的借口,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宝儿从他面前走远。 秦诏安突然想起,之前曾看见关疏云拿着个手机,而他捏着手机微微用力,捏得他自己指尖发白。 可见他是用了多大的理智,才勉强克制。 …… 秦卿浑浑噩噩的,直至上车后,才突然想起来,她拿起手机给关疏云发了条短信,不久手机响了几声,男人回了她一句话。 “我等你。” 只有很简单的三个字,秦卿眼底微红,她轻轻笑了笑,看着那三个字很久,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小心地收好了手机。 他们这儿离海边有点远,车子足足开了一个多小时,抵达时已经中午了,艳阳高照,秋日的海风拂面而来,一下车就能看见,不少人喝着果汁,带着墨镜,有人穿着海滩裤,有人在打沙滩排球。 然而越是接近圣罗拉医院,人烟反而越发稀少,这里逐渐僻静下来。 “站住!” 当他们来到医院外,那些身材强壮的黑衣壮汉一步上前,拦截住他们的去路,并且神色十分警惕,其中一人甚至还打了个手势,让人上楼报信。 “我姓秦!”秦诏安皱了皱眉,“劳烦通知季先生和楚衡,就说我们要见他。” 那几个保镖愣了愣,对视一眼后,一阵狐疑。 医院楼上。 “先生!” 有人敲响病房的大门,匆匆进入后,在季先生耳边小声地说:“楼下来人了……” 季先生一脸诧异,“宝儿?” 他立即起身,正要去窗前看看,然而,“小舅舅,小心!!” 楚衡见窗外一座高塔,而那高塔上有镜片反光。他本是躺在病床上,见此突然飞扑而来,砰地一声!和季先生一起摔在了地上。 同一时间。 “砰——!” 一颗子弹穿过了窗户,打中季先生原先占立的位置。 如果不是楚衡反应及时,兴许如今那颗子弹已经没入季先生的身体。 霎时之间,病房里气氛阴沉。 罗婉祯和徐殿青这两位老人年轻时有过留洋背景,早年也曾经历过许多风浪,也就这两年日子才逐渐安稳下来,可以供他们一门心思的醉心于学术。 但如今二老反应并不慢,徐殿青一把拉住老板,连忙以一张柜子做掩体,而同一时间,对方见一枪未中,竟然又迅速地开了几枪。 季先生脸色一沉,“撤!” 他扶起楚衡,又分神看了看二老那边,见二老没事,这才立即吩咐起来。 同一时间,医院门前,秦卿他们只听见“哗”地一声,接着,二楼的窗户竟然炸碎成一片。 “衡衡!” 她心口一紧,而秦诏安和秦诏平的反应十分迅速,几乎第一时间,一个挡在秦卿身后,另一个挡在身前。 并非只有他们兄妹三人,他们还带来了严爱国和韩兆等人,如今在众人的护送下立即钻进旁边的林子里。 “他们遇袭了!” “有狙击手!” 严爱国冷静地分析着。 秦卿咬着牙,迅速地闭上眼,利用空间观察附近,见到医院里季先生已经扶着楚衡,带着两位老人逃出病房,而不远处的那座高塔上,一名狙击手正在调转枪口,竟然在瞄准医院的大门。 只要季先生他们从里面出来,那狙击手扣下扳机,一定会出现伤亡! “哥!”她第一时间看向秦诏安,兄妹二人只对视一眼,立即理解了对方的意思。 “走,”秦诏安握住她的手,同时对诏平说:“诏平,你和爱国他们先留下,负责接应季先生他们。” 诏平想说那你和宝儿呢?你们这是要单独行动?但眼珠一转,想起宝儿那个空间,诏平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应着,“好。”m. 倒是韩兆几人一脸着急,生怕秦卿有什么闪失,他们直至出国执行任务前才得知秦卿的真实身份,而秦卿对于国家的价值远远超出他们的想象。 但诏平却一脸的不慌不忙,“不必担心,他们才不会有任何危险。” 第431章 俘虏 秦卿和秦诏安钻进林子深处,趁着四下无人,秦卿握住秦诏安的手,下一刻兄妹俩出现在空间中。 只过了一秒,当再次从空间里出来,就已经瞬移到那处高塔之上。 一名金发的狙击手趴在地上,旁边还有几名同伴,一个负责警戒,另一个手拿望远镜观察医院那边的情况。 “雷,你说上头到底是什么意思?” “听说那小子是华国季氏的接班人,而那个季氏是个军火商,另外那小子几乎还是擎天制药的继承人?” “这场水可真浑!外面不知多少人正在查找擎天制药,可上头竟然想灭口,这已经是第二起行动了……” 拿着望远镜的人嘀嘀咕咕,那狙击手口中叼着一支烟,烟蒂已经燃烧了半截儿,“谁知道呢,但不管怎么说,上头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便是。”. 说完子弹上膛。 可就在这时,“砰——!” 秦诏安踹向其中一人,迅速夺走对方手枪,顶在了望远镜的太阳穴上。 同一时间,秦卿手里出现把军刀,冰冷的军刀架在狙击手的脖子上:“放下你的狙击枪!” 那狙击手一惊,万万没成想,本以为这地方不会被人发现,却被这两个人活捉个正着。 他们到底是怎么上来的?下头不是有人把守吗? …… 医院那边的情况并不乐观,这不知名的势力不但派来了狙击手,还有另外一支陆地队伍冲进医院企图屠杀,然而韩兆他们藏身在树林中,几乎第一时间就迎上了对方,并且迅速和对方交货,冷静地掩护着季先生等人撤离。 楚衡之前腹部受过伤,刚做完手术不久,如今麻醉尚未全退,脸色也十分苍白,这会儿裹住伤口的白纱布重新渗出了血迹,那鲜血染红了他的白衬衣,他被季先生扛着一条胳膊,整个挂在季先生身上。 人已经神志不清了,伤口带来的冷汗顺着那俊美的脸庞滑下,可当惊鸿一瞥时,看见了严爱国,看见了秦诏平,还有韩兆那些人……全是熟面孔。 他们,怎么在这儿? 他们在这儿,那,宝儿呢? 他试图在这片枪林弹雨中寻找宝儿的身影,然而到底是没撑住,伤得过重,他脸色煞白地昏迷了过去。 不久,秦卿给狙击手打了麻醉针,绑住手脚,等人昏迷后往空间里一扔,然后借着瞬移和秦诏安一起回到医院外,但此时季先生已带人离开,枪火声也已停止。 “你们怎么样?”秦诏安问。 秦诏平把情况简单地描述了一遍:“事发突然,我们只能尽量掩护季先生撤离,他们已经走了。” 秦卿没能见到楚衡,心情微微受了点儿影响,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我和大哥抓到三名活口。” 秦诏平一下子就懂了,“走,咱们先离开,这地方不安全,保不准对方杀个回马枪,先离开这儿再说。” 等来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后,秦卿出去一趟,找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将那几名活口放了出来,而狙击手几人依然昏迷不醒,睡得比死猪还沉。 她通知韩兆和严爱国过来接人,这两人并不知晓秦卿有空间这个金手指,只以为这几名俘虏是谁运过来的,心里还暗自纳闷了一会儿。 吸收了上一次审问活口却惨遭失败,俘虏咬舌自尽这个惨烈教训,几人凑在一起商量了许久,最终诏平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交给我,我有法子。” …… 秦卿小时候就觉得,她二哥要是长大了,准是个白切黑,一笑起来像个斯文败类似的,主要是太腹黑了。 而她的预感果真没错,长大后的秦诏安进入到体制内,跟随秦二叔一起从政,这是需要资历的,因为太年轻,以他如今这个岁数,几乎已经升迁到极限,后面的需要政绩和年月的累积。 以他的身份来讲想要出国是真的很不容易,但这次国外的事情实在严重,他走了个特殊通道。 而这满肚子坏水的家伙,让人把那几名俘虏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之后,也不知他是怎么审问的,竟然还真被他给问出来了。 天色快黑了,又是一个夜晚即将降临。 当秦诏平从房间里面出来时,就见他手上沾了些血迹,正拿着条方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一边擦手一边想事儿。 “二哥?”秦卿迎了上来。 秦诏平长吁口气,“恐怕,咱们这次麻烦大了。” “怎么回事?”秦诏安立即看了过来。 秦诏平摘下鼻梁上的眼镜,他并不近视,这文质彬彬的镜片不过是为了气质,为了让他看起来更加谦和而已。 如今镜片一摘,他神色隐隐透出了锋利,那是像冰冷刀刃一样的寒意。 “根据他们的交代,国内外探查擎天制药的人着实不少,但其中主要分为三派。” “其中一派想从我们身上捞好处,获取擎天制药的配方,甚至是想要夺取控制擎天制药。另一派比较平和,他们的态度是尽量交好,然而还有最后一批人。” “哪怕这几年擎天制药主要向军方供药,但也有人手眼通天解惑过一些擎天生产出来的药剂产品,这些药剂曾投入战争,比如之前对宝儿出手的那些人,也比如季先生和楚衡他们所遭遇的那些人。” “他们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曾企图向擎天制药提出购买,但擎天制药并未同意,大概是因此生恨,他们致力于摧毁!” “而这些人有个代号,猎豹。” 秦卿听过这些后,心里一咯噔,她最近疑神疑鬼,甚至对自身产生深深的自我怀疑。 当有人炸毁酒店时,她第一个念头是认为自己连累了大家,觉得那些人是冲她来的。 确实是冲她来的,因为按秦诏平的对策,对方是想将擎天制药置之死地,任何与擎天制药有关的,不管是真是假,都想要全部弄死。 所以他们的态度和那些企图与擎天制药合作或盗取配方的势力不相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死亡! 秦卿长吁口气:“没想到是这样,我还以为是我这边又出了什么纰漏,所以才会惹上他们……” 秦诏平擦干净一双手,本想揉揉宝儿的小脑袋,但一想自己这双手刚刚见过血,只能作罢了。 他冲着秦卿摇头:“不是你的问题,别往自己身上大包大揽,而招人恨这种事,以擎天制药一贯的作风来讲,那更是迟早的事儿。” “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尽快解决那些人,不然这么纠缠下去后患无穷,就算回到了国内,他们的人兴许也会继续刺杀。” 秦诏平做出如此分析。 第432章 宝儿,离开这里 秦卿点着头,她认为诏平的分析很有道理。 这场战火最好能在国外解决,不然一旦引回国内……秦卿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爸爸,妈妈,还有爷爷奶奶,家里那些叔叔婶婶们,还有哥哥们…… 她沉沉地长吁口气。 第二天。 “宝儿!”严爱国依然高大,一副冷肃正直的模样,但他手里捏着一封信,行色匆匆地赶过来。 “你看看,今日我一出门,就发现了这个。” 又是信? 秦卿立即接过,本以为是楚衡写的,但展开一看,虽然那字迹很是熟悉,却并非出自楚衡,而是季先生。 这封信很简短,相当于报平安,信的最后季先生说让秦卿尽快回国,而这边的事情他和楚衡会处理。他们已经置身于风暴漩涡,没必要再将秦卿扯进来,这也是对秦卿的保护。 但秦卿却抿了下小嘴儿。 “怎么了?”秦诏安和诏平正在旁边商量接下来如何应对,就见秦卿神色有异。 两人走了过来。 秦卿叹了口气,将这封信递了过去。 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秦诏安浓眉一拧:“这不行。” 昨天赶去医院时,虽然没见到楚衡,但曾在电视新闻上看见楚衡受伤的模样。 他们为了宝儿负重前行,然而他们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 不过季先生这封信确实很有参考价值。 诏平说:“季先生在信里说,虽然衡衡受了伤,但只是轻伤,让宝儿不必惦记。可按照季先生和衡衡的性子,如果衡衡真的没事,这封信应该由衡衡来写,而不是季先生……” “对!” 秦卿点着头,她疲倦地搓了一把脸,“当务之急是先弄清楚他们在哪儿,至少……哪怕见不到面,也得将灵泉水给他们送过去一些。” 只有这样,衡衡的安全才能更有保障。 几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秦卿叹息着,又和大伙儿商量了一番,立即驱车前往昨日住过的那家酒店。 酒店房间布置没变,依然挂满了各种显示器,她如法炮制,和诏安诏平一起盯着无人机反馈回来的画面,企图在其中寻找出楚衡的身影。 可惜,失败了,并不是每一次都能那么好运。 这一回他们从天亮盯到天黑,也没有发现楚衡和季先生等人的踪迹。 这种状况直至被一通电话打破。 “喂?”秦诏安一看来电显示,匆匆地接听电话。来电人是他那个金发碧眼的朋友,奥德子爵。 “安,我这边有个消息,我觉得你一定会很感兴趣。” “明晚八点,七号公馆,将会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而这主办方呢,正好也是你们东方人,他姓季。” 秦诏安:“?” 他愣了愣,“多谢,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需要帮忙吗?” “需要,我这里需要请帖。” “好说。” 奥德挂断了电话,而秦诏安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秦卿。 秦卿一愣,接着,她沉沉地长袖口气:“看来他们要有大动作……” 秦诏安点着头,“所以我的意思是,既然找不到他们,不如去那里守株待兔。” “我赞成!”诏平在一旁复议。 …… 第二天。 “安,这就是你那个妹妹?” 奥德颇有趣地瞧着秦卿,今日的秦卿盛装打扮,少女身着一条浅蓝色的鱼尾裙,长发全部高挽在脑后,佩戴着钻石项链和翡翠手镯,这副模样贵气又典雅,尤其是那神秘的东方气质,清冷的神色,甜美的长相,这一切无不交织成奇异且特殊的魅力。 秦诏安皱着眉,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秦卿的肩膀上:“我劝你别打我家宝儿的歪主意!” 奥德马上举双手告饶,“瞧你,还真是紧张,不过我只对生意感兴趣,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你,实在不值得。” 秦诏安眼皮子一跳:“一个、女人?!!你再给我说一遍?” 这么轻视的语气,他怎能受得了,宝儿明明是他捧在掌心的珍宝! 奥德脸颊抽了抽,那俊美深邃的五官不禁露出无奈来:“好好好,我的错,我一时失言,是我口误。” 说完,他摆出一副绅士模样:“那么让我重新介绍一遍,小姑娘,我叫奥德,是你大哥的朋友。你可以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当然,如果你想管我叫奥德哥哥我也很乐意……” “闭嘴!!”误交损友的秦诏安忍无可忍,“我家宝儿的哥哥已经够多了,别来凑热闹!” 奥德:“?” 再次无语,旋即似笑非笑地瞧眼秦诏安。 平时秦诏安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模样,倒是很少能见他这么暴躁,这冷不丁一看,还怪新鲜的,这叫奥德起了几分坏心思,想再逗逗他这个老朋友。 只是,瞧了瞧秦诏安额角蹦出的青筋,奥德:“……” 还是算了吧,毕竟,活着不好吗? …… 秦卿坐在车里闭目养神,这场晚宴的规格身高,奥德哪怕很有身份,是当地贵族,也不过才拿到两张请帖而已。 不过,请帖虽少,但他们却可以作为同行者跟奥德一起进去,但这样一来,一旦他们在宴会现场惹出什么乱子来,那就不仅仅只是他们的事情了,也会连累到奥德。 就算事后他们消失,藏躲起来,又或者一走了之,但因是奥德带来的人,别人肯定会首当其冲问罪奥德。 这些事他们心情很清楚,所以他们也已做好完全的准备。 晚上八点。 “时间到了。” 奥德看了眼手腕上显示的时间,他穿着一件华丽复古的金色衬衣,外面披着一件黑风衣,手拿雪茄推门下车,秦卿和秦诏安等人也纷纷鱼贯而出。 秦卿垂着眸,并不高调,只是那冰雪一样的皮肤,即便是身处人群之中,也白得仿佛能发光一样。m. 与此同时,楼上,一名年轻人站在窗前,他脸色有些苍白,一副失血过多的模样,身后是数名不知是生是死的男人,就在不久之前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 “衡衡?”季先生推门而入,见到这副场面并不意外。 短短几日,他们所遭遇的危险至少得有十几次。 楚衡垂着眸,凝睇着楼下,他眼底染上了一抹红:“我就说,你不该给宝儿写那封信的,她一旦看见,她准会想尽一切办法的来找我。” 季厌臣:“……” 沉默了一会儿,“她来了?”他原本是怕宝儿担心,所以才想写封信安抚一下,可没想到弄巧成拙了。 楚衡狠狠灌下一大口红酒,旋即才沙哑地“嗯”了一声。 季先生无奈了一会儿,才轻拍他的肩:“少喝点,重头戏还在后面,她那边你不必担心,你才是今晚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你身上,只要你不去靠近,别让人发现你们两个的关系,她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楚衡抿了抿唇,才沙哑着说:“但愿真会安全。” 第433章 一定会再相遇 秦卿随着奥德走进宴会大厅,一名侍者轻撞了她一下。 “抱歉,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秦卿眯了下眼:“没事。”她温和地笑了笑。 等那侍者一走,她立即扯了扯秦诏安。秦诏安和秦诏平不着痕迹地挡住别人看来的视线,而她则是悄悄地展开之前那名侍者塞来的小纸条。 “宝儿,离开这里。” 是衡衡! 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然后对秦诏安说:“哥,我想去一下洗手间。” 秦诏安冲诏平使了个眼色,诏平立即笑着说:“走,我和你一起。” 于是秦卿和秦诏平一起离开,二人不疾不徐,但因为是生面孔,而这场宴会云集当地的权贵名流,多数都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有人对他们很是好奇,但也有人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轻蔑。 兄妹俩却心平气和,直至拐了一个弯儿,趁着四下无人,诏平压低声音说:“我刚刚看见那个侍者顺着右侧走廊离开。” “走!” 秦卿立即提起了裙摆。 但等两人来到走廊尽头时,却撞上了一个人。 楼梯拐角处,楚衡背靠着墙壁,他闭着眼,身上有些淡淡的烟味儿。 秦卿看见他时,只觉得脑子一嗡,有那么一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脑海一片空白。 而楚衡则是睁开了眼。 “宝儿。” 他垂眸凝视着他。 秦诏平一看两人的样子,就知道这两人有话要说,他看了眼后方的走廊:“我给你们把风,想说什么尽快,免得等会儿有人过来。” 秦卿抿了一下嘴,她手腕一翻,立即从空间里拿出一大罐灵泉水。 “喝!”霸道的语气,活像是命令似的。 可楚衡并没有接过来,只是无奈地冲她笑一笑。 “你为什么不走?我已经让你离开了。还有我之前让人给你送过去的那封信,你为什么就不能笨一点儿,为什么就不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秦卿:“……” 她沉默着,拧开了水壶的盖子,然后,一步上前,一把掰开楚衡的嘴:“让你喝就喝,废话那么多干什么?” “还有,你自己去以身犯险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不说别的,咱们认识了十多年,如果我,或者我大哥他们因为你的事情而去冒险,甚至是受伤,甚至有可能死亡,难道你会无动于衷?更何况我和你之间……你在想什么呢!!” 连续积攒多日的火气一股脑爆发,来不及吞咽的灵泉水顺着楚衡的唇边流淌而下,他穿着一套黑西装,显得很清瘦,却突然张开手臂紧紧地一把抱住了她。 “你能来我很高兴,但我宁愿你没来。” 为她做的任何事情,全部是他自愿的,他不要求任何回报,可亲眼见到她,看见她出现在这里,他难以形容心中的感触。 那是一种炙热滚烫的情绪,仿佛在说,他还有救!仿佛在告诉他,至少他对她来讲,算是一个特别的。就算她身边已经有了关疏云,但也依然保留着属于自己的位置。 这让他感觉,好像无论以后会面临什么,那都不成问题,她的心里并不是只有关疏云一个人,她也同样是在意他的。 或许这种在意就像是对一个朋友、一个哥哥,但已经令他很满足了,满足之内却又滋生出庞大的野心,让他想要加快速度去掠夺,直至将她完全的占有…… 半晌,才强压下内心的欲念,他放开了她,那眼底好似噙着深深的,深不见底的,却又使人动容的孤寂。 “宝儿,我答应你,我一定,一定会好好活着的,这不是结束,这只是个开始,我们会再见面的。” 秦卿:“?” 突然不安,感觉有点不对,“衡衡你……” 一句话,没等说完,突然脖子上微微一麻,那支麻醉针见效很快,快到她甚至来不及进空间,来不及去喝灵泉水,快到她难以置信。 而昏迷前她看见的最后一幕画面,就是楚衡拦腰一抱,让她靠在他怀里,而他眼底好像染上了一抹哀寂。 …… “你做什么?!” 诏平正在放风,却察觉不对,他迅速回头,然而,眼前一黑,有人一记手刀劈昏了他。 之后,那人看向楚衡。166小说 “少爷?” “按计划行事。” “是!” 这次其他人手外面埋伏,只有秦诏安、秦诏平,还有秦卿,以及严爱国和韩兆跟随奥德一起进来。 但诏平和秦卿离开不久后,就有人悄悄找上了秦诏安等人,说是秦卿去楼上见到了季先生,并且请他们过去。 几人从未设防,不疑有他,然而来到楼上的房间后,房门立即锁死。 “开门!!” 秦诏安脸色变了,严爱国和韩兆也一惊,接着屋子里升起一片烟雾,几人身形一晃,很快就被这烟雾放倒了。 不久之后,房门开启,季先生拿一张沾湿的手帕捂住了口鼻,叹息着看着诏安这些人。 “衡衡那孩子疯了。” 季先生摇着头,旋即指挥着人手将秦诏安搬走。 …… 奥德迟迟等不到秦诏安等人回来,他隐隐察觉到不对,打了个手势让人去找。 但就在这时,有人塞给他一个地址,并且告诉他:“他们很安全。” 奥德:“……” 所以他们这一趟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来了个寂寞? 奥德面无表情地审视对方,而对方已匆匆离去。 不久之后,宴会开始。 季先生和楚衡在万众瞩目下走进了宴会大厅。 “今日召集诸位来宾来到这里,是为了商讨一件事,擎天制药公开招标,但愿我们能合作愉快。” 挂着羊头卖狗肉。 又不是没家没业,如今偏得扯着个擎天制药当幌子,披上这么一身皮,注定了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不然前期成本全部沉没,得不偿失。 …… 秦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十点,睁开眼的第一时间,映入眼中的,是关疏云的脸。 “云哥……” “醒了?” 秦卿头脑昏沉,喝了几口灵泉水才感觉好受些。 而关疏云则是绷着一张脸,说:“昨天楚衡给我打电话,让我来这里接你,我到时你和诏安他们都已经昏迷了。” “至于他和季先生,已经离开了。” “离开?”秦卿猛地看了过来:“他们去哪儿了?” 关疏云摇了摇头,“没人知道,但有一个消息,昨天他们以擎天制药的创始人和继承人身份自居,对外公布了招标消息,和几方势力达成了合作。而昨晚用来举办宴会的七号公馆,在昨夜十点左右,被人全面炸毁。” 秦卿:“……” “短时间内,我想,或许你们不会再相遇。” 秦卿突然想起楚衡对她说的那些话,他说他一定会好好活着,他们一定会见面。 他离开了这里,把风波也带离了这里,留下的好像是一片净土,可为什么窗外的天色,却那么阴郁。 转眼,时间流转,秋去冬来,季节更替。 第434章 回国 京城机场。 “宝儿呢?怎么还没到?” “她是几点的飞机?飞机是不是晚点了?” “别着急,我刚刚瞅了眼,飞机刚落地,应该没那么快。” “就是啊,再等等。” 老秦家一堆人凑在这里,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溜走,转眼已经三年了。 当初因为擎天制药的事情,楚衡背负起一切,带走了那一场风波,后来国家曾将秦卿接回来一阵子,但当风波渐渐平息后,她不甘心,重新回国外,想看看能不能借此找到楚衡。 然而楚衡和季先生就像销声匿迹了一样,再也没有公开露过面儿,偶尔传回一些消息,要么是二人又被某个势力拦截围堵了,要么就是那二人在死亡线上起舞。 当然关于这事儿国内持多种态度,有人对他们感到担心,也有人以秘密方式暗中配合。 但不论如何,这三年来秦卿收获匪浅,她如今已是涅西亚大学的一名教授,也是史上最年轻的一位小教授,学生时代曾带领国外的留学生赢得过许多场比赛,至今在涅西亚缔造一个无人能够超越的传说,被许多人视作仰望的传奇。 “当啷啷——” 行李箱的金属轱辘在地面滚动,入境大厅内,一名年轻女孩儿穿着简单的白衬衣,衬衣下摆掖在修身的牛仔裤中,从前的一头长发变成轻薄飒爽的短发,但乌黑深邃的眼睛,给人一种神秘感。 她依然白皙,像个冰雪美人,不笑时清冷的气质令人下意识屏息,可一旦她嫣然一笑,又好似春消雪融。 这几年她长了个字,身材越发地修长高挑,手腕上戴着一串银色的骨饰手串,而那纤纤玉指抬起来,散漫地拨了拨自己额前的碎发。m. “宝儿!!” 秦家这边,二夏等人看见,登时露出惊喜的笑容。 秦卿定睛一看,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她拖着行李箱飞快走来,然后一把抱住了二夏、三秋,还有四冬。 “姐,我好想你们啊!”距离她上次回来探亲已经过了小半年,无论她多大,总是喜欢像个小孩子似的在亲友面前撒娇,而每当这时候,她身上那若有似无的疏离感,也总会被驱散很多。 二夏笑着弯起了眼睛,抬手轻拍她的背,三秋则是瞄眼秦卿的身后:“严爱国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这几年因秦卿常驻国外,严爱国和韩兆负责贴身保护,只不过这次国外有点事情,那二人没能一起回来。 秦卿眉梢一扬:“三秋姐,你怎么这么在意爱国哥?”她噙着几分恶趣味,一脸坏笑。 三秋是个大明星,一听眼角一跳,直接拿出她的专业技能,肆无忌惮地“演”了起来:“大家是朋友,我当然关心啦。” 她回答的理所当然,四冬却忍不住拍她一下:“三姐,你嘴巴真不老实,明明就是看上了人家爱国哥,居然还不好意思承认。” 对这事儿秦家这边也挺惊奇的,当初小姑姑秦淮珍和尹文池结婚时,三秋曾惊鸿一瞥瞧见过严爱国,后来秦卿出国了,两人也曾有过一点儿交集,不知从何时起,等三秋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陷进去了。 她十分郁闷,“呸,那榆木疙瘩有什么好的,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四冬笑话她:“是是是,你没看上,反正甭管嘴上怎么说,你自己心里有数。” 三秋狠狠一叹,仰头翻了个白眼儿。 而这时,旁边秦三叔和秦三婶笑了起来:“好了,先别聊了,宝儿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应该也累了。走,咱们先回去。” 秦三叔说完,秦诏安立即一步上前,想帮宝儿拿行李箱,然而同一时间,另外几只手伸过来,分别是二哥诏平,三哥诏远,四哥诏言,还有小五小六小七,以及小八小九。 今天人来得很全,这哥儿几个一对视,险些干一架,心想真是糟心透了。 爹娘太能生,家里兄弟太多了,日常彼此嫌弃。 …… 几辆黑色红旗停在机场外,这是关家的车子。秦卿每次来京城都必定得去关家走动走动。 如今大院儿里,关家老宅很是热闹,关老夫人拉着秦卿的手,站在宅子外面翘首以盼,秦二婶、秦四婶,则是和关家几个媳妇儿一起亲自动手准备着午饭。 关引玉这厨房杀手坐不住,她也想出把力,奈何刚进厨房就被大伙儿合力轰出来。 关家那十来个表哥更是齐刷刷笑了:“姑,您就别忙了,不如去门口看看?我算算时间,小表妹应该快到了。” 关引玉讪讪,“成,我那出去了,不在这儿添乱,”但心里蛮委屈,她苦修多年,奈何依然分不清糖盐,这个妈妈做得太失败了,没法给宝贝闺女做好吃的,她为此十分沮丧。 不久,“看!” 有人惊喜地看了医生,红旗车队朝这边开来,等车子停下后,大家簇拥着秦卿一起下车。 “崽儿!”关引玉眼神一亮,她身手矫健地扑过来,而这一声熟悉的“崽儿”,仿佛一下子将岁月拉回到很多年前,令秦卿有种感觉,像是回到了当年还只是一个小娃娃的时代。 “妈妈,”她神色柔和,搂住了关引玉的脖子,白皙的下巴贴在关引玉的肩膀上:“妈妈,我好想你。” 关引玉笑得神采飞扬:“还是我们崽儿最好,”只有宝贝闺女不嫌弃她,家里那些人都太坏了,“走,你奶奶和外婆还在等着呢,看那边。” 秦卿侧首一瞧,“姥姥,奶奶!”她跑过去,依次抱了抱两位老人家。 关老夫人一副优雅模样怜惜地摸着头,“头发又短了?” “嗯,刚剪的。” 秦老太也说:“咱宝儿就是好看,不管长头发还是短头发,都招人稀罕。” 秦卿忍俊不禁,然后和大伙儿边走边聊,没等进入老宅,就见众人听见动静,一股脑地从屋里出来,霎时包围了她。 第435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边气氛热闹,大伙儿有一肚子话想说,尤其是关家那些表哥们。 “小表妹又长漂亮了。” “可不是!” “小表妹跟姑姑越来越像了!” 这可能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虽然严格来讲秦卿和关引玉并无血缘关系,然而二人的母女感情却是实打实的。 而,也不知怎的,尤其是最近几年,秦卿和关引玉长得越来越像了。这个“像”,倒不是指长相五官,而是那气质,越来越像当年的关引玉。 而关引玉一听大伙儿这么说,那叫一骄傲,那叫一自豪,甚至高高地扬起了下巴颏:“废话,这可是我闺女,能不像我吗?” “淮山回来没?”就在这时关老夫人问起,擎天制药在国内的地位非同凡响,今日有个重要会议实在推不开,与会人来自官方,那种场面秦淮山必须出席。 关引玉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应该快了吧?不过他说了,不用等他,宝儿下机后,让咱们先开饭。” 关老夫人失笑,“那成,走。” 于是这呼啦啦的一群人移步至饭厅,秦老爷子正在和关老爷子下棋,而关家的老太爷、老太奶,这二位是全场年纪最大的,如今已高龄九十多,但身子倒是越来越爽利了,毕竟有秦卿提供的灵泉水,二老是越活越年轻了。 吃饭时,因为人太多,一桌根本坐不下,只能分成好几桌。 秦卿和老人们坐在一起,这叫秦二叔等人,还有她那些堂哥们、表哥们,纷纷幽怨了起来。 “哎,家里人太多就这点不好,”有人感慨起来,宝儿只有一个,是真不够分啊。. …… 秦淮山是下午一点多才回来的,当他抵达关家时,这边午饭都快吃完了。 他依然一副雷厉风行的模样,岁月为他增添几分成熟雍容,然而当他神色一沉,也显得更有威势,更加狠辣,那一身的戾气血煞,如有实质。 他脸色不好,不过他有个好习惯,无论在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些负面情绪永远不会带回家。 所以当他来到饭厅时,身上的煞气已经散开,整个人倒是有种更加趋近于平和的气场。 “爸!”秦卿立即起身。 秦淮山神色一缓,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瘦了。” 秦卿:“?” “我没瘦,真的,看啊,不信我转一圈儿。” 在父母面前他永远稚气,这叫秦淮山笑意加深。 下午时,不管是秦家这些哥哥们,还是关家那些哥哥们,全是闲不住的,见秦卿并不是很累,就扯着秦卿出去逛街了,这几年京城变化并不大,但多了一个商圈儿,也多了许多好玩的。 秦淮山目送孩子们开车走远,直至那些车子消失在拐角处,她才脸色一沉。 关引玉瞥他一眼,问:“出什么事了?我看你忧心忡忡。” 秦淮山按了按眉心,“楚衡那孩子恐怕出事了,我最后一次透过中间人收到他和季厌臣的消息是在半年前,当时他们人在南非。” “南非?那边可是在打仗啊!”关引玉眼皮子一跳,三年前发生在国外的那些事儿他们没人不知道,都很清楚,楚衡如今披着一个擎天制药的身份,是为了帮宝儿分散炮火。 曾经有一阵子宝儿的情绪很不对劲儿,几乎歇斯底里,甚至晚上经常做噩梦惊醒,她总是梦见楚衡被人枪杀、被人包围的模样,直至后来在家里的开导下她才逐渐缓过劲儿了,关家这边的几个哥哥为了她甚至考了个心理医生的资格证。 而楚衡……他偶尔会传一些消息过来,有时候国内这边会配合楚衡,可楚衡这个名字,大家在秦卿面前很少提起。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秦卿心里的禁区。 秦淮山叹了口气,然后问:“疏云呢?没和宝儿一起回来?” 关引玉摇了摇头,“没,儿孙自有儿孙福。” 曾经听说两个孩子恋爱时,秦关两家简直发生了一场大地震,可三年前楚衡离开后,关疏云曾和秦卿认真地谈论过一回。 他是个很清醒的人,是个把秦卿放在他自己之前的人。 他只是宽容地看着秦卿,一副温和的模样说:“来日方长,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不急。” 算不上分手,但两个人再也没像从前那么亲昵过,甚至平时见面的次数都很少,或许是因为关疏云知道。 秦卿心里有个坎儿。 那个坎儿叫楚衡。 当楚衡因为她的缘故在外界经历血雨腥风时,她难以让自己像个没事人似的去全心全意的拥抱幸福,她会有负罪感,尤其楚衡对她的感情又那样沉重。 关疏云当年曾说:“你现在年纪还小,我说过,你可以按你的心意,随时重新选择,暂时在一起并不能代表一生一世,多走走,多看看,如果有比我更好的,更让你心动的人出现,不要犹豫,也不要觉得你对不起谁,又或者辜负了谁。” 他只想见她笑,但人生有悲欢离合,想让一个人永远笑着迎向生活,却反倒是一件无比困难的事情。 秦淮山想着那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半晌,又叹了口气:“算了,不操心,疏云那孩子聪明,宝儿也不傻,他们两个的事情自己能处理。” 而关键在楚衡身上,解铃还须系铃人。 …… 秦卿单独开着车,一溜车队跟在她后面,顺着盘山公路往上冲,车速并不是很快,自从符合考取驾照的年龄后,她经常喜欢一个人开车兜风,而曾几何时,她一直坐在副驾驶,总有人自愿当她的司机。 上山逛了一圈,然后又下山来到了市区商圈,这么多人的凑在一起,加起来得有二十来个,并且男多女少,除了秦卿,就只有二夏、三秋、四冬,这三个女孩子。 并且男的俊,女的美,一行人一起压街,那回头率简直是百分百的。 尤其他们之中又有三秋这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甚至登上过春节联欢晚会。 这样一来,那可真是越发地引人注目了,叫大伙儿不停地朝他们张望。 第436章 冤家路窄 “快看,那不是关家的人吗?” 秦卿和二夏等人被大伙儿簇拥在中间,走在她左边的依次是秦诏安、秦诏平、秦诏远、秦诏言,而右边则是关疏岐,还有关家其他的哥哥们。 他们走了一路,也逛了一路,买了不少东西,街边随处可见的小吃摊子,小八小九正在排队帮他们买煎饼果子。 而就在这时候,另一行人撞见了他们,冲着他们这边指指点点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臭着一张脸,显然他心情不太好,没好气地瞥过去一眼,接着那脸色就狠狠地一沉。 “真是冤家路窄!” 赵子健狠狠地皱着眉。 赵家在这四九城同样是个有权有势的大家族,想当初巅峰时期曾和关家争锋,然而这些年出过许多事,赵家逐日式微,不过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怎么说,赵家也比平凡人家富贵得多。 “赵子健?” 突然间,关疏岐若有所觉,他当兵多年磨炼出一身警惕,等往那边看上一眼,就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视线。 说起来秦卿小时候曾和赵家有过交集。 还记得当时刚过完年,她和爸爸妈妈一起来关家认亲,哥哥们带着她四处玩,而赵家的情况和关家比较相似,也是阳盛阴衰,稀罕小闺女。 而赵家这一代中只有一个女儿,叫赵娇,当年因为一块糖俩孩子起冲突,赵子健是个护妹狂魔,曾对秦卿动巴掌,不过后来赵子健挺惨的。 关疏云带着秦卿亲自找上了赵家的老爷子,而赵子健当时被赵老爷子收拾得够呛。 除了这之外,毕竟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 秦卿每年都会至少来一次京城,也曾先后遇过赵家人几次,但彼此之间水深火热,不过赵子健大概是吸收了那次的教训,每回一见他们哪怕黑脸,但也不至于说什么难听的。 只是…… “宝儿?”关疏岐感觉自己后腰被人戳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然后又看向秦卿。 秦卿皱了皱眉:“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石秀红……以前我听说,石家似乎和赵家有关?” 说起石秀红这个女人,当初因为秦家这些孩子被人贩子拐卖到香江,秦淮山营救时救了不少人,石秀红便是其一。 但后来那人做的许多事,都实在是令人恶心透顶。 尤其是前几年,石家经历危机,石秀红竟然盯上了尹文池,还曾雇许春雁企图伤害秦家小姑姑的性命。 不过那一切,随着秦卿的出国而烟消云散,这几年没再听过石秀红的消息。166小说 关疏岐皱了皱眉,说:“他们两家勉强算是有点关系,石秀红有个嫂子正好也姓赵,不过和赵家算是远亲,彼此并不是很熟。” “原来如此。”秦卿点了下头。 正好小八小九买完煎饼果子,两人兴冲冲地跑过来:“宝儿,来,快尝尝,新鲜热乎的。” 秦卿不禁笑了起来,她没再理会赵子健那边,而赵子健也嫌晦气,扭头就要走。 但这时候,隔壁的商场里走出一个穿着高跟鞋的年轻女人,她打扮得很时髦,看那穿衣风格应该是受香江那边的流行元素影响,衬衣加大喇叭裤,长得倒是娇美,看着也是一身的娇气。 “哥,快,拿钱!我还没付账呢。” 赵子健一听就头大如斗:“你没带钱吗?” 赵娇撇了一下嘴,“有你在,我干嘛带钱,反正有你嘛,你帮我买单。” 赵子健心情恶劣,心说老子又不是你的钱袋子! 面对如此理直气壮的赵娇他实在很憋气,奈何不敢惹,毕竟赵娇是赵家这一代唯一的女娃,从小万千宠爱,是被宠着长大的,这一点和关家那个半路冒出来的外孙女差不多。 赵子健一脸狠狠地拿出钱夹,刚想数几张纸钞给赵娇,谁知赵娇轻佻地一伸手,把他钱包整个儿抢走了。 “赵娇!”赵子健忍无可忍地吼了一声,赵娇却眼眶一红,那娇气的公主病犯了。 “你凶什么凶啊,我不就是花你一点钱而已,哥你明明是个大男人,怎么还斤斤计较啊。” “这是钱不钱的问题吗?”赵子健脑门上青筋突跳。 说起来他从前也曾对赵娇有求必应,可自从因为赵娇而和关家发生冲突后,他对赵娇的印象就慢慢变了。 多少带点儿迁怒的意思,觉得是赵娇闯了祸,才害他和关家对上,总之那之后兄妹二人的感情淡了不少,像这种斗嘴吵架的情况也是不少。 赵娇越发委屈:“当我爱花你的钱啊,不愿意给我花就不花,我还不稀罕呢!” 她被人宠惯了,如今脾气一来,那钱夹一下就砸在赵子健脸上,这叫赵子健头一歪,感觉面子不好看。 他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下心头这股火,不然非得跟赵娇动手不可。 “哼!” 赵娇瞥他一眼,跺跺脚,扭头就走了,居然还一副眼眶通红的模样,活像她受了多大的欺负。 而这边的小插曲秦卿并未留意,她正一边吃着煎饼果子一边和大伙儿闲聊,逛着逛着就来到了电影院,因为三秋说她有部新电影正好上映。 不过在黑漆漆的影院坐下后,因为两人位置正好是挨着的,三秋忍了一会儿,终于没忍住,小声地趴在秦卿耳朵边上说:“宝儿,严爱国他到底在忙什么呀?他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秦卿:“??” 闻言愣住了一下,接着,似笑非笑地瞧眼三秋,“你不是说没看上人家吗?” 她看啊,三秋姐就是死鸭子嘴硬,这么惦记爱国哥,那心思可真太明显了。 三秋咳了一声:“你管那么多!” 她居然还瞪了秦卿一眼,但旋即又一把搂住了秦卿的胳膊,黏黏腻腻地撒娇:“好宝儿,你就告诉我嘛,我就是、就是……有点好奇而已呀?” 秦卿失笑,摇了摇头,突然发现三秋是真的很爱撒娇,不过她也没再故弄玄虚:“估计得等两天吧,两天时间就差不多了。” “真的?” “真的。” 得到秦卿的准确答复,三秋心满意足,重新坐回她自己的位置上,并且松开了秦卿的胳膊。 秦卿瞟了她一眼,心说,用到人时就是“好宝儿”,用不到时立马撒开我,有奶就是娘,原来三秋姐你竟然是这样的! 三秋却两眼亮晶晶的,看向影院大屏幕,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会儿笑,一会儿又皱皱眉,那表情可真是多变极了,精彩纷呈。 秦卿忍不住多瞧了她几眼,随后无奈地摇摇头,将姿态摆正,看向幕布上正在播放的抗战电影。 三秋在电影里饰演一位抗战女英雄,别说,还真挺飒爽的,那演技确实够硬! 转眼,两天后,京城机场。 第437章 不干别的,我保证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儿绿军装,他短发如钢针一样坚硬,一身冷硬严肃的气质,行走起来龙行虎步雷厉风行,这令他显得凶横,且很不好惹。 但此刻男人的脸色有些疲惫,毕竟做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而且……爱华快结婚了! 当初严爱华和刘诗雯因特训营结缘,后来刘诗雯的父亲入狱,刘家出了不少事,也曾有人反对刘诗雯和严爱华在一起,不过小情侣两个情比金坚,坚强地挺了过来。 就在今年年初的时候,两人订了婚,并且顺道把婚礼的日子也给定下了,所以严爱华为了参加二人婚礼,紧赶慢赶完成了他自己身上背负的那些任务,这才得到了一段可以用来放松的假期。 “也不知道宝儿怎么样了。” 这几年他和韩兆奉命贴身保护宝儿,不过除了三年前的那场风暴,宝儿的生活趋于平静,平时倒是没什么危险,将二人留在国外不过是上级不放心,又或者害怕真出了什么事儿来不及救援。 但不论如何,人总不能就这么闲着,所以严爱国和韩兆私底下也在执行一些和海外势力有关的任务。 如今脑海里塞满了各种东西,严爱国家感觉用脑过度,疲倦地按了按眉心。 正好这时,“严爱国同志!” 突然间,一个身影跳到他面前。 常年养成的防备和警觉导致他险些出手,但在看清对方模样后,他浓眉紧皱:“三秋,别闹。我说过,别这么吓我。” 这几年每当宝儿回国时,他和韩兆通常也会跟着,和秦家人打过不少交道,而严爱国和三秋也算熟悉。 三秋眉梢一挑,她今日穿的是一件黑短袖,外头罩着个牛仔外套,大波浪长卷发性感地披散而下,再加上那烈焰红唇,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这么一瞧,不但美艳,还透出几分俏皮劲儿来。 她两手背在身后,眉梢高高地一挑:“天哪,什么叫吓你?我明明是好心,特意过来接机的!” “宝儿呢?”严爱国表情不多,他这人就是这样,一张死板冷硬的冰山脸,单从表面很少能看穿他情绪。 偶尔皱上一下眉,就已经算是不错了,至少能证明他并不是面瘫,不过那通常是在他心情不好,或者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时,平时倒是不至于总皱眉。 三秋眉梢一扬,“宝儿啊~~~” 一副卖关子的语气,然后转身冲着严爱国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车钥匙,“宝儿当然是在家啊,在关家。我毛遂自荐,亲自来接你,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 眼角一抽,严爱国无言以对。 三秋则是“啧”了一声,“还是这副德行,算了算了,不逗你了,走,车子就停在外面。对了,你今晚打算住哪儿?是去关家,还是酒店?我记得你们老家是在北大荒那边……”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严爱华简洁回答:“我住爱华那儿。” “爱华?你弟?哦对了,你不说我差点忘了,他和爱民把生意做到京城来了,我上部电影的杀青宴上还见过他,正好他们两个有给那部片子投资。” 察觉四周有人将目光投来,那些人一脸八卦地看着三秋,甚至还有人指着三秋说:“快看!那姑娘长得可真漂亮?” “哎唷,那不是王红英吗?”这是三秋以前演过的一个角色。 “哎呀,是个大明星呐!我闺女屋里贴满了她的海报,连家里的挂历上都是她啊。” “可不是嘛,为了抢一张她的小相片,我儿子在大街上排队了一整夜呢……” 严爱国看了看大大咧咧一身热情如火的三秋:“走快点儿。” “嗯?” 三秋还没回过神来,就见严爱国低着头,一把握住了她臂弯,扯着她往前走,依然一副又冷又硬的模样,而那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仿佛正在面对什么临危受命的安保任务。 三秋眼珠一转,接着“噗”地一声笑了开来。 她三步并做两步,跟在了严爱国身旁,而她个子很高挑,只需要稍微踮下脚,嘴唇就能碰到严爱国的耳朵。 严爱国:“?” 感受着从耳边传来的温热,他倏地一僵。 三秋一脸的恶趣味:“哥~~~你是在担心我吗?怕传出什么不好的谣言吗?”m. 严爱国猛地一哆嗦,感觉这女人像妖精,好好的喊什么哥? 而且还离的这么近,在他耳边吐气如兰…… “我不是你哥!” 面无表情,立即放开了她,同时拉开一步,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然而那张冷脸却微微发红,浑身都是不自在。 三秋眉梢再次一挑:“怎么就不是了?你看,你岁数比我大,我们宝儿管你叫一声爱国哥,那我比你小,我是宝儿的姐姐,四舍五入我也应该管你叫哥,这逻辑没问题呀,难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严爱国:“?” 想了想,好像还真是没什么毛病,但听她管自己叫哥,怎么就那么奇怪呢? 他心跳乱了两拍儿,又迅速恢复了镇定。 “总之别这么叫。”皱了皱眉,像是陷入什么无解的烦恼中:“要是实在不行,那你就像宝儿一样,管我叫爱国哥。” 三秋眉梢又一挑,意味深长地瞄着他,旋即甜着嗓子再次叫了起来:“好的呢,爱国,哥~~~” 还是不对劲儿!严爱国头皮发麻,就觉得,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这人怎么这么妖精呢? 这个问题直到两人上车都还在困惑着严爱国。 不过,三秋也算见好就收,知道这男人不禁逗,开车回去的路上倒是一切如常,只不过等两人到达地方后,她再次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 “哥,我开了一路车,有点累了呢,我能上去坐坐吗?” 她指了指前面那栋居民楼,是这几年新建的。 爱华脑子好使,生意做到这四九城来,之前一直住在这个小区里,不过他即将和刘诗雯结婚,婚房准备在另一个地方,那是个四合院,根据宝儿的建议挑选的,能囤房就囤房,反正往后肯定会升值。 严爱国僵了僵,不知怎的,他如今看三秋这模样竟然有点儿犯怵,她冲他笑得很美,可他却瘆得慌。 “哥?”红唇一撩,三秋又笑了起来:“到底行不行嘛?我就上去歇歇,不干别的,真的!我保证?” 严爱国:“?” 什么叫你不干别的你保证? 不然你还想干什么?? 这铁一样的汉子,直接就被三秋搞蒙了。 第438章 信女祈求保佑爱国哥 严爱国直勾勾地看着三秋没吭声,但没来由的,可能是直觉,他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 仿佛如今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女人,而是他从前在境外面对的那些恐怖分子,他如临大敌。 三秋:“……” 见他这样,她唇角轻轻一抽,然后脸儿一垮,做出一副无奈投降的模样,“我就是想上去坐坐呀,爱华每天忙着谈恋爱,爱民忙着跑生意,他们搬来京城后,我还从没去他们的住处看过呢。” 因为秦卿的缘故,三秋和爱华爱民也算熟悉,只是平时都有各自的生活,所以交集其实并不是很多。 但每当见了面,大伙儿都挺亲的,有点像朋友,也像小半个家人。 严爱国:“……” 再一次,面无表情地审视三秋好半晌,感觉这回她可信度高了不少。 他磨了磨那锋利的薄唇,“走吧!” 然后,转身,在前带路。 而三秋则是眨了眨眼,悄悄地在他背后比了个“耶”的手势。 男人嘛,既然自己看上眼儿了,那当然得追啊,况且她又没对象,严爱国也单身,这不是正好吗? 而且,别看爱国总是冷着一张脸,但她知道,他冷脸并不是因为讨厌她,又或者反感她,不然她早就自己放弃了。 毕竟追着一个厌烦自己的家伙满地跑,她三秋还没那么没品,这天底下的男人又不是全死光了。 只不过,目前为止,她觉得严爱国挺好的,她尤其爱他紧张的模样,那真是太纯情了,嘻嘻。 …… 两人上楼后,爱华爱民没在家,严爱国脱下军装外套挂在三角衣架上,然后转身给三秋倒了一杯水。 这年代的房子并不是很大,尤其是这种居民楼里,不过严家哥几个长大了,逐渐注重起私人空间了,爱华当初买房时,买了一整层,打通成一户,这样一来面积倒是挺大的,而房间也比较多。 不过如今这屋子里就只有三秋和严爱国,爱华爱民那哥俩没在家,估计是在忙别的事情吧。 三秋坐在木头长凳上,摸了摸压在自己屁股底下的软垫子,这垫子上绣着蓝色水仙花,估计是刘诗雯的手笔,不然这一家全是大男人,没个女主人,哪有这样的巧思,更没那个生活情调。 只是,屋子里静悄悄的,严爱华感觉很不自在。 “那个……”想了半晌,人都上来了,就让她多坐一会儿吧,可他又不知道该聊什么,怪尴尬的。 沉默了几秒钟,转身走向放在柜子上的旧式收音机,不久广播声响起,好歹屋子里有了点动静。 三秋见此眉梢一扬,有件事他可能没发现。 按他的性子,如果感觉不自在、又或者没必要,会直接拒绝,比如对待同事,又或者外面那些普通朋友,他向来直言不讳。 他很少会去配合其他人的步骤,但他在配合她。 三秋看着这样的她,悄悄弯了弯眼睛。 “好啦!”喝完一杯水,她站起身:“爱国,哥~~~” 冲着他轻眨一下眼:“我该走啦,回头再见。” 有句话叫过犹不及,偶尔逗一逗还好,但如果不知分寸可是会叫人家炸毛的,对这点三秋很懂。 于是帅气地戴上一副黑墨镜,冲着严爱国丢了个飞吻,她酷酷地两手插兜,头都每回一下就直接下楼了。 严爱国:“?” 严爱国:“!!” 因为她那个飞吻,他身形僵硬,脸色通红,面无表情地绷紧了好半晌,旋即才苦恼地泄了气。 怎么说呢,如今,他心里,就一个感觉。 这丫头,她怎么这么坏呢? …… “回来啦?” 秦卿这几天并未一直住关家,要知道她可是一个能建议爱华和刘诗雯买四合院儿坐婚房的人,秦家这边当然也早就买下了不少房产。 比如京城这里,就有一个大院子,听说以前是某位王爷的府邸,十分气派,只是复古的建筑,布满了岁月的风霜,人在此中,倒是很有怀旧的感觉。m. 这会儿四婶丁美兰说要做丹药,秦卿正抱着盆子打发白白一团的奶油。 三秋回来时浑身轻快,那叫个春风得意,“嗯呐,回来啦。” “宝儿,你们在做什么好吃的?”她好奇地探头凑过来,“蛋糕,奶油小泡芙,四婶说还想再弄几个蛋挞。” 三秋眼神一亮:“我喜欢蛋挞,一定要多洒一点葡萄干。” 说完,就抢走秦卿抱在怀里的奶油盆子,而秦卿四处瞄了瞄,见大伙儿全在忙着手边的事情,她用胳膊轻轻撞了下三秋:“接到爱华哥了?” 三秋“嗯”地一声,立即笑起来,可那模样却是慵懒又妩媚:“接到了,还去他和爱华爱民的住处坐了一小会儿。” “怎么才一小会儿?你不行呀,”秦卿惊讶,感觉按三秋的性子,应该是热情如火的,绝对能做出直接把严爱国按住将人就地正法这种事。 毕竟姐妹几个中,三秋胆子是最大的,平时行事有点不羁,尤其又经常进组拍戏,这几年没少往香江跑,如果不是她自己脑子清楚,家里在这方面又早已给她下达过禁令,依她性子没准早就混成四处留情的海王了。 三秋无语,“我哪里不行了?” 她瞪一眼秦卿,表示她其实很行,不过打完了奶油后,她和秦卿一人拿着一只苹果,来到四合院的天井这边,坐在了藤编的椅子上。 三秋一边吃着苹果一边说:“宝儿,你说奇怪不奇怪?” “我觉得我挺轻佻的,可是在他面前我会下意识地克制一点。” “不清楚怎么回事儿。” 秦卿专注于啃苹果,听她发出如此感慨,耸了耸肩:“大概是越在意,越喜欢,所以就越小心吧。” 三秋脸一红,有点发窘,她忍不住嗔了秦卿一眼,然而这性感美艳的大美人,媚眼如丝,饶是秦卿是个女孩子,都险些把持不住。 秦卿沉默了一下,突然两手合十,冲着那漫天神佛虔诚地拜了拜。 “信女祈求保佑爱国哥!” 就三秋这副妖精样儿,往后肯定有他好受的。 第439章 宝儿,我想你 严爱华和刘诗雯的婚礼定在六月中旬,不过在那之前,哪怕秦卿和严家兄弟的关系更亲近,却带着二夏、三秋,还有四冬,小姐妹四个一起跑来刘诗雯这里给她当伴娘。 “卿妹儿!!” 刘诗雯住在京中一片家属楼里,作为一个准新娘子,她可谓是容光焕发,一看家从车上下来的秦卿,就一脸高兴地扑过来,一下子紧紧地抱住。 “我想死你了!”她笑容满面地看着秦卿,秦卿拍拍她的背,“还没和你说恭喜,最近过得还好吗?” “好,当然好,”刘诗雯拼命地点着头,她有一肚子话想说,但马上就注意到跟在秦卿身边的二夏她们。 她和二夏四冬不熟,这两个是大忙人,一个整日闭关忙着搞服装设计,再不然就是准备秀场,而另一个早就已经假如文工团,日常是各处巡演。 但她和三秋很熟,这一点既像意料之外,又像是情理之中。 “秋秋!你也来了?” 三秋笑,“我来难道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你干嘛那么惊讶,”她轻捶一下刘诗雯的肩膀。 她上部电影的投资人正好有严爱华,而杀青宴上严爱华曾带着刘诗雯一起出场,这俩人交往至今已有三年多时间,日常形影不离。 当日有个小明星想抱严爱华的金大腿,为此故意往严爱华身上贴,但人家爱华很守男德,那小明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反过来刁难刘诗雯,还说刘诗雯配不上严爱华等等。. 而三秋这人呢,骨子里是个嫉恶如仇的,当场阴阳怪气地一通反讽,既帮刘诗雯解了围,也叫那小明星下不来台地捂脸跑走。 而也因为这件事儿,如今两人关系不错,处得像是好姐妹一眼。 刘诗雯说:“我不是惊讶,我是意外!宝儿听说我没有伴娘,说要带几个人过来,可我以为你会去做婆家人,而不是来我这里给我当娘家人。” 三秋:“?” 愣住一秒,接着脸皮儿微微发红:“瞎说什么呐,”她翻了个白眼,然后推搡起来,“快走快走,先进屋,让我看看你喜服,是中式的还是西式的?红旗袍还是白婚纱?” 她脸上发烧,忙着转移话题,身后几人对视一眼。 二夏笑出一副知性又温柔的模样,而四冬是个小甜妹儿,她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悄悄对二夏说:“姐,你说三姐她是不是恨嫁啦?她估计她一定在羡慕诗雯姐!” 二夏揉揉四冬的头,“别瞎说,她脸皮儿薄,经不起你闹,不然万一把她惹不开心了,有你好受的。” “才不会呢,三姐最疼我了!不对,三姐最疼的是宝儿,然后才是我……算啦,谁让宝儿是咱家最小的孩子,我就不跟她争宠啦。” 二夏失笑,这话说的,仿佛四冬争宠真能争过宝儿一样。 不过二夏看向宝儿时,那神色却比平时还有温柔了许多,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在那个缺吃少穿的村子里,他们姐妹几人整天挨打被骂,每次姥姥他们过来都会带来很多好吃的,私底下喂他们小姐妹,可她们那位亲奶奶不是什么好人。 往往当着姥姥的面儿摆出一副笑模样,可姥姥一走奶奶就变脸了,那时候她们姐妹过得苦,妈妈也经常被恶婆婆欺负,好在那些事情全都过去了。 而只要一想起当年那些事,二夏心里就充满了感激,非常庆幸,也非常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生活。 …… 刘诗雯如今和刘母住在一起,刘母是个挺可怜的女人,从前丈夫对她忽视冷漠,不怎么回家,而两人的结合谈不上什么感情,完全是老一辈的包办婚姻。 后来丈夫入狱了,又开始遭到婆家的排挤,不过刘诗雯已经把刘母接了出来,听刘诗雯讲,按严爱华的意思,回头把刘母接到用来充当婚房的四合院,以后刘母会和这小两口生活在一起。 “走,咱们吃饭去!” 下午时分,刘诗雯那一身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她拉着秦卿的手起身,带着几个小姐妹一起出去逛街。 后来找了个小饭馆,她甚至还多喝了几杯啤酒,“卿妹儿……” 刘诗雯有点醉了,她半边身子歪在秦卿身上:“我跟你讲,我啊,好高兴能遇见你,要不是遇见你,兴许我也遇不到爱华,这么一讲,你应该算是我和爱华的小红娘……” 她想起当初在特训营的那段经历,想起因为刘父做过的一些事情,她曾有心结,甚至差一点就因此疏远了卿妹儿,不是因为卿妹儿不够好,而是觉得自己不配和卿妹儿做朋友。 后来卿妹儿帮她解开了那个心结,她和爱华也渐渐走到了一起,卿妹儿的功劳真是太大了! “卿妹儿,你真好!”刘诗雯搂着秦卿的脖子,秦卿也有点微醺,她酒量还成,自打成年后偶尔会小酌几杯,但放纵自己喝醉的情况却很少。 喜悦的情绪是能感染人的,而今的刘诗雯无疑是满满的幸福,在她的带动下,大伙儿也纷纷露出了笑容。 刘家的房子并不小,但秦卿姐妹四个,住在这里难免挤了些,好在他们提前在附近的宾馆开好了房间。 回到宾馆后,秦卿把自己摔在了床上,但不知怎的却吃吃睡不着。 她翻了个身,看向窗外皎洁的月光,那雪白明亮的月光,迷离朦胧,光芒淡淡的,并不伤人,不会像星光那么微弱,也不会像白日的艳阳那么灼人。 可她看着这一轮冷月,笑着笑着,眼圈儿就渐渐地红了起来。 她可能真的醉了,拿起电话,拨了一个早已滚瓜烂熟倒背如流的号码。 几乎只响了一声,对方就迅速接起。 先是几秒钟的沉默,旋即,对方温和地轻笑一声。 “……宝儿?”他嗓音有些沙哑。 秦卿再次翻了一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她声音听起来很闷,也同样像是带上了几分沙哑。 “……云哥,我好想你。” 此刻,国外,碧海蓝天,一间办公室中,办公桌上插着华国的国旗。 坐在牛皮转移上的男人身着一件白衬衣,一条黑西裤,他沉默了许久,然后,再一次,清润地笑出声来。 “嗯,我也想你,很想你。” 很想很想。 关疏云以手支着额,眼底却好似染上了一抹红,虽然在笑,却叫人悲伤。 自从三年前楚衡那件事情后,他和秦卿之间的关系,就临时中断了。 心照不宣的拉开距离,心照不宣的保持默契,心照不宣的,不再联系。 上一次见面,是两年前,上一次彼此联系,是一年多前。 “宝儿,我想你。” 第440章 捉奸 秦卿一觉醒来天已经亮了,她脑袋有点疼,从空间里掏出一杯灵泉水,喝完后神清气爽。 但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她试图回想,但没想起来,最后,秦卿不得不自闭地承认,看来自己昨儿是喝嗨了,所以宿醉断片儿了。 “水,有没有水……” 她和二夏他们住在宾馆最顶楼,这家宾馆正好是秦家名下的产业之一。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秦家人口太多的缘故,家里开的酒店,还有餐厅,那包房和套间都贼大,比如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套房总共一百二十来平,每人一个小房间。 隔着一扇门听见三秋宿醉的呻吟声,秦卿一脸好笑,拎着灵泉水起身,出门后就看见五迷三道醉醺醺,因为宿醉而散发一身酒气,披头散发摸着墙壁出来找水喝的三秋。 “给,”她把灵泉水递过去。 三秋来不及讲话,接过去二话不说立即咕咚咕咚的牛饮了起来,好半晌,才一抹嘴巴,然后身子软得像面条,朝秦卿这边栽歪了过来。 “宝儿,我们宝儿倒的水就是好喝,我算明白了,怪不得姥姥她们以前爱喝宝儿端过去的水。” 三秋口中的“姥姥”正是秦老太。 秦卿失笑,“快去洗脸,一身酒臭味儿,”她推开了三秋,自己转身走进另一个浴室。 三秋则是疑神疑鬼,掀起上衣闻了闻,又往手心里“哈”出一口气,顿时一噘嘴,“谁酒臭啦?人家香着呢,坏宝儿。” 不过她抓了抓头,感觉头皮有点痒,料想是昨晚睡觉出汗了,所以头发出油了,洗洗也不错,于是一边脱这衣裳一边走进了洗手间。 不久,二夏和四冬也纷纷转醒,二夏作为小姐妹中的姐姐,向来是个温柔似水的性格,昨儿另外几个喝嗨了,劝都劝不住,而她顶多是有点微醺,最后是她硬把几人塞进车,又挨个搀扶回来的。 如今一脸头疼地看着妹妹们,她无奈地笑着摇摇头,然后打了个电话,不久就有人送来干净的衣裳,全是全新的,尚未拆封的。 几人下楼吃早餐,最近国情越来越好了,大街上的商家饭店跟雨后春笋似的挨个儿往外冒,不过可能是昨晚喝了一顿酒,哪怕秦卿给大伙儿喂了灵泉水,但胃口依然不大好,于是就想吃点清淡的,找了家凉面馆子。 三秋说,“我估计诗雯也醉了个够呛,我记得她昨晚上搂着宝儿又哭又笑的,还说什么要歃血为盟,她要认宝儿当妹妹,顺便也认咱们当姐妹。” 四冬噗嗤一声,面条差点没从嘴里喷出来:“顺便?看来咱成宝儿的添头啦。” 这话没恶意,自家人讲话才懒得考虑那么多,往往是灵机一动想啥说啥。 三秋拊掌笑,“等会儿去看看她吧,顺便给她送点解酒药,不然我看她那个样子,今儿得难受一整天。” 二夏拿筷子帮几人夹了点开胃的凉拌菜,温柔笑着点点头:“我看行,正好旁边是药房。” 秦卿对此也表示同意,于是吃饱喝足后,她们就买了解酒药,还有水果之类的东西,溜溜达达的去刘家了。 只是不太凑巧。 来到刘家门外时,突然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哄闹声。 “贱人!”一个女人气得大骂,接着狠狠一巴掌甩在一个年轻女孩儿身上。 秦卿随意地瞥上一眼,下一刻一怔。 她盯着那个衣衫不整,头发乱糟糟,脖子上有一枚吻痕,正被另一个女人薅着头发往外拽的女孩儿,突然唇角抽了抽。 赵娇? 堂堂找家的娇宠小宝贝,竟然被人抓奸在床?这可真是天大的丑闻了! “你还要不要脸?你不知道吴志豪已经结婚了?下三滥的玩意儿,你们这叫搞破鞋!要是搁在前些年,都得判个流氓罪,拖出去剃个阴阳头游街!” 那女人气得脸都青了,越想越气,冲上去劈头盖脸的又是狠狠几巴掌抽在了赵娇的脸上。 赵娇也挺生气的,“你干嘛呀,干嘛呀?你和吴大哥是包办婚姻,我们两个才是真爱!我们是真心喜欢的,你不就是比我早一点认识他而已?” “吴大哥,吴大哥……你救救我呀,这个疯女人她打我呀!”【1】 【6】 【6】 【小】 【说】 赵娇一边推搡着吴家媳妇,一边伸直了脖子看向屋里那个光着膀子,只穿了一条裤子的年轻男人。 而那男人满脸讪讪,一看就心虚,既不敢看他媳妇儿,也不敢看赵娇。 赵娇哎呀哎呀地叫唤着,“泼妇,你放开我!” 她狠狠推了吴家媳妇儿一把,砰地一声,吴家媳妇儿摔在了地上,“贱——” 吴家媳妇还要骂,可突然脸一变,她捂着肚子,腿心流下一屁股子鲜血,那血迹瞬间湿透了裤子,而她自己也疼得表情扭曲了起来。 “媳妇儿!”吴志豪惊恐地冲过来,连忙抱住了他媳妇儿,同时一脸恼怒地看向赵娇:“你在干什么?” “什么?”赵娇像是傻了,立在当场忘记反应,不明白为什么昨天趁着媳妇儿回娘家,与她花前月下,满脸温柔,满嘴诱哄的男人,今儿就突然变了脸。 她不禁后退了几步,感觉吴志豪变得很陌生。 而吴家媳妇疼得脸色煞白,她也是个刚烈的,仇恨地瞪着吴志豪,然后一把用力地推开。 “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不远处,秦卿皱了一下眉,她立即上前。 这几年秉着技多不压身,也是因为兴趣广泛,她钻研了不少东西,或许是本身就足够聪明,也可能是因为当她认真专注于一件事情时可以避免自己胡思乱想。 总之,成果倒是不错,比如她学了一点医术,算不上多高明,也能当个执照行医的大夫。 摸了摸吴家媳妇的脉搏,她眉心一拧,又把手贴在吴家媳妇平坦的肚子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瓶药,其实是从空间里偷渡出来的。 “快吃,你怀孕了,孩子太小,还没显怀,看样子是要流产了。” 吴家媳妇愣了愣,吴志豪也懵了:“媳妇儿?媳妇儿你怀孕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一脸惊喜,仿佛很着急,有初为人父的惊喜,也有背叛妻子的内疚。 吴家媳妇却惨笑,冰冷地看着他,最后吃下秦卿拿出的胶囊,她十分坚强,想自己爬起来,吴志豪想扶她一把,却再一次被她狠狠的推开。 第441章 人呢,怎么不见了 直至秦卿和二夏几个看不过去了,走过来帮忙。 “同志,谢谢你们了,麻烦送我去一下医院,行吗?” 吴家媳妇眼眶通红,强忍着眼里的泪水。 几人点着头,正好刘诗雯听见动静从屋里跑出来,“文丽姐?你这是、这是……” 文丽摇了摇头,什么也说不出来,但刘诗雯反应够快,一拍脑门,赶紧拿上一串车钥匙:“走走走,先把她弄上车,先送她去医院。” …… 几人折腾到医院,文丽的情况不太好,主要是失血严重,大夫说她胎象不稳,要注意养胎。 刘诗雯跑上跑下忙着帮她办住院手续,不管怎样为大人孩子的安全着想,得在医院观察几天。 秦卿几人也跟着忙活,不过办完手续后,正要去病房,就见二楼走廊上,赵娇哭哭啼啼。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她打我啊,吴大哥,是她先打我的,我不过是推了她一下,我哪知道她怀孕啊……” 赵娇抽抽噎噎,而吴志豪一脸的不耐烦:“你够了,别哭了,我媳妇儿心情不好,你能不能先走?能不能会看点儿脸色?” 赵娇又是一呆,人如其名,她本就是个娇脾气,又被家里惯坏了,哪里受得了这个,那小脾气也发作了起来。 “你怎么这样啊!明明是你说的,她结婚好几年一直没怀孕,你们两个是两家老人撮合的,你心里没有她……你昨天晚上对我说过什么,你难道全忘了?” 吴志豪心烦不已,“蠢货!男人在床上的话也能信?再怎么样她跟我过了好几年,她是我媳妇儿,你又算什么东西……” 不愿再和赵娇纠缠,他粗鲁地一把推开了赵娇,而赵娇失魂落魄,又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她摔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突然撕心裂肺地吼了一声:“吴志豪!!” 然后,她爬起来冲过去,冲着吴志豪一番捶打。吴志豪起初没还手,直至被她挠了一爪子,甩手一个打耳光抽在了她脸上。 “你闹够了没!” 赵娇耳朵嗡地一声,脑子都涨呼了,那白嫩的脸颊迅速高肿了起来,她充满恨意地看着吴志豪:“你敢打我?” “吴志豪,你敢打我?” “你给我等着!!” 她再一次狠狠瞪了吴志豪一眼,然后转身像一阵风似的冲下了楼梯,路过秦卿几人时,还狠狠撞了四冬一下。 害得四冬一声惊呼,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去。 “四冬!” 秦卿瞳孔一缩,连忙伸出手,想捞住四冬,但四冬摔得太快了,身子往后仰,秦卿捞了一个空。 而这里是二楼,距离地面整整十多个台阶儿,这要是滚下去…… 四冬也害怕极了,她长相甜美,但这会儿因惊吓,哆哆嗦嗦地闭上眼,两只小手在胸前攥成了小拳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出现,四冬:“嗯?” 秦卿正要展开空间,把四冬收进空间里,这样一来至少能避免四冬受伤,可突然间,她也愣住了一下。 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眉眼像鹰一样锋利,他皮肤黝黑,给人一种沉默寡言的感觉,似乎不太爱讲话,而这人看起来也有点阴鸷,孤僻,冷酷。 并且还是一个少白头,一头短发黑白参半。 四冬正好撞在她身上,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阴差阳错算是救了四冬一回。 四冬愣了愣,她靠在男人怀里,从她的视角,能看见男人衣领里,靠近锁骨的位置有一小片胎记,那胎记是树叶形状的。 “四冬!!”秦卿和二夏几人冲过来,拉着她站好,而四冬满头雾水,像是还没回过劲儿来。 姐儿几个之中,三秋脾气是最火辣的,当场就撸起了袖子,“姓赵的!!” 见四冬没事,三秋就跟点燃的炮仗似的,撩起了一头长卷发迅速绑上,三两步追上哭哭啼啼往外跑,完全不知自己撞了人,还差点害人摔下楼梯的赵娇。. “你给我站住!”她一把扯住赵娇的胳膊,“给我道歉!” 那双风情妩媚的丹凤眼已经立了起来,杀气腾腾的。 赵娇懵了一下,“你干什么,放开我!我道什么歉?” 她一边甩着胳膊,想挣开三秋,另一边还捂着之前挨过吴志豪一巴掌的脸颊,心里只觉得自己倒霉透顶。 三秋却板着脸,一把薅住她头发,按着她的脑袋让她冲着四冬弯下腰。 “给我道歉!” “我不!” 赵娇竟然还犟着,而三秋早就没了好脸色,“不到钱是吧?” 她砰地一脚踹在赵娇腿弯上,赵娇膝盖一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咚”地一声,膝盖差点没磕裂。 “啊——!” 赵娇惨叫了一声,下一刻,三秋又按着她的脑袋,砰地一下,让她给四冬磕了一个。 然后才撒手,“滚!晦气玩意儿!” 她算是出了一口气,至于她这身手?开玩笑,老秦家谁不知道,秦家的孩子那可全是从小练到大的,更何况三秋跟着剧组天南海北四处跑,战争戏、打戏,她一样儿也没落过。 秦家儿女各个是人中龙凤,只是有些人自愿低调,每当回家总是洗尽铅华而已。 “三……三姐?”四冬怯怯地吞了吞口水:“你别生气?” 她有点害怕三秋那铁青的脸色,求助似的看向二夏和秦卿:“二姐,宝儿,快帮帮我呀。” 秦卿摇摇头,“爱莫能助。” 她知道三秋是因为什么生气。 果然,三秋炸得跟个小辣椒似的,拎着四冬的耳朵吼起来:“刘冬笙!!你那么多年全是白练的?连个人你都躲不过,还差点自己摔一跤?当年真该把你和宝儿一起塞特训营去!” “你跟我走,回家!去找六哥他们!你要是不给我练出一个人样儿来,你别想再出门了你!” “不不不……不要啊,三姐,三姐你饶了我……”从小就吃不了太大苦,嫌弃擒拿散打摔摔打打太疼了,这会儿四冬被三秋吓得脸都白了。 突然急中生智,一把搂住三秋的胳膊,同时疯狂冲二夏和秦卿使脸色:“二姐,宝儿,刚才那位大哥呢?咱还没向人家道谢呢!” 秦卿:“?” 猛地一机灵。 人呢? 那人到底什么时候不见的? 怎么消失了呢? 第442章 等我接你 谢菁琼的脸色有些不好。 这几年在国外的生活令她变得很警惕,随时随地注意自己身边的一切,并不是因为她遭遇过多少危险,而是因为当年擎天制药惹出来的风波令她印象实在深刻。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危险太多,衡衡也不会一个人离开,不会披上一层擎天制药的身份去吸引炮火。166小说 而那件事给她带来的影响实在是太多太多,单凭几句简单的笔墨已经难以叙述。 所以,她才感觉很不可思议! 刚才那个男人究竟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都没有注意到?甚至没听见任何声音,难道是那人存在感太低? 二夏和三秋也四处张望了起来,“怪了,人呢!” 四冬同样在找人,她刚刚撞在对方身上,曾看见对方锁骨处有一个绿色树叶的胎记,她对那树叶的印象很是深刻,只不过,那位大哥冷着一张脸,那瘦削阴翳的模样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好惹…… 四冬不禁哆嗦了一下。 秦卿按了按眉心,“走吧,先去楼上看看,兴许会碰见。” 至于赵娇?早就被她们抛到脑后去了。 …… 病房里,刘诗雯正在照顾文丽,文丽的脸色不太好,她沉默地躺在病床上,将手贴在平坦的小腹上。 虽然怀孕了,但孩子才一个月,看不出大小来,而她例假来得不规律,时间又太短,之前也没任何孕吐的反应…… 况且,她和吴志豪结婚这几年,一直没孩子,吴家的婆婆没少念叨她,她也曾私下怀疑是不是生不了,不然怎么肚子一直连个动静都没有。 可如今这孩子突然来了,这么突然,这么意外,她却并没有欢喜。 “媳妇儿……”吴志豪一脸自责地看着文丽,“媳妇儿,我对不起你,要不你打我一顿?骂我一顿?只要你能出气,你怎么着都行……” 他认错态度良好,然而出轨就是出轨!她不过回了娘家一趟,他就把那个小三带回两人结婚的房子,还被他抓了个正着。 当时两人在床上正在办那种事儿! 如今看着这个男人,文丽只觉得恶心:“你滚!!” 她抄起一只搪瓷缸子砸在吴志豪的脑袋上,里面的水泼了吴志豪一身。 吴志豪脸色一变,有些愠怒,可一想文丽怀着孩子,又闭着嘴忍了下来。 刘诗雯在旁皱着眉:“你出去!大夫说了,文丽姐不能生气!” 她推搡这吴志豪,一看这男人就烦,心里也为文丽感到不值,要不是家道中落,以文丽的出身哪至于嫁给像吴志豪这样的男人。 没本事就算了,偏偏还不老实,不规矩!对婚姻不忠诚! 秦卿她们过来时,正好吴志豪被刘诗雯轰出去。 看吴志豪那样儿似乎想生气,但闷闷地摸着鼻子再次忍下了,不过依然他浑身是水,湿淋淋的,自己一个人在走廊上拉长了脸不高兴。 但他爱高兴不高兴,懒得理她,几个女人一致将他忽视到底。 病房门一关,秦卿给文丽号了号脉。 文丽长吁口气,虚弱地说:“这位同志,之前谢谢你了。” 然后,她又看向二夏等人,大伙儿一致说着不用谢。 而文丽情绪消沉,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她勉强地冲着刘诗雯笑了笑:“雯雯,你先回去吧,明天是你大好的日子,医院这地方晦气,我不用你照顾,我自己能行。” “可是文丽姐……” “你听话,我也有点困了,想先睡一会儿。” 刘诗雯磨了磨嘴皮子,最后才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地带着秦卿等人离开医院。 …… 回去的路上,二夏开车,秦卿搂住刘诗雯的肩膀:“你乐呵一点,她说得对,你可是个准新娘子,不能苦瓜脸。” 刘诗雯噘了噘嘴,“我就是挺感叹的,当初吴志豪跟文丽姐相亲时,文质彬彬的,看起来挺好的,没成想出了这种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刘诗雯也知道,自己的情绪的确该调整调整。 说起来她和文丽是发小,从小就在一个大院里住着,两人这份关系是攒了二十来年的。 回到刘家时,隔壁吴家门口那滩血迹还没擦,偶尔有人路过时小声地念叨着:“哎唷,听说没?吴家那个找了个小三,被他媳妇儿堵在床上了,气得他媳妇儿流产了……” “真的假的?这可太不是人了,咋这么不厚道,果然这天底下男的就没有不偷腥的。” 刘诗雯听见这话身形一僵,秦卿看了她两眼,拍拍她的肩,“别胡思乱想,爱华哥不是那种人。” 刘诗雯长吁口气,但哭丧着一张脸,“宝儿,我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可是咋办啊?我是不是突然恐婚了?我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了……” 没有什么是天长地久的,很多东西都是经不起考验的,她心里愿意相信她和严爱华的关系是永恒的,这几年两人发展虽有外部挫折,但彼此感情却一直很好,可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万一呢?最初的爱侣变成最后的怨偶,那种事情也太可怕了,她或许还是受了几分影响。 秦卿:“……” 无语了几秒,雯姐以前明明不是这种患得患失的性格,到底是因为什么呢?是因为身份差距?还是因为别的? 她以前明明果敢又强势,还有一点小泼辣,很大大咧咧的,但如今……变化是真挺大的,有几分小女人味儿了。 “唔……”秦卿沉吟着,想了想,最终趁着刘诗雯不注意,一个电话call到了严爱华那里。 …… 按他们这儿的规矩,男女结婚之前,准备婚礼时是不能见面的。 如果不是秦卿给严爱华打这个电话,严爱华甚至不知刘诗雯那边发生的事情。 他想了一会儿,“宝儿,我知道了。” 于是秦卿心里有数了,人家两口子的事情就让这小两口自己去处理吧,她相信严爱华,也相信刘诗雯只是一时受影响,一时钻了牛角尖而已。 当天下午,刘诗雯正在整理首饰,就接到了严爱华打来的电话。 “爱华?” “你安安心心的,老老实实的等着,咱俩结婚证都领了,明天是办喜的日子,你等我去接你,乖,行不?” 刘诗雯眨了一下眼,然后莫名地窘迫:“什么乖不乖,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孩子,你是我媳妇儿,那你听我的话,行不?我这边还在准备酒席,精益求精,想重新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掉被我忘记的地方……” 两人聊了一会儿,直至最后,严爱华说:“诗雯。” “嗯?” “你是我媳妇儿,但我不是吴志豪,我娶你就是因为我想跟你过一辈子。” 刘诗雯,“?” 懵了一下,没等她回应,就听爱华说:“明天你等我,我去接亲。” 第443章 奸诈漂亮红狐狸 差不多是凌晨两点多的时候,秦卿几个睡眼惺忪地爬起来,用冷水洗脸精神精神,然后姐妹几个和刘诗雯一起盘发,做头发。 不过秦卿如今是一头轻薄飒爽的短发,倒是不必那么麻烦。 之后是化妆等等,二夏和三秋一个是服装设计师,一个经常拍戏,这俩人是现成的化妆师,就连四冬都不遑多让,这小姑娘主要是爱美,不过说起来她比秦卿还要大上一岁呢,但和秦卿比起来她却更像个甜妹儿,也更活泼讨喜可爱些。 这么一折腾,回过神来就发现天色已经大亮了,外头传来了轰轰隆隆的鞭炮声。 “他们来了!” 三秋今日穿的是一袭酒红色旗袍,这颜色很衬气质,再加她肤白貌美,腰肢不盈一握,性感美艳又落落大方,活像个从民国画本儿里走出来的妩媚妖精。那一颦一笑,全是满满的风情。 如今她两手按在窗台上,笑盈盈地探头朝外望,看见不远处开来一支车队,车上绑着大红花。 等车队停下后,严爱国、严爱民,还有秦家哥儿几个,这些人给今日的新郎官严爱华当伴郎。 在看见穿着黑西装活像个西装暴徒,却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严爱国时,三秋笑眯眯地弯起了眼睛。 这家伙,还是这德行!亲弟弟结婚,就不能多笑一下?想看他笑真是难死个人。 不过,谁让是自己相中的,当然是咋看咋顺眼。 “来来来,二姐,宝儿,四冬,咱几个一起去堵门。” 伴娘们每人手里拿着个小捧花,这接亲仪式她们可是搜肠刮肚的琢磨了许久,最终才挑出几个令人满意的小关卡。 严爱华春光满面地带着一堆伴郎赶过来:“诗雯,我来接你了!” “呀,诗雯是谁呀?”隔着一扇门,传来四冬状似甜美娇俏的声音。 严爱华一愣,立即大吼着:“诗雯是我媳妇儿!!” 他是个玩得开的,吼得那叫个中气十足,接着小姐妹轮番登场,问了严爱华好几个问题,又搜刮了一堆大红包,这才勉勉强强让严爱华通过。 不过等新郎官进来后,外面的伴郎却惨了,这是三秋的坏主意。 “今儿我们几个是娘家人!想娶我家的闺女可没那么容易,来,这个,先解决了!” 她掀开一片红绸,露出一杯又一杯摆好的白酒,然后挑衅似地看向严爱国。 严爱国不敢看她,因为一看她就脑袋疼,倒不是不待见她,而是类似一种直觉,感到她很危险,她不是那种他招架得了的人,经常让他没辙儿。 不过今日场合特殊,她们想闹,他们这些人就陪着她们一起闹! “喝喝喝喝,”附近起哄的人喊了起来。 严爱国一步当先,拿起杯白的,一口就灌了进去。. 三秋眉梢一挑,当兵的汉子酒量好,这点她是知道的,就是不知……等这些白酒喝完后,她有没有机会见到严爱国脸颊微红神色微醺的样子? 哎呀,只是想象一下她就兴奋起来了,她可真是一个坏女人呢,呵呵! …… 新娘子接上车,来到爱华买来做婚房的四合院,酒席也是在这边办的,厨子是特地从外面请回来的大师傅。 这边张灯结彩可喜庆得很。 刘诗雯作为今日的新娘子,穿着一身红嫁衣,心里激动,紧张,又有点儿小兴奋,还有点茫然,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将要共度余生的人了。 然而新人一起敬酒时,她这边的宾客并不多,毕竟因为刘父入狱那件事刘诗雯母女已经和刘家断绝了关系,今日来参加婚礼的几乎全是她刘母那边的亲戚。 所以现场爱华邀请来的宾客要占大多数,有一些是朋友,是关系好的,像是秦家这些人,但更多的却是生意场上结交下来的。 爱华做生意是有天赋的,这些年刘诗雯偶尔和他一起出席活动,见过其中一些人,可今日结婚看见那么多大人物,不是大富,就是大贵,刘诗雯心里突然忐忑了。 她婚前忧虑,其实最大的症结是她感觉到彼此的身份有落差。 最开始相遇时差距并不大,彼此是平等的,可这几年爱华发展的势头很猛,这么大一个四合院说买就买,他步子迈得太大,刘诗雯却好像还留在原地。 她有时候会感觉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而这样的认知其实并不好受,她最害怕的是两个人渐行渐远,而漫长的婚姻里或许会消磨最初的好感。 然而。 “我今天要宣布一个消息。” 敬了一圈儿酒,爱华那桃花眼笑得明亮又夺人。 他搂着刘诗雯的肩膀,自豪地说:“我,严爱华,今天娶了刘诗雯同志,她会是我一辈子的妻子,白首不离!” “从今天开始,我的房子,我的车子,我开的工厂,我的公司,我的存折,我所有一切,全都归她,我也归她!” “以后我们家,我媳妇儿当家做主,我就是一个打工的,媳妇儿你以后多给我零花钱,不然我怕买不起烟!” 说到最后,他还冲刘诗雯开了个玩笑。 而刘诗雯早就愣住了。 “你……” 他在干嘛呢?他在瞎说什么呢? 这时候,严家老三笑着抱起一个大木头箱子,那木头箱子通红通红的,还系着一条红绸子绑成了大蝴蝶结。 “媳妇儿,这都是你的,还有我,我也是你的。” 刘诗雯:“?” 更懵了。 这一刻刘诗雯突然明白了一件事。 严爱华做出一个重大决定,他把他所有的财产全部转移到她名下。 她的担心他知道,那他就给她安全感,让她管钱,让她管家,让她知道,没了她,他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把全部身家押在她身上,他把能给的全都给了她。 刘诗雯眼眶一红,突然哽咽起来,然后又笑起来,那副又哭又笑的模样有点丑。 她突然扑进爱华怀里,却好像想通了什么。 “傻子,我不要。” 他们的差距或许真的越来越大了,他敢把所有一切都给她,那她当然也敢信任她。 她可以努力去追赶他的,是她自己最近太闲了,闲着没事才胡思乱想,她不想再那么没用的患得患失了。 等以后她要让自己忙起来,两个人的婚姻当然要两个人一起经营,她想为他变得很优秀很优秀,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能配得上他,他们是最合适的一对儿。 而不是陪他出席个活动,都要被外面那些狂蜂浪蝶私底下讽刺,说白了,是她太弱了。 但以后,她会强大起来的。 “傻瓜,我不要,我自己挣!” 从他怀里抬起头,她笑靥如花。 而,严爱华:“???” 有点发懵。 但,对她的心动始终如一,她开心就好,而他已经给出去的那些,不管她要不要,那全是她的,不会再收回来! “啧啧啧,真甜啊,”不远处,三秋端着一杯酒,颇为羡慕地看着那一对儿新人。 秦卿坐在她身旁,无奈地扶了一下额,“别光顾着喝酒,多少也吃点东西,当心等会儿吐出来。” “对哦!”三秋拍了下脑门,吃了两口,马上想起一件事。 严爱国呢?那家伙之前接亲时被她灌了不少白的,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醉没醉呢? 她想看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三秋狡黠地笑起来,像只奸诈漂亮的红狐狸。 第444章 好嫩,好白 “你在找谁?” 秦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见三秋东张西望,抬手拍了拍三秋的肩膀。 三秋妩媚地嗔了她一眼,“你猜。” 竟然还卖关子。 秦卿无语,失笑地指了指酒宴大厅外:“我刚看爱国哥好像有点儿醉了,正好有宾客要走,他出去送人去了。” 很多人来参加婚礼,却并不会留到最后,尤其是爱华在生意场上认识的那些人,人家也是日理万机,能拨冗前来是给爱华面子,不过吃完饭就得赶紧走人了。 有些是忙着去开会,也有些是急着跟人谈生意,全是事先约好了的。 三秋眼神一亮:“他醉了?”她可期待好久了,等的就是严爱国酒醉呢!谁让那人整日不苟言笑,跟个铁疙瘩似的。 别人都说他们大哥秦诏安是个天生冷面,是从小冷到大的冰,可是依三秋之见,在这方面,严爱国真是一点儿也没有输给秦诏安。 “我出去一趟!”眼珠一转,三秋说完连忙起身。 不过站起来后,又咳咳一声,两只小手交叠在小腹,扭着腰肢一副优雅模样,不过那一颦一笑也真是风情满满。 秦卿会心一笑。 虽说春天已经走了,夏天已经来了,不过三秋啊,这是开了个晚春。 …… “哥,你没事吧?” 酒店门口。 又送走了一批客人,爱民回头看了看身后,他长吁了一口气,他酒量一般,喝得倒是不多,就是很容易上脸。 旁边严爱国面无表情,那高大身材笔直笔直的,跟个标枪似的,但如果细看就能发现,他总是锐利的鹰眸如今好似蒙上一层薄薄的黑雾。 虽然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棺材脸,但那眼神却是迷离了。 “嗯!嗯?嗯,我没事。” 他一脸正经。 爱民:“?” 无语地看了他几秒,心说:完了,醉了,这一定是喝高了! “咳咳,”突然一声轻咳从身后传来。 爱民回头一看,就见三秋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她这暗红有些偏向于酒红,那藕白的胳膊仿佛能发光一样,纤纤玉指挑起脸颊边的一绺碎发挂到了耳后,然后红唇一挑,冲着爱民这边笑了笑。 爱民一缩脑袋,心说:成,成,我知道!看来我是电灯泡了! “咳,哥,那啥你先醒醒酒,我看里头没多少人了,就不用你跟着忙活了,我先回去了啊。” 爱民说完就走,三秋赞赏地朝他投去个满意的眼神。爱民一边走一边回头,无声地冲着三秋做了个口型——记得多给我弄几张海报啊!! 这可是个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平时海报贼难买,当然是能薅则薅。 倒不是爱民自己想收藏,主要是谁还没几个朋友呢,喜欢三秋的人那可是不分男女老少的。 …… 爱民走后,严爱国面无表情,那腰板儿依然笔直笔直的,严肃地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仿佛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儿。 我是谁?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男人浓眉紧拧,脸色越发凝重。 “啊咳!” 三秋重重咳了一嗓子,然后才慢悠悠地来到严爱国身边站好。 看了看眼前的台阶儿,她眼珠儿一转,“哎唷……诶?诶诶诶?你干啥?!!” 本来想假装摔跤站不稳来个投怀送抱逗逗这男人,可谁成想,她还没等表现呢,那大高个子身形一晃,笔直地朝她压了过来,差点没把她给砸趴下。 哎哟喂,就她这个小瘦身板儿,为了上镜好看身材保持得贼好,腰还没他大腿粗。多亏以前练过几分身手,不然还真容易撑不住他。 “严爱国,严爱国?爱国哥?哥?你醉啦?” 三秋艰难地撑着他,两手推着他坚硬的胸膛。 哪怕是隔着衣裳布料,也能轻易感受他肌肉虬结的强壮身体。 这胸肌,是真大! 严爱国按了按太阳穴,“嗯?嗯……没醉!” 摇着头,晃了晃身子,重新站好。 但这会儿都有点认不出人了,听人家喊哥,还以为是自家弟弟爱民呢。 严爱国皱了一下眉,然后抬起手,拍拍“爱民”的肩膀,其实那大手落在三秋脑袋上,拍得她都快脑震荡了。 严爱国!!三秋攥着拳头咬牙切齿起来。 严爱国难得的,那面瘫脸裂开一秒,像是忧愁。 “爱民,爱华结婚了,就差你了。” 三秋:“?” 原来这家伙喝醉之后是这样儿的!她有点哭笑不得。 “什么就差你了?你们兄弟三个,爱华是结婚了,但你和爱民还没呢。” “嗯?”眼睛迷离一瞬,严爱国微微偏了偏头:“爱华结婚了,再让爱民结,看他们结婚挺好。” “那你呢?你自己不结吗?” 他又皱眉了,“我?不要。” 三秋:“?” 一下子瞪起了眼睛。 “为什么呀?” 严爱国面无表情,很是深沉,思考着说:“我要是牺牲了,因公殉职了,那不得害人家守寡。所以,不要!” 用力地摇着头:“不祸害人家!” 那语气很坚定,很严肃,可莫名的,却好乖。 三秋愣住了几秒,接着,扶额笑了笑,“怎么会呢。” 她重新看向严爱国,可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究竟有多么温柔。 就像是一汪水一样,将这个铁血冷硬却有点儿不善言辞,心有家国,看似不近人情,其实却有着微软温柔的男人,全部收入了眼中。m. “不会的,严爱国,你不会牺牲的,不会死,不会因公殉职。” “你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一定会长命百岁。” 严爱国困惑地看了她一眼,但其实看过去也是一团模糊:“长命百岁?” “嗯!!”三秋用力地点着头。 严爱国说:“不!” “啊?” “不,我不当老妖怪。” 然后转身,咚地一声,撞在了墙上。 他脑袋晕了晕,然后又纳闷儿地看了看四周,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三秋:“……” 真是哭笑不得,不过,是她主张灌酒的,就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的坏心眼儿。 而既然是自己闯的祸,那当然得自己收拾啦。 “来,你当心,我扶着你。” “不用你扶。”他闷着一张脸,微微甩了下胳膊:“我能自己走,我能走直线!” 胸膛一挺,活像他多厉害似的。 三秋“噗”地一声,“是是是,你能走,你能走直线,但是我不行呀,所以严爱国同志,你能不能扶扶我呀?我喝醉啦,要摔倒啦!” 严爱国:“?” 迷茫了一会儿,才听懂她说了什么,然后一脸认真地点着头,“好。” 又是那副很乖的语气,然后那常年摸刀拿枪磨出粗粝老茧的大手,笨拙地托住了她臂弯,握住她娇嫩的皮肤。 严爱国想:好滑……滑溜溜的,像鸡蛋一样,很白,像小时候在北大荒吃过的鸡蛋,热热乎乎的…… 第445章 三秋:我被咬了!! 这场酒席一直办到下午,秦卿准备离开时,找了一圈儿没找到三秋,直至爱民带来三秋的口信儿,说严爱国喝醉了,三秋送严爱国回去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 这是一间卧室,很整齐,很整洁,看房间风格就能令人联想到严爱国这个人。 很单调,近乎枯燥,除了日常的必备用品,几乎没什么多余的点缀,真是无趣得很。 床上,严爱国醒来时,首先感觉有点儿头疼。 尚未睁开眼,他先是皱了一下眉,然后睫毛微微地颤了颤。 很出人意料,明明是一副很硬汉的长相,棱角分明,但这男人的睫毛却很长,又浓又密的,像是两把小刷子,微微地向上卷翘着。 他感觉不太舒服,这大概是喝醉酒的后遗症,然后慢吞吞的坐起来,感觉脑浆都在晃,天旋地转。 然而,突然察觉一道清浅的呼吸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压在他手上。 他一愣,猛地清醒过来,第一时间进入警惕状态。 然而,当低头一看,就见三秋坐在一张椅子上,长发已经散开了,披散在她雪白的肩膀上。 她趴在床边,握紧了他的手,半张脸贴在他手腕上,一副睡得很熟的模样。 严爱国:“???” 一下子就懵了。 猛地看向窗外,天光大亮,又来回看了看室内,在低头掀开被子,往自己身下看了看。 确认衣服虽然皱巴巴的,但裤子好好的穿在身上,他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松气之后又皱了皱眉。 他衣服呢? 他裤子穿着,可他上衣呢?为什么他竟然光着膀子? 这也太不像话了! 而且,他和三秋孤男寡女,哪怕没在一个床上,但是…… 蓦地,那脸没什么表情,但脸膛通红,耳根子更是热了起来,血气一下子冲上了天灵盖儿。 连忙起身下床,他紧抿着嘴巴咽了咽嗓子,感觉浑身不自在,看见床边有件衣裳,抓起来就要往身上套。 “……醒了?” 身后传来个声音,唰地,严爱国背脊一僵。 沉默了两秒,他才闷闷地“嗯”上一声。 三秋眉梢一挑,见他不肯回头,她站起来单膝跪在床上,爬过来一把扯走他手里的衣裳:“不准穿!” 严爱国瞪了瞪眼:“刘秋菊同志!!” 三秋撇嘴,“凶什么。” 然后委屈地看着他。 严爱国一窒,悄悄后退了一步。“衣服,还我。” 三秋皱着眉:“还你就还你,你昨天吐了一身,我还没来得及拿去洗,不让你穿我还错了不成吗。” 将那件臭衣服丢回他身上,三秋有点生气了。 严爱国愣了愣,不知怎的有点心虚,但又别扭的开不了口,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但突然间,看见三秋胳膊上一片乌青,他微微睁大了一双眼。 “站住!” 三秋没理他,扭头就往外面走。 严爱国面无表情地追上来,三两步就拦住了她去路,那高大的身体往门口一堵,直接就把房门挡住了。 他浓眉紧缩,小心地握住了三秋的胳膊:“你胳膊怎么回事?谁打的?” 三秋:“?” 一愣,接着,她似笑非笑地瞅眼严爱国。 “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断片儿了?” “嗯?” “你忘了,对不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全不记得了,对不对?” 严爱国莫名紧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腰带:“我啥也没干!” 三秋翻个白眼:“你干没干你说了不算,得我说了才算,懂?” 然后指着自己胳膊上的淤青说:“昨天,某人喝的醉醺醺,连字都看不清,我好心送某人回来,我甚至还端茶倒水,结果,某人他是禽兽呀!!” 严爱国:“?” 就很……疑惑! 难道三秋说的那个禽兽,是指他? 难道他真的干了什么禽兽的事情? 可如果他干了,那为什么裤子还在?难……难道是干完之后又自己穿上的?不然说不通啊! 想着这些事,他脸色越来越严肃。 结果。 三秋哼了声:“某些人居然把我按床上,一直抱着我胳膊,还舔了一口又一口,说什么好白,好像,想吃……然后还咬我!” 这淤青是她反抗时留下的,可疼死她了,谁让他手劲儿太大,紧紧地抓着她不肯撒手。 严爱国:“?”“不可能!” 一口否认。 “我不可能干出那种事!” 三秋瞪了他一眼:“你要是不信就自己看,我另外一边胳膊,还有我小腿肚子上,还有你的牙印儿呢!” 她提了提旗袍的下摆,那纤纤玉腿上果然少几个牙印,其中一个牙印都快贴近大腿了,甚至都有点发紫了。 严爱国一僵。 三秋一提这事儿更生气了:“还有,我的旗袍!本来就是开叉的,结果被你撕的开叉更大了!这可怎么办?你赔我!!” 严爱国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捂了捂脑袋,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那俊脸整个一大写的窘迫。 三秋撅了一下嘴,什么嘛,哼!她竟然看上一头狼,可不正是一头狼吗! 虽然知道他不是那种意思,可昨晚是真的差一点儿就擦枪走火了,另外,他咬人是真疼! 这么一想,三秋又有点生气了,突然一步冲过来,踮着脚尖,按住他两边肩膀,一口咬在他锁骨上。 “唔!”他浑身僵硬,下意识就要推开她,但一双大手刚碰到她的身体就卸了力道,那温软的肌肤仿佛什么烫手山芋似的,叫他嗖地一下收回手,然后心脏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甚至都忘了从锁骨处传来的疼痛,他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紧紧地抿住自己的嘴巴。 三秋咬完了一口,冲他皱了下鼻子:“该!我先收点儿利息!我身上总共有五个牙印儿,回头我再翻倍找你逃回来,哼~” 头一扭,她转身扭着腰肢出去了。【1】 【6】 【6】 【小】 【说】 而严爱国一直屏息,直至她出门后,房门一关,他才悄悄的,悄悄的,送出了含在嘴里的那口气。 可是,傻站了一会儿,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锁骨,想起她刚才咬他时的样子。 他这心跳越来越快。 而她的嘴唇,很软。 她的舌头,很烫。 噌地一下,一股热气冲上头,严爱国皱着眉转过身,活像有什么深仇大恨似地瞪着自己的下半身…… …… “回来了?” 秦卿正陪秦老头坐在四合院的大树底下下棋,看见三秋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从外面开车回来。 三秋嗯了一声,她换了套衣裳,主要是因旗袍开叉被某人酒醉后撕开的太大了一点儿。 如今穿的是严爱国出去给她买的,一条死亡芭比粉的半袖长裙子。 虽说她长得好看不管怎么穿都漂亮,可她太过娇艳了,就像一朵蔷薇花儿似的,这会儿正一脸悻悻然。 而秦卿噗嗤一声,看着三秋身上那条完全符合钢铁硬汉直男审美的粉色长裙子。 不好意思。 虽说她知道这很厚道,但真忍不住。 先笑为敬了!! 第446章 阴沟里翻船 她酡红着脸颊,不禁用手捂了一下脸,“能不能别笑了呀……” 但秦卿算是真有点儿忍不住,不是裙子不好看,只是穿在三秋身上咋看咋奇怪。 “宝儿!!”三秋怨念了。 “咳咳咳,”秦卿以拳抵唇轻咳了几声,气得三秋直用水润润的妩媚眼睛瞪着她。 秦老头拿着象棋,往这边看过来一眼:“你昨儿咋没回来?” 三秋:“?” 坏了! 老秦家在这方面吧,倒也说不上多严格,但女孩子肯定得自珍自爱,而且老辈人的思想和她们年轻人不同。 比如国外风气就挺开放的,三秋拍戏时也曾出过国,但换成国内……多少还是有些保守的。 这大晚上没回来,一个人住外头,哪怕她和严爱国没发生那种关系,可,这话不好说呀,这可怎么办。 三秋急得都快挠头了,秦卿瞟她一眼,笑呵呵地帮忙打了个原唱:“三秋姐昨儿遇见一个老朋友,就在朋友家住了一晚上。” 秦老头“哦”了一声,又瞅瞅三秋身上那条粉裙子,见裙子挺长的,肩膀也裹着,不像三秋平时标榜新潮穿得奇奇怪怪,老爷子居然满意的直点头。 “嗯,不错。” 三秋:“???” 姥爷啊,您啥眼神啊,这审美简直跟严爱国一样儿一样儿的。 三秋不禁捂了一下脸,顿时就觉得,她老秦家能出一个她二姐那样名噪国际的顶级时装设计师,那可真是太稀奇了,绝对是祖上撞了大运啊。 不然就照这审美,早就土泥沟沟里去了。 …… 身上这条直男审美的粉裙子三秋是一刻也忍受不了,爱美的三秋低头冲进屋里,直至换回自己的衣裳,这才松了口气。 秦卿拿着两个洗好的苹果走进来,将其中一个给了三秋。 小姐妹凑在一起,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闲聊。 秦卿问:“你昨儿都干什么了?” “什么我干什么,”三秋还怪委屈的,不过是照顾一酒鬼,却被酒鬼咬了一身牙印子,说起来之前在院子里碰见秦老头时,多亏了她一直抱着胳膊没敢让人瞧见,不然老爷子准得起疑。. 秦卿无语地直摇头:“总之你自己得注意一下,不然当心小姑打断你的腿。” 三秋脸皮儿一抽:“我妈才不是那种人,而且她忙着和尹叔叔……忙着和我爸过二人世界呢。” 虽说秦淮珍和尹文池已经结婚好几年了,但孩子们喊了那么久的尹叔叔,冷不丁的有点改不过来口,这称呼上也就乱糟糟的。 比如三秋她们,想起来了喊声爸,想不起来就继续叫叔,当然尹文池对此总是笑呵呵的,爱叫啥叫啥,反正媳妇儿是他的就行。 秦卿似笑非笑地瞟她几眼,她摇了摇头:“你自求多福。” 她看啊,三秋姐是真的陷进去了,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她今儿正好清闲,于是又回去陪秦老头下了几盘棋,吃完饭又小睡了一会儿,下午坐在大树下懒洋洋地捧着一本书,偶尔闲着没事儿再翻翻杂志,时间过得挺快,也挺悠闲的,这种咸鱼状态她很满意。 不过,转眼三天之后,新娘子三日回门,刘诗雯挺在意文丽那边的情况,她和爱华回娘家这天打算正式把刘母接进四合院和夫妻俩一起住。 听说文丽出院后又和吴志豪干了一架,这回吴母也登场了,骂得那叫个难听,不过刘诗雯一看文丽的脸色就发现不对。 “文丽姐,你怎么了?” 文丽脸色苍白,人显得很憔悴,她按着小腹说:“没怎么。” 刘诗雯心里冒出个猜测,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嘴皮子动了动,但到底是把话咽回去了。 文丽笑了声,却笑得挺苦的,“我没事,就是刚做完人流,身上没力气。” 刘诗雯:“……”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而文丽则是一脸怅然。 “我那天出院之后和吴志豪他妈吵了一架,我那时候才知道,吴志豪找小三不是一回两回,那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这孩子就算生下来,他也绝不会幸福。” 她惨笑着,掉了一颗泪,但马上又吸了吸鼻子:“诗雯,新婚快乐,我身子不干净,又是刚从医院出来,就先回去了,等过阵子咱再聊聊。”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只几天而已,人仿佛瘦了一大圈儿。 刘诗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然后轻叹了一口气。人生哪有那么多十全十美。 她回首看向身旁的爱华,爱华拍了拍她的肩:“我绝对不会那样的。” 刘诗雯忍俊不禁:“我信你。来来来,你快跟我讲讲生意上的事儿,让我学学。” 她打起精神来,已经打定主意要把自己变强,彼此一起变得更优秀,迎接更加美好的未来。 不过两天后,秦卿却从刘诗雯这儿听说了几件事。 第一件事,文丽和吴志豪离婚了。 听说是因为吴志豪发现文丽做了人流,气得跟疯了一样,而文丽坚决离婚,和吴志豪断绝所有关系,两人闹得挺难看的,有人说文丽心狠,孩子在她肚子里,说不要就不要。 也有人夸她挺明智的,应该是早就已经决定好离婚的事情了,所以才流了孩子,更有人说,文丽应该是恨上吴志豪了,知道就算孩子出生后,她也没法平常心对待,所以才这么做的。 而第二件事,文丽离婚后就搬回了娘家,她娘家虽然家道中落,但对这个女儿很看重,觉得她受了委屈,每天把她照顾的很好,只是文丽不怎么笑了,一场失败的婚姻多少令她受挫,大抵是心如死灰了。 第三件事,吴志豪被人揍了! “赵娇干的?” 秦卿握着电话听筒,眉梢高高地往上一挑。 在听说这件事儿时,她第一时间想到那日在医院放狠话的赵娇。 刘诗雯说:“对!听说吴志豪下班时被一堆人截道儿了,挨了一顿毒打,不过那些人都挺痞的,应该是有人花了钱,雇他们打吴志豪的,现在已经被拘留了。” “不过我琢磨着,卿妹儿,我记得那天你们在医院和赵家起过冲突,三秋还打过赵娇,按赵娇的性子,我有点担心三秋……” 秦卿若有所思,“放心,没事,她不敢。就算她敢,赵家也不敢。” 不过这事儿还真是给秦卿提了一个醒,赵娇那人是个没有脑子的,从小就被赵家惯坏了,她得去和三秋说说,让三秋姐小心一点儿,免得真的阴沟里翻船。 第447章 完了完了,陷进去了 秦卿挂上电话立即往外走,但在家里转了几圈儿却没发现三秋的身影。 “宝儿,你找什么呐?”四冬抱着一个本子,正在本子上涂涂写写,画了一个树叶,后头还打了好几个问号。 “我找三秋姐呢,她没在家?” 四冬说:“没,今儿一大早就出门了,估计是去找严大哥了吧。” 三秋对严爱国的感情,对上或许隐瞒着,长辈们不怎么清楚,但秦卿他们这些小姐妹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秦卿扶额,“成,那我去爱国哥那儿看看。” “等等,我也去。”四冬合上了本子,往包里一揣,嘻嘻嘻地冲着秦卿龇出一口小白牙。 “我记得严家楼下有个羊肉串店特别好吃,正好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儿,蹭一下你的顺风车。” “你怎么不自己开车?” “我懒嘛!” 四冬一把搂住秦卿的胳膊,秦卿忍俊不禁,“那成,走着!” 小姐妹俩上了车,秦卿开车,四冬坐在副驾驶,期间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再次掏出那个本子涂涂改改了起来。 “你在画什么?”秦卿等红灯时探头看了眼。 四冬皱着眉:“宝儿,你还记得吗?咱上回在医院不是遇见过一个大哥吗,我当时看见他左边锁骨这里有个胎记,是树叶形状的呢。” 四冬指了指自己锁骨的位置,“那胎记还挺好看的,我先记下来,回头二姐回来我拿给她看,没准能给她激发点儿设计灵感呢。” 好吧,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不久,车子来到严家楼下。 爱华虽然和刘诗雯住进了四合院,但严家这房子却并未空下来,严爱国和严爱民这哥俩住在这儿。 倒不是这俩人没有房子,而是……大概是因成长因素,这哥儿几个喜欢待在一起,除非是结婚了,有了媳妇儿了,那就又是另一种情况了。 爱民是个机灵的,今儿三秋过来时抱着一大袋子的电影海报,收了人家的好处,爱民麻溜地找了个借口,立即消失得干干净净,将这空间腾出来给三秋。 而这会儿,刚好晚上五点多,天色已经擦黑了,风吹树叶沙沙响。 三秋单手托腮,笑眯眯地看着不远处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地拿着一条毛巾擦拭枪支的严爱国。 严爱国:“……” 看似不在意,但其实浑身僵硬,那耳根子有点发红。 不知怎的自从爱华结婚那天之后,他每次一看三秋就有点紧张,总觉得对方像只小狐狸,在打什么坏主意似的。 而每当三秋朝他这边看过来,他都有点窘迫,局促不安,手脚都快不知该摆哪里了。 “爱国,哥~~~”三秋那迷人的小嗓音再次上线了,噙着她特有的调调儿,一声“哥”喊得可谓是又纯又欲,莫名地色气。 就跟一把小钩子似的,撩拨着人家心底的欲念。 严爱国心口一烫,他干咳一声,“好好说话。” “我不是正在好好说吗?”三秋噘了一下嘴,“让我想想哈,那天你咬了我好几个牙印子,我可是说了,要翻倍讨回来,那天我只咬了一下,你还欠我……一二三四五六七……” 她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严爱国倏地一僵,放下手枪,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然后用手扯着自己的衣领子,似乎想挣脱束缚,让自己松松气儿。. 三秋站起身,坏坏地走过来。 “你准备好了吗?” 严爱国:“!!” 窒息! 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你要是准备好了,我可就来咯?” 三秋眉梢一挑,然后试探着接近了他,发现这男人既没有躲开,也没有拒绝,就只是板着一张棺材脸面无表情地瞅着她。 甚至还悄悄地吞了吞口水。 噗! 假正经! 三秋忍俊不禁,然后一把扯住他衣领,把他拽向自己自己,红唇微张,作势就要咬他,又或者是亲他! 严爱国瞳孔一缩,心口扑通扑通的,感觉心眼儿直发麻。 然而。 “咚咚咚!” 突然有人敲门。 三秋愣了愣,只好遗憾地放开严爱国:“算你好命,逃过一劫,我先去瞅瞅,回头再来收拾你。” 她转身去开门。 严爱国悄悄松了一口气,可不知怎的,摸了摸自己依然激烈跳动的心口,竟然怅然若失? 他到底在失望什么?他表情狐疑了起来。 …… 三秋留在楼下的烧烤店,点了一大桌子羊肉串,而秦卿则是来到楼上,敲了敲房门。 吱呀一声,三秋推开房门,一看就愣住了:“宝儿?你怎么过来了?” 秦卿眉梢一挑,“许你过来难道不准我过来?不过……嗯?你们两个……” 发现严爱国脸庞通红,又看了看一身慵懒劲儿却意犹未尽的三秋。 所以说,她三秋姐到底又干什么了?怎么把爱国哥给弄成了这样? 瞅瞅那张脸,跟烧红的烫铁一样,哪怕皮肤是古铜色的,肤色显得有些深,但如今黑红黑红,可狼狈死了。 而且,不知为何,严爱国看向这边时,竟然还一脸的心虚? 秦卿:“……” 成吧,这满满的酸腐味儿! 按了下脑门,她说:“我来找你有点事,四冬在楼下,点了一桌子吃的,不如边吃边说?” 三秋眼神一亮,“行呀,正好我过阵子就又要进组拍戏了,这回拍的是个抗战片子,肯定得吃不少苦,趁着那之前我得多补补!” 说完,她回头冲着严爱华招了招手,“走呀,一起吃饭去!” “我……”严爱国想说“我不”,然而一对上三秋那双明亮的眼睛,这话就有点说不出口,他默默地咽了回去。 “嗯,等我一会儿,换件衣裳。” 说完,他转身回屋,等他出来时,竟然还拿上了几件外套,下意识地将其中一件披在了三秋肩上,然后又将另一件递给了秦卿。 手里还有一件是给四冬预备的,毕竟天黑了,而且今晚温度有点低,看样子似乎要下雨。 只是,在做完这件事时,严爱国:“???” 三秋:“???” 秦卿:“???” 全都愣住了。 半晌,秦卿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好家伙!!” 瞅瞅,瞅瞅,完了!爱国哥他陷进去了,这绝对是被三秋给拿捏住了。 就这,说严爱国对三秋没意思,傻子都不带相信的。 …… 几下楼后,严爱国浓眉紧缩,或许是他长相太冷,气势又太硬,一旦皱眉就显得挺凶的,很不好惹。 然而在场两个女人,秦卿走在前头,正和三秋讲悄悄话,俩人把他抛在身后,对他那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视若无睹。 顶多是偶尔几个路过的婶子被他吓一跳而已。 “我之前接到诗雯姐的电话,这几天你多注意点,另外你之后进组拍戏,我会安排一些人手跟着你。” 三秋皱了一下眉,“行!” 她答应的痛快,她虽然也算有些本事,身手不错,但她从不托大,况且不出事还好,真要是出了什么事,还不得叫家里担心死。 对自己多负责一点,也是在对家里人负责。 两人一边说一边前往四冬所在的那家烧烤店。 然而离老远,就看见几个年轻人流里流气的,竟然把四冬那边儿给包围了。 而四冬正坐在一张板凳上,她一脸单纯,一脸无辜,怯生生地眨了下眼睛,但一只小手已经悄悄伸向了酒瓶子。 “你别过来呀,你们想干啥?我好怕怕呀——” 四冬讲话脆生生的,这甜妹儿特别像个涉世不深单纯无害的小兔子,一股子惹人怜爱劲儿。 然而那几个年轻人醉醺醺:“我说同志,你看咱正好遇上了,我们人多,你人少,咱就凑一桌呗?” 有人厚着脸皮凑上来,甚至还很不规矩地伸出手,像是在调戏四冬。 然而。 “靠!谁啊?!” 这人突然被人撞了下,立即炸毛,恼怒地回过头,就看见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一脸阴翳。 男人鹰眸冷锐地瞥来一眼,霎时间,吓得那人噤了声。 而四冬则是一脸的惊讶。 “咦?是你?!!” 这男人叫薛论,正是上一回四冬她们在医院见过的那个人。 第448章 宝儿,呜呜呜吓死我了 薛论眉峰一皱,冷瞥四冬一眼。 那暗沉沉的眼神,锐利的眼神,依然阴鸷惊人。 四冬心生畏惧,下意识地后退两步,悄悄地吞咽着口水。 至于之前那几个混混似的年轻人,则是你推我、我推你,他们互相使着眼色。 虽说薛论看起来挺吓人的,这人身上有种煞气,瞧这面相像个杀人不眨眼的。可他们之前调戏小姑娘,要是就这么怂了,是真有点儿没面子。 “咳咳!”其中一人站出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我说兄弟,混哪条道上的啊?”他伸手推搡薛论。 薛论冷冷一瞟,下一秒,干脆利利落地握住对方手臂,猝然用力上折。 “啊!疼疼疼哥们儿,放开,放开,我的手啊疼疼疼!” 疼得像断了一样,这人龇牙咧嘴地求饶。 薛论气息一沉,“滚!” 将人甩开,他凛冽地迈动长腿,来到隔壁空桌坐下。 那几人一脸忌惮,望着薛论说:“走走走,快走!” 都说人不可貌相,可看薛论这样确实是个硬茬子。 听见远去的脚步声,四冬悄悄松了一口气,但她悄悄偷瞄薛论,心里没来由很有压力。 “四冬!” 秦卿几个加快脚步,她们之前离得有点远。 “宝儿!呜呜呜吓死我了!” 四冬脱力一般,扑过来抱住秦卿,把脸埋进秦卿怀里。 三秋绷着脸,“这些家伙!”她攥着拳头跺了一下脚。 严爱国臂弯上搭着一件给四冬预留出来的外套,他轻看三秋,转而警惕地看了看薛论。 这人身上有种古怪气势,像个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一身阴冷,即便是严爱国都有些忌惮。他曾与类似的人打过交道。 而那些人骨子里的疯狂令人不寒而栗。 “同志,你看看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一名服务员走来。 薛论瞥眼菜单,简单点了几样,沙哑说:“再来两瓶啤酒。” “好嘞!”服务员转身去准备,往回走时不禁心想,这位客人的声音,就像他这个人一样,听起来阴冷阴冷的,叫人直打哆嗦。 少顷,四冬从秦卿怀里抬起头,她好奇地偷瞄薛论。不知怎的,她一看这人就感觉很亲切,哪怕这人面相很凶,那气势也很吓人,四冬虽然害怕,可……没来由地,有种安全感。 四冬眨了眨眼睛,这时三秋来到薛论面前。 “同志,您怎么称呼?刚才的事情多谢您了,谢谢您帮我妹妹解围。” 薛论闭目养神,听见这话睁眼一瞧:“不必。” 三秋:“……” 这人是真酷,而且还惜字如金。 见人家不想讲话,三秋很识趣地后退几步,之后几人在四冬这桌落座。 四冬惦记着薛论那边,时不时地偷瞄人家,但听秦卿提起正事儿,她马上脸色一变:“那三姐岂不是危险了?” 她紧张地看向三秋。 秦卿安抚似的轻拍她手背:“先别担心,回头我去赵家走一趟,赵家并不全是傻子。” 说起来,她只去过一次赵家,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当时她还小,因为和赵娇赵子健产生冲突,还是少年的云哥,抱着才四五岁的她,他们两个是一起过去的。 一想关疏云,秦卿心底有一处很柔软的地方像是被触动了一样。曾经的她一直被身边这些人保护,而现在的她已经足以独当一面了。 她想着想着便不禁出了神,不禁望向远方的夜色。 说起来……衡衡的生日,好像快到了。 而另一头,薛论点的啤酒已经送上来了,他沉默地低着头,一杯接一杯,直至喝完了两瓶啤酒,桌子上的菜只动了几口。 他点了一支烟,但想了想,又掐灭了,低着头看着自己桌上的酒菜,依然一副阴冷孤僻的寡言模样,但他却像怔忡出神。 许久之后,隔壁那桌,秦卿几人陆续起身,薛论抬起头,无声地看她们几眼。 等她们走后,他才起身买单。 “同志,刚刚坐你隔壁那桌的女同志已经帮你买单了,还有,一个苹果脸长相很甜的女同志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服务员拿出一个折叠起来的小纸条。 薛论薄唇抿得死紧,看着那纸条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他接过来,却一副很小心很小心的态度,仿佛那纸条是什么易碎品,他小心地不弄坏它,生怕弄皱了它。 等打开一看,一行隽秀的,却也有些圆滚滚的字迹映入他眼中。 “——谢谢你喔,你叫什么呀?我叫刘冬笙喔,我们已经见过两次面啦,上次在医院你也救过我呢。” “这是我家的电话号码,改天可以让我请你吃顿饭吗?” 纸条最后画了个笑脸图案,憨态可掬。 薛论僵着一张脸,然后将这张纸条小心地折叠起来,放在最贴近心口的位置。 “……傻丫头。” 他干涩地说:“一点防心都没有。” “遇上坏人怎么办。” 不过。 他锋利的嘴角好像勾动了一下,片刻后,他又沉吟着看向秦卿等人离开的方向。 之前曾听秦卿她们提起过赵家,还有三秋的事情。 薛论眉心打了个死结。 …… “那个人看起来很不一般。” 四冬吃饱了就犯困,她已经歪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睡着了,而三秋也在车上坐着,但秦卿和严爱国却站在车外。 秦卿回想薛论的模样,那人……单从外表来看,估计是干什么黑活儿的,像是杀过人的,总之跟遵纪守法扯不上关系。 严爱国说:“我之前看四冬的样子,她似乎对那个男的很在意?” 他心生忧虑,却下意识地看向三秋那边。 他看着三秋却在想四冬的事情,四冬这小甜妹没什么心眼儿,说起来小姐妹几个之中,要属四冬最没心没肺,她运气也不错,哪怕小时候在刘家过得不好,但那时候因为年纪小,不懂事,早就已经忘光了。m. 至于后来,她们姐妹几个一直和秦家住在一起,生活上没受过什么挫折,顺顺利利的报考文工团,成为一名文艺兵,但毕竟是有艺术气息在的,没经历过什么风浪,又不是那些上战场的女兵。 她能歌善舞,在这方面很有天赋,可性格却太过单纯了。 秦卿知道严爱国在担心什么,她倒是有点儿意外,毕竟以她对严爱国的了解……嗯? 突然间,秦卿看向了三秋,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颇有点儿忍俊不禁。 意味深长地拍拍严爱国肩膀,“加油哦!” 加什么油? 严爱国一脸发愣。 秦卿却没再多说,转身就上了车,呵呵呵,她看爱国哥虽然开窍了,但也没全开,这还没等怎么样呢,就已经将他自己代入到“姐夫”这个身份上了,不然又怎么会为四冬考虑那么多。 咱就说爱情这东西是真满神奇的,秦卿和严爱国关系好,她要是出事儿严家哥儿几个绝对第一时间往上冲,但如果她身边那些人出事,严爱国也会管,却不会像现在这样第一时间就做出许多设想开始帮忙操心。 可换成了三秋,这就很不一样了,对比是真的明显。 对此,秦卿觉得还蛮有趣儿的呢。 第449章 姓楚的,你就是嫉妒 秦卿去赵家“拜访”时,是在一个阴天的午后,她一副清冷淡笑的模样,轻薄的黑发在阴翳的天空下飞扬,那修身剪裁的白衬衫,一条女款的黑西裤,衬出几分清贵的姿态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有种游刃有余的气质。 她直接找上了赵老爷子,两人随口聊了几句,秦卿倒是挺慵懒的,全程噙着一抹淡然浅笑,走时也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洒脱模样。 然而赵老爷子却黑了脸:“这个关秦卿!!” 整个京城圈子谁不知道关家有个捧在心头的掌上明珠,哪怕是个小外孙女,哪怕这外孙女不是亲生的,和关家并无血缘关系,可关家从上到下却宠得她不行,甚至还给她上了关家的族谱。 而她这人也够争气,今年也才十九而已,在京城圈子里并不经常走动,之前的几年不是在外地就是在国外。 可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家却明白,人家低调却不代表平庸,反倒是正相反,当秦卿出来走动时,几乎能代表大半个关家。 赵老爷子憋气了一会儿,然后重重敲了敲拐杖:“去把赵娇给我喊回来!” 赵家的事情暂且不提。 三秋几乎每天都会去严爱国那儿逛逛,而严爱国本该回国外处理那边的事情,不过上头说,他之前在国外负责的任务本就只是顺带而已,主要工作还是守护秦卿的安全,再加上秦卿这边没什么事儿,相当于他被延长了假期。 但三秋却要进组拍戏了。 临行前一天,三秋垮着脸,“宝儿,姐姐我舍不得你,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她拉着秦卿的手,竟然像个妖精似的撒上娇,大有秦卿不答应她就不起来的架势。 秦卿似笑非笑:“你是想我陪你,还是想让我带着爱国哥一起去陪你?” 三秋一僵:“当然是想要你啦!你可是我亲妹,男人算什么。” 她腰肢一扭,倒也没脸红,反正被秦卿拆台拆惯了,而且她那点儿小心思家里这些姐妹就没一个不知道的,只有大人们还被蒙在鼓里。 秦卿失笑:“成,那我跟爷爷奶奶说一下。” 说完她就起了身,而三秋眼神一亮,马上跑回她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拿了一大盒子的口红塞进行李箱子里,又多塞了几件漂亮衣裳,可把她给忙活个够呛。 第二天上午。 严爱国听说秦卿要出远门,他必然得形影不离的跟上去。但等开车来到秦家门外时,却见秦卿和三秋站在一起。 严爱国:“?” 看看秦卿,又看看三秋,有点缓不过劲儿来,就挺迷惑的。 “快,帮我搬行李,箱子太重了!”三秋拍拍严爱国胳膊,然后一脸狡黠,转身就拽着秦卿上车了。 严爱国:“……” 看着地上那个行李箱,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三秋要去拍戏的事情。 他按了按太阳穴,一言不发地开干,然后将车子平稳地开向了火车站。 这时候国内虽然有飞机,不过大多时候还是乘坐火车比较多。 出发之前剧组给三秋定下一整个火车包厢,里面共有四张床,而漫长的路程足足两天两夜,直至抵达一个偏僻的小县城,乘坐剧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三驴车,再之后一路往山里走。 与此同时,薛论也下了火车。 他从火车站走出,有人与他擦肩而过,下一刻他手里多了一张纸条,那是一串号码。 薛论面不改色地走向邮局,用这里的公共电话拨了过去。 一个清湛的,又好似蕴含几分杀伐之气,却又带着些儿沙哑疲倦的声音从电话另一端传来。 “还在国内?什么时候回来?” 这边是白天,可电话另一头却是一片夜色。 一个年轻男人披着酒红色的浴袍,站在庄园二楼的阳台上,如玉的手臂轻搭在镂金铁艺的护栏上,他眸光有些儿幽寂,眺望着远方的夜色,指尖夹着一支燃到一半的香烟。 “不急。”薛论回答。 男人抽了一口烟,缓了片刻,又垂了垂眸,看向庄园前方的那一大片花丛,姹紫嫣红,千姿百色,有热情的玫瑰,血红的蔷薇,也有一些野花野草,他勾了勾唇,可是就连笑起来,都好似透着一种深刻入骨的倦怠和疲惫。 如果秦卿在这里,一定能认出。 这个人,他是楚衡。 三年前她所见到的楚衡,在京城实验室待了一阵子,变得虽冷但文雅,成熟了一些。 而现在的楚衡,如果她真的见到,她怕是会无比陌生。 那样沉重的疲倦感,那样漆黑的眼眸,就好似这不见星月的深沉夜色,极致透骨的黑,好似一片乌压压的阴霾,难以将之驱散,可眼底又好似渗出几分疯狂的狠劲儿来。 楚衡转了一个身,背靠着护栏,他仰起了头,沉默了很久才说:——她,还好吗。” 薛论的答复依然简练:“很好。” “……那就好。” 彼此都没再说什么话,直至敲门声响起。 “楚先生,您该服药了。” 楚衡恍惚着睁开眼,冲对方挥了挥手,旋即才掐灭香烟走进房间。 他握着电话,心不在焉地说:“尽快回来。”大风小说 “那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薛论眉峰一拧,眼底一瞬压抑了起来,他重重地放下座机听筒,又重重地掏出钱包付账,最后转身走出邮局。 同样,每一步迈出都又沉又重。 显然,他心情不好。 他生气了!! “用得着你说?!!” 他咬牙切齿,一瞬间那神色越发阴翳,也越发冷厉,活像个黑脸儿阎王一样。 但不知想到了什么,薛论又紧紧地皱着眉,抬手轻抚一下自己左侧锁骨上的树叶胎记。 他垂了垂眸,敛起了所有心情。 他确实不该在这里。 他和楚衡一样。 都不该,不能,也不可以,出现在这里。 所以姓楚的你是故意的?你是在嫉妒我?所以才特意让我联系你,就是为了警告我? 你就是羡慕!! 薛论这么想着,眼神再一次变得凶恶,活像一头野兽,仿佛能吃人似的。 第450章 上赶着给人当外甥 秦卿几人坐着三轮车上山,但土路颠簸,颠得骨头都快散架了。三秋很能打,但这并不耽误她是个娇气美人的事实。. 不过她这娇气也并不是不分场合胡乱娇气,好歹这些年上山下海四处拍片子也算吃过不少苦。 路上她一直挺正常的,直至抵达剧组临时搭建起来的片场,入住山中老乡的民居,她这才一把搂住了亲情:“宝儿,我肚子疼,颠得,感觉五脏六腑都下坠了呢。” 她一脸可怜,因为知道有人心疼她。 秦卿十分配合:“肚子疼?来,我帮你揉揉?” 三秋又嬉嘻哈哈地笑起来,“不用。”娇气归娇气,但娇气是因为想要让人疼,但真的被人疼了,她反而心疼小表妹的手,怕宝儿帮她揉肚子害宝儿手酸。 秦卿无语地直摇头,意味深长瞥眼严爱国,就觉得,这人往后怕是要惨!三秋是真的挺能折腾的。 然而爱情这东西本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严爱国抵达这边后,第一时间查看地形,然后四处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任何隐患后才放秦卿和三秋入住。 这边是个农家小院,地方并不大,除了秦卿、三秋,严爱国,另外还有一个负责在片场打下手的杂务工,其实这勤杂工相当于后世的大明星助理,只是目前来讲这一职务的并不多。 “秋姐,来,热水给您烧好了。”女孩儿长得很清秀,不丑,但也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不过一小时露出两个小酒坑,反而挺招人喜欢,看起来脾气不错。 “来,宝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洪,大名洪颖,这些年没少跟着我天南地北的四处跑。” 秦卿点头笑:“辛苦洪姐了。” 洪颖受宠若惊,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辛苦,都是应该的,秋姐对我不错,能跟着秋姐这样的老板也是我的福气。” 她像是害羞,腼腆地笑了起来。 “秋秋来了?来来来,咱那边正准备剧本围读呢,走走走,你先跟我过来一趟。” 导演看见三秋,把三秋叫走了,三秋脸一垮:“又得干活儿了。”但马上就振作起来:“宝儿,你们先玩着,愿意就出门走走,不想出门就睡一觉,我先去忙了。” “好。” 山里风清水秀,不过夏季蚊虫比较多,秦卿拿艾草熏了熏房子,接着就拖来一把凳子,懒洋洋的坐在屋檐下,手里捧着一杯热茶。 这小日子挺清闲的,她最近很摆烂,走到哪儿摆烂到哪儿。 倒是严爱国,被她支走了,反正山里又没什么事儿,这地方没什么危险,还不如让严爱国去跟着三秋。 至于她自己?退一万步来讲,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能应付。 第二天上午举办了开机仪式,接着三秋就忙了起来,穿着几十年前老旧款式的衣裳,顶着个菜帮子头,她自个儿吐槽丑,但她人长得美,任何发型都能驾驭得住。 一件水蓝的斜襟上衣,一条黑长裙,有点儿像民国那时候的女学生,手里再拿几本黑皮书,那味儿就有了。 “这些人是?” 三秋拍戏时,秦卿挺好奇的,于是捧着个茶缸子来到片场,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和严爱国站在一起。 严爱国顺着她目光一看,“听说是从当地老乡家里雇的群演。” 剧情是三秋扮演一个城里来的女学生,有个同学是乡下这边的,所以才在这大山中采景。 而人群里,有一个群演让严爱国直皱眉。对方是一个高瘦的汉子,皮肤挺黑的,扛着扁担挑着两捆木柴,穿扮同样很有那个时代的特色,头上绑着一条汗黄的毛巾。 按道理这人并不是很显眼,可莫名的,那人的气质让严爱国暗自警惕。 秦卿:“……” 她也看着那边,若有所思。 男人察觉这边的视线,瞥来一眼,那眸子黑漆漆的,暗沉沉的,秦卿一对上男人的眼睛,眼角就不禁一抽。 认出来了。 化妆术这玩意儿还真是个好东西,这不是之前那个鹰眸锐利,和四冬打过两回交道的男人吗?原本长得凶神恶煞,看起来像个坐过牢的,仿佛狱里出来的兄弟,也有点儿像那些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但如今这么一打扮,脸上再抹点东西,反而很不起眼了,连那一身戾气都收敛住了。 要不是秦卿细心,还真容易把他给忽略了。 秦卿撞了撞严爱国的胳膊:“认出来没?” 严爱国绷着脸微不可查地点头,他收回了视线,没再继续看那边,不过他侧了侧身,压低声音低不可闻说:“他怎么在这儿?难道是赵家找来对付三秋的?” 秦卿思索,“我看未必。” 不过,既然那人出现在这儿,肯定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以及想达成的目的,但愿不会引出什么风暴来。 …… 薛论又看见那个女孩儿了,她一头短发,一件白衬衣,清冷贵气,但眉眼含笑,她朝他这边瞥上一眼,她身旁那个男人也跟着看了过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他们发现了,但一想他如今这模样和之前一点都不像,他又稍稍安心。 好在,没多久,那俩人收回视线,专注于他们自己的话题,那女孩子说说笑笑的,眉眼弯弯,而薛论隐晦地看了她几眼,就沉默着收回了视线。 他知道她叫秦卿,也知道她叫宝儿,回头要是把这事儿告诉姓楚的,那姓楚的得嫉妒死他!毕竟,想了三年的人,想见而不能见的人。 薛论和一群老乡坐在一起,他们完全听导演安排,又那性子活泼的操着一口乡音,喊着让导演帮忙加戏,导演也真是一个好脾气,跟这些老乡打成了一片。 有人问:“栓子叔,这就是你家那个外甥?”那人指着薛论。 栓子说:“对!昨儿回来的,十好几年没见面,这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栓子拍拍薛论的肩膀,又跟几个熟人聊了起来,但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那个厚厚的信封,心说这钱挣得可真容易。 不过,这年头还真是怪人怪事儿特别多,就好比这大小伙子,竟然上赶着给他钱,想给他当外甥。 第451章 春夏秋冬 中午时薛论吃的时杂粮饼子,他就像个隐形人,存在感并不强,哪怕身在人堆里,但只要大伙儿稍不留神就会忽略他,又或者忘记他,仿佛一粒灰尘融入这满山的黄土大地之中。 “秋姐,来,趁热吃,这是我找当地老乡帮忙做的,”洪颖端着一个铁饭盒来到三秋这边。 薛论离三秋不远,一边低头吃着自己的杂粮饼子,一边余光留意着三秋那边。 三秋接过饭盒:“你吃了吗?别光忙着我,你也多吃点,瞧你都瘦了。” 洪颖说:“正好减肥,之前有点太胖了。” 三秋忍俊不禁,于是两人聊了起来。 薛论沉默着看了洪颖几眼,仿佛在评估洪颖是否可信,又或者是否对三秋有恶意。 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姑娘。 薛论收回视线,又看了看三秋,他神色又一阵恍惚。 “诶?小伙子,你等会儿帮我一个忙,”导演正好看见薛论,一瞅那个头,那扮相,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正好,“下午有场戏,你帮我背个人,我给你加钱。” 薛论一愣,心情诡异,他并不想当这个群演,但如果想离三秋她们近一点,也只能这样。 可下一秒,导演冲三秋那边招呼:“秋秋,你看这小伙子成不成?下午那场戏你摔了一跤崴了脚,之前那个你说人家瘦,怕把人家压坏了,你看这个,瞅瞅这胳膊,够结实不?” 三秋上上下下地打量薛论一圈儿,薛论呼吸一紧,下意识地绷紧了浑身肌肉,想让自己看起来更“结实”。 原来导演说让他背个人,是背这片子的女主角——薛论这么想,然后眼巴巴地瞅了眼三秋。 “我看不错呀!”三秋笑着,说:“个头够高,我应该压不坏他。” “那是,听说他早上挑着扁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圈儿,一把子力气,你又不沉,才八九十斤,他背你那可是轻轻松松的。” 薛论悄悄地松了口气,头一回感觉自己这一身腱子肉没白长。 下午时。 导演揪着薛论一直指导:“这戏不长,从村外土路背到村子里,你演的是个哑巴,也不用紧张。” 薛论:“……” 行,不就是当哑巴吗,他可太行了! “秋秋那边有几句台词,到时候你不用吭声,你听着就是。” 薛论认真点头。 而另一头,严爱国挺说这事儿时顿时浓眉打了个死结,那表情,就跟后世地铁老头看手机似的。 “吃醋啦?”三秋眼神一亮,兴致勃勃地问严爱国。 严爱国皱眉:“吃什么醋?我早上吃饭了,还不饿。” 三秋:“?” “………” 无语地看了他几眼,把头一扭,“呵呵!” 这呆子,也就她眼瞎,相中了他,不然他铁定注孤生! 三秋转身要走,但胳膊被人一扯:“我也行!” “啊?”三秋一懵。 严爱国撸起袖子,露出那结实的铁壁:“我也能背你。” 三秋想了半晌才明白:“哈哈哈哈哈哈!” 她乐得前仰后合,咱就说他这人奇怪不奇怪,这到底是开窍了还是没开窍? 严爱国不懂她在乐什么,板起脸严肃地说:“那人我看着不大对劲儿。” 三秋可愉悦得很:“你倒是能背我,但你这气质不行。”一看就是个当兵的,这气质太夺人,男一号的风头都能让他抢走。 严爱国“……”他哪儿不行了? 不管如何,下午到底还是开拍了。 村子外,严爱国面无表情地看着薛论,薛论眼皮子都没撩一下,没空搭理他,径自战战兢兢地弯下腰,让三秋趴在了他背上。 在将三秋背起来的那一刻,薛论艰难地咽了咽嗓子,眼角有一瞬间发红,但他表情控制得很好。 可只有心脏,一下,又一下,心跳如擂鼓,恍惚中仿佛被扯入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回忆中。 过去太久了,那些回忆早就模糊了,可从前有一条乡间小路,有个孩子背着个更小的孩子,那孩子在他背上笑呵呵,他也在笑,那孩子揪着他耳朵,他也不恼任着她揪。 岁月带走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大哥!” 背上的人突然开口,薛论一僵,迈开的步伐僵硬数秒,瞳孔也微微一缩,几乎反应不过来。m. 三秋两手按着他的肩,演着她在片中的角色:“这回可真是多亏你了。” 薛论脸色唰地没了血色,像从一场美梦中惊醒,他绷着脸无声地摇摇头,然后背着三秋,低头沉默地往前走。 三秋念着台词儿,而薛论眼底渐渐泛红。 “卡!” 这条路太短,只三五分钟就结束了。 三秋被人扶着,从薛论背上下来,薛论怅然若失,他张了张口,又黯然地垂眸,闭上了嘴。 与此同时,京城。 “二姐,你回来啦!” 四冬看见二夏,可欢喜得很,活像一只生动活泼的小百灵鸟,高高兴兴地扑向了二夏。 二夏笑了笑,看见四冬手里拿着个本子:“你在干嘛呢?” “哦,对,这个给你!” 四冬从本子上撕下了一页纸,上头有一枚涂成绿色的树叶:“我记得你前阵子说想办一个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的服装展,春天的题材还没定下来,你看这个,好不好看?” “我觉得这树叶可好看啦,也不知怎么,我一看见就喜欢上了,好像还有点儿眼熟,可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就可奇怪啦——” 四冬一张小嘴儿喋喋不休。 二夏接过那张纸,本是抱着几分哄孩子的心态笑着低头看看,可一刹那之间,当那枚树叶映入她严重,二夏整个僵在了原地。 “二姐,二姐?”四冬见她模样奇怪,喊了她几声。 而二夏一脸恍惚,她的手微微颤抖:“哥……” “大哥……” “二姐,你说什么?” 二夏猛地看过来:“冬冬,这个?这个,你是在哪儿看见的?他……他,他在哪儿?他没死??” 四冬一呆,什么死不死,她没听明白。 正好这时,秦淮珍挽着尹文池的胳膊两人一起进门,一看见这姐俩就笑着问:“这是怎么了?” “妈!” 二夏转过头来,但已经泪流满面。 她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心里拿不准,但她还是开了口:“哥,大哥……” 秦淮珍总共生了四个孩子。 大儿子叫刘春庚,二闺女刘夏草,三闺女刘秋菊,四闺女刘冬笙。 但早在十来年前,当时秦淮珍尚未和前夫离婚,有一天山里崖崩了,大儿子刘春庚被或活埋在泥石底下。 春庚就那么死了。 后来这春夏秋冬四个孩子,少了一春,只剩下夏秋冬。 第452章 因为曾经拥有过 大山里。 严爱国浓眉拧得死紧。 三秋刚从薛论身上下来,洪颖正准备帮三秋补个妆,谁知就见一道高大身影昂首阔步,他一把扣住三秋的臂弯,又毫无表情地看眼薛论,然后,扯着三秋扭头就走。 三秋:“?” 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离他远点,”他声音发闷,“我看他不像好人。” “什么不像好人?”三秋无语透了,想起之前薛论背着她走了一路,莫名地说:“……他挺好的。” 三秋平时拍戏,难免会和一些男演员肢体碰触,有些人甚至偷偷吃她豆腐,当然也被她教训得很惨。 比如某一回,她直接抡起道具往人家头上捶,把人尅得头破血流,还一脸爆娇地喊:“瞎了你的狗眼不看看姑奶奶我是谁!再有下回老娘剁了你的手!”166小说 她只是看着娇,但其实也很凶,三秋也曾想过自己的性格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人家都说人之初性本善,而按这个道理,所有人一出生都是白纸一张,是生活为她们染上了色彩,是经历改变了她们。 三秋想,或许是因为小时候过得很不好,那时候就隐隐明白要保护自己、保护妈妈,保护姐姐和妹妹,但又很希望有人能疼她,所以她很娇,但也很凶。 薛论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她这些年接触过的男人很是不少,但她分得很清楚。家人是家人,同事是同事,朋友是朋友。 家里其实也疼她,成长期间缺失了一个重要的父亲角色,但其实在秦家,她得管秦淮山他们叫舅舅,大舅舅、二舅舅、三舅舅,死舅舅,其实他们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父亲这个角色。 她又有那么多哥哥,哪怕宝儿受宠,所有人都喜欢宝儿,疼宝儿,但其实也没有忽略她。 可她就是总觉得,仿佛……还是差了点儿什么。 而刚刚薛论背她时,三秋突然想到了,她明白她缺少的是什么,她缺少的是“专属”,而不是“共有”。 秦家,是所有人的秦家,是最最偏疼宝儿的秦家,她并不嫉妒,她也觉得这样挺好,可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有那么一个人,满心满眼全是她,全是她们,是二夏,是她,是四冬。 她们挨了欺负,他总是冲在第一个,她们受苦受累,他也总是努力挺起并不是很结实的小身体给她们遮风挡雨。 她们管他叫一声哥,那是她们的哥哥!唯一的哥哥!和秦家那些哥哥还不大一样,那是亲生的,从一个妈妈肚子里生下来的哥哥,是真正骨肉相连的哥哥。 而那样的哥哥,是无论秦诏安他们对她有多好,都永远无法替代,也永远无法取代的。 正是因为有过一个那样的哥哥,所以她们从未嫉妒过宝儿,就算偶尔会开些玩笑,但其实那些玩笑从未走过心。 他们她们拥有过。 三秋眼眶红了红,“他不坏的。” 她回头看薛论,或许是因为想起从前的一些事,她神色温柔了许多:“他刚刚很老实,背我时没有乱摸,也没有故意破坏这场戏或者做其他小手脚,他是很踏实的一个人,不是坏人。” 严爱国:“…………” 坏不坏这个暂且不论,但对方隐姓埋名甚至还换了一张脸做足了伪装,他出现在三秋身边难免会叫严爱国担心。 尤其三秋之前打过赵娇,赵娇又是一个不知分寸的娇小姐,报复心又很重,万一那男人跟赵娇有关呢?严爱国不得不慎重。 他很在意三秋的安全问题。 当然三秋也清楚这点,她瞄了严爱国几眼,突然倾身逼近,踮着脚按着他的肩,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问:“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在意我啊?” 严爱国:“哪有什么为什么?你是宝儿的姐姐……”他下意识这么回答。 三秋也没气,反倒笑眯眯:“可如果我不是宝儿的姐姐呢?如果我遇见危险,你会只看着不管吗?” 严爱国没心再次打了个死结:“刘秋菊同志,我是军人!” 三秋撇嘴,“所以你一样会管我对吗?那我换一个问题,你那么看重宝儿,你和宝儿认识更早,明明宝儿也在山里,你为什么只担心我,而不担心宝儿?” 严爱国:“?” 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但或许现在想想也还来得及:“……那,是因为宝儿身手很好?” 三秋再次撇嘴,“说得好像谁身手不好一样。” 不过,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一点点酸了。 眯了眯眼,正好中场休息,她突然推了严爱国一把。 严爱国莫名紧张:“你干什么?” “呵呵呵!” 三秋冷笑,转眼将他逼至一座苞米垛子后,这边儿人少,避着视线,也避着风。 三秋一把揪住严爱国衣领,将他拽至自己的面前:“宝儿会对你这样吗?” 她亲了一下他下巴,然后又吻一下他的唇:“还是会这样?” 他一口一个宝儿,就算明白他不是那种意思,可她还是有点小生气。最重要的是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呆? 明明已经对她越来越在意,却始终没有意识到,叫她看得很着急。 “你会因为宝儿触碰你心脏砰砰跳吗?” “你会因为宝儿而紧张吗?” “你担心宝儿,护着宝儿,那是因为你把她当成亲妹妹,可是我呢?” “你对我,真的就只是爱屋及乌吗?” “我二姐和我四妹,二夏四冬她们同样是宝儿的姐姐,你会像在意我一样,去在意他们吗?” “严爱国,你讲话!不许装哑巴!” 严爱国脑子一嗡,因为她亲密的举止,因为她之前那个吻,他脑子里面乱哄哄,心跳也犹如擂鼓。 她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全部精准地砸过来,将他代入她节奏,他却瞳孔一缩,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把推开了她。 三秋:“…………” “你推我?” “不……不不不,不是……”严爱国还没缓过劲儿来,却下意识地否认着,可他本就口笨舌拙,本就不善言辞,这会儿更是满肚子话全噎在了嗓子眼儿里。 撩了下眼皮儿,三秋脸上没什么表情,无视他脸色,径直说:“所以你拒绝我?” 三秋:“呵呵!” 冷冰冰地冲他一笑,三秋风情万种地撩了下头发,旋即转身:“你他妈好样的严爱国!!老娘舔够了,不舔了!!” 她刘三秋也是有脾气的!追他追得这么辛苦,现在该换他着急了! 况且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他如果还是不开窍,还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她要他何用??还不如随便捡根棍子抱着木头过一辈子呢! 第453章 拿捏 秦卿捧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是热水泡枸杞,她最近迷上养生了,或许是迷上悠闲养老的调调儿了。 真可怕,明明才十九岁,风华正茂呀,可她竟然沉迷老年人生活,并且为此不可自拔了。 悠悠哉哉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白衬衣的袖子随意卷上臂弯,露出两条雪白而好看,线条优雅流畅的胳膊,她一口一口地喝着枸杞水,享受着这迎面拂过的清风,但突然看见三秋闷着脸从不远处走来。 她眉梢高高一挑,“又怎么了?” “赌气啦!”三秋应了声,然后一屁股在秦卿身边坐下:“那个傻大个儿,不如我等会儿砍下一棵树,扛回去搂着过一辈子得啦!”m. 秦卿听得忍俊不禁:“他又怎么你了?又哪儿惹你生气了?” “哼哼,”三秋一扭头,看向远处那个苞米垛子,严爱国脸面通红,还一脸的狐疑,仿佛在怀疑人生,活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他面前崩碎重组,还时不时困惑地往三秋这边看上几眼。 三秋一扭头,这糟心玩意儿,看都不想看了,越看越糟心。 “哈——” 秦卿笑得很没良心,她觉得这一对儿贼有意思。 本以为三秋这性格对付严爱国十拿九稳,肯定能把爱国哥给拿捏得死死的,结果,这算一物降一物吗? 竟然把三秋气成这样儿,秦卿默默在心口画了个十字架,为严爱国未来的日子允悲。 “用不用帮忙?”秦卿拿胳膊肘撞了撞三秋:“比如我帮你添把火?” 三秋眼珠转了转,显然异动,但还是摇摇头,她两手支撑在身后:“算了吧,懒得折腾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 秦卿失笑,摇了摇头,不过她觉着,三秋和严爱国之间并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经历过许多磨难的坚定感情,或许是某一刻突然瞧着这人很顺眼,发现对方身上有个自己喜欢的闪光点,又或者某一刻突然分泌过多的多巴胺,就觉得这人还不赖,想试着去接触一下。 这种感情算不上爱,但也算是很深的喜欢,可这喜欢经不起考验,尤其三秋又是一个不太喜欢受气的性格。 假如严爱国真的磨蹭下去,估计这俩人还是蛮有鸡飞蛋打的风险的。 秦卿又摸着下巴忖度了一会儿,心说按三秋这性子,肯定不带吃回头草的,真要是一拍两散,往后绝无破镜重圆的可能。 而严爱国呢?他可没三秋那么潇洒,他是一个不轻易做决定,一旦承诺了,就是一辈子的男人,并且还是一个很念旧很重情的人。 照这么讲的话,这俩人真要是错过了,爱国一定会伤得远比三秋重很多,兴许终其一生都没办法治愈,毕竟他就是那么的死心眼儿。 这么一想,秦卿又叹气:“你说你招惹他干什么呀。” 三秋瘪了一下嘴:“那是我能控制得住的吗,我要是能控制住,我宁可喜欢爱华……不对,爱华已经结婚了,是诗雯的,那我宁可喜欢爱民……总之他们哥儿几个,就他最难搞啦!” 谁想找个这么难搞的男人啊,如果换成别人,她勾勾手指头,分分钟搞定,哪里至于折腾这么久还迟迟看不见进展。 秦卿一想也是,“那你先给我透个底,你能容忍他这状态多久?” 三秋:“…………”幽幽地看过来:“宝儿,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呀?” 秦卿理直气壮:“我当然是希望能迎来一个皆大欢喜的共赢局面,但如果不成,也希望尽量将损失控制到最低。” 三秋丧气,然后比了个手指:“半年……不,一年吧。” 她抿了一下嘴,看向严爱国那边:“我喜欢他三年,之前他一直陪你在国外,难得回国。他就像是一头牛,这方面慢慢吞吞的。” “我愿意用一年时间换一个结果为自己做一个结束,但这一年之内我不会再像以前那么追求他了,不管他是装傻也好,还是矫情也罢,又或者是反应迟钝天生性格,不论是什么理由。” “一年后我或许会重新谈一场恋爱,或者不和其他人谈,但我会彻底放下他。” 秦卿看了三秋几眼,她突然觉得,三秋或许不是恋爱脑,她其实还是蛮清醒的,相互奔赴的才叫做爱情,如果只一味付出没有回报那反倒是自找罪受。 “成!” 她拍拍手,站起了身:“这点我支持你,不过我想用不了一年那么久。” “嗯??” 秦卿回首,冲她扬了扬眉,笑容很明亮:“信不信很快就会出结果?” “嗯??” 三秋又一呆,她脸颊一抽,是真有点不信,毕竟严爱国是个拉磨老黄牛的性子。 秦卿却戏谑地冲她眨眨眼:“你得明白一件事,首先他是个军人,其次他上过战场,再穷凶极恶的匪徒他也战斗过,他这个人啊,可从不缺决断。” 如果没有意识到,或许会继续糊涂下去,可一旦意识到自己动了心,距离行动还远吗? 不行动就要承受失去的代价,而他能够承受吗? …… 这之后严爱国心不在焉,他有时会看着三秋一脸困惑,像是有一肚子话想问,但最终用闭了嘴。从下午到天黑,不过是几小时而已,他仿佛在经历一场精神风暴。 短短的时间内重塑了世界观,也想清楚了许多问题。 人家一个姑娘家,平时总来找他,或许只是闲着无聊,又或者彼此是熟人,恰好最近没事儿干……但人家亲他!! 一个女孩子主动亲他,他要是还不明白,就太过分了!她是中意他的,喜欢他的,她也没说错,他同样在意她,不是因为她是宝儿的姐姐,不是因为爱屋及乌。 欲·望其实早已萌芽,只是毕竟血气方刚到了这个年纪,曾经还以为是自己自制力太低。 那么现在面临的问题就只剩下两个,一个,好好的和她在一起,明确表态。而另一个,就是……分开,斩断,不要留任何遐想的余地,免得耽误人家的青春。 严爱国独自一人面对着漫天夜色,他沉沉地长吁口气。 他将手放到了胸前,心脏在一下又一下搏动,每当感受到这份沉稳扎实的心跳,他都会意识到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就算经历过枪林弹雨,但他依然还在。 可如果有一天他不小心死了呢? 这样的他和她在一起,岂不是害了她。 可是。 严爱国徐徐回首,看向三秋的房间。 他想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 第454章 所谓喜欢 深夜里冷风习习。 严爱国在经过了一下午,连并一晚上的深思熟虑后,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没再犹豫,转身坚定地朝三秋的房间走去。 三秋已经上炕了,这边农家小院是租的,不过好在这个村子已经通了电,如今正点着灯,往脸上涂着香喷喷的雪花膏。 做好了睡前的准备工作,她掀开被子钻进被窝,手里还拿着厚厚的剧本,上面做满了标注。 山里的戏份就快拍完了,接下来剧组会回城,而三秋扮演的女大学生即将加入地下组织,之后还有一系列的打斗戏份和枪战等等。 这剧本她早就背得滚瓜烂熟,但在这方面她更喜欢精益求精,从不得过且过,对自己的要求很严格,所以至今还在揣摩角色性格,争取把这个角色扮演得更好。 突然三秋支棱起耳朵,被迫从剧本中抬头,她眨了眨眼,然后一动不动地看向紧闭的房门。 “咚咚咚。”有人在敲门。 三秋:“…………” 她为什么会对门外那人这么熟悉呢?哪怕还没开门见着人,但只是听一下敲门声而已,就认出来了,是他,严爱国。 三秋摸了摸下巴,又想了一会儿,这才慢吞吞爬起来开门。 其实心情有点小忐忑,哪怕……她觉得她蛮潇洒的,但,目前处于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天亮之前的黑夜是最难熬的,等待结果的过程总是很磨人。 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开门问:“干嘛?” 房门一开,果然是严爱国,他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单从这样儿,这要是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来找她干架的。. 三秋唇角一抽抽,心情十分之无语。然后冲他翻了个白眼儿,自己扭身回炕上了。 山里晚上有点冷,还是被窝里比较暖和。 盖上被子后,她重新抬头看向严爱国:“怎么不讲话?你来找我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事情吗?不说话光杵在那里……”越看越像木头了。 严爱国长吁口气,想了想,这才走进来。 房门只关上一半儿,但也留了一条缝隙,没有关严实,毕竟这孤男寡女……他有点儿紧张。 “你确定?”他低沉问。 三秋:“……我确定什么?” “确定……要跟我?” “这个主次问题你得先搞清楚,所以不是我确定我要跟着你,或者跟你一起过日子,而是我确定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展示你自己!” 下巴一扬,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不论是谁都休想逼她低下骄傲的头颅。 告白告成了这样儿,三秋想她自己也真的算是一个人才了。 严爱国唇角微微一抽,那冷硬的面容有一瞬裂开。 然后像没辙儿似的,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你喜欢我,所以你所谓的给我机会是什么?考验我?” 三秋转了转眼珠:“这么简单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吗?喜欢归喜欢,但不一定合适,不一定适合在一起。我喜欢你,所以我愿意接触你,但如果你不够好,我也可以收回我这份喜欢,不再喜欢你!” 所以她的“喜欢”,是给彼此一个发展的机会。 喜欢他三年,即将开始第四年,但如果这份喜欢真的太累太累了,那她情愿不要这份喜欢。她得对自己好点儿,大女人何患无夫。 严爱国:“……”脑门上蹦出一条大青筋,脸色隐隐狰狞了,就从没见过三秋这么任性的,连这种话都能大咧咧的讲出来。 “所以!你明白吗?” 严爱国面无表情地瞪着她:“对我来讲,这并不公平,和你在一起很有风险。我一旦决定和你在一起,我绝不会放手,可你的感情却能随时收回,你可以想放手就放手,但如果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如果我陷进去了,你却抽身而退,你有想过我吗?” 三秋:“?”费解地看着他:“严爱国,你不自信呀,你如果对我足够好,我当然舍不得离开你呀,可如果你对我不够好,那凭什么让我留在你身边受罪呀?” 再一次理直气壮,总之她有理。 严爱国:“………” 他开始认为今日那么慎重思考人生艰难抉择的自己仿佛是一个傻子。 “说到底,”他像是丧气了,声音低沉极了,甚至是开始心塞了,“你并不是坚定要和谁在一起,你也没有你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爱。” 三秋:“对!” 赤裸裸的承认了,接着,又笑着瞟他一眼:“你以为爱是什么?难道对你笑一笑就是爱情,对你心动就是爱情了?要是真那样,那和我认为的爱情不太一样。” “我认为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爱是从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心里眼里全都只有那么一个人的存在,爱是死了之后两人葬在一个棺材里,生活中可以拌嘴,但不能变心,长长久久的一辈子,谁也没有出轨过,无论身体还是心。” “这是我认为的爱情,到死为止,不到死的那一天,就一直有变数,不到那一天,就不算是爱情。” 她真的很严格,这样的爱情观甚至有一点极端,可她这么艳丽,她这个人本来就是这样的啊,爱憎分明,个人色彩如此鲜明。 严爱国:“…………” 他低下了头,垂了垂眸。 三秋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他弄生气了?毕竟这人一板一眼的,或许自己之前的表现令他以为自己深爱着他,且爱得无法自拔? 真的很喜欢,这一点是没错的,但无法自拔?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除非他同样对她无法自拔,不然那岂不是太傻了?那也太亏了! 但,想是这么想,可心里依然有一点打鼓。 严爱国攥了攥拳头,又咬了咬牙,三秋一瞪眼:“你干嘛?你想揍我?你要是生气可以出去发泄,但你要是敢对我动手,别怪我可喊人了啊!宝儿——” 作势还真要喊人。 然而严爱国已经忍无可忍了,这女人怎么这么磨人呢! 擅自跑过来招惹他,结果她自己却像一阵风,进退皆可,想走就走,想留就留,拿他当成什么了。 跟她一比,过分认真思考未来的自己简直像一个大傻帽。 “你闭嘴!” “我不!宝儿——”她扯脖子就冲外面喊,这回声音大了点。 然而突然一片阴影袭来,下一刻,咚,三秋后脑勺撞在柔软枕头上,她一晕乎,还没等回过神来,那男人就欺身而上,简直像头狼一样,恶狠狠地咬住了她嘴唇。 但咬得并不疼,仅仅只是在厮磨,仿佛想狠狠教训她一顿,但又舍不得,只能自个儿憋着生闷气。 第455章 抡在墙上 三秋眉梢一挑,下一刻,她可会了! 打蛇随棍上,这送上门的不亲白不亲,况且这可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这木头竟然主动了! 于是两条藕白的手臂立马缠住了他脖子,还狠狠地用力吻了回去。 严爱国发现自己又败了,招架不住她,这就是个妖精! 好半晌,他两手撑在炕上,狼狈地撑起自己的身体,咬牙切齿地瞪着她。 而她媚眼如丝,眸子蒙上动情的水雾,但也是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看什么看,是你先亲我的!” 严爱国:“…………” 不生气,不生气,气坏自己无人替。 “你听好。”他嗓音沙哑。 “如果我们在一起,或许有天你会变成一个小寡妇。” 三秋眉梢一挑,刚要开口,却再次被他咬了一口,这回咬得重了点儿。 他语气崩溃:“你闭嘴!!”她再叭叭是真的会把他气疯。 “先听我说。” 三秋嘴巴噘老高,但确实是听话的没吭声。 严爱国长吁口气。 “我原本没有结婚的念头,既然没想结婚,那当然也没考虑过处对象这种事。” “如果我们在一起,我会为了你保重我自己,以后我会争取活久一点儿,我会很小心,很小心。” 因为如果他真的牺牲了,为国捐躯了,这女人就变成一个小寡妇了,她能让他省心吗? 自己的人得自己守着,不然…… “但如果我还是不小心死了,你立即去找下一个,不用为我守着,不用为我哭,以后也别想着我。” 三秋:“……” 她绷紧了脸,紧紧地抿住自己的嘴唇,无声地看着他。而他两手撑在她身侧,一脸正直地凝视她。 半晌,三秋眼角抽了抽,干涩地眨了下眼睛,别开了头:“我只是要和你处对象,又没说要和你结婚,能不能和你结婚还得看你表现呢,万一你不够好呢?” “你要是不够好,我才不会嫁给你,想得怪多的,可真能给你自己加戏……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严爱国:“???”他拳头都硬了!! 面无表情,拔身而起,转身就走。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之前在屋外,自己个儿愁得脑瓜子都快要秃了,心里其实是想放弃的,他这份工作并不安全,万一不小心没了呢?那不是祸害了人家?人家能承受得了吗? 可如果因为这个就退缩,他舍得吗? 三秋那性子,信不信他今晚拒绝她,回头她要是看上一个顺眼的,准得继续春花开,他能眼睁睁看着她喜欢别人吗? 不能!他可没那么好的气量。 既然如此问题就好办了。. 如果不动心也就罢了,既然动了心,她还让他明白了,让他认清了这一点,那她就只能是他的! 这是他骨子里的霸道。 所以他之前在屋外一番合计,就连自己未来的事业规划都做好了,争取尽快从前线转幕后,这样也能安全点儿。 结果,结果?? 严爱国现在就觉得自己真是太老实了,还莫名其妙的很委屈! 然而,没等他出门,突然一只手扯住了臂弯。 “你去哪儿?” “回屋!”他的房间在院子另一头,正好和三秋是对门。 三秋瞪他:“让你走了吗?” 真是越来越霸道了。 “我还没亲够呢!” 说完,一把拉住他脖子,之前他把她按炕上,这回换她把他按在墙上了。 直至险些把人亲出火儿来,她这才放开他,嘴巴红通通的,有点肿,当然他也一样。 “严爱国,你给我活久一点!不然你前脚才牺牲,信不信我一秒也不会耽搁,立即给我自己找下家!不出头七就给你戴顶绿帽子!然后在你坟头栽上一片大草原,我让你死了都不安不生!!” 严爱国:“???” 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可还是个人?? 并且他突然醒悟了。 他绝不会牺牲的,他绝对会长命百岁的! 为了不戴绿帽子,他肯定得活的长长久久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不会半路被她给气死? 严爱国突然发现这仿佛貌似好像是非常的很有可能啊!! …… 瓦片上方,一个人悄悄趴在屋顶,深夜小风飕飕地刮过,而这人面无表情,手里的刀子锋利至极,在手中来回地旋转飞舞着。 瓦片揭开了一角,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的那一对儿年轻男女,重点是盯着严爱国! 岂有此理,这还没结婚呢,大半夜就不明不怕跑进他家三秋的屋子里,还把他家三秋按在炕上亲,三秋嘴巴都肿了!! 这一刻,屋上一脸阴鸷的男人,薛论,他就一个念头,盘他,弄他,整死他!刀了那个姓严的! 但转念一想又垮下了一张脸,万一真把严爱国给刀了,三秋铁定受不了,那就先忍忍。 毕竟只是处对象,没准俩人分了呢?等分了以后再刀他!! 薛论面无表情地这样想。 “嘿,咻”! 老房子的土墙边,一个人身手利落,双臂一撑就上了房,秦卿笑盈盈地瞧着薛论:“怎么,这出戏好看吗?” 薛论一僵,他此刻依然是白日时的那副打扮,看起来像个地地道道的当地老乡,但眼底闪过一抹慌乱,转瞬做出一副朴实模样:“我就是……” “就是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来这儿房顶上看月亮?哦对了,还得加上一条偷窥。” “偷偷摸摸趴在房上看人家亲嘴儿,你瘾头子挺大啊?” 秦卿似笑非笑的,两人谈话时没避着人,屋子里,严爱国本是被三秋按墙上,一听这话,噌地一下,将三秋扯到了身后,旋即一身森冷地仰起头,那鹰眸锐利如隼,仿佛能穿过房顶看穿趴在上面的人。 薛论:“……” 眯了眯眼,下一刻,嗖地一下,竟然跑了? 咣! 从房子顶上跳下来,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撒开了腿。 秦卿单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眉梢挑了挑,“爱国哥!” 几乎同一时间,严爱国噌地一下追了上去。 薛论一见不好立即转身,然而刚拐了一个弯儿,秦卿就仿佛神出鬼没似的,一下子出现他面前,挡住了他去路。 “我说,您到底想要干什么?”她笑着弯起了眼睛,可那手却在用力,砰地一下!按着薛论的脖子,将人抡在了墙上。 十分清冷,却也十分暴力! 第456章 恶人? 薛论的头重重磕在墙上,一行血迹顺脸流淌,他晕眩了几秒。之后,才面无表情地皱着眉,扭头看向秦卿。 秦卿也皱了皱眉。 薛论这人给她的感觉有点危险。 第一次见面是在医院,当时四冬险些摔下楼梯,这人恰好做了回“垫子”,但秦卿明明是个很警惕的人,可薛论竟然从她感知中消失不见了,这人存在感是真的很低。 第二次是前几天去严家找三秋,当时四冬被几个小地痞调戏,薛论恰好出现帮四冬解围,当时他依然一副阴鸷冷酷模样,看起来就不像个热心的人。 第三次则是这回三秋进山拍戏,这个偷偷摸摸的乔装打扮,像是生怕被谁认出来。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他在故意接近三秋和四冬? 但不论如何这种目的不明,又莫名其妙出现在家人身边的“陌生人”,被秦卿视作一种潜在威胁和祸害。 尤其今晚,这人竟然还爬了回房顶,大半夜趴人家一个女孩子的屋顶上,这怎么想怎么瘆得慌。多亏那屋瓦还算严实,不然试想一下—— 比如三秋正在睡觉,半夜一睁眼,棚子上裂开一条缝,一道惨白月光洒下来,还正好有一个大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好家伙,那简直就是大型惊悚现场了,不把三秋吓晕过去才怪呢。 “宝儿!” 正好这时,严爱国追了上来,他同样神色不善,简直像防贼似地防着薛论。 薛论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防贼?心想你防个屁的贼,明明是老子应该让我家秋秋防着你才对!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东西。 不行,薛论是越想越气,恨不得立即弄死这个姓严的! 心里戏很多,但他幽幽地瞄眼秦卿,单从脸上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点儿什么,但突然他脖子一锁,滑溜的像泥鳅,竟然从秦卿手里溜走了。 下一刻,砰!他身手矫健,一拳砸向严爱国,而严爱国则抬臂一挡,这两个大男人竟然立即干了起来。 秦卿:“?” 有点儿懵。 若有所思地看了薛论一会儿,她身形一晃,懒散地倚在旁边土墙上,从兜里摸出一包梅子干。 一边吃梅子,一边隔岸观火瞧着那正在斗殴的俩男人。 “怎么回事呀?” 三秋气喘吁吁地跑出来,定睛一看,狐疑地问秦卿。 秦卿分给她半包梅子干,“我也不清楚,不过那人肯定有问题。” 三秋皱了一下眉,她认出薛论,是之前那个临时被导演揪过来加戏的当地老乡,曾背着她走过一段路。 “你确定?”她问。 秦卿颔首,然后继续吃梅子干。 三秋:“……” 不知为何那人给她感觉怪怪的,倒是并不像恶意,她反而感觉很亲切,那种好感来得没头没尾的。不过,既然宝儿说那人有问题,那她肯定是站在宝儿这边的。 于是三秋和秦卿一起,俩人靠着墙,卖着呆儿,就跟看戏似的,吃完了梅子干换成甜蜜饯,吃完了甜蜜饯换成了橘子糖,秦卿身上的口袋就跟一个百宝袋似的,总能掏出一堆小零嘴儿,吃不完的吃。 不过,薛论和严爱国却还在打,两人已经挂了彩,一会儿你给我一拳,一会儿我还你一脚。 三秋有点看不下去了,主要是心疼啊! 打人别打脸啊,严爱国那木头也就一张脸好看了,她当初第一眼看上他,就是因为看上他的脸啊!当然,还有那气质,那气质比脸更能打。 但,青一块紫一块的,这就很难看了。 “住手住手,”她不禁喊停。 秦卿也收起了小零嘴儿,决定出手干涉了。 然而,没等她行动,薛论往这边看过来一眼,突然拔腿就跑。 “站住!” 严爱国一声怒吼,立即追上,但薛论蹿进林子里,林中树影婆娑,仿佛个天然的保护色,他一窜进那大片的阴影之中立时就消失不见了。 严爱国:“……” 这人怎么跟耗子一样。 而另一头,秦卿则是微微地皱皱眉,再次露出一副思索模样。 …… “怎么回事啊?” 屋子里,三秋一脸无语又有点憋气。之前人在外面,天色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太清楚。 如今回了屋,灯火一照,才发现严爱国脸上伤得挺重的,这可把三秋心疼死了。 “疼不疼?忍着点儿,我帮你上药。”. 这医药箱是秦卿拿过来的。 严爱国有点不自在:“不用,我自己能行。” 作势要起身,却被三秋按着肩膀压回土炕上:“你老实坐着。” 她瞪上一眼,严爱国登时一僵,面瘫着一张棺材脸,像个木头人儿似的任她摆楞。 不久,三秋帮他擦了药,额头上贴了个创可贴,之后又回头看向秦卿:“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因为宝儿一直在边上等着,估计是想谈什么正事儿,“那我先出去?” “不必。” 秦卿摇摇头,她不过是在吃瓜而已,瞧这俩人互动蛮有意思,就一不小心看得出了神。 她看向严爱国,问:“爱国哥你是怎么想的?” 严爱国揉着自己的肩膀,之前肩上挨了薛论一拳头:“那人应该没什么恶意。” 秦卿点头:“和我想的一样。” 之前她把薛论按墙上,薛论却并没有反抗,直至严爱国出现时才开始动手,后来等到秦卿想要出面时,他却立即遁走。 看样子像是在尽量避免与秦卿发生冲突。 另外还有一件事,那人后腰鼓鼓囊囊的,要么是别着一把枪,要么是插着一把刀,但他始终没动用,哪怕是和严爱国打斗时,也只是拳脚功夫而已。 他应该并不想伤人。 可这样一来,他埋伏在这边儿又是为了什么?这一点,秦卿想不通。 三秋在边上听得云里雾里的,不过既然听不懂,也就没吭声,没张嘴,只老实听着就够了。 严爱国突然看向秦卿说:“会不会是家里派来保护三秋的?” 秦卿思忖后,摇了摇头:“应该不会,赵家那边我已经去警告过,只要赵老头不糊涂就会管好赵娇,三秋这边总得来讲还算安全,更何况……” 如果是为了保护,那怎么解释之前这人曾连续两次出现在四冬身边?那时候她们几个可尚未和任何人起过任何摩擦。 再者,如果是家里派过来的人,绝对不会瞒着秦卿。 所以薛论这人就显得很奇怪。 他动机到底是什么?到底有什么意图? 几人对视许久,想不明白。 “算了。” 秦卿叹口气,揉了揉眼睛:“我困了,回去睡觉了,你们继续。” “继续?继续什么?” 严爱国愣了一下,倏地看向三秋,霎时俊脸通红,想起二人之前吻得难分难舍。 饶是以他脸皮的厚度,此刻也不禁羞赧起来。反倒是三秋,大大方方的,还风情万种地撩了下长发,那叫一敢作敢当,丝毫不怕被任何人调侃。 嘛,反正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况且她和严爱国的关系已经定下来了,往后肯定得继续亲热啊,她可没兴趣吃素。 第457章 脏东西 第二天。 清晨时分阳光明亮晃眼,三秋起了个大早,她今儿得继续拍戏。 洪颖帮她梳着头发,困惑地问:“秋秋姐,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见点动静?” “啊?喔,没什么,”她这么应了一声,洪颖也就点了点头。 正好秦卿从这边路过,“山里的戏份还剩多少?” “两三天吧,最迟两三天就能完事。”三秋回答。 秦卿思忖着,“等会儿我和你一起过去。” 三秋了然,大概宝儿还在惦记昨晚那事儿,不过那个男人…… 奇怪,她不禁想起那人背着自己走过一段路,而打那之后她就有种熟悉的感觉。 会不会她曾在哪里见过对方? 三秋一脸的困惑。 而秦卿这是捧着一个大茶缸子,里头是泡好的茶水,她慢悠悠地往外走。 但出门前,突然像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洪颖。 洪颖类似三秋的助理,平时负责照顾三秋的衣食起居,看起来是个清秀温柔的人,脾气也不错,做菜的手艺也很好,乍一看似乎挑不出任何错处来。 不过秦卿瞧着洪颖,不知怎的,微微地勾动着唇角,古怪地笑了笑。 洪颖帮三秋拿来一件衣裳披在肩上,一转身正好撞上秦卿的视线,她愣了一下,然后羞涩温柔地扯开一抹秀气腼腆的笑容。 秦卿:“?” 呵呵,她弯了弯眸。 …… 秦卿跟着三秋拍了一上午的戏,一直到午休时分都没再见过薛论。 严爱国则是在村子里打听,他这人长得凶,又冷着一张脸,再加上又是个干侦察的出身,没多久就叫他锁定了一条线索。 当他来到一位老乡家中,只三两句话就让对方招了出来。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啊?他是不是犯啥事儿了?” “同志,我得先跟你坦白,他要是犯事儿了,那也是他干的,可不关我的事情啊!” “我就是……我就是收了他一点钱,他不是我亲外甥,我亲外甥早就病死了,屯子里没人知道,他让我帮他保密……” 那人都快被严爱国吓死了,毕竟这阎王脸,眼神又冷得跟刀子似的,搁谁能扛得住。 而严爱国皱了一下眉,倒是并未意外,似乎来查探之前就已经想过这种可能。 毕竟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昨天严爱国和薛论交手时,就已经发现了一件事。 那人身手就像百炼成钢,藏着几分狠劲儿,很多时候是故意收敛着杀招的,仿佛从小就在刀口上舔血,被人特地培养出来的杀戮机器。 所以,那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头?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薛论没再出现,一下子就销踪匿迹。 不过秦卿觉得,他可能是藏在哪里暗中观察。 山里的戏份结束了,剧组转战城里,他们抵达城市的这一天遇见了一个人。 “秋菊!” 那人穿着一件花衬衫,长得倒是很俊朗,浓眉大眼的,看起来像个富家公子哥儿,开着一辆银色轿车。 他捧着一束鲜花从车上下来。 严爱国正在帮三秋搬行李,一听对方叫得这么亲热,严爱国:“???” 神色一凝,猛地看了过去,那一脸的喜怒莫测,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咳!”三秋余光偷瞄严爱国一眼,莫名心虚,但一想她好像没那个心虚的必要,毕竟她跟对方可清清白白,于是又挺直了腰板儿。 “苏宇森,你来干什么?”她不客气地问,一身娇艳好似个蔷薇女王,高傲又带着刺儿的,还有点不耐烦。 苏宇森倒是并未计较三秋的态度,径自笑着说:“听说你来梅城拍戏,这不,我是特意过来接你的。” “我用得着你接吗?而且咱俩关系好像没那么好吧?” 三秋直接开怼,严爱国脸色肉眼可见地转好许多。 苏宇森皱眉:“秋菊,好歹同事一场……” “什么同事?我一个拍戏的,不过小演员一个,哪敢高攀您苏大少爷?” 苏宇森登时苦笑,“你可别再挖苦我了,你可是秦家的人,国企那位秦董事长是你亲大舅,还有最近那位风头正热的秦·市·长那是你亲二舅……” 秦二叔年轻时就是个温和稳重的,后来阴差阳错走上了这条路,经过十几年的经营发展很不错,眼瞅着就要再进一步了。 三秋挑了一下眉:“呵呵,你倒是打听得很清楚。” 接着,她把头一甩,看都没看苏宇森一眼,直接把严爱国薅过来,大大方方地挽住了严爱国的胳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对象!” “前任春城第三监狱的监狱长,不过现在工作已经调动了,但好歹还算有几分人脉在。你回头要是想去第三监狱做客可以跟我说,放心,保准好好招待你,叫你宾至如归十分满意。” 苏宇森:“???” 先是一僵,旋即慢慢地沉下了脸,而三秋说完这话,就直接挽着严爱国走人了。 秦卿之前在车上睡了一觉,这会儿正好是刚醒,睡眼惺忪地往车外瞟上一眼,就见苏宇森捧着一束玫瑰花儿脸色阴沉。 秦卿眉梢微微一挑,旋即推门下车。 “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 苏宇森这个站位有点挡害,正好是杵在车门外,秦卿下车不方便。 苏宇森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压回了心底某种情绪,等他避让开后,一见秦卿从车中走出,美人如玉,潇洒清贵,他一下子就愣住了,目中闪过一抹浓浓的惊艳。. “你是?”他眼底划过精光,接着扬起个笑容,客气地询问。 秦卿眉梢一挑,笑了:“她朋友。”她指了指三秋那边,没说是妹妹。 毕竟,这老秦家的人,朋友可以有很多个,但妹妹却是真不多。 “宝儿!!” 三秋冲这边吼了一嗓子,看那脸色似乎不大好。 秦卿摇摇头,“失陪。” 说完,越过苏宇森直接走人。 三秋磨着牙,像头护犊子的母豹子,跃跃欲试地想揪秦卿的耳朵,但一想还是算了,万一真把宝儿揪疼了,到头来反而得自己心疼,况且宝儿可不是四冬那个没心眼儿的。 一念至此,三秋脸儿一沉,又狠狠剜了苏宇森一眼:“离他远点儿,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he,tui! 要不是个人素质太高,三秋是真的差点吐他一口。 而那脸一拧,就显得极恶心,活像是看见什么令人反胃的脏东西。 秦卿:“?” 哦豁,三秋这反应,可很有内容啊。 这可有趣儿了。 第458章 饿了,想吃软饭 秦卿踩着台阶来到宾馆楼下,和三秋站在一处。她瞟了一眼苏宇森那边,然后拿胳膊肘撞了撞三秋的胳膊。 “怎么回事?我之前听他说,他和你是同事?” 三秋翻个白眼:“同事什么呀同事,不过是一起拍过一部剧而已。” 并且苏宇森在片中扮演的角色并不是很重要,顶多算是一个小小小小小小的配角。 一提这个三秋就老来气了。 秦卿眼神一亮,难得地八卦起来,而三秋像是憋不住地想吐槽,松开严爱国的胳膊,转而一把挽住了秦卿。 “走,宝儿,咱俩先上楼,然后我跟你慢慢说。” …… 苏宇森这个人,一句话形容,凤凰男!两句话形容,他不但是个大山沟里飞出来的凤凰男,他还运气贼好! 事情是这样的,三秋这些年一直在拍戏,攒下了不少口碑,按后世的角度来讲,以三秋的知名度,以及号召力,那已经是当之无愧的票房保障。 她和苏宇森是一年多前认识的,当时一个是女主演,另一个不过是个小配角,而且这小配角在那之前演的是个没有正脸的龙套。 而三秋这人呢,她爱憎分明,但没什么架子,只要脾气合得来,和谁都挺好讲话的,不论你是什么出身、什么身份,这些在三秋看来一点都不重要。 她就只在乎一点,就只看你这个人怎么样,能不能交,值不值得交!如果做朋友,一起相处舒不舒服,这才是她最看重的。 起初苏宇森挺好的,一副孜孜不倦的模样,很有上进心,为人很好学,拍戏期间一有时间就各种请教,人家有些人清高孤傲,懒得搭理他,但三秋欣赏他身上那份好学的劲儿。 所以三秋也不藏私,把自己的感悟心得全都传授了,那阵子二人相处不错,勉强算是朋友吧,偶尔下戏会一边讲课一边吃饭,而苏宇森一口一个姐的叫着,两人算是混熟了。 然而两人认识半个月后,本以为是个大山出身,梦想着拍戏当演员的穷小子,竟突然来了个神逆转,成了海城苏家流落在外的大少爷。 三秋听说这事儿也没觉得什么,当然,或许感叹过,觉得这人以前吃过不少苦,毕竟是个穷小子,但也算是熬出头来了。 可令三秋没想到的是,这苏宇森竟然变脸了。 就跟小人得志似的! 三秋回想那些事,气得直咬牙切齿。 “宝儿,你知道吗?我刚开始认识他时,看他穿的破衣娄嗖的,白水泡硬饼子,明明长得不差,但因为吃得不好都快瘦成皮包骨了。” “我的性子你知道,只要我把他当朋友,不说掏心掏肺的,但肯定不能我在这边吃香喝辣,我自个儿的朋友却在那儿忍饥挨饿,真要是那样,那成什么了?” “我请他吃过不少饭,可我那些好意全都喂了狗!” “后来他摇身一变成了苏家大少爷,一下子底气足了,还私底下跟别人嘲讽,说我不过是什么小明星,搁古代就是一戏子。” “他甚至还想包养我!!” 三秋可真是气死了。 “后来或许是谁提点他,他听说一点咱家的事情,这才算是歇了那份心,但也从包养转成了追求,可他追求个鬼啊?” “我看他就是利欲熏心,明摆着想吃我软饭!” 三秋说得斩钉截铁,而秦卿已经抱着枕头笑倒在床上了。 真是难怪了,怪不得三秋对苏宇森是那副态度。 而再一瞅,门前,严爱国一张脸面无表情的,冷僵僵的,但那脸色跟个黑脸阎王似的,估计是吃醋了,再不然是心里拧巴了,这家伙占有欲还挺重呢。 秦卿笑呵呵的,起身拍拍三秋的肩膀:“成了,你们先聊着,我下楼溜达溜达。” “对了,你也别生气了,为那种人生气犯不上。” 三秋拧着一张脸:“这不是犯得上、犯不上的问题,而是我一看见苏宇森那张脸我就恶心。” 他太龌龊了! 竟然还好意思拉关系打感情牌?呸!还说什么同事不同事的,他算哪门子的同事啊。 三秋真是有一万句想吐槽。 秦卿摇摇头,笑着走人了,几乎在她出门的同时,严爱国就没啥表情地走了过来。 “你请他吃饭?” “啊?” “我饿了。” “啥?” 三秋整个儿都懵了。 严爱国眼皮子都没撩一下,面无表情一板一眼说:“我饿了,我要吃软饭!” 三秋:“???” 不是,严爱国,你咋子回事啊? 原来你是这样的吗?我重新认识你了! 三秋叹为观止。 …… “秦小姐。” 秦卿一出门,就被苏宇森给叫住了。 她微微眯了一下眼。 之前上楼时,三秋管她叫宝儿,而她只说自己是三秋的朋友,并没有说是三秋的妹妹。166小说 可这才过了多大一会儿,苏宇森竟然连她姓什么都打听到了。 她冷淡问:“有事?” 苏宇森眼底藏着几分小精明:“介意一起吃个饭吗?正好,你是秋菊的妹妹,那也就是我妹妹,楼下有个餐馆味道不错,不如……” “不好意思,我介意!我可真是太介意了!” 苏宇森:“?” 一听这话愣了愣。 秦卿冷淡地说:“对了,别在这儿跟我攀关系,三秋是三秋,你是你,什么你妹妹,贴金呢?是不是脸太大了?” “就这么好为人哥?” 她呵呵一声,之后冷淡走了。 对付这种人,多说一句都嫌费力气,哪怕他上赶着想被怼,秦卿却懒得搭理,怼他都觉浪费自己的时间。 而苏宇森一脸的阴怒,他面无表情地瞪着秦卿的背影,恨恨地咬了咬牙。 直至秦卿走远后。 “臭丫头!!” 他一脸的阴晴不定。 最开始,尚未知晓自己身世时,他以为自己亲爸早就死了,跟着一个又穷又病的娘在乡下过苦日子,后来阴差阳错当上了群演,又认识了三秋。 本来是想攀高枝的,可海城苏家大富大贵,一个戏子而已,他也就懒得装了。 原本他接触三秋是觉得三秋名气大,而且人又长得美,挺漂亮的,也没嫌他穷,他倒是想和三秋发展一下。 可回苏家认祖归宗后,他心态立马就变了,他觉得三秋一个戏子而已,配不上他苏家大少爷的身份。 可后来却偶然得知,三秋虽然姓刘,却是秦家的外孙女! 而这个秦家…… 真是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不说跺跺脚天摇地晃,但苏家摆在秦家面前,那也是真不够看。 就算想给人家秦家提鞋都得跟一群人竞争,得抢着来才成,而且抢都未必抢得到。 所以他对三秋的那点儿小心思,因为这,算是死灰复燃了,可三秋实在是太难追了。 以至于,苏宇森打着骑驴找马的念头,一边追着三秋,另一边物色别的,在此之前他没碰上比三秋更好的,可在打听到秦卿的身份后,他一下子就来了几分念头。 三秋姓刘,秦卿姓秦,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秦家人!如果能把这个丫头弄到手…… 苏宇森眯了一下眼,登时觉得,向亲情示好比追求三秋更加有利。 可谁成想这死丫头竟然这么不近人情,而且说话还这么难听! 这顿时叫苏宇森心塞,脸也跟着黑成了锅底。 第459章 鸿门宴 秦卿四处转了转,没急着回去,这几年国内发展的是越来越不错了。 而这方面,说实在话,秦家功劳确实是挺大的,比如秦卿她大哥这几年忙得脚打后脑勺,这人好像赚钱上瘾,永远都嫌赚得不够多。 从日常的衣食住行,转战到国外股市风云,然后又兜回到国内,甚至还搞了一家科技公司出来,至于研发方向那完全不用操心,秦卿空间里多得是远远超出当前这个年代的科技产品。 比如电脑啊,电话啊,洗衣机空调等等,而一些原理只要参悟透彻,不但能制作这方面的东西,还可以用于军需航空等等。 所以秦家真是越来越有钱了,发展势头也越来越好了,几乎领先于行行业业,被定位为行业先驱。 午后风是柔和的,但突然远方乌云席卷而来,眼瞅着就要下雨了,秦卿来到一家商店外,她旁边正好有家小卖铺,想了想,走过去。 “老板,来盒烟。” 她抽烟,这两年悄悄学的,家里不知道,平时当着家人的面儿也从未碰过。 但有时候,偶尔会有这样的情况,会突然想点一支,未必往肺子里面吸,但闻着这烟草味儿却让她感到莫名的安心。 有时候秦卿照镜子的时候,会突然感觉很陌生,仿佛自己变得不像自己了。 她其实意识到了,她似乎活着活着,越来越像另一个人了。 有了那人的一身清骨,有了那人的游刃有余,无论遇见任何事都能处变不惊,一颦一笑,都好似沾染上那个人的影子了。 可她们两个明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了。 太久了。 …… 秦卿点了一支烟,眉眼淡漠又有点儿散漫,她夹着烟的手划了划额角,然后又看向了天边的乌云。 一场滂沱大雨倾盆洒下,这边在下雨,云哥那边呢? 那边靠海,那边的椰子树,那边湿润的空气,温暖的阳光……呵,她突然弯唇笑了笑。 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手里拎着一份报纸,仿佛在和秦卿一起躲雨,但偶尔会悄悄地瞟过来一眼。 秦卿回过神来,也瞟了那男人一眼。 那人若有所觉,但并未抬头,而是展开报纸专注上面的内容。 “拿反了。”秦卿说。 那人一僵,定睛一看才发现没拿反,秦卿在诈他! 他收起报纸当机立断,作势要走。 然而秦卿一出手,薅着后脖领子把他扯了回来。 “我说你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跟踪上瘾,还是偷窥上瘾了?” 薛论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大众脸面无表情说:“同志,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你要是给我笑一个,我就相信我认错了。” 薛论:“…………”打蛇打七寸,这小丫头可真太会难为人了。 他试着扯动一下嘴角,僵僵的,笑得比哭还难看,这要是不知道,恐怕不会以为他在笑,而是以为他在哭丧呢,活像个面部神经失调的。 秦卿松开了他:“之前在山里你一直没出现,后来我们下山时开车的司机师傅老于突然肚子疼,他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就变成你了。” “这回又是给了人家多少钱?” 薛论:“……” 死不认账,睁着眼睛说瞎话:“同志,你真认错人了,我就是一个路过的,前面是报亭,刚从那边买了份报纸。不信你看?”他竟然还指了指。 “…………”秦卿无语了一会儿,心情沉重地拍拍他的肩:“你这伪装不行啊,除了面瘫你扮不了别的,换一百张脸也没用。” 再说了,他那个头摆在那儿呢,挺直了腰杆儿得有一八七,长得还挺高的,乔装打扮时,选择面挺窄,毕竟以前很多人营养不良甚至是吃不饱饭,不像几十年后顿顿营养过剩跟吃了生长激素似的使劲儿长个。 满大街一米七多的人里头,他这个头实在显眼,就算想不往他身上怀疑都不行。 反正,综上所述,秦卿是觉得这人挺好辨认的。 薛论:“……”无言以对。 两人在这商店外的遮雨棚子下站了一会儿,看见秦卿又点了一支烟,薛论皱了一下眉:“少抽点吧。” “我没抽,我就是点上闻闻味儿。” 薛论直勾勾地死亡凝视她:“科学验证二手烟比一手烟更加有害。借个火儿。” 说完从他自己兜里摸出了一盒烟。 秦卿:“……” 所以二手烟有害,你就直接来个一手烟? 递出一个金属打火机,这是从国外带回来的洋火,银白色还挺好看的。 薛论点完烟,用力地抽了一口,然后看向遮雨棚外的惊雷暴雨:“我对你们几个没恶意。” “我不是坏人,别把我当贼,没必要防着。” 秦卿弹了弹烟灰:“不然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早就把你送进去了。我三秋姐对象以前可是个监狱长,在监狱里干过的。” 薛论脸皮子一抽,一提严爱国就来气,但没招,还得憋着,忍着。 两人没再说话,直至抽完了一支烟,但雨还在下。 薛论瞟了她一眼:“回去吗?” 秦卿摇摇头:“饿了,吃饭去。” 她转身走人,想了想,又回头问:“一起吗?” “嗯!我请!”. 他答得贼痛快,立即一脚跟上了秦卿。 …… 离这儿不远就有一家饭店,秦卿有点想喝酒了,所以没点螃蟹青虾之类的,而是点了几道菜意思意思就把菜单推给了薛论。 薛论也没含糊,专挑大鱼大肉点,什么红烧肉啊,炖排骨啊,红烧牛腩啊,看得出是个食肉动物没错了。 “再来两瓶酒,”秦卿对服务员说。 薛论一下子就皱眉了,那表情就跟后世地铁老头看手机似的。 “喝酒伤身,不好。” 秦卿:“……” 面无表情地看过去,感觉好像给自己找了个麻烦,早知道就不问他要不要一起过来吃饭了。 薛论麻溜闭嘴,像个哑巴似的,啥也不说了。 直至酒水送上来,他才挣扎着拽拽服务员的围裙:“再来一份酸辣汤,等会儿醒酒用。” “…………”秦卿无语沉默了一会儿:“你这样突然让我想起我哥了。” 薛论心里一抽抽,幽幽看过来:“你哥?” “你在我们身边晃了这么久,难道不知道?我家里没别的,就哥哥多!和我一样姓秦的堂哥有九个,我妈妈那边还有十几个表哥……” 一提表哥,就又想起了关疏云,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 薛论眨巴眨巴眼:“哦,知道,对你都挺好的,对三秋她们也不差。” 秦卿微微眯了一下眼,然后笑了笑,开了一瓶啤酒,一口灌下后,打了个啤酒哥,旋即单手托腮懒洋洋地说:“三秋是我们自己家才会这么叫的名字,别人要么管她叫秋秋,要么直接喊名字,所以我就很好奇。” “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叫得也太亲密了吧?” 薛论:“…………” 捂了一下嘴,如坐针毡。 突然明白了。 这小丫头喊他一起吃饭,哪是吃饭啊,这摆明了是个鸿门宴!挖坑给他跳,想探听他虚实呢。 第460章 三年了,他的消息 薛论头疼,不禁捂了下脑门儿,心里在琢磨该怎么糊弄过去。 秦卿倒是耐性很好,就那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然而,那玩味的眼神叫他心里直打鼓。 “我……”薛论舔了舔嘴唇,像是在酝酿。 “其实是这样的!”他提起了精神。 秦卿点头,“嗯,你说,我听着。” 薛论飞快地说:“你们秦家这些年做过不少好事,我原本住在一个村子里,有回秦董事长路过我们那个地方,帮乡亲们铺路,我们日子也逐渐过得好了。” “所以我其实是挺感激你们的!那次在医院算是偶遇,后来在烧烤店外帮了四冬一把也算是巧合。” “不过那天你们说有人想对三秋动手,我就有点儿担心,所以我才会跟着她一起去剧组……” 他这边说得贼溜,撒谎不眨眼。 秦卿也十分配合地点着头,“嗯,编,再编,接着编!” “………………”薛论沉默。 秦卿失笑,长腿左右交叠,慵懒地往后一靠,她指尖在被子上来回打转。 那清澈的眼神叫人无所遁形,仿佛能看穿所有虚假。 “我差一点就要信了,我得说我确实相信你对我们没恶意,你似乎是想要保护我们,又或者是帮着我们?但你对我的态度,和对三秋她们的态度,还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同。” 薛论悻悻,多说多错,他已经闭嘴了。正好秦卿之前点了两瓶啤酒,他自己拿起一瓶,瓶盖子凑在桌子边狠狠一压,盖子启开了。 然后给他自己倒了一杯啤酒咕咚咕咚的喝了。 秦卿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隐瞒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不能说,至于为什么不能说?” “比如当兵的是因为保密条例,必须服从保密义务。而普通人如果想隐瞒什么事,要么是一旦坦白对自己不利,再不然就是为了对方好,为对方着想,所以才决定隐瞒。” “我看你这个样子,肯定不是个当兵的,当兵的太正派,你那些身手正好相反。更像是那种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 “那么就只剩下两个选择。” “其中之一,你选择隐瞒不敢告知,是为了你自己,或许你做错过什么事情,不敢让我们知道。可如果是这样,你又为什么跑过来保护三秋她们?” “所以最终我想了想,那就只剩最后一个了。” “你之所以隐瞒,是为了三秋她们好,或者说是,为了“我们”好,这个“我们”,攘扩了整个秦家。” 秦卿这一番分析太过犀利,薛论感觉自己老底儿都快被她扒光了。 他越发不自在,“哪有那么复杂,难道就不兴我心生感激,所以来报恩?” 秦卿失笑:“你要是感激,你面对我们,看我们的眼神,还有你的态度,可不会像现在这样。” “你知道你给我一种什么感觉吗?你就像是一个向往光明的老鼠,你贪恋那份温暖,所以你想靠近,但仿佛你身上带着什么病毒,你又不敢露出真面目,不敢真的离我们太近。” “所以,请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薛论:“…………” 无话可说。 只能闷头喝酒。 按两人的关系,他得管秦卿叫一声表妹。 这小表妹的脑子真是太聪明了,怪不得被那个姓楚的惦记这么多年…… “——你,认识楚衡吗?” 薛论:“?” 他猛地一惊,下意识地瞳孔一缩。 而秦卿本来是想诈一诈他,她实在是不明白薛论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虽无恶意,虽然看似全是好意,但莫名其妙的出现,莫名其妙的保护,这些很让她在意。m. 如果薛论是被什么人派过来的,那她能够想到的只有楚衡。 可在问之前,她对这个猜测并无把握。 直至此刻。 “砰!” 秦卿拍案而起,她紧盯着薛论。 而薛论莫名紧张,突然起身,竟然拔腿就逃? “站住!” 秦卿立即追上! 薛论一颗心怦怦直跳。 完了完了,姓楚的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被宝儿发现什么线索,已经隐瞒了这么多年了,明明那么按捺着不敢回国,甚至不敢与之相见。 可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叫宝儿顺藤摸瓜的找到了楚衡,那么楚衡的那些辛苦就全都白费了,回头还不得一枪崩了他? 这会儿,薛论是真的着急了。 噌地一下!他使出了看家本领,那矫健的身手活像是秃鹰猎豹,冲出饭店立即涌入了人堆。 然而下一刻,“嗡——!” 他只觉一阵失重感袭来,旋即天旋地转,而后眼前陷入了一片漆黑。 接着,他脖子上一疼,仿佛被人注射了一针麻醉剂,他受过特殊训练。 捂着脖子瞪大了眼:“秦、宝、儿!!” 咬牙切齿,但奈何药劲儿太大,他瞪了瞪眼珠子,旋即扑通一下,瘫在了地上。 秦卿有个空间,这些年已经很少使用了,通常都是当做随身仓库。 但她这个空间能装活物,也能进人。想当初他们兄妹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香江,当时就曾带着哥哥们钻进空间里生活了许久。 薛论想逃,秦卿也看出他身手厉害,为求万无一失,第一时间就展开了空间,将他收入到空间内部一个漆黑不见光亮的地下室中。 而外界,长街之上车水马龙,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身材瘦削挺拔的男人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咋回事儿?” “撞邪了?” “不会是闹鬼了吧?” “呸,瞎说啥呢,闹啥鬼,那种封建迷信可信不得!” 可饶是如此,大伙儿心里毛毛的,不禁搓了搓胳膊,又狐疑地看了看四周,赶紧灰溜溜地走远一些。 活像这是什么不祥之地,生怕沾上什么晦气似的。 而街道边,秦卿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衡衡。” 她薄唇一抿,徐徐抬头,只见乌云凝聚,黑云压城,这灰蒙蒙的天色不见光亮,一场阴雨淅淅沥沥。 三年了,终于有他的消息了。 当天夜里,国外。 这是一座庄园。 “楚先生,不好了!薛论不见了!!” 薛论每隔三日定期和楚衡的人手联络一回,倒也不是为了汇报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为了知会一声,表示他还活着而已。 今日正好是定期联络的日子,但薛论却迟迟没动静,一直没现身。 国内那边有人察觉事情不妙,立即打了个越洋电话将这事通知给楚衡。 而庄园里,书房之中。 一个年轻人身着珠光的黑丝衬衣,一条修长而笔挺的西装长裤,他面容俊美精致,但眼底划过一抹阴翳的暗青。 他捏紧了手中的座机听筒:“查!!” “务必把人找回来!!” 薛论,原名刘春庚,那是宝儿的表哥,二夏他们的亲生哥哥。 距今大概两年前,楚衡带人前往南非开采一座钻石矿时,曾在当地遇见一脸阴鸷的薛论。 当时也真是巧了,薛论一见楚衡就迅速拔枪。 他曾是来暗杀楚衡的。 又或者该说,他是奉命来暗杀擎天制药继承人的。 第461章 所以,那又如何 宾馆。 咚咚咚,咚咚咚! “宝儿,你在吗?” 三秋和严爱国站在门外,敲了敲秦卿这间屋子的房门,但始终没听见回应。 “奇怪,难道是还没回来?”三秋皱了皱眉。 而这时,剧组这边因为人多,包下了这个宾馆。 有人看见三秋,立即就说:“秋秋姐,你妹妹刚刚留了个口信,说她临时有事,要出去办点事情,让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三秋再次皱了皱眉,然后和严爱国对视了一眼,她抿了抿嘴:“我是不是霸占你时间太久了?” 按理严爱国应该跟在宝儿身边贴身保护的,此前三年宝儿在国外时一直如此,他通常是和秦卿一起行动,偶尔才会趁着闲暇去执行境外的一些任务。 严爱国思索了一会儿:“她不会有事,她有分寸。” 三秋垮着脸叹气,“我知道。” 严爱国说:“我会通知韩兆,韩兆和我任务相同。” 这样工作恋爱两不耽误,完美!m. 不过…… 宝儿那个身手,严爱国不禁直摇头。 他早就有这种感悟了,他们跟着宝儿反而累赘,之前那三年在国外也曾遇见过一些小危险,秦卿完全能完美处理,往往因为要顾虑身边这些人,反而碍手碍脚,要费事一些。 严爱国叹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 然而,此刻。 与两人想象的不同。 秦卿有一针麻醉剂放倒薛论后,就把薛论关在了空间里,她已经做好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撬开薛论的嘴。 但之前打了那么多交道,她很清楚薛论有多嘴硬,他肯定不会说。 为了留出足够的时间与薛论周旋,所以她留下一句口信就进空间了。 空间有一个特性,宅邸之内时间并不流动,储存在这里的食物不腐不坏,并且进来时是什么样,出去时就还是什么样,外界时间不会受空间影响。 因此,当严爱国和三秋对话时,此刻空间里,时间是静止的状态。 “啪嗒。” 秦卿走进地下室,按亮墙壁上的灯火开关,四周全是墙壁,只有一扇门。 薛论被她绑在一把椅子上,人还昏迷着。 她手腕翻转,手中突然出现一支针剂,然后顺着薛论的手臂血管给薛论做了个注射。 又过了许久。 “唔——”薛论幽幽转醒。 眼前的视野有些模糊,他看不清东西,用力眨了几下眼,才看见一脸沉默站在他不远处,正在低头点烟的秦卿。 薛论眉心打了个死结,“又抽烟!” 然后才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他绷紧了脸色。 “我什么也不会说,无论你使什么手段。” 秦卿裹了一口烟,冷淡地打量薛论:“你对秦家很了解,对我应该也很了解。楚衡他对我很重要。” 薛论:“……”打定主意不开口,就这么和她僵持着。 秦卿拖来一把椅子,坐在薛论不远处。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在哪儿?” “他……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薛论:“……” 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依然一言不发。 秦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那我换一个方式。” 一支烟没等抽完,就被他掐灭了。 “你应该是楚衡的人,我不会动你,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他那边的情况。” “你们两个会定期联络吗?” “如果会,或许我可以守株待兔,引蛇出洞,把他引出来?” “只不过操作上会稍微麻烦一点而已,所以我选择问你是希望能够尽快缩短这个过程,避免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我和他见面是早晚的事。” 薛论:“……” 你也知道,那你还绑着我? 他心情是真的无奈,想了半晌,叹息着说:“我不能说,不然那小子会一枪崩了我。” 秦卿愕然。 薛论苦笑:“我没开玩笑。人是会变的,你对他还不够了解。” 秦卿:“…………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认识了那么多年! 薛论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用你的脑子自己想一想,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头豺狼愿意在你面前收起獠牙,把他自己伪装的像头家养的宠物狗一样,但那并不能代表他不是豺狼。” “况且,你们三年没见面,这期间足以发生太多太多事!你真的了解他吗?真的足够了解吗?” 秦卿:“……” 红唇紧抿,她确实被薛论问住了。 她的记性想来很好,平时想起楚衡时,首先想到的是那些互相陪伴的过往,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出去转转,一起经历过一些生活上平凡普通的小事情。 后来再想起楚衡,想到的是三年前的特训营,想到的是临别之前见过的他,清冷了,成熟了,忍耐了,退让了,学会了妥协,学会对感情适当放手,但放手不代表真正的放弃。 只是他觉得他自己还不够好。 秦卿说她自己越活越像关疏云,但其实那个时候的楚衡,也在下意识地向关疏云看齐。只是他们的出发点不同,他们模仿和倾向的动机也不同。 如今看着眼前的薛论,秦卿却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和楚衡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那一年,她三岁,楚衡也才六岁而已。 一个小小的孩子,浑身是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他外公徐殿青和外婆罗婉祯被那些戴着红袖标的人抄家毒打,他原本被两位老人藏在柜子里,却被人狠狠地拽了出来。 穿着不合体的衣裳,遍体鳞伤,长相精致漂亮,却像个破碎的洋娃娃。 那神色是偏执的,阴暗的,清冷也森凉,甚至还透着几分厌倦,带着厌世的气息。 仿佛活着很无聊,很没意思。 他根本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儿,秦卿至今想来,当时从他身上看见的东西,或许该称之为——毁灭。 但在那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过楚衡那样的一面,不知不觉,初见时的画面也逐渐模糊了。 直至今日被薛论问起,她才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 “所以。” 她垂了垂眸,然后又重新抬起眼,平静地看向薛论。 “那又如何?” “他哪怕是一个怪物。” “但在我眼里,他只是楚衡。” 第462章 嘴硬 薛论愣了愣,没想到秦卿会这么说。半晌,他无奈一笑:“但不论怎样,你可以尽管放手去做,但我绝不能透露有关他的事情,这一点我真的帮不到你。” 秦卿蹙了蹙眉,然后长吁口气:“看来还真是这样呢。”她并不是毫无办法,只是原本想走一条捷径,可惜,这条捷径并不好走,看来还是得自己费些手脚。m. 秦卿转身,正想离开时,薛论叫住了她:“宝儿!” 她身形一僵,心里划过一抹莫名的感觉。 薛论说:“别让楚衡所有辛苦全部白费,你也明白,这三年来他为你承受了多少,他代替你挡下了多少灾祸。” “这是他的选择,而他唯一想要的,是希望你能够安全。别辜负他的一片良苦用心。” 秦卿抿了抿唇,她徐徐回头,那神色一片清冷:“可是有一个问题。似乎你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我才去那么做。” “可他有征询过我的意见吗?我知道那是为了保护我,他在替我负重前行,可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这三年来我无数次想过,我宁可经历那些危险的人是我,我宁可面对一切的人是我,而等有朝一日,我们重新见面的时候,你猜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我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让他清醒清醒,让他冷静冷静!他真的很让我生气,很让我火大!” 留下这句话,秦卿推门而出。她并没有关门,这是空间的特性之一。 宅邸内部时间静止,但只要大门开启就能令时间继续流动,而一旦房门关上,内部空间则是静止。 从薛论的角度只能看见一片走廊墙壁,看不见其他东西。 他以为秦卿把他关押在一个类似地窖,又或者是废弃工厂之类的地方,心里甚至还藏着点侥幸。 兴许等秦卿一走,楚衡的人就能查到他下落,就会救走他。 可惜他完全不知,这里并不是外界的任何地方,而是一个小世界,一个完全属于秦卿的空间。只要亲情不放人,没有任何人能神通广大地闯进来并将他救走。 当然,薛论心里也有些想笑。 “嘴硬的丫头。” 说什么想揍那个姓楚的一顿,可她明明就是在心疼,只要是熟悉她的人,没人不了解她为人。 当然她生气也是真的,薛论试想一下,如果换成自己恐怕也会生气,除了生气还会自责,还会愧疚,会试着想——全是自己,是自己害了那个人,是自己连累了她。 这三年楚衡过得并不好,几经生死。 可难道亲情就能过得很好吗? 并不。 和谐不过是假象,她从未有任何一刻安心过,她甚至从未睡过一个好觉。 …… 秦卿并未急着出空间,她来到宅邸花厅,这宅子是中式建筑,古香古色。 坐在一张长榻上,她沉默思考了许久,半晌之后,将脸埋进了掌心。她放任自己沉浸在如今这混乱而又百感交集的情绪中。 等她重新抬起头时,她已经整理好自己的心情,眼神中一片清明,一片坚定。 是势在必得的那种坚定! 少顷。 “宝儿?” 外界宾馆,秦卿推门而出,三秋一看见她就松了口气。 “你之前去哪儿了?不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秦卿掀了掀唇,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嗯……出去和人吃了个饭,算了,不说这个,我还有事,得出去一趟。” “三秋姐,接下来几天我兴许不能陪你了,不过我会把爱国哥留在这儿。” 说完,贴近三秋耳边,她小声说:“你悠着点儿,别总撩人家,万一擦枪走火呢。” “什!什么——”三秋脸通红,瞪着眼,但秦卿一副促狭样儿,已经转身走了。 等三秋反应过来时,秦卿早就不见了。 “这丫头!”她脸一红,接着又奇怪起来:“不过……她到底要去忙什么?” 她皱着眉,心里担心了起来。 …… 秦卿离开宾馆后,并未走太远,而是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首先是把韩兆喊了过来。 韩兆一听秦卿开口,顿时一脸惊讶:“我这边刚订的飞机票,之前严爱国已经通知我了,说接下来让我帮忙和他一起盯着你。” “盯着我?”她又不是犯人,秦卿一脸好笑。“总之你快来,下飞机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另外多带几个人。” “怎么回事?难道你那边真有什么动静?” 秦卿含笑:“算不上多大的动静,不过是……想抓一个人。” 挂断了韩兆的电话,她又给钟律和小六他们打了几个电话,然后点了一支烟平静等待。 夜色为什么这么漫长? 她感觉自己好像熬了很久很久,仿佛不是几小时,而是几百年,直至天边曙光终于亮了,她管剧组借了一辆车,直奔飞机场。 韩兆,钟律,还有小六他们,呼啦啦的一群人,足足二十多个,其中有一些是之前在国外曾和韩兆、严爱国两人一起负责秦卿贴身安保工作的。 钟律是被她临时起意喊来的。 “宝儿!”他肤色黝黑,最近事业发展得不错,以前别人提起他首先会提他的父亲钟建国,但如今他已经青出于蓝而不逊于蓝了,虽说钟建国依然是他上头的领导,但估计用不了几年他就能和钟建国平起平坐了。 “小丫头,真是稀奇了,你怎么知道我正好在休年假?” 秦卿笑一声:“天机不可泄露,我就是知道。” 然后看向了六哥秦修毅。 三年前的小六还只是一个少年,可三年后的秦修毅就像他这个名字一样,长相十分坚毅,并且那个头越窜越高,另外因为参军入伍身上多了几分军人雷厉风行的铁血气质。 “宝儿!”秦修毅一看见秦卿就咧开了嘴,眼神亮晶晶的,胳膊一把勾住了亲情的脖子,然后拿手狠狠揉了揉秦卿的头。 什么清清冷冷美人如玉,在秦修毅看来,不管宝儿长到多大,在他这里就只有一个身份,是他妹!是从前那个奶声奶气管他喊六哥哥的小妹妹。 秦卿被揉得晕头转向,不禁拍了一下他手背,“好了你,快放手。”她头发都被揉成鸡窝了。 离开机场时,因为他们人太多,一辆车子坐不下,好在秦卿提前给当地几个部门打了电话,抽调了几辆车子过来。 她的身份很重要,国家对她也非常保护,除此之外也赋予了她一些特权,不过具体都是些什么权利,外人却很少知道。 第463章 楚衡,好久不见 天亮后,几人简单地开了一个会。 秦卿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六哥,你跟我来!” 她一把薅走了小六秦修毅。 秦修毅比起三年前长高了许多,如今这身材乍一看和薛论很像,这也是秦卿一个电话把小六摇过来的原因之一。 不久,当小六重新出现在人前,他已经变了一副模样,阴鸷,狠辣,凶戾! 钟律目瞪口呆:“我的天!” 这特么一瞅跟个杀人犯一样,不过真别说,这哥们儿除了神色太凶狠,长得竟然还挺好看的。 钟律不禁感慨:“这又是哪位兄弟?”怎么宝儿这丫头遇见的人,不是俊的就是美的,不但自己家的哥哥姐姐长得好,就连跟她做朋友,又或者跟她打过交道的那些人,也同样都长得不逊色。 秦卿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墙壁上,她掀唇笑了笑,“他啊——” 说起来,她好像一直没问过薛论到底叫什么名字。 总之,这算是安排妥当了,接下来,就看楚衡那边的人中计不中计了。 “楚衡——” 秦卿垂了垂眸,无声地念起这个名。 …… 下午一点。 宾馆附近。 小六秦修毅顶着薛论这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浑身寒气直叫人退避三丈。. 他走进一家小面馆。 不久,一个陌生人跟了进来,背对着秦修毅坐在他身后的那张桌子旁。 “薛论同志,你怎么回事?楚先生都快急死了!”那人突然说。 秦修毅:“??” 小六一脸懵逼,好家伙,衡衡可以啊,三年不见竟然混成“楚先生”了。 秦修毅突然想起小时候初见季先生时,有关“先生”这二字的最初印象是从季先生那里得来的。 说起来年少时秦修毅曾放言想成为像季先生那样的人,当时他们哥几个几乎全都觉得,季先生可真厉害,仰慕又崇拜。 谁知人生际遇竟这么神奇,季先生竟然成了楚衡的亲舅舅,随着楚衡的消失,季先生、徐外公,还有罗外婆,这几个人也全都消失无踪了,也不知如今是隐居在何处。 秦修毅想着这些事儿,没吭声,那人一副见怪不怪的语气,仿佛“薛论”本就该是这副模样的,本就该是对人爱答不理的。 说起来薛论如今和楚衡在同一个阵营,但算不上是为楚衡办事,两人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有点类似于朋友,却不是上下级。 “我想你最好尽快给楚先生打一个电话。”那人这么说,然后看了看菜单,似乎是没什么想吃的,抬屁股就走了。 秦修毅:“……” 皱了皱眉,心说我倒是想打电话,但前提是我得知道他号码多少啊!我又不是真正的薛论。 而那人离开后,十分谨慎,左拐右拐地转了一大圈,最后才鬼鬼祟祟地看了看四周,掏出一个大哥大拨通一支海外的号码。 “楚先生,人找到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亲自联系您。” 此刻,国外已是深夜。 黑云压城城欲摧,那庄园之中一派凝重肃穆,满是风雨欲来的味道。 一个年轻人面容冰冷,他紧紧地攥着座机听筒,但那神色肉眼可见地放松了许多,像是由衷地庆幸薛论安然无恙。 “好,我知道了——”他开口。 但没等讲完,突然听见对面传来的声音:“什么人?” 接着是一阵交手声,最后是一声忍痛的闷哼,那大哥大掉在了地上。 一阵清冷而优雅的脚步声平缓响起,最终一只手捡起这个沾满灰尘的大哥大。 “楚衡。” “——好久不见。” …… 庄园中,楚衡本是一脸冷静,然而在听见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时,他猛地一怔,旋即,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怦怦怦!他心脏跳得很快,眼底也染上了一抹红,可神情却又好干涩。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眼睛睁得很大,眸中逐渐蓄满了水汽,可他并没有开口,一声不吭。 只保持着死一样的寂静。 “怎么不开口讲话?”对面的人问。 巷子里,秦卿身形一晃,背靠着墙壁,她低着头,几绺黑发洒在她雪白的额头前,挡住她清冷而晦涩的视线。 而不远处,之前那个和假薛论碰头的人,已经被韩兆和钟律反剪手臂制服了,甚至就连嘴巴都被捂住了。 几人将人扯走,将这条安静的巷子留给了秦卿。 小六秦修毅也来到了巷子外,他并没有接近,但隔空远远地看上一眼,他不禁担心了起来。 韩兆拍拍秦修毅的肩膀:“放心,我跟严爱国之前和她在国外待了三年,别把你妹妹想得那么脆弱。” 秦修毅长吁口气,他沉重地摇了摇头。“你不懂。” “对她而言,无论楚衡的存在意味着什么,至少至少,也有着和我们兄弟相同的分量。不只是普通的朋友。” 旁边,钟律:“???” “感情我是普通朋友吗?” 莫名感觉很受伤是怎么肥事!亏宝儿还管他叫一声钟律哥呢。 秦修毅顿时嫌弃:“闪一边去,少凑热闹,衡衡认识她的时间可比你久多了。” 钟律:“…………” …… “喂。” 秦卿没听见对面开口,她沉默许久,才说:“别装哑巴,我知道你还在,知道你正在听电话。” “…………” “楚衡!说话!” “………………” 秦卿眉心猛地一拧:“你——” 她还要开口,可突然间,咔嗒一声,接着电话里传来一阵“嘟嘟嘟”的茫音。 秦卿:“?” 她满脸迷茫,简直是不敢置信地看了看手里的大哥大。 楚衡竟然挂了?竟然敢挂她电话!! 她匪夷所思地看着,盯着,瞪着,仿佛能把那个大哥大瞪出一个窟窿来。 又过了好半晌。 “呵呵!” 她冷着脸掀了掀唇,笑得贼拉冰冷。 同一时间。 庄园内。 漫天的夜色,月光穿过露台,洒落了进来。 豪华而古典的庄园书房中,年轻人粗重地喘息着,他脸色苍白,眼角通红,两只手分别撑在桌子两侧,一抹冷汗顺着他俊美的面容流淌下来。 “滴答,滴答”。 汗水经过他挺拔的鼻梁,敲碎在桌案上。 他重重地一口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突然, “叮铃铃铃铃~~~~~~” 深夜里,电话铃声突然炸响,他瞳孔一缩,猛地看向那只座机电话,活像那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而另一头,秦卿面无表情。 “不接?很好!!” 她咬了咬牙,然后面无表情地冲出巷子,对韩兆说:“韩兆,立即向上头申报,我要出国!” 同时,她指了指那个大哥大,国外的座机电话有特殊编号,从电话号码的编号排列就能分析出座机所在地址。 “f国,巴城,立即!最迟明天一早,我必须抵达!!” 不然再晚就抓不住了,那胆小的玩意儿就该跑了! 楚衡,你给我等着! 第464章 我想她 之前那三年,秦卿在国外起初是忙着上课,后来挂上一个教授的职位,又开始忙着授课。 当然,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偶尔会因为一些学术交流而前往其他国家。 f国素来有浪漫之称,她以前也曾去过,可她从未想过楚衡竟然隐居在这里。 翌日下午。 秦卿带着韩兆、钟律,还有小六秦修毅等人一起走出机场。早在她上飞机之前就已经和这边的人取得了联络,车子是早已准备好的。 至于楚衡所使用的那部座机电话,也已经通过编号查证以及定位等分析出精准的所在地。 “这个电话号码位于郊外,根据我们的人调查,申请办理这支电话的人是一个叫做查理的中年人,而这部电话安装在一座庄园内部。” “查理是庄园的一名佣人,当地人管那里叫做玫瑰庄园。” 秦卿上车后立即有人递给她一沓资料,她一边翻阅着这份文件一边聆听对方的讲解。 “玫瑰……” 文件中夹杂着一张黑白照片,似乎是多年前拍的,美轮美奂的庄园被大片的玫瑰花圃簇拥,古典的风格,彷如一座偌大的城堡,简直是象牙白的,庄园顶楼有一座尖塔,而大门则是铁艺的。 她长吁口气,“大概多久能到?” “至少需要两个小时,那位置有点偏僻,说是郊外,但其实已经远离了城市。” 秦卿点头,“尽快。” 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 与此同时。 这是一辆黑色豪车,停在庄园楼下的喷泉广场旁,司机下车为坐在车内的男人打开了车门,一名俊逸儒雅的男子雍容成熟,这位正是季先生。 “衡衡呢?”季先生下车时噙着一抹笑,顺手整理一下自己的黑西装,解开了一颗烫金的纽扣。 庄园的佣人说:“先生在楼上。” 季先生轻点一下头,正欲顺着楼梯往上走,就看见一名女佣端着一份冷掉的午餐从楼上下来。. 季先生眉心轻拧,旋即没辙地摇了摇头:“这孩子,又不听话。”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来到书房后,抬手轻敲:“衡衡,是我。” 书房内,楚衡一副放空模样,双目空洞,呆滞无神,整个人有些颓废。他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用力搓了一把脸,立即起身,没什么表情地走过去打开了书房的门:“舅舅。” 他垂眸轻语。 季先生一看见他就眉头打了个死结:“你这是怎么了?” 楚衡张了张口,又闭上,尽力调整自己的状态:“没怎么。舅舅,您怎么来了?” “外公外婆想你了,你已经很久没有过去了。另外就是……两位老人思乡心切,已经三年了,虽然嘴上没说,但一直想回去看看。” “尤其是你外公,前几天还听他念叨,当初被咱们带走时他正在负责一项实验,也不知那实验如何了,心里惦记得很。” 楚衡重新低下了头。 季先生拍了拍他的肩:“别自责,当初是你亲自做出的选择,而我们的态度始终如一,无论如何都会支持你,这一点不会改变。” 况且,这也是为了宝儿那个小丫头。 季先生没孩子,一辈子没结婚,哪怕后来有了楚衡这个小外甥,可怎么说呢,在他心里要是二选一,他肯定选小宝儿,而不是选这个亲外甥。 早从十多年前开始,他就已经认识了小宝儿,从前的不良于行是宝儿治好的,差点死过一回也是阴差阳错被秦淮山救下来的,更甚至能活到现在也全是小宝儿相隔两地陆续邮寄一些东西给他的功劳。 还有,两人从前频繁通信,他早就把小宝儿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自己的闺女当然比侄子更重要了,季先生戏谑地想。 …… 两人来到书房,在复古的红皮沙发上坐下,敞开的落地窗纱幔翻卷,从这里正好能看见暖融融的阳光恍若金粉,洒在大片大片热情似火的玫瑰花园上。 那些火红的玫瑰迎风招展,浪漫,浓烈,就连空气中都飘满了玫瑰馥郁的花香,那是一种很娇靡的味道。 楚衡走向酒柜拿出一瓶红酒,他倒了三分之一,一口饮尽,背对着季先生沉默了很久。 季先生舒适地坐在沙发上,并没有开口,仅仅是拿出一支雪茄点燃。这可能是舅甥两个这三年来培养出来的默契。 他一眼看出楚衡有心事,但这孩子是个闷葫芦,他若不说,他便不问,他若想说,自然而然就会告诉他。 半晌,楚衡眼眶通红,他再次给自己倒了杯红酒。 “昨天……宝儿发现了。” “嗯?” “薛论闹着要回国,说想见见二夏她们,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妹妹,他实在是放不下,太想见他们了。” “但他被宝儿发现了,宝儿用他做饵调出了我的人,之后……我们两个通了一次电话。” 季先生听懂了,扬了扬眉:“所以呢?开心吗?” 楚衡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开心什么?” “三年没有见过面,没有听见过她的声音,冷不丁有了这样的接触,难道还不足以开心吗?” 季先生惋叹,心里真是嫉妒了,为什么他没早点过来呢?如果昨天他在场,兴许他也能跟小宝儿讲几句电话,他也有点儿想那孩子了。 楚衡抿紧了薄唇,他坐在季先生对面,一言不发地喝掉杯中红酒,然后再继续倒满,继续喝,直至那一整瓶红酒全部喝完为止。 他双目也越来越红,神色也有些迷离,人有些醉了,眸中像是噙上几分朦胧的水汽。 “舅舅,我想她。” “我想宝儿。” “我,真的好想好想她。” 季先生:“…………” 沉默许久,才起身,叹息着来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少喝一点吧,这三年我陪着你胡闹,不是为了像现在这样眼睁睁看着你糟蹋自己的身体。” “该吃的饭还是要继续吃,酒这个东西,适可而止,它并不能解决任何事,反而还会更增烦恼。” 楚衡掀了掀唇,笑得很颓废:“不,舅舅你错了。” 他合上眼,疲倦地仰首往沙发椅背中一躺,“酒可以解决很多事,比如它可以助眠,帮我睡一个好觉,让我做一个好梦,在梦里见她一面……” “何苦呢。你想见她,随时随地,只要你想。” 楚衡无力地弯了弯唇。 是啊,只要他想。 回国很容易,见到她也很容易,甚至只需要一通电话,只需要他一句话。只需要他说——“宝儿,我在这里,我想见你。” 无论她身在何处,无论她正在做什么,他相信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抛下手边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第一时间跑过来见他。 可说得很轻易,但眼下的太平只是暂时的。 这三年来,他真的很庆幸,他做对了一个很正确的选择,他保护了他想要保护的人,数不清多少次死里逃生,每当那时候,他都在庆幸,庆幸正在遭遇那些事情的人是自己,而不是她。 而未来,他想他也还是会继续地庆幸下去。 所以,不能说。 所以,不能见。 至少在这所有风暴彻底停止前,他不能将她卷进来,不然一切将毫无意义。 而就在这时,几辆车子风驰电掣,朝庄园驶来。 第465章 抓到你了 “不好!!” 离庄园尚有一段路,然而,庄园布置在附近的暗哨却注意到那几辆可疑的车辆,立即燃放了信号。 一位当地的牧民身着背带长裤和雨靴,头戴草帽,点燃了一堆干草。 当黑烟升起,庄园这边,立即有人来报:“先生!有陌生人闯入庄园附近!” 沙发上,楚衡本是一副颓废模样,但突然间,他凌厉地睁开了眼,那潋滟的黑眸已是一片清明,不见分毫醉态。 他立即检查手枪中的子弹,同时拿起几个备用弹夹别在后腰,并对季先生说:“舅舅,很可惜,看来我又该换一个住处了。” 季先生轻叹:“需要帮忙吗?” 楚衡摇头:“你的任务是照顾外公外婆。”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季先生,像是想把这个人的身影烙印在脑海之中,短暂的几秒钟时间内,他想起了外公外婆,一张张熟悉的面容从脑海中闪过,最终是少女时期的亲情。 女孩子笑起来很甜,她很漂亮,又娇又软,从前在他面前,她总是笑得很开心,她也很照顾他,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性子,坦白讲他是真的很不合群。 “衡衡,衡衡!” “衡衡我在这里!” “衡衡你在做什么?” “衡衡,要一起吃吗?” “要一起出去玩吗?” “衡衡……” 他人生中许多体验都是由她带动,以她为中心展开的。 楚衡轻笑了一声,然后顺手抓起一件黑风衣披上:“我走了,舅舅。” 说完,他不再停留,立即下楼,同时冲早已整装待发的黑衣保镖挥了一下手:“立即转移!” 足足十几辆车子迅速开走,庄园很快就已人去楼空。 季先生无奈一笑,他摇了摇头,然后也起身下楼,乘车远去。 就在几分钟前,这庄园还繁华无比,佣人与园丁穿插而行,而几分钟后这里却空无一人,仿佛被废弃的鬼物一样,唯有那大片的玫瑰在这寂静中幽然绽放,可本该明媚的夕阳却好似染上了忧伤。 …… 车上,乡间小路有些颠簸,秦卿闭着眼。 自打上车之后她就立即展开了空间,空间能覆盖一定的范围。 当车子逐渐接近那座庄园时,秦卿眉心狠狠地一拧。 一些“画面”,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她看见十几辆车子迅速向远方冲去,而车内的人……“呵?” 秦卿由衷地笑了。 “抓到你了。” …… 楚衡乘坐的车子被保护在正中央,车内气氛紧张,他们所有人早已适应了这种事情,三年来反复的厮杀,交火,埋伏,被捕……这一系列都如家常便饭一样。 擎天制药就像一块唐僧肉,有人想扑上来咬一口,有人心想自己得不到,那也绝不能让其他人得到。 他们经历过太多危险,东躲西藏,颠沛流离,很少在公众面前现身,反而因此换来一个“神秘”的评价。 “楚先生!暗哨传消息过来,他们变道了,没有去庄园,而是朝我们这边赶了过来!” 坐在副驾驶上的男人一脸警惕,楚衡眸中一片冷湛:“继续向前开。” 既然早就已经准备好退路,他当然不会一点准备都没有,但凡那些人敢跟上,他保证他们有来无回! 然而,突然之间,一阵失重感袭来,楚衡直觉身下一轻,眼前一片地转天旋,接着是漫天的黑暗汹涌而来。 “怎么回事?” 他听见司机震惊慌张的声音,下一刻,黑暗之中,又突然一变,人声,车声,一切皆远去。 秦卿将楚衡乘坐的那辆车子收进空间,又迅速将车子丢了出来,只将楚衡留下,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不翼而飞。 “楚先生!!” 车队紧急停下,众人惊慌失措,不敢置信地看了看四周,这诡异一幕令他们难以理解。1 而另一边。 秦卿敲了敲车门:“停车,我要去办点事情。” 小六秦修毅坐在她身边,一脸狐疑:“宝儿?” 这种关头宝儿是想干什么去? 秦卿冲小六眨了眨眼。 秦修毅猛地一呆,想起秦卿那个空间,当再次看向秦卿时,突然感觉……好像,天亮了。 那些阴霾挥散了许多,宝儿的灵动,似乎回来了许多。 “你——”秦修毅有一个猜测。 秦卿笑得懒洋洋,冲他点了一下头,然后悄悄眨眼暗示他。 秦修毅不禁偷笑,然后立即说:“停车停车,我和宝儿下去办点事情,至于你们……” 秦卿说:“去庄园吧,如果遇见什么人,就说——我是秦卿,楚衡在我这里,很安全,让他们不必慌张。” 之后,两人一起下车。 而钟律和韩兆则是面面相觑。 “怎么回事?” 他们两个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 秦卿和秦修毅来到一片小树林,这附近没人,秦修毅看了看四周,然后说:“你先进去,我给你把风,免得等会儿你出来时被人撞见。” “不用,你跟我一起,正好也歇歇,之前坐了那么久飞机应该累坏了。” 说完,秦卿立即把小六薅进了空间。 秦修毅一脸无语,心说我可不想当那个电灯泡儿,况且衡衡这三年害你提心吊胆的,我真要是见了他,我怕我忍不住揍他…… 结果一眨眼就出现在空间里,不过,秦修毅却迅速后退,“那我自己玩儿去了!你们这么久没见应该一肚子话想说!” 语毕,他轻车熟路地扑向一个改造成游戏室的房间,开机立即拿起远超当前时代的手柄打起了游戏。 秦卿:“???” 就,也行叭。 一片黑暗之中。 楚衡沉默着,他显得很冷静,但也很警惕,像一只桀骜的鹰,也像一匹游走在夜色里的孤狼。 “滚出来!” 他一声低喝。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听不见任何声音,而他也闭上了眼,但他拿着一把手枪,已经打开保险,子弹也已上了膛。 他偏着头,闭目侧耳聆听,黑暗的空间里传来一阵心脏跳动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心跳声,还有他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余的声音。166小说 是谁? 究竟是谁做的? 他开始怀疑之前的事情是一场幻觉,不然为什么他突然从车里转移到这个陌生的地方。 难道,他又在做一场分辨不清真实或虚假的幻梦。 “砰——!” 他冲地面开了一枪,枪声震耳欲聋。 “……是我。” 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楚衡一怔,他狼狈转身,猛地看向对方,然而入目的却是一片黑暗。 下一刻,啪嗒一声,秦卿按下了墙壁上的灯火开关。 刺目的光线瞬间洒落,楚衡不禁抬起手臂挡在额前,有那么一瞬间他被惨白的灯光晃至失明。 当视线徐徐聚焦时,他慢慢地放下了手,狼狈、震惊,又诧异地看向了对方。 “…………宝儿?” 第466章 打一架 “……” 秦卿看着他,并没有开口。 他长高了,和三年前相比变化很大,个子至少得有一八七,俊美,颓废,苍白又病态,瘦削的身体依然那样气场,冷白色的皮肤,精致的眉眼,薄唇殷红。 却好似常年待在暗无天日的古堡之中,那漆黑的眉眼噙着些许凄凉,也因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而染上了一抹酸楚薄红。 他披着黑风衣,黑衬衫束在黑色西裤中,烫金的皮带扣为他增添了几分华丽与贵气,而他茫然地看着她,那样的表情,明明是那样干涩,并没有眼泪,却莫名的好似在哭。 “嗯。” 秦卿沙哑地轻嗯了一声,旋即才抬腿朝他走来。 楚衡仿佛在做一场梦,梦里的人照入了现实,他的变化很大,她也同样,修长高挑,又那样清贵,一身的书香气,一头轻薄飒爽的齐耳短发。 他看不出她情绪,不知她喜怒,他的心也因此而彷徨。 秦卿离他尚有一米距离时,站定住了,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自己白衬衣的袖扣,将袖子折了几折,卷上了臂弯,露出一条修长流淌的纤细的手臂。 然后,又将领口的扣子扯开了一些,仿佛在挣脱着某种束缚。 “打一架?”她说。 楚衡怔了怔,突然双手举起来,他往后退了退,冲她摇着头:“宝儿,别这样。” “别哪样?” “……我不想和你打。” “但我想和你打!” 说完,秦卿迅速一记腿鞭凌厉地甩向了楚衡,“砰——!”两人一触即分,旋即她再次扑了上去。 拳拳到肉,恨不得直接把他按在地上捶死算了! “为我担风险?我同意了吗?” “三年前特训营你不告而别,之后在国外你算是长了点记性,好歹知道给我留下一封信了,你居然还写信骗我!” “自作主张!你有和我商量过吗?” “然后是无数次的避而不见!” “我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我能够处理,我不用你去帮我扛枪挡子弹!” 她招式越发凌厉,是真的下了狠手,她早就想过如果有天他们两个相见,她一定要狠狠地打疼他,让他知道痛。 三年来的提心吊胆,为他战战兢兢,她早就已经分不清自己对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就那样,就那么不容她拒绝的,用近乎惨烈的方式在她心底刻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她无数次想过,如果他死了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死了,该怎么办? 他楚衡对她而言是真的很重要,他们认识了十多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多年?早就已经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年幼时玩儿得那么好,他一口一个宝儿,那是只有家里人才会这么称呼她的乳名,他是家人。 是朋友。 曾经是个类似小八小九那样,是个类似哥哥一样的人。 后来,他喜欢她,很抱歉她没有办法回应,她那个时候还没有开窍,但也是因为他,开启了她情感上的这根弦。 当她开窍后,有了去喜欢谁、去爱谁的本能后,他却不告而别,她找不到他,她和云哥渐渐走到了一起。 然后就是三年前的那场分离。 没有什么预兆,他自己做了一个自认对她很好的决定。确实,他保护了她,可她并没有那么想被他保护,她只是想他能够好好的,好好的生活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哪怕她看不见也没关系。 而不是当自己在享受这太平盛世时,他却为了她在经历那些血雨腥风。 “宝儿……”楚衡没有还手,甚至没敢躲。 她想打他,他不问为什么,任由她打,他拿自己给她出气。 可秦卿眼眶却越来越红。 “你!!” 呼啸的拳风停在他脸颊旁,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眸中逐渐模糊,渐渐变得看不清东西。她哽咽了起来。 然后突然出手,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调整自己的呼吸。 “对不起……” 秦卿摇了摇头,“薛论关在隔壁,从现在开始,你留在这里,其余事情,不必你管。” 下一刻,她模样有些狼狈,踉跄着冲出房门。 “宝儿!”楚衡连忙追了上去,可推门而出,寂静的走廊上一片漆黑,前后只差了一秒而已,她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再也寻不到她芳踪。 楚衡一脸愕然。 当冷清再度袭来时,若不是身体上的痛在清晰地提醒着他,他甚至险些再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陷入了幻觉之中。 这样的重逢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太过美丽的梦。 “……我说,”一个虚弱的声音从隔壁响起:“能不能来个人,稍微管我一下,我还被绑在凳子上呢。” “能不能帮我松绑?” “我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撒尿!我憋不住了!膀胱快爆了!” 薛论那煞风景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楚衡:“…………” 无语凝噎。 ……… “完事了?” 小六秦修毅听见秦卿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就见秦卿双眸通红。 秦卿“嗯”了一声,点头沙哑地说:“完事了。” “打架了?” 她又嗯了一声。 秦修毅起身,来到她面前,抬手揉揉她的头:“心里难受吗?” 秦卿低着头,咚地一声,用自己的额头撞在秦修毅的胸膛上,然后又是咚的一声。 “六哥……” “没事儿,六哥在,你要是还嫌不解气,等会儿我帮你揍他一顿,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小八小九喊过来,还有大哥他们,全都叫过来,咱家哥儿九个,能打残他!”m. 秦卿忍俊不禁,但清莹的泪水却啪嗒一下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又破涕为笑:“嗯,好。” 秦修毅也笑了,再次揉揉她的头,“反正外面的事情不着急,走,我先陪你打几场游戏,在游戏里厮杀出出气。” 他没再提起楚衡,也没再说别的,拉着秦卿坐到沙发上,将一个游戏手柄塞进秦卿手里,然后又起身去拿来一大堆吃的喝的。 兄妹俩就这么想消磨着时光。 秦卿看着电视中的游戏画面,她神色恍惚了许久,才逐渐坚定了下来。 不论如何,只要是在这个空间里,楚衡他插翅难逃,她再也不用担心他傻兮兮的跑到一个她所不知道的地方去以身涉险。 这里很安全。 真的很安全。 她安心地闭上了眼,徐徐地长吁气。 与此同时,玫瑰庄园。 第467章 药盒 “宝儿和秦修毅那小子怎么还没回来?” 车子停在庄园外,钟律下车点了一支烟。 韩兆拍拍他肩膀,说:“不用担心,估计那兄妹俩有什么小秘密,应该不至于危险,不然也不会不带咱们。” “再说了……”韩兆之前毕竟陪秦卿在国外待过三年,他深刻明白,有时候带上他们反而更累赘。 秦卿的身手是真厉害。 三年前在特训营韩兆就曾被秦卿碾压过,三年来他心里不服气,私下挑战无数次,甭提被摁在地上摩擦的多惨了。 总之就算秦卿那边真的出了什么事儿,他也一点都不担心,那姑娘就是一妖精!跟一只九命怪猫似的,要死也是别人死,绝对死不到他头上。 “你怎么对她这么有信心?”钟律震惊,拿烟的手都僵硬住了。 韩兆面无表情:“对她有信心当然是因为了解能力,难道你对她没有信心吗?” 钟律:“…………”脸皮子狠狠一抽,才犹豫着说:“可宝儿她可是个女孩子……” 这次换成韩兆脸皮子一抽:“钟律同志,你们拿她当妹妹,我却拿她当战友,千万别把她当成那些普通的女孩子来看待,不信回头你跟她打一场,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因为谁疼谁知道。 钟律咧了一下嘴:“这么邪乎?” 韩兆心说,可不是,真就这么邪乎! 正好这时,楚衡那边的人手经历了几番心理挣扎后,退回到玫瑰庄园这边探查情况。 楚衡莫名其妙的失踪了,一个大活人眼睁睁的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不见了,有人怀疑是韩兆他们做了什么小手脚,把这事儿怪到了韩兆头上。 双方差点爆发一场枪火冲突,好在秦卿临走前曾留下一句话:“楚衡在秦卿手里!你们应该知道秦卿?” 钟律一步站了出来。 而对面那些黑衣保镖面面相窥:“秦小姐?” 其中一人想了想,从怀里拿出一只怀表,还有一张照片,以及一张从报纸上剪下来的图片。 “哪位秦小姐?”三张人像摆在钟律他们面前。 钟律无语了一秒:“竟然还试探我?当然是怀表上的这个!” 怀表里镶嵌着一张黑白小照片,照片里一个小孩子软乎乎的,白白嫩嫩的,大眼睛亮晶晶,一头可可爱爱的黑软短发,露出一口小白牙,冲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钟律顿时怀念了起来:“宝儿那丫头小时候是真招人稀罕。” 就连韩兆也不禁探头过来多瞅了几眼,但在看见照片上的小孩子后,韩兆只觉天旋地转,一脸懵逼。 “这竟然是秦卿同志?” “不然呢?”钟律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对面那些人:“宝儿说了,让你们不必担心,楚衡他现在很安全,至于旁的,我想……不如你们先留在这儿等等消息?” 而楚衡那些人狐疑地看了他们好几眼,最终才勉强收起了武器,但看那副模样并未完全放心,私底下交头接耳也不知是在商议着什么。 直至天快黑时。 秦卿和秦修毅终于出了空间,兄妹俩施施然地朝这边走来。 “宝儿!”钟律眼神一亮。 秦卿抬眸一笑。 而楚衡那些人,在真正见到秦卿后,这才算是彻彻底底的松了口气。 “秦小姐!” 他们低下头,恭敬地行了个礼。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秦小姐。 但,作为楚先生的心腹和亲信,他们知晓秦小姐的大名。 那是一个被楚先生奉若珍宝的人,甚至比楚先生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的人。 …… 玫瑰庄园面积很大,当然房间也很多。 眼见天已经黑了,双方人马在这里安顿。 庄园那些佣人为钟律等人安排了房间,而秦卿则是跟随一名保镖拾阶而上。 “楚衡他……之前一直在这里?” 正好来到二楼,保镖推开书房的大门,然后摇了摇头:“楚先生是一年前来到这里的,这也是楚先生逗留最长的一个地方。” 秦卿红唇轻抿,只简单的一句话,她却听出了很多内容。 对方说:“这里是楚先生的书房,楚先生通常都是住在书房里,那边有一扇门,连接先生的卧室。” “好,多谢。” 秦卿抬手抚摸着那张复古欧风的红木办公桌,地面铺着酒红色的地毯,墙壁有种f式乡村的风格,贵妃椅上搭着一件毛毯,面朝窗外,正好能看见那夜色下大片火红的玫瑰。 保镖欲言又止了几秒,才轻声说:“秦小姐……我清楚您不会伤害楚先生,但是,楚先生真的在您那里吗?” 秦卿转过头,平静地看向对方。 保镖似乎不知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他想了想,才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金属的小扁盒。 “时间快到了,楚先生该服药了,一天四次,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八点,还有晚上十二点,必须按时服用。”. “…………”秦卿接过药盒后,问:“他每天只睡六个小时?” 保镖一愣,接着摇了摇头:“您可能不知道,楚先生他……” 突然像想起什么,保镖连忙噤声。 而秦卿眉心一皱,她若有所思。 须臾。 “好,我知道了,药我会给他带去。” 等保镖走后,她打开那个银色的金属药盒,捻起一枚雪白的药片,但闻不出是什么味道,单凭肉眼也难以分析药物的成分。 不过她之前曾学过药剂制药这方面,空间里也囤了一批器材。 想了想,她留下了一枚药片,然后闪身进入了空间。 …… “这门怎么是焊死的?” 空间里,地下一层依然昏暗。 薛论走来走去,在墙壁上摸摸索索。 “奇怪,只有一扇门,还被焊死了,除了那扇铁门没有别的通道,难道是有其他机关?”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感觉像是在地下,我们到底被关在了哪里?” 薛论对此想不通。 而楚衡则是若有所思。 薛论是在国内被宝儿抓到的,而他自己是在f国,而薛论曾被注射过一支麻醉剂,一觉醒来就已经出现在这里,从他言语中来看,他似乎是以为,在他昏迷期间被宝儿带到了这里,又或者楚衡是因为回国了,所以才被宝儿抓住的。 可楚衡却知道,不对。 宝儿以前总能拿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小时候总是喜欢背着个包包,有时是从书包里,有时是从口袋中,她总能拿出好多小零食,有些甚至像是刚出炉的。 他以前就曾有过一些联想,只是一直没开口问而已。 直至这回。 他仿佛发现了她的小秘密,垂眸掀了掀唇,然后按了按眉心,身形虚弱一晃,背靠着墙壁闭目养神。 薛论心里一咯噔,立即朝他看过来:“你还好吧?” “还好。” “……真的?”薛论后退了几步,看那模样十分谨慎,仿佛在戒备着楚衡,仿佛楚衡会做出什么十分不好的事情一样。 楚衡没说什么,仅仅是再次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该吃药了。” 楚衡一顿,侧首一看,就见秦卿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手中还拿着一个银色金属的药盒。 第468章 治不好的病 薛论也紧跟着看了过去,但他瞳孔一缩:“你……你是从哪儿进来的?” 太诡异了! 他和楚衡的警觉性都不低,之前又已经检查过,走廊里开了几扇门,但除了几个房间外,唯一能用来进出的铁门已经被焊死了。 而秦卿静悄悄的,之前不论薛论还是楚衡都没听见任何动静,她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这实在是叫薛论想不明白。 秦卿看了薛论一眼,没说什么,她径自朝楚衡走来,将银色药盒递给楚衡,手里还拿着一杯提纯过的灵泉水。 灵泉水本就有很多妙用,擎天制药之所以那么被人觊觎,也是因为生产的药剂几乎全部加入了灵泉水的成分,更何况还是提纯过的。 这提纯的灵泉水对人身体益处更多。 楚衡这几年的生活并不平静,按理但凡是他入口的东西都会经过精细的检查,但秦卿给他,他就直接吃了、喝了,他对她的信任就是这样,什么也不问,也没必要问,她永远也不可能伤害他,这是他们彼此心知肚明的。 薛论砸了一下舌,看了这俩人一会儿,莫名感觉自己很多余。他揉了揉太阳穴,然后转身:“你们先聊着,我刚看一个房间里储备了不少物资,我先去吃点东西。” 说完他就走了。 可这样一来,秦卿和楚衡反倒是尴尬了起来。 走廊中光线昏暗,太过寂静,甚至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秦卿恍惚中甚至觉得,她没准听见了楚衡心脏跳动的声音,那砰砰砰,砰砰砰,一下又一下。后来才后知后觉,原来那样紧促的心跳声,不是楚衡的,而是从她自己胸腔里发出来的震鸣。 她垂了垂眸,然后身形一晃,肩膀倚在走廊墙壁上,下意识地拿出一盒烟。 楚衡一怔:“你抽烟?” 秦卿弯了弯唇,然后“嗯”了一声,她低头点火。 香烟在寂静燃烧。 楚衡心里满是一种莫名的滋味。 三年来,不止他变了,她同样变化很大,他似乎不太认得她了,但或许她也不太认得他了。 最熟悉的陌生人,就像他们两个此刻的状态。 但毕竟还是熟悉过的。 “……你,还生气吗?” 又过了许久,楚衡才沙哑地问。 楚衡弹了弹烟灰,疲倦地看他一眼:“你说呢?” 说完,她又说:“不气了……我本来就是这样,”气性来得快,去得更快,之前揍了他一顿,火儿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楚衡轻点一下头,然后垂了垂眸。 秦卿看他一眼,想了半晌,才问:“要来一支吗?” 楚衡看向她手中香烟,眨了眨眼,然后又“嗯”了一声。 之后,两个人站在这走廊里吞云吐雾,烟雾朦胧,模糊了二人的长相,他们谁也没再开口。 直至一支烟的时间后,秦卿按灭了烟蒂,她狠狠地,用力地吐出一口浊气。 旋即,才看向他。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去给你弄。” 楚衡张了张口,然后又闭上,最终反而是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 秦卿神色一变,凌厉凛冽地看向他,脸上绷紧了些。“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出去?” 楚衡:“…………” “那我换一个问题,你出去做什么?又想跑?又想一声不吭的来个人间蒸发?” “——我不是……”他似乎要辩解。 而秦卿瞪着他:“安心在这儿待着,除非外面那些事情全部解决,不然你休想出去。” 说完,她冷着脸。 一步跨出,下一刻,当着楚衡的面儿,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仿佛人间蒸发。 楚衡迈出一步想握住她臂弯,可他捞了一个空,愕然一秒后,看着这空无一人的寂静长廊,他沉沉地长吁一口气。 “说什么不生气……”明明就还是在生气! 但三年他都坚持了,绝对不能在这种时候出差错,更不能让宝儿将她自己暴露出来。 他用力闭了一下眼,旋即神色坚定了下来。 …… 秦卿虽然离开位于地下一层的长廊,但并没有离开空间,而是瞬间移动到实验室里。 空间里的这座宅邸本是中式的,变动并不大,不过她额外开辟了几个房间,其中一个房间里囤满了各种仪器。 从怀里拿出一枚白色药片,她带上一副白色手套开始检查化验。 这个过程并不漫长,然而当最终得出结论时,她一脸愕然。 “楚衡…………” 楚衡病了。 灵泉水能治万物,只要用量足够,哪怕只剩半口气都能够将人救活。 但也有一些病症是即便神奇如灵泉水也无法治愈的。 楚衡他,得了一种她治不了的病。 她神色愕然。 旋即,身形晃了晃,有些头晕,抬手搭在了头上,砰地一下靠在了墙壁上,她双目失神了许久。 半晌,她才沙沙哑哑地幽幽低语:“——谁,干的?” “到底是谁?干的?” 楚衡服用的药物,并不是什么罕见的特殊药。 只有一种功效。 镇定精神,保持冷静。 他必须服用镇定剂。 为什么? 如果不使用这个东西,他又会变成什么模样? 秦卿重重地咬了一下唇,压下了眼底汹涌的暗红。 …… 秦卿重新回到庄园书房,她沉默着做了许久,才调试好自己的心情。 “宝儿?该吃饭了。” 小六秦修毅捧着个餐盘,敲了敲门,但没听见里面的人回应,他眉心一动,旋即试探着推门而入。. “宝儿?” 他看见秦卿坐在一张牛皮转椅上,将脸埋进了她自己的掌心。她身上笼罩着一种消沉颓废的氛围,仿佛深秋的落叶枯萎凋零,令人没来由地感到苍凉。 秦修毅心里一咯噔,连忙关门,快步走来。 “怎么了?”他放下餐盘,转身来到秦卿面前,单膝叩地蹲了下来,双手握紧了她的手。 “怎么哭了?”他问,然后抬起手轻轻地帮她擦了擦眼泪。 秦卿眼中一片通红,“六哥……” 她哽咽着,仿佛在强忍着什么情绪,但那情绪溃不成堤,她已经很难再把那份情绪堵回去。 “——我后悔了,六哥。” 她喘息着,一边压着哽咽,一边说:“我要是早知道……我宁愿擎天制药没有出现过。” 家里有很多人当过兵,比如她爸秦淮山,妈妈关引玉,还有关家那边的哥哥们……她在这种背景下长大,会有许多感慨。 当年把擎天制药弄出来,其实也只是灵机一动,随便搞搞,当时的想法也很简单,灵泉水的效果那么好,能帮助许多人。 比如她爸,当年曾瘫痪,也比如季先生,也曾有过一段不良于行的岁月,而灵泉水可以帮助他们康复,让他们重新站起来,重新焕发出光彩。 这些只是单体个例,可是随着一场又一场战役,有多少老兵伤残,又有多少直接在战场上牺牲,甚至有些青山埋忠骨,甚至连骨灰都没能带回来,就那么客死他乡。 灵泉水的存在可以改变这些事情,它可以尽可能地提高许多人的生存率,也因此擎天制药从一开始就是面对军人和伤残老兵。 可现在秦卿自私了,她突然后悔了,太过逆天的效果引起别人的觊觎,擎天制药的名声太过响亮,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是这个道理,那时的她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了。 她更后悔的,是三年前的那件事。 当初擎天制药暴露出来,是因为学姐莱拉,是因为她想要救莱拉,她后悔了。 “原来人是真的不能犯错的。” 因为这个错误一旦铸就,很有可能将是一生都难以承受的,很有可能会造成压垮一切,击溃一切的恐怖的后果。 而秦卿现在给人的感觉,就好似人在悬崖边上,无边的愧疚淹没了她,她已经快要窒息了,被那些自责,难过,内疚,压得抬不起头了。 第469章 猎豹 “林,这是不是不太好?” 庄园内,一个房间中,那个姓林的男人正是之前将银色药盒交给秦卿的保镖。 他正在保养枪支,另外几个男人说:“楚先生他当初……他经历过那种事情,如果秦小姐知道……” 林抿了抿唇,他抬起头:“我是故意的。” 他看着对方,说:“先生对秦小姐的感情我们所有人都一清二楚,可秦小姐对他的感情却并不是那种。先生这些年过得太苦,我希望他的人生至少能稍微甜一点,哪怕只是一点。” “秦小姐曾和一个姓关的男人交往过,哪怕她们这几年很少见面,但不见面未必代表着分手。” “我想帮帮先生。” 另外几人听得一愣:“可这……强扭的瓜不甜……况且如果楚先生知道,他不会赞同的。” 林却说:“强扭的瓜甜不甜,不试一下又怎么会知道?先生的偏执无药可医,我有时候看着先生,我会觉得很可悲……” 林说完,又低下了头,不禁回想起一年多前。 当时楚衡曾失踪过一段日子。 三个月,整整的三个月。 当季先生带着他们这些人找到楚衡时,他已经被折磨得面目全非,没了人样儿。 擎天制药的药剂确实是很好用,如果不是擎天制药,或许那一次楚衡真就死了。 但哪怕活了下来,也曾有过一段不人不鬼的日子。 没人清楚他那期间都遭遇了什么,但单从他当时那副身躯残破的模样就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后来是漫长的恢复期,他接受了许多治疗,直至半年前才逐渐好转。 有一次季先生问他:“后悔吗?” 楚衡却笑了笑:“什么是后悔?” “——舅舅,我只是觉得,幸亏经历那些事情的人是我。” “——我很感恩。” …… 秦卿用了整整一夜的时间调整自己的心态,这期间小六秦修毅一直陪在她身边。 等翌日天亮时,她除了眼圈有点红,看不出任何异样来,但她神色却变得无比的冰冷。 “去把昨天那个人叫过来。” 她推开书房大门,而她指的“那个人”真是林。 然而,就在这时,庄园外,一阵青烟再次升起,林和另外几人脸色微变。 “来人了!!” 他立即转身上楼,正好和秦卿撞了个正着,他后退一步恭敬地说:“秦小姐,来者不善,我们该撤退了!” 今日升起的青烟和昨日相比还略有不同,四面八方,总共十二道青烟,这证明有人在包围。 秦卿眉心狠狠一拧,正欲开口时,突然听见楼下传来的动静。 一个男人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狼狈地倒在庄园前,他凄厉地喊道:“猎豹……是猎豹的人!快撤!!” 秦卿脸色一变。 她突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是三年之前。 当擎天制药刚开始暴露时,二哥秦诏平曾和她一起分析过当时的局势。 主要分为三方势力,一方想夺取擎天制药的控制权,一方是求和,尽可能达成合作关系,但不争夺。而还有最后一方,那些人全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 自己得不到,也不愿被别人得到,他们来自一个名叫猎豹的组织。 后来秦卿曾私下了解过,猎豹,是一个雇佣兵团的名字。 哪里有战争,哪里便有猎豹的身影,他们主要是拿钱办事,帮人杀人。 “猎豹……” ………… “撤!!” 韩兆和钟律也被惊动,知晓事关重大,他们立即投入紧锣密鼓的撤退行动。 而二人更是第一时间来到楼上找到秦卿。 “对方来势汹汹,我们必须尽快撤退,他们的人手实在太多了!” 钟律脸上露出凝重,他手里拿着一个望远镜。 秦卿闭了一下眼,方圆土地尽收脑海,看见一辆辆插着黑色旗帜绣着豹首图案的越野车从漫天黄烟中开来。 人很多,至少得有数百人,他们脸上涂抹着油彩,脸上的神色狂妄又轻佻。 她立即睁开眼了。 对方的人数比他们多,以目前来看撤退才是最好的打算,不然一定会发生流血冲突。 然而就在这时。 林的脸色倏地一变:“猎——豹——!!?” 他神色阴翳。 不单是他,还有其他人,那些属于楚衡的人,他们全部是一脸痛恨。 “是他们??” “竟然是他们?” “一年前的那件事难道还不够,他们又来了?” “呵!” 有人在冷笑,也有人立即扛起了枪支,甚至有人搬出了一箱又一箱的炸药。 钟律一脸迷惑:“这是怎么了?” 而秦卿下颚一绷。 “你们先走。” 钟律:“?” 他不敢置信:“宝儿!别胡闹!对方可是有好几百人!”. 秦卿闭了闭眼,她突兀一笑,她想到了楚衡。 她也从林那些人的态度中想到了一些事情。 她沙哑地说:“你们先走,我不会有事。” 说完,她立即套上了防弹衣,回头看向秦修毅:“六哥,你知道的,我会安全的,对吗?” 秦修毅拧紧了眉,他一步上前:“我陪你一起,刀枪无眼,我不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 秦修毅转身看向钟律和韩兆:“我们不会出事!但你们必须立即撤离!动作快!!” 钟律还想再说点什么,韩兆却一把按住他的肩:“我早就说过了,真要是出点什么事,咱们留下也只会碍手碍脚。” “走吧,别添乱!” 他就这么把钟律薅走了。 哪怕名义上他们这些人是被派来保护秦卿的,可秦卿哪里用得着人保护? 她自己一个,就足以抵得上他们所有人! 同一时间,庄园之外。 “那个姓楚的小白脸还真是长了一张不错的脸,咱们老大对他念念不忘,找了他一年多……” “没想到他竟然躲在这种地方……” “哈!像咱们老大那样的美人,原来也会动凡心,我可真是意外,这难道就叫英雄难过美人关?不对,没人难过英雄关?” 车上几人嘻哈笑谈,提起那个“姓楚的”,神色充满了不以为意。 而其中一人脸色阴鸷:“闭嘴!!” 他阴冷地眯着眼,抚摸着手中的军刀。 楚衡!! 我倒是要看看,这次谁还能救你! 猎豹令人闻风丧胆,但少有人知猎豹雇佣兵团的团长是一个女人。 从前他们曾收过一些人的好处,想要彻底毁了擎天制药这个不可控制的元素。 可就在一年多前,猎豹团长见到了楚衡。 蛇蝎美人轻易不动心,一旦动了,就偏得得到不可。 若是得不到,那就宁可彻底毁掉!! 第470章 人呢? 猎豹之中,除了有一位蛇蝎美人的佣兵团长外,还有几位副团长。 而眼下坐在越野车上一脸阴鸷的男人付豪便是这几位副团长之一。 “付哥?”有人一脸畏惧地看了看付豪,男人铁青着脸色叫人感觉心里毛毛的。 付豪冷淡地瞥上一眼,旋即冷哼一声,他一脸残忍狠辣地看向遥远前方的那座古典庄园。 车上几人不寒而栗,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年多前的那件事。 那时候蛇蝎美人惊鸿一瞥对楚衡一见倾心,可付豪单恋蛇蝎美人许久,后来有一回,付豪私底下接了一单生意,想从楚衡口中拷问出关于擎天制药的秘密资料。 于是他故意布了一个局,活捉楚衡,之后是整整的三个月……当时付豪在楚衡身上使用的那些手段,至今想来依然叫猎豹众人感到浑身发麻。 实在是太过恐怖。 但更难得的是,楚衡竟然活了下来!这倒是许多人都没想到的。 …… 庄园这边只留下部分人手,楚衡那些人并非全部留下死战,林和另外五人坚定留下,但也保存了一些人手和力量,让那些人撤退。 而他们则是抱着不惜一切的决心,哪怕是豁出自己这条命不要,也得从猎豹那些人身上咬一口肉下来。 秦卿显得很沉默。 她一声没吭,她离林那些人不远不近。 模模糊糊中,她听见了林那些人的对话。 “至少得多杀几个!炸药包都绑好了吗?” “我一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当初季先生带着咱们将楚先生救回来,楚先生里里外外总共做了十三场手术,胃部切除了二分之一,肾脏也摘除了一颗,还有肋骨,手筋、脚筋,还有一双膝盖骨……” “如果不是季先生从擎天那边弄来了特效药水,将楚先生泡在药水之中足足一个月,兴许那一次楚先生就已经死了……” “我这条命是楚先生从战场上救下来的!只要能帮他报酬,只要死得有意义,不就是一条命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 那些人义愤填膺。 小六秦修毅正在检查枪支,却因那些言语听得一脸愕然。 他不敢置信地看过去。 哪怕只是只言片语而已,也足以想象楚衡当初的经历。 “难怪……” 秦修毅不禁看向秦卿。他心想,难怪宝儿会坚持留下,难怪宝儿会这么沉默,她一定早就猜测到了。. 这种事,甭提宝儿,就算是秦修毅,也难以容忍! 说白了,他们哥儿几个是和楚衡从小一起长大的,哪怕楚衡那小子性格太独了,除了宝儿很少亲近其他人,可不论如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他们算得上是发小,秦家这些人也拿楚衡当成了哥们儿。 哪怕只是他们自己单方面这么认为。 但不论如何,自己的人经历了那种事,经历了那些遭遇,被人残忍地虐待折磨成那副样子,没有任何人能够冷静平常地置身事外。 更何况…… 秦修毅长吁口气,他将手按在秦卿肩膀上:“没事,等会儿六哥帮你出气。” 秦卿扯了扯唇,但眼底一丝笑意也没有。 她嗯了一声,旋即转身,看向了远方。 “他们来了。” …… “轰——!!” 随着一只手雷爆炸,先是一阵地震山摇,整个庄园都仿佛快塌陷了一样。 旋即,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数辆越野车冲了进来,有人提起冲锋枪一步踩在车头上仿似扫射,那些恶徒一脸狰狞,神情甚至嗜血兴奋。 林他们第一时间找了一处掩体躲避对方的弹药,等对方枪声稍作暂停,他们迅速出手! 这不是一场攻防战,这是屠杀和反杀! 但付豪坐在一辆车子上,却眉心紧拧:“怎么回事?” 他感觉这庄园太过冷清,人数不对。 “难道他们逃了?” 这时有人说:“付哥,放心!这四面八方全是咱们的人,不论他们从哪一个方向撤离,都一定逃不出咱们得包围。” “这次那个姓楚的死定了!”有人斩钉截铁地这么说。 付豪冷笑:“死?” 若只是就那么轻松简单的死了,那多没意思,他想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弄死那个姓楚的而已! 付豪冷锐地眯了一下眼。 下一刻,他也加入了战局。 然而就在这时候。 “格尔!” “他们人呢?” 有人四处找人。 浓烟滚滚中,不知何时,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地少了一车人。 而这人刚刚惊呼完毕,同伴正好回过头,就见之前那人不知所踪,竟然消失的干干净净。 “付哥!”有人脸色紧张:“这地方不对劲,这里有古怪!咱们的人突然不见了!” “你说什么?” 付豪猛地一回头,原本跟在他身后的总共八人,可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又失踪了三个,只剩下无人。 付豪心里一咯噔,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情况。 下一刻。 “谁?!!” 他猛地回过头,同时握紧了手中的枪支。 浓烟好似是一场大雾,一个年轻女人短发轻薄,她从烟雾中走来。 她冷漠地看着付豪。 而下一刻,付豪只觉一阵晕眩,地转天旋,他眼前的视野陷入了黑暗。 咚! 他从空中坠落,触及冰冷的地面。 而四周是一片漆黑。 他听见隔壁传来几个熟悉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 “放我们出去!” “砰!” 有人似乎在用肩膀撞门。 同一时间,空间内,地下一层的走廊中,薛论正捧着一大碗方便面喝汤,他突然呆滞了几秒,然后狐疑地看向楚衡。 “你听见了吗?” 楚衡闭了闭眼,然后长吁口气,他说:“我听见了。” 薛论又是一阵呆滞:“是猎豹的人!” 楚衡再次轻点一下头。 薛论绷紧了脸色。 他和楚衡相识于一年多前,而当时的楚衡已经被季先生从付豪手里救走了。 猎豹共有一位团长、三位副团,薛论曾和付豪一样,名列三位副团之一。 他当时奉命去刺杀楚衡!!若不是那一回,他或许永远也不会知晓自己的身世。 因为当年山里崖崩后,他惨遭活埋,侥幸没死,但头部受伤丢失了记忆。后来他度过一段浑浑噩噩的日子,等人再度清醒时,就已经出现在国外,开始为人卖命。 而那一次与楚衡相遇,阴差阳错,他头部再次受到了撞击,他也因此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记忆。 才知道,原来,他不叫薛论,原来,他还有另一个名字。 原来他在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孤家寡人,他曾有外公,外婆,舅舅们,表哥表弟,小表妹,还有三个亲生的妹妹,和他的母亲。 第471章 你能抱我一下吗 “怎么回事,人呢??” 林他们简直快要气疯了,他们确实收割了不少人,但打着打着就发现不对劲儿了。 人呢?人都哪儿去了? 明明好几百人朝玫瑰庄园包抄而来,付豪那些人算是第一批,但哪怕只有第一批也是好几十人。 但打着打着,怎么人越来越少呢?地上的尸体根本对不上数字。 秦卿长吁口气,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她看向林:“你们是楚衡的人,既然你们的生命是属于他的,那么在他没开口之前,你们没资格放弃自己的人生。” 哪怕在他们看来那是舍身就义,他们曾抱着玉石俱焚的打算,但那在秦卿看来太过惨烈。 “十点钟方向还有二十人,你们去解决他们。” 说完,秦卿就转了身。 她知道林他们不会有任何危险,而她特意留下那些人,也是为了给林他们出气的。 下一刻,她提步走进浓烟之中,借着这茫茫滚滚的浓烟做掩饰,闪身进入了空间。 …… 寂静的走廊里,香辣牛肉面的味道很浓郁。 薛论捧着方便面的盒子蹲在地上一言不发,他垂下眼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他身旁,楚衡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沉默着点了一支烟。 这里并不缺物资,烟酒,食物,应有尽有。 付豪那些人被分别关在几个屋子里。 那些地下室的房门关得很紧,仿佛被人焊死了一样,哪怕砰砰的声音不绝于耳,不断地有人撞着门,甚至有人开始开枪,似乎是想要破门而出,但那铁门不知是用什么材料熔铸而成的,寻常子弹很难射穿,甚至就连痕迹都难以留下。 某一刻,仿佛是默契,也仿佛是冥冥中的一种感觉。. 楚衡拿烟的手突然一顿,然后徐徐地抬起头,看向前方昏暗的走廊。 一个人突然出现在那里,她不染尘埃,那白衬衣干干净净的,可她却带来一身的硝烟味儿。 硫磺的味道,炸药的味道。 楚衡掐灭了香烟,长腿立即迈出,他凛冽着一张脸直奔她走去。 “你——” 来到秦卿面前,他低下了头,依然俊美,近乎颓废,可他眼底的紧张却那样鲜明。 这让秦卿一阵恍惚,仿佛是回到了三年前,仿佛见到那个曾经穿着一身白大褂,戴着一副俊逸斯文的眼镜,立志要成为一名科研学者。 学着宽容,体贴,温柔,大度,学着以一个成年人的身份,用成熟的态度来对待她,或者说,用成熟的方式去爱她的那个人。 秦卿本是五味杂陈,但这一刻,突然由衷地露出了一抹浅笑:“我没事的,没有受伤。” 他像长吁了一口气,然后,略带着一些些儿迟疑,才不太自然地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凌乱的黑发。 “没事就好。” 他这么说。 “楚衡?姓楚的?是你?!!” 隔着一扇铁门,付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 那些房间犹如一个个牢房,坚不可摧,不可撼动。 楚衡却置若罔闻,仿佛没听见一样,他只是低着头,专注于眼前人。 秦卿突然垂下了头,然后用力地揉了揉自己通红的眼角,旋即才沙哑地对他说:“把他们抓过来了。” “你想怎么报仇?”她这么问。 楚衡想,他们两个之间,有些事或许真的不必说得太清楚。 就好比她此刻一句话,不……不是因为这句话,而是早在这之前,当突然发现这里多了那么多猎豹的人时,他就已经发现了。 她知道了,她知道了那一段过往,而他的心情并不平静,他怕她会心疼,也担心她会心疼。 他试着露出一抹笑:“那不重要,都已经过去了。” 秦卿看了他几眼:“那我换一个问题,你想让他们怎么死?” “如果你不说,那就换我来?” 楚衡这一次是真的被他逗笑了,明明眼前的人一脸正经,可他却不禁想起她小时候,当被人惹急了,张牙舞爪的,像只小奶猫一样。 明明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小孩子,却努力地挺胸抬头,努力地去捍卫一些人,捍卫那些对她好的人,保护她身边的那些人。 他喉咙有些沙哑,仿佛堵住了什么硬物,数秒之后,他又徐徐的,敞开了自己的怀抱。 他说:“——宝儿。” “你能抱我一下吗?” 秦卿心底在强忍着某种情绪,而他这话一出,她突然发现自己绷不住了。 她对这个人,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感情呢? 太复杂了,糅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怜爱,珍惜,疼惜,心疼,内疚,自责,愤怒,生气……太多太多,数不清楚。 可是这一刻,她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了她最想做的。 “好。” 她一步上前,然后双手伸向他的腰,她将脸埋在了他怀里,一双手按在他背上,紧紧的,紧紧的抓皱了他身上那件黑风衣。 而楚衡微微一低头,下颚在她发心蹭了蹭,他眸中好似升起了水雾,那殷红的薄唇却弯出了一抹笑。 他累了,他真的很累了,还有以前那些事……很疼,真的很疼,很多次甚至以为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或者说,他是不是要疯了? 又或者,他其实已经疯了? 幸好还是煎熬到了现在,幸好还没有失去自我。 至少这一刻,他想稍微放纵自己一下。 整整三年他从未这么任性过,但今日或许是这灯光太过昏暗了,阴影下藏着的东西突然汹涌地钻了出来,他按捺不住了。 他以更紧的力道,紧紧地拥抱着她。 而在接下来这漫长的时间里,他们两个谁也没有再开口,没再说任何话。 四周一片喧闹声。 可他们两个却谁也没有回应过。 薛论:“…………” 离老远看见那俩人抱在一起,他突然福灵心至地在想一件事。 他手里这碗泡面是不是太煞风景了? 香辣味儿的,味儿还挺冲呢! 薛论面无表情地吃了一口方便面,又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泡面汤。 嗯,真香!! 吃撑了!! …… “砰砰砰!砰砰砰砰!” 付豪用力擂门,他刚刚听见那个姓楚的的声音了。 他一脸的阴鸷,想不明白对方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突然把自己从玫瑰庄园转移到这个鬼地方来。 不过那并不重要! 他眸中迸射出残忍嗜血的光芒。 一年多前楚衡侥幸逃了,被人救走了。 付豪把他扣在手里折磨了那么久,却没能下最后的死手。 可这回却不一样了! 他说什么也要弄死楚衡! 团长到底是因为什么竟然会看上这个姓楚的? 那不过是一个小白脸儿而已!不过是长得漂亮了一点儿。 而只要这样一想付豪就撕心裂肺,名为嫉妒的东西吞噬了他,叫他一点一点的变得扭曲…… 不知过了多久。 突然,“咔哒”一声。 门上有个暗扣。 随着一阵清浅优雅的脚步声。 有人打开了暗扣,也徐徐地推开了这扇房门。 第472章 一天四次 付豪神色一凛,他立即握紧了手中枪支,机警地看了过去。 出现在门外的,是一男一女。 付豪浓眉一拧,他首先看向楚衡:“姓楚的!” 那神色,残忍狠辣! 楚衡倒是没什么表情,他意志坚定,哪怕曾经在付豪手中度过生不如死的三个月,每一天都度日如年,那时所经历的一切不堪回首,更甚至,单指其中一样酷刑就足以将人逼疯,更何况他还曾被付豪囚禁了那么久。 不过,那已经过去了,他很清楚,他有时很冷静,然而冷静表面又酝酿着不为人知的疯狂。 秦卿:“……” 她锤了锤眼睑,下一刻,她速度快到让人难以反应,突然一步上前,粗暴地薅住付豪的头发。 “咣!!” 按着付豪的头,狠狠的砸在了墙壁上。 砰砰砰砰砰!! 连续数下,叫付豪头痛欲裂,大量鲜血从付豪头上流淌而下。 秦卿嗓音沙哑:“别再用你那恶心的眼神看着楚衡,不然我不介意剜了你的眼睛!” 说完,她一把推开付豪,那冷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死狗,随手抽出一条湿巾擦拭掉沾在手上的血迹。 楚衡:“——?” 愕然了一秒,旋即,本是冰封的神色略有松动,他漆黑的眼底似乎洒入了一抹光亮,仿佛一束晨曦穿过层层雾霭照亮了那黯淡的深渊,死寂消散,染上鲜活。 他抬手按住了眉心,薄唇不禁弯出一抹笑,可他向来如此,喜怒哀乐不明显,就算笑时也从不像人家那样开怀大笑,略微地勾动一下薄唇,眼底的神色却越发暖融。 而付豪抱着头,他咬牙切齿:“你!” 他阴鸷的视线落在秦卿身上,下一秒,砰! 他猛地冲秦卿开枪。 然而秦卿仿佛早已预判,赶在他出手之前就已侧身一闪。 同一时间,楚衡一脚踹出,他神色变得危险,眼底也仿佛染上了一抹狠戾。 反剪住付豪的一条手臂,几绺黑发洒落额前,他俊美的面容一片冷硬。 “宝儿,我想和他,叙、叙、旧。” 秦卿怔了怔。 有些事,楚衡想亲自动手。 而他并不愿意被宝儿看见他那样的一面。 他或许早已腐烂,看似外表光鲜,实则内里早已肮脏,这双手沾过太多太多的血,他也知道宝儿并不是不谙世事的温室娇花。 可那样难堪的自己,他唯独不愿让她看见,唯独不愿暴露在她眼前。 秦卿抿了抿唇,然后轻“嗯”一声。 她什么都没说,也没法说,转身徐徐离开了这个房间。 在房门关闭的一刹那,楚衡眼底的光芒逐渐熄灭。 那双深邃的,漆黑的,暗沉的眼睛,暴露出冰冷又暴虐的杀意。 付豪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满头是血,却嚣张地狂笑:“姓楚的,有种你就弄死我!但如果老子我今天不死,回头难受的人就是你!” “我早就说过,你这种人就是一个天生的小白脸儿,不过是一张脸长得好看而已,迷得我们老大为你神魂颠倒……” “可一旦离开了女人,你又算什么?你什么都不是!” 他哼笑一声,蔑视至极,仿佛在鄙夷楚衡。 他在尽他所能的挑衅,又或者该说,他是在一心求死。 这个地方很是古怪,并且很显然,他已受制于人。 而以他和楚衡之间的恩怨,他已经预见自己接下来会遭遇什么,他的心情在为此战栗,所以他宁可激怒楚衡,宁可死得痛快一点儿。 “呵?” 楚衡低低地一笑,他眸中布满了血光,旋即倾身而至,贴在付豪耳边轻语:“命运总是在眷顾着我,就像是一年前,我能够活着离开。” “也像是一年后的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付。” 付豪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想反抗,可突然之间,楚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同时从后腰拔出了一柄匕首。 “噗——!”大风小说 锋利的匕首刺穿了付豪的手掌,鲜血顿时喷涌。 “唔!” 付豪瞳孔一缩,疼得五官为之扭曲,可楚衡那只冰冷的手,却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叫他连声惨叫都难以发出。 楚衡勾了勾唇,“你所对我做的那些事,我铭感五内!” 一年了,付豪在找他,但殊不知楚衡也在让人查付豪,只可惜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付豪带着猎豹部分人马远在局势混乱的战争国家,而楚衡这边为免被其他势力发现自己的行踪,不得不小心一些,不能大张旗鼓。 不然…… 他拔出了那把匕首,旋即,冰冷,淡漠,无情地看向付豪。 “久别重逢,我会好好的招待你。” “就像是一年前,你曾对我盛情款待过的那样。” …… “——好吃吗?” 秦卿背靠着房门,一门之隔,听见室内传来的一声声响动,血腥味儿从门扉的缝隙里扩散而出。 她沉默了许久,然后才走向蹲在走廊尽头抱着一桶方便面的薛论。 薛论擦了把嘴,“还成吧,”他打了个饱嗝,吃撑了。 然后说:“借个火儿?” 秦卿:“?”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前些天那个阴雨天,屋檐下,她和薛论一起躲雨,当时薛论也曾管她借过火儿。 她摸出一只金属zippo递给了薛论。 薛论点了一支烟,用力地裹了一口,那模样可真是陶醉极了。 他这人看起来像个坐过牢的杀人犯,那眼神那神态总让人感到很危险,十分阴狠。 但此刻无疑他是放松的,甚至看起来有点儿不着调,有点懒洋洋,那是很私人的一面,估计很少有人见过。 薛论抽了一会儿烟,说:“三秋没事吧?” 秦卿眉梢一挑:“爱国哥在她身边,她安全无虞。” “那就好。” 他想了想,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 秦卿:“……这个,我得考虑考虑。” 薛论无语,但也无所谓,不过最终他像叮咛似的,不太放心似的对秦卿说:“你……千万别忘记给他吃药,一天四次,一次也不能少。” 秦卿:“……” 第473章 完了,他把大舅哥揍了 红唇一抿,然后轻嗯了一声。 她看向不远处的那个房间,那里静悄悄的,听不见声音,但血腥味儿却越来越浓。 这里是秦卿的空间,只要秦卿想,她可以出现在任何一个地方,也可以“看见”任何一个地方,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瞒不过她的眼。 在这里,她几乎就是全知全能的。 可她并没有那么做。 她知道楚衡不会愿意让她看见那些东西,不然他刚刚也不会支开自己。 “另外,”薛论说:“当初楚衡那事儿我知道,但真正该死的不是付豪,他顶多只是一把刀,被人猎豹另外一位副团利用了。” “是那个人在挑拨?”秦卿问。 薛论点头:“猎豹那位团长叫梅音,确实是一个美人,爱慕她的人是真不少。” 薛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付豪,还有另外罗九,全是她的爱慕者。” 罗九正是他所说的那位利用付豪的副团。 秦卿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一直很好奇你的来历。” “我?” 薛论似乎是在思考该不该告诉秦卿,之前隐瞒是因为不想将秦卿和秦家那些人卷进来,也是生怕暴露楚衡的行踪。 可如今似乎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正好一支烟抽完。 薛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挺直了身板儿,转身正对秦卿。 “或许……你应该管我叫一声表哥。” 秦卿:“???” 有那么一瞬间懵得回不过神来。 什么表哥,谁的表哥? 而薛论说:“我叫薛论,但,我还有另一个名字。” “刘春庚。” 另一边。 “宝儿已经走好几天了,她到底干什么去啦?” 刚拍完一场戏,三秋卸了脸上的妆容,一起身就看见严爱国正背靠墙壁双臂环胸闭目养神。 她问:“宝儿有跟你联络过吗?” 严爱国摇了摇头:“她离开之前让人给我带了个口信,从现在开始我的任务是保护你。” 三秋忍俊不禁,她狡黠地转了转眼珠儿,旋即两手背在身后,俏生生地来到严爱国身边。 “保护我?怎么保护?嗯?” 轻佻地戳了戳人家的胸膛,然后又抬指挑起人家的下巴。 他下巴上长出一些淡青色的胡茬,没有刮干净,有点扎手,可三秋却很喜欢这种感觉。 每个人审美都不大一样,她不太喜欢那些面白无须比姑娘还漂亮的男人,她就喜欢像严爱国这样粗犷刚毅又一身冷硬,气场十足的硬汉类型。 严爱国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别闹!” 他不自在地转过身,感觉这人真是每时每刻都在考验他定力。 尤其在两人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二人的关系已经确定下来,而这处对象……严爱国是生平头一遭。 他是个新手,并不熟练,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对她好,看见什么好吃的恨不得全塞她碗里,见她拍枪战戏份灰头土脸也很是心疼。. 可在双方互动这方面,他到底是比不上三秋的。 三秋再次被逗笑了,“哈!” 这个男人真的好纯情!! 她还想再逗逗严爱国,然而这时,放在梳妆台上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三秋无奈,心说真是不走运,只能暂时放弃,就先饶他一马吧。 转身拿起了电话:“喂?二姐?” “三秋!!有大哥的消息了,还有,妈住院了!!” 三秋:“??” 一脸茫然。 “什么?妈住院了?”她一下子就不淡定了,脑子里一嗡一嗡的,秦家这些人身体都很好,常年无病无痛,甚至还越活越年轻,这里面的一些小秘密,大伙儿心照不宣。 而这好端端的,怎么还住院了呢? 还有,二夏说“有大哥的消息了”?谁?哪个大哥?诏安哥吗? 可诏安哥前阵子不是刚从外地出差回来吗,之前甚至还参加了爱华和刘诗雯的婚礼,他也没失踪啊。 三秋整个人都懵住了。 二夏仿佛在哭,也仿佛在笑,她哽咽着说:“是我们的大哥,三秋你还记得吗?我们有一个哥哥啊……” 三秋:“——?” 啪嗒一声,电话自手中脱落,她再次一脸茫然。 她当然记得,因为那是她的亲生哥哥。 …… 三秋和严爱国立即开车前往京城,好在双方离得并不远,当天晚上就已抵达了医院。 秦淮珍的身体没什么问题,只是之前突然得知原本以为早已过世的大儿子竟然还活着,惊喜之下冲昏了头脑,也大悲大喜,再加上为了找人连续多日没睡,这才撑不住昏迷过去。 也就幸亏老秦家这些人的体质早就被秦卿的灵泉水给改造过,不然换成一般人还不知得消瘦成什么样儿。 而三秋赶回来的路上就已听二夏说了事情始末。 此刻,医院里。 三秋一把抓住了四冬:“你真的没看见?那个人?那个人他身上真的有大哥的胎记?” 四冬眼眶通红,她点着头:“我不可能看错的,只是我对那个胎记没印象……” 大哥死时四冬年纪太小,还没记事儿,不像二夏和三秋。 而且当时那年代,他们家里又那么穷,甚至连张全家福都没拍过,并且时隔多年,她们早就忘了大哥到底长什么模样。 更何况人是会变的,当年的刘春庚只是个半大小子而已,一个农村孩子,整天穿得破破烂烂,也因营养跟不上个子又瘦又小。 可如今的薛论却那么高大,气质又那么不俗,根本就难以联想成一个人。 但,那个树叶胎记是不会错的。 三秋身形晃了晃,她不知所措地看向严爱国。 严爱国:“…………” 福至心灵,突然解开一个疑惑。 怪不得之前薛论会大半夜趴在房顶上偷看他和三秋亲嘴儿。 后来还因为这个跟他狠狠的干了一架。 只是,看他的样子似乎知晓他自己的身世,他为什么不和这些人相认? 还有,当时严爱国可一点也没有留手,两人打架时不但他自己挂了彩,薛论也浑身青紫。 完了!!他把他大舅哥揍了!! 霎时,皮子一紧,他浑身僵硬,越发地面无表情了。 第474章 被爱,被支配 刘春庚这事儿不但叫二夏、三秋、四冬,心里着急得不行,甚至整个老秦家都动员了起来。 哪怕是秦卿她爸秦淮山,也百忙之中抽出空来,专门跑了医院一趟,后来又分别和三秋严爱国两人谈了谈。 “你们说……你们之前见过他?” 严爱国坐在一把椅子上,两只手搭在腿上,但脸色微微发白。 他只要一想他把他大舅哥儿揍了,他就……头皮发麻! 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的。” “之前四冬在我家楼下遇见他,当时我们几个和宝儿一起吃烧烤,他就坐在隔壁桌,期间提起了赵家和赵娇,他恐怕是担心三秋有危险,所以一路跟着三秋去山里。” “那时候他曾当过群演,不过后来……因为被我们发现了他的身份,他就消失不见了。” 秦淮山皱了皱眉:“那要是按这么说……” 春庚那孩子知晓他自己的身世,不然又怎会无缘无故的担心三秋,他知晓三秋是他的亲妹妹,所以他才想要去保护三秋。 那么,问题来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据秦淮山所知,刘春庚早在小时候就已经死了,因为山崩,被石头泥土活埋了,甚至如今山里还有一座小坟包,那是淮珍当年亲手搭的坟,也是淮珍亲手葬的刘春庚。 可一个已经死去的孩子,为什么活了?难道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不,恐怕不可能。 秦淮山按了按眉心,这时尹文池朝他走来。 自打尹文池和秦淮珍结婚后,两人的感情一直很好,简直就像重获新生,哪怕两人岁数都不小了,但两口子蜜里调油,就跟年轻人似的。 如今出了这种事,尹文池更是处处亲力亲为,甚至还托了不少关系,只想尽快把刘春庚给找回来。 “怎么样?”他问秦淮山。 秦淮山思忖了许久,正欲开口时,突然电话响了。 秦淮山拿出来一看:“宝儿?” 他一接电话就笑了,有点儿想宝贝闺女了。 闺女才从国外回来不久,就陪着三秋进山拍戏了,而前两天又临时出国了,仔细一算他已经挺长时间没见过闺女了。 秦卿说:“爸!你现在在哪儿?” “在医院……”. “怎么在医院?” 秦卿立即紧张起来:“是爷爷奶奶身体不好了,还是你忙着工作疲劳过度了?家里的地窖里囤了不少灵泉水,你们……” 她那边喋喋不休。 秦淮山说:“放心,我没事,你爷爷奶奶也没出事。不过……你小姑这边出了点儿问题。是和春庚有关的。” “还记得吗?你小姑有一个儿子,叫春庚。” 秦卿:“…………” 秦卿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然后说:“我也是为了这事儿才给你打电话的,爸,我们现在在f国,春庚哥就在我身边,过几天……不,明天吧,明天我就带他回去。” “你说真的?” 秦淮山激动之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秦卿脸上浮现几分笑模样:“嗯,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件事。” …… 人的命运怎么就这么神奇呢? 在薛论自爆身份时,以前那些想不通的,想不明白的,秦卿一下子就全都懂了。 怪不得他说他自己没有恶意,怪不得他会暗搓搓地保护三秋她们,怪不得他管自己叫宝儿,原来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这会儿,玫瑰庄园。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之前猎豹那些人突袭,炸毁了庄园大半建筑,现场已是一片狼藉,甚至就连那大片的玫瑰花圃,也已凋零,被人踩踏得东倒西歪。 秦卿站在二楼书房的露台上,双臂搭在围栏上向远方眺望。 隔壁传来一阵淋浴声。 楚衡和薛论已经被她从空间里面放了出来,如今那二人正分别在两间浴室里洗漱。 不久,楚衡披着一件暗红色的浴袍从浴室走出,他下意识地朝书房走去。 但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衣冠不整的模样,他停顿了一会儿。 不久,楚衡换上一件真丝的黑衬衣,搭配一条黑西裤,他踩着黑皮鞋,步伐优雅地朝秦卿走来。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晚风吹拂秦卿的短发,她回过头来,眼睛里弯出了一抹笑:“明天,我得带薛论一起回去。” “——好。” 楚衡轻点一下头,他隐忍着心中的不舍,并没有多看她,而是转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 秦卿看了他几眼:“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去?” 楚衡背对着她,微微顿了顿:“我这边还有很多事要做。” 秦卿摇了摇头:“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没打算放任你独自面对那一切,你也别想再甩开我,不然你知道的,我完全可以继续把你关起来。” 楚衡:“……” 有些懊恼地看了她一眼。 “宝儿,如果现在把你暴露出来,那没有任何意义!成本沉没,代价太大。” 秦卿眯了一下眼:“你知道我最讨厌你哪里吗?我最讨厌你的霸道,因为我也一样是个霸道的人。” 被宠爱长大的孩子,很难不任性,秦卿知道自己很任性,因为身边所有人都在顺着她,不知不觉性格就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不喜欢被安排,不喜欢被主宰,她需要的是有商有量,她甚至不喜欢别人自说自话的为她付出。 所以她之前才那么气楚衡。 她是一个宁可自己流血也不愿让身边人为自己流泪的人。 她宁可自己去经历那些腥风血雨,也不愿利用别人的牺牲来享受着所谓的安逸。 她不要那样。 楚衡眉心紧拧。对这,他无话可说。 他知道怎么做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所以他就那么做了。 他可以接受她讨厌他,接受她埋怨他,甚至可以接受她不喜欢他。 但他绝不能容忍她拿她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对她来讲,让她平平安安的活着,远胜于任何事,那在他心里才是最重要的。 但凡是对她有害的,但凡是会令她遭遇危险的,他都想灭绝,使劲了他浑身解数杜绝那种可能性的存在和发生。 他们两个理念不同。 他们都太过坚信自己才是正确的。 也太过需要被别人宠爱,被别人配合,而不是被支配。 第475章 他回来了 这场谈话就这么陷入了僵局。 秦卿看向远方的天色,昏暗的,乌云笼罩,那样沉甸甸的天色,难免会叫人心情压抑。 长大了,可长大一点都不好,小时候盼着自己尽快长大,可真正成熟了,又总是在怀念最无忧无虑的那段日子。 “衡衡。” 她收回看向远方的视线,重新看向沉默垂首的楚衡。 楚衡抬起头,朝她看了过来。 “你做什……住手!!” 他突然一脸惊恐,飞步冲来,一颗心在狂跳,他紧紧地攥住她一只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秦卿却偏了偏头,额前碎发张扬地随风飞起,她手中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就在刚刚,她竟然将刀捅向她自己,险些刺穿她自己的心脏。 好在楚衡阻止及时。 可她却笑了,笑得好开心好开心,也笑得好痛快好痛快。 “你也会急?” “那我现在告诉你。” “我不想囚禁你,不想余生让你像坐牢一样,永远被我关着。” “但是从现在开始,但凡你敢离开我,但凡你敢再像以前那样自说自话的消失不见人影,但凡你再去用你自己的生命冒险……” “你以为那是对我的保护?并不,我不需要!” “如果你再敢那么做,那么,楚衡,我先走一步,我先下去等你,直到你把你自己作死为止!!” 楚衡心颤地看着她,他的双眼已经通红通红。 秦卿却笑得那么高兴:“或许我多少也出了一点问题。” “我知道,只要我这么说,你就不敢去尝试。” 因为他知道,她真的会那么做。而就算她不会,就算她只是威胁他而已,他也一定会受这个威胁。 他不敢。 因为一旦真的发生了什么,他这一辈子,都永远难以原谅他自己。 正像是倘若他死了,秦卿这一生都不会安宁,永远都会因为他而活在悔恨中,自责与内疚,还有绝望的情绪,那些东西,会全面的击溃她。 她的人生将再也看不见任何光亮。 某方面来讲,他们两个似乎真的太像太像了。 …… 飞机降落时,小六秦修毅狐疑地看了看身后,旋即又一言难尽地看向秦卿。 “宝儿,怎么回事?”秦修毅可好奇死了,拿胳膊肘撞了撞秦卿,又意有所指地瞅了瞅身后的楚衡。 “什么怎么回事?”秦卿假装没听懂。 秦修毅眼皮子一抽:“我说衡衡啊,他怎么这么乖?竟然跟咱们一起回来了?” 这不科学啊! 这局势已是明摆着,而以秦修毅对楚衡的了解,他肯定会继续东躲西藏,肯定会继续去吸引火力,直至这所有事情结束为止。 但他竟然就这么跟着宝儿一起回国了! 当然,他很谨慎,出发之前让人伪装成他自己的模样故意制造一个烟雾弹,而他现在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尽量低调,随行的除了薛论,就只有几名保镖。 秦卿扬了扬眉:“这不好吗?” “这当然好啊!”可秦修毅想不明白,楚衡这小子撅着呢,而且是个有大主意的。 说白了这人很犟,只要是他认准的事情,八头牛也拉不动他,典型的撞穿南墙不回头。 秦卿眯着眼笑,没敢跟秦修毅讲她是如何“说服”楚衡的,因为她知道一旦六哥知晓事情经过,非得狠狠地揍她一顿不可! 甚至没准不单单六哥揍她,回头到了家里,她爸,她妈,叔叔婶婶们,爷爷奶奶,还有大哥秦诏安他们,都得轮流揍她一顿让她长记性。 这样一想还怪可怕的。 “咳咳!”她不太自在地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后,才故作淡定地说:“总之他跟咱们回来了,这是件好事儿,也许是他想通了呢?” 秦修毅质疑地瞪着她:“你在忽悠我!!” 别以为他会信了她那些鬼话。 就楚衡那性子,要想通早就想通了,哪至于等到现在啊。 秦卿脸颊一抽抽,“走了,少啰嗦,小姑他们该等急了。”m. …… 通过安检,就见接机的人潮多如过江之鲫,这边闹闹哄哄的,但秦卿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秦家那些人。 秦爷爷,秦奶奶,二叔三叔四叔,秦淮山、关引玉,还有诏安他们,全都到场了,一个也没有落下。 毕竟春庚回归是一件大事,全家都被惊动了。 甚至就连大姑姑秦淮凤都特意带着丈夫孩子远从春城那边赶了过来。 小姑姑秦淮珍双目通红,她视线模糊,紧紧地攥着尹文池的手,她正在探着头翘首以盼。 当看见秦卿一行人时,秦淮珍突然捂住嘴,她一眼就发现了薛论。 四冬和她描述过薛论的身材和长相。 依稀记得春庚是个懂事的孩子,并不是所有儿女都会和父母长得很像,小时候的春庚因为是家中长子,很贴心,很成熟,就像是秦诏安一样,一直在照顾底下几个小的。 那时候秦淮珍忙不开,每当家里大人下地干活儿时,是春庚一边背着竹篓割猪草,一边带着妹妹们。 而每当刘家那边的人打骂二夏几个小丫头时,也总是春庚挡在最前面,尽力护着,尽力避免二夏他们挨打。 那时候,日子虽然过得不如意,但也还算好一些。变故发生在春庚死后。 春庚一死,不但二夏她们在刘家过得水深火热,甚至就连秦淮珍自己也自身难保。 那些事都过去好久了,可至今想来,却好似历历在目。 “妈,快看,是大哥!!” 三秋突然一把抓住秦淮珍的手,她眼神热切,又带着点儿好奇地看向薛论。 薛论有点近乡情怯,平时总是阴翳着一张脸,如今却是被迫僵硬,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跳声却是越来越快。 他旁边是楚衡,楚衡低着头,正一身的低气压,那满脸的乌云密布活像是在跟谁置气一样,满身的不痛快,根本不想开口讲话。 但一看见秦家那些人,楚衡也恍惚了一会儿,像是回忆起从前的生活。 就在这时,“春庚!!” 秦淮珍哽咽着,她,还有二夏、三秋,四冬,母女几人跑了过来,想要触碰对方,却又不敢伸手。 十几年的隔阂毕竟还是存在的。 好在三秋机灵。 “哥!!” 她叫得又响又亮,一把抱住了浑身僵硬的薛论,二夏和四冬也一边笑着一边掉泪,她们也拥抱住了他,最后的,则是秦淮珍。 “春庚……” “大哥!!” “欢迎回家。” 薛论双眼通红,一股子热烫的情绪直冲而上,烧红了他的眼,也烧热了他的心。 曾经做梦也不敢想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 可现在,他最思念,最想靠近的那些人,却全部出现在他眼前,出现在他身边,她们在呼唤着他。 一滴泪顺着薛论的脸庞流淌而下,可薛论却突然笑了。 “我回来了……” 他哽咽着,他也拥抱住了她们。 从这一开始,他就是刘春庚了。 刘春庚回来了。 第476章 当年 机场人多眼杂,毕竟不适合谈话,一家人的情绪全窝在心口,可哭着笑,笑着哭,却半晌也讲不出来。 秦老头秦老太看见这一幕,也是泪眼吧擦的,到最后,还是秦家大姑说:“珍儿啊,快别哭了,走走走,咱先回家。” “孩子们刚从国外回来,做了十几个飞机,估计也都累了。” “而且饭店都订好了,咱先过去吃个接风宴,帮孩子们洗洗尘。” 她们这一辈儿人就是这样,讲究太多,比如上车饺子下车面,比如要是谁家有人蹲过大牢,出来时得先跨火盆去去晦气。 刘春庚归来,这绝对是一件大事儿,自打得知他消息,全家人几乎都没怎么合眼。 秦淮珍笑着说:“对,大姐说得在理,春耕……”她一看失散多年的大儿子,差点又掉下泪来,然后紧紧地攥住了刘春庚的手。 “妈记得你爱喝萝卜土豆汤,还爱吃猪肉大葱馅儿的饺子,走,咱先去吃饭,回头咱娘几个再好好聊聊。” 刘春庚一脚轻一脚重,左边是他亲妈,右边是他亲妹,后头还跟着两个,他感觉像做梦一样,浑身轻飘飘的,就这么被人给扯走了。 倒是秦老太太,一抬头,猛地一愣:“哎呦喂!” 她盯着楚衡仔细看了好几眼。 “这不是、这不是……”老太太又连忙捂住嘴,像生怕说漏咯。 楚衡那边的事情,秦老太知道的不多,但也曾听说过几耳朵,知道他那边挺危险的,似乎有人一直在查他,他也因此不敢露面。 但这孩子一消失就三年,也着实是叫人怪惦记的。 眼下,老太太目不转睛地盯着楚衡,同时伸手扯了扯秦老头的衣袖子:“老头子,你快看,是不是我眼花了?” “不然咋看见衡衡那孩子了呢?” 秦老头定睛一瞅:“你没眼花,没看错,是他!” “真的?” “对!” 老两口的声音传入其他人耳中,秦卿她爸秦淮山的反应贼快,立即冲大伙儿使了个眼色,旋即,以秦诏安哥儿几个为首,唰地一下,一堆人将楚衡团团包围了。 尤其是诏安诏平,秦卿这几个哥哥个儿都不低,可能是因为北方基因成长期间窜得比较快,如今这哥儿几个那可是个顶个的大长腿,他们扎成了一堆,也就令楚衡不那么显眼了。 楚衡:“……” 他头皮发麻,没来由地皮子发紧,尤其当秦家哥儿几个若有似无的视线朝他瞟来时,他心里压力更大了。 感觉自己就像个死刑犯似的,被这哥儿几个严加看管起来,仿佛生怕她越狱似的。 秦卿若有所觉,回头看上一眼,“呵呵!” 她抱着胳膊,乐得看戏,倒是笑出一副很愉悦的模样来。 楚衡:“………” 越发无奈。 …… 楚衡如今这身份既敏感又特殊,秦淮山并未安排他去饭店,而是一出机场就向有关部门借了一些人,之后由那些人护送着楚衡悄悄离开。 临别前,楚衡薄唇紧抿,他朝秦卿这边看来一眼。 秦卿眉梢一挑,抬指揉搓着自己的手腕,旋即红唇一掀,竟再次朝他笑了起来。 楚衡脸色一阴,他咬了咬牙,甭提他是什么心情了,压低了帽檐,闷着脸坐进了车里。 倒是秦淮山,他浓眉一拧,看了看宝贵闺女,又瞧了瞧楚衡那边,秦淮山:“……” 脸色就不太妙了,像是猜到了什么。 …… 薛论……不,刘春庚,他来到饭店时,本以为秦家只是包下了一个包间而已,谁知,这饭店竟是京城一顶一的知名大饭店,据传掌勺的大师傅曾是清宫御厨的后代。 而这家饭店是秦家四婶名下的,四婶丁美兰以前就喜欢捣鼓美食,甚至当年曾在国营饭店上过班。 后来秦家生意越做越大,丁美兰也就逐渐走上了餐饮企业的发展之路。 而这饭店本就是自家的,大老板一声令下当然是整个饭店都给承包下来了。 如今饭店里没有其他客人,就只有老秦家的这些人,他们也没去包房,而是霸占了二楼的大厅。 桌上的饭菜有一部分是掌勺大厨亲自做的,可秦淮想让刘春庚尝尝以前那些熟悉的老味道,于是洗了把手就带着几个女儿走进了厨房。 刘春庚一脸恍惚,直到现在都没什么真实感,觉得眼前这一幕幕像是幻觉一样。 “春庚回来了,咱家又多了一口人,”老太太也是一脸激动,所有人都知道,刘春庚是秦淮珍心口的一块儿伤,任何一个孩子都是不能取代的,无可替代的。 而作为一个母亲,她远比二夏等人更受冲击。 秦老头深沉地点着头:“不过……当初春庚这孩子出事儿时,咱们也去过刘家村,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孩子的尸体他们见过,甚至还是老秦家帮着秦淮珍一起下葬的,可现在孩子却活了。 秦淮山坐在一旁,他正好听见了这话,锐利地眯了一下眼,旋即沉声说:“看来,是时候回去一趟了。”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除了询问刘春庚,便是回到春城,亲自去刘家那边问一问。 …… 这顿饭吃了很久,秦淮珍高兴之下喝了些酒,最后她倒在刘春庚怀里哭成个泪人,也叫二夏她们眼眶通红。 最终这一大家子相互搀扶着上了车,而在饭桌上,大伙儿心照不宣,并未问那些扫兴的事情,一家人的团聚是一桩喜事,何必为了那种事情破坏心情。m. 但等第二天时,刘春庚被秦淮山叫进了厨房。 “……大舅,”他不太自在,生疏地唤出了这个称呼。 秦淮山经过这些年的磨炼,气质倒是变化了许多,比起年轻时更加温和,虽体魄依然高大强壮,却不再像年轻时那样板着一张脸,反倒是一笑便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 “别紧张,我叫你进来,不过是为了聊聊。” 对此刘春庚心知肚明,他早就知道家里肯定会问起当年的事情,可是—— “直到一年多前,我偶然之下才恢复记忆,在那之前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孤儿。” 他神色怅然了些。 “当年山崩之后我昏迷了一阵子,再次醒过来就已经是在一艘船上,我当时其实伤得并不重,只头上擦破一点皮而已,但带走我的那些人,他们……” 第477章 你是一个小宝贝 刘春庚浓眉一拧:“他们的来历不太干净。” 那些人不算是人贩子,而是一个隶属国外的地下组织,当年不过是偶然经过一片山林,恰好遇见刘春庚而已,并且山崩的时候,刘春庚曾紧急推开一位老人,当时展露出不俗的身体素质。 他从小就力气大,而且又是山里的孩子,从小四处跑,以前只以为自己腿脚轻便了些,干活儿厉害了点儿,却没想到竟然因此入了那个组织的眼。 后来兜兜转转,直至那个组织破灭,他辗转之下加入了猎豹佣兵团,并且成为了三位除付豪和罗九之外的三位副团长之一。 秦淮山皱了一下眉:“所以当初的事情,其实是一场意外?” 刘春庚想了想,才点头说:“应该是,不过……具体过程我也不是很清楚。” 年幼的时候他和一群孩子一起训练,他们这些人就像是幼狼一样,被培养得刀口舔血,而关于那些上级领导,以刘春庚当时的身份根本就接触不到。 可秦淮山思来想去,却是心中存疑。 “我打算回老家那边一趟,你可以考虑考虑,看看要不要一起。” 刘春庚并不蠢,一听这话就猜出秦淮山准是在怀疑什么。 难不成……舅舅认为当年的事情并非偶然? ……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不过念在刘春庚刚回来与家里团聚,秦淮山并未急着动身,而是又拖了几天。 这几日来秦淮珍,还有二夏几个,一直围绕着刘春庚团团转,那可真是各种嘘寒问暖。 “春庚,想吃饼子不?想吃啥馅儿的?妈给你做。” “大哥,你快尝尝这个,这个水果可好吃了。” 四冬捧着一大串葡萄乐颠颠地跑过来。 二夏性子温柔如水,也因此收敛着些,倒是并未那么激进,而三秋则是时不时地一番感慨。 不过这期间,要说最尴尬的,倒不是刘春庚,而是尹文池!! 当初和秦淮珍结婚,他成了二夏几个的后爸,可二夏她们倒是还好,他算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但如今突然又多了一个儿子,他不知该如何与刘春庚相处。 两人一见面,就挺生疏的,这可把三秋给逗个不行。 “尹叔叔,爸!!”她向来如此,想叫叔叔时就叫叔叔,想喊爸爸的时候就叫爸爸,这会儿见尹文池浑身紧张,她自个儿乐得东倒西歪的:“我哥又不是大老虎,你怕什么嘛。” 尹文池脸红:“别瞎说。”他主要是怕这好大儿接受不了自己这个后爸,他心里压力老大了。 不过,好在,刘春庚倒是对他没什么恶感,秦家这边的事情他以前打听过不少,也知道尹文池守着秦淮珍等待了多久,人家两口子感情好,作为儿子,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相比尹文池,他倒是更不待见严爱国!! “三秋,你是女孩子,千万不能越界的,知道吗?”刘春庚一有空就拎着三秋耳提面命。 现在不像以前了,不必藏着掖着了,但三秋这性子就跟一不定时炸弹似的,刘春庚觉得那种事儿真要是发生了,到底还是女孩子吃亏的。 至少结婚前,可千万不能搞出人命来。 只要不出人命,万一以后哪天不喜欢了,那还可以换一个,至少留有几分选择余地,但如果真的未婚先孕了…… 顿时,刘春庚这脸就乌云密布了。 三秋差点没乐死:“好啦,哥,你放心,严爱国他没那个胆子,除非是我故意撩他的,除非我逼他!” 刘春庚心说,我就是怕这个!哪怕他看严爱国不顺眼,但也不得不承认,跟三秋这小辣椒一比,人家可老实得不能再老实了。 转眼,数日之后。 “宝儿!” 三秋冲着院子里面喊了一声,“来了来了!”. 秦卿睡眼惺忪,她昨儿半夜出门,去楚衡那边看了看,楚衡被秦淮山秘密保护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过秦卿觉得那不是办法,那有违她本意,毕竟她并不想楚衡像个苦守寒窑的薛宝钗一样坐牢。 但面临外头那些危险,她要是想让楚衡光明正大的走出来,难免还得做些周全准备。 所以回国后的这些天,她一直在忙着这件事儿。 “怎么这么没精神,你昨儿又去哪儿了?” 三秋拉着她上车。 秦卿打了个哈欠:“我去看衡衡了,三秋姐……我困,你让我靠着,睡一会儿。” 头一歪,身体往下滑,她枕着三秋的肩膀闭上了眼。 三秋侧首看着她,本想说点儿什么,可最后又悄悄地叹息着闭上了嘴。 其实她是真的很心疼宝儿的。 三秋一直觉得,宝儿和楚衡之间大概是有缘无分,两人的感情有时差,所以当年擦肩而过了。 后来宝儿跟云哥在一起,料想宝儿一定是很喜欢很喜欢云哥的,可衡衡付出的那些东西,比生命还要沉重,甚至远远地凌驾于生命之上。 所以在衡衡下落不明时,宝儿也觉得,她自己也丧失了幸福的资格,她和关疏云就这么进入了冷却期。 三秋悄悄地叹着气,帮秦卿把脸颊边的碎发拨到了耳后。 睡吧睡吧,宝儿,希望在梦里,你是一个小宝贝,无忧无虑的小宝贝,没有负担,没有沉重,人见人爱,被所有人宠着幸福快乐的小宝贝。 三秋捏了捏拳头,她暗暗地这样想,也这样的祈祷。 …… 他们是一路开车回来的,反正家里人多,就算轮流开车也完全安排得下。 而且这次回春城,也算是全家一起出行旅游,沿途边走边停,有时候心血来潮来个野餐,也有时候路过一片水潭惬意地钓个鱼。 总之大伙儿玩得挺开心的,就连老头老太太也是精神抖擞,仿佛重新焕发了另一春一样。 “这几年大伙儿都越来越忙了,倒是少有这么齐全的时候。” 四婶丁美莲靠在秦四叔怀里,她笑着这么感慨。 而不远处,一条小河里,小八小九这对儿双胞胎卷起了裤腿子,正忙着下河捞鱼。 小九运气好,抓到了一条,立即举着说:“宝儿,快看!我抓到了什么?一条大鱼,十来斤呢,可肥了!” 小八:“…………” 眯了一下眼,对比小九他稍微多长了个心眼儿,微微地一噘嘴,然后低头四处踅摸起来,突然哗啦一声。 “八哥??” 秦卿连忙起身,“你没事吧?” 小八竟然在河里摔了一跤,他裤子都湿了,两只手撑在身后,他脸上溅着水,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朝秦卿望过来。 “宝儿……” 他竟然还抽噎了一下。 “我脚抽筋了!” “快起来,河里凉,你当心,我扶你!” 秦卿一边这么说,一边匆匆朝小八赶来。 当小八起身后,他大半个身子压在秦卿肩膀上,然后冲着小九那边撇唇挑衅地笑了。 呵呵呵,会抓鱼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宝儿最爱的哥哥肯定是我!! 小八眉梢一挑,那叫一得意。 然而,转眼之间,一二三四五六七…… 秦家这哥儿几个面无表情地包围而来。 第478章 当家做主 秦卿:“?” 满脸茫然地看着大家伙儿。 “怎么了?” 咋全都神色不善呢? 七哥说:“宝儿,你看,我刚刚帮我妈切菜时不小心划伤手了,你看你看,这上头有个小口子!”可赶紧看看吧,再不看都快长好了。 小六说:“哎呀宝儿!我难受,我头疼!”喊得挺大声,就是演得太假了。 还有小五小四他们,也是争先恐后地表演起来。166小说 小八:“???” 你们可还是个人!能不能别这么狗啊!咋全都学我呢,学我干啥啊?? 最后,是大哥秦诏安出门。 “唔!” 他并未说什么,但浓眉一拧,抬手按住了胃部,肩膀微微一垮,却做出一副强撑着的模样。 “哥!你怎么了?”秦卿立即问。 秦诏安幽幽地瞥眼弟弟们:“胃疼。” 你大哥永远都是你大哥!不就是争个宠而已,还能难道咱? 于是当秦卿赶过来时,秦诏安顺势一把抓住了她,接着,苍白着脸,面无表情,活像是奄奄一息了,仿佛马上就要交代遗言了似的。 秦卿:“??” 笑麻了,人都快要笑没了。 她家这些哥哥们,怎么这么逗呢? 不过这么一闹腾,她倒是找到几分小时候的感觉,一时间也弯了弯眼睛,笑得暖融融的。 日子就这么过着,直至,终于,他们来到了春城。 “秋秋姐?” 抵达春城这天,连日来的舟车劳顿叫大伙儿精神萎靡,所以决定先在秦家以前住过的那个老院子里休息一晚上再下乡。 但谁知偏偏这么巧,秦家这边车子刚停好,三秋也是刚下车,就听见一个惊讶的声音响起。 三秋回头一看:“咦?洪颖,你怎么在这儿?” 马路对面那姑娘,扎着个利索的马尾辫,长相挺清纯,笑得温温柔柔的。 正是负责照顾三秋生活起居的助理洪颖,之前曾陪三秋在片场待过一段日子。 洪颖笑得很腼腆:“嗯……我家亲戚有人在这边,正好是来探亲的,秋秋姐你呢?” 三秋笑了声,然后就和洪颖聊了起来。 等秦卿下车时,就听三秋银铃般的笑声传出老远,也不知洪颖都跟她讲了什么,竟然把她逗笑成那样。 不过…… “洪颖?” 眉梢一挑,秦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之前突然得知楚衡的线索,她急着出国,倒是差点把这个洪颖给忘了。 而她当初之所以把严爱国留在三秋身边,并不仅仅只是因为人家小情侣之间刚开始处对象正值你侬我侬,也是因为秦卿觉得,洪颖这人…… 你要是说她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倒是并没有。 她伤害过三秋吗?也没有。 可秦卿却觉得,这人啊,感觉不大对劲儿。 依稀记得当时在山里拍戏,秦卿、三秋、严爱国,还有洪颖,他们几个是住一个院子的。 那院子是剧组向当地老乡租借的,土房子不隔音,这算是常识。 三秋和严爱国互相表明心迹那一晚,当时还是薛论的刘春庚趴在屋顶上听墙角。 后来秦卿发现了他,严爱国也和薛论干了一架,当时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按理洪颖肯定听见了才对,可她一整晚都没有出现过。 当然,并不排除人家睡得太沉了,有些人一旦睡着天打雷都不会醒。 可问题是就在第二天,洪颖曾亲口说:“秋秋姐,昨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我好像听见点动静?” 这就证明昨晚发生的事情她是知情的,并且她听见了。而既然是知情的,又听见了,她并不清楚刘春庚是好是坏,她却躲在屋子里没有出来,这难道还不足够证明吗? 要么,她这人口蜜腹剑,自私自利,要么,她这人藏得很深,对三秋见死不救,是藏着点儿恶意在其中的。 而不论是哪一点,都足以叫秦卿坚定一件事,她这个人,不适合结交,放这么一个人在三秋身边,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出现问题。 “嗯?宝儿,怎么了?” 正好三秋朝这边看过来,秦卿扬眉一笑,“不,没怎么。” 她看向严爱国。 严爱国照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不过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地蜷了蜷指尖。 秦卿一见这,就明白了。 爱国哥应该也已发现了什么猫腻儿。 “对了!宝儿,”三秋拉着洪颖的手,一边走一边说:“洪颖她是来这边看亲戚的,但她亲戚没在家,出远门儿了,我打算让她在咱家住一宿?” 秦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洪颖,旋即又笑了:“成啊。” 有句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倒是想看看,这洪颖到底是人是鬼,如果是人,又到底包藏了什么祸心。 反正就算她是孙猴子,也翻不出五指山,安全这方面,秦卿从不担心。 …… 洪颖表现得很勤快,秦家是开车回春城的,车里塞了不少东西,她笑吟吟地主动帮忙。 秦老太受不了这个,连忙说:“你是客,哪有让客人帮忙的道理。” 洪颖红着脸一笑:“秦奶奶,您客气嘞,我算什么客呀,我和秋秋姐认识很久了,您别和我见外。” 她这话说得仿佛她是“自己人”一样,确实听着挺悦耳的。 可秦老太狐疑地皱了一下眉。 “这孩子……” 她明面上没说什么,但私底下,洪颖一转身,老太太就悄悄摸摸地扯了扯秦老头的衣袖子:“老头子,你看那闺女,我咋瞧着有点儿不对呢?” 咋说呢,皮笑肉不笑,眼是弯的,嘴也是弯的,笑得还挺讨喜的,露出一口小白牙,但细看就能够发现,那双眼睛是冷的。 老太太感觉不大舒服,这大夏天的,头上顶着个大太阳,可她一想洪颖的眼神,竟然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连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秦老头皱了一下眉,老头吧嗒着老旱烟,老人家爱这口,以前条件不好的时候抽这个,如今秦家日子早就过起来了,生活早就变好了,可老头念旧,依然好这口。 他拿着个烟杆子,盯着洪颖看了几眼,然后又看向秦卿。 “我刚听了一耳朵,三秋说她没地方去,问宝儿能不能让她住进来,宝儿答应了。” 秦老太:“啊,那没问题了。” 三秋为何会多此一问?这是秦卿的家,可这也是她的家! 估计三秋是觉得有哪儿不妥,所以才会询问宝儿的意见。 而既然宝儿点头首肯,那就代表,出不了什么事儿,就算真出了什么事儿,也一定能兜住。 秦老头拍了拍老太太肩膀:“行啦,少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的宝儿啊,是真的大了哟。” 老太太一下也是,她在腿上比划了一下:“想当初咱宝儿才这么高,不大点儿,一晃眼啊,孩子都大了,都能当家做主了。” “可不是。” 老两口相互搀扶着,在阳光下一起走进了大院儿里,从前在春城住了那么久,而这院子里也承载了大伙儿不少的回忆,如今既算是故地重游,也算是忆苦思甜,叫众人心底纷纷升起几分感慨来。 至于另一头,洪颖帮忙搬完东西,她站在一处屋檐下,一抹阴影打散在她身上,而眼底一片晦涩。 那清纯柔美的脸上,也没了之前那副温软的笑容,反而轻轻地一抿嘴,徐徐攥紧了她自己的手心儿。 第479章 楚衡尾随 晚上。 “宝儿?”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三秋去浴室洗了一个澡,穿着长裤和短袖,拿着一条大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 秦卿坐在树下一把藤椅上,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正看着远方寒星闪烁的天色。 三秋来到她身旁坐下。 秦卿瞥她一眼:“怎么了?” 三秋:“……” 她沉默着,她也不知怎么了,其实……虽然宝儿管她叫一声姐姐,可是有些时候,遇见一些问题时,如果她心里拿捏不准,就会下意识地依赖宝儿。 好比今天遇见洪颖,她也说不清到底是哪儿不对,但总归是有点心神不宁的,偏偏话赶话说到那里。 洪颖没地方住,以两人的关系也不至于让洪颖大老远地跑去住招待所或宾馆,正好秦家房子多,她就应下了,但应下之后又感觉好像有哪儿怪怪的。 秦卿喝了一口茶,然后似笑非笑地瞟她一眼:“怎么啦,琢磨什么呢?” “没琢磨什么,我就是感觉……”她抓抓头,心里塞着一大堆东西,偏偏又说不出来。 秦卿朝她身后瞥了一眼,屋檐下吊着几颗小灯泡,在这夜里发着光,但灯光瓦数有限,一些阴影角落依然漆黑。 但她瞧见一抹衣角。 她弯了弯唇:“安心睡觉,明儿还得去嘉祥县那边呢。” 他们今晚在春城修整,但刘春庚那事儿有些疑点,按她爸的意思是想去刘家村,把当年秦淮珍立的那座坟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毕竟现在刘春庚还活着,可秦淮珍当年为一个孩子下葬是事实。那年头多穷啊,孩子死了却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草席子一卷,在山上挖个坑也就算是给埋了。 三秋长吁了一口气,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她懊恼地回头看了看房门,一副不堪其扰的模样。 “怎么不接?”秦卿问。 三秋丧着一张脸,“是那个姓苏的!” “苏?啊——”想起来了,当初陪三秋金山拍戏,回城时正好遇见一个姓苏的凤凰男,对方叫苏宇森,本是个乡下小子,一个跑龙套的群演,后来发现他自己身世不一般,甚至还腆着张脸想包养三秋。 说什么三秋不过是一个戏子,结果发现秦家背景挺大,又立即转变成讨好追求。 那人变脸比翻书都快。 秦卿无语地直摇头:“你说你这叫做什么命,怎么就被那种东西给缠上了。” 不过……苏宇森,苏宇森?嗯?? 灵机一动,秦卿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三秋对苏宇森的不待见是明摆着的,但当日见过苏宇森之后,苏宇森似乎又看上了秦卿,没多久就从剧组那边打听出秦卿和三秋的来历。 是谁告诉苏宇森的?秦卿记得,三秋之前待的那个剧组风气不错,大伙儿处得跟朋友一样,对内很是团结。 她思来想去,不知怎的就联想到洪颖身上,难不成这洪颖跟苏宇森认识? 电话响了一阵儿就停了,三秋也长吁一口气:“那小子没憋好屁,之前他跟着我团团转,但现在只要一有空就跟我打听你的事情。宝儿,你以后要是见到他,可千万别搭理他,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放心放心,他还骗不到我。走吧,风有点大了,你头发还湿着,先回屋,当心头疼。” 秦卿站起了身,不过临走时,她又瞥了一眼屋檐下的角落,那地方黑漆漆的,一小片衣角露了出来。 秦卿眉梢一挑,短暂一笑,便跟三秋一起回屋了。 而房门关上后,洪颖也不着痕迹地长吁口气。 她攥了攥手心,又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正准备回秦家给她安排的客房时,却突然一愣。m. 不远处,两个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这边。 “……严、严同志?刘同志?”洪颖一怔,接着温温柔柔地笑了起来,一副客气模样跟二人打招呼。 严爱国深沉冷酷,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 刘春庚则是神情阴翳,面色不喜。 被这二人像这么盯着,洪颖心里一咯噔,没来由地不安。她解释似的说:“我……我认床,冷不丁换地方,有点睡不着,所以才出来走走。” 说完,她又是客气一笑,然后心惊肉跳地转身。 那两个人盯着她背影,直至他回屋后,这才双双收回了视线。 刘春庚瞥眼严爱国:“打一架?” 严爱国脸色发苦:“之前……之前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 “别废话,打一架!” 刘春庚薅着严爱国往外走,怕等会儿动静闹得太大吵醒家里人,于是出门后走远了一些,直至来到一片空地。 砰地一声!他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他就是看严爱国不顺眼,具体到底哪儿不顺眼?大概是一个当哥的和自己亲妹妹没相处几天,眼瞅着自己这亲妹妹就要被外头的野狼叼走了,能顺眼吗? 于是两人打了起来,不过,好歹是个大舅哥儿,严爱国没敢还手,只能是尽力防守,到最后倒是叫刘春庚自己打出一肚子的闷气来。 “没劲儿,”一点都不爽快。 刘春庚突然想楚衡了,假如姓楚的在这儿,肯定不会像这么让着他,不过,一想楚衡,刘春庚心里也是有点后怕。 毕竟他当初可是领了命令去暗杀楚衡的,也就是多亏了楚衡命大没死,后来俩人还混成了类似朋友的关系,不然万一…… 刘春庚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这心里头啊,真是庆幸的不能再庆幸了。 同样的夜色下,离秦家这个春城大院儿不远,几辆车子正停在这边。 “先生。”林从饭店里打包回来一些饭菜,拿出其中一份递给楚衡。 楚衡坐在车里,一件黑衬衣,外罩黑风衣,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0帽子,他胃口缺缺,于是摆了摆手。 秦淮山之前在京城给他安排了一个住处,那地方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安全有保障。 但楚衡听说秦家要回乡下,他不大放心,于是就一路尾随跟了过来。 第480章 你已经配不上我了 他忘不了那一日秦卿对他的威胁。 他必须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然他担心她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啥事儿来。 虽说,以现在这个情况来讲,那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大,他也很清楚宝儿其实是个清醒冷静的性格,当日会做出那种举动,也只是为了威胁逼迫他就范而已。 但是…… 行吧,他就老实交代吧,主要是他自己舍不得离开宝儿太远。 以前是被迫的,不敢见她,不敢想他,不敢回来,但既然如今已经回来了,并且还被强制要求不能远离他,他心里约束的某些东西,就再也关押不住了。 他恨不得时刻与她在一起,恨不得寸步不离,这是他的欲,也是他由衷梦想的。 漆黑的夜色下,夏蝉叫这夜晚变得热闹了起来,而呼吸着这里的空气,面对这个熟悉的城市,楚衡虽然是坐在车里,却难得地睡了个好觉,梦里一片安详平和,只有宁静,没有纷争,就像是从前那些令他倍感珍惜的岁月。 转眼,一夜之后。 “走吧!” 秦家那边,大伙儿早吃完早饭陆续出门。 三秋看了一眼洪颖,问:“我们等会儿打算回老家,你呢?” 洪颖笑了下,才说:“三秋姐,没事儿的,我家那个亲戚不知道回没回来,我打算过去看看……” “啊,这样啊,”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对,难道是自己想太多了? 三秋有种感觉,昨天洪颖似乎给她下了个套,目的就是为了混进秦家住一晚上,但……难道是她想多了? “对了,三秋姐,之前只知道你是春城这边的人,但你刚刚说老家……你们老家是哪儿的?”洪颖一副好奇的模样问。 三秋转了转眼珠,“就春城附近啊,外五县。” 洪颖:“……” 她沉默了下,还想再继续打听,但这时秦卿一边扶着车门,一边冲这边招呼:“三秋姐,该出发了!” “哎,来啦!” 三秋说完冲着洪颖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啊,我们得走了。” 说完就急匆匆地朝秦卿跑去。 洪颖隐晦地皱了一下眉。 这时候才六点多,算是清晨,晨雾还没散,路边的野花野草垂挂着晶莹剔透的小露珠儿,空气倒是很新鲜,只是街上人很少。 洪颖冲着街道尽头张望了一眼,再次皱紧了眉心,她神色阴郁地攥了攥手心。 同一时间,“砰——!” 隔着两条街,楚衡坐在车里睁开眼,他看向车外。 “你们没长眼啊?!” 一个年轻人穿着骚包的花衬衫,怒气冲冲地推门下车,咣地一声排在楚衡这辆车子的车门上。 这人竟是苏宇森,他一脸恼火地摘下戴在脸上的墨镜。 开车的人是林,他推门而出,同时另外几辆车子中,数名黑衣保镖一股脑地站出来。 苏宇森:“?” 瞳孔一缩,有些露怯,他吞了吞口水,然后指着自己那辆车的车头说:“你们……你们撞到我车了!” 林薄唇一扯,“呵!谁撞谁?哪来的小瘪三来我们这儿碰瓷!” 秦小姐那边已经出发了,他们按照先生的意思打算跟上,可谁知真要拐弯儿,这辆桑塔纳突然冲过来,这也就是在国内,知道国内智商好,不然若是在国外,林早就掏枪了。 毕竟境外不安全,而且这几年针对楚先生上演的车祸意外、又或者别的袭击,那可是层出不穷。 苏宇森一哆嗦,越发怯懦了,这些人一看就很不好惹,但一想自己的身份,他可是苏家的人!而且还是苏家独子!早就不是从前那个乡下小子了,远非当初可比。 “你们……” 他还想再说点什么,然而:“滚,少在这儿自找没趣!” 林一把扒拉开苏宇森,重新上了车,冲另外几名保镖打了个手势,然后重新开起了车子。 可他们这车开了一路,却发现苏宇森竟然也跟了一路,而秦家那个院子外站着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姑娘。 楚衡蹙了蹙眉,旋即说:“停车!” 他们隔着一段距离,并未下车,但苏宇森那辆车却停在了秦家大门前,他脸色不佳地质问:“她们人呢?” 他头上特意抹了发蜡,甚至还带来了一捧花,可惜来到这边时已经人去屋空了。 洪颖抿了一下嘴,垂眸掩饰自己眸中的情绪:“已经走了。”她这么回答。 “走了??” 苏宇森瞪着眼,“他们去哪儿了?怎么就走了?刘秋菊她不是春城的人吗?我听说她以前一直住这里?” 洪颖再次抿了抿唇,半晌,才重新抬头看向苏宇森:“我不清楚,她们没告诉过我。还有……我早就劝过你,别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你懂什么!!” 苏宇森一脸暴躁,他现在对三秋已经没那个意思了,因为他看上一个更好的。 刘秋菊说白了只是秦家外戚而已,真正强大的是秦家,而秦家又只有一个女儿,他现在已经见风转舵看上了秦卿。 洪颖眼眶一红,她深深的,深深的看了苏宇森一眼。 “大强……”这是苏宇森回苏家认亲之前的名字。 “你还记得吗?我们两个,以前定过亲。” 苏宇森一愣,接着,又一脸讽刺地笑了,他一把捏住洪颖的下颚:“你哪儿来的厚脸皮,竟然也敢高攀我?” “什么订亲?你又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乡下女人!趁早给我死了那份心!” 说完,苏宇森一把甩开了洪颖,而洪颖眼底最后一抹光彩也已退去了。 从前苏宇森在农村长大,洪颖也曾是个农村姑娘,他向往外面的花花世界,洪颖就陪他出来一起拼搏。 两人定过亲,甚至曾发生过实质关系,洪颖不禁将手贴在自己小腹上,那时候也曾有过山盟海誓,蜜语甜言。 但后来苏宇森遇见了三秋,一切都变了,当时他还只是个跑龙套的群演而已,各种溜须讨好,洪颖看出他的打算,知道他看上了三秋,她曾为此撕心裂肺,但不论如何,两人的关系依然保持着。 直至苏宇森回苏家认亲后,他才玩腻了,把她像个破抹布一样甩了,他说,姓洪的,我可是苏家的大少爷!你已经配不上我了! 配不上了么? 洪颖笑了一声,然后又阴阴地看了苏宇森一眼。.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宇森一愣:“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他瞳孔一缩,心里直发毛。 林带着几个保镖,竟然包围了他们。 而楚衡坐在车里,车窗半降,那俊美的面容一片生人勿进的冷清。 第481章 瞎说什么 “你你你……你们想干什么?” 苏宇森脸色微变,不禁后退了几步。 林面无表情:“我们先生想请二位聊聊!” “先生?什么先生?” 苏宇森一脸懵逼,而下一秒,林已经让人动手,强硬地将苏宇森拖进车里。 洪颖的脸色也微微一变,不过比起苏宇森还算镇定,她没用别人硬拖,而是主动地跟着人一起进了车。 车内,楚衡神色淡淡,他点燃了一支烟,冷漠地看着苏宇森。 “你们之前……在秦家院外,是想做什么?” “秦家?” 苏宇森一愣,福灵心至,突然懂了:“你们认识那位秦小姐?我……我我我,我是秦小姐的朋友!我……” 他还想说点什么,可下一刻,楚衡神色一戾:“朋友?” 他阴鸷地看着苏宇森:“就你,也配和宝儿做朋友?” 砰!! 他按着苏宇森,一头撞在车窗上,车窗玻璃材质不错,仅仅是剧震了一下,可苏宇森却是满脸的血,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放开我……”他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种狠人,竟直接冲他动手。 楚衡眼底酝酿着乌云,他心气不顺,一脚将苏宇森踹下了车门,对林说:“审问清楚!” “是,先生。”林低着头,立即打了个手势,两名保镖上前,将苏宇森拖进一条潮湿阴暗的巷子里,不久那边就传来苏宇森疼痛的惨叫声。 而楚衡淡漠的眼神落在了洪颖身上。 洪颖头皮发麻,她感觉紧张,这人长相俊美,气质清贵不凡,可那手段太过暴戾,似乎脾气很不好。 洪颖定了定神,壮着胆子说:“……我,我是秋秋姐的助理,您别误会,我只是看在曾经的情面上,才劝了苏宇森几句,我对秦小姐和秋秋姐没有恶意的,真的……” 她一口一个秋秋姐拉进她和三秋的关系。 楚衡却嗤笑一声,“滚!” 他没动手,可那神色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洪颖则是如蒙大赦,连忙下车,当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了一身的冷汗。 而另一头,林他们办事很有效率,没多久林擦掉手上沾着的血迹,回到车边恭敬汇报:“先生,那人叫苏宇森,已经招了。” ………… 秦卿他们开着车前往嘉祥县,路上秦老太看着马路两侧的风光,心里头突然生出了许多感慨。 “说起来啊,还真是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了。” 秦卿笑了声,一把搂住老太太的肩膀,正想要说点什么,然而,“叮铃铃~~~~~~” 一阵电话声响起。 秦卿一愣,掏出来一看,表情微妙了几分。 “喂?”她按下接听键。 “…………”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才放轻了声音,沙哑地说:“我这边,抓到一个人。” “谁?”秦卿好奇地问。 楚衡瞥眼车外,说:“他说他叫苏宇森,宝儿……他不怀好意,他竟然出现在你家门口!!”他竟然想追你!!这才是最让楚衡生气的,不过他没说。 秦卿:“?” 她怎么从衡衡语气里听出一股子悲愤的味道? 不过……咦?等等? “你说他出现在我家门口?哪个家?京城的家,还是春城的家?” 楚衡:“?” 倏地闭了嘴,脸色有些僵硬。 秦卿:“…………”心情十分之微妙。 “所以,你现在在哪儿?” 楚衡:“………你家。” 听声音闷闷的。 秦卿一脸好笑,忍俊不禁地扶住额头,“你等我一会儿。” 说完她挂了电话,然后看向前面正在开车的秦淮山:“爸,衡衡来了,我去他那儿看看。” “楚衡?”秦淮山踩下刹车,回头看了过来。 秦卿点着头,她推门下车:“爸、妈,爷爷、奶奶,你们先走,等会儿我会和衡衡一起追上你们。” 秦老太笑着点头:“成,去吧,那孩子好几年没回国,估计也吃了不少苦,正好你们小年轻联络联络感情。” 秦老头:“?” 猛地看过来:“瞎说什么呢?咱宝儿还小着呢!” 老太太莫名其妙:“咋啦?我哪儿说错了?衡衡那孩子就像咱宝儿半个哥哥一样,跟小八小九他们没啥区别啊,这都好几年没见了,兄妹间联络联络感情不是挺正常的吗?” 秦老头:“?” 感情还是我想多了?老婆子根本不是那意思? 老两口对视,双双死鱼眼,面无表情的。 这沟通是真有障碍,大概就是思想有壁吧! ………… 不久。 秦家这边匀出一辆车,秦卿单手打转方向盘,往回开了一段路。 抵达秦家院外时,正好看见几辆车正停在这边,而洪颖孤零零地站在秦家大门口,脸色有些苍白,仿佛被人罚站似的。 在她推门下车的同时,林他们立即低头问好,“秦小姐。” “衡衡呢?” “我在这儿。” 楚衡倚着墙壁,长腿一屈一直,指尖夹着一支烟,俊美的容颜在日光下显出秾艳的、惊心动魄的美感来,那幽暗的眸子越发深邃吸引人探索。 乍一看姿势还挺帅。 秦卿走过来拍了一下他肩膀:“怎么一声不吭就过来了?” “我……”楚衡磨了磨嘴唇,才沙哑地说:“正好我也想回来看看。” “那你可以早点说,反正顺路。” 楚衡:“……” 没再说什么,安静地抽了一口烟。 今日风有些大,天气也不是很好,一大早就乌云密布的。 正好狂风刮来,秦卿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和一条薄薄的牛仔裤,楚衡眉心一拧。. 立即掐灭了香烟,脱下自己身上那件黑风衣披在了亲情肩上,“注意保暖。” 他一边拉着衣领一边说。 秦卿失笑:“我不会生病。” “……我知道。”但还是要注意,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生病的话肯定不好受。 秦卿见他这样像个闷葫芦,不禁叹了一口气,不知怎的突然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轻揉一下他的头。 楚衡一僵,然后不自在地抿了抿唇角,他耳根子染上一抹红,一股子热气直冲而上,就连那双冰冷幽邃的眼睛,都好似噙上了几分水汽,变得雾蒙蒙的。 秦卿觉得他这模样还怪有趣儿的,不过侧首环视了一圈儿,她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巷子里瘫着一个跟条死狗似的苏宇森,仿佛被人严刑逼供折磨得不轻,而秦家大门口杵着一个脸色苍白的洪颖。 秦卿弯了弯唇,露出个古怪的笑容。 楚衡脸色变淡了许多:“之前那个姓苏的正好撞上我车子,之后发现我们同路,我就顺便停下来听了听。那两个人似乎认识。” 秦卿眉梢一挑。 “你等我先处理一下。” 拍拍楚衡肩膀,说完她转身就走。 楚衡喉结轻咽,望着她背影,又抬手轻抚自己的肩膀,那是她之前碰过的地方,仿佛触感依然残留在肩上。 他轻眨了一下眼,薄唇轻微扯动了一下,仿佛露出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第482章 神助攻? 秦卿转身后,倒是没管瘫在巷子里的苏宇森,那人不足为惧,不过是个恶心人的凤凰男罢了,一心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有些女人会想要傍大款,男人也同样想当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减少奋斗几十年,而对付这种人其实要说简单也简单,只不过三秋没那份狠辣心肠而已。 比起苏宇森,还是洪颖更叫秦卿在意。她总觉得,会咬人的狗不会叫,而洪颖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看似挺温柔的,仿佛挺能照顾人的,脾气似乎也挺好的,可越是这种人,精辟的形容一下,那就是蔫坏! 一旦坏起来,不声不响的,蔫了吧唧的搞破坏! 况且三秋厌恶苏宇森,但洪颖不一样,三秋和洪颖相处了很久,三秋又是那种很容易和人交朋友的性格,其实心里头已经拿洪颖当成小姐妹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洪颖做出点儿什么来,恐怕比起伤害,被背叛的感觉更容易使三秋受伤。 “洪颖同志。” 秦卿站到洪颖面前。 洪颖捏了捏手心,她的脸色微微发白。隐晦地瞟了一眼楚衡那边,她之前是真被楚衡吓得不轻。 而且有件事说来也奇怪,她昨天在秦家住了一晚上,但不知怎的,不论是位高权重的秦淮山,还是秦二叔等人,那可全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寻常人平时就算想见都未必见得到。 可洪颖倒是没觉得那些人如何,反倒是……眼前这位,据传秦家最受宠的小女儿。 她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有点儿害怕这人,哪怕这人通常都是潇洒的,淡然的,似乎很多事都懒得计较,甚至脾气可以说得上温和,平时和三秋打打闹闹,显得很平易近人。 但偶尔对方神色清冷,那眸中一闪而逝的寒意冷色,却叫洪颖感到十分不安。 因此当面对秦卿时,她心里压力也几乎大到爆表了。 洪颖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宝儿小姐……”她这么说。 秦卿弯了弯红唇,旋即神色淡淡地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这个人比较直接,所以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包藏了多少祸心,你接近三秋,接近我,接近秦家,究竟想要干什么?” 洪颖一脸无辜,甚至还做出一副恐惧模样:“宝儿小姐?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我明明什么也没干……” 她红透了一双眼,像只容易受伤的小白兔,那么单纯、那么无辜,仿佛秦卿所有质问,全是在污蔑冤枉她一样。 “省省你那点儿小把戏。”秦卿冷漠冷漠地说:“确实你现在什么也没干,可真要是等你做了点儿什么之后再来追究你责任,我嫌麻烦,也嫌太晚。” “你和苏宇森之间是怎么回事?” “我……”洪颖一脸为难,她瞄了一眼秦卿,接着咬了咬自个儿的嘴唇,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我真的没有恶意的,至于我和苏少爷,我们……” 她像是不知该如何解释。 秦卿锐利地眯了一下眼。 “你演技不错,想当演员吗?” 洪颖一愣。 “像你这样的,如果去拍戏,演个恶毒女配肯定绰绰有余,你说呢?我想你真要是演那种角色,没准还能大火特火呢?” 洪颖感到十分屈辱,这个人她怎么能这么说话!! 她咬紧了牙关,突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说:“是,我承认,我认识苏宇森,他以前不叫苏宇森,在回苏家认亲前,他叫苏强。” “我俩定过亲,但他为了攀龙附凤把我甩了,他甚至还逼着我去堕胎……” 说到这里,洪颖眼眶一红,她蓦地惨笑一声。 “他喜欢有钱的,有权有势的,有背景的,就像是你,也像是秋秋姐,可是我不甘心!” 她一脸恨意。 秦卿摇了摇头:“我对你的心路历程没兴趣,我秦家不用不忠心的人。” “三秋经常跟着剧组天南海北各地跑,跟在她身边的人必须是信得过的,但显然你不行,你不在这行列。” “所以我正式通知你,你被开除了,今后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三秋的面前,至于你和苏宇森之间的恩怨,那是你们的事情,和我们无关,你们自行解决。” 话说到这份上,秦卿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 至于洪颖这个人,可怜吗?或许有点吧,但秦卿并不同情。 遇上渣男或许可以说是她运气不好,但在如今这个年代,但凡是稍微有点家教的女孩子,都绝对干不出未婚先孕那种事!m. 况且男人逼你堕胎你就去堕了?就没点自己的想法吗? 所以说做人不能太蠢,以前的洪颖太没脑子,现在的洪颖脑子太多,而不论哪一个秦卿都不喜欢,更何况这样一个人留在三秋身边太不保险,还是远远地隔离开比较好。 不然假若她这会儿上演一波圣母同情,信不信回头等她的将是一场农夫与蛇的故事? 对于这点,秦卿心里有数,于是冷淡转身。 “走了,上车。” 她冲着楚衡那边招了一下手,楚衡冲她弯了弯眼睛,而洪颖则是一脸的错愕。 她双目发直,像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秦卿做事竟然这么干脆,而且竟然还这么冷血!竟然一点都没同情她,一点旧情都不顾? 怎么就不想想,她明明跟了三秋那么久!! 当她为此不忿时,却忘了当初刘春庚趴在房顶上偷听墙角那一夜。 那时刘春庚处于一个妾身未明的状态,没人知道他是好是坏,而洪颖明明知道出事儿了,却还躲在屋子里不出门,她又是存了一个什么心? 她恐怕巴不得三秋出事,真要是什么贼,又或者是什么小混混,她只会私底下痛快! 人心一旦扭曲了,就真的成了个怪物,她做初一在先,秦卿不过是做十五在后。 而另一头,车队重新出发,这一回秦卿没再单独开车,而是和楚衡一起坐在后座。 车上只有三个人,负责开车的林形同一个隐形人,他屏息凝神地专注于路况,但却时不时地偷瞄一眼车内的后视镜,悄悄摸摸地观察着楚衡和秦卿那边。 先生,上啊! 还等啥啊? 咋离秦小姐那么远。 您俩中间都快隔出一条楚河汉界了! 勇一点啊! 好歹牵个手,或者是说点儿情话啊! 林都快要急死了,就见后面两人,一个靠着左车门,闭目养神,另一个靠着右车门,正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林抓耳挠腮,心说这个助攻还是得自己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 秦卿睁开眼,看了过来。 林头皮一紧,但仍是壮着胆子说:“秦小姐,不早了,先生该吃药了,能麻烦您帮她拿一下吗?” “您座椅底下有个医药箱,药盒和水全部放在箱子里。” 秦卿愣了一下,又看眼车窗外的天色,这才发现,耽搁了这么久,已经快要中午了。 确实,衡衡该吃药了。 她立即弯腰,拿出座椅底下的医药箱。 而,楚衡:“…………” 幽幽地朝林瞟过来一眼,但那漆黑深邃的眼睛好像雾了雾,神色变得挺朦胧的,并且他还轻轻吞咽了一下喉结。 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了一些,有点窘迫,又有点紧张。 然后,他神色清清冷冷的,却红着耳朵,无声地扭头看向了秦卿。 秦卿:“???” 妈耶,咋红成这样。 他耳朵熟了?? 第483章 联络感情呀 “你怎么了?” 秦卿拿着医药箱,她眼神都直了,直勾勾地盯着楚衡看了好半晌,然后就见楚衡的耳朵越来越红。 不但耳朵红了,就连脸也红了。 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顿时,她又担心了起来,连忙抬手贴在楚衡脑门上摸了摸温度。 “——我没事儿。” 楚衡咽了下喉咙,旋即微微往后避开了一些,感觉怪不自在的,他也不知怎的,就感觉……心情挺好的,还莫名其妙的有点儿小害羞,完全不能控制自己。 他抬手揉捏着自己的鼻梁。 秦卿却板起了一张脸:“你额头有点发烫,这样……”她看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林,把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却悄悄地偷龙转凤,将医药箱里用来服药的普通清水转换成了灵泉水。 然后,将药盒和水瓶一起递给了楚衡。 楚衡接过时,感觉这两样东西上甚至还带着谢菁琼的温度,他呼吸微微地一紧,旋即拿出药片放入口中,又灌了许多水,心情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当拧上水瓶盖子后,他侧首看向秦卿:“宝儿,谢谢你。” 秦卿:“?” 一脸的莫名其妙,“谢我做什么?” 她也没做什么啊,满脸糊涂。 楚衡却低下头,不着痕迹地悄悄笑了一下。 她或许不知道,她对他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她哪怕什么也不做,但其实只要她这个人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就会给他莫大的勇气,只要是为了她,他甚至敢与全世界为敌,并且他确信,无论多久,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无论他曾遭遇过多少疾苦不幸。 他都永远不会因此而后悔。 然而,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楚衡愕然了一秒,旋即又垂了垂眸,那垂落的长睫遮挡住他怅然的眸光。 三年…… 三年了,太久了。 按理来讲,宝儿她和云哥……他们两个…… 不久之后,他又用力闭了一下眼,摇了摇头。 “你又怎么了?”秦卿侧首看着楚衡。 楚衡朝她看了过来:“没怎么,就是……突然想起一些事。” 秦卿:“?” 面对她的疑惑,他不着痕迹地做了个深呼吸,才用一副轻松的口吻说:“你和云哥……你们两个,怎么样了?” 秦卿一僵。 她抿了抿唇。 这一次,沉默的人换成了她。 楚衡看了她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他侧首看向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其实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并且我做这一切,也并不是为了让你感激我,让你对我愧疚等等。” “你并不需要和他分开。” 他这么说。 但凡是和她有关的事情,他哪怕人不在她身边,却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好比她以前在涅西亚大学读书以及担任教授后发表的那些论文,每一篇他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 他其实什么都知道,更甚至,因为他对她的在意,有些事情,就算他自己并不想知道,也会不自觉地传入耳中,总有一些人会主动向他传递她的最新消息。 比如舅舅季先生,也比如林这些跟了他数年的亲信和心腹。 楚衡想了一会儿,才又重新看向她。 “我没有在为你做牺牲。” “所以你也不要难为你自己。” “我对你的感情你清楚。” “但并不是只要我爱你,你就非得爱上我不可。” “宝儿,珍惜眼前人,你有选择的余地。” 至于他? 能活多久还不一定呢,外面局势这么乱,眼前的平静不过是暂时的。 他不是想要她为难,他深知目前的自己比起三年前更差劲儿了。 三年前的他比不上关疏云,但至少那时候的他身边干干净净,至少如果那时宝儿跟他在一起,不会遭遇任何风浪危险。【1】 【6】 【6】 【小】 【说】 可三年后的他,不但危机深陷,甚至就连他本身都崩坏了许多。 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楚衡了。 或许他已经强大了,可或许,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了。 他依然喜欢她。 依然爱她。 无论她变成什么样,这份喜欢这份爱,都不会有分毫的变化。 在他眼里她永远是年幼时那个和他青梅竹马的小女孩儿,那个会奶声奶气,一声声喊他衡衡的小姑娘,会把最喜欢的小零食分给他吃,会牵着他的手一起在乡下里四处跑,会嫌他总是独处,怕他总是待在屋子里闷坏了自己,于是总是拽着他,带他走向那个更热闹的世界。 她占据他生命中的一大半儿。 “我很感激我能遇见你。” “可如果我真的成了你的负担和苦恼,我宁愿我永远也没有遇见过你。” 行驶的车辆中,楚衡声音轻轻的,沙哑的这么说。 ………… “宝儿!!” 秦淮山他们率先抵达嘉祥县,但并没有直奔乡下,而是在县城外的柏油马路上等待着秦卿和楚衡。 说起来县城和凿子岭这边的柏油路全是秦淮山出钱修建的,这算也算是在回报这片生养了秦家这些人的土地。 而随着秦家生意越做越大,这里也变得越来越好,早就建起了各种工厂,如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人在厂子里做工,不说大富大贵,但至少可以说吃穿不愁。 秦卿下车时还一脸恍惚,小六秦修毅他们站在车外,冲着她这边直招手。 不过几个哥哥看楚衡的眼神怪怪的,像是在赌气一样。 小八小九这对儿双胞胎总是形影不离,这会儿,这哥俩对视了一眼,然后,小九悄悄地上前一步,一副羞涩模样,很有秦四叔早年时白莲绿茶的单纯风采。 那水漾的眼睛一眨一眨呀,那叫一个无辜劲儿,而且那模样还越来越害羞了。 “衡衡,好久不见呀?”小九跟楚衡打了个招呼。 楚衡身形微僵,下一秒,就被小八一把勾住了脖子。 小八的心眼儿永远比小九多一个,这小子腹黑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大概是随了秦四叔的长相,那模样太清秀,时常叫人忽略他骨子里的那几分小变态。 这会儿,小八呵呵一笑:“说起来衡衡咱们可真是好久没见了,都三年多了呢,而且啊,上回在机场,我只匆匆看了你一眼,大伯就让人把你送走了。” “本来还以为得过阵子才能见面呢,没想到这么凑巧,还真是缘分,你说是不是?” 小九也羞嗒嗒地说:“对呀,真的是缘分,衡衡,你都不知道,这几年我们可想你啦!” 小八也点着头:“走!咱们联络联络感情去!!” 楚衡眼皮子一跳,林有种不妙的预感,想要跟上,可就在这时,小六小七他们,甚至就连秦诏安他们,全都出动了。 尤其是秦诏安,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身上积攒了一股子不怒自威的架势,他冷瞥了林一眼:“我们几个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联络一下感情而已,你们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旁边二哥秦诏平则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样儿:“放心吧,又不会吃了他,他可不是唐僧肉,也没进盘丝洞。” 然而这哥儿几个有志一同,撸袖子的撸袖子,解领带的解领带,甚至就连西装外套都妥了。 总共九人,簇拥着楚衡,直接就半拖半拽地将楚衡弄进旁边的小树林里。 “啊这——” 第484章 谁为谁遮风 秦卿本来因为楚衡在车上跟她讲的那些话而魂不守舍,但见此,她心里一激灵,有种大事不妙的预感。 可谁知,她一步上前,正要去追,突然一只手按住了她肩膀。 秦卿回头:“爸?” 秦淮山眉眼冷淡,一副运筹帷幄的成熟稳重样儿:“放心,打不死。” 三年了。 宝儿有多少次深夜里因噩梦惊醒。 有多少次怕家里人担心自己一个人抱紧了枕头失神地念着楚衡的名字而红透了眼睛。 又有多少次,明明牵挂着,放不下关疏云,可双方却好似约定成俗的一样,总是故意地擦肩而过。 有宝儿在的地方,肯定没有关疏云,有关疏云在的地方,也肯定没有宝儿。 两人之间横着一个楚衡,就这么僵持了下来。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疼!要不是秦淮山占着一个长辈的身份,他自己都想亲自下场了。 况且,那些臭小子心里有数,也不会太过为难楚衡的,主要是他们得借着这个机会出一口恶气。 秦卿:“…………” 她脸颊一抽抽,半晌,啪叽一声,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别这样啊。” 秦淮山:“你心疼他,就不心疼心疼诏安他们?这几年为了让你开心点儿,诏安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他是你的心结。况且,有些事,没准揍他一顿,倒是能让他清醒一点,省得他以后再犯浑。” 秦卿:“…………” 无语,嘴角再次一抽抽,她仰天长叹。 过了许久,秦卿越等越着急,就在她即将坐不住时,秦诏安他们相互搀扶着,一瘸一拐地从树林里走了出来。 头发乱了,衣服上布满了脚印儿,有人脸上挂了彩。 楚衡跟在最后头,他更惨,毕竟是哥儿九个轮流跟他“切磋”,就连他抱头不还手,不打都不行,偏得跟他拳拳到肉的干一架。 直至打完了一轮车轮战,榨干了所有力气,几人在树林里瘫在草地上气喘吁吁,最后,才你扯我一把,我拽你一下,彼此相互搀扶着起身。 不过,干完一架后,先不提别的,这些家伙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小六秦修毅从小就是个自来熟,这会儿哥俩好似的,搂着楚衡的脖子,嘴角一大片乌青,跟人家勾肩搭背,叽叽喳喳地说:“衡衡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宝儿她酒品老差了!前年过年的时候她自己一个人喝了瓶茅台,竟然站在饭桌子上狼哭鬼嚎。” “唱的歌儿都老奇怪了!我听都没听过!得亏咱家附近没邻居,不然大过年的得叫她吓唬死。” 楚衡眼神亮了亮,他看向秦卿那边。 秦卿:“?” 猛地一甩头,面无表情:“秦修毅!!我看你是皮痒了!!” 她伸手朝六哥抓了过去。 秦修毅嬉皮笑脸,一下子就蹦开了,但扯到了后腰上的伤口,之前跟楚衡干架时后腰挨了一脚,登时他又捂着腰哎呦哎哟地叫唤了起来。 然后就被秦卿一下子给摁住了。 夹着他脖子,小手攥成拳,咚咚咚地敲了秦修毅脑袋几下,这兄妹俩闹了开来。 秦淮山看着这一幕,纵容地笑了笑,旋即直摇头。接着,他又看向楚衡那边。 楚衡低下了头:“秦叔叔。” 秦淮山沉默了一会儿,才拍拍他的肩。 “你为宝儿做的一切,我很感激,小六他们也全都很感激,但你背负的东西太过沉重了。” “从今往后,无论再发生什么,我们大家都会和你一起面对。” 楚衡一阵哑然,半晌,他眼眶一红,沙哑地轻嗯了一声。 事已至此,宝儿又曾以那么极端的方式威胁过他,他早就逼进死胡同了,哪怕他脾气很犟,说白了就是偏执,可现在似乎也只能认命妥协了。 而秦淮山看了他几眼,突然状似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话:“你说,什么才叫做好,什么才算坏呢?” “你是为宝儿打算,你是为了她好,可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她这辈子都好不了,我们秦家所有人,都好不了。” “生命的分量真的很沉重,尤其是自己亲朋好友的生命。” 楚衡又是一怔,而秦淮山已经转身。 他背对着楚衡,边走边说:“宝儿只有我这么一个爸,我也只有宝儿这么一个闺女。如果我为了救你,我死了,你说,你这辈子,能好得了吗?” “就算我没死,就算我只是残了,就算我还活着,你说,你能好得了吗?”166小说 楚衡瞳孔一阵阵收缩。 他猛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揪紧了他身上那件黑衬衣。 而秦淮山回头冲他笑了笑:“说白了,在我们这些人眼里,你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别背负那么多,也别以为自己无所不能。” “就算天真的塌了,还有大人帮你们顶着,你们这些当孩子的,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了。” 这一刻,不知怎的,楚衡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三年多来,历经生死,可每一次,他似乎总能化险为夷。 好比当初被猎豹俘虏,长达三个月的时间受尽了折磨,那一次他也曾以为自己撑不住了,以为自己或许会死在那儿。 可他不过是昏迷了一阵子,再次睁眼就是在医院里,舅舅当时守在他的病床边。 当时季先生说:“有个老朋友,这次多亏了他,不然差点就来不及了。” 好像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生活突然安全了许多,受到袭击的概率也不像那之前那么频繁,甚至他之前在玫瑰庄园安置了那么久,住了那么长的时间,却始终没被任何人发觉,直到宝儿出现,直到付豪带着猎豹找上门。 可是,如果,如果当时宝儿没在他那里,是不是,就算付豪找了上来,他也会是安全的? 楚衡因为这个猜测而心颤,他红着眼睛看了秦淮山许久。 “秦叔叔,你不是早就已经——”他下意识地上前了一步。 秦淮山顿了顿,回头朝他看了过来。 “你父母过世早,你小时候,起初住在公社和村子里还好,但后来进了县城,你外公外婆那么忙,你几乎是在我们秦家长大的。” “对我来讲,你就像是秦家另一个孩子。” 说完,他再次拍了拍楚衡的肩膀,而楚衡一阵哑然。 是他! 一定是他! 一年多前帮助舅舅从猎豹手中救出他的人,竟然是秦淮山,是宝儿的爸爸,秦叔叔! 所以在那之后,他才能久违地过上相对平静的生活。 因为在他企图为宝儿遮风挡雨的同时,也有人在为了他而负重前行。 这样的认知,不知怎的,一下子激红了楚衡的眼眶。 第485章 老家 “爸?” 秦卿来到这边时,就见楚衡的模样有点不对,而她爸背对着衡衡那边,一副摇头叹气的模样。 “你们两个怎么了?你们都说什么了?” 秦淮山有点无语:“能说什么?衡衡那孩子又不是什么玻璃娃娃,犯得着这么小心吗?” 他没好气儿地瞪眼秦卿。 要说,楚衡,还有关疏云,这俩人,秦淮山是一个也看不上! 作为一个多年老父亲,在秦淮山看来,他闺女就是最好的!外头的臭小子没人能配上他闺女! 要是有天闺女嫁人了——不,拒绝去想!! 秦淮山咬了咬牙,就觉得,如果闺女永远都是那个小不点儿就好了,时间为什么要流逝,为什么不能定格在闺女小时候呢? 小孩子多可怜,既不会谈恋爱,也不会有感情烦恼,更不会嫁人,也不会在未来某天为某个混账小子生儿育女。 秦淮山真是越想越郁卒,但为了维持身为父亲的威严,还偏偏故作一派冷静,仿佛他一点儿都没心酸似的。然而,那眼神儿一瞟,简直是醋意冲天。 秦卿:“???” 就挺迷惑的,她爸又在吃啥飞醋呢? 过了许久后,秦卿又转身看了看衡衡那边,楚衡已经回到车上,不知他在想什么,红着眼角却露出了笑容。 她有心想问问,但不知怎的,又怯了步。 实话实说,秦卿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以后该怎么对待楚衡,这个分寸很难把握。 近一点,怕太暧昧,可两人的关系又不适合疏远。 这也是一个难题了。 半晌之后,秦卿看了看这蓝天白云,突然就觉得,顺其自然吧,何必纠结呢,反正也纠结不出什么头绪来。 还不如按照自己心里想的去做!嬉笑怒骂,快意恩仇,也未尝不是种人生。 相反,唯唯诺诺,迁就配合,反而容易把自己过得很憋屈。 她不想憋屈。 于是, “咚!” 打开车门,她一拳敲在楚衡脑壳上。 楚衡:“?” 愣了一下,捂着头有些茫然地朝他看过来。 “想什么呢?”秦卿问。 楚衡:“…………”张了张口,看了看秦淮山那边,旋即摇了摇头:“不,没什么。” 但他眼底的阴暗仿佛被驱散了一些,那也是一份光热,但又和宝儿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亲生父母在他年纪很小时就已经过世了,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父母是如何被迫害致死的,血流了一地,那也是年幼时的楚衡,心中最大的阴影,甚至对那种文人相轻、文人相残、同类相杀,而感到厌恶,感到恶心。 那曾是他厌世的根源。 可其实说起来,父母活着时,并不是对他不好,只是两人都太忙了,全是科研学者,一年之中大半时间埋头钻进实验室里,两口子像在比赛一样追赶彼此的进度,工作第一,家人第二,健康还要排在那之后。 他其实并没有从二人身上感受过多少父母之爱,可没成想活到了二十多岁,却突然懂了什么是父亲。 遮风挡雨,父爱如山,原来他也被人爱着的,原来……他也有一个“父亲”。 他又笑了一声。 秦卿:“?” 这个人他莫名其妙啊! 她爸到底跟他讲啥了,他怎么笑成这个德行啊? 秦卿这辈子就没见楚衡这么高兴过!! ………… 之后车子继续开,直至回到了当年的凿子岭生产大队的原址,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边的情况也变化很大。 记忆中破破烂烂的土坯房子早就消失不见了,成了十里八村最富裕的一个村子,挨家挨户全都住上了大瓦房,甚至就连村子里铺的也全是柏油路。 正值夏天,路边一颗歪脖树下,一个老太太头发花白,满脸的皱纹,佝偻着腰背,正拄着一根拐杖,指着另外几个老太太说:“我告诉你们,我那个大侄子他们一家可全都出息了,甭以为老太太我好欺负,也不想想,你们能过上这种日子都是因为谁!” 老太太高高地一仰下巴颏,对方坐在树下一边纳着鞋底子一边说:“你可得了吧,我呸!老秦大房跟你们二房有啥关系?” “孩儿她三叔小时候差点被你给活活摔死,想当初你们老秦二房还偷了咱大队的粮食呢,真是个一辈子的黑心肝儿!” 旁边有人说:“可不是嘛,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看她这样,谁死她都死不了,真是个刁老婆子,越活越是一身刁劲儿了。” 车上秦家这些人全都愣了愣,秦卿无语地看了看哥哥们:“这个……难道是??” 年代太过久远,但她记性还成,这貌似是秦二奶奶那个极品?小时候这秦二奶奶可没少给他们家添堵。 “哎呀,奶!”这时一个长得胖乎乎的男人朝秦二奶奶冲了过去:“你咋又跟人干架,赶紧的,快回家,我娘还等着您去做饭呢!” 秦二奶奶一瞪眼:“你是谁孙子?你还是我孙子不?想当初都是你娘伺候我的,这下可好,现在竟然欺负我这个老太太,竟然让我伺候他?” 旁人说:“哎唷,这不是狗剩吗?我说狗剩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咋还不娶媳妇?” 狗剩恼怒地瞪了对方一眼:“关你啥事,管好你自己家的人得了!” 狗剩说完,突然一抬头,然后——“哎呦我地妈呀!” 他瞳孔一缩,那大胖身子砰地一下摔在地上,四仰八叉。 “秦秦秦——秦诏安??”他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脸都煞白了,一下子就想起人生这二十多年被秦诏安支配的恐惧。 想当初他跟老秦家摩擦不断,后来不知怎的惹到那个小宝儿头上,这下可好,直接就捅了一个马蜂窝。 老秦家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炸了! 不但如此,秦诏安他们哥儿几个天天装神弄鬼地吓坏他,他差点没被吓疯咯,后来好不容易熬到秦家搬家了,但秦淮山哥儿几个收买了凿子岭这边的小伙伴,再加上老秦二房的名声早就臭了。 以至于,哪怕是人家哥儿几个已经搬走了,秦狗剩的日子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当然,这也和他自身性格有问题,如今看那一身肉就知道。 游手好闲,成了凿子岭这边出了名的懒汉子。 不但好吃懒做,还偷看寡妇洗澡,这人是越长越歪,好人家的闺女没人愿意嫁给他当媳妇儿,而那些不好的呢,他眼光还挺挑剔,竟然还看不上人家。 166小说 第486章 秦卿忍不住笑 隔着车窗玻璃,秦诏安面无表情地瞥眼狗剩子,然后就打转方向盘,顺着柏油马路拐了一个弯儿,车子开了一会儿,直至停在凿子岭唯一的一座破烂院子外。 那农家小院依然是当年的模样,但住在凿子岭的人全都知道,别看人家不是青砖大瓦房,可这些年为了让这农家小院保持原样,断断续续保养的钱都足够盖好几个青砖大院儿了。 秦卿下车时感觉还挺新奇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小时候记忆中的模样,可那时候她人小,看啥都觉得可大可大了,当时觉得自家院子挺大的,迈开小短腿儿飞奔,跑个一圈儿又一圈儿。 就觉得挺宽敞。 可如今长大了,故地重游,突然发现比起记忆中的大院子,这土房子好像缩小了好几倍,不过依然能够看出以前留下的一些生活痕迹。 秦卿忍不住笑。 大伙儿也忍不住笑。 那种感觉很难形容,但这一刻,光阴仿佛突然被人扯回了当初,回到了十来年前。 自从和家里相认后就已经舍弃薛论这个名字的刘春庚,更是一脸的恍惚:“我还记得这棵大树!”他指着院门口的歪脖树说:“小时候妈带咱们回娘家,我爬树的时候还摔过一跤呢。” 秦淮珍也笑了:“臭小子,小时候是真皮。” 从京城出发到现在,一路上游山玩水,其实是为了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主要还是因为刘春庚,毕竟分别了太久,有很多东西都很陌生。 任何感情都是慢慢相处出来的,有人相信血缘天性,可事实上,血缘这个东西,真的没那么重要,有许多养子女对养父母孝顺至极,也有亲生的父母兄弟反目成仇。 这一路上他们说说笑笑玩玩闹闹,并没有急着赶回来,就是想借由这段温馨时光,让刘春庚彻彻底底的融入到这个家庭中。 如今见他扯着薄唇露出了笑容,大伙儿便知道,这个成果是相当不错的。 ………… 秦卿他们在老房子里住了几天,这期间早年的一些熟人全都风风火火地赶过来,有人坐在炕头上和秦老头秦老太唠嗑:“老婶子,您咋越活越年轻了呢!” “可不,这都十来年了,您可真是一点样儿都没变!” 有人这样夸,秦老太心说,别看我脸上有褶子,我要是洗把脸,能把你们全吓死。 宝儿的灵泉水太好用了,按理老两口都六七十了,每隔一阵子就得往脸上涂涂抹抹画一些皱纹,不然就要瞒不住了。 这老两口其实跟四十多岁的人一样。 不但如此,秦淮山脸上也画了些细纹儿,但其实跟当年没什么区别,仿佛岁月早就已经固定了。 这趟行程关引玉也有参与,她啧啧称奇,看见大房屋里的身高线,她比划了一下,先是忍不住偷乐,随后又一脸惋惜:“可惜,当年我遇见宝儿时,宝儿已经进城了,没见过她更小的时候。” 秦淮山瞅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张父女俩的合照,三四岁的小孩子窝在刚毅冷峻的男人怀里,男人穿着一身旧军装,小孩儿穿着话袄子,冲着镜头龇出一口小米牙,乌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可讨喜得很。 “我的崽儿!!”关引玉往前一扑,秦淮山挺嫌弃的,这从前大名鼎鼎的女兵尖子关队长怎么越活越毛躁了,他可就这么一张孩子小时候的照片,万一给他弄坏了呢。166小说 于是手一扬。 关引玉没料到他竟然这样,猝不及防地扑了他满怀,头撞进人怀里,脸也贴在了人肩上。 关引玉一愣,秦淮山也是一怔,旋即,下一秒,俩人弹簧似的分开了,各自背转过身,拼命地粉饰太平。 但事后,到底是对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念念不忘,关引玉磨磨蹭蹭地凑到了秦淮山身边:“秦董事长?你就再让我看一眼呗?” “对了,你有没有咱崽儿更小时候的照片?” 秦淮山一哽,面无表情说:“没有!!” 缺席了孩子三岁以前的人生,没能亲眼看见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儿慢慢长成小团子,这是他一辈子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遗憾。 于是,俩人:“…………” 面面相窥,一起扼腕,痛得是捶胸顿足啊! 几日后,他们终于再次出发了,不过这回却不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办正事儿的。 早在从京城过来前,秦淮山就已经拖当地的战友查过一些事情,而今日他们请了人,前往昔日的刘家村。 这有道是一富富一路,刘家村这边受凿子岭影响,也过得富裕了起来。 刘春庚当年那座坟在山上,是一个小山包,这些年,每年刘春庚的“忌日”,秦淮珍都会带着几个闺女一起回来上坟。 但万万没成想,有朝一日竟然把这坟头的主人给带回来了。 当大伙儿扒开了小坟包,挖出一具孩子的白骨,这么多年过去了,不但血肉早就腐烂光了,就连衣服也全都腐蚀了,能用的线索几乎是没有。 “先收着吧,不论如何,咱找到了咱自己的孩子,也得帮这个“孩子”,找到他自己的家人。” 秦家这种人对视,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而刘春庚却回忆起了一件事。 “我……我想起来了!” 那个年代,当初山里崖崩时,刘春庚推开了一名老人,自己被埋在了山下,而那老人曾经说,他是为了找孙子才出门的。 他有一个孙子,和刘春庚同岁,并且个子也差不多。 但有件诡异的事情,刘春庚记得,老人那个孙子和自己穿的衣裳不一样,人家的料子更好些,而刘家当年穷的叮当响。 可秦淮珍他们却认错了尸体。 那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取代刘春庚的尸体,很有可能是老人的孙子,并且在山崩时被砸得血肉模糊毁了一些能够辨认的特征,并且……有人调换了两人当时穿着的衣服? “刘婆子!!” 秦老太眼睛猛地一立,她一脸的不敢置信:“当初咱家春庚出事,因为山里崖崩了,附近几个生产队全在忙着救人。” “但山崩的面积太大了。” “是刘婆子第一个发现春庚的!!” 秦淮珍:“??” 她也想起了这件事。 可如果孩子身上的衣服真是被人换过的……难道是刘婆子干的? 刘婆子她好歹也是孩子们的亲生奶奶啊!而且那人重男轻女,当初刘春庚“死”后,没少骂秦淮珍克子,甚至是骂二夏她们几个小赔钱货是灾星。 可如果真是她干的,为什么啊? “走!!” 秦淮珍脸一沉,猛地带人转身,直奔刘家那破烂院子。 她前夫刘成当年涉嫌拐卖二夏她们,害得二夏留下了心理创伤,被捕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事,早就已经过世多年了。 但刘婆子当年虽然也曾掺和到那件事里面,但罪责较轻,并且如今还活着。 只是,这人老了,就开始回忆从前干过的一些事儿,渐渐就遭到了报应。 第487章 报应! 刘家大门外。 “球球,球球!” 一个鼻涕小娃穿着开裆裤,话都说不利索,正猫腰踉踉跄跄地跟着一颗玻璃弹珠跑。 那玻璃弹珠正好滚进刘家院子里,小娃眼里头只有那颗玻璃球,于是哼哧哼哧地爬进去,伸出小胖手一把抓住。 “哎唷,个臭小子,咋跑到这种地方来了?” 身后有人追上来,大人一看这是老刘家,登时脸一变,赶紧把小娃从地上捞起来。 小娃小脸脏乎乎,茫然地看过来:“奶?球球?” 举起小手手,表示他是为了抓这颗玻璃球才进来的。 他奶吓得一哆嗦:“球啥球,我可告诉你,那疯婆子不是啥好人,他们一家子啊,那可真是造老孽了!” 说着这话,小娃他奶一脸欷歔。 想这老刘家本就是村里的破落户,十来年前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穷,后来大孙子死了,那刘婆子也不是啥善茬,整天虐待大儿媳妇和几个小孙子,而她那个儿子刘成更不是啥好货。 直至后来刘成出了事儿,大伙儿渐渐才知道,那人以前钻过寡妇门,跟村子里的几个小寡妇不清不楚。 呸!真是个人渣,更不要提,那刘成老缺德了,当年因为爱刷钱,欠了一大笔饥荒,竟然想把几个小闺女卖了。 而那刘婆子明明知情,不但不拦着,还帮了一把。 小娃他奶想起那些事,回头冲着老刘家门口狠狠地呸了一声:“缺德玩意儿,老天咋不开眼呢!” 这种缺德老货竟然还越活越长久,对比那些短命的老好人,这可真叫人心觉不公平。 不久,小娃被他奶抱走了,而刘家这破破烂烂的院子里,一股子尿骚味儿,炕上的褥子黑得像打铁一样。 一个老太太牙都掉光了,瘫在了褥子上,后背生出了褥疮,她正一脸呆滞地看着旧木头作成的房梁子。 隔着一面黄土墙,听见了隔壁传来的争吵声:“姓刘的,你啥意思?你竟然敢冲我动手?我告诉你,那老不死的谁爱伺候谁伺候!” “打年轻的时候她就磋磨我,她咋不想想她也有摔断腿瘫在炕上不能动弹的一天,我看她就是该的!” “谁让她心术不正来着!” 说这话的人是刘家的二儿媳妇,刘婆子年轻时生过俩儿子。 大儿子刘成已经死了,这二儿子还算孝顺,但自打前几年雨天路滑刘婆子摔瘫后,这日子就过得越来越不如意了。 主要那二儿媳妇是个厉害的,以前刘婆子对人家不好,人家也是很有几个心眼子的,早年婆媳俩没少斗智斗勇。 而等她一出事,掌家大权落在了人家手里头,这不,也算是报应来了。 刘老二吭哧吭哧的:“哪有像你这样的?那可是我亲娘,是你亲婆婆,连个身都不帮她翻,她那屋都臭成啥样儿了?她半截身子都快要烂了!” “那也是褥疮害的,又不是我害的,你跟我逞什么能?” “再说了,她以前是咋对我的,你难道不知道?那时候咋没见你护着我呢?” 老二媳妇狠狠冷笑了一声,旋即扯着俩孩子转身往外走:“我呸!!” “让我伺候那个老不死的,还真当我是老黄牛了?娃儿,咱走,跟娘回娘家!” 老二媳妇扭身就把两个孩子带走了,而刘老二直皱眉,来到这屋看了看浑身骚臭的刘婆子。 他忍着恶心掀开了被子,看见一大片黄脓,登时恶心得不行,而且那味道也更大了。 刘老二受不了,麻溜转身,捂着鼻子埋头往外冲,狠狠吸了吸外头的空气,但还是感觉一股子怪味儿。 仿佛刚刚进了一趟屋,刘婆子身上的那些骚臭味儿就沾到了他身上似的。 正好,不远处,只见黄烟滚滚,几辆越野车从远方开了过来。 刘老二见此一愣:“这是哪儿来的大人物?” 他们刘家村比起十多年前的生活条件算是好些了,但到底只是一个小地方,平时很少能看见这样的四轮车,更何况那车一看就崭新崭新的,一看就老贵老贵了。. 不久,那一支车队在刘家院外停好,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冷峻的男人推门下车。 刘老二皱着眉,感觉这人有些眼熟。 他想了半晌,突然一惊:“秦秦秦——” 哎呦喂,这不是秦淮山吗? 这不是凿子岭那个秦淮山吗? 前些年还上过电视呢,好像是什么国企的董事长老总。 这可是他们嘉祥县,乃至整个春城,整个林省的大人物啊! 甭提刘老二心里有多后悔了,当年他那个大嫂可是秦家的人,如果他大哥争气一点儿,对人家好一点儿,兴许等人家老秦家发达时,他老刘家也能过上好日子,可谁成想—— 害,大抵是命了! 没那个福分。 不久,陆陆续续一些人从另外几辆车上下来,刘老二心里突突直跳,就感觉有点大事不妙。 因为他粗略地数了数,这老秦家竟是全员总动员了! “秦——秦淮山?你你你……您是来干啥的?” 刘老二不禁后退了几步。 秦淮山瞥眼那乱糟糟的刘家小院,登时皱了一下眉,空气里一股子怪味儿,他不禁后退了半步,实在是有点熏得慌。 但秦淮珍眼珠子通红,她一把拉住刘春庚的手,埋头就往院子里头冲。 “大嫂??”刘老二又是一惊。 这话说完,突然后脖颈子凉飕飕,他懵了一下才扭过头,看向一名长相挺俊美的中年人,人家也不知是咋保养的,看起来顶多三十来岁,而这正是尹文池了。 尹文池幽幽地瞪了一眼刘老二,然后跟上了秦淮珍:“老婆,慢点儿,别摔着。” 刘老二:“???” ………… 秦卿本来也想跟着,可谁知,刚要进屋,就见她小姑姑秦淮珍猛地冲出来,那脸色可老难看了。 “宝儿,你们快出去,个腌臜地方,里头可熏死个人了。” “去去去,自个儿上一边玩去,这边的事情我来解决。” 她竟然直接抬起手撵人了,那模样还挺反胃的,是真被刘婆子给恶心得不轻。 而秦卿:“??” 不久,她,还有秦老头、秦老太,她爸她妈,叔叔婶婶,还有她那些哥哥们,全都被轰出刘家院子了。 头上顶着令人汗流浃背的火辣大太阳,大伙儿全是一脸的懵逼。 楚衡静悄悄地瞧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天上的日头,旋即挪了几步,正好不偏不倚地帮她挡住了那仿佛能把人晒脱一层皮的阳光。 而另一头,秦淮珍,还有刘春庚和二夏她们,强忍着恶心盘问刘婆子。 刘婆子一脸呆滞,她起初没有认出刘春庚,可随着秦淮珍一声“春庚”,叫出那个熟悉的名字,刘婆子登时瞳孔一缩。 “啊啊啊啊!!” 她竟然活像见鬼了似的,猛地抱头哀嚎了起来。 没人知道,自打岁数越来越大了,刘婆子就总是在做一个梦,她梦见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第488章 关先生 “啊啊啊!!” 刘婆子一听“春庚”这名字,嚎得活像见鬼了一样。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以前造的孽全在年老以后找上来了。 那是一个下雨天,她闹着要吃点东西,让春庚那孩子去公社帮她买,可后来山里崖崩了,轰隆一下,那山石砸下来,天摇地晃的,就跟地震了似的。 大伙儿全都往外跑,她也一样,可山崩的面积太大了,她不知不觉就和人走散了,偏偏也巧了,竟然正好看见头上流着血,面朝下趴在地上的刘春庚,而不远处还有另外一个孩子血肉模糊的尸体。 她这人重男轻女,第一个念头是想把这大孙子给挖出来,当时也挺担心的,心里也挺慌张的。 可就在她把刘春庚拖出来之后,几个陌生男人突然从不远处的林子里窜了出来:“那小子反应还挺不错的,瞧着是个好苗子。” “没成想咱不过是路过这穷乡僻壤,竟然还能遇上这种好货色。” “可惜了——不知道死没死。” “应该没死吧?” 那时候刘婆子正好趴在刘春庚身上听了听心跳,感觉孩子还有一口气,就放下心来了。. 可谁成想,下一刻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冲了过来。 “死老婆子,闭嘴!少在这儿多事!” 她被那些人吓到了,她平时拈酸拔尖的,但从未见过那样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也不知那些人是干啥营生的,总之看起来不像是啥好人。 那些人见刘春庚还活着,想要带走刘春庚,她缓过神来就追了上去,颤着胆子想阻止来着,毕竟当时老刘家就只有这么一根独苗苗,孙子只这一个,至于丫头片子? 那全是不值钱的赔钱货,她压根没把那些赔钱货当成人来看。 然而,那些人一脸不耐烦,最后其中一个似乎是怕事情闹大,为了息事宁人,扔出来十块钱,那十块钱撇在了地上。 刘婆子见钱眼开,她相当于就这么把刘春庚给卖了。 而那些人临走时,还狠狠地威胁了她一通,不准她声张,不然就弄死她。 可后来刘婆子的那些噩梦,却并不是因为这件事而起的。 而是在刘春庚被人带走后,秦淮珍听说山崩了,她儿子被人砸在底下了,整个像疯了一样,大伙也帮着救人,刘婆子攥着那十块钱,想起那些人的威胁,她怕村子里知道刘春庚被人带走。 更怕那些人回来一刀捅了她。 于是她没敢吭声,也不知怎的,鬼使神差地回家拿了套刘春庚穿过的破衣裳,套在一个身形和刘春庚差不多的孩子身上,但那孩子的脸上只是划破了一条口子而已,她怕被人认出来。 于是她拿起了石头——砰!砰砰砰砰!! 不怪她,是那些人太吓人了,她只是想把这件事情瞒住而已,她怕那些人以为是她说漏嘴的,怕那些人回来找她报仇。 她当时是这么想的。 ………… 后来刘春庚“死”了,秦家和秦淮珍一起帮那具孩子尸体下葬的,刘婆子也缓过劲儿来,可她每次一看见秦淮珍她们娘几个,就不禁想起当初那件事,于是她对她们越来越差了。 渐渐的,她认定了是秦淮珍克子,认定了是她们娘几个晦气,就跟给她自己洗脑了一样,渐渐也心平气和了,把窝囊气全洒在那娘几个身上,而她自己倒是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可前几年雨天路滑,一个夜里,她路过那孩子的坟头,突然摔了一跤,至此瘫了,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儿,就觉得,像是当初那个被她拿石头砸烂了一张脸,代替刘春庚被埋进坟里的孩子回来找她报仇了一样。 她一下子全想起来了,也真是吓坏了,精神都快出问题了。 “——畜牲!!”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从刘婆子口中问出了那些事,秦淮珍气得甩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刘婆子脸上。 二夏她们也在场,她们神色冷冷地看着刘春庚。 而刘春庚抿了抿唇,突然撇开了头。 这事儿不好说,当初那件事情的经过,虽然是因外力干预,可刘婆子——刘春庚不可能说一点都不怨。 “我出去透透气。” 想起小时候因为是长孙,刘婆子重男轻女偏心眼儿,也曾对他好过,又想起自己后来那些年吃得那些苦,刘春庚只感觉压抑极了,他站在屋檐下点了一支烟。 而屋子里,不久就传出秦淮珍压抑的哭泣声,尹文池皱着眉,搂住了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就挺恨的。 为什么自己没早点遇见淮珍呢,要是早点遇见了,淮珍和孩子们也不至于吃那些苦了。 ………… 下午时,秦淮珍的情绪渐渐缓和了过来,他们一行人上了车。 “就这么算了?”秦淮山看了一眼秦淮珍。 秦淮珍呵呵一声:“算了?怎么可能?” 不过,恶人自有恶人磨,她就等着看刘婆子什么时候死! 不对,她更希望她活久一点儿! 想到这里,秦淮珍又下车一趟,她去刘家给刘婆子吃了一些药,不是什么毒药,反而还是好药,对身体好的。 刘婆子瘫痪已经成了事实,刘家又这个光景,还有一个泼辣的二儿媳妇。 秦淮珍想了想,心里总算是松快了一些,但也就只有一些而已:“往后每隔一个月,我会让人给她喂一次补药,我希望她长命百岁。” 可千万别像刘成那样死得那么轻易,他们不配。 而这件事之后,刘婆子今年才六十多,但她竟然成为刘家村活得最长远的一个人,享年一百零八岁,可这期间的四十多年里,每隔一个月,就会有陌生人来刘家喂她吃药。 她生也生不了,死也死不了,她那个二儿媳妇不好相与,直至最后刘老二因为一场意外过世了,老二媳妇也带着孩子搬走了,她被活活饿死在炕上。 早年的恩怨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对比年轻时,秦淮珍的心是越来越冷了,也越来越硬了,仅存的温暖和善全部给了这个家,给了她在乎的那些人。 ………… 此事过后,秦家气氛低迷了几日,但秦老太觉得总这样可不是个办法,于是有意地活跃着气氛,转眼六月走了,七月来了,秦家也从春城回来了。 七月初八。 阴天,微雨。 这天上午十点,一架飞机远从国外飞回本土,着陆之后,一名俊雅至极的男子,身着白衬衣,黑西裤,手中捧着一份厚重的文件,随行带着几名翻译从机场走出。 “关先生!” 来接机的人立即热情一笑,关疏云怔了怔,然后轻嗯一声,点了点头。 他看向机场外的阴天乌雨,又垂了垂眸,好似笑了一声,可那一抹浅浅痕迹,微不可寻。 同一时间,京城的秦家四合院。 “衡衡呢?” 小六秦修毅今儿正好放假,昨儿跟哥儿几个喝嗨了,今日睡到快中午才醒来。 他晕乎乎地揉着脑袋从屋里出来:“衡衡,出来!我就不信了,我喝不死你!!” 昨儿把他灌多的,正是楚衡那家伙。 自打从春城回来后,楚衡就住在了秦家。 第489章 罗九 “喝什么喝?还想喝?” 秦老太一听这话登时竖起了眉毛。 “你瞅瞅,你昨晚都醉成什么样了,吐得满地都是,还有,你快去照照镜子!那头发乱的跟个鸡窝一样,一身的酒臭味,赶紧洗个澡去。” 秦老太太可嫌弃的不行。 而不远处,楚衡正在陪秦老头下棋,他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秦卿站在秦老头身后,她也是憋不住地想笑。 正好这时,秦老头悄悄地伸出手,扯了扯秦卿的衣角,然后又回头冲着秦卿使了个眼色:“宝儿,快呀、快呀!!” 秦老头小动作不断地指了指棋盘。 自打当年第一回去关家拜访,被关家人带着下了一盘棋之后,秦老头就变成了个臭棋篓子,偏偏还又菜又爱玩儿。 下了这么多年的棋,老头是输多赢少。 幸好家里这些孩子们全都很孝顺,有些时候明明能赢他,但偏偏故意装输让着老头子,让老头儿很是过了一把瘾。 至于这会儿,明面上是他在跟楚衡对弈,但其实秦卿站在身后,悄悄地给他支招。 不过这所谓的“悄悄的”,其实大伙心里都有数,尤其是楚衡,心明镜似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 秦卿弯下腰,凑在老头耳边悄悄地嘀咕了几句。 老头眼睛猛地一亮,旋即拿起了一枚棋子,砰的一下敲在了棋盘上。 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活像个战场上的常胜大将军。 楚衡:“……呵。” 他笑着看了一眼,尔后自己也拿起了棋子。 如今,他给人的感觉很沉静,似乎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了,少了以前的浮躁,眼底的阴霾也散去了许多。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已经完全融入了秦家的生活当中,他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有时候林他们这些心腹撞见楚衡笑起来的模样,都总是会一脸感激,也一脸喜悦,由衷地为他感觉到高兴。 毕竟,前面那几年楚衡人在国外漂泊,经历了数不清的辛酸苦辣。那心性也就渐渐的变了,心肠也是越来越狠了。 很少能看见他像现在这么轻松,发自内心愉悦微笑的模样。 转眼到了下午。 秦老太正抓着几个儿媳妇一起包饺子。 关引玉这厨房杀手虽然分不清咸盐和白糖的区别,每每进厨房都跟拆家打仗一样,但经过这些年的“苦修”,包饺子还是可以的。 虽说她包出来的饺子看起来很丑就是了。 秦老太一转身发现家里的酱油不够了,于是冲着外头招呼了一声。 “衡衡、宝儿,你俩谁有空?去外头的小卖铺给我买瓶酱油回来。” “诶,来了。” 秦卿和楚衡几乎是同时开口。 两人听见对方的声音后,皆是忍俊不禁。 几秒后,楚衡问:“一起去?” 秦卿想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行,走吧。” 其实她空间里面什么都有,但是她更喜欢这种日常的香火气,小卖铺又不远,溜溜哒哒的也就过去了。 而当二人出门时,四合院的斜对角,停着一辆灰扑扑的,看起来很不起眼的私家车。 车窗玻璃是黑的,看不清里面是什么情况,两人也就没怎么注意。 然而车内,一名清俊儒雅的男子,神色悠悠地注视着这边。 车内一片昏暗,而车外却是艳阳高照。 他看见了秦卿,也看见了楚衡。 半晌,直至那二人已经走远了,他才轻笑一声。 开车的司机问:“先生,你下午三点还有一个会议,您看?” 关疏云长吁口气,旋即才慢慢地收回那不舍的视线。 “走吧,回去。”他这么说。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不断地回忆着方才看见的画面。 宝儿,宝儿…… 自从三年前开始,他就再也没管他叫过卿卿,那曾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昵称,不管是关家,还是秦家,也只有他一个人会这么叫她。 其他人都更喜欢喊她那个乳名,宝儿。 曾经小六他们私底下曾狠狠嫉妒过,认为关疏云在搞特殊,有阵子还曾为此吃醋来着。 可关疏云这个人看似温和,但其实骨子里是有份我行我素在的。他不喜欢从众,不愿跟其他人一样。 如今仔细地想想,或许是当年第一眼看见秦卿时,就觉得这孩子很是好看,一眼就搁在了心里。 她是姑姑带回来的孩子,是姑姑认下的干女儿,但其实和亲身的没什么区别,两人早就已经相处出了母女情分。 所以关疏云就下意识的,将那个小孩子攘扩到自己的羽翼下,更何况那孩子是真的很合他眼缘。 可后来那孩子渐渐长大了,这份感情不知从何时开始逐渐变了质,竟然演变成了男女之爱。166小说 她管他叫一声云哥,她上了他关家的族谱,可在关疏云看来那并不能代表什么。 他们两个并没有血缘关系,他打一开始就知道她和亲妹妹不同。 而他也不愿她做自己的妹妹。他对她的情感是贪婪,是渴望。 可是如果跟他在一起,她只会感觉到负担、压力,她并没有感觉到幸福,那么他宁可离开,宁可后退,宁可成全。 爱她,并不是要死死地绑定住她,而是要以她所需要的方式去爱她。 这是关疏云的坚持,也是他对秦卿的态度。 ………… “怎么了?” 小卖铺外。 楚衡见秦卿突然停下了,他不禁问了句。 而秦卿正回头看着身后,她恍惚了一会儿,旋即才说:“没什么……” 可能是她的错觉吧,刚刚有那么几秒钟,突然察觉仿佛有人在暗中偷窥她。 但,怎么可能呢? 最近风平浪静,不至于这样,况且真要是有不怀好意的人出现在秦家附近,也绝对瞒不了爸爸和哥哥他们。 毕竟秦家这四合院附近,早就已经安插了不少眼线,看似普普通通,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其实暗地里埋伏着不少人手。 真要是有人胆敢对秦家不利,保证会叫对方有来无回。 而与此同时,国外。 一个男人脚踩长靴,他坐在一座由死人尸体堆积而成的尸山之上,他胳膊搭在膝盖上,手里拎着一壶酒。 那人长了一双勾魂夺魄的桃花眼,竟是充满了不羁的风采。 “付豪那个蠢货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挑眉问跪在尸山之下的那个人。 第490章 去见他 对方跪在地上,脸色煞白,一副恐惧至极的模样。他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我们联系不上。” 这人狠狠地喘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畏惧害怕那名男子,他沙哑地解释:“之前……付副团长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听说那个姓楚的隐居在f国,于是带着一堆兄弟们过去。” “可是……可是他们全灭了!” “一个也没有回来。” “我派人去那边打探过情报,但那边已经人去屋空了,只能从现场留下的痕迹判断确实是曾发生过一场交火……” “啧。” 尸山之上,那男人站起了身,他吊儿郎当的踩着尸体走了下来,边走边举起手中的酒壶往口中倒酒,酒水顺着他唇边流淌而下,一路蜿蜒至修长的脖子,又没入那件早已被鲜血湿透的黑衬衣中。 “大姐知道么?”这人正是猎豹的三位副团长之一,罗九。 三位副团,一个是已经攀比的薛论,如今已改名刘春庚回归家庭。一个是付豪,当初被秦卿活捉关进空间,后来被楚衡处置了,也算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罗九是最后一个,除了罗九就只剩下猎豹佣兵团的团长蒙沙。 对方连忙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不……不知道。” “我们……我们没敢通报老大。” “呵,算你们识相。” 罗九做了个开枪的手势:“砰——!要不是你们识相,今儿就得狗头落地了,呵呵。” 他又讽刺地笑了一声,接着,抬手一炮,将手中那壶酒扔向了尸山,同时掏出一个金属打火机丢了过去。 轰地一下,火光涌起,尸山附近倒着几个汽油桶子。 而这片大地,寸寸焦土,这是某一个沦为废墟的小国,处处皆是战场。 罗九脱下上衣露出那肌肉虬结的腰腹臂膀,随意地擦了擦身上的汗,便丢下了这件衣服。 “走,这破地方我待够了!!另外,也得查查那个姓楚的,还有付豪那蠢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真要是死了……呵,总得帮他报个仇。” 他并不待见付豪,因为付豪和他一样爱慕着他们口中的那位“老大”蒙沙。 他们几人从前曾是战争孤儿,曾相依为命长大,但罗九心里没多少感情,仅剩的几分情绪全都给了蒙沙。 蒙沙比他大三岁,所以他管蒙沙叫大姐。 付豪是老二,蒙沙说过不少次,让他管付豪叫二哥,可是,哥?那蠢货他也配? 罗九撇了撇嘴,不过,上车之时,他又锐利地眯了一下眼,他深邃的桃花眼本该迷人至极,却在此刻变得像条冰冷的毒蛇一样。 姓楚的,楚衡。 他眼底寒光一闪而逝。 不止付豪不能理解,连罗九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年多前,蒙沙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就对那个姓楚的一见钟情? 她怎么可以对别人一见钟情?明明这些年陪在蒙沙身边的人是他,不离不弃的人也是他。 哪怕蒙沙爱上付豪他都可以理解,但为什么蒙沙会看上一个陌生人? 她又了解人家多少?她究竟看上了那小子哪儿? 难道是因为那张脸吗? 罗九古怪一笑。 或许还真是看上了楚衡的那张脸,毕竟哪怕同为男人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个姓楚的,确实是长了一张好看的脸。 而既然那么好看,那不如,就毁了吧? “呵~~~” ………… 国内这边风平浪静,俨然不知一条毒蛇已经出动。 不过几日后,秦卿偶然从电视上看见一条新闻。 云哥回来了,他前几年一直在国外担任外交大使,如今一回国,因政绩出色连升几级,一时间新闻报纸上全是关于关疏云的报道。 但没多久,那些消息就全部被人压下来了,仿佛有人不愿如此高调,也仿佛有人在刻意地控制着信息新闻的传播。 秦卿怔忡了许久许久。 “宝儿?” 敲门声响起,关引玉从门外探着头:“我等会儿要去看你外公外婆,还有你曾外公、曾外婆,你要不要和妈妈一起去?” “嗯?啊——好!” 秦卿点头,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精神一些。 “那成,一会儿门口见,我先去收拾收拾东西。” 关引玉转身走了。 秦卿出门时正好碰见楚衡。 楚衡似乎是特意等在这里的,依然是一副黑衬衣黑西裤的打扮,他背靠着屋檐下的墙壁。 在看见秦卿时,他想了想,然后徐步上前,轻轻地拥抱住了亲情。 三年后的他们,和三年前的他们,有很大差距。 比如一些亲密举动,他好似在有意克制,他很少在那么做。 但这一次,他却紧紧地抱住了她,他的手扣在了她的后脑勺,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宝儿。” “云哥回来了。” “去吧!” 只有这简单的三句话。 秦卿一脸愕然。 她一把推开他,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楚衡笑了笑:“怎么一脸傻瓜样。” 有些事他也是直至最近才渐渐自己想明白的,就仿佛突然开了窍一样。 从前的他始终认为自己比不上关疏云,可直到最近他的心情渐渐沉淀下来,才明白,他确实是比不上。 因为他爱错了方式。 他们两个对待爱情的方式完全不同。 难怪……宝儿会喜欢上云哥。 因为云哥从未勉强她任何事情,在云哥面前她可以自由自在地做她自己。 而在自己这里,她却背负了太多太多的东西,他所以为的“深爱”行为,到头来却反而伤害了她。 “别再顾虑我。” “还记得——之前在春城,我都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委屈你自己。所以,别再让你自己受委屈。” 秦卿瞠目。 楚衡却抬手揉乱了她满头短发。 他垂眸温柔地注视着她。 “有件事真的很可笑,从前我在下意识的让自己向他看齐,我把他当做一个必须超越的目标。” “后来渐渐变得有一点像他,可直到这次我们重新见面后,我才发现,你已经变成了他。” “你活成了第二个他。” “要多喜欢一个人,才会在那个人不在自己身边时,言行下意识向对方靠近,下意识地变成对方的模样。”. 你,是不是很寂寞? 你,是不是很想他? 楚衡的眼角微微发红,可这,大概是亲情见他笑得最温柔的一回。 “去吧!” “去找他!” “我相信,我永远都在你心里。” 无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家人,又或者兄长,又或者其他…… 只有这件事永远不会有任何改变! 而他想让她快活点儿。 别再压抑她自己,别再因为他而委屈了她自己。 哪怕楚衡很清楚,他完全可以卑劣地阻止,他甚至可以再卑鄙一点儿,比如他卖个惨,又或者有意无意地让她知道一些事。 她一定会放不下他,她甚至不会再去选择关疏云,她甚至会和他在一起。 他们这场三角关系,原来到最后,选择权,竟然是在楚衡自己的手上。 第491章 却成了个噩梦 “宝儿,宝儿?” 关引玉开着一辆漆黑的越野车,她踩下刹车,侧首看向旁边正杵着头发呆的秦卿。 “醒醒,快醒醒,怎么又走神了?” 关引玉伸手在秦卿眼前晃了晃。 秦卿一愣,“妈。” 关引玉失笑,“衡衡那小子到底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自打出门起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秦卿看向车窗外的景色,市井繁荣,车水马路,十字路口人潮车辆川流不息。 她们这辆车正在等绿灯。 而看着这人间盛世,秦卿恍惚了许久,才说:“他啊……我就是突然感觉,果然,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他真的变得越来越成熟了,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呢。 秦卿弯了弯眸,可不知怎的眼底一红。 关引玉眉梢一挑,她抬指搓了搓下巴,定睛看了秦卿好半晌:“好啦,小老太婆,哪有那么多的伤春悲秋。” 关引玉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拍了拍秦卿的肩膀。 其实家里这些人又不是眼瞎,关于这几个孩子之间的事情,大伙儿心里都清楚,只是嘴上没说而已。 顺其自然就好。 况且有些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情,外力越是干预,反倒越容易作茧自缚,还不如让她们自由发挥。 只是——关引玉见绿灯亮了,握住方向盘,将车子开过了马路。 她心里狠狠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换她是宝儿,她恐怕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方面是自己喜欢的,但分开三年,或许感觉已经淡了,已经错过那段儿最好的,最适合发展的时间节点,但那却像悬挂心头的白月光,初恋总是难忘的。 而另一个,却像是心头的蚊子血,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为她做得太多太多,为她背负得太多太多。 好像选谁都不对,又好像两个都该选,选了这个另一个就得伤心,选了另一个这个就得掉眼泪。 什么成全不成全,说得多容易,可到头来就像是在剜心头肉一样,那得是多疼? 又或者两个都不选,宝儿自己一个人独美,这反倒是最佳的解决方案,这样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但也意味着三人的关系会永无止境地拖延下去,永远地停滞在这里,直至某一天情况恶化必须分出个胜负为止。 “好啦!”秦卿抬手拍拍关引玉的肩:“妈,我很好,别操心。” “你好个鬼呦!!” 关引玉翻个白眼,用力戳了一下她额头:“在外人面前装装也就算了,在你妈妈我面前竟然还再继续装?你累不累呀?你不累我都替你累得慌。” 这下秦卿是真被她给逗笑了。 她眉眼舒展,抱着臂弯往座椅中一靠,眼底溢出了笑意,红红的薄唇也跟着弯了起来。 她惬意地闭目养神,却不知在她闭眼那一刻,一辆黑色红旗与她擦肩而过。 两辆车背道而驰。 “关先生,您真的不再考虑考虑?” 开车的司机一脸忧虑,他瞟眼后视镜,镜中映照出关疏云那张清冷隽雅的面容。 关疏云合上手中文件,他捏了捏眉心,旋即笑问:“考虑什么?” “您……难道就不想待在国内吗?” 他们才刚从老宅出来,之前关疏云和关老爷子见过一面,老爷子唏嘘,说关疏云这几年工作太拼,或许是老爷子岁数大了,竟然开始心疼起这个从小就被作为关家下一代接班人培养的长孙。 关疏云笑了笑:“再过几年吧。” 过几年再回来。 其实按他的资历来讲,本不必再出使国外,但他自己主动请缨,就像是之前那三年,小心翼翼的,避开宝儿会出现的地方,不见面,不联络,但彼此都知晓,对方过得还可以。 或许这就足够了,他不能再要求更多。 司机又偷瞄他一眼:“您和小小姐……” 关疏云长吁口气,他点了一支烟,沉默了许久,才说:“你相信命运吗?”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可您不去争取,您怎么知道您得不到?” 关疏云好像觉得这问题十分有趣儿,“……争取?” 他笑着笑着,但眼底却染上了一抹红:“怎么去争取?就算争取到了,又能怎么样?” “眼睁睁看着她崩溃,看着她自责,对她越好,越会成为她的压力,越会让她……想到那个正在为她受苦的人?” “怎么去争取?” 有一种人,连争取都不能,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忍心。 关疏云曾无数次像现在这样想过,他宁可他像楚衡那样,他宁可他是楚衡!宁可为宝儿背负起一切的人是他,可他输在他没有楚衡那么极端,输在一个信息误差,输在他的行事作风不像楚衡那么剑走偏锋。 换成是他,他会先把宝儿保护起来,然后彻底摁死危机的苗头,那样宝儿的世界就还是清净的。 可三年前……那时发生的那些事,都太过突然了。 楚衡以擎天制药的身份站出来,紧接着为了坐实这个身份四处吸引炮火,闹出一个又一个大动静,当火势彻底爆发蔓延,就再也遏制不住了。 哪怕是关疏云也灭不了那把火,只能眼睁睁看着情况不断恶化。 他和宝儿进入“冷却期”,就是在那之后发生的。 有那么一阵子,宝儿每晚被夜梦惊醒,梦见楚衡被杀,梦见战火硝烟,她无法入睡,他怎么哄都没用,她只差一点儿就快崩溃了。 “怪我,都怪我……” 那是那阵子,她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她太过清楚,她太明白楚衡为何会挺身而出,因为楚衡爱她,为了爱她宁可不要命。 所以她潜意识认为,她也没了幸福的资格,楚衡的命太过沉重,除非有朝一日楚衡彻底安全,彻底解决了所有事,否则她会持续丧失去爱和被爱的能力。 爱,多美好的一个词儿。 却成了个噩梦。【1】 【6】 【6】 【小】 【说】 关疏云轻声笑了笑,旋即,他抿了抿自己的唇,香烟带来的苦味儿在口中扩散,好半晌后,他才压下了眼底的那抹红,神色似是恢复了平静。 “走吧,去机场。” 他这次要出使l国,如不出意外会在那边驻扎四年,而等四年后回国会直接晋升为外交部长,只是当地局势混乱。 不过,这地方是他自己挑选的,他特意选中了那个地方。 “擎天制药……” 或许有些事,是时候该做一个了断了。 第492章 我一直都在 关引玉踩下刹车,车子停在关家老宅外。 秦卿推门下车时,突然萌生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心情。 “云哥……” 云哥已经回国了,会见到他么? 她心情有些忐忑,有点渴望,可又不太敢见他。 这么久没见了,见到他之后,她自己会是什么反应呢?该说什么呢? 时间留下的距离感是切实存在的,好像有很多东西都因三年时光的流逝而变得陌生了。 可她仍然会感到悸动。 “想什么呢?走了!” 关引玉一把拐住秦卿的胳膊,挎着秦卿的手臂将秦卿拖进了关家老宅。 “宝儿来了?” 关家的老太爷、太奶奶,还有关外公、外婆,几位老人全部在家,他们已经开始退居幕后了,如今由关家那位大舅舅在台面上撑着,但几位老人依然是关家的定海神针。 “外公,外婆!” 秦卿一看见几位老人便笑了开来,像小时候一样,立即飞奔过去,挨个儿的抱了抱,然后迎来老人们的关心。 直至一名佣人说:“老爷子,大少爷出门了吗?” 秦卿一怔。 关老爷子回头说:“已经出去了,走挺久了,估计快到机场了吧。” “可少爷他……” 佣人拿起一份文件:“我刚刚收拾房间,发现了这个,不知道这个是不是重要东西,所以……” “他去机场了?”秦卿愕然问:“他去……机场,干什么?” 关老爷子看了她一眼,才笑着说:“疏云向上头申请去l国,这次的任期估计要三四年……对了,这份文件他跟我提过,宝儿你看有空没?能不能帮我给他送过去?” “好!” 秦卿点了点头,立即拿起那份文件,心情纷乱地往外走。 但等她一走,关外婆嗔怪地捶了关外公一下:“你真是的,疏云那性子,做事情向来周密,怎么可能丢三落四……既然留在家里,就代表那文件不是什么重要东西。” 关老爷子叹了口气:“自己的孙子,自己心疼,这俩孩子真要是在一起,倒是好说,可万一……疏云那性子,你又不是不清楚。” “这是认定了宝儿啊。” “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了。” 他们关家似乎专出痴情种,从祖上到现在,哪怕是在从前那个三妻四妾的时代,关家的男人也只有一妻,从无妾侍。 不动心就罢了,一动心就是一生,合则幸福一生,不合孤独终老,这情况,以前也曾出现过。 关老夫人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心疼,疏云又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孙子,l国,那边那么乱……他特意去那边,他想做什么,我又怎么可能不清楚……” 国际上针对擎天制药火力最猛的几个组织,皆是在l国,而那边又正值战乱。 关老夫人叹了口气:“那边真的都安排好了?再多派点人过去吧,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老爷子应着:“放心,疏云做事从不莽撞,他不会拿他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他同样会成为宝儿心中的一块伤。 他不会舍得伤害他深爱着的人,所以他一定会珍重他自己,就算身在地狱,他也一定会拼尽所有不惜一切地爬回来。 ………… 秦卿手里拎着那个装着文件的牛皮纸袋,她浑浑噩噩的,不知自己是怎么上车的,直至握住方向盘的那一刻,她才冷静了些,像是定了定神。 瞥眼车窗外,看见关家派出几辆车,似乎是准备“护送”她。 秦卿:“…………” 半晌又一笑,明白过来,外公他老人家是故意的。 而她自己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然后踩下了油门。 她开的这辆车,是关引玉从秦家开来的那辆。 关家老宅,关引玉神色不安地团团转:“宝儿不会出什么事儿吧?早知道我就跟上去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靠谱,不禁幽怨地瞪眼关老爷子。 关老爷子老神在在地拿起一杯茶:“放心,有人跟着,出不了事儿。” 关引玉:“…………” 还是好生气呀!这个老头儿不能要了! 但转念一想,其实宝儿也挺苦,哎,这几个孩子,就没一个不可怜的。 关引玉绷了一会儿,最终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她叹息着看向挂在墙上的布谷鸟时钟。 “滴答,滴答。” 时针分针慢吞吞地走着,公路上却是风驰电掣。 秦卿抵达机场时,因为路太远,已经是两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小小姐,这边请。” 关家的人立即紧跟着她下车,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然后转身为她带路。 关疏云身份特殊,并未和乘坐经济舱的乘客一起在候机大厅等待,他坐在休息室中,正在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突然听见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他本只是不经意地抬眸,清清淡淡地撇过去一眼而已,可是下一刻,却怔忡在当场。 “卿……” 一个名字,含在口中,藏在心底,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但转瞬之后,他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宝儿。” 他看着她,轻笑着弯起了薄唇。 秦卿:“…………” 来之前试着想象过许多,等他们重新见面后,她该说点什么呢,该做点什么呢? 是不是该说一句好久不见,是不是该冲着他笑一下。 可在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她发现,她脑海一片空白,她的身体像是自有意识。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然后投入他怀中,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将脸埋进了他胸口。 “云哥……”m. 顷刻红透了眼眶,所有自制溃不成军,伪装的淡然不复存在,早在未开口时,泪水就已经滚落了下来…… “云哥……” 关疏云:“…………”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才轻笑一声,却笑得仿佛是叹息。 “呵……” 他抬起手,忍着眼底泛起的潮红,温柔地抬起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 “我在。”他这么说。 “我一直都在。” 第493章 决战序曲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他怀里,可关疏云却一阵恍惚,仿佛这是一场美好的幻梦,他生怕惊醒这个梦,生怕“醒”来后,这个人就不见了,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场空。 而秦卿埋首在他怀中,她用了许久许久,才好不容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她吸了吸鼻子,然后拿出那个用来充当借口的牛皮纸文件袋:“外公让我来给你送这个。” 关疏云轻抿了一下唇,然后又轻嗯一声,那文件袋里装的不过是一份无用的资料,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 “谢谢宝儿,幸亏你给我送来了,”他的语气仿佛这个东西很重要。 但重要的不是这份文件,而是她,是她亲自来见他这个行为,这份举动,以及这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这对我,很重要。” 他垂眸专注地凝视着她,秦卿突然展了展颜,冲他笑了起来,像看不够一样地望着他。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脸上湿漉漉的,她连忙转身,狼狈地抹了几把脸。 关疏云失笑,他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绕至秦卿面前,轻轻地帮她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痕。 他没有叫她不要哭,在他这里,她可以放肆的哭,放肆的笑,肆无忌惮地发泄她那些不论好的、还是不好的情绪,那也正是他所想要的。 而有一天她不再对他放肆时,反而会叫他无比的伤心和失落。 “有感觉好受一点吗?”他问。 秦卿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笑着用力冲他点头。 “——你,为什么不留国任职?l国那边的情况很乱。” 关疏云笑着揉揉她的头:“我想去一趟,虽然任期上写的是好几年,但我想用不了那么久。” 这个摸头杀一出,仿佛三年时间带来的隔阂瞬间清除,而秦卿张了张口,半晌,又突然说:“我想和你一起去。” 赶在关疏云拒绝前,她一番抢白:“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但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是秦家的事情!我要和你一起去!” 这时有人犹豫着走过来提醒:“关先生,飞机快要起飞了……”按理关疏云早就应该登机了。 关疏云抬起手,制止了对方,旋即他沉沉地凝视着秦卿:“宝儿,你还记得——以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我说,你要相信我,你要学着依赖我,因为我不是“别人”。l国的事情你心里有数,我也一样清楚那边有多危险,我不会拿我自己的生命去冒险,我不会愿意见到你为我掉半滴眼泪。” 说着,他又轻抚她的脸:“我不想看见你哭,不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任何人。” 秦卿一阵哑然。 关疏云知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他一步上前,用力地抱了她一下:“留在国内,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平安回来。” 他去l国是想彻底的解决这所有事情! 不论是擎天制药所面对的外部觊觎,还是楚衡所背负的凶险压力,只有解决了这一切,他们才能谈以后,才能谈未来。 三年的时间他一直在忙碌,他私底下做了很多,而三年布局已经成熟,这一次过去,是为了收割! 是为了夺取胜利的硕果! 秦卿目送关疏云上机,她留在原地,不知何时天色阴郁了起来。 但她却轻轻笑了声,半晌之后,当飞机起飞,她也转身走出机场,然后沉默着点了一支烟。 她一直被很多人保护,衡衡,云哥,还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们。 生活并不是尽如人意的,但她其实很感激,感激与他们相遇,感激邂逅了他们所有人。 但其实她从不畏惧任何危险,她的心灵已经很强大,她足以面对外界的风雨和困难。 因为宠爱,所以把她当做一个保护者,想要将她养在温室下,所有人都恨不得代替她受伤,恨不得为她挡去所有的危险。 可他们保护她,她也一样保护他们。 这些事情,确实应该收尾了。 就在此时电话突然响起。 “宝儿,出事了!” 来电人是秦诏安,他凝重地说:“我这边得到一个可靠的消息,猎豹那位副团罗九集结了人手,准备回国找楚衡。” “按时间预算,最迟他们两天之后就会抵达。” 秦卿捏紧了电话,“他们现在在哪儿?” 秦诏安报出一个定位。 秦卿短暂思忖后,突然一顿:“从那边来这里,期间必须在l国换乘飞机以及补给,也就是说……l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看来,有些事命中注定,云哥去了l国,罗九那些人也会经过l国,而自己这些人…… “哥,我们该出发了。”她这样说。 秦诏安仿佛早已猜到她会这么说,“好。” 秦诏安这么回答着。 三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事,三年的时间也足以做许多准备,这三年来秦卿不但在寻找楚衡,也曾私下经营过一些东西。 但之前时机不成熟,主要是楚衡下落不明,她担心操作失误反而会害楚衡置身险境。 但现在楚衡很安全,她也没了顾忌。 接下来,大哥秦诏安以最快的时间将公司的事情安排妥当,二哥秦诏平也临时找了个借口可以出使国外,三哥四哥他们全部向单位告了假,就连小六也找上级特批了手续。大风小说 兄弟九人,外加秦卿一起,他们一起出发。 秦淮山得知这事时一脸错愕,那兄妹几个已经上了飞机。 无语了许久后,秦淮山起身离开书房,去隔壁敲了敲一扇门。 “关主任。” 关引玉睡得稀里糊涂,一头短发乱得跟个鸡窝一样,她哈欠连天地从屋里出来:“怎么了?” “宝儿她们行动了。” 关引玉:“?” 摸了摸下巴,古怪一笑:“孩子长大了,小家伙们翅膀硬了。” 说完,她拍拍秦淮山的肩:“等我一下,五分钟!” 五分钟后,关引玉身着皮衣皮裤,拎着一大包黑色行李,她神采飞扬,冲着秦淮山高高地扬起了眉梢。 但见秦淮山一副西装革履的打扮,顿时又一脸嫌弃:“秦董事长,你就穿这个?” 秦淮山正在调整领带,从前他总是习惯穿着一身绿军装,但后来从部队退伍了,逐渐的开始习惯穿西装。 这穿得久了,还真就变成习惯了,如今他衣柜里全是黑灰二色各种西装。 “不然呢?”他瞟了一眼关引玉。 第494章 亲手杀了他 关引玉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砰地一声,将手里那个沉重的黑色手提袋扔上了车,旋即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然后,她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问:“秦董事长,我就好奇一件事。” “你穿这种西装裤,跟人干仗的时候不卡档吗?” 秦淮山:“???” 面无表情:“并不,谢谢,有劳关心。” 说完,他提了提熨烫笔挺的西装裤,愣着脸转身上车,但上车之后低头瞄了一眼。 什么裆不裆的,这话能讲吗?他一副老干部皱眉的表情。 而关引玉则是开怀一笑,同时拨了一个电话,她神色冰冷而锐利地说:“全员集合!!” 与此同时,林行色匆匆地回报:“楚先生,不好了!” “宝儿小姐他们出国了!” 楚衡:“!” 他面前铺着一张白纸,正手握毛笔练习书法,但闻言动作一僵。 旋即,慢慢的,他长吁了一口气。 “该出发了。” 分明是她说,让他留在她身边,可这一次,她却变成了转身先走的那一个。 第494章: 十个小时后,秦卿一行人下了飞机,他们十分低调。 小六秦修毅双手伸向头后抱着后脑勺,他张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然后看了看外头雾霾深深的天色。 “硝烟味儿,看来情报上说的果然不错,这边局势不明,正在打仗。” 秦卿笑了下,旋即看向前来接机的人。 “秦小姐。” 对方的样子十分恭敬,但看神色有些鬼祟,仿佛像生怕被什么人发现一样:“这边请。” “走吧。” 小六用胳膊肘撞了撞秦卿,问:“宝儿,我这几年待在部队,出来的次数不多,你和大哥他们到底都搞了什么?” “还有,这人谁啊?怎么跟做贼似的?” 没等秦卿回答,二哥秦诏平就用一副如似关爱智障的表情看着秦修毅:“没救了,没救了。” 秦诏平推了一下鼻梁上的平光眼镜,这眼镜不带度数,但很衬他气质,戴上之后越发地像个斯文败类了。 “这人是内应,你可以理解为探子,卧底,帮咱们做事儿的人。” 秦诏平说完后,又继续说:“当初那些针对擎天制药的组织,其中一部分是为了盈利,大哥负责在商场狙击打压,三年下来成果不菲,那些人已不足为惧。” “而剩下的那些,也是闹腾得最欢的那些,来自好几个国家,主要是发战争财。”大风小说 “哪里有战争,哪里就有他们,偏巧,他们最近盯上了这边,正打算在这边做局,就连其中几股势力的总部都被搬到了这边来。” 所以这里才会成为最终的决战地,该来的全都来了,不该来的也不过只是几只小鱼小虾而已,等解决了这边的事情再去清缴那些漏网之鱼也容易。 小六仿佛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但算了,他本来就不是智囊,也不是走智商流的,反正哥哥们怎么说,他就怎么做,指哪儿打哪儿就完事儿了。 心大的小六跟着秦卿他们上了车,而小八小九看起来斯文多了,但这俩人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 “小九,你之前说的那个东西做出来了吗?威力怎么样?” “做出来了,上个月正好做出来了。” “很好!”小八笑得很腹黑,他咧了咧嘴:“正好送他们一起上天!” 而与此同时,国内,一家实验室中,秦四叔阿嚏一声猛地打了个喷嚏。 接着,他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瘫在座椅上就不想起来了。 儿子全是讨债的,哎!! 想起小九让他做的那个东西,秦四叔不禁直摇头。 …… 一个小时后。 秦卿他们乘车来到一片废墟,天上偶尔有轰炸机飞过,在那名卧底的带路下,他们推开一扇门,而后顺着地道一路蜿蜒前进,又走了许久,总算抵达他们的目的地。 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既有国内的,也有国外的,一看见秦卿他们纷纷起身:“秦小姐!” “都坐吧。” “先说一下这边的情况。” 对方立即展开汇报。 “我们发现猎豹主要是与查尔公爵进行合作,查尔公爵贵族出身,同时掌控着两大财阀,但他年事已高。” “他最先注意到擎天制药是因为那些药剂的效果实在惊人,而他今年已经八十四岁,但身体不是很好,患有许多老年病。” 简而言之,这人野心磅礴,同时白日做梦,年纪越大就越是怕死,擎天制药的出现令他看见长寿的可能,他也是因此才如鬣狗一般盯上了擎天制药,同时这人也在大发战争财,多年来发生的许多事情,背后几乎皆有这位公爵的身影在其中。 他类似一个幕后操盘手存在。 秦卿点着头,旋即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猎豹的人即将抵达!” “执行剿灭计划!生死不论!” ………… 楚衡下了飞机后,立即问林:“有没有发现宝儿她们的踪迹?” 他不喜欢这边的硝烟味儿,那总会令他联想起许多不太美好的回忆。 林摇了摇头:“之前我们已经让人在这边盯着,但秦小姐他们一下飞机就没了踪影。楚先生……我怀疑,秦小姐很可能早就在这边有所布置,很可能在地下经营了许久。” 楚衡皱了皱眉:“尽快找到宝儿。” 他倒不是没想过直接以电话联系,但秦卿他们上飞机时电话就关机了,而这边因为战乱信号不好,根本就联系不上。 而与此同时,几架直升机从另一个方向飞来,他们停下来进行补给。 这正是猎豹的罗九等人。 “罗副团,老大那边让人带了一个消息过来,老大说——” “大姐她说了什么?” “说不准您动那个姓楚的!她正在往这边赶来。” 罗九脸色登时阴翳:“她就这么护着那个小白脸?” 他咬着牙,神色布满了血腥。 同一时间,有人汇报:“罗副团!姓楚的出现了,他刚下飞机,他竟然来到l国了!!” 罗九倏地眯了一下眼。 “他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我本来还以为他会像缩头乌龟一样一直躲下去。” 冷笑了一声后,罗九下达了命令:“立即查清楚他所在方位,这一次,我非得亲手杀了他不可!” 第495章 神秘液体 罗九胜券在握,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楚衡不过是砧板鱼肉。 然而,他这边的人手尚未传达消息,突然“砰”地一声! 随着一声枪响,罗九脸色一变。 立即有人说:“罗副团!不好了!我们被人包围了!” “你说什么?” 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他们这些人本是乘坐直升机而来,直升机降落时认为此地安全,并未发现任何可疑痕迹,怎么就突然被人包围了呢? 而满打满算,他们降落至今总共也才十几分钟而已。 除非——只有一个可能! 对方算准了他们着陆的时间,并且准时抵达! “不好,是埋伏!” 罗九立即醒悟,迅速扛起一把冲锋枪,同时冲众人喊道:“抄家伙!!” 哪怕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但他并未惧怕,反倒是一副兴奋模样,活像个战争疯子。 “将他们全杀了!” 胆敢埋伏他,就要做好必死的觉悟! 同一时间。 “楚先生。” 楚衡离开机场,坐进一辆车子中,开车的司机依然是林,前后各有几辆车全是楚衡的保镖,陆续也有其他车辆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那是他们在当地的人手。 但这期间,林接到一通电话,立即脸色一变:“罗九出现了!” 楚衡:“?” 他神色一怔,下一刻,电光火石间,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走,去找罗九!” 之前得知宝儿带着秦诏安他们一起出国,他本来还有些纳闷儿,但这一刻,他却是什么都明白了。 宝儿一定是提前得知了罗九的消息,这一趟是为罗九而来,当初付豪曾提过罗九,宝儿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她——”楚衡哑然,半晌眼眶一红,他抬手遮挡住潮红的双眸。 宝儿是为了他才来到这里的,是为了他! 这一认知叫他心跳加剧。 他想,这一生大概是死而无憾了,无论以后他是否能活着,无论这份感情究竟是如何归属,他的人生都不会有任何遗憾。m. 他愿为宝儿遮风挡雨负重前行,可同样的,她也能为他舍命相护,这就足够了。 …… 战事在发酵。 罗九想得到底还是简单了。 他猜测到了自己这些人被包围,却没想到对方的火力竟这般生猛,而且人数竟然这么多! 打从一开始,他们这边就被对方集火压制了。 他这儿总共十几架直升机,但对方像生怕他逃走一样,为了斩断他后路,竟然派遣了狙击手将那些直升机全部打落,螺旋桨掉在了地上,油箱被打穿,轰地一声在火光中爆炸。 “该死!!” 爆炸发生的一瞬间,罗九迅速前扑,险险躲开,却被火焰烧焦了半边眉毛,他脸上蹭了一些灰尘,额角流淌一行蜿蜒血迹,可他却咬牙切齿,那阴翳的眼睛反而黑亮得瘆人。 “该死的,那可是老子的战利品,是老子我辛辛苦苦才从战场上弄来的!” 可就这么一波,竟然全毁,毁得干干净净的,这叫罗九狂怒不已。 战场后方,秦诏安、秦诏平,小八小九,还有秦卿,他们这些人并未冲向最前线,而是在大后方负责指挥。 “不错,”二哥秦诏平扯开一抹笑,“这样一来他们就成了瓮中之鳖,插翅难飞。” 秦卿没说话,仅仅是沉默而冰冷地凝视着电脑显示器上浮现的画面。 这些电脑是她从空间里拿出来的,而飞行摄像头布满了战场任何一角落,罗九那张狰狞阴鸷的面容被放大。 秦卿眯了一下眼,亲眼看见在炮火密集的攻势下,罗九一条胳膊被射穿,那是他开枪惯用的右利手。 秦卿长吁口气,然后抬手顺着雪白的额头,将满头的黑发捋向脑后。 她沉吟了数秒,旋即转身:“大哥,我出去一趟。” 秦诏安颔首,他并没有多余嘱咐,如今这片战场已被他们全部控制住,远超罗九那边十倍的火力,足以镇压任何意外,相当于罗九他们每个人都被十支枪口瞄准着,秦卿安全无虞。 秦卿拿上一把枪,但想了想,她将手枪别进了后腰,反倒是拎起一把趁手的军刀。 硝烟之中,她穿过这片焦土,朝罗九那边走去。 罗九很强! 但双拳难敌四手。 况且暗中还埋伏着不少狙击手。 他此刻正藏身一颗大树后,按着自己血流不止的右手,神色越发地狂怒。 “我不信!!” 他一脸的疯狠,“我不可能就这么死在这儿,我绝对不会死!” 他迸发惊人的意志。 但突然间,“谁?” 他听见一阵细微的脚步声,猛地回头看向身后,就见浓烟之中,一个女人,又或者该说是女孩儿,她身上有种很奇怪的气质。 介于成熟女人和单纯少女之间,皮肤像冰雪一样剔透,一头短发飒爽清扬,一件单薄的白衬衣,一条很平常的牛仔裤,她既是知性的,有清冷隽贵的雅,却也是美丽的,好似蕴藏着继续冰冷的温柔。 然而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却叫罗九感到遍体生寒。 “你是?”他紧紧地皱着眉。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突然想起了楚衡。 想到一年多前,他故意布了一个局,令楚衡跌落陷阱之中,将其活捉。 起初那人便是这样,一派淡漠,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罗九讨厌他的淡漠,因为那曾是猎豹团长蒙沙大肆夸赞过的特质。 所以他想毁了那份淡漠。 当时的蒙沙知晓这件事,她其实也是在等,她想看看楚衡是否会屈服,如果得不到,那不如毁掉,这曾是蒙沙的想法。 但后来,那些血淋淋的酷刑接连上演,其残酷程度几乎快赶上刮骨剥皮,他们成功了,终于撕毁了楚衡眼底的冷静,可那样倔强的一个人,宁可在一室的血污下变成一个疯子,也没有丢掉他的尊严。 他最艰难的时候,他一直在念着一个名字,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人性,无数次他靠着那个名字硬挺了过来。 后来蒙沙心软了,蒙沙让罗九放了楚衡,可罗九不甘心,他多聪明的一个人,他不愿惹蒙沙生气,于是他设计了付豪,让付豪将楚衡秘密转移,之后又是很漫长的一段日子,坏事儿全交付豪干了,罗九做得最多的,就是在幕后欣赏。 他眼睁睁看着楚衡生不如死,他心里却充满了快意,直至三个月后,浑身破破烂烂,数不清的刀口疮疤,被迫害的仿佛一滩烂肉一样,完全没了人样儿的楚衡,被人救走了。 但罗九以为,就算救走又如何?楚衡早就是强弩之末了,哪怕被人救走了,以那样的重伤他也活不下来。 但谁知他竟然还真的活下来了! 因为擎天制药。 听闻楚衡确实一度濒死,但那残破的身躯被人浸泡在神秘的液体之中,那些液体不但修复了他内外创伤。 甚至——曾令他断肢重生。 楚衡被人救走时,曾被砍断过一条手臂,双腿膝盖以下一寸寸粉碎,几乎成了混合着白骨碎渣的肉糜,但那神秘的液体竟然彻底治好了他,令他恢复如初。 当然,这个时间也很漫长。 罗九听说楚衡足足在那液体之中浸泡了半年。 第496章 迟来的人 这方天地一片血腥。 那人清冷自若,她的脚步声起初很慢,但过了不久,她越走越快,同时她手中弹出了一把刀。 她没有任何废话,只有干脆果断。 “砰——!” 当对方攻来时,罗九下意识闪避,然而,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哗——!” 鲜血飞溅。 罗九一怔,下一刻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一条深深的刀口,不足以致命,却剧痛无比,几乎露出了森森白骨,大量地喷洒着血迹。 “啊!!” 他惨叫出声。 “臭娘们儿,臭娘们儿!该死的,你敢?!” 他阴鸷地瞪过去,又是一道寒光闪现,锋利的刀刃直奔他左眼。 血腥再次绽放! 而战场大后方,秦诏安等人看着黑暗下去的画面,一阵愕然。 早在秦卿出手前,这些监控画面就已经暗了下去。 “怎么回事?”小八小九一脸着急。 二哥秦诏平也有些惊慌,他迅速按住耳机问:“小六!怎么回事?宝儿那边什么情况?” “…………”死寂一般的沉默。 远方,正抱着一把狙击枪的小六秦修毅艰难地咽了咽喉咙,旋即他摘下了护目镜,艰难地别开了眼,用他生平以来最平静,最稳定的声音沙哑说:“没事儿!宝儿——她在跟那个姓罗的干架。” 可小六自己的眼睛却红了,险些掉下泪来。 他们的宝儿,本该每天笑嘻嘻,本该无忧无虑的长大,可人生的前十来年还算幸福,十六岁却成了一条分割线。 十六岁之后的宝儿,几乎没再真心的笑过,记忆中那双洁白的,纤细的,干干净净的手,终于还是染上了那样肮脏的血腥。 小六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语,他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心疼,而他更知道,宝儿不会愿意让哥哥们看见这一幕,所以他在帮宝儿打掩护。 如果宝儿想杀人,那他就递刀!宝儿想做的,不论对错,只要她想,作为哥哥的自己就跟着她一起做!去陪她做她想做的事情! 但,秦诏安他们太了解秦卿,也太了解小六。 后方指挥部,秦诏安沉默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拍了拍诏平的肩。 而诏平眼眶也一红,他徐徐摘下了鼻梁上的近视镜。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他这样说。 宝儿不愿让他们看见,那他们就不看。 宝儿不愿被他们知道,那么他们就不知道。 …… 远方交火的声音逐渐减弱,这场斗争已经进入到了尾声。 四处全是大火,硝烟变成了浓雾。 而那大雾深处,秦卿气喘吁吁地停下,她白衣染血,腥红的鲜血溅在她脸颊上,几绺黑发贴在雪白的额头上,也在湿淋淋地流淌着鲜血。m. 她并没有受伤,这些触目惊心的血迹全是来自罗九,并不是她的。 她的手有些发抖,她的腿也有些发软,心脏跳得很快,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这种事。 突然,扑通一声,她踉跄着栽倒在地上,可就在倒地的前一刻,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将她接了个满怀。 她怔了怔,回头一看,见到脸色微微发白的楚衡。 “衡衡——” 她失神了几秒,下一刻,她颤抖着抬起手,想要蒙住他的眼。“别看……” 但楚衡却将她按进了怀里,他眼底湿润,好似布满了血色,也蓄满了水汽,“嗯,我不看。” 他这么说。 上一次见到类似的情形,是被宝儿活捉囚禁在空间之中的付豪,那一次是楚衡亲自动的手。 再上一次,是发生在一年多前,那一回楚衡被俘虏,整整三个月,每一分每一秒都那么漫长,遍体鳞伤,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这并不陌生。 罗九没死,还有一口气,但到了这种地步,活着反而更加可怕。 “楚先生!” 林担忧地看了楚衡一眼,他手中紧紧地捏着一个药盒,像是生怕这一地的血,一地的肉,会刺激到楚衡发疯。 楚衡却突兀地笑了声,“我已经有了自己的药。” 宝儿就是她的药。 旋即一个几不可查的轻吻,落在了秦卿的眉心:“宝儿。” “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 “这只是一场梦。” “你什么都没做。” 他这么说着,同一时间,他轻按秦卿的后颈,秦卿望着他,软倒在了他怀中。 ………… 良久良久之后。 “荷荷、荷荷……” 地上那一具几乎看不出人样的“东西”缓慢蠕动着,罗九双目之中满是血丝,却并没有放弃求生的本能。 就连姓楚的当年都能活下来,他也一定能活下来!他不会死!! 他一只手按在地上,拖着自己残缺的身躯拼命地想要向前爬。 可突然间,一双崭新锃亮的黑皮靴出现他眼中。 他顺着对方笔直的西装裤徐徐向上前,看见一个神色深沉冷峻的男人。 男人西装革履,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身着皮衣皮裤,一身飒爽的短发女人。 二人带来了一支队伍,那些人脸上涂抹着油彩,身着迷彩服,但似乎接到了什么命令,全部背转过身,他们留在远方并未靠近此处。 “……” “…………” 漫长的沉默。 最终,那个女人叹了口气,将一把手枪递给了男人。 “开枪吧。” 女人说。 男人看着手中这把枪,神色发苦。 “到底还是来晚了。” “如果早知道宝儿她——这种事,应该我来做。” 随着一声枪响,命中罗九的眉心,罗九至死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一年多前,楚衡获救时,两支势力联合出手,其中一批人马来自军火商季氏,而另一批人马则是有两名神秘的男女带队,他们是华人,却无人知晓他们的面貌,哪怕是罗九,也并不知晓对方的来历,甚至只曾听说过对方的存在,却从未与对方打过照面。 而现在,他懂了,眼前这两个人,便是当初协助季先生救走楚衡的人。 第497章 关楚对峙 当地的华人大使馆。 “关先生!” 一名秘书行色匆匆,猛地推门而入。 关疏云正揉按着眉心,不知为何他心神不宁,自上午开始就一直没来由地感到紧张,心律不齐,仿佛冥冥中在预言着什么,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他疲倦地捏了捏鼻梁,旋即才抬眼看向对方。“出什么事儿了?” “您看!” 对方立即拿出一份文件,“就在不久之前,东地曾发生过一场枪械交火,根据我们的调查,其中一方人马来自那个猎豹雇佣兵团,而另外一支人马暂且不明。等我们赶到时,那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 “但我们的人在现场发现了这个!” 这是一片布料,国内较之十几年前已经开放了不少,社会的发展日新月异,秦卿带来了许多变化。 比如在她的影响之下,秦家多数人从商,也有人搞科研,比如秦四叔研究出了彩电冰箱,摸透了这方面的结构原理,又由秦家的公司进行市面上的发售推广,也比如二夏是一名服装设计师,她所引领的风尚在很大程度上直接提升了国人的审美。 很多事情都在潜移默化中进行,间接加快了这个世界的进化,推进了社会的发展使。 但如今秘书拿出的这块布料,关疏云却一眼认了出来,来自国内军方! 秦家和军方有合作,提供军需用品,不止提供伤药,也比如日常军装的生产制造等等。 砰砰砰!砰砰砰! 他的心跳声逐渐加快,猛地按着桌子起身,他死死地瞪着这块布料,一瞬之间,很多东西连接在一起,似乎只用了一秒,就瞬间想通了所有事情。 “卿卿!!” 失态之下,忘记再压抑自己内心的感情,不再克制自己叫他宝儿,他的心情越发不安。 半晌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立即拿起一件西装外套说,“走!另外,联系当地部署,尽快询问一下,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卿卿她们……” 如果卿卿在这儿,以秦家对她的在乎程度,她绝不会独自一人,还有秦叔!! 秦叔是卿卿的父亲,当年秦淮山能查出猎豹关押楚衡的地点,也是因为关疏云在暗中出力,这两个人早在暗中达成了合作。 “再联系一下秦叔,看看秦叔是不是也在这边!” 他坐不住了,他原本没想这么快动手,可一想到秦卿的人与猎豹交手,猎豹残忍,比如付豪,比如罗九,多是血腥之辈,他哪怕相信秦卿能全身而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秦卿落入猎豹手中,万一像当年的楚衡一样—— “该死!!” 冷静彻底湮灭,关疏云目中已一片血红。 如果猎豹的人当真伤到了宝儿,他一定会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世上!! ………… 秦卿感觉自己像是睡了一觉,这一觉睡得很漫长,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床铺上。 天色是阴翳的,雾霾很重,远方能听见战争带来的炮火声,时不时的还能感受到一些类似地震爆炸带来的晃动。 就连流动的风都透着一股硫磺味儿。 她恍惚了许久。 “醒了?” 楚衡端着一份早餐推门而入,秦卿定睛看了他许久,才渐渐回过神来。 “嗯。”. 她按着自己的肩膀活动着颈项,“睡得不太舒服,身上发疼。” 她神态自然,仿佛之前那些事全部化为一场飞灰,仿佛那些事已经在她这里掀篇儿了一样,她甚至还冲着楚衡笑了一下。 楚衡拿起一杯热牛奶递过来:“先吃点东西吧,你已经睡了二十多个小时。” 秦卿:“?” 瞳孔一缩,不敢置信问:“我是猪吗?我竟然睡了那么久吗?” 楚衡唇角微弯,仿佛在笑:“诏平哥说你只是太累了。”诏平如今从政,但私底下因为兴趣爱好翻过许多医书,是专门练过的。 可惜因为灵泉水的效果实在太好,家里这些孩子从小到大无病无痛,老人长辈们也总是健健康康的,他那一身本事也就没了用武之地,这还是头一回暴露出来。 秦卿失笑:“嗯——可能真是太累了,之前坐了那么久飞机,飞机上到底是不舒服的。” 他们两个很有默契,谁也没提猎豹,更没有提起罗九,仿佛之前那场交火整个儿从两人的记忆中剜走。 可发生过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不提,不触碰,并不代表不存在,只是埋藏得很深,只是彼此都不愿回忆,都不愿想起。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骚乱声:“让开!!” “云哥?” 秦卿一怔,她几乎是立即起身。 当她推门而出时,就见林带着几个人堵在门口,门外关疏云一脸冰冷,那双漆黑的眼睛浓稠如墨。 关疏云的视线越过林,落在了秦卿身上,他怔了怔,旋即才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刚松完,猛地,他眉心一拧,神色凛冽,又重新提起了一颗心,仿佛发觉了什么。 “这是怎么了?” 这时,秦诏安、秦诏平,还有小三小四他们,分别从房间里出来。 他们全都看见了关疏云:“云哥??” 立即朝这边走来,林皱了皱眉,欲言又止,但最终抿着嘴退开了一步。 他不喜欢这位关先生,哪怕对方年轻有为,是一名出色的外交官,但同时他也曾是秦小姐的男朋友,而秦小姐是楚先生心爱的人。 关疏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咬了咬牙,用了几秒钟的时间调试自己的心情,旋即,他薄唇一掀:“宝儿,过来。” 他冲秦卿招手。 秦卿:“…………” 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儿害怕,有点儿不安,就好像一个犯下错误的小孩子,被家里的大人堵了个正着,这是一个能够管住她的人。 “——云哥?”她难得露出这副不安的模样。 楚衡从身后的房间中走出,他察觉气氛不对,皱着眉挡在了秦卿身前。 关疏云的神色渐渐冰冷。 他无情地看着楚衡。 而楚衡也徐徐挺直了腰杆,没什么表情地回看着关疏云。 第498章 我该怎么拯救你 远方的炮火声轰轰隆隆,可室内却诡异地安静了起来,但这份安静反倒是更加瘆人。 关疏云抬手松了松自己脖子上的领带,他舌尖顶了顶自己口腔左侧的牙齿。 关疏云得承认一件事。 他从前从未恨过谁。 可后来他深深的仇恨着楚衡。 三年前如果不是因为楚衡自作主张,如果不是因为楚衡偏执冒进,如果不是楚衡太过偏激极端,原本所有事情都还有转圜余地。 他和秦卿不会变成像现在这样。 更不会三年来明明彼此思念却天各一方,伪装出不闻不问的假象,不可联络,不可见面,甚至不可说一句想念。 他不是不怨,可他再怨,当得知楚衡被猎豹抓捕时,他依然会第一时间联系秦淮山,并且想方设法的把楚衡从猎豹手里捞出来。 因为他知道,他爱的人已经因为这个人遍体鳞伤,如果这个人真的死了,他所钟爱的人这一生都难以释怀,难以从阴影中走出。 楚衡算什么?为什么他能那么深刻地影响着秦卿?就只是因为青梅竹马? 他该怪的到底应该是谁? 怪所爱之人太过心软,太过重情,还是该怪楚衡明明知道秦卿和他在一起,却还是自以为是的付出,自以为是的做那些牺牲? 谁需要他的牺牲? 谁需要他的付出? 他所做出的牺牲付出诚然可敬,可他最终却将一件原本可以简练解决的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反而使关疏云和秦淮山等人因为顾忌着他而不得不投鼠忌器。 ——“蠢货!!” 这是关疏云第一次这么明目张胆地释放他对楚衡的敌意。 “你!!” 林是楚衡的心腹,对楚衡忠心耿耿,他立即一脸狰狞地看向关疏云,甚至还上前了几步。 但下一刻,关疏云立即掏枪,迅速地解开了保险,枪口顶在了林的脑袋上。 “滚!!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说完,他挥退了林,没什么表情地直奔秦卿,将楚衡无视了个干干净净。 他强压着内心里的所有狂躁。 他珍视的女孩儿,不论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一直喜爱着,可为什么她总是叫他这么无能为力? 这孩子快把她自己搞得坏掉了,他知道这是因为什么。 所以他对楚衡恨意,排斥,再也难以掩饰,再也压抑不住了。 秦诏安几人看着这一幕,不禁扶了下额。 完了,云哥疯了。 大概是被宝儿气疯了,也是被楚衡给逼疯了。 ………… 秦卿:“……” 低着头,看着关疏云紧紧扣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她没敢吭声。 关疏云是什么人呢? 君子风骨,风光霁月,谦雅儒气,搁古代就像一个清贵的读书人,是个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贵公子。 哪怕搁在如今,搁在这外交官的阵营内,也是一名从容的儒将,泰山崩塌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可以举重若轻地解决任何事。 他的喜怒早已不形于色,可所有的自制力都在今日彻底崩盘,他已经失去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和冷静。 这样的关疏云令秦卿感到害怕,但比起害怕——其实还有一种更多的,更深层的,更复杂的情绪。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是不是——太欺负他了? 她也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 他对自己从来只有宠着,纵容着,从不会过多要求,处处以她为第一优先,他在她的生活里,就像是空气,阳光,像是水分,像生命存活的任何一种必须成分。 很多事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可他是不是——因为她,受了太多太多委屈了? 但他一次也没有说过,如果不是因为今日他这份失控,或许她还意识不到这件事。 “开车!!” 等秦卿回过神来,就发现自己已经被关疏云拽上了车。 车门一关,前后几辆装甲车保驾护航,而他则是冷冰冰的,僵硬的面容没有流露任何任何情绪。 却像一座死寂的火山,拼命地压抑着镇压在地底的岩浆。 秦卿:“…………” 她低着头,没有开口。 过了一个多小时,车子抵达一栋别墅外,这边远离了战争的声音,那些炮火几乎听之不见,这是一片富人区,看起来还算安逸,仿佛焦土之上的一片世外桃源。 “砰!” 昏暗的别墅内,当房门一关。 “你要逼疯我是吗?”. 秦卿往后一退,撞在了房门上,他双手撑在她头部两侧,那双压抑的眼睛涌动着暗潮。 “秦卿!!我可以不和你在一起!我甚至可以永远不见你!只要你想,只要你需要,我一切都可以满足你!” “无论我多想见你!无论我多想和你在一起!” “但我的退让,我的忍耐,我所有克制,从来都不是为了让你为另一个人伤害你自己!”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像什么样子!!” 他突然拽着她来到一面穿衣镜前,啪地一声,他按下墙壁上的灯火开关,施华洛世奇璀璨的水晶灯折射出炫目的光线,一下子驱散了所有阴霾昏暗,也仿佛将所有一切暴露原地,无所遁形。 “你还认识你自己吗?” “你想过秦家吗?” “想过你的爷爷、奶奶,你的爸爸、妈妈,你那些哥哥们,所有关心你,在乎你的那些人吗?” “一个楚衡,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还要重要吗?” “你想伤害我到什么时候?” “你想伤害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扪心自问,你对楚衡到底是什么感情?” “如果是因为盲目的爱情,我倒是无话可说,可真的是因为爱情吗?” “自责,愧疚?” “你到底该对谁内疚?又到底该因为什么人自责?” “任性三年你总该有一个限度!!” 秦卿:“…………” 她听着那些严厉的训斥,一脸茫然。 “我……” 她从来没见过关疏云发这么大的火,从来没见过他生这么大的气,这似乎也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冲她发脾气。 而他沉甸甸地看着她。 “你到底还想要怎样?” 他握住她惯用的那只手,提到自己的面前,而她踉跄着撞进了他怀里。 他却冰冷地看着她:“秦卿,伤害自己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吗?” 他突然拿出那把枪,却没有指向秦卿,而是对准了他自己的肩膀。 砰!! 毫不犹豫,他按下了板机,子弹穿透他肩膀,大片的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他雪白的衬衣,也溅在了秦卿的脸上。 “你满意吗?” “你觉得如何?” “看见我受伤,你痛吗?” 秦卿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她连忙伸手,想帮他捂住肩上的伤口,慌张的从空间里拿出灵泉水,想帮他治疗。 但他却一把挥开了她。 “我疯了?” “不,我没疯。” “秦卿,疯了的人,不是我,是你!!” “这三年来,你因为楚衡愧疚,内疚,自责,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在开枪,向你自己开枪,开了一枪又一枪,只是那些伤口看不见而已。” “所有人都纵容你。” “可纵容的结果呢?” 结果就是,从前那个笑起来总是眼神亮晶晶的小女孩儿,再也没有了光彩。 楚衡仿佛是一片阴云,是剧毒,他在毁灭,她也在跟着他一起毁灭。 “呵。” 关疏云突然无力的笑了。 鲜血顺着他肩上的枪伤汹涌而出,而他摇了摇头,颤巍巍地后退一步,他仰面靠在了墙上,疲惫地合上了眼。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才能够救你? 他以为他无所不能,可因为她,他总是力不从心。 他到底该怎样,才能让她重新“活”过来? 第499章 恶人 秦卿脑海中一阵阵轰鸣。 关疏云说的那些话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一时间她仿佛被人当头给了一棒。 这些年,不算顺风顺水,但身边这些人,也从未有人对她讲过这样的重话,她似乎不知不觉陷入一个思维怪圈儿里,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对的,自己做的任何事情都是正确的。 因为她没有听见反对的声音,她就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是合理的。 可关疏云肩上的血迹那样腥红,不断地刺痛着她的眼,他却说她这些年一直在向她自己开枪,只是那些枪口看不见而已。 多么相似的行为。 她突然想起当初在玫瑰庄园,为了约束楚衡,她做过和关疏云一模一样的事儿。 她将脸埋进了手心,身体慢慢下滑,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溢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好了。” 突然一个深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关疏云看向别墅内的旋转楼梯,似乎并不意外会遇见对方。 秦淮山拾级而下,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父母若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可做起来真的太难太难,似乎一个孩子的成长多少都会有段叛逆期。. 一个乖巧的孩子一乖就是那么多年,十六岁那年突然长出了反骨,起初大人没发现,后来渐渐发现了。 可从未吐出口的责备话语,从未在她面前冷过脸,想要做起来时,真的太难太难了。 “爸——”秦卿看向秦淮山。 秦淮山叹了口气,冲着她张开了手,她踉踉跄跄着跑了过去,像是小时候那样,扑进了父亲的怀里,将脸埋在了父亲的胸口,她重重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无声地呜咽了起来。 楼上,关引玉双目通红,她吸了吸鼻子,担忧地看了眼秦卿那边,然后又瞪了一眼关疏云:“你们啊,一个两个……真是不省心!怎么下这么重的手?” 像是在责怪,但她却立即扯开关疏云的衬衣,帮关疏云处理肩上的伤口,甚至还拿出一把刀,亲自剜出深埋血肉之中的子弹。 关疏云的脸色有些苍白,却苦笑了笑:“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 关引玉:“………” 她并不是不能理解疏云的心情。 她是疏云的亲生姑姑,她同时也是宝儿的妈妈。 疏云这孩子自幼早慧,他肯定是因为猜到了什么、发现了什么,所以才这样失控。 关引玉不禁想起罗九那具尸体,她再次叹了一口气,眸中晕染的红色越浓了一些。 “够了,你也累了,先去楼上休息休息,多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关疏云怔了下,他看向秦卿那边,半晌,才轻“嗯”一声。 他颓然转身,刚才一口气说出那么多重话,他知道那是在伤害她,仿佛在击碎一个梦,可那本就是噩梦,那是一个毒瘤,不尽快剜掉,她的情况只会越发恶化。 可他到底还是做了回恶人。 关疏云想,大概,至少短时间内,她应该并不想要见到他。 因为那太难堪了。 秦家这些人又何尝不是顾忌着她的颜面所以才不敢开口,又何尝不是怕她钻进牛角尖里所以才噤声。 比如秦诏安他们真的一点都没发现吗? 他们发现了,可他们和关疏云一样无能为力,他们能做的,只有陪伴着她,无论她身在多么危险的地方,无论那个地方是否血腥,她想去,他们便陪伴她一起,他们或许也是想用这种方式治愈她。 可是来不及了。 如果罗九没有死,如果秦卿没有对罗九亲自下手,或许一切能在时间中治愈。 可有些界限是不能逾越的,一旦跨越了,那后果真的很难承受。 更甚至,就算有朝一日她解开了楚衡这个心结,罗九的死,她亲自导致的死亡,也会再次将她困住,将她锁在另一个心结中。 不破不立。 只有这样,她或许才有脱胎换骨,从这一切中解脱出来的可能。 ……… 秦卿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幕幕回忆画面从眼前飞逝。 小时候的稚嫩,机灵,长大后的沉淀,淡漠。 最初鲜活的心情在一点点冷却,像是死寂了一样。 她明明在一个这么美好的家庭里长大,可她却长成了一个十分糟糕的大人。 “别想了。” “别想那些多余的事情。” 秦淮山抬手覆盖在秦卿的眼睛上:“也别去恨,别怪疏云,他只是早我一步,做了我必然会做的事情。” 秦卿摇了摇头:“我没有恨,也没有怪。” 所有人都为她掏心掏肺,为她操碎了一颗心,她怎么可能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 她只是一时间很难接受自己竟然这么恶劣。 “爸,对不起。”她羞愧地低下头,“我让你们担心了。” 秦淮山眼眶一红,却畅快一笑:“这有什么,你是我闺女,你能明白就好,能懂就好。” 秦卿吸了吸鼻子,又看了看不远处的血迹,那是云哥的血。 “——我,我去看看他。” 她抹了一把脸,揉掉眼底的水雾,然后低头疾步走向了楼梯。 秦淮山并没有阻止,关引玉则是身形一晃,靠在一张桌子上,她点了一支烟,“哎……我都戒烟挺久了。” 秦淮山:“你什么时候戒的?” “你竟然不知道吗?”关引玉问。 秦淮山:“???” 难道他应该知道吗? 关引玉翻了个白眼:“呵呵呵,我早就说你这种性子注定孤独终老,能有个闺女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造化。” 她弹了弹烟灰,然后将烟盒丢给了秦淮山。 秦淮山也点了一支。 他突然发现,其实自己的烟量也早在不知不觉中减少了。 年轻时曾是老烟枪,抽不够的抽。 香烟是什么呢?是用来纾解心中压力,是用来解压的一种方式吗? 可后来日子过得那么温馨,生活那么幸福,倒是渐渐的不再像以前抽的那么勤了。 可有些时候,当心情波动太大时,还是很需要这个东西,或许是几十年来养成的依赖吧。 秦淮山笑了声,然后和关引玉一起看向了楼上。 第500章 欢迎回来 秦卿来到别墅二楼,她的心情有点忐忑。 她并不知道关疏云在哪一个房间,长长的走廊很是寂静。 她反复地做着深呼吸,她知道自己的空间是个作弊器,只要她想,随时可以获取周围的建筑地形,但她并没有那么做。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走那种捷径,而是近乎木着一张脸,忐忑地推开了一扇又一扇房门,一次又一次。 走廊尽头,隔着一扇门,关疏云坐在沙发上,他按灭了一支烟,之后抬眸看向了房门口。 沉默了一秒,两秒,三秒——最终,他才扶额苦笑了一声。 起身,旋开房门,看向走廊另一边的亲戚。 “我在这里。” 她正好关上一扇门,愕然地朝他这边看过来,难得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关疏云想了想,然后才朝她走去。 来到了她面前,又考虑了几秒,才抬手轻轻揉揉她的。 “我没事,乖。” 秦卿:“…………” 本来泪水已经止住了,但不知为何眼底再次潮热了起来,她紧紧地抿住自己的嘴巴,努力地睁大了眼睛,像生怕什么东西掉下来。 然后她吸了吸鼻子,从空间里拿出一瓶浓缩的灵泉水:“以后别再这样了。” 她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我以后会好好的,行吗?” 关疏云顿了下,旋即扯唇失笑,“好。” 万幸他预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她并没有逃避,并没有从此厌恶她。 其实感情这个东西,有时候是最坚定的,情比金坚,可有时候也最是脆弱,不堪一击。 未必是因为来自外界的干涉而情感破裂,可能某一刻,只是因为那么一个小小的难为情,因为那么一份羞愧的情绪,就再也难以面对对方,仿佛只要一看见对方,就会想到自己无能的模样。 关疏云很清楚那种感觉,因为此前很长的一段日子他一直在品尝着那样无力的感觉。 他的身体垮了下来,紧紧地拥抱住了她:“卿卿——” 他的声音很轻,他疲倦地将脸埋进了她颈窝:“欢迎回来……” 秦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她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轻轻地“嗯”了一声,而滚烫的泪水已经扑簌簌地滚动着,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源源不断地掉落下来。 ………… 另一边,楚衡这边气氛很是沉闷。 众人聚集在客厅中。 直至一道敲门声打断了这一切。 楚衡立即起身,但他慢了一步,背靠墙壁双臂环胸闭目养神的秦诏安已经先一步扯开了房门。 门外的人是秦淮山派来的:“董事长让我过来通知您,宝儿小姐正在他那里,您不必担心。” 众人听见这句话,纷纷松了一口气,而对方留下一个地址就迅速离开了。 二哥诏平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问:“大伯来了?” 秦诏安点头:“既然大伯来了,估计关阿姨也过来了。” 三哥秦诏远说:“就知道瞒不住他们。” 来之前没打招呼,是因为知晓宝儿不愿让家中长辈惦记,但又怎么能不惦记呢? 况且大伯他们又不是没有脑子,而且——一个比一个老奸巨猾,没准上辈子全是狐狸来着。 秦诏安冷脸冷惯了,从小就是个面瘫,这会儿难得地露出几分笑容来:“那看来应该不必太过担心了。” 有件事是必须得承认的,在宝儿的生命中,所有人都有一个独特的位置,父亲这一角色的权威性,却是“哥哥”们,永远也追赶不上的。 “天啊——”小六仰面一叹,然后身体顺着墙壁滑下来,他胳膊搭在膝盖上,将脸埋进了臂弯中。 他嗓音沙哑,闷闷的说:“大哥……我心里难受。” 谁不难受? 都难受。 明明应该是个小公主,明明是他们的宝儿,明明被他们视若珍宝,却仿佛变成一块布满碎裂痕迹的水晶,让人不敢触碰,哪怕轻轻的一下都不敢,会担心她随时都会碎掉。 小八小九也垂下了头,无言的氛围在蔓延。 而楚衡看着这一幕,心中升起了一阵阵恍惚。 他一直不认为自己有错。 不论是自己遍体鳞伤时,还是那日在玫瑰庄园宝儿假装割腕威胁他时,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做错了。 可这一刻他心口蔓延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终于早知道错了。 他明明都是想要为了她好,可却大错特错,明明那么喜欢她,那么想要保护她,可最后伤害她那么深的人却是他。 甚至秦家这些人,宝儿这些哥哥们,也全部为他的行为买了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置身事外。m. 他一个人影响了他们所有人。 楚衡踉跄着后退了数步,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着晃动,地转天旋,颠覆了从前的坚定,颠覆了以往那些执拗的认知。 直至过了许久许久,小六他们才打起精神来:“走吧,去那边看看。” 秦诏安点着头。 但正要出发时,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 林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神色恐惧不安:“先生!不好了!!蒙沙来了!!” 楚衡一怔。 而秦诏安等人则是皱着眉,看向楚衡那边。 “蒙沙?” 楚衡:“……”他点了下头,旋即才说:“猎豹雇佣兵团的团长,蒙沙。” 三位副团,其中之一薛论在一年多前因为找回记忆又遇见楚衡而反水,如今已经更名为刘春庚,人在国内远离了这场风暴漩涡。 另外两位分别是付豪和罗九,付豪死在楚衡手上,至于罗九…… 楚衡垂下了眸。 如果是平时,按他常规的思维模式,他会立即挺身而出,立即带人前往蒙沙那边。 可是这会儿,他却一脸茫然,他沙哑的声音充满了破碎感,他看向秦诏安他们问:“——你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秦诏安:“?” 愣了愣。 之后,兄弟几人一副啼笑皆非的表情。 小六秦修毅突然提步而来,他一拳头砸在楚衡的肩膀上:“姓楚的!!我们等你这句话,真是等了太久太久。” “我相信,宝儿也一样等了太久太久。” “回头你非得让我揍一顿不可!” “不把你打趴下,我是真的出不了这口气!” 他语气恶狠狠的,咬牙切齿,可一双眼睛却通红通红,像是要掉下泪来。 楚衡哑然,许久,他仰起了头,一行泪顺着他眼角滑落。 “——对不起。” 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 这句道歉来得迟了些,他不经意间伤害了太多太多人。 对不起。 而小六则是笑着,一把勾住了楚衡的脖子。 秦家兄弟这么多,但其实以前和楚衡关系最好的,并不是小八小九,小八小九只是比较粘着宝儿而已。 和他关系最好的是小六,两个人年龄相近,差距不大,从很小很小的时候起,同龄人注定了更容易玩得来。 “你小子!!” 小六笑着又捶了他一拳。 第501章 全员汇合 小六和楚衡他们立即清点人手,秦诏安和秦诏平制定了一个完善周全的方案,又细致地询问了一下楚衡对那位猎豹蒙沙的了解。 楚衡思忖之后,对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仿佛脱胎换骨了一样,似是洗尽铅华,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底消退了,他也好似放下了什么。 而这种时候,就展现出一个人多力量大的道理。 众人集思广益,查疏补漏,使得制定的作战计划越发完整。 当然,秦诏安也没忘了派人知会秦淮山那边一声,他向来是个能顾全大局的。 而与此同时。 一片焦土之上,四处血淋淋的。 罗九的尸体尚未掩埋,那尸体残缺不成人样儿,但致命一击来自脑袋上的那一枪,眉心中弹。 一个黑衣女人烈焰红唇,披散着一头长卷发,眉心点缀着一枚朱砂痣,她带着许多人,来到罗九这具尸体前。 “老——老大?”一人屏息凑上来,心惊胆战地说:“已,已经清点过了……跟随罗副团的那些人,全部毙命,无一活口。” 这些人正是猎豹的最终兵力,也是最为精锐的一部分人手。 蒙沙用力闭了一下眼,她沙哑地问:“还是没有付豪的线索吗?” 自从前些日子她得知付豪曾带人包围玫瑰庄园,就开始暗中打听付豪的行踪,但始终音讯全无。 对方摇了摇头:“我们查到的最后消息,就是玫瑰庄园,恐怕——” 恐怕付豪已经遭遇了不测。 猎豹三位副团长,薛论是后吸纳进来的,他们与薛论结识于年少,当时是因共同的利益而联手合作。 薛论能成为副团之一,完全是因为他个人能力了得,确实是一把好用的刀,只要是分给薛论的任务,就没有完不成的。 直至薛论遇见了楚衡,那也是薛论最后一次执行任务,但薛论失败了,被楚衡收编了,还为此离开了猎豹。 蒙沙对薛论没什么感情,顶多是惋惜一下而已。可付豪和罗九不同! 这两个人从前是孤儿,和她一起在孤儿院长大,自幼年时相依为命,成年后一起腥风血雨,他们始终相依相伴,就像是彼此的家人一样。 可如今,她的“家人”,却死了,尤其罗九,单从这些伤势就能看出生前定然遭遇过许多血腥残忍的事情,就好比从前罗九授意付豪对楚衡使用过的那些手段。 “楚衡!!” 蒙沙咬了咬自己的红唇,虽然罗九在外仇敌不少,可能够这般残忍虐杀罗九的,蒙沙除了楚衡想不到别人! “呵,我早就说过,若是得不到,还不如毁掉。” 可从前她心软过一回,觉得楚衡逃也就逃了,毕竟那是自己生平以来头一回动心。 初遇楚衡是在一个战争国家,当时这人正代表季氏与人交易军火,而季氏曾是国际知名的军火商,事主是一名华裔,楚衡作为季氏的继承人,这几年季先生渐渐退居于幕后,明面上许多交易皆是由楚衡来完成的。 当初惊鸿一瞥,那个人俊美,眉眼精致到极致,一双眼眸好似寂静的深渊一样,不知怎的就突然被她放在了心上。 可原来缘起缘灭,竟然是一场孽缘。 蒙沙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旋即沙哑地轻语:“查!!” “先为罗九和兄弟们收尸,然后,再一起去找那位楚先生。” “他杀了我的人,他总得给一个说法!必须拿他的命来填!” 这一刻,她彻底斩断了心中那一份念想。 ………… 翌日。 两支队伍从不停的方向赶来,皆是全副武装。 其中一支是季先生,他带来了不少人,自从昨日得知这边的事情后,他就紧急乘坐飞机带人过来,正好与楚衡汇合。 而另外一支队伍,则是有关引玉和秦淮山带队,秦卿和关疏云也在其中,关疏云召集了他多年以来埋下的那些暗棋。 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感觉。 这应该就是最后了,这应该就是最终一战了,这一次过后,要么身死魂消,要么彻底解决这所有纷争。 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加在了一处。 是对擎天制药抱有恶意也好,是想要觊觎也罢,又或者还是其他的什么,但凡是身在这方国度的,总归不是什么善茬。 这一次是一网打尽!这一次或许也会有所死伤! 等三方人马全部汇合后,秦诏安和秦诏平迅速讲了一遍他们这边的部署,虽有些复杂,但其实听起来也很简单。 “我们打算兵分熟路,一队人马去拦截蒙沙,另一队去解决分散在各地的其他势力,比如查尔公爵,也比如那些财阀。” 不然万一对方消息灵通,兴许会提前避难,到时如果放任对方离开,没准什么时候又会卷土重来。. 而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来一波大的,分别击破,左右他们人手足够! 楚衡也是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这三年,秦卿一直在蓄力,她私底下发展了许多人,其中有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有和查尔公爵等人有血海深仇的敌手,也有太多太多其他因为各种原因被她收编而来的人。 她或许早就知道,迟早有天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就连关疏云也是如此,他也一直在暗中运作,他同样做过许多部署。 而在此之前楚衡一直以为自己在单枪匹马的独挡一切,可原来并没有。 他身后还有许多人。 秦卿,关疏云,秦淮山,关引玉,秦诏安,秦诏平,秦诏远,秦诏言,秦修毅,秦修智——太多太多。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螺丝钉,他们身在不同位置,扮演不同角色,最终组建成这个足以撼动一切的大杀器。 楚衡长吁了一口气。 季先生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你感觉如何?” 楚衡抿了抿唇,旋即才回头看向季先生,问:“舅舅,你和秦叔一直有联络?你们是不是——”早就在合作了? 而他舅舅,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 季先生惆怅地叹了一口气,旋即才说:“不然你以为,如果不和秦家、不和关疏云联系,当初是怎么把你从猎豹手里救出来的?” “而救是一回事儿,能不能活又是另一回事儿。” “以你当时的情况,如果不向秦家求助,又是哪来的药液让你浸泡,帮助你活下来?” 楚衡哑然。 他在想,为什么季先生一直没有告诉过他那些事。 但他并没有问。 因为他已经幡然醒悟了,所以他明白。 是因为他太固执。 撞穿南墙不回头。 第502章 不约而同 就算舅舅真的告诉了他又能怎么样?以他那时的性格,只会担心秦家引火烧身,只会担心波及到宝儿,他宁死也不会愿意让季先生联络秦家。 楚衡羞愧地捂住了脸,“对不起——” 季先生似笑非笑,调侃地说:“这事儿不急,以后再说。不过如果这次能够活下来,你可得答应我,多陪陪你外公外婆。” “另外,外公外婆早就想宝儿了,早就想秦老爷子和秦老太太了,这些年外公外婆因为你没少受委屈。”【1】 【6】 【6】 【小】 【说】 楚衡红着眼,轻点了一下头,“嗯,我会的。” 季先生再次一笑,但眉眼间的那点儿郁气算是彻底散开了。 孩子啊,就是在不断的成长,不论走了多少弯路,能回来就好。 ………… “老大!十点钟方向,发现楚衡踪迹!!” 各地战火瞬间冲起。 早已制定好分别击破的方案,但也不知秦诏安他们是怎么想的,在制定这个计划时,竟然把秦卿、关疏云,还有楚衡,将这三人放到了一起。 至于秦淮山、关引玉,还有季先生等人,则是分别带队,去击破其他势力。 或许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三人之间剪不断理还乱,如果分割开,这三人会互相惦记,会静不下心,反倒是影响作战,会担心对方的安危。 而这里由诏安诏平负责在后方把控。 “猎豹剩余人员共计两百零八人!” “但,全员注意!这两百多人皆是雇佣兵中的尖子,手段阴狠,任意一人都仅仅只是稍逊罗九而已,和罗九之前带来的那些人并不相同。” “要远远地超出他们太多太多!” 秦诏安冷静地指挥着,这一次作战使用的黑科技全是秦卿提供的,是这个时代,当今科技,尚未生产制造出来的。 他按下蓝牙耳机使用无线对讲:“宝儿!注意安全!” “我等你凯旋!” 诏平也说:“别忘了,还有爷爷、奶奶,还有家里那些人,全都在等着你,等着你们。” “我们等你回来,等你凯旋!!” 一辆战车上,秦卿迎着风笑,白衬衫被烈风吹得鼓胀了起来,满头黑软的短发在风中飞扬。 她轻“嗯”了一声:“等我。” 而同行的另外几辆车上,分别是小六秦修毅,小七,还有小八小九,以及楚衡和关疏云带着的人。 “轰——!” 当一阵爆炸响起,为这场角逐拉开了序幕。 蒙沙是发了狠,她想置楚衡于死地,她不顾一切,不惜任何代价,猎豹全员倾巢而出。 而她本人更是在场中掠战,随手补刀,但每一刀都干净又利落,展现出蛇蝎一样的狠辣。 她在道上有个蛇蝎美人的称号,而这果然不虚。 只是她想错了一点。 这一次她所面对的,并不仅仅楚衡一人,也并不仅仅楚衡一方势力。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当自己这边的伤亡逐渐加重,蒙沙心里一阵阵惊疑。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为什么对方的人手那么多,且每一个都训练有素,其中两批人马的作战风格与楚衡那边的人手完全不同。 有人仿佛在搞暗杀,狙击枪只要瞄准,一枪一个,甚至若子弹的穿透力足够强,可以一枪射杀两个到三个。 也有人更加张扬,仿佛在吸引炮火,却又是强势出击,那看似香甜的诱饵竟是个难啃的骨头。 蒙沙脸色渐渐变了。 因为她察觉了一件事。 自己想绝杀楚衡为罗九他们报仇,可同样的,也有人盯上了她自己的这条命。 “老大,不好了!!” 突然有人慌张赶来,紧急汇报:“他们打进来了,我们的防守被攻破了!!” 当天夜里,这是一片废弃的工厂,工厂面积很大,地形错综复杂。 蒙沙选定这里作为自己的大本营,而工厂外围的防守被人全部粉碎。 事已至此,蒙沙这边的人手已经从两百零八锐减至最后的五十人。 这区区五十人已经难以抵挡对方的火力。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立即突围,试试看能否带领众人从此处撤退,等未来韬光养晦后再卷土重来。 而另一个,就是赌上一切,决一死战!! ………… 冷白的钨丝灯光洒落在蒙沙脸上,那美艳的面容看起来朦朦胧胧,仿佛被模糊了所有表情。 “老大,老大?” 来汇报的人一脸着急,却迟迟没有听到蒙沙的回应。 在那人催促时,蒙沙则是看向不远处的一具尸体,那是罗九的尸体,被摆在一张担架上,尸体上蒙着白布。 她再次想起了罗九,想起了付豪,最终她用力地闭了一下眼。 “你们听着!” 当她重新看向对方时,眼底已是一片狠辣。 与此同时。 “情况不对。” 秦卿他们闯进了工厂,关疏云行走她左侧,右边是楚衡,四周则是林,还有小六等人。 这片工厂实在太大,但四处静悄悄的。 秦卿确信蒙沙还活着,蒙沙那边的人手也一定还有剩。 可在他们闯进来之后,那些人却消失无踪。 她闭上了眼,试着感应四周,但大脑核心一阵刺痛。 这一整日下来,为了避免伤亡,她几乎一直开着空间,周边地带全部映入她脑海之中,但这对她的消耗也实在太大。 到了这会儿,就算她试着去感应,但画面也很模糊,看得不是很清楚,只能瞧出影影绰绰的轮廓。 “卿卿?”关疏云警觉地看过来。 “宝儿!”楚衡几乎和关疏云一起开口。 而后两人一个拧开了灵泉水的瓶子,另一个拿出了擎天制药生产的特殊药剂。 二人的手差点撞在一起,彼此皆是狠狠愣住了一下。 秦卿没注意这个,而是看向不远处:“九点钟方向!只有蒙沙一个人!” “但我无法完全掌握那边的情况,当心有诈!” 说完她自己掏了一颗糖果丢进口中,是甜的,甜津津的水果味儿,像极了小时吃过的山橘子。 这橘子糖也是利用灵泉水浓缩而成的,可以有效化解并减轻疲惫。 楚衡:“……” 关疏云:“…………” 二人不约而同收回手中的东西。 大敌当前,他们和秦卿一起,一致看向了前方。 第503章 正文结局(上) 四周静悄悄的。 秦卿没看见其余人,来时又开了几次空间,确定这片废弃工厂除了自己的人手外,就只有蒙沙一人,但蒙沙那边的活口至少也有五十多人,那些人又去了哪儿,难道已经撤离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 “大哥!你们注意看一下四周,我怀疑蒙沙那些人已经逃了。” 她现在只有两个猜测。 要么蒙沙让其余人先行逃跑,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一次是为了彻底解决所有一切,又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而另一个猜测就是,兴许今日空间使用的次数太多,令她的精神感到疲倦至极,所以探测出来的结果并不是很准确。 而如果是这样,那么兴许蒙沙那些人依然在工厂,只是暂时地藏了起来,埋伏起来,打算搞偷袭,打自己这边一个措手不及。 但不论如何,不论是哪一种情况,总得做双重准备,杜绝危险的可能。 就在这种情况下,秦卿他们带着一些人,逐渐朝蒙沙的所在之地包抄而去。 天色灰蒙蒙的,仿佛风雨欲来,厚重的乌云大片大片,遮天蔽日。 堆满了灰尘的废弃厂房中,只有蒙沙一个人,她那些人手不见了,甚至就连罗九的尸体也不见了。 惨白的灯光打散在她脸上,那张美艳又冰冷的面容仿佛一具美丽的尸体,她垂眸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突然她听见了一些动静,于是她平静地抬起了眼,看向厂房紧闭的大门。 砰——! 有人一脚踹开,但门外空荡荡,对方似乎是为了避免开门杀,所以显得很谨慎小心。 蒙沙平静地说:“进来吧,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旋即她徐徐起身。 “楚,好久不见了,我们也应该算是老朋友了。” 楚衡垂了垂眸,他一步踏出。 “别侮辱朋友这个词儿,我可从未把你当朋友。” “呵,还真是薄情。” 蒙沙抱着胳膊,倚着一张破烂的桌子,她审视着楚衡这张脸,是她记忆中的脸,依然那么俊美,眉眼精致到了极点,清冷之中好似又有几分阴狠的劲儿,可这样的男人在她看来倒是十分带感。 “我有时候怀疑,你这种人到底有没有心?毕竟我当初对你可是真心的,如果不是你一再拒绝我,一再落我的面子,我想也不至于发展出后来的那些事。” 付豪和罗九做的那些事,她全部一清二楚,但那又何妨呢? 得不到就毁掉,宁可毁掉也不能叫自己看上的东西落到别人手里,这一直是蒙沙所坚持的。 如果楚衡的骨头软一点,又或者他这人稍微圆滑点儿,不要那么刚硬,不要那么一身傲骨,他或许也不至于受那些折磨。 楚衡打开手枪保险,而就在这时,厂房外,秦卿等人十分警惕,她同样手握枪支,这算是他们的默契,露面的只有楚衡一人,但他们这些人留在门外却在随时准备支援。 只不过,秦卿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她忽略了什么。 她是不是漏算了什么? 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很急促,危机的感觉已经将她笼罩。 “咔哒”一声,她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楚衡已经拿枪指住了蒙沙。m. “如果你只是为和我讲这些废话,那么我想不必再浪费时间。我只数三声,要么让你的人出来,要么,你去死!” 他看蒙沙的眼神只有无尽冷漠。 “呵——” 蒙沙似乎笑了,不以为意。 “一!” “楚衡。” “二!” “你又怎么知道……” “三!” “死的人会是我??” 楚衡正要开枪,突然瞳孔一缩。 “宝儿!快撤!!” 他立即示警。 秦卿脑海中的警铃迅速奏响,她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安。 “卿卿!!” 她看见关疏云朝她飞扑而来,也看见楚衡从门内冲了出来。 “撤退,全员撤退!!” 同一时间,蒙沙一脸冷笑。 滴,滴,滴。 提前设定好时间的定时炸弹埋在地底深处一个很隐蔽的位置,那是一个秦卿空间所探查不到的位置。 她一直在地面探查,却又怎会料到有人将炸弹埋在了地表之下那么深的位置。 “云哥!楚衡!” 她脸色煞白,立即展开了空间,想把所有人全部收进去,她不愿这些人有损伤,可是今日空间使用了太多次,已经使用过度了,她大脑像针扎一样。 一个,两个……关疏云、楚衡、小六秦修毅,还有其他人…… 他们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刻。 “秦卿!!” 有人在撕心裂肺地呐喊。 爆炸声响起的那一刻,仿若地震山摇。 工厂在崩塌,一朵巨大的蘑菇云冲上了天空。 远方的秦诏安等人猛然起身,他们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万万没想到。 这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他们没有想到蒙沙竟然会这么的疯狂。 与此同时。 秦淮山刚解决完他所负责的区域,正准备去支援秦卿他们却在半路上遇见了季先生和关引玉。 这场扫荡已经彻底收尾,宝儿那边是最后一处战场! 当爆炸声响起的同时,透过震动,地壳仿佛在运动。 都说父女连心,秦淮山猛地按住了心口,他脸色煞白地看向远方,那里正是秦卿他们所在的位置。 “——宝儿?” 冷汗顺着秦淮山的脸流淌而下,关引玉也瞳孔一缩,他们全都慌了。 “走,上车!快!” “诏安,诏平!什么情况!到底怎么了?” 可秦诏安和秦诏平无法回答,因为在爆炸发生的同时,所有的监控画面全部陷入了黑暗,没人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而在爆炸发生前,他们听见的最后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呐喊,在呐喊秦卿的名字,痛不欲生。 转眼,三个月后。 京城。 “宝儿!!” 天刚蒙蒙亮。 秦淮山猛地睁开眼,他气喘吁吁,惊魂不定地看了看四周。 墙上的时钟显示正值清晨四点多。 他后背发凉,心跳失速。 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脏,半晌才沙哑地吞咽了下嗓子。 他又做了那个梦。 又梦见三个月前的那件事。 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爸?” 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第504章 正文结局(下) 这个臭丫头!! 秦淮山一脸抑郁,又哭笑不得,旋即拨乱了满头黑发,掀开被子翻身下床。 门外,关引玉嘀嘀咕咕:“宝儿,咱们今天真的要去那个地方吗?” 关引玉已经迫不及待地措起手来。 三个月前那场爆炸发生后,当他们风驰电掣地抵达时,就见整座工厂都已被蒙沙那个疯女人炸成了废墟。 她和秦淮山像疯了一样在废墟中找人,秦诏安他们比他们更快一步抵达,所有人都脸色苍白。 整整一个小时。 所有人都绝望了。 那样规模的爆炸就算是尸骨无存也有可能。 可秦淮山他们从未放弃过希望。 “她一定还活着!” “宝儿一定还活着!” 而就在一个小时后,秦卿悄然无声地出现在秦淮山身后。 “爸。”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她的模样很狼狈,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爆炸发生的同时,她将所有人送进了空间,她自己也进入了空间,但或许是因为消耗太大了,她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等重新醒来后,就看见青山绿水的世界里,原地躺了一堆人,一些人是被爆炸产生的冲击风暴震晕了过去,还有一些是被关疏云、楚衡,还有小六他们偷袭得手敲昏过去的。 哪怕他们是一个阵营的,但秦卿这个空间是一个秘密。 所以秦卿醒来时,就看见关疏云和楚衡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两人一言不发地守住她,并且在她睁眼的同时,那两个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要冲过来抱住她。 然而—— 撞到了一起。 秦卿一脸头疼,总之回想着那些事,她扶了扶额。 至于后来,所有仇怨全部清算,所有危机全部解决,他们的生活似乎重新回复了平静,时间再次开始缓慢的流淌。 而暌违三个月后的今日,大伙儿决定去空间里溜达溜达。【1】 【6】 【6】 【小】 【说】 怎么说呢? 八月份的京城太热了想,不像是空间气候那么宜人,他们打算去空间避暑。 “吱呀”一声,秦淮山推门而出。 “坏丫头!” 他狠狠揉了揉秦卿的头,秦卿不禁一乐,冲着爸爸龇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 秦淮山无奈地直摇头:“以后要是再敢像那次那样吓唬我,别怪我真揍你屁股!” 秦卿:“???” 面无表情立即后退。 她老父亲好像激发了什么危险属性。 关引玉一瞪眼:“你想得美!你敢碰我家崽儿一下试试?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揍我家崽儿,别怪我去找老太太告状!” 她说的老太太是秦老太。 秦淮山一脸头疼:“这是我闺女!” “也是我的!” 翻个白眼,关引玉一把勾住秦卿脖子,扭头就走了。 “走,咱先去外头看看,我刚刚好像疏云拎了不少东西过来。” 关疏云当初申请调动到l国本就是为了解决当地的势力,但没想到最终多方合力远比他预期之中的还要更快解决。 所以早在半个月前,他就回国了,当时是秦卿亲自去接的机。 另外楚衡他们一家也搬回来了。 楚衡答应过季先生之后会好好陪伴徐外公和罗外婆,而秦家在京城住的这个四合院,隔壁也有一个院子。 只不过一直没人。 秦卿本以为隔壁是个空院子,谁知前几日见楚衡带着季先生,还有徐外公罗外婆一起搬进去时,她才知道。 原来早在秦家买下这个四合院时,楚衡就已经悄悄把隔壁买下来了。 无巧不巧。 她对面还有一个四合院!! 嗯——是被云哥买下来的。 这两个蔫了吧唧的家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有时候总是撞到一起,比如买房子是一起买的,也比如最近俩人来秦家时也经常会碰上。 而每一次两个人碰上那气氛都会有亿点点恐怖,叫秦卿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生活在修罗场里。 关引玉冲着她眨眨眼:“宝儿,你到底想好了没?” “嗯?” “你都十九了,也该考虑一下恋爱的事情了吧?等年底过完生日就二十岁了,二十之后先订婚,咱三十之后再嫁人!反正臭小子吗,让他们多等几年,你也多浪几年!” 秦卿:“??” 她“哈”地一声。 等她们来到外头时,就看见关疏云白衬衣黑西裤,楚衡则是黑衬衣黑西裤,两人坐在树下石桌上,竟然正在掰手腕子。 “用力,用力!云哥!我看好你!” “衡衡你加把劲儿啊!刚才都输过一回了!” 楚衡满脸全是汗:“上上把他也输了!” 关疏云呵呵一声,冷笑,然后暗中使劲。 这两人较上劲儿了,而秦老头和秦老太则是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秦家的叔叔婶婶们也全部都在,今儿算是全员大团圆了。 “好啦好啦,别闹了,该出发了。” 没等两人分出个胜负来,就听见长辈们这么说。 关疏云立即起身,神色淡定地掸了掸胳膊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旋即一副儒雅谦和风度翩翩的模样,冲着秦卿这边笑了笑。 秦卿:“?” 而楚衡则是咬了一下牙,砰地一声撞开了关疏云,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卿。 秦卿:“?” 关疏云眼皮子一跳,重新走了回来,然后砰地一声! 两人再次较上了劲儿。 秦卿:“…………” 无语死了。 “走了,度假去!” 抬手一挥,一下子,所有人从原地消失不见,下一刻出现在青山绿水风景宜人的空间世界。 ……… 这是他们在空间度假的第七天,每天上山下水过着悠闲愉快的生活,在这里他们不必有任何伪装。 因为连续服用了十几年的灵泉水,秦老头秦老太他们早就越活越年轻了,甚至为了掩饰各自的异常,平时不得不在脸上画一些皱纹。 但如今在空间里没那个顾忌,大伙儿对视了一眼,发现彼此变化并不大,几乎全是当年的模样。 田野间。 秦老太琢磨一下,才神秘兮兮地问:“老头子,宝儿之前跟我通过气儿,说她已经做出决定了,但具体的没有告诉我。” “你说她到底会选谁?” “啊这……估计是选疏云?” “为啥就不能是衡衡啊!!” “她跟疏云处过对象啊。” “她还跟衡衡从小一起长大的呢!” “诶你这个老婆子你咋还跟我发上火儿了?我相中疏云做我孙女婿不行呀?” “宝儿遇见疏云那年她才五岁,疏云都十六了,哪怕是虚岁十六,周岁十五,那也比宝儿大十岁了。” “大十岁才会疼人啊!而且你看咱俩这个样儿,年龄重要吗?根本看不出来,岁数早就定格了,疏云他看起来也就二十多,跟衡衡那孩子没差多少。” “你个糟老头子别跟我说话,反正我是坚决支持衡衡的!两小无猜才最美,你懂个屁!” 老两口竟然难得斗了一回嘴,然后一边拌嘴一边走远了,附近其余人简直快被这俩老活宝逗疯了。 而与此同时,这是一个房间。 “那个——” 秦卿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两个男人。 她已经做出决定了。 然而。 “我——” 就在她想开口那一瞬间,空间之中升起一片碧绿色的浓雾。 灵泉之中仿佛有什么诞生。 下一刻,浓雾席卷。 神秘的气机笼罩了整个空间。 第505章 番外,楚衡(1) “衡衡,衡衡?醒一醒,衡衡……” 半醒半梦时,一个女人正在唤着他名字,楚衡用力地皱了一下眉。 旋即猛地想起来,不对! “宝儿?” 他猛地睁开眼,可下一刻,他又浑身僵硬,刚刚那个声音,简直不像从他口中传出的,更像是一个稚嫩的孩子。 ——孩子? “什么宝儿?”床边,女人一副温柔模样,一头长发高挽在脑后,穿着一件黑毛衣,一条黑裤子,哪怕面相贤惠,长得美丽,但看穿衣风格,十分利落。 而且还有种知性的书香气。 不远处,一个男人看起来顶多二十八九的样子,鼻梁上夹着一副金边眼镜,从三角衣架上拿起一件工装外套穿上:“怎么了?孩子没睡好?做噩梦了?” 女人笑着把楚衡扶起来,拿起一双小鞋子帮孩子穿上,“是啊,刚刚喊了一声,不过我没听清。” 之后女人问:“衡衡?刚刚梦见了什么?” 楚衡:“?” 满脸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这曾是他年幼时的那个家,他自幼早慧,小时候的事情都还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全是他记忆中的模样。 可后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惨案,爷爷、奶奶、他的父母,叔叔,楚家全家遭难! 最后小舅舅成了季先生流落香江,直至他长大后才重逢,而那之前他一直跟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楚衡又迟疑地看了看墙上挂着的日历本,是过一天撕一页的那种,上面显示着日期,——1971年,3月。 是他遇见宝儿的那一年,也是楚家出事的那一年,可是——为什么? “文濂,雅舒,衡衡呢?该吃饭了!”外头传来一位老人的声音,那是楚奶奶。 楚衡瞳孔一缩。 他想起之前宝儿带着大家在那个青山绿水的世界里度假,空间里有一口泉,可那灵泉里似乎诞生了什么,之后浓雾升起,他的意识陷入了模糊。 这究竟只是一场梦,还是,因为那灵泉里浓雾,所以才—— “走,快洗把脸,该吃饭了。” 徐雅舒把孩子从床上抱了下来,一边牵着孩子去洗手间,一边和丈夫讨论两人手头正在进行的实验项目。 楚家本是高干,而徐家是书香门第,也算是巧,当年两人在国外深造并结识对方,为了争论原子理论而吵了个面红耳赤,也是因此才邂逅的,而后顺理成章的在国外结婚生子,直至孩子百天之后,又抱着孩子一起回到了国内为祖国科研事业添砖加瓦。 楚衡仰起头,不太适应这个身高,这一年的他才六岁,他迟疑地看了看母亲徐雅舒,又看了看父亲楚文濂。 假的,这全是假的!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不愿梦见这种事!如果不是真的,为什么还要欺骗他,他宁可不要这份看似美好的虚假! 他重重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瞬间疼痛袭来,又使他恍惚起来。 接下来一整天,徐雅舒和楚文濂外出,楚爷爷楚奶奶带着楚衡,楚爷爷如今已退休,颐养天年,含饴弄孙,而楚奶奶的性子也温柔。 楚衡用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发现,他仿佛被困在这儿了,这似乎并不是梦,而是——他真的回到了那一段过去? ………… 当年楚家发生的事情十分惨烈,主要源自楚老爷子退居幕后,长子楚文濂又是个搞科研的,另外两个儿子还在读书,而且亲戚又少,以至于权利这方面出现断层。 后来又被一些人栽赃陷害,以至于才发生了那桩惨案。 楚衡想,如果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让他重来一回,那他只想做两件事,一个是保住楚家,以及因姻亲关系被楚家连累的外公徐家,而另一个,就是宝儿!! 他一定要尽早赶到宝儿身边!这辈子他一定要牢牢地把握住宝儿,再也不让那个姓关的趁虚而入! 楚衡的眼神渐渐坚定了下来。 然而作为一个小孩子,能够做到的事情实在很是有限,不过当初栽赃楚家的那些人,他全都记着。 明面上他似乎无忧无虑,楚家对孩子的态度向来是教育从娃娃抓起,比如上午书法练字等等,下午安排别的课程,每天的学习时长是为楚衡量身定制的。 他天负聪明才智,和寻常的孩子并不一样,而且自幼便早熟懂事,所以倒是也没露出什么端倪来。 这天下午:“爷爷,我出去一趟。” 楚衡背着一个小书包,冷静地看着楚爷爷。 楚爷爷眉梢一挑,问:“去哪儿?” “图书馆。” 他年少时喜欢去图书馆,经常去那里借阅一些书籍,直至楚家出事时,那家图书馆也被一场大火烧毁了。 楚爷爷点了头,派了一名司机,让司机送他。 看见停在院子外的那辆红旗车,楚衡:“…………” 他又想起了关疏云!红旗车几乎是那个人的标志,却渐渐忘了,原来小时候,楚家也曾有过一辆类似的红旗车。 楚衡抿了抿嘴,突然又升起一阵紧张,既然他已经回到过去,那关疏云呢?他是不是也回到过去了? 这一天楚衡借着去图书馆,出门转了一圈儿,但其实是用六岁孩子的小手,模仿成人的笔记,列举了诸多情报和罪证,匿名写了许多封举报信,他想先下手为强! 从前针对过楚家的那些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而且说起来有件事很可笑,难道这就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上一世那些人坑害了楚家,害得楚家除楚衡之外无人生还,外公他们也被连累得很惨,可那些人也没能得到什么好下场,最终作茧自缚,没等楚衡长大,就已经迅速衰落,被敌对派系全部弄了下去。 接下来的时间中他又悄悄打听了一下关家。 “嗯?关家?” 楚爷爷眉梢一挑:“怎么突然问这个,不过,关家啊——关家那个大孙子可真是厉害,今年好像才十三四岁吧?” “听说前几年出国了,我看那孩子未来成就可不小。” 楚衡:“…………”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亲爷。 “嗯?怎么了衡衡?” “没怎么!!” 你夸我情敌,我能怎么,我能说高兴吗,呵呵! 他扭头就往外面走。 不过,1971年,这时候出国一趟可不容易,人在国外想回国那更难,关疏云没在国内,很好! 他必须得加快自己这边的速度,对了,还有秦叔叔!【1】 【6】 【6】 【小】 【说】 他记得以前听秦家提起过,秦叔执行危险任务受了伤,先是在军区医院治疗了许久,而后又在林省省城那边的医院昏迷不醒躺了大半年,几乎变成一个活死人。 第506章 番外,楚衡(2) 按时间来推算,如今秦叔叔正在省医院? 宝儿一家曾有一段很穷的日子,好像就是因为秦叔叔的治疗费用花光了所有钱? 几天后,楚衡悄悄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 他在琢磨如何给秦家送钱,还有,他已经等不及了! 哪怕关疏云人在国外,但他迫不及待想去宝儿身边!不早点见到宝儿他是真的不放心! 结果,没等他这边行动呢,因为他那几封举报信,局面一下子就乱了。 转眼,半年时间过去了。 ………… 凿子岭生产大队。 秦家。 孩子抽抽噎噎,正发着高烧,一路喊着妈妈不要走,往许春雁身上一扑,结果却被许春雁一脚踹开,头还一脚踹开,磕出了一个大肿包。 “天杀的!”秦老太一脸心疼,连忙捞起了孩子。 她冲着许春雁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而在老太太忙着骂人时,怀里的小娃娃也震惊地睁开了眼。 同一时间。 京城,楚家。 也不知怎的,这半年来楚家出了不少事,楚老爷子早年得罪过不少人,那些人本想对付楚家,结果被人举报了,可那些人没落着好,但拼死也想咬楚家一口。 楚家虽然安全了,但这半年来挺艰辛的,历经了不少盘查,直至前些日子所有事情结束后,老爷子觉得不行了,这京城不能待了,世道要乱。 而楚文濂和徐雅舒的工作进展也并不顺利,实验项目被临时叫停了,目前开起来,未来堪忧,留在京城似乎也没什么用处。 两人思来想去,于是决定去当个老师下乡支教,至少乡下地方纯粹些,也安逸些,没那么多风波。 而得知两人决定的楚衡立即拿出自己的小本本供上了早已准备好的地址。 “爸,妈!去这儿!”凿子岭,凿子岭,宝儿在的地方! “咦?” 徐雅舒一脸纳闷儿,“林省,春城,外五县?你怎么会知道这地方?” 楚衡面无表情地掏出一张报纸,上面有一条关于林省那边粮食减产的新闻,一笔带过凿子岭这个地方。 “反正爸妈没想好去哪儿,就去这儿吧!” 他要见宝儿! 徐雅舒琢磨了琢磨,又和丈夫楚文濂商量商量,最终被楚衡说服了。 几日后。 小宝儿趴在秦诏安背上,睁着一对儿乌溜溜的大眼睛,表情可美了,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看看那儿,哥哥们正在哄她玩儿。 “宝儿,看!我抓了只麻雀!” 小六流着大鼻涕,拿着个秦二叔给他做的弹弓跑过来。 秦诏安打小就是个冰块儿,一见这,“烤了!给宝儿吃肉!” “嗯呐!”小六应一声,但自个儿馋得咕咚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但他一点都不想吃小鸟,肉肉全给宝儿吃! 他们是哥哥,要爱护妹妹呀! 秦卿捂着小嘴儿偷着乐,她摇晃一下小脑袋,然后悄悄地挥了一下小手手,指着不远处喊:“哇!有兔兔!” 小八小九跟在旁边,一听这,马上张望起来:“兔兔?哪里呢兔兔?” “兔兔好可爱的,兔兔好香好香的!”两个小家伙流着口水,然后他们在草丛里发现了一只大胖兔子。 想起昨天四婶丁美莲曾炖过兔子肉,登时几个小家伙揣着兔子就想往家跑,然而半路上。 “楚同志,徐同志!可太感谢了。” “县城的小学早就停课了,我们大队也没有村办小学,您二位能来支援,这可真是我们的福气!” 离老远看见大队长带着两个陌生人走进生产队,男的那个文质彬彬儒雅斯文,女的那个温柔贤惠知性婉约,而且那女人还牵着一个眉眼精致,长相很漂亮的小哥哥。 小宝儿歪了歪脑瓜儿,竖起耳朵偷听了起来:“支援?” “宝——” 楚衡嘴一张,又连忙闭上,他忍耐了一下下,他这时还没和宝儿认识呢。 上辈子相遇时他和外公外婆住公社,当时正在被抄家,他模样可狼狈了,当时可浑身是伤。 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他无数次回想起两人相遇时的模样,都扼腕死了,觉得自己当时的样子是真的不够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把手心,楚衡撒开徐雅舒的手,像个小大人似的朝宝儿走来。 他做了个自我介绍:“我叫楚衡!” 然后他从兜里摸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冲着秦卿笑:“吃糖。” 秦诏安:“???” 小少年秦诏安面无表情地皱着眉,看着这个突然蹦出来的陌生小子,不知咋的就挺有危机感的。 小宝儿歪歪头:“诶?” 她有糖呀,她空间里多着呢,“奶奶说不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小孩子奶声奶气。 楚衡:“?” 他不是人家呀,他是她的衡衡呀!! ………… 秦家隔壁有个没人住的空房子,上一世楚衡带着外公外婆住过这里,和秦家做过邻居,后来秋收后下了一场大暴雨,房子塌了。 塌的不止这一个房子,这附近砸死过不少人,后来宝儿也是因此心情不好,被秦淮山带着去北大荒散心,也是因此才遇见严爱国他们的。 这辈子楚衡依然一眼就挑中了这个离宝儿最近的地方,带着他爸爸妈妈搬了过来和楚家做邻居,当大伙儿知道楚文濂和徐雅舒是来这里开办村小学的情况时,登时一脸高兴。 不久大队长宣布了这个好消息,老秦家也惊喜个够呛。 “好啊!!” 孩子们读书这件事一直被秦老头秦老太放在心上,他们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去找大队长报名了。 而小秦卿也是一脸的欢喜。 “哇!” 感觉好顺利的样子,本来觉得这个年代教育资源不足,尤其乡下地方,原本还在犯愁该怎么送哥哥们去上学,可一下子就解决了呢!. 登时,她看楚衡的眼神亮晶晶,于是迈开了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跑向楚衡:“小哥哥,吃!” 她拿出个水煮蛋,冲着人家笑弯自己乌溜溜的大眼睛。 楚衡:“?” 宝儿,我不要当你哥哥啊! 他一脸认真地说:“我叫楚衡,你可以管我叫衡衡!” 小秦卿:“?” 歪了一下小脑瓜儿,试探着开口:“——衡衡?” “嗯!!” 于是漂漂亮亮的小男孩儿欣然笑起来,眼前的小团子也跟着咯咯咯,不远处的秦诏安等人:“…………” 咋就这么不得劲儿呢? 难道是他们的错觉? 那个姓楚的小孩儿咋像个大尾巴狼似的盯上了宝儿呢? 尤其是数日后,当村小学正式开办后,宝儿趴在秦诏安背上,跟着哥哥们一起来上课啦! 等小宝儿坐下后,楚衡竟然十分自来熟,直奔这边一下子坐在了她旁边。 “宝儿,给!” 他从小书包里摸出一块核桃酥。 第507章 番外,楚衡(3) 这是江红玉,江家二叔的闺女。 上次见面天还冷着,那时候是因为忙着帮大宝江律他们找一个能够读书的学校,说起来江家那位二叔江成斌是英雄小学的校长,不过英雄小学风气不好。 所以最终在贺远征的建议下,老江家送孩子们去红星小学就读。 江红玉撇了撇嘴:“呦,乡下人又进城了?可别是来打秋风的吧?” 说起来江红玉对谢菁琼挺嫉妒的,谢菁琼这张脸长得是真好,足以叫人过目不忘,又娇又艳。 但这年头更喜欢方脸圆脸屁股大的,看起来贤惠点儿有福气的,而像谢菁琼这样的,看起来虽然美,却美得不大正经。 江红玉心里暗骂了一句狐狸精。 谢菁琼翻了个白眼:“没事找事,我看你是闲的。” 她扭头就走。 “你!”江红玉一脸赌气。 可紧接着,她看见谢菁琼手里捏着一张手写的白纸,那上头全是招租信息。 县城这边一些人家往外租屋子会在门上贴个纸条,这白纸正巧记录着招租信息。 江红玉一愣,这老江家是想干什么啊? 难道是想搬进县城来? 不会吧,他们不是乡下泥腿子吗?难道是发大财了? 晚上江红玉回家时,心里还在琢磨这件事。 她弟从学校回来了,她妈也正好在家,当江红玉说起这事儿时,她妈冷笑了一声:“发财?” 不是她看不起她这个婆家,但祖祖辈辈全是种地的,唯一算是比较有出息的,也就只有那个大儿子江战霆。 但江战霆之前在部队当兵,可她前阵子听人说似乎是退伍了? 这既然退伍了,往后跟个老农也没什么两样。 “少管那些没用的闲事儿,她们爱咋就咋。对了,红玉,我看你香皂快要用没了,给。” 苏玉茹从包里摸出一块玫瑰花型的香皂,嘴里还直嘀咕:“那个青山肥皂厂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原本铺货量就不够,最近还一下子断货了。” “这香皂可不好买,我也是拖了点关系才弄来的。” “妈,你真厉害!” 江红玉一脸惊喜,捧着香皂饭都忘记吃了。 江成斌也听说过这青山肥皂厂的名号,却并未往青山屯身上联想。 这撞名的地方多了去了,比如在大街上喊一句爱国建烨十人中得有三四个回过头来的,这年头就这样,至于青山——大风小说 说起来他挺久没回老家了,但也没必要回去,反正虽说是亲戚,但其实早就撕破脸了,对那个破地方,他是真没啥念想。 他面上一派和气,笑了笑说:“别光顾着摆弄香皂了,赶紧吃饭,菜都要凉了。” 晚上,谢菁琼他们重新回到了红星小学附近的这个院子,大伙儿商量了许久,最后选中了一个地方。 谢菁琼说:“我看这院子挺大的,是个四合院式的格局,足够咱们一家人住下了。” “而且离红星小学也近。” “现在给孩子们住的这个地方是租的,而且地方也小,大人多了就住不开,不如把那个四合院买下来?” 她张嘴就要买,却把老头老太太吓够呛。 “那得多少钱啊,咱家——” 谢菁琼失笑,她今儿外出时还办了另外一件事,掏出一张存折交给老太太:“娘,您拿着,想买啥就买啥,别舍不得花。” 老太太一愣,等打开一眼:“哎呦我地妈呀!” 老太太眼珠子都瞪直了,“一一一,一万块钱?这哪儿来的啊?咋这么多钱?” 这年头挣钱可真是个辛苦的差事,哪怕是厂子里的职工一个月也才二三十而已,乡下人家靠种地为生,那挣的更少。 他们老江家之前已经算是富裕了,在火灾发生前,因为能拿厂子的分红,也攒了不少钱。 可这一万块钱?这也忒多了? 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到过这么多的钱,哪怕是江老太,这也是头一回。 江二弟他们也全都震惊了,眼巴巴地看过来,他大哥大嫂这几个月到底是干啥去了?难不成是把银行给抢了吗? 江战霆却是老骄傲了:“您就拿着吧!这是你儿媳妇孝敬你的,琼琼之前在香江那边挣了不少。” 具体数字江战霆知晓,但没敢说,不然还不得把老两口吓死,他媳妇是真厉害,江战霆觉着自己要是不变得优秀点儿,都要配不上他媳妇儿了。 不行,回头工作上他得加把劲儿,争取尽快往上爬,不然万一他媳妇不要他呢? 这可万万不行! 江战霆突然就萌生了危机感。 而谢菁琼好说歹说,总算是叫老两口接受了这笔钱,而这年头买下一个四合院还不到一千块钱,也就几百而已,甚至买一份被称作铁饭碗的工作也才几百块而已。 当谢菁琼想要掏钱买四合院时,老太太却一脸肉疼地说:“别,别,别!虽说战霆说了你那边还有,但这钱从我这张折子上出吧。” “我都活了一大把岁数了,我能用啥钱,剩下的全给你们攒着,反正我也花不了多少。” 谢菁琼:“…………” 无语地直扶额,但老太太坚持,她只能说老人开心就好。 隔日他们又在县城停留了一天,帮老太太置办了许多东西,等帮老两口安顿好后,因为不放心青山屯那边的孩子们,就赶紧打道回府了。 说起来律律他们本该在这边上学的,但之前因为老太太烧伤病危所以就向学校请假回去尽孝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叶依倩!! 老三当初给他们留下一封信,信上说叶依倩跟这事儿有关,但具体的没提。 而他们回来后又忙着老头老太太这边的事情,私底下也曾问过一圈儿,这才了解到事情的原委。 老二媳妇沈秀娟说:“那之前叶依倩和一个姓高的来过咱们家,当时咱们还跟她俩打过一架。” “没多久咱家就起火了。” “而且这肯定是人为的,我跟大队长已经去派出所报案了。” “咱家那天没生火,毕竟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了,那天正好老二去了趟公社,从公社带回来的包子馒头,大伙儿都挺累了,馒头也没热,就那么直接吃了。” “结果晚上就着火了!” “有人说可能是电线的事儿,咱村子通了电,咱家也安了灯,但根本不是那回事儿!” “那天晚上火势太大,房子塌了,老太太是因为救火才被砸在底下的,而我那天分明看见地上全是油!” 这既然是人为故意的,那首先考虑的就是——原因呢?因为什么呢? 这铁定是跟老江家有仇啊! 而且那么老多的油,这年头买油可是得用油票的,不止江家失火,两个厂子也全都烧光了。 能有这么大本事的,沈秀娟除了叶依倩想不到别人。 可偏偏,派出所把叶依倩带走审了一顿,结果啥证据都没有,最后只能把人放了。 谢菁琼的脸色沉了沉:“姓高的女人?” 叶依倩有几斤几两她很清楚,光靠叶依倩弄来这么多的油票那肯定不可能。 但那个姓高的,听描述很像崔军蘅的母亲,如果是高彩铃,倒是很有可能,娟娟怀疑的方向没有错。 而且这事儿很可能是高彩铃帮叶依倩善的后。 “呵呵!” 谢菁琼不禁冷笑。 她心底压了一口气,用力地咬着牙。 江战霆的脸色同样难看。 转眼,他们回到了青山屯生产大队。 “呦,这不是琼妹儿吗?回来啦?” 叶依倩穿成一副花枝招展的模样,皮笑肉不笑地瞥了谢菁琼一眼:“听说江大娘不哈搜了?这人死不能复生啊,节哀顺变啊。” 她竟然还说上风凉话了。 第508章 番外,楚衡(4) 秦卿挺高兴哒!她喜欢人多,喜欢热热闹闹。 五岁的小秦卿小脸儿红扑扑,被她爸爸秦淮山抱在怀里,两只小手搂着爸爸,卟灵卟灵的大眼睛一会儿看看这儿,一会儿又看看那儿。 她们远从京城而来,下火车后就遇见了关家那些人。 楚衡和他们同行,像个小尾巴似地跟着她们。楚衡一家是回来看外公外婆和楚爷爷等人的。 这一年的楚衡已经八岁了,他长高了不少。 他楚衡看着关家那边,一阵沉默。 说起来他重生后蝴蝶掉了很多事情,比如上一世的人贩子事件没有发生,秦家三婶也并未因为丢孩子这事儿受到心理创伤。 他只留下对小秦卿有利的,蝴蝶掉对小秦卿不利的,又比如他们甚至避开了很多极品,日子过得悠闲平静。 小秦卿那个亲妈许春雁这期间曾蹦出来作过一回妖,但小楚衡写过一封信悄悄寄给了那个倒霉催的被许春雁看上的殷煜行。 上辈子殷煜行和秦家的交集并不是很多,随着国门大开他做起了买卖,在许春雁的故事线中他成了煤老板,在秦卿的故事线中他成了个挖矿的钻石商。 在楚衡这个故事线他暂时还没发展起来,不过因为楚衡把许春雁蝴蝶掉了,又悄悄帮了几把,殷煜行本是遭遇过后妈和殷家弟弟许多算计,如今那人竟然扭转乾坤成了个胜利者。 至于这会儿,关家乌拉拉的一堆人,楚衡绷着小脸儿,在人群中来回搜寻,最终看见一名虽值少年,但模样温润如玉的少年。 “嗯?” 关疏云一眼就看见了姑姑和姑姑带回来的小女娃,但突然感觉有人打量自己,他眉梢一挑,那淡若月华的目光朝楚衡看来。 两人隔空相视,楚衡:“………” 虽说重生至今已经过了两年了,可一看这个关疏云他的心情依然很复杂。 并且,他的心情有点儿忐忑。 他觉着,关疏云似乎并未像他这样重生,不然以关疏云的性子肯定早就从国外回来,早就已入侵宝儿的生活,不至于这么久都没有行动。 但想是一回事儿,可万一呢? 不过他定睛打量关疏云许久,发现少年看他的眼神很陌生,只是——大概是楚衡流露了什么,叫那人很感兴趣,于是掀着唇轻笑一声。 楚衡:“……” 再度沉默,而后抿着嘴儿看向了秦卿那边。 此时关引玉正为小秦卿介绍这一大家子。 “崽儿!!”关引玉一口一个崽儿,那眼神是明亮的,神采飞扬,直至这一大家子陆续上车。 小宝儿上车前趴在秦淮山的肩膀上,冲着楚衡这边挥了挥小手:“衡衡再见喔!” 楚衡轻点头:“我会去找你的!” 关疏云的存在令他如临大敌,他不放心关疏云和宝儿相处。 据他所知,貌似上一世,关疏云一看见宝儿就对宝儿有莫大的好感,这也导致他很紧张。 小秦卿一家跟着关家走了,而小楚衡则是心情沉重。 隔天他就迫不及待地央着楚爷爷带他去关家。 当来到这里时。 “疏云哥?” 他听见小宝儿嫩生生地唤着关疏云,迈开了一双小短腿哒哒哒地朝关疏云跑去。 她险些摔一跤,关疏云本是坐在沙发上看书,见此合上书本伸手一扶,“慢点儿,当心。” “嘿嘿嘿。” 颜控的小秦卿盯着人家看了看。 “大少爷,小小姐,楚小少爷来了。” 楚衡家世不凡,不过楚家和关家没什么交集,另外就是楚家后劲儿不足,只有一个楚老爷子比较能打,但也已经退居幕后。 关疏云起身一看,发现是昨日见过的那个楚家小孩儿。 “衡衡!!” 小秦卿一看见楚衡就立即高兴,抓着小饼干蹭蹭蹭地朝衡衡跑来。 楚衡立即紧张:“你慢点儿!”他连忙敞开手,被小秦卿扑了个满怀。 小丫头抓着饼干一边吃一边冲他笑。 楚衡:“…………” 心里松快了一些,他其实不至于那么紧张的,毕竟宝儿现在才五岁,关疏云这一时期也顶多是觉得宝儿较为顺眼,比较特别而已。 “衡衡,快吃!这个饼干可好吃了!” 俩孩子之前在春城那边没少互相分享,于是小秦卿从口袋里摸出另一块小饼干举起来递给楚衡。 虽然只差三岁而已,但她比楚衡矮多了。 楚衡张口叼住饼干。 小秦卿问:“怎么样,是不是可好吃啦?” “嗯,好吃!” 宝儿喂给他的东西都最好吃! 于是小秦卿又笑了,楚衡也弯了弯眸。 关疏云坐在不远处眉梢一挑,他对楚衡不是很了解,但昨儿听秦家提过,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不过——这个姓楚的小孩儿,看起来有点违和。 但一想楚家前几年发生的事情,以及这几年几乎从权势中心完全隐匿,心想大概是因家境变故,也就没再多想了。 而是又瞧了小宝儿几眼,很莫名的,这丫头十分讨他的喜欢。 秦卿一家在关家待了很久,几乎消耗了一整个正月的时间,这期间楚衡总是悬着一颗心,他经常来找小秦卿,直至秦淮山带着小秦卿回春城,关家前来送行时,他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想他可以暂时放心了,往后数年,直至几人长大,关疏云会经常出国,他和宝儿相处的时间会很少。 重新回到春城后,日子在平静流逝着,倒是楚衡的舅舅,季厌臣。 上一世因突遭变故,季先生辗转流落到香江,很是闯出了一番名堂,但这一世的季先生并未去香江,并未被远亲收养,依然姓徐,没有改姓。 不过大概是性格问题,在后来国情宽松时,他竟然也出国了,依然从商,做出很大的名堂,却不再是那位国际上知名的军火商。m. …… 孩子一天一个样儿,在平缓的岁月中,小秦卿在慢慢长大,这些年她过得很如意,似乎每件事情都十分顺心,而这些“顺心”背后总会出现小楚衡的身影。 楚衡的父母和外公外婆投身于科研事业,他们做了很多年的邻居,而楚衡这辈子也走了科研这条路。 事实上,上一世若非因擎天制药以及后来遇见的那些事儿,他本该是个文人学者,而不是楚先生。 这辈子他选择从心,做自己最想做的。 不过他一直有意无意地控制着秦卿的灵泉水输出,悄悄地向小秦卿灌输着一些东西。 擎天制药那些事说白了就是匹夫无罪而怀璧其罪,当有限的自愿控制在单一的势力手中,外人得不到,自然会如野狗一样眼红劫掠。 这事儿有个最优解,那就是提升医药方面,使国际医药大进步,偏巧楚衡的妈妈徐雅舒后来专攻这方面,做出了很大成绩,从地下某种有利人体的矿质元素中提取到类似灵泉水的成分。 这样一来,灵泉水就成了一种国际物资,各国忙着开采这种特殊的矿质元素,擎天制药倒是没了什么压力,它虽然庞大,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却也并未像上辈子那样聚焦过那么多的视线和眼光。 这个最大的危机也终于算是解决了。 另外就是,这一世因为有楚衡的存在,他十四岁那年出国游学两个月,竟然把薛论带回来了,薛论就是刘春庚,他与家人团聚更早,也并未遇见猎豹那些人。 转眼,小秦卿长大了,楚衡也长大了。 这一年她十六岁,楚衡也已经十九岁了。 第509章 番外,楚衡(5) “小楚,外头有人找!” 楚衡的生活轨迹变化并不大,只是他有意无意地增加了和秦卿相处的时间。 好比这一世他依然入职春城当地的科研所,比上一世更快地取得了成就,但奈何国内比较吃资历,年龄成了他的硬伤。 但哪怕如此他也成了科研所的半个负责人,不出意外明年会被调到京城,会成为一个主要项目的重要负责人。 不过,楚衡联想到宝儿今年夏天就会留学出国,他心想,算了,他可以再深造深造,到时候陪她一起去国外。 一边想着这些事,他一边往外走。 等出了实验室,来到科研所外,就见小姑娘笑容亮晶晶,梳着两条可可爱爱的麻花辫,两只小手贼兮兮地背在了身后,乍一瞅就是个甜妹儿,笑容暖融融的小太阳一枚。 楚衡不禁弯着眼睛露出了笑容,“怎么过来了?来接我下班?” 以前在科研所废寝忘食,但如今?算了吧,回家吃饭不香吗? 自打他爸妈回京城那边工作后,他虽然住在秦家隔壁,但其实跟搭伙没两样,但凡秦家开饭总能见着他。 “对呀!”秦卿眨眨眼,像在琢磨什么歪主意。 “手怎么了?”见她一双小手一直背在后面,楚衡不禁问了句。 “生日快乐!!” 她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猛地掏出一个精心包装起来的小盒子。 楚衡:“?” 他愣了一下。 说起来,上一世,他从来不过生日。 年幼时外公外婆帮他过过,但总是很冷清,家里人太少,也没有那种心境了。 至于这辈子——他看秦卿的眼神越发温柔。 “这次是什么?” “你猜呀!”她笑出一口小白牙。 楚衡眨了眨眼:“我能拆开吗?” 她冲着礼盒扬了扬下巴颏儿:“当然啦,本来就是送给你的呀。”她一副理直气壮的语气。 楚衡再次笑弯了眼睛。 等轻轻地解开系成蝴蝶结的丝带,发现这盒子不大,拿出来一看,见是一支英雄牌的钢笔。 “怎么样、怎么样?”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因为个子矮他许多,不禁踮起脚,肩膀蹭在他胳膊上。 楚衡咽了咽嗓子,然后揉了一下她的头,又突然转了一下身,竟然一把抱住了她。 “衡衡?”秦卿呆了呆,抬手在他背后拍了拍。【1】 【6】 【6】 【小】 【说】 “嗯……” 他轻轻应着,把脸埋在她肩上,甚至还轻轻蹭了蹭。 不知怎的,虽然他没说,但秦卿就是有那么一种感觉,他仿佛在撒娇? 她哈哈笑:“好了你,附近全是人,好多人看着呢。” “快走快走,四婶给你做了蛋糕哦,还有!你家楚爷爷,楚叔,徐阿姨,还有头徐外公和舅舅他们全都过来了!” 她牵着他的手,步履轻快地往回走。 楚衡却心里一片热烫,他紧紧地握住了那支钢笔。 他上个月不过是随口一提,就被她记住了,还被她记了这么久,他眼睛都快湿润了起来,恨不得再抱她一下,恨不得把她揣兜里。 两人回去路上,秦卿一边分享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一边看看这儿,又看看那儿。 她说小六秦修毅跟小八打了个赌,结果打输了,骂小八打小就是个坏的,满肚子坏水。 结果傻兮兮的小九蹦出来帮小八辩解,反而把小六气得脑瓜子直冒烟。 她还说大哥最近很忙,已经好几天没回家了,不过她已经给大哥秦诏安打过电话了,让他今晚务必回来参加楚衡的生日会。 楚衡见她一张小嘴儿喋喋不休,他紧紧地抿着唇,忍了忍,忍了又忍,可到底是没能忍住。 “宝儿。” “啊?” 她回过头,突然一片阴影笼罩而来。 下一刻,她瞳孔一缩,为了看清紧紧贴在自己面前的这张脸,几乎要把自己瞪成了斗鸡眼。 而她的嘴唇上,温温的,软软的,是他在厮磨。 噌地一下,她脸通红地捂住嘴后退。 “你你你!!” 过于吃惊,言语混乱。 楚衡长吁口气,反而冲她挑起一抹笑,然后一把握住她臂弯,再次把她抓了回来。 “我喜欢你,你考虑考虑,做我对象,做我女朋友,和我谈恋爱!然后以后,订婚,结婚,我们在一起一辈子!行吗?” 秦卿整个人全是懵的,而楚衡耳根有些发红。 把她按在了树干上,两只手捧住她的脸,啄了她一口又一口,从额头,到鼻子,然后是她圆润润的小嘴巴。 而秦卿死死地瞪着眼,她整个人都傻了,早就傻掉了。脑子里一嗡一嗡的,完全反应不过来。 这一天,她的青梅竹马向她告白了,说着让她考虑,却是不容拒绝的姿态,仿佛渴望了她很久很久,渴望了她一辈子——不,就像渴望了两辈子那样的漫长。 ………… 楚衡生日会后,大伙儿发现小宝儿奇奇怪怪的,整天狗狗祟祟,一双大眼睛四处踅摸,稍有个风吹草动都跟个炸毛的小猫咪似的。 这一天,正值午后,秦奶奶坐在院子里,正一脸哀愁:“个丧天良的玩意儿,好端端的干啥非得把宝儿送去那个什么特训营啊,那地方哪有家里好,小女娃子就该在家待着享福,哪能去那种地方吃苦受罪啊。” 仿佛重走一遍历史的过程,十六岁的秦卿依然面临着夏季出国,以及出国前必须去特训营参加为期三个月的特训这两件大事儿。 秦奶奶是个心疼孩子的,一想宝儿未来不知要在特训营里遭多少罪,她顿时就不行了。 正好这时候,吱呀呀~~~~ 房门后探出一个小脑瓜儿,“哎呦,宝儿醒了?” 之前中午吃完饭,秦卿见楚衡在场,就悄悄地猫了起来。 这会儿她激灵灵的,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活像一只胆小的小猫儿。 秦老太一看见她就笑得合不拢嘴:“咋还鬼鬼祟祟的,又干啥心虚事儿了?” “什么心虚事儿啊!”秦卿小脸儿一拧,咧了咧嘴,“我才没干心虚事儿。”她心想,就算真干了心虚事儿,也该是衡衡啊。 好端端的发什么情,可吓死她了!而且、而且……她才十六啊!!楚衡个禽兽!!竟然想把她叼走!! 不过,说起来,这些年一直被家里宠得像个孩子似的,她都差点忘了,十五六岁,那可是正值青春期啊,到了早恋的年纪。 而且,什么早恋不早恋的,这是针对后世来讲的。 比如像秦老太太她们这一辈儿的,十六七岁结婚的大有人在呢。 但,她就感觉可别扭啦,兔子不吃窝边草,好比自家门口长着的一棵小嫩草,每天出门进门总能看见他在那儿,可有一天他突然想往她嘴巴里钻,甚至想跟她睡一个被窝儿,就老奇怪了好不! 她直皱小眉毛。 第510章 番外,楚衡(6) “你这丫头到底咋了?”秦老太看了她半晌,也闹不明白这小孩子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对了!! “你跟衡衡咋了?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你是不是又欺负人家了?” 秦卿:“??” 她奶说啥呢,她怎么可能跟衡衡吵架啊,而且:“奶,你咋不大对头呢?正常来讲不是该担心是不是他欺负我吗?咋还变成我欺负他啦?” 她心里酸溜溜的。 秦老太翻了个白眼:“你也不看看你被他惯成啥样儿了,皮的都快能上天了!前两年也不知你都捣鼓了一点儿啥,把咱家院墙都给炸了,结果人衡衡二话不说直接站出来帮你顶锅,全揽他自个儿身上了。”166小说 “可……可我后来不是说了吗,我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秦老太哼一声,反正她家小宝儿哦,天生一个娇气受宠的命,大伙儿全都惯着她,这些年除了因为那个亲妈许春雁,就再也没见她吃过什么苦。 “总之,你赶紧的,要是吵架了就赶紧和好!哦对了,这是衡衡中午时拿过来的,说是给你的。” “给我?” 秦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然后接过一个盒子。 打开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满满的一大瓶千纸鹤。 足足有一千只。 五颜六色,七彩缤纷。 ………… 秦卿回屋后,往床上一趟,然后拿起那个玻璃瓶子来回看了看。 千纸鹤,这玩意儿还真是好久没有见过了呢。 是衡衡叠的吗? 她翻来覆去地瞅了好几眼,正准备把这瓶子放在床头柜上,但突然间——“嗯??” 突然又拿着瓶子几乎贴在自己的脸上,很仔细地看了看:“怎么回事呀?” 皱了皱小眉毛,有点想不通。 然后拧开了盖子,从里面抓出一只小纸鹤,又仔细看了看,接着小心地顺着纹路把纸鹤拆开。 等整个铺平后,发现千纸鹤里竟然写着一行字。 “我喜欢你。” 落款是:“——衡。” 秦卿:“?” 噌地一下,耳根子又热了起来。 她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那满满一大瓶的千纸鹤,然后又掏出来一个。 ——我想要你。 再掏一个。 ——我记得你第一次哭、第一次摔跤,记得你每一个笑容,记得我们相遇后的所有时间,每一个片段。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一直一直,到很远很远以后。 ——宝儿,我觉得人生很美好,活着很美好。 ——遇见你的每一天,我都发自内心的庆幸。 ——你喜欢吃的食物,你爱喝的饮料,你看过的每一部电影,你所有小小的喜好。 ——想把你藏在心上。 ——不给任何人看。 ——只有我自己能看。 ——我喜欢你。 ………… 一千只千纸鹤,一千句情话,他大概搜肠刮肚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装在了这里面。 秦卿看着那些千纸鹤,渐渐就红透了眼圈圈儿。 感觉……过于贵重!! …… 第二天。 “宝儿,过来吃饭!” 晚饭时间,听见秦奶奶在屋门外喊她,秦卿低着头,两只小手背在身后,拿脚尖戳了戳地面,然后才磨磨蹭蹭地推开门。 结果房门一开:“你吓我一跳!” 她乌溜溜地瞪着门外的楚衡。 楚衡眉梢一挑,一把按住她的头,用力揉了揉:“你已经躲我三天了!我度秒如年!一天二一小时,一小时六十分钟,一分钟六十秒!截止到刚刚为止,你总共躲了我三十一万零五秒!” 秦卿眼角一抽抽,“我还没想好。” 楚衡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表:“行,你慢慢想。”他看完手表冲她不露齿地微笑。 “你想干什么?” 秦卿立即警惕,连忙举起了手刀,紧紧交叉地护在了自己的胸口。 “我提前收一点利息。” 然后房门一关,秦卿:“!!” 她再次被某人的影子吞噬了。 可恶!! ……………… 秦卿最近发现一件事,明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衡衡他怎么悄悄变得无耻了? 脸皮还厚了! 动不动就壁咚、墙咚、树咚,各种咚,但凡被他逮住,就咚个没完没了,啃得她嘴皮子都快破了。 她想,完了,她再也没法拿他当个纯纯粹粹的青梅竹马了。 谁家青梅竹马会一天二十小时见缝插针的啃人啊?他上辈子铁定是个属狗的! 出发前往特训营之前,秦卿面无表情地瞪了楚衡一眼,“呵呵。”一脸冷笑,然后:“哼!” 把头一扭。 小八小九一脸莫名:“你俩咋啦?真是难得见到宝儿给你闹别扭。” 楚衡神色清清冷冷的,“哦,没怎么。”不过是被他亲怕了。 说起来,这还是上辈子的时候,林给他出的招儿。 林说:先生啊,这追女孩子,您就得不要脸啊!您要是太矜持,秦小姐她看不明白啊,她也就没办法领悟! 当然了,您也不能太过分,不然是会被人家讨厌的。 所以楚衡思来想去,总结了一下自己上辈子失败的原因,难不成是因为他太要脸了? 还是说,他太怯懦,太卑微,太敏感,她说不喜欢,他就退,她说要考虑,他就忐忑等待? 貌似他自己身上的问题也挺多,如果那时候大胆一点,不要那么敏感,是不是他们两个—— 但转念一想,楚衡又甩了甩头,他很知足,对于当下他很珍惜,那种假设并不重要。 不过林说的果然是对的,不枉他前几年悄悄出国,不但把刘春庚带了回来,还悄悄地帮了林一把。 ………… 特训营这边和上辈子没什么两样,他们在这儿遇见了严家三兄弟,也遇见了刘诗雯,不过这辈子到底还是改变了一些事。 严爱国他们哥儿几个和楚衡的感情非常不错,几乎赶得上小六小七小八小九他们了。 男女生的宿舍分开住,这叫楚衡感觉有点不方便,因为人多眼杂没法继续对宝儿咚咚咚了!他真若是敢当着很多人的面儿那么做,他绝对相信她肯定能捶死他。 或许是这一世他们的生活都比较如意,没那么多波折,时间治愈了他心上的一些伤口,化解了许多怨气和戾气,而宝儿也变得更轻松,更自在,更轻灵,每天都像一只欢乐的小鸟。 不过—— “那位姓楚的同志长得可真不错啊!” 女生宿舍里,有人一脸感叹,接着就有人一脸八卦地看向秦卿:“卿妹儿,你们是从一个地方来的,那你知不知道,楚衡同志他有对象没?” 秦卿:“?” 心头一噎,如鲠在喉。 第511章 番外,楚衡(7) “卿妹儿、卿妹儿?” 刘诗雯在一旁看见秦卿那副呆愣样儿,那表情就跟便秘了似的,可真叫个古怪。 她自个儿在心里一琢磨,立即冲人使了个眼色:“起一边儿去,哪有这么问的。” 刘诗雯说:“卿妹儿跟那个楚衡同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道不知道一句话?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哎??”对方一愣,接着有点儿惋惜:“我就是问一嘴,也没想干啥。” 而秦卿则是闹了个大红脸:“咳咳!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她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就感觉有点儿心虚。 可刚刚那么一刹那,她就——哎呀!该怎么说呢? 楚衡真是气死人了!整天一有空就按住她往死亲,关系暧昧成这样儿,让她咋想象他跟别人在一起的模样?咋去想象他像亲自己一样,去亲别的人? 总之就别扭死了。 她闷了一会儿,然后一扭头,就不想这事儿了。 可回头在食堂看见楚衡时,她用力地“哼!!”了一声。 都怪他!! 楚衡:“??” 起初被她剜了一眼,还没太想明白,可后来逐渐明白了,“呵——”他忍俊不禁。 小八小九则是啧啧称奇:“到底发生什么好事儿了?怎么你最近笑容变得这么多?” 楚衡默默自己的脸颊:“有吗?” “当然有!!” 俩人一脸认真。 楚衡心想,能不好吗?他心情当然好极了,只要能和宝儿在一起,每天他都心情很好,况且这一世宝儿开窍了。 宝儿越是开窍,越是亲眼见证宝儿开窍,他就越是明白,上一世的他有多么愚蠢。 果然追女孩子脸皮就得厚一点儿,上辈子的他太不主动了,而这一世他把自己脸皮变厚了,这个进展就越发喜人了。 后续的日子里,他们依然遇见了钱家兄妹,也依然和钱家起了一点儿小摩擦,刘诗雯那个渣爹两辈子都是一个德行,但这一回楚衡抢先下手,那些人并未给他们造成多少麻烦。 不过楚衡和秦卿的关系似乎僵在这儿了,差不多是那种恋人未满、友达以上的状态,但又比那更多了许多粉红色的暧昧。【1】 【6】 【6】 【小】 【说】 特训快要结束时,关疏云来了。 楚衡:“…………” 这个烦人的东西果然还是那么烦人,不过这一世可能是因为楚衡的过度干预,关疏云对秦卿的感情出现了一些微妙变化。 比如他这趟过来,纯粹只是因为公务路过而已,他的角色类似诏安诏平他们,请他们吃了一顿饭,而后就又匆匆忙工作去了。 “云哥真好呀!” 吃完饭,送走了关疏云,楚衡、秦卿,还有小八小九,他们几个一起往回走。 路上听见秦卿这样的感慨,楚衡心气一沉:“——我不好么?”他幽幽地问。 秦卿听出他话语中全是酸溜溜的味道,感觉还很莫名其妙:“衡衡,你不对劲呀,明明你对我大哥二哥他们不是这种态度的,怎么总是那么针对云哥啊?” “而且,云哥请咱们吃饭耶!难道不好?” 谁买单,谁最好,这有毛病吗?当然是半点儿毛病也没有啊!重点是云哥这趟过来时还给她带了许多小零嘴儿,生怕她特训期间亏着嘴。 看,云哥多棒!! 楚衡:“…………” 他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地瞟了一眼秦卿,心里突然产生个念头。 果然,还是得往死里头亲她!她这张磨人的嘴不亲就不会乖! ………… 这会儿他们真住在宿舍楼中,两人一间屋子,秦卿和刘诗雯住在一起。 可能是自打特训开始,因为人太多,平时又累得跟死狗一样,楚衡那家伙找不到亲她的机会,以至于她那个警钟就又变得迟钝了。 直至这天晚上。 “咳咳,宝儿?那个,我出去一下。” 刘诗雯红着一张脸,她最近跟严爱华相处得不错,两人正打得火热,窗户纸已经捅破了。 秦卿当然是一脸了然,就差没露出姨母笑了,推着她的肩膀往外走:“快去快去,不用着急回来,万一晚上有人查房我会帮你打掩护!” “哦对了!”秦卿顿了顿,才说:“你可千万别做什么不该做的,知道吗?” 哪怕爱华也算是她一个哥哥,但,这年头,真要是干柴烈火的,那可不大行,万一叫人知道了,这俩人往后都抬不起头做人,得被人笑话一辈子。 刘诗雯蹭地一下红透了脸:“你乱讲什么呐!哎呦,我不和你说了,”她捂着脸蛋跑走了。 喜欢归喜欢,但婚前的那啥行为,那是万万不可的,这方面刘诗雯心里有数。况且这年头,但凡一个靠谱点的男人都干不出那种事。 别说什么情难自禁,所谓情难自禁不就是意志力薄弱吗,真要是那么干了,万一不小心搞大了肚子,回头让女方咋做人? 这时候还是保守的,不像未来风气那么开放。 …… 刘诗雯走后,秦卿从空间里掏出一本小说看得津津有味,但突然听见窗户咚地一声。 她一个激灵,立即警惕地看过去,就见外头乌漆墨黑,一抹人影跟个壁虎似的半蹲在窗台外。 “是我,开窗。” 秦卿:“…………” 也就是她胆儿大,不然三高都得叫这家伙吓出来,哪有人这样的,大半夜的,况且这可是宿舍楼上啊。 生怕他摔下去,她麻溜地跑过来开窗。 等楚衡从窗外跳进来,她不禁问:“你干什么呀!” “来看你,来投喂。” 他扬起手中那满满一大袋的小零嘴儿。 这是个小吃货,关疏云带了一堆零嘴儿过来,被她夸了一句云哥好好,那他也拿了许多零嘴过来,她是不是也得夸一夸她呢? 秦卿眨巴两下眼,立即就被收买了:“让我康康!” 瓜子,水果软糖,花生,油酥豆等等,全是她爱吃哒! 登时,她大眼睛弯得像月牙儿一样。 楚衡陪她一起蹲在地上,一边拆包装,一边问,“我好不好?” “啊?” “好不好?” “好好好,行了吧!” 楚衡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你干什么呀?”她眼神儿老嫌弃了。 楚衡:“!” 面无表情看她一眼,然后突然两手捧住她的脸,不让她晃头,然后把自己的脸颊凑过去,硬是在她嘴巴上来了个贴贴。 正所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反正这个香吻他是赚到了,心满意足!! 第512章 番外,楚衡(8) 秦卿:“???” 秦卿又炸毛了。 “你!!” 她耳根子红得快滴血,小心肝儿就跟一只兔子似的,活蹦乱跳的。 楚衡低笑,“过来,我还给你带了不少好东西。” 反手摸出基本连环画,然后一把勾住秦卿的脖子,一边翻着连环画,一边往她小嘴儿塞了一颗水果糖。 登时,她还生啥气呀,她早就忘记生气了,立即被他一颗糖给哄好了。 ………… 日子稀里糊涂地过着,从特训营出来后,秦卿像上辈子一样,出国了。 只不过身边多了个大挂件。 “怎么又是你!” 机场,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楚衡。 楚衡穿着一件雪白的断袖,一条牛仔裤,拖着个行李箱,很简单的装扮,另外就是——那行李箱上还摞着个背包,里头塞了基本书,剩下的全是虾条饼干糖饼等等小零嘴儿。 “当然是出国啊。” “可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她闷着张小脸儿。 楚衡:“我在追你呀,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秦卿:“…………” 是能看出来没错,她板住脸努力思考一下:“可是我觉得,我才十六岁,还没浪够呢。” 她又皱皱眉:“而且,对我而言,这种事情好像有点早?” 楚衡:“?” 眼皮子一跳,不禁想起她上辈子十六这年出国后,就已经开始和关疏云谈恋爱的事情。 他心里真的是很难不发酸。 可,强扭的瓜甜不甜,他不给她用力的扭一下,又怎么会知道不甜呢? 再说了,如果顺其自然,那肯定会像上辈子一样,所以还是得继续追下去,追到她动心,追到她愿意和他在一起为止。 …… 飞机上,十来个小时的时间,秦卿全靠楚衡的小零嘴儿和那几本书打发时间。 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似乎从很小的时候起,别人家都是有事儿就喊妈,比如——妈!我鞋子呢?妈!我书包呢?妈!我衣服呢? 秦卿这边的话,大概就是——衡衡,你看见我书了吗?衡衡,你看见我那包虾条了吗? 起初的时候她还问一问,后来根本不必问,往往在她开口之前,甚至在她意识到自己手边缺少了什么东西前,楚衡就已经先一步为她准备好了。 就像是现在,她吃了一大包梅子干,齁甜齁甜的,被齁着了。 但是没等她伸手,一杯水就递到了她手边。 楚衡说:“给。” 秦卿:“……” 她发誓!!这个“给”字,是她从衡衡这里听见过最多最多的。 ………… 下飞机后,秦卿没能看见前来接机的人,不禁伸着小脑瓜儿四处张望了起来。 楚衡一把牵住了她的手:“走,在这边。” “哪边?” 她跟着他走。 其实他们两个有时候打打闹闹,但更像是欢喜冤家似的,这一世的楚衡似乎开朗了不少。 而这一世的秦卿因为被保护得太好,被家里溺爱长大的孩子,性格也比上一世幼稚了许多,她经历的风雨远比上一世同一时期的自己少了很多很多很多。 可楚衡想,他宁可她永远这样,风雨与成长伴随而来的,永远是伤痛。 他宁愿她永远做一个长不大的小呆瓜。 两人上了车,这是楚衡提前安排好的,司机是林。 自从楚衡十四那年出国带回刘春庚,并且与林邂逅后,林就一直在悄悄为楚衡做事。 如今的林不再是刀口舔血的雇佣兵和私人保镖,而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 并且他对楚衡的称呼也变了,不再是先生,或者是楚先生,而是变成了——“小先生,房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室内家具摆设全部齐全,您和宝儿小姐可以直接入住。” “如果缺少什么,您直接吩咐,我立即准备!” 秦卿:“小先生?” 噗!!! 她腮帮子一鼓,差点当场笑场。 楚衡一副没辙儿样儿,抬手用力揉了一下她的头,然后俯身给她系好了安全带。 同时对林说:“开车吧。” “好的,小先生。” 秦卿: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说起来,上一世这时候,楚衡已经和秦卿分开了,但其实他对她的事情,如数家珍,了若指掌。 上一世是学校过来接人的,但其中有一位姓傅的学长,那个人对宝儿有好感,暗恋宝儿,甚至差一点就要追求宝儿了。 为了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这一世的楚衡可说是煞费苦心,他没让秦卿入住红楼宿舍,而是在涅西亚大学附近买下了一栋二层楼的小别墅。 完全是按秦卿喜欢的舒适居家风格设计的,米白色的地毯,温馨的配色,舒服的布艺家具等等。 设计图纸是楚衡亲手画的,画好图后就让林在这边带着人着手装修。 说起来自从别墅装修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多的时间了,他也算是提前准备了一波。 “看看,还满意吗?” “哇!!” 他领着秦卿走进来,小姑娘立即喜悦地弯起了眼睛:“怎么跟我想要的一模一样,阳台上摆一张躺椅,种满了绿色植物,这个地方真的太好太好了!” 看她样子就知道她很喜欢,楚衡顿时满足了。 他们搬进来的第一个夜晚,并没有自己动手下厨,做饭这个东西,秦卿会,楚衡自己也悄悄学过,毕竟自己未来老婆是个小吃货,这东西还真是不学不行。 不过这天晚上他们没想劳累自己,反而是在附近一家餐厅吃了一顿特色美食。 但等回来时,他们两个悄悄开了几罐啤酒。 上一世不如意,所以楚衡经常用酒精解压,可这辈子或许是过得太如意了,以至于他没了那个千杯不醉的好酒量,只几瓶黑啤而已,他就晕了。 “宝儿……” 他和秦卿一起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迷迷糊糊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色,他十指互扣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能喜欢我一下吗?” “能喜欢我,再多喜欢我一点儿吗?” 秦卿有些脸红,她也有点喝醉了,眸子湿漉漉的:“我没有不喜欢你呀。” “可是你拒绝我……” “我只是想再等等呀!” “为什么!” 秦卿缩了下脖子,没敢告诉他,拒绝的初衷,并不是对他没感觉,她早就已经发现了,在他那一次又一次的强制亲亲中,她对他已经有了那方面的情愫。. 可是,这人跟头狼一样!! 她哪敢啊!! 信不信她现在答应他,下一秒他立即就能吃了她!! 第513章 番外,楚衡(9) 到最后,俩人说着说着就睡着了,一起躺在茶几边毛绒绒的地毯上,直至日上三竿才醒来。 俩人头痛欲裂,赶紧喝了点儿灵泉水消除宿醉。 不过楚衡哪怕昨晚喝醉了,但他并没有断片,那乌湛湛的眼睛很有神采,时不时地朝秦卿瞟来一眼,叫秦卿脸上总是热腾腾的。 日子还在继续过着,但也不知是不是秦卿的错觉,他似乎收敛了些? 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把她按在墙上亲了,在这份亲昵行为上,他倒是显得拘束了。 秦卿着实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从小就是个颜狗,她迟迟没答应下来,也是怕自个儿有天意志动摇,可年纪摆在这儿呢。 擦枪走火,那是万万不成的! 转眼,两年后。 ………… 这两年秦卿和楚衡在各自的专业上各有建树。 秦卿不喜欢药剂,楚衡是后来才发现这件事儿的,估计她上辈子之所以大学时选修药剂是因为当时擎天制药的场子铺开得太大了。 而这一世因为楚衡这边的蝴蝶效率,没了那些个顾虑,她也开始做一些她自己比较喜欢的东西。 比如她竟然选修了艺术!这几年陆续办过好几场画展,超前的思维以及审美观念令她一下子成为西方美术界的宠儿,不过国内一些保守派的老爷子却欣赏不了这份美。大风小说 但也无所谓,反正因为关家的缘故,秦卿成长期间得到了正向的引导,不论山水国画还是毛笔书法等等她全部信手拈来。 她的头发越来越长了,真真正正长成个美人儿,但她其实是个不爱麻烦又喜欢新鲜感的性子。 比如小时候留了几年短发就想要长发,长发留着留着就又开始想要短发了。 但一年多前她正准备理发时,只因楚衡无意中说了一句她这样好看,她就熄了那份心思,大抵是女为悦己者容吧。 衡衡喜欢,那她留着也就留着了,不过代价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竟然懒得自个儿洗头了,每次洗头就直接喊一声:“衡衡!衡衡!人呢?我该洗头啦!” 这常叫楚衡哭笑不得,可表面无奈,心里却像掺了蜜似的。 “楚博士,您东西都收拾好了?” 当地一家实验室,这里成员全部由华人组成。 楚衡身着一件浅青色衬衣,披着一件白大褂,翻看着手中的实验资料,一边往外走,一边点着头。 对方说:“这都年底了,咱国内那边挺冷的呢,您衣服可得带够,还有宝儿那边,可千万别凉着了。” 这两年秦卿经常来实验室找楚衡,早就跟大伙儿混熟了,时不时地还一起出去野餐聚会,大抵是有些人天生讨喜,又或者是因为沾了楚衡的光儿,总是大伙儿对她全当妹妹似的。 楚衡点着头:“好,知道了,你们也注意,过年了好歹给自己放个假。” 大伙儿笑着应了声,等他走远后,不禁感慨了起来:“说起来这小楚博士这两年变化挺大的,起初人看着还有些冷,但一起工作后才发现,他工作是真负责。” “听说他是为了陪他那个小女朋友才留在这边的,不然早在去年就能回国接手军方那边那个科研所了。” 这两年楚衡提出过许多有效理论,并且也研究出许多重大发明,而今他已经成为这方面的刚需人才,国内外都时时刻刻地注意着他。 回到和宝儿一起生活了两年多的家,楚衡解开衬衣上的扣子,而后挽起了袖子,习惯性地走进厨房做两人的晚餐。 宝儿早上出门时说想吃牛排,新鲜的牛肉立即被林派人从郊外农场运了过来。 “衡衡,衡衡!” 晚上五点多,秦卿绑着两条麻花辫儿,她穿衣打扮有点嘻哈,约莫是受这边风气影响,一瞅就古灵精怪。 人未至声先到,她一边喊着楚衡,一边拎着个七彩拼布的包包冲了进来,一闻见香味儿就像只小馋猫似的,急火火地钻进厨房来。 “不是让你等等我嘛,怎么你自己倒先做上了?” 楚衡顺手喂她吃了一颗小圣女果:“都十二月份了,天气冷,水也凉,别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秦卿咧开嘴儿笑:“哈哈!怪不得去年奶说你把我惯的越来越懒了。” 但他就喜欢惯着她呀! 不过,细数下来,宝儿是冬天生的孩子,北方小年出生的,腊月二十三,再过不久就是宝儿的生日了。 十八岁!! 楚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眸中绽开明亮的光,感觉自己好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了。 两年前刚出国时那场酒醉之后,他就觉着,宝儿的担心确实不无道理。 如果两人真的明确定下了关系,他很可能按捺不住,很可能控制不住他自己,他并不敢高估自己的自制力。 渴望了那么久的人,不把她生吞了又怎么能满足。 当时他就给自己定下几个规则,强制性的减少接触,减少亲吻、拥抱,这些会让他不够冷醒的互动,但他也定下了一个界线。 十八岁,他等她到十八岁。 “嗯?你在想什么?” 秦卿歪头看过来,就觉得他怎么一下子变得好危险的样子。 她立即警惕,悄悄地后退了一小步。 楚衡:“?” “哦,没怎么,”他转身端盘子。 再忍忍,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么几天了。 ………… 他们早就订好了回国的机票,十二月底回到国内,京城这边惊动了三大家子。 秦家,楚家,还有关家,孩子们一走就是一整年,运气好兴许暑假才能回来,可运气不好也就年底回来一趟。 当然了,除了几位老人,还有关家那些舅舅们身份敏感不能轻易出国外,其余人那可是见缝插针的,一有空就往国外跑。 农历腊月二十三这天,因为是秦卿的生日,人来得很齐全,三家合在一起足足几十号人了。 其中要属关家的人口最多了。 好在这四合院挺宽敞的,不然几乎挤不下。 秦卿吃的是长寿面,席间笑嘻嘻地挨个儿给长辈们禁酒,十八岁以前虽然自己悄悄偷喝过,但家里其实是有禁酒令的。 要年满十八之后才会彻底解禁。 第514章 番外,楚衡(10) 她这一天玩得很开心。 直到夜里还在跟哥哥们一起疯,带着秦家这些哥哥们,还有关家那些表哥们,他们一起去了附近的旱冰场,然后又吃了顿午夜烧烤。 直至所有人都酩酊大醉后,天都快亮了,一群小酒鬼才醉醺醺地从外面回来。 “宝儿。” 秦卿趴在了床上,她咯咯直笑,小脸红扑扑的,一回头就看见了楚衡:“干嘛?” 夜里喝醉了,但天亮之后反倒疯得酒醒了。 楚衡握住她臂弯,一把将她拽起来:“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她迷蒙地问了句。 但楚衡仅是神秘一笑。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京城郊外,这里有一座新建的小白楼,像一座宫殿似的。 秦卿:“!!” 几乎一眼就看出,这肯定是楚衡的手笔,她惊奇地看着楚衡,心里已经隐隐有某种预感。 “你想干什么呀?”她一下子扑在了他背上,让他背着她,两条胳膊搂住了他脖子。 楚衡看向前面那座小白楼,说:“带你去看看咱们以后的家。” “坏家伙!”她咬他耳朵,但并不重,也并不疼。 楚衡眼中盛满了笑意和温柔。 “嗯,我很坏。” 他说:“那你能看在我这么坏的份儿上,喜欢我一下,跟我在一起吗?” 秦卿:“?” 她笑倒在他肩上,被他背着走进了小白楼。 “那你会背我一辈子吗?”她问。 楚衡顺着楼梯走上楼,将她放在一张洒满了玫瑰花瓣的雪白大床上,她的发辫子早就散开了。 或许是因为之前喝了一宿酒,那脸色比这满床的玫瑰花儿还娇艳。 楚衡单膝跪在床边,他俯下身来。 “会!” “不止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想一直一直背着你,想一直一直和你在一起。” 一枚钻戒套在她无名指上。 秦卿止不住地笑:“真笨,背那么久,不怕累吗?” 楚衡想,他不怕累,他只怕他的身边没有她,只有连想背她的机会都没有。m. 这一世他收获了自己的爱情,耐心地浇灌出一朵娇花,他父母双全,他亲人全在。 说一千道一万,就连这一世的阖家团圆,都是宝儿带给他的,是那些灵泉诞生的神秘雾气带给他的。 他很感激,很感恩。 “宝儿,放心把你自己交给我。” “我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当那个温柔的吻落在他眉心,当他与他十指互扣时,秦卿恍惚地想,认识他这么久,从年少到如今,他从未叫她失望过。 为什么他多要加一个“再”字呢? 一些模糊的画面似乎从她脑海中掠过,但就犹如一场幻觉,幻觉之后风一吹就散了,那些模糊的画面被风沙掩埋。 ………… 他们两个消失了足足两天。 秦家这边差点急坏了,直至后来查到二人去向,顿时不急了,但一个个脸色铁青,尤其是那些反应慢的,恨不得立即撸袖子把楚衡拎过来揍一顿才好。 “这小子!!” 小六他们咬牙切齿,感情姓楚的没安好心,竟然把他家小白菜给抢走了。 秦诏安也是直皱眉,“难怪了。” 难怪他小时候就觉得楚衡怪里怪气的,一直不大待见楚衡,不过是看在小宝儿的面子上才忍着。 敢情是因为这样的!那臭小子竟然成了他妹夫!! 秦诏安越想越恼,真是憋屈极了,他们宝儿才十八岁啊,才十八岁啊! 楚衡个畜牲! ……… 此后,秦卿发现了一件事,果然两年多前她那个预感是对的,楚衡大概骨子里是藏着些侵略血腥在的,哪怕平时收起了獠牙,也改不了那份狼性。 他简直一发不可收拾了。 历经了大半个月吵吵闹闹的生活,秦楚两家总算是商量出一个对策来。 “订婚,必须订婚!” 就连秦淮山这女儿奴都不得不妥协了,“先订婚,然后尽快办婚礼,不然——” 不然万一俩孩子搞出人命来,岂不是成了乐子吗。 而楚衡被人轮流捶了一顿,先是秦家这边的,然后是关家这边的,先是小宝儿那些堂哥表哥们,然后又换成了长辈,像是秦二叔、三叔,还有四叔他们。 更甚至,后来严爱国他们不知从哪儿听的信儿,竟然也跑过来参了一脚。 得有连续大半年的时间,楚衡都已经和秦卿再次搭着飞机出国了。 可那些人竟然就跟商量好的一样,轮流打飞的跑去国外跟他约架,偏偏下手还贼黑,死拉疼的,但表面上是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到最后还是秦卿无意中发现了,黑着脸狠狠地发了一把火儿,这才总算是中止了这一切。 隔年秋月,他们从国外回来了,不过秦楚两家早先说好的婚礼却推迟了。 楚衡并不是那么没有成算的,亲密归亲密,但他觉得十八九岁就当一个小妈妈,这对宝儿很不好。 而且他觉得,宝儿自己还是一个孩子呢,让她多玩儿几年也挺好的。 从二十四岁到二十六岁,他们两个去过很多个地方,一年之中大半时间都是在外面潇洒,只有小部分的时间拿出来工作。 反正两家都不穷,俩人就算啃老也完全养得起,况且俩人并未啃老,比如楚衡早在好多年前就收编了包括林在内的上一世那些心腹手下们。 如今他算是个幕后老板,所积攒的财富甭提一辈子,就算两辈子、三辈子、四五辈子加在一起都未必花得完。 至于秦卿?她不显山不露水,平时调个花茶,偶尔画几幅国画或者西洋画,再不然跟着二夏研究一下新款服装的样式,日子是过得越发悠闲了。 转眼,两人都快奔三了。 这下子倒是换成老秦家那些人急上了。 尤其秦老太,她还瞪着抱增外孙呢。 “你俩到底啥时候结婚?啊?人家三秋和爱国娃儿都生仨了,都能满地跑了,你俩咋还没个动静呢?” “不行,我受不了了!” “淮山!淮山呢?” 老太太一股脑地喊上了,“麻溜的,拿户口本儿,今儿就是押的,也得押着他俩去民政局领证!” 秦卿:“??” 好家伙,她奶是越来越有精神了,也越来越中气十足了。 而楚衡则是揽住她的肩,笑着靠在她额头边。 这一世,有你,真好。 第515章 番外,关疏云(1) 他们这些人进入那个山清水秀的世界度假。 当卿卿把他和楚衡叫进那个房间时,关疏云就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好似等了很久,也期待了很久,他知道这场三角关系不可能永久持续,他和楚衡之间迟早得分出个胜负,就像是卿卿早晚有天得从中做出个选择。 而关疏云也很清楚,他必然是最终的赢家。 或许当年令卿卿意识到成长,意识到即将接触到男女之爱这件事情的人是楚衡,是楚衡先一步告白,为她激发了这方面的意识,但楚衡退缩了,不告而别了,从那时起她就已经输了。 哪怕后来三人纠缠在一起,但关疏云很清楚秦卿对楚衡的感情,不是爱情,而是柔和了太多太多的旧情。 既有责任,也有愧疚,许多复杂交织的一种感情。 他深信不疑秦卿会选择她。 但他没想到,空间异变,灵泉中诞生了许多神秘雾气,随之而来的竟是岁月逆流,时光倒转。 ………… 1971年,国外。 这是一间十分简洁的房间,布局装潢皆是顶级,然而室内配色却主要以灰白黑三色为主。 卧室中,少年正在沉睡,他优美的面额即便是睡梦之时也溢出几分清冷之色,而他看起来大概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 但某一刻,少年猛地深吸口气,他倏地一下睁开一双乌湛而深邃的眼睛。 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四周,先是蹙了一下眉,旋即便立即思忖起来。 “叩叩叩。”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操着一口流利外语的佣人说:“少爷,已经六点了,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少年再度蹙了一下眉,他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上的台历,又看了看窗外的漫天枯红的枫叶,入目的是遍地的秋色。 他按了按眉心,以同样流畅的外语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旋即起身,冷静地走进洗手间,凝视着镜中这张比起从前年少了许多的面容。 关疏云不禁扶了扶额,眼底溢出几分无奈的苦笑。 这一年的卿卿才三岁。 他用冷水洗了把脸,半晌之后,才轻咬自己的薄唇,重新镇定了下来。 没有露出任何破绽,像往常一样下楼,来到客厅用过早餐,而后乘坐私人专车前往他在当地就读的一所高校。 这期间没有任何一个多余步骤,没任何人发现他反常,只不过开车的司机是关家派来保护他的人,上车之后他便闭目凝神,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订张回国的机票。” 转眼,两天后。 ………… 公社这边一群人戴着红袖标,手里捏着一沓举报信,他们活像卑劣的鬣狗,使得破旧街道风声鹤唳。 他们很是威风,大伙儿不敢多看,像生怕被这些人盯上。 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声,旋即说:“这些个死读书的,也不知哪来的胆子,竟然藏了那么多外国名著,有的甚至还是外国语言,不是翻译版本,我看他们是真不想活了!” “走!” 他大手一挥,带着众人一边拆开手中这些举报信,一边挨家挨户地搜查打砸,所过之处如蝗虫过境。 若是看见了什么值钱的东西,直接就一把揣进自己的兜里,反正也没人敢声张。 真要是碰上几个胆敢抗议的硬骨头,那倒是正好,也不愁没事可做了,大不了就直接往死里头打上一顿。 约莫是下午两点多,天色灰蒙蒙的,他们查到了徐家。 徐殿青老爷子早年留洋,罗婉祯同样有留洋背景,这二人可是重点盯梢的对象,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来徐家。 闯进门后就开始一通大闹。 一个长相精致漂亮的小孩子,看着也就五六岁,但眉眼死气沉沉,像一口干涸的枯井。 那死寂的神色完全不像个正常的孩子,他见自己的外公外婆被人打骂,突然冲了上来,却被人一脚踹开,对方那一脚还正好踹在了他腿上。 “衡衡!” 两位老人见此一惊,而那些戴着袖标的人可并不管这是不是个孩子:“不自量力!!” 其中一人骂着,敢螳臂当车,这就是下场,以至于这个小男孩浑身青紫。 可突然之间,几名军装大汉悍勇无比地冲过来,他们身手矫健,将在场的人全部制服。 “你们是?”对方一脸震惊,下意识地就有些发怵,主要是这些军装大汉的气势一看就很不好惹。 而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红旗车,不知何时停在了巷子外。 接着,一名少年,眉眼清冷寡淡地从车中走出,他身着一件白衬衣,外面罩着一件浅灰色毛衣,神色虽凉薄,却又满是书香气。 这正是风尘仆仆回国后,便立即赶来这边的关疏云。 时年六岁的楚衡浑身带伤,而关疏云已经来到了他面前,沉默几秒后,才弯下腰,把楚衡抱了起来。 六岁的楚衡很是瘦弱,而关疏云已是个少年,拦腰抱起一个六岁的孩子,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你们是?”徐殿青有些惊慌,罗婉祯也连忙追了过来。 关疏云停顿一瞬,才沉静地说:“我姓关,来自京城。” ………… 楚衡抬起头,看了看少年这张脸,他眼底闪过了一抹愕然,又看了看少年的白衬衣,再看看自己浑身的青紫和脚印,一些伤口甚至流淌出血迹,弄脏了少年纤长雪白的手。 他抿了抿唇,然后又再次看向少年,但眼神好像在困惑。 关疏云将这一家三口送到省城医院,省医院的院长早已得到消息,亲自接待,亲自为楚衡和徐家二老做了个身体检查,除了一些皮外伤,便是贫血和营养不良等毛病。 这在如今这个年代很常见。 楚衡一瘸一拐地从病床上跳下来,他无声地来到关疏云身后,想了想,抬起手,扯了扯关疏云的一脚。 “你是谁?” “为什么要帮我?” 关疏云正在与院长谈话,闻言回过头,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上许多,很稚嫩的孩子。 “我只是,想验证一个猜测。” 第516章 番外,关疏云(2) 三日后,关疏云将徐家二老和楚衡一起送回了当地,同时公社这边被彻底肃清。 上头发了话,惩治不良风气,一时间一只又一只的红袖标被人摘下,这一天,不知多少人躲在自家捂着脸喜极而泣。 徐老爷子和罗老太太,二人也是双目通红,他们不禁看向坐在红旗车中的少年,知道这一切变化全是少年带来的。 而此时关疏云已长吁口气,按捺着说:“走吧,去凿子岭。” 凿子岭生产大队,“二叔,公社是什么呀?” 小丫头刚穿过来没多久,刚刚听大哥哥秦诏安跟她爸说起公社的事情,于是就跑过来问等下要去公社买粮的秦二叔。 秦二叔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一边跟她讲什么是公社,一边带着她去老两口屋里。 秦卿想去公社看看!!主要是家里太穷啦,得看看能不能搞点小钱钱,可她不了解这个地方的物价呀。 所以说,二叔去公社,她是跟定啦! 最终秦老太拍板,怕秦二叔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于是让二叔把秦诏安也带上。 于是这一大两小溜溜达达地走出了生产队。 但来到生产队外面时,秦卿被二叔抱着,小脸儿趴在二叔肩上,本来小手正在把玩二叔的头发,可突然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不远处。 咦? 红旗车?? 这年头可不像几十年后私家车遍地跑,尤其又是红旗车,而且还是红色车牌!怎么她们这个小地方竟然来了这种大人物? 她探着小脑袋好奇地瞅了瞅。 秦二叔也一惊,不过想了想,不论是多大的人物,但反正跟他们老秦家没啥关系,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了,赶紧去买粮食才是正经的。 几人就这么走远了。 而红旗车内,关疏云不禁掀了掀唇,好似自语一般地说:“倒是赚了。” 小家伙古灵精怪,他原本是在两年后认识她府的,那时候她已经五岁了。 而这一年她才三岁,比记忆中还要小上一大圈儿,这时的秦卿对关疏云来讲,是新鲜的,是稀奇的。 他突然觉得,重新等她长大,必定是个漫长的过程,可用未来这十多年,换来她三岁到五岁这两年时间,就好似命运赐给他的一份惊喜。 等待似乎也不再漫长。 …… “怎么回事?” 来到公社后,秦二叔明显一愣。 这边风气竟然是大变样了,走在街上看不见那些红袖标了。 大伙儿一个个哪怕嘴上没敢提,可全是一副精神抖擞步履轻快的模样,简直像从骨子里重新焕发出一阵精神光彩来。 几人在公社逛了逛,但秦卿今早喝了粥,小肚肚灌了太多水。 她悄悄地扯了扯大哥哥秦诏安的袖子,因为二叔去买粮了,她的监护人就变成了大哥哥。 她小脸儿红通通的,满脸不好意思地表示:宝儿憋不住啦!宝儿想嘘嘘! 结果,她大哥哥嗷唠一嗓子,整个供销社都知道她憋不住想尿尿了。 这也太社死了叭! 小家伙脸蛋子红得都快滴血了,羞嗒嗒的恨不得立即挖个地洞钻进去才好。 而秦诏安则是麻溜地抱着她拐进一个小胡同。 “不准看!” 小丫头凶巴巴,板着包子脸让秦诏安转过身,而她自己则是焦急地撅着小屁股钻进了空间。 等解决完人有三急,又干干净净地给自己洗了小手手,这才神清气爽地从空间里出来。 可小团子一冒头,就听“啪嗒”一声。 “嗯?” 她歪着小脑瓜儿一看。 不远处,有一户人家,一个眉眼精致漂亮的小男孩站在门前,手里的书本掉在了地上。 小男孩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两眼,然后弯腰捡起书本,转身回屋,并用门栓把大门落了锁。 当落锁的“咔哒”声响起时,小秦卿小脸儿一抽,啪叽一声,小手糊在自己脑门上。 “大意咯!” 本来还以为这条巷子里没人呢,谁知从空间里出来竟然正好被人家撞了个正着,完了完了,她该不会被人当做小妖怪吧? 但转念一想,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哼!!管他的。 反正,大不了就不承认咯。 于是她迈开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跑向了秦诏安:“大哥哥,抱!” 秦诏安把小团子抱了起来,问:“怎么这么久,是不是肚肚不舒服?” 秦卿:“……啊这。”到底是该说她洗手手占用了太多时间,还是该说确实憋得太久所以嘘嘘了好久呢? 另一头,年幼的小楚衡站在院子里,背对着院门,但狐疑地浅浅皱了一下眉。 他刚刚——是看错了吗?. 那个小女孩顶多三四岁,但突然凭空出现了,明明之前她没在巷子里,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其实她原本就在那儿,只是自己之前忽略了,所以才没发现而已? ………… 回程路上,秦二叔一脸感慨,“真是没想到,这天说变就变。” 他意有所指:“不过这样一来也还算好,至少咱们这个地方算是太平了。” 秦诏安听懂了,秦卿也听懂了,但一个年少老成话语少,另一个则是可爱兮兮地眨巴眨巴眼,假装自己啥也没听到。 不过这一大两小刚出公社,就见之前那辆红旗车停在了他们的面前,接着一位少年从车中走出。 “您好,请问您是姓秦吗?我叫关疏云。” 少年冲着几人笑了笑,哪怕年龄不大,却已温文尔雅,接人待物的态度直叫人如沐春风。 秦二叔愣了愣,不禁抱紧了怀里的小宝儿:“对——我是姓秦,不过您这是?”从一个“您”字,能听出他的不安。 晚辈尊称为“您”,是因为尊敬,可秦二叔是一个大人,对关疏云使用“您”这个敬称,可见他心里是有些警惕的。 关疏云轻笑,他看了看秦二叔怀里的秦卿,弯了弯自己的眼睛,然后才说: “我姑姑叫关引玉,和秦淮山叔叔是战友,我这次是特意过来探望秦叔叔的,另外还从首都带来几位医科权威。” 秦二叔:“??” 第517章 番外,关疏云(3) 秦二叔猛地惊喘了一声,他下一子瞪圆了眼睛。 关疏云则是有些诧异。 上一世的秦二叔因从政,早已磨炼成面不改色的老油条,这么显而易见的喜怒情绪,乍一看叫他有些意外,又觉得有些稀奇。 而秦二叔想到秦淮山下半身瘫痪的情况,眼眶一红。 可转念一想,之前在军医院治疗了那么久,又在省城医院住了大半年,恐怕他大哥……已经治不好了。 不过,这一看就来头不小的小少爷,到底也是一番好心,秦二叔强打起精神。 …… 不久,这辆红旗车开进了生产队,停在了秦家大门外,也引来不少人围观。 而关疏云则是走进大房,看到了这一年尚未大权在握深沉莫测的秦淮山。 果然,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它真的能改变很多事,而人生并非一成不变的,会有许多起起落落。 他和秦淮山谈了许久,每一句皆言之有物。 “您的病例我之前看过,并不是没有痊愈的可能,唐老是这方面的专家,同时也是国医局几位元老级别的负责人之一,他至少有九成把握能令您痊愈。” 九成,已经足够高了,这几乎是百分之百能够治好秦淮山! 至于另一边,小丫头扒着门框,正在探头探脑。 “宝儿,那个哥哥是谁鸭?”小八小九手牵手地凑过来,俩孩子一开口就是奶呼呼的小奶音,奶声奶气地问秦卿。 秦卿脆生生地说:“哥哥说他叫关疏云,是从京城来哒!认识我爸爸。” 不过,小丫头转了转眼珠,心里有点小高兴。 一方面是因为她爸的病似乎很快就能治好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今天究竟啥运气? 在公社遇见一个小哥哥,回来路上又遇见一个,都长得好看极了! 小颜狗的雷达立时就发动了,忍不住捂着小嘴儿悄悄地偷笑了起来。 因为家里来了客人,秦老太招呼着几个儿媳妇做了一桌子好菜。 期间秦卿迈开了小短腿儿,两只小手捧着一个搪瓷缸子凑过来:“哥哥,喝水水!” 她大眼睛乌溜溜,卟灵卟灵地发着亮。 关疏云低笑一声,忍俊不禁,而后抬手轻揉一下她的小脑袋。 见她同样咧开小嘴儿笑得高兴,关疏云的神色越发温柔。 只是在接过那只搪瓷缸子时,刚碰了下杯子,一口水轻抿,顿时神色微顿。 小笨蛋。 他失笑着,徐徐地摇了摇头。 灵泉水。 这个东西,他可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 隔日,在关疏云的安排下,老秦家这些人乘车前往省城,不过因为秦家人口太多,孩子也多,因此出发的只有秦老头、秦老太,以及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的二叔和三叔。 秦卿想跟着,奈何老两口觉得医院那地方经常死人太过晦气,小不点就这么留在了家里。她每天盼星星盼月亮,一心记挂着她爸秦淮山那边的状况。 直至第三日上午,关疏云亲自回来报信。 秦卿眼神一亮:“关哥哥!” 以前听惯了她管自己叫“云哥”,冷不丁听这关哥哥,关疏云竟有几分不适应。 他笑着一把抱起了小秦卿:“秦叔很好,手术很成功。” “真哒?” “嗯,”他再次笑了,秦卿也咧开了小嘴儿。 这好消息对秦家来讲无疑振奋人心,大伙儿恨不得买几挂鞭炮庆祝,而秦卿这时还在打着小九九,一心想多为她爸喝点灵泉水,反正这个东西对身体百利无一弊。 又过了一天,关疏云回省城时,先是询问了秦家二老的意思,二老琢磨了半晌,也就同意了。 主要是秦淮山哪怕话不多,但想孩子想得不行,这父爱突然爆表,看不着孩子他夜里都睡不着觉。 当秦卿过来时,立马扑向她爸的病床,“爸!!” 脆生生地喊一声,然后悄悄添了许多灵泉水,又钻进了她爸的被窝。 秦淮山不禁露出个笑容,只是当抬头一看,就见关疏云正站在门边,他若有所思,但什么也没问。 …… 秦淮山的手术虽然十分顺利,但术后复健需要时间,毕竟他之前瘫了太久。 他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 而另一头,当关引玉得知这事时,正一脸茫然:“疏云你到底是怎么请动唐老的?还有,你怎么认识秦营长?” 关疏云笑了起来:“姑姑忘了吗?你以前跟我提过,我记得有次姑姑你亲自带队,和秦叔叔的人一起联合执行任务,那次任务很危险,秦叔救过你一命。” 关引玉:“…………” 一时间槽多无口,总感觉好像有哪儿怪怪的,不过也因这件事儿,关引玉和小宝儿提前相见了,她一看小丫头就觉得十分合眼缘,一口一个“崽儿”地叫着,一抱住就舍不得撒手了。 这期间许春雁曾蹦出来作了一回妖,但关引玉冷冷地瞟上一眼,回手就一个大逼兜子把人扇没了。. 她主要是生气,听秦老太提起过许春雁抛夫弃女的恶行,况且许春雁这人嘴巴不干不净,竟然敢当着她的面骂小秦卿,这又怎么能忍! 不过关疏云到底是有学业在身,这次也只是临时回国而已,当秦家这边一切安顿好后,他便离开了。 若按上一世的轨迹发展,原本他十五岁才回国,而后十六岁又换了另一个国家继续游学,不过如今他重新规划了一下,决定尽早完成国外的学业。 不过关疏云临走前,又去了公社一趟,他带着小楚衡去国营饭店坐了一会儿,点了几个菜,吃了一顿饭。 等他付账时,楚衡抿了抿嘴巴,幽幽地看过来一眼,问:“你要走了吗?” 关疏云一怔,旋即颔首:“对,我大概要明年三月才能回来。” 楚衡又绷了下小脸儿,他垂下了眸:“外公告诉过我,不能白欠人家人情,我会报答你。” 关疏云失笑,他定睛看了楚衡许久。 对于这个人,他的观感一直很复杂,尤其上一世最后那几年,曾烦躁,曾焦虑,曾气愤,曾无力,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大概全用在这人身上了。 可上一世的情敌,如今还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 “楚衡。” 小楚衡徐徐地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他沉吟着,然后说:“等下我带你去个地方。” 楚衡没问他想带自己去哪儿,只是点了点头而已。 但离开国营饭店后,他们却直奔凿子岭。 第518章 番外,关疏云(4) 秦淮山已经出院了,复健这事儿在家也能做。 秦卿一听见车子声音就迈开小短腿儿哒哒哒地跑了出来,她小手扶着门框,刚要探头往外看,就猛地愣住了一下。 “啊呀!” 完蛋,怎么是那个小漂亮? 想起那次去公社,自己钻进空间解决人有三急,可出来时却正好被这个小漂亮看了个正着,顿时她小脸儿就有点发傻。 关疏云则是牵着楚衡的手,带着楚衡来到秦卿面前说:“卿卿,他叫楚衡。” 秦卿:“?” 又看了楚衡一眼,缩了下小脑袋。 关疏云又对楚衡说:“楚衡,这是秦卿,家里都叫她宝儿。” 楚衡点点头,但没什么表情,一副过于安静的样子。 …… 关疏云走了,但秦卿和楚衡混熟了,翌年三月关疏云回国时,楚衡一家竟然搬到了秦卿家隔壁,而秦淮山也重新站了起来,这远比上一世更早恢复。 重新相见时,小秦卿手里正抓着个玉米面的窝窝头,最近家里条件改善了不少,但细粮吃腻了,老太太突然想忆苦思甜,不过这玉米面十分细腻,还掺了些红豆,蒸出来的窝窝头松软又香甜,还带着几分豆子香,倒是十分好吃。 楚衡像个小骑士,没啥表情地站在小秦卿身边,见她吃完一只窝窝头,就顺手递来一杯水。 “谢谢呀!”小丫头冲着楚衡笑得可甜可甜了。 楚衡也只是点点头,没说别的,但见她喝水很快,又不禁拢了一下小眉毛:“当心呛着。”166小说 他不知从哪儿掏出个小手绢,像个小哥哥似的帮秦卿抹了抹小嘴巴,然后又再次挺直了腰板儿,一副发呆模样,实则小小的脑瓜子里头装满了各种公式,他的学习进度远比秦家那些孩子快很多。 关疏云下车时,正好看见这一幕,他不禁失笑。 看来他那个猜测应验了。 楚衡和秦卿的事情他很清楚,也知晓两人年少时是因为什么才相识的,楚衡的性子天生执拗,他对秦卿的那份感情又到底是什么呢? 是年幼时最漆黑的岁月里,无意中洒入他人生的一束光,所以奠定了特殊的地位。 所以在成长期间呵护,所以在年幼时便萌生了薄弱的占有欲,便有了几分想要霸占的潜意识。 后来这份感情演变成了男女之爱,倒是也顺理成章。 可这一世首先出现在楚衡人生中的,不再是秦卿,而是关疏云。 关疏云就是想要看一看,情情爱爱是否本就命中注定,而如果没有那一场邂逅,楚衡对秦卿的感情又会发展成什么状态。 当然,如果他心肠再冷硬一点,他大可以直接把这二人分隔开,他完全可以让这两个人终其一生都永远无法与对方相遇。 可最终他还是将楚衡带到了秦卿的面前,或许是因为——哪怕关疏云的性格,有着不为人知的霸道,可最柔软的一个位置,却早就留给了秦卿。 “哥哥!!” 秦卿一扭头,就看见了关疏云,立即惊喜地叫出声。 楚衡也抬起了头,然后挺直了他的小身板,仿佛在说,我帮你把这个小团子照顾得很好! ………… 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比如秦淮山带着全家人一起进城生活了,又比如国情对比上一世出现许多重大的变化,也比如报纸上时常能看见有人被捕、有人被枪毙,又比如一些地方的高层甚至被血洗了一遍。 宝儿在慢慢长大,楚衡一家依然住她家隔壁,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关引玉竟然也搬过来了,有事没事就来老秦家溜达,并且成功把小宝儿拐成了她的干闺女。 秦卿五岁这年,和上一世一样,带着爸爸、爷爷、奶奶,和关引玉一起来到了京城。 这时关疏云已经十六岁了,但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少年时期的关疏云都选择低调,没那么锋芒毕露,当然前提是别惹到他头上,他平日看似温润,一副脾气很好的模样。 不过当关老爷子和老夫人提出要给秦卿上族谱时,关疏云:“…………” 以我之姓,冠你之名? 要知道关家这族谱不是轻易就能上的,除了儿孙们,便是那些媳妇们,比如关家二婶叫孟翠琳,和关二叔结婚后,就在关家的族谱上变成了“关孟翠琳”。 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依然到现在都还保留着,关疏云并没有阻止小秦卿上族谱这件事,只不过他悄悄改了几个字,之后这族谱就被重新封藏起来了。 岁月在缓慢地流逝着,或许是因为上一世曾经历过分离,这辈子的关疏云倒是不再像以前那么繁忙了,但他依然选择了作为外交官的这条路,生为关家人,这是他自他出生起就被寄予的厚望,他注定要做关家未来的主事人。 但这期间也曾发生过许多事情,比如流落香江的季先生意外得知徐老爷子和罗老太太还活着,原来他并非孤家寡人,原来这世上尚有血亲在世。 也比如这一世秦卿六岁这年,她表哥刘春庚就被关疏云让人从外国找了回来,当时刘春庚瘦得跟个皮包骨一样,简直像一头狼崽子似的,对谁都很警惕,看得出是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关疏云没敢把那样的刘春庚放回秦家,而是私下请人治疗了大半年,养了一点肉出来,直至刘春庚找回原本的记忆,也收敛了那一身戾气凶性,这才把人丢了回去。 又比如因为国情大方向的转变,北大荒那边也出现许多变化,这促使严爱国兄弟三人来到了春城。 仿佛冥冥中有什么人在刻意影响这一切,主题没变,只是时间线稍微改变,但从前的那些人,一个也没有落下,他们被人牵引着重新来到了小宝儿的身边。 转眼当初的小团子也慢慢长大了,她不再生疏地喊关疏云关哥哥,而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叫云哥。 每当秦卿这样喊他时,关疏云都总会怔忡一下,不过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云哥!!” 这一年,正好刚开春。 关疏云披着一件骆驼色的长风衣,带着几名翻译从机场走出,迎面就看见一个小丫头短发齐耳。 第519章 番外,关疏云(5) 她白净的脸上绽开了笑容,乌亮的眼睛很有神采地望着他,还用力地冲他挥了挥手。 关疏云弯了下唇,然后定在了原地,并冲着她敞开了怀抱。 下一刻,她飞扑过来。 “你怎么才回来?这都晚了好几天啦!” 秦卿从他怀里抬起头,一张小嘴巴喋喋不休,而那些和关疏云同行的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这么多年了,谁不知,关先生心里有个小娇娇,去年京城一户人家彻底垮了,本是家大势大,结果轰然崩塌。 论原因就是这小娇娇长得太招人了,有那不长眼的盯上了她,可结果还没等下手呢,一下子就被人灰飞烟灭了。 关疏云笑着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想我?” “当然呀!”她回答,然后拖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快快快,我妈她们都快等不及啦,昨儿还念叨你来着。” 关疏云笑着任她拖,直至坐进停在机场外面的车子,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首饰盒子。 “打开看看?” 又是小礼物!! 他每次出远门总会给她带回很多小礼物。 秦卿接过来打开一看:“咦?” 是一条钻石项链,折射着璀璨的光芒,设计十分别致。 “喜欢么?” “当然!” 他送的小礼物一直很合她心意,总是叫她爱不释手。 “快快快,帮我带上。”催促完,她就立即背转过身,将一截儿雪白的脖子露在他面前。 关疏云:“…………” 可能是忍了太久,忍得自己都快得什么毛病了,如今看着她纤细雪白的颈子,还有那细腻至极的皮肤,他只觉得晃眼至极。 但,还是太小了,还得再等等。 他帮秦卿戴上了项链,秦卿高高兴兴的:“对了!回头得告诉衡衡一声,他前几天从研究所出来,发现你没按时回来,那脸黑的呦,可吓死人了。” 关疏云揉了一下她的头:“我听秦叔说准备送你去特训营?” “嗯!毕竟今年下半年就得去外面读书了,我爸担心外头不安全。” 女孩子要多攒点本事,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好自己,秦卿觉得这没毛病,只是一想特训为期三个月,用不了多久就得出发了。 一时间,她又哀哀戚戚地瞅了瞅关疏云,怎么她跟云哥总是分隔两地呢?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关疏云说:“我下半年会出使西国,正好和你在一个地方。” “咦?” 她惊喜地睁圆了眼睛,接着,就像只偷了腥的猫儿,窃窃地笑了起来。 “云哥——” 你对我真好!秦卿这样想。 她有时候会觉得,云哥怎么就这么懂她呢?有好多事情哪怕她自己不开口,他也总能猜中她在想什么。 比如年中她出国,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她倒不是怕,但没她那么懦弱胆小,但她会感觉到寂寞,会想要有认识的人陪伴在她身边。m. 哥哥们有各自的职业规划,没一个闲人,有的在经商,有的在当兵,有的在当飞行员,进入了航空部门,不可能放下所有事情跟着她走。 况且她也不愿因为自己而耽误哥哥们的发展。 但云哥就不同了,她依赖他,他仿佛总能为他撑起一片天,在他身边她什么也不用担心,他永远知道什么对她好,什么对她不好,永远可以帮她这只懒虫安排好一切。 就好比,他不会说,既然你不想出国,那就不要出去了,因为他知道她需要成长和阅历的沉淀,她自己也是想去的,他只会选取一个平稳的中间值,既满足她的需要,又令她倍感舒适。 秦卿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云哥。” “嗯?” “本来有我大哥他们,我的择偶标准就已经被迫拔高了,可现在又多了一个像你这种的,我感觉我以后很难找到对象了。” 她说得真情实感,关疏云的表情却狠狠崩裂了一秒。“——找,找对象?” 他难得言语停顿了一下,迅速地签署好一份文件,啪地一声扣上了钢笔笔帽塞回胸口,然后转过头来温温和和地笑着看过来。 “你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是不是最近有人追她了? 秦卿嘿嘿一声:“还不是因为建民哥。”严建民是严家哥几个里最小的一个,也是和秦卿年龄最为相近的一个。 这一世和上辈子不同,上辈子楚衡对她的占有欲所有人都肉眼可见,青梅竹马的优势,起源于救赎所产生的依赖等等,种种方面都能让严建民知道对于楚衡来讲,秦卿是不同的,是个特殊的存在。 但这辈子因为关疏云所带来的蝴蝶效应,楚衡依然与秦卿亲近,可那个心态更类似一个哥哥,没任何多余想法,至于关疏云? 关疏云和秦卿相差十一岁,当她们这些人还是孩子的时候,人家已事业有成,并且还是京城关家的接班人,他有他自己的宿命,也有他自己的事业规划和安排,他在更多人看来,更像个成熟的大人。 并且,就他这性子,从小在权势圈子里混着,喜怒不形于色,日常总一副温其如玉的君子模样,他爱,或不爱,除非他想主动透露给别人知道,否则别人想单凭自己的眼力看出来?那可真是太难了。 总之综上所述,这一世严建民鼓起勇气向亲戚告白,他以为秦卿没人追,他的告白开启了秦卿关于恋爱的意识,但也毫无疑问,被秦卿一秒拒绝了。 开玩笑,谈什么恋爱啊,从小认识到大的,朋友一样,哥哥一样的角色,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万一有天闹掰了,那岂不是连朋友或者哥哥都做不成了? 才不要!太不划算了! 等她跟关疏云讲完后,关疏云轻笑一声,他先是眉梢一挑,又细细品味了一番,“哥哥?呵——” 他在笑什么啊? 秦卿一脸茫然,怎么感觉他这个笑容那么不对味儿呢? ………… 特训营为期三个月的训练后,秦卿出国了,是和关疏云一起走的。 头等舱的排面,飞行了十来个小时,起初她心情蛮复杂的,既有对家人的不舍,也有对未来的期待,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兴奋,奈何飞行时间太过漫长,最后她心情平静了,平静地睡着了。 第520章 番外,关疏云(6) 等飞机着陆时,关疏云并未叫醒她,而是双臂一伸,将睡得像个小猪羔子似的秦卿抱了起来,被众人簇拥着,通过特殊通道走出了机场。 于是当秦卿一觉醒来时,就发现天都黑了,她正躺在一张雪白的大床上,房门是敞开的状态,室内开着温暖的灯光,透过房门她一眼就能看见坐在客厅沙发上,正一边讲电话,一边翻阅文件的关疏云。 不是一室漆黑,她不会害怕,昏黄温馨的灯光,还有她所熟悉的人,这一切都给她带来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仿佛她虽然换了个环境,换了个地方,但她依然身处最能令她感到安心且放心的世界里,她的人生并没有发生任何动荡。 这叫秦卿舒舒服服地赖了个床,然后翻了一个身,头枕着自己的胳膊,就这么静悄悄地看着客厅里的关疏云。 直至他忙完一段落,想要起身续杯咖啡时,下意识地朝房门内看来一眼,就见小姑娘早就醒了。 “给,”他倒了一杯温开水拿过来。 “先润润喉,人体在睡梦中会流失水分,等下带你出去吃。” “餐厅预订好了?”想也知道,像关疏云这种身份,出入的地方都很有讲究,不会随便在街边找家小馆子。 关疏云笑着轻揉一下她的头:“当地有华人街,等下带你去。” 她的不安被近一步消除了,能够吃到自己国家的饭菜,她会感觉更加舒适。 云哥就是这样一个人,方方面面全部为她设身处地的着想,而不会随意按他自己的喜好肆意摆布胡乱安排她的人生。 他对她的态度永远温和永远溺爱,稳定到让人心安,甚至这方面就连秦卿她爸都有点比不上。 他爸认为国外混乱,但秦卿即将出国,为了增添她的安全系数,会把她送去特训营,秦淮山是在为她好,为她考虑,所有人都知道,秦卿自己也知道。 可如果换成云哥,秦卿试着想了一下,嗯——按云哥的性子,更可能提前消灭所有对她有害的东西! 除非她心血来潮想主动迎接挑战,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过度干涉,但他永远会做她最牢不可破的依靠,让她不论面对任何事都极有底气,让她知晓哪怕天塌了,也有他给她兜着,他会为她摆平任何事。 她在他这里,永远可以当一个孩子,可以一辈子都长不大的那种。 “你会不会太惯着我了?” 秦卿坐起来,两只小手捧着杯子,轻啜了一口。 关疏云笑:“那你喜欢被我惯着我?” “废话,当然啦!!”能躺平能不用努力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人生,她干嘛要跟她自己过不去啊。 关疏云又笑:“那就继续被我惯着吧。” 被他惯到再也没人能像他这样惯着她,而她最终的选择永远只会有他一个。 ………… 关疏云并不是在养一个小废物,只是他更清楚秦卿想要的是什么,好比自从入学之后,他从未干涉过秦卿在学校的生活,她想要做什么、想要干什么,不必向任何人汇报。 他的爱不是牢笼,从未想过囚禁她一生,事实上,上一世秦卿十六岁这年,关疏云曾说,你还年轻,多走走,多看看,不必急着做选择。 他从来不是她“必须”选择的那一个,他只会成为在她翻来覆去对比无数次后最终选择的那一个,他足够好,足够优秀,所以他一定会成为她的唯一,他从未怀疑过。 哪怕是上一世的楚衡,他也很清楚,她对自己的是爱情,对楚衡却更像是在负责。 然而那种压抑的情感就算能骗得了她自己一时,可是一辈子呢?一辈子都用责任,用承担,用内疚,用类似“我必须补偿”他的心态和楚衡在一起吗? 她一定犹豫过,一定考虑过,所以她才会崩坏的那么严重,崩坏到令关疏云感到无能为力的程度。 但幸好,那样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他不会容许那些事情的发生。 ………… “秦小姐,您来了?” 这天正好秦卿放假,她一头齐耳短发,不知怎的最近突然迷上了白衬衣,或许是受云哥影响? 她很爱白衬衣,觉得白衬衣很是顺眼,以至于她这阶段的打扮越来越中性了,而且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m. 或许是因为“近”云哥,她身上有些特质在逐渐向关疏云潜移默化。 走进大使馆,看见一名秘书正满脸苦哈哈,她纳闷地问了一句:“你们这是怎么了?” 气氛怪怪的样子。 对方尴尬一笑,然后说:“关先生今天心情不太好。” 秦卿:“?” 噢,懂了! 云哥倒是从未对她发过火,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他发火时是什么样子。 只不过像他那样的性子,能令他动怒的,绝非是什么小事儿,“难道和最近那起枪杀案有关?” 十几名留学生在当地惨遭枪杀,且凶手态度十分嚣张,当地警方却很不作为,推来推去的打太极,所以说,软的不行,就得来硬的了,云哥是打算动手了。 不过这都快要一点多了,他到底还要开会多久? “那个,秦小姐,需要帮您通报一声吗?”对方双手合十,仿佛在恳求,秦小姐就是个职业灭火队的,关先生哪怕情绪再恶劣,发再大的火,只要秦小姐出现,也准能立即风雨转晴。 秦卿想了想,“也行?” 对方连忙转身,而会议室内。 关疏云砰地一声将一份文件砸在了会议桌上,他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凌厉,那一身的低气压叫与会众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一室死一样的寂静,甚至有人满头冷汗地屏住了呼吸。 但突然间,“叩叩叩。” “进!” “那个……关先生?秦小姐来了。” 关疏云:“?” 怔了怔,然后深吸口气,闭目调节了两秒钟,两秒之后,他立即镇定下来:“散会!” 然后抄起一件西装外套向外走去,一边穿一边直奔会议室外。 “你怎么又没按时吃饭?”秦卿一看见他立即不满。 而他则是愉悦地挑起了眉梢:“在等你,今天你没课。” 秦卿:“?” 顿时笑了,“走!不过我今天不想去餐厅,我听说西市那边开了个啤酒节,有好多好吃的,我们去吃好不好?我想啃他们那个特大的熏制火腿!” “好,”他应着,和她一边说一边向外走,出了大使馆便见暖融融的阳光一派和煦,而大使馆内众人也仿佛劫后余生似地长吁口气。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只希望秦小姐能多来几回。” ………… 第521章 番外,关疏云(7) 秦卿和关疏云去逛了啤酒节,啤酒节的场地布置很有当地的特色,只不过秦家有规定,满十八岁前不让她喝酒,她也只能望洋兴叹了,哎! 不过,闻闻味道也是好的呀。 她笑眯眯的,就跟一只机灵狡诈的小狐狸似的。 说起来这地方虽是啤酒节,但额外节目也不少,比如投掷飞镖啊,又比如赌马啊之类的。 秦卿玩得挺开心的,边走边吃,边逛边吃,直至最后撑得她自己肚儿圆。 “哈哈!”她笑容可明媚得很。 而关疏云更多时候,则是笑着陪伴她。 当人潮过分拥挤时,他会伸出手来护着她。 直至天都黑了,他们坐在一个小公园的长凳上。 秦卿两只小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向火红的天空,落日余晖总是美的,晚风微微吹拂,她享受似地眯起了眼睛。 就在这时一对外国夫妇朝他们走来,其中那位丈夫说:“先生,能帮我们拍张照片吗?” 他拿出一台很复古款式的胶卷照相机。 “好。”关疏云应着,挽起袖子接过相机,帮这对夫妻拍了一张照片。 对方十分感谢,而秦卿则是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幕。 当那位妻子过来道谢时,笑着说:“你们是东方人?你男朋友个子可真高,这倒是不多见。” 秦卿:“??” 男朋友?她看了一下关疏云,不知怎的,心口突然微微发烫,然后说:“还好吧——”她家里人的个子都蛮高的。 比如她爸,她叔叔们,还有她那些哥哥,就没一个低于一米八的,普遍都是一八五往上的。 秦卿反而觉得,好像就自己最矮了,不对,四冬比她要矮一些,但她年纪小,兴许还能再涨涨? 目标是最高一七八,最低一米七,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发育成什么样? 说起来——她低头一看,突然有了个念头,她是不是营养不良啊? 不然都十六七岁了,怎么还是一对儿小笼包呀,苦恼地抓抓头,心里想着不如以后多吃点木瓜? 那东西丰胸!! “怎么了?” 关疏云送走那二人,一回头就见小丫头一副满面苦恼的模样。 秦卿心口一哽,然后幽幽地瞄了关疏云一眼:“你说,女孩子是胸大一点比较好,还是胸小一点比较好?” 关疏云:“??” 愣了一下,才回答:“够用就好。” 他不禁笑了起来。 秦卿满脸无语:“这算什么答案,什么叫够用嘛,每个人对够用的定义都不太一样呀。” “比如有人喜欢大一点的,抓不住的那种,又比如有人喜欢正正好好可以一手掌握的,还有人喜欢余裕多一些,小一点的……” 突然脸红。 她真是疯了啊!!她怎么在和云哥讨论这种东西?这是男的,男的,男的啊!又不是二夏姐,也不是诗雯姐她们。 秦卿不禁扶了扶额,心里暗道得开阔自己的交友圈子了,多和一些女孩子相处,免得她对云哥胡乱讲话。 关疏云眉梢一扬:“其实这个东西,我想重点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她所属于哪个人?” 秦卿朝他看了过去,关疏云笑着说:“我觉得,如果只凭外表而看上一个人,那么那种感情是虚假的,并不能定义为爱情。”166小说 “那你认为爱情是什么呢?” “我认为?” 关疏云再次挑了挑眉,然后笑着低下头,他乌黑的凤眸深邃的好似一片海,又宁和的像天空,仿佛春日的晨曦,也好似秋日的骄阳,像冬季的暖雪,也仿佛炎热盛夏拂过人心头的一抹清风。 一切都是那么恰如其分,让人感觉到安逸舒适,甚至想要溺毙在他这份过分柔和的温柔之中。 他抬起手,将她一绺碎发挂回她耳后,然后才眉眼含着一抹笑,对她说:“在我看来,你这样没什么不好,因为对我来讲,像你这样,才是刚刚好。” “如果以后你变了,我想也没什么不好。因为,重点是你就好。” 秦卿:“??” 那一连串个“好”字,听得她有些发懵。 等她回过神来,就见关疏云已经走向了前方。 俊雅的男人白衬衣黑西裤,颀长而挺拔,他屹立在漫天橙红的夕阳下,微风拂过他漆黑的碎发。 他笑着回眸看向她:“怎么又在发傻?该回去了。” 秦卿:“…………” 她用力按了一下自己的胸口。 后来的许多许多年,这一幕画面都仿佛牢牢地烙印在她脑海中,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么强烈的心动。 她对他,怦然心动。 ………… 在意识到这份感情时,秦卿有点错愕。但或许是被娇宠长大的孩子本来就有点小娇气。 她是有点任性的,只是平时看不出来而已。 在发现自己这份感情后,她就觉得,云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那番话算是在变相告白吗?但如果被自己曲解了呢,那乐子岂不是大了。 她是属于那种,我喜欢你,我就必须要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那我会努力一下下,如果还是不行,那我就转身撤退,我也不再喜欢你了! 她是属于这种类型的。 只是,兔子不吃窝边草,而现在她这只小兔子,想啃那个在自己窝边待了好多好多年的大帅草,难免感觉有点儿怪怪的。 但是总之,秦卿觉得,她该试探一下关疏云的态度。 …… 这天乌云遮挡住阳光,一大早清风就捎来了冷意,恰好关疏云之前的工作暂告了一段落,他最近颇为清闲。 秦卿抱着一颗抱枕坐在沙发上,偷瞄了关疏云好几眼,然后突然问:“云哥,你为什么一直没谈恋爱呢?” 关疏云合上手中的文件,笑着朝她看过来:“怎么,好奇?” “我就是问问看,不行吗?按理你的岁数早该结婚了,不结婚也该订婚了,不订婚也该几个女朋友了。” 优秀的人并不多见,正因奇货可居所以更容易引来众人哄抢,可云哥这么多年就像个高岭之花似的。 他身边干干净净的,没什么桃色绯闻,一提这个秦卿甚至都有点纳闷儿。 好比衡衡,不管是上学时,还是后来进入研究所,身边的小桃花几乎一直没断过。 这东西,接受不接受,和它有没有,那完全是两回事儿。 但云哥就不一样了,迄今为止她好似从未听说过谁喜欢云哥。 关疏云按了按手中的钢笔,他挑唇一笑:“为什么我一定要谈女朋友呢?” 秦卿:“?” 好像也对,但明明家里催得那么厉害,她上回跟她妈去关家时,还曾听姥姥念叨过,说操心着云哥的婚姻大事。 关疏云又谈了许久,半晌才一脸无奈地笑了笑。 这个小笨蛋!哪有人这么试探的。 他起身,抬指勾了勾自己白衬衣的领口,而后将扣子解开了几颗,听见某人坐在沙发上“咕咚”一下吞咽着口水的声音。 旋即他才优雅地走来,弯下腰,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俯瞰着她:“我倒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第522章 番外,关疏云(8) 秦卿:“……” 稍微往后退了退,但身后就是沙发靠背,她已经被他困死在这里了。 “咳!”她有点心虚,眼神乱瞟,却不禁被他锁骨处露出的那一抹肌肤吸引了视线。 她说:“我就随便问问看。” 关疏云抬起手,轻抚她脸颊,她脸蛋一瞬间发烫,感觉这热度太过明显,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不禁抬起了头,仰面看着他,莫名觉得他此刻模样很是撩人,是那种温雅之中暗含禁欲,却又性感得不可思议的撩人。 这样的男人就好像一片深海,看不着边界,看不见深浅,无论笑起来多温和,气质又多么的儒雅,可骨子里让人联想到的,却是神秘又危险。 偏偏这好似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叫她难以转移自己被他攫取的视线。 关疏云叹了一口气,好似投降似的:“我不谈恋爱,是因为我早就有了喜欢的人,我在等她慢慢长大。” “除了她,我不想要别人,也不会去选择别人。” “我在等待她选择我,在等待,让我自己变成她最优解的那一天。” 秦卿:“?” 她一懵,脸颊再度变烫,悄悄地咽了咽自己的喉咙。 “所以……” 关疏云说:“那个她,就是你。” ………… 对于爱情来讲,最美好的状态莫过于两相情愿,彼此心悦,不存在谁哭追谁,没那么多虐心戏。 他们两个在一起好似顺理成章,对她来讲关疏云就像是空气,像是水分,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早就已经习惯身边有他,习惯依赖他,再也没人能比他让秦卿感觉更舒适。 这份恋爱来得并不轰轰烈烈,可一旦开始交往,却又浪漫火热得直叫人心惊。 她从未想过云哥原来是那么热情的人。 从十六岁,到十八岁,他给了她无数幻想,所有女孩子想要的惊喜、浪漫,他全部精心地送给了她。 可他却始终都是自制的,仿佛他自己对他自己下达了某种禁制。 但秦卿过完十八岁生日,几乎刚过完午夜十二点,她就异常清晰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那份变化。 所有禁制尽数解除,那些深藏的感情仿佛炙热的岩浆一样,像火山一样爆发而出。 她以前曾觉得,云哥哪里都好,好到非常完美的程度,可有时候也会觉得,这么完美的人,真是真实存在的吗? 真的不是一场虚幻吗? 但午夜十二点,他热情的亲吻,他炙热的拥抱,他的言行举止,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仿佛在向他诉说着那些滚烫的爱意。 “卿卿。” “嫁给我。” 当一个浓烈似火的吻结束后,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头,眼中好似噙着一抹红,那是一种渴望太久而酝酿出的红。 “嫁给我,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和我共享我的荣耀与人生,不离不弃,不论健康疾病,不论富有贫穷。” “嫁给我,好吗?” 秦卿抬起手,紧紧地环住了他颈项,紧紧地拥抱住了她。 这个夜晚她发现了一件事。 她喜欢他,她也是爱他的,但他对她的爱,远比她付出的还要多,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多更多。 ……… 关疏云向来是个谋而后动的人,三思而后行,在他做每一件事情前,他都会预先设想无数个方案,这种性格注定了他很难去冲动的做什么事。 也注定了,但凡他决定去做什么时,都一定会迎来一个美好的结果。 比如他求婚第二天,就正式和秦家所有人见了一面。 秦卿本来以为他们两个的事情会遭受到一点阻碍,毕竟家里有多疼她她是知道的,哥哥们甚至曾经说要等她三十之后再让她结婚,舍不得她太早嫁人。 可出乎意料,不知云哥是何时做到的,竟然早就说服了所有人,甚至所有人都一副欣慰模样,仿佛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秦卿:“??” 当她一脸奇怪地问小八小九时,小八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为什么只有你自己没有看出来?” 秦卿也纳闷:“我也奇怪为什么只有我没看出来?” 小九说:“宝儿,咱们小时候还好,可是慢慢你长大了,和你有关的每一件事云哥都会亲力亲为,爱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 “你还记得吗?前几年你跟六个大雪球,结果自己感冒了,当时你正和云哥讲电话,你打了个喷嚏。” “云哥他人在国外,他那么忙的一个人,立即飞回来见你,哪怕他知道你不会有什么事情,哪怕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不过是场小感冒而已,可他还是回来了。” “这早就说明一切了。” 小九自问,他们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做不到。 他们会很关心,但对于宝儿来讲,她很少生病,就算生病了,症状也很轻微,她喝口灵泉水就好了。 而当时的关疏云人在开外正在主持一项重要会议,那是他事业晋升阶段,他却义无反顾地为了宝儿跑回来,那样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寻常普通的兄妹之情。 小八也说:“对啊,还有,以前京城有个赵家,赵家那个赵娇对你讲话不客气,但也就那么一次而已,后来你再也没有见过赵家的人,赵家也消失了,不是吗?” “还有……” 宝儿的亲妈,许春雁,那不是什么好女人,宝儿年幼时秦家这边还曾偶然听闻过那人的消息,可后来那人彻底地销声匿迹了,不知如今是死是活,那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谁做的,一想就知道。 爱之若命不是夸张的修饰比喻,而是事实,有那么一个人愿意为了宝儿舍弃所有,愿意把她当成自己的命,舍不得她有任何不好,舍不得她有任何不愉快。 这样的人,他只会珍惜宝儿,而宝儿和他在一起,永远都会叫人安心,永远不会有任何波折,因为他的强大足以抵御一切。大风小说 宝儿只需要做她自己就好,做她喜欢的事情,让她开心的事情,有人在无底线地宠着她,为她的人生保驾护航。 关疏云就是这样的人。 他很少甜言蜜语,不会把“我爱你”这三个字挂在嘴边,但他所做的所有事,都在诉说着至死不渝的爱意。 如空气,如水,若是秦卿不自己察觉,或许永远都不会感知到,原来有个人那么那么的深爱着她。 他的爱不是压力,他一切以她为第一优先。 而秦卿听着小八小九的讲述,她眼底微红,回头看向了不远处。 也是这时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似乎不论什么时候,只要她回头,永远都能看见他。 如影随形,形影不离。 第523章 番外,关疏云(9) 十八岁,她订婚了。 秦卿这辈子从未这么高调过,他们订婚典礼时,大半个京城的人都来了,场地客似云来,十分热闹,她见到不少大人物,有一些是她所熟悉的,也有一些是她所陌生的。 但其实,秦卿原本以为,云哥会直接跳过订婚的步骤和她结婚。 因为——她莫名感觉到他很着急,仿佛他早已经渴望这一天很久很久,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她,想要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但谁知当秦卿提起这个话题时,关疏云坐在沙发上,他长臂勾住她脖子,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 “你还太小。” “诶?” 秦卿瞪圆眼,不敢置信地瞪着他:“我哪里小了!!”明明她最近很努力的喝木瓜牛奶,已经长大不少了啊。 关疏云扶额失笑,“我是说年纪。” “才十八岁,这么年轻就被婚姻绑住,你会愿意吗?” “我——”秦卿心说我愿意啊,她早就知道,不论他们两个有没有结婚,但其实生活并未发生太多变化。 婚姻是从此住在一起,同床共枕,做更加亲密的事情,而订婚则不然。 当下这个年头,订婚就只是订婚而已,是未婚的福气,可以拥抱,可以牵手,或者也可以悄悄背着家里亲个嘴儿,但更多的,就不行了。 关疏云揽着她的肩,舒服地往后靠了靠,他笑着说:“我想让你有后悔的余地。” 秦卿:“??” “你怎么对我这么没有自信?”她为什么要后悔! 关疏云失笑:“不是对你没有自信,正相反,我对你,对我自己,都很有自信。” “但是我想,一个人的成长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够催熟的,你还需要时间。” 他并不想趁着她懵懵懂懂就将她绑死一辈子,他想要的是一生无悔,在那之前她该多看看这个世界,多去体验一些东西,多去增长些阅历。 有句话叫做——人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样的事情,况且十八岁真的太年轻,婚姻伴随而来的兴许是孕育一个崭新的小生命。 而让十八岁的她变成一个小妈妈,关疏云自认那并不是什么好事,她的身体也还需要再发育发育,他们两个都还需要做一些准备。 秦卿无语数秒,然后冲他翻了个白眼儿。 “你可不要后悔噢!” “放心,我不会。” 秦卿呵呵一声,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 订婚后,除了手上多了一枚订婚戒指,她的生活依然很潇洒,就如她之前想象过的那样,生活无风无浪,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但关疏云却渐渐地忙了起来,她偶然几回听见过什么猎豹,还有擎天制药。 这一世关疏云并未改变太多东西,擎天制药依然存在,依然出现了,但又与上一世的轨迹不同,这个庞然大物它并未引来太多觊觎,因为他早已寻到一个折中方法解决所有问题。 一切如他所预料,解决某件事情时并不一定需要偏激过分的手段,其实还有许多种方法,即便不操之过急,也可以完美应对。 他的繁忙只有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们的生活就再次重新迈上了正轨。 秦卿十九岁时,成为一名博士,拿到了多料学位,这年夏天她风光回国,不过关疏云的工作尚未结束,以至于她回国这天是独自一人。166小说 和家里的人小聚之后,她该干嘛干嘛,她参加了诗雯和严爱华的婚礼,发现三秋竟然和严爱国看对了眼,人生真是处处有惊喜。 她的生活越发安逸,但安逸也意味着无聊。 这天晚上她拎着座机听筒和人在国外的关疏云讲电话:“你都不知道,我快无聊死啦。” “呵,”电话对面他轻笑一声:“嗯——那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做的?” “你呀!” 关疏云:“??” 这孩子怎么学坏了,她在跟他开黄腔吗? “做你算吗?”大概是笃定某人远在国外收拾不了她,她这小汽车开得都快飞起来了。 关疏云:“……怎么这么皮?” 他一脸好笑,无奈地摇摇头,而隔着电话线,秦卿则是一脸的狡黠:“谁让你总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就应该多逗逗你的。” “好好好,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他笑着说了声,然后再度忍俊不禁。 但挂断电话后,关疏云突然想起上一世,也是她十九岁这年,也是在她回国后不久,某一次她酒醉时突然给人在国外的她打来一通越洋电话。 她那晚似乎喝得断片了,事后也不记得她自己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可关疏云却深切地铭记着。 那个晚上,她在电话里说——“云哥,我想你。” “云哥,我好想好想,好想见你。” 关疏云回忆着那些事,他长吁口气,然后扣上了钢笔笔帽,他旋转着牛皮座椅,神色飘忽地看向身后那大片光明几净的落地窗。 明明该继续办公,手边压着一堆事尚未处理,可此刻的他却在心里,却在脑海中勾勒着她的面容。 好半晌后,他轻笑一声,按下内线电话对门外的秘书说:“帮我订张回国的机票。” 这件事,上辈子他曾发了疯似的想这么做,可因为当时的情况,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默契”,他死死地压抑按捺着自己的冲动。 明明是相爱的两个人,互相牵挂的两个人,却分割在天涯海角,彼此遥遥相望却永远也不能见面。 那时候的心酸,他真的再也不想去体验。 ………… 关疏云回国这天阴雨迷蒙,也真是多亏了如此,不然这盛夏时节其实还怪热的。 京城秦家。 “不行不行,我得趁着这两天凉快儿,尽快把冷气机跟空调做出来,不然夏天真的是太难受啦。” 秦卿喋喋不休,她依然一头短发,清爽齐耳,眉眼明亮,但她觉着自个儿似乎活成了小废物。 全家这些人只有她最清闲了。 正当她抱着一堆零件捅捅咕咕地准备组装时,门外传来一阵刹车声。 她茫然地抬头看过去一眼,愕然了几秒:“云哥??” 那个男人坐在红旗车中,他推门而出,漫天的乌云好似散开了,一抹清风盈盈吹入人心底。 他笑着冲她敞开了怀抱。 “卿卿。” “哈!!” 她惊喜地笑着,然后飞奔而至,投入了他怀中,紧紧地环住他挺拔的腰身,将脸埋进了他胸口。 她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是干净的味道,是只属于云哥的气息。 第524章 番外,关疏云(10) 接下来几年,秦卿一直在外面浪着,生活的自由自在。 想在国内,就陪陪家人,想要出国,就去关疏云身边转转。 二十四岁这年他们两个结婚了。 这几年关疏云步步高升,优秀杰出的工作能力与手腕,以及与生俱来的智慧与深度,令他成为国内首屈一指的外交重臣,并且也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 他的未来注定是辉煌的,他究竟能走多远无人能够估测。 而他们结婚这日的场面远比订婚时还要更加盛大。 秦卿依然一头短发,她喜欢短发的轻快利落,她并未穿婚纱,而是中式婚礼的气泡,喜气的黄金手镯,还有臂钏,珠光宝气,却并不艳俗。 她的五官已经彻底长开了,娇艳的美人,明媚动人,顾盼流转,全是热情,就好似热烈的蔷薇玫瑰,当作为新嫁娘一亮相,便攫取了所有人的关注。 关疏云的风采也依然夺目,他们相视笑着,她充满了无尽的信心,把自己放心地交给了他。 “云哥?” “嗯,我在。”他轻声地说。 “你说我以后该叫你什么?老公??” 关疏云展颜,一副笑不可遏的模样:“嗯,我在。” “可是我感觉好拗口。” “那你想叫什么?” “嗯——不如还是继续叫云哥?” 她眼神一亮,兴致勃勃地说:“我突然发现,夫妻之间兄妹相称感觉很特殊,管自己的丈夫叫做哥,有种很隐秘的亲昵。” “你难道没有这种感觉吗?”她歪着头看他。 关疏云的回应是在她额头上轻吻一下:“那就这么叫吧。” 反正都已经叫了这么多年,往后余生一直这么叫下去也未尝不可。 ………… 秦家有双胞胎基因,比如小八小九就是一对双胞胎。 婚后的第二年,秦卿怀孕了。 或许是这些年的日子过得太过于平静,以至于她时常忘记云哥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既然是人,就肯定有他自己的脾气。 她没怎么见过他发火的样子。 但当她首次被孕吐折磨得死去活来时,他却薄唇紧抿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那之后他不敢有丝毫大意,常叫秦卿感到哭笑不得。 不过,好在她有灵泉水,这妊娠反应并未折磨她多久。 十个月后瓜熟蒂落,她成功地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哥哥是个男孩子,妹妹是个女孩子,哥哥姓了关,妹妹姓了秦,这是他们两个早就商量好的。 可就在这时秦卿意外得知了一件事情。 “你说什么??” 她正在坐月子,被大伙保护得密不透风,此刻一脸震惊地看着关疏云,她活像被猫咬掉了舌头:“结——结结结,结扎??” 脸皮子疯狂抽搐,不知该如何反应。 关疏云坐在床边,为她削好了一只苹果,然后又用竹签插起来喂她。 “对,我想去结扎。” 秦卿吃掉一瓣苹果,又乌溜溜地看他许久:“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 想起自己怀孕初期的孕吐反应,她不禁扶额:“我真的没遭罪。” “可是我心疼。” 他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地说:“对我来讲,再有什么能比你更重要,哪怕你并没有受苦,可是我比你更加清楚,如果不是因为——”灵泉水。 “你的妊娠反应会很严重,不是吗?” 自从她怀孕后,他就翻了很多关于孕期的书籍,女人怀孕生产是真的很不容易,会吃很多苦。 哪怕灵泉水可以规避那种可能,降低风险,可那些书本上的内容依然叫他遍体生寒。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这人或许什么都好,但就是有时容易想太多,因为思虑太周全,这是从小就已决定的性格,身在他这个位置也不得不严谨慎重,也绝不能有任何行差踏错。 但关疏云之所以是关疏云,就是因为他从来不会打着“为她好”的名义而去自作主张。 夫妻本就是共同体,他去做任何事情前都会先知会她,都会与她商量,会参考她的意见。 大概他唯一与此相悖的一个决定,就是她十八岁那年订婚之后,没有迅速与她结婚,而是又等了几年,等她真正长大之后。 秦卿捂头呻吟:“这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关疏云似笑非笑:“假如你是男人,我是女人,假如我怀孕,出现严重的妊娠反应,甚至如果我是一名身体不好的孕妇,你会忍心看我受那些折磨吗?” 秦卿:“??” 这哪有可比性,根本就是狡辩! “可问题是,你不是女人,你也不是身体不好的孕妇。” “所以我才说“假如”。” 两人对视了许久,秦卿抿了抿嘴巴:“让我想想。” 其实她觉得,孩子可以多生一点,她喜欢小孩子,而且小时候不管是爷爷奶奶,还是叔叔婶婶,又或者是哥哥们都很疼爱她。 现在有了一儿一女,正常来讲应该知足了,但她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告诉关疏云:“过几年,等过几年,我们再生一胎好不好?” 关疏云沉默。 半晌,才说:“那么这几年我先做一个暂时的结扎手术。” 免得再弄出人命。 秦卿无语。 这个人怎么就这么执着于让他自己结扎。 她一脸好笑,最终笑倒在了他怀里。 而关疏云也有些绷不住了,揽着她的肩,轻揉一下她的头:“傻瓜。” 他这么说。 凡是与她有关的事情,事无大小,他全部放在心上,他舍不得她受半点苦,哪怕是因为怀孕生子也不行。 或许这是他骨子里的霸道。 他并不需要负责什么传宗接代,关家人够多了,就算他们两个一辈子不生也没有问题。 他只望她安逸,顺遂,只要她开心就好。 而岁月还很长。 原本以为,他们相守的时间不过是区区几十年,又或者运气好一点,兴许是百年。【1】 【6】 【6】 【小】 【说】 但谁知,生命总是充满了不可估量的惊喜。 一年,又一年。 他们并没有老去。 哪怕孩子们已经慢慢长大了,可他们依然黑发如昨。 原来灵泉水并不仅仅可以起到医疗与保健的作用,并不仅仅可以使人断肢重生调养身体治疗内外伤。 它还有另一个作用。 延长寿命,青春永驻。 第525章 番外:严爱国x三秋(1) 【关于童年】 严家总共兄弟三人,严爱国是兄弟中的老大。 从小父亲就离开了他们,起初是因为当兵,因为聚少离多,一年都看不见几次,爷爷奶奶对他们不好。 那时候哪怕生活苦了点儿,虽然生活在乡下,但其实对严爱国来讲,还好。 他是哥哥,所以总是下意识地照顾着底下的弟弟们,因为是大哥,要稳重,不能太冲动,不能给弟弟们做不好的表率,要可靠,更要有担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些信念在他心底扎了根。 但小时候,他也有过委屈的时候,有时候觉得当哥哥真是太累了,每当那时候,母亲温柔的手都会成为他最为温暖美好的回忆。 可后来母亲死了,严家那个奶奶差点把他们卖了,人都已经带回家里来,他们兄弟反抗,却被从部队赶回来的父亲狠狠一通斥责。 父子亲缘断裂从那时起埋下了祸根,更何况后来他们那个父亲还又娶了一个。 以前听人说,他父母感情好,他爹当兵时哪怕常年回不来,但总是揣着他娘的照片,贴心口的位置放着,每次见面都是夫妻恩爱,旁人一提经常羡慕。 可他总是禁不住地想,什么叫恩爱?所谓恩爱,所谓的感情好,难道就是他娘刚过世没多久,就立即又娶了一个? 别人说,那是因为他们兄弟当时年纪小,给他们找个后妈,是为了让后妈照顾他们。可到底是为了他们着想,还是他自己不甘寂寞? 而真要是为了他们着想,那又为什么,从来都没有问过他们兄弟的意愿,没有问过他们想不想要一个后妈? 后来那阵子,真的很难熬,他那个后妈具体叫什么,他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那人好像姓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很会做戏的一个人,拿他们哥儿几个当成眼中钉,生活仿佛变成一桩苦难史。 总是被曲解,总是被误会,起初还曾解释过,但慢慢的,懒了,懒得开口了,也懒得说那些废话了。 该做的努力已经做过了,该解释的也曾说过无数遍,可他们那个父亲总是那样,因为他们年纪小,因为他们是孩子,宁可信对他们不好的爷爷奶奶,宁可信背地里虐待他们,想方设法排挤他们的后妈。 唯独一次也没有相信过他们。 那一年宝儿还很小,他还记得当时北大荒白雪皑皑,也还记得那一年秦叔带着宝儿来这边探望他们,阴差阳错令他的人生转向另一个方向。 其实在那之前,严爱国觉得,很绝望。 生活仿佛就像那寒冬的冰雪,他甚至在想,不如离开吧,逃吧,带着弟弟们一起走,或许离开之后至少能少受一些苦。 没人知道那阵子他其实正在计划这件事儿,他甚至想好了,他们兄弟年纪小,也没有介绍信,不能乘车,不能进城,那时候没有介绍信大人孩子寸步难行。 他计划隔年开春时带着弟弟们出发,为此悄悄存了一笔钱,并不是很多,一分又一分,一毛又一毛地凑起来,但因为宝儿,最终那笔钱没能用上。 并且他们遇见了张爷爷。 张爷爷是个很好的人,老人或许没多大见识,但一直认为,他们几个还全是孩子呢,得读书,得上进。 可以这么说,宝儿和秦叔将他们兄弟从危险的铁索钢丝上拽回来,而张爷爷在引导他们的成长,让他们在后来成为足以独当一面,并未长成一个愤世嫉俗的糟糕大人。 【关于那些年的那些信件来往】 严爱国很早以前就知道三秋的存在,是从宝儿那里听来的。 小时候他们离得比较远,并不是时常能见面,对他来讲宝儿的存在有点特殊,像是绝望之际的一抹希望,也正是因为象征着一份希望,所以才当作亲妹妹一样来爱护。 那时候宝儿经常在书信里提起一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比如二夏三秋还有四冬,牵着她的手,带她一起去看电影。 看完电影三秋一面荡气回肠,一面小嘴儿直叭叭,挑剔里面哪个演员演得不够好,又或者道具太假,叫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等等。 宝儿在信里说:“爱国哥,我悄悄告诉你,我再也不想和三秋姐一起看电影啦,每回看完电影回来她都要总结一下,像在开批斗大会一样,好可怕的。” 那时候严爱国心想,这个三秋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小丫头。 (关于初见). 严爱国就这么和宝儿通信许多年,除了书信外,偶尔信封里还夹着一些照片,起初那些照片全是黑白的。 不止宝儿一个人入镜,还有很多其他人。 比如严爱国第一次看见三秋的照片,是在他十五岁那年。 那时候他听了张爷爷的劝,觉得自个儿得上进,留在北大荒没什么前途,正带着两个弟弟一起为课业苦读。 照片上的三秋明眸皓齿,穿着一件颜色鲜艳的红棉袄,她很有镜头感,一边搂着宝儿的肩膀,一边冲着镜头眯眼笑。 当时严爱国多少有点吃惊,他本来以为三秋会是一个更有气势的人,可没想到只是一个看起来那么小,也就比宝儿大了三四岁而已,看长相很娇媚。 后来宝儿寄来的照片慢慢变多了,哪怕身在异地,他却在以这样的方式见证她们的成长。 严爱国十八岁那年,考上了国安大学。 他比宝儿年龄大许多,他跟诏安的岁数差不多,那时候宝儿也才十一二而已。 因为要上大学,他提前在城里租了房子,把两个弟弟的学籍转到城里,也把张爷爷接了过来。 不过老人家在北大荒待了几年,很不适应城里的生活,一进城甚至有些胆怯,腿脚都快迈不开了。 也正好是那时,严爱国去了一趟秦家。 距离北大荒一别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已经很久没见过宝儿了。 但他知道宝儿已经比当年长高了一些,小丫头的个子逐渐抽条了,不过,依然是个小女孩,在秦家那些孩子里,因为岁数最小,所以也是最矮的一个。 第526章 番外:严爱国x三秋(2) 那天正好是下午,八月午后下过一场雨,天气不太厚,灰蒙蒙的,但风很凉爽。 严爱国按照通信地址找上秦家时,就看见秦家院外,有个看起来顶多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又黑又明亮,不过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正拿那白嫩嫩的手指头戳着另一个小丫头的额头。 “四冬你是不是傻呀?整天就知道傻乐,你们班那个臭小子明明就是在欺负你,你知不知道呀?” “我是怎么教你的?他要是骂你一句,你就骂他两句,他要是打你一下,你就打他两下,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喊人呀。” “诏安哥他们人那么多,就不信打不过他!” 四冬长得很甜美,但捂着小脑门儿一脸无辜。 “可是又不是多大事情,我懒得计较嘛,而且万一安哥他们把他打坏了,那咱家不是得赔钱?” 三秋一呆,马上变脸:“对哦,那咱们就打轻一点,让他痛,但不至于打坏赔钱,没错,就是这样!” “走,咱俩去找诏安哥他们,今天非得收拾那个臭小子不可!” 三秋穿着一条玫红色的小裙子,绑着两条黑黑亮亮的麻花辫,一把牵起四冬的手,雄赳赳气昂昂地进门去了。 正好宝儿放学回来,小丫头背着个小书包,左边是楚衡,右边是小八小九,这几个孩子年龄差不多,总是一起行动的。 当她看见严爱国,顿时笑得好高兴,先是围着他团团转,又冲着他甜甜地笑。 最后对他说:“爱国哥,快看,这就是我三秋姐!” 当宝儿拖着他的手,把他拽过来,将三秋介绍给他时,三秋仰着脖子,目瞪口呆:“好高!!” 那时候严爱国的个子已经有一米八多了,一身的腱子肉,哪怕不像后来那么强壮,但也早已不像年少时那么单薄消瘦。 三秋比他小了四五岁,不禁蹬蹬蹬地后退了好几步,但突然转了下眼珠儿,贼兮兮地凑过来问:“我知道你,宝儿跟我讲过你。” “既然宝儿管你叫声哥,你又比大几岁,按理我也得管你叫一声爱国哥才对。” “那,爱国哥,你会打架不?” 严爱国被问得愣住了,才迟疑着回答:“——会?” 三秋笑得很狡黠,像只聪明机灵的小狐狸:“那可太好了,走,咱们一起活动活动筋骨去!” 那时候四冬正在上初中,他们一群人把那个据传经常在学校里欺负四冬的男孩子堵了,秦诏安冷着一张脸,严爱国则是满脸迷茫。 不过或许是这阵仗太大了,没等他们开口,那小子就立即哭了,哭得很大声,而三秋扬眉吐气,沾沾自喜地对四冬说:“看吧,就得这样,我保证,他以后肯定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 “毕竟咱家这些哥哥可不是吃素的!” 她神气活现的,高高扬起了下巴颏儿,而严爱国看着三秋那副模样,不知怎的突然就笑了。 只是他向来内敛,表情也少,哪怕是笑,也不怎么明显就是了。 【关于大明星】 那之后严爱国上了四年大学。 他和秦家的联系一直没断过,有时是写信,有时是通电话,写信时宝儿偶尔会提起三秋。 打电话时,有时也能听见三秋在那边吱吱哇哇的大叫,有时是缠着宝儿问她新买的衣裳穿着好不好看,有时则是喊着宝儿一起出门逛街。 她似乎总是活力四射,无忧无虑,像个小开心果,明媚照人。 偶尔严爱国也会去秦家做客,不过并不频繁,他平时除了上课还要想方设法的抚养两个弟弟。 他们那个父亲严建烨也曾寄钱寄信,但父子关系冷淡了太多年,自力更生早已是刻在他们本能中的。 从国安大学毕业那一年,严爱国转入军部历练,至此展开一段军旅生涯。 也是那是宝儿一脸惊叹地说:“爱国哥,你肯定想不到,我三秋姐竟然去当大明星了!” “——什么?” 什么明星,明星什么,谁当明星了? 对于天性踏实的严爱国来讲,大明星、女演员,拍戏电影这类的事情,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的。 宝儿说:“就我三秋姐呀,她之前不是闹着想要靠艺大吗,结果竟然被一个大导演相中了,邀请她去演一部抗战片。” “可把她高兴够呛,昨天她搂着我啊啊尖叫,吵得我耳朵都快坏掉了。” 严爱国:“…………” 进入部队开始为期三个月的封闭式训练,等训练结束就开始被上级征召执行一起机密任务,转眼等忙完之后竟然已经过了一年多。 那时候严爱国的身材变得健壮了许多,皮肤也晒得黝黑,眉眼间不知不觉堆聚出煞气。 他偶尔会想起一些枪林弹雨,会想起第一次双手沾血的感觉,想起军刀刺入敌方心脏、割喉、开枪射穿对方的太阳穴,又或者一个又一个熟悉的战友死在他身旁。 部队那边医院建议他别把自己逼得太狠,上级也给他放了一个小长假,让他调试自己的心情。 他有时候会做噩梦,虽然已经尽可能掩饰,但还是被一些战友和领导发现了几分端倪。 可突然空闲下来,实在是无所事事,他开着一辆军车出了一趟门,外面的世界似乎没怎么变化,依然还是老样子。 但不知怎的,突然铺天盖地的,全是三秋的海报,电影院外挂着巨型画幅,本是用来售卖汽水和报纸的小婷子也全是三秋的小相片。大风小说 相片上的三秋穿着一件灰上衣、黑裤子,手里握着一把枪,神情坚毅,脸上有伤,好似少了些娇媚,但又变得坚韧,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严爱国突然觉得,他好像不认识三秋了,仿佛那些海报和相片上的,完全是另一个人。 不知怎的,他突然开车去了秦家一趟,偏偏很凑巧,正好那一天三秋挽着二夏的胳膊从外面回来。 “二姐,我跟你讲!那个孙导他简直脑子有病,他都一大把岁数了竟然想吃我豆腐,可也不看看我刘秋菊是谁,我当场赏了他俩电炮,揍他个乌眼青。” “我还说,他要是再敢不知死活,大不了我就把事情闹大,直接报警,揭穿他那张虚伪的嘴脸,看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哼,还真以为我是吃素的了!” 第527章 番外:严爱国x三秋(3) 那天严爱国坐在车上没下车,但不知怎的突然想来一支烟。 他隔着车窗,烟雾渺渺,看着窗外的艳阳,看着三秋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骄傲的像只小孔雀。 那份因为那些海报和相片带来的生疏感,仿佛突然在消失无痕。 他也好似突然被人从一场又一场血腥死亡交织的噩梦里拖回了这个眼光普照的人世。 严爱国想,或许有什么东西在那一刻悄然发生了变化,不过他并没有深思。 【关于两个世界】 接下来几年,三秋的名声越来越响亮,起初像个拼命三娘,几乎全年无休,不是拍戏,就是在准备拍戏,经常不见人影。 听说因为她演不好一个角色,不能很好地诠释出人物的状态,被导演骂哭过。 但回头自个儿一抹眼泪,咬着牙一边念叨要雪耻,一边点灯熬夜地啃剧本。 也听说曾有一些人追求过她,她也试着接触过几个,但每一个都无疾而终,事后跟家里人说,总觉得好像差了点儿什么。 她似乎把她自己活成一副潇洒任性的样子,唯心主义,享乐就好,合则聚,不合就一拍两散。 她的人生态度和许多人都不太一样,听说秦家那位小姑姑秦淮珍曾劝过三秋几回,但三秋总是嘻嘻哈哈。 她偶尔会说:“我觉得女人这辈子又不是只有结婚生子,我也可以经营事业啊,做我爱做的事情,至于那些人,他们是挺好的,当朋友还行,可如果做夫妻,总感觉会很难受的。”m. “我不想将就。” 秦家也算是开明,没再强求她,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她自己折腾吧,况且她确实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的,生活很充实。 但或许是因艳名在外,渐渐也传出几分花心风流的名声,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讲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她起初生过气,但后来也就想开了。 “花心个屁!我还是个清白大姑娘呢,我哪儿花心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哪儿花心呢?” “算了算了,理他们干什么,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我是傻了才跟那种人置气。” 她获得很恣意,她的世界是鲜花掌声,是人间繁华。 与之相比,严爱国这边却是枪与血交织,是生与死的交界。 没有任何一场成功是容易的,军功奖章全是用鲜血生命换来的。 他们仿佛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 但严爱国其实有个从未向任何人提起秘密。 三秋出演的所有电影他全部看过。 每次几经生死空闲时间,他都会去买一张电影票,荧幕上的人好像是她,又好像不是她。 可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模样,他的生命好似在跟着她一起蓬勃焕发。 那是罕见的,他很少有的,得以喘息的时刻。 而当曲终人散,一场戏落幕,走出电影院那一刻,他就又是严爱国,无坚不摧,坚毅冷峻,正经严肃的严爱国。 好像没有任何弱点,没有任何软肋,能化利刃,能作堡垒,能保家卫国,也能为他人遮风挡雨的严爱国。 【关于牺牲】 原本他们走动并不频繁,细数下来,这些年他们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并且每一次都会有其他人。 只除了个别几次是私下偶然遇到的。 但不知从何时开始,三秋突然开始接近他,那份接近来得没头没脑。 她有时会一脸嫌弃地对他说:“你怎么总绷着一张脸,总像是在不高兴一样。” 又或者:“你早上不吃饭?你胃受得了?” 起初严爱国表面镇定,但其实心里有点不知所措。 但慢慢时间久了,好像也就习惯了。 其中有件令他印象很深刻的事情。 他一位战友牺牲了,他亲自去乡下送回骨灰盒,以及国家发放的抚恤金等补助,还有战友生前留下的勋章。 一个活生生的人,最后留下的也不过就只有这么点东西。 可战友家里,媳妇,孩子,仿佛天塌了一样。 那天他浑浑噩噩地开车回到住处楼下,迟迟没下车,坐在车里烟抽了一支又一支,不知不觉天黑了,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也说不上感伤,更谈不上悲痛。 像他们这种人,早在走上这条路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预想过自己的结局。 无非就那么三个,一,死了,牺牲了,为国捐躯了。二,到了年纪,退伍转业了。三,表现优异,持续生前,继续留在部队,逐渐升迁。 严爱国总共写过十四封遗书,每一次拿起枪之前先准备好自己的遗言,他很平静,当一件事在心中反复强调反复准备等待降临时,就算它真的发生了,也算不上什么意外。 ——不过是情理之中。 但不知怎的,那一天他心情罕见地消沉了,心里空落落的,脑海也一片空白。 直至“咚咚咚”的几声。 “你在干嘛呢?” 昏黄的路灯已经亮起,昏暗的光线从她身后洒落,她穿着一家长风衣,扎着一条嫩红色围巾,蓬松的长卷发自然地披散而下。 严爱国愣了愣,才掐灭香烟,摇下车窗问:“你怎么在这儿?” 她十分自来熟,绕到副驾驶,直接就开门上车,却因车里厌恶太大,呛得直咳嗽,嫌弃地拿手在面前扇扇,又赶紧把她那侧的车窗玻璃降下来通风散烟。 她说:“爱民跟我做了十张海报的交易,听说你心情不太好,所以我就来了啊。” 她一副很理直气壮的语气,似乎这很正常,然后又看了他几眼,稀松平常问:“吃饭了吗?” 严爱国下意识地摇摇头。 三秋眉梢一挑:“天大地大没有吃饭大,四冬最近在长水路那边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店,走,快开车,我带你去,正好我也没吃。” 严爱国按了按眉心:“我累了,抱歉,我想回去休息了,车钥匙给你,你自己去。” “可是我没带钱。” 于是他又掏出钱夹递给了她。 三秋:“……” 咬牙瞪着他,凶巴巴地眯起眼:“你可别后悔,哼!” 第528章 番外:严爱国x三秋(4) 她一把抢走钱夹,然后把他赶下车,又赌气似地点火踹油门。 严爱国皱着眉,莫名不放心:“开车慢点。” “你管我,怎么,舍不得你的车?怕我撞坏它?” 严爱国:“……” 拿她没辙,不知怎的,就又投降了:“让开,我来开车,我跟你去。” 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当时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忍下了那一口叹息。 三秋高高地扬起了眉梢,笑着拊掌说:“这才对嘛。” 那天晚上来到三秋说的那家店,他们要了个宝箱,点的菜不多,但酒很多。 她说她心情不好,让他陪她喝,跟他抱怨,说最近心情不好,他问她为什么心情不好,她说无非就是工作上的那些事儿,还能是因为什么。 她逼着他喝酒,他一不留神被她灌了一杯又一杯,那天是怎么离开饭店的,他没什么印象。 但第二天听爱民说,昨晚是爱民把他们两个接回来的,是三秋和爱民一起搀扶着他上楼的。 那天晚上三秋住在严家客厅,等严爱国醒来时,她长发高高挽起,只有几绺碎发顺着修长纤细的脖子自然垂落。 她系着一条围裙,为他煮了一锅粥,笑眯眯地看着他吃下,然后才心满意足地起身走人。 但她临走时,说:“严爱国,你又不是铁打的,心情不好可以说,你要是想哭,那就哭,又不是因为是男的是大哥就必须得忍着。” “没人规定人活着就必须得坚强。” “人不是钢铁,都会有脆弱。” 【关于喜欢】 那之后很长一段日子,严爱国很清楚地意识到一件事,他在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仿佛急于粉碎那份莫名亲近带来的暧昧,以及那份暧昧背后象征的含义。 他人前依旧一副冷脸,在她面前也显得比起以前更沉默,但三秋仿佛从不在乎。 可事实证明,只要是人,就都会受伤。 那种日子过了很久,直至三秋忍无可忍地问他:“你是木头吗?你真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吗?” 他说:“那你喜欢我什么?” 喜欢他穿着这身绿军装,还是喜欢他古板无趣严肃无聊从不会哄她开心,又或者喜欢他迟早有天会步上一些人的后路,兴许最终会从血肉之躯变成一捧骨灰? 他们两个不该进一步发展。 他突然想起他的亲生母亲,已经过世很多年了,年幼时因为他那个父亲常年不在家,夫妻俩聚少离多。 有多少次,母亲生病了,全靠自己一个人熬过来,又有多少回,夜里失眠睡不着。 他想他或许走错了一条路,在选择这条路时从未想过这意味着什么。 爱华爱民已经长大了,不再需要他操心,在他们成长过程中,扮演着如同亲祖父这个角色的张爷爷身体也很好。 就算没有他,爱华爱民也能赡养老人,能把老人照顾的很少。 死人死了,对于一些人悲痛只是一时的,迟早会被时间淡化,可对于另外一些人,就是生命中的重心突然溃散,就像失去了生活的支柱。 三秋说:“这个世界上并不是不论任何事都非得要一个理由不可,感情这种事哪有那么多理由?” 她向来是这个性子,她的回答他并不意外。 但严爱国想,或许也是因为她的性格太洒脱,这份所谓的感情或许只是一时兴起。 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已,并不能代表什么。 所以想要阻止应该还来得及。 他说:“我接下来一阵子会很忙。” 他们的谈话到此为止。 而三秋沉默地看着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圈儿有些发红,但她高高一抬下巴颏,依然骄傲的像只高贵的孔雀,挺胸抬头走出他视野。 严爱国想,他没有后悔,这应该是他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他是真的真的这样认为。 虽然接下来很长一段日子,生活突然变得很难熬。 【关于绿帽子】 他们两个没再见过面,直至三秋进组拍戏。 那阵子发生了一些事,宝儿担心她安全,要跟她一起进山去剧组。 当时就职责来讲,严爱国主要是负责保护宝儿的安全,顺理成章的和她们两个一路同行。 表面上看来,他们两个似乎没什么变化,但那也只是表面上,三秋在生他的气,他很清楚。 后来薛论出现了,那时候薛论尚未改回原名叫做刘春庚。 三秋看着薛论偶尔会恍惚,薛论混进了剧组成为一名群演,恰好和三秋搭了一场戏。 三秋偶尔会若有所思地看着薛论,那样的眼神是严爱国从未见过的,他突然有种窒息感。 那是人生以来的头一次,仿佛心脏上压着什么沉重的东西,那东西在持续不断地发酵。 他想起以前三秋或是娇媚或是轻笑的模样,也会想起两人之间曾像一场镜花水月存在过的暧昧。 但他想,这样也好,他早在那么说、那么做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设想过这种事。 只是薛论来历不明,他暂时尚未摸清薛论的底细,总归不是什么安全人士,就算三秋真的对其他人动心,至少也该找个靠谱一点的,不然他很难放心。 三秋气他,不跟他讲话,拿他当空气,忽视他,无视他,偶尔会跟他闹性子。 而他通常是安静的待在一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悄然注视她。 可一直被按捺的东西,并不会因为隐忍就不存在。 直至那个晚上,所有一切都失控了,那个拥抱,那个吻,三秋说了许多许多的气话。 她很委屈,也真的很生气,她说严爱国你要是敢死,我就立即再找一个,立马给你戴个绿帽子,让你死了都不能安宁。【1】 【6】 【6】 【小】 【说】 这可真像她,这就是她,可偏偏就在那么一刻,或许是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一切都来得那么突然。 那份感情汹涌而出,再也压制不住了。 或许他早就走进了死胡同,结果峰回路转才发现,堵不如疏,疏不如通。 人生并不是只有是非黑白两种选择,还存在第三种,比如为了她,争取让自己长寿,活得长长久久。 免得不幸死了坟头真是一片绿! 第529章 番外:严爱国x三秋(5) 【关于后续】 后来因为擎天制药引发的一系列事件,严爱国、秦诏安,楚衡等人远赴国外。166小说 好在结果是好的,历经了战火,有过惊险,但到底他们还是回来了,人间一片岁月静好。 不过严爱国跟三秋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首先是薛论,正式更名刘春庚,和三秋一家团圆了。 刘春庚一看严爱国就来气,整天阴着一张脸,仿佛严爱国是个叼走自家水灵小白菜的大尾巴狼。 还有二夏和四冬,不过这俩人是看破不说破,至于宝儿的立场就更微妙了。 啃着橘子苹果吃瓜看戏,但有时会提醒三秋别搞出人命来,难得三秋竟会面红耳赤。 当所有事尘埃落定,严爱国也开始申请工作调动,他这边做了许多周全准备,甚至私底下找爱华爱民商量了许久。 可结果有一天刘春庚找上了他。 “你到底什么意思!” 那人一开口语气就很冲:“姓严的,我们三秋不可能没名没分的跟着你,有得是人抢着要,你们两个到底打算什么时候才把关系过明路?” 严爱国有些错愕,板着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刘春庚:“你挡住我路了。” 刘春庚神色一立。 严爱国拿出一枚刚刚定制好的婚戒,旁边爱华忍俊不住,笑着往他手里塞了一束花。 那艳红的玫瑰就好像三秋这个人一样。 刘春庚一愣,接着,好像看这个“妹夫”顺眼了一点儿,那薄唇往上翘了翘:“算你识相。” …… 对于三秋来讲,这场恋爱谈的有些辛苦。 她有时也闹不明白,按理来说不应该呀,她这性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像严爱国那么木头的男人,无聊透顶,一点意思都没有,而且还是个假正经。 可她偏偏喜欢戳破他正经的伪装,看他明明刚毅又冷峻,却会因自己紧张,因自己脸红,因自己不知所措的模样。 有些人的爱并不是挂在嘴边上的,不是用嘴巴说出来的。 虽然真要是细究起来,她们两个真的认识很多年了,但以前那些年交集并不多。 可就在某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家伙身材很好,个子很高,长得也很合她眼缘,就那么对他多了几分关注。 结果这一关注才发现,这男人心细得很,而且还是个牺牲奉献型人格。 哪怕他自个儿不开心,却会担心她夜晚开车不安全,哪怕他想一个人安静安静,却还是会以她的安危为第一优先。 他的话并不多,但类似的小事情,全部加在一起,却莫名让人感觉很可靠。 三秋小时候摊上一个人渣父亲,虽然她有舅舅们,也有诏安那些哥哥们,可毕竟还是不一样的。 她性子好强,她记得小时候她妈秦淮珍在刘家受过多少苦,记得那时候他们姐妹几个有多么不容易,没有父亲能依靠,就连亲生大哥刘春庚后来也消失不见了,甚至一度被家里这些人误以为是死了。 她觉得自己很坚强,可主动坚强,和被迫坚强,又是不一样的。 或许她需要的正是像严爱国那样的男人,稳重,安全,只要待在他身边,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后来渐渐从宝儿口中听说他以前的一些事,看见过他和爱华爱民这两个弟弟的相处情形。 三秋得承认,有时候她甚至很羡慕爱华爱民,有个这样的哥哥真的是一件好事,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她也忍不住心疼。 当一个女人开始心疼一个男人时,也就离沦陷不远了。 …… 三秋一直认为,他们两个能修成正果全是多亏了她主动。 不过,主动示爱,主动表白,主动关心,主动追求,这些她都习惯了,她以为就连求婚也得自己主动。 心里想想甚至觉得有点亏,但奈何毕竟是自己选定的男人,哪怕不开窍,不浪漫,也只能认了。 当严爱国捧着一束热情似火的玫瑰,拿着一只定做的戒指套住她的无名指,她甚至感觉像做梦一样。 求婚那天,严爱国说:“我娶你,当我媳妇。” “我想我会比你长寿。” “但如果有天你比我先走一步,别怕,我会去找你,不会让你多等的。” 三秋怔怔地仰头望着他,而他捧住她脸,他削薄的唇印在她唇上。 这个男人只有在亲吻她时才会带上像猛兽一样的侵略性,像火山爆发一样的热情,仿佛能将他们两个一起燃烧成灰烬。 也只有像这样亲密的亲吻时,他才仿佛会撕裂所有假象和伪装,暴露出他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渴望。 等一吻之后,三秋都快断气了,她吸了吸鼻子,又突然一笑:“我还以为——” 他说:“我知道你在以为什么。” 他还说:“辛苦你了,以后所有一切,都换我来。” 主动是件很累的事情。 以后换他主动。 可两人结婚后,三秋无数次瘫在床上生无可恋的想,这男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让他主动但没让他那么主动啊!! 真是抓狂。 不过,她又突然一笑,心想,值了。 若说以前是三秋跋山涉水披荆斩棘地奔赴他,那么往后的一生却全都反过来。 他们的人生很漫长,除了床上他再也没叫她受过任何累。 但这闷骚的家伙藏得很深。 一直到婚后第十年,两人孩子都能上学了,三秋才震惊地发现一件事。 “所以说,早在当初我刚开始拍戏时,你就已经看上我了??” 她那时候才多大,十六还是十七,又或者十八? 平时在家十指不沾阳春水,吃穿方面全叫某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可这回心血来潮突然打扫房间,结果碰掉了书房书架上的一个盒子。 那精致的木头盒子里竟然装满了电影票的票根,每一部电影全是三秋参演过的。 三秋又不傻,哪能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严爱国穿着脱下军大衣,挂在了三角衣架上,瞳光微微晃动了一瞬。 然后,才不太自在地嗯上一声。 三秋:“??” 一脸崩溃地瞪着他,他竟然还有脸“嗯”? “那你当年还让我追你追的那么辛苦?你在想什么东西啊!不趁早把我划拉到碗里,万一我真跟别人跑了呢?” 严爱国锐利地眯了一下眼,突然拦腰抱起他:“你当我脑子进水了,咱先回房,回床上再慢慢骂。” “什么??” 过后三秋才明白,他奶奶个腿儿的,这个闷骚的狗男人,心眼儿居然那么小。 她不过是痛快痛快嘴,随口扯了一句自己要跟别人吧跑,他竟然折腾了她一整夜。 不行,她得赶紧找宝儿要点灵泉水,不然这条小命儿怕是要凉凉! 看着那个身材高大,体魄强健,从浴室中走出的英俊男人。 依然像钢铁般巍然刚毅。 三秋不禁畏惧地吞了吞口水。 …… (我知人生悲苦,你是唯一净土,也是仅存奢望,更是心中渴望。——严爱国。) 第530章 番外:关引玉x秦淮山(1) 关引玉第一次见到秦淮山,正好下了一场雪,当时男人还年轻,明明零下三十几度的天气,竟然打着赤膊带领一支队伍在部队里绕圈跑步。 当时关引玉心想——这群傻帽,也不怕冻死,大冷的天儿以为是春夏呢? 不过秦淮山这人个子高,一米八八的大个头,又是天生的大骨架,那脸长得有棱有角,乍一看很是冷峻。哪怕是身处人群里,也能叫人一眼发现他,就好似一个与生俱来的大人物,哪怕是个农家穷小子出身,也一身大领导的威严。 后来不知是谁起哄,正好要办联合军演,两人一个是首屈一指的特种单兵,另一个是女兵里的尖子,演习后的夜晚,大冷的天儿,开办了一场篝火晚会。166小说 大伙儿闹着要他们俩切磋,气氛都烘到那儿了,不露两手实在是没办法收场。 两人算是被赶鸭子上架,那一天打了一会儿,她抡了他几拳,他也踹了他几脚,虽说拳拳到肉,但其实多少收了几分力。对于像他们这种人来讲,那就跟小猫挠痒痒差不多。 她觉着这男人很冷,对内对外一声不吭,哪怕是那些跟他比较熟悉的战友,也很怕他那张冷脸。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算多好,关引玉这性子表面清冷,但相处久了就能知道,她大而化之,有着几分潇洒劲儿,最怕像秦淮山那样的冷木头。 她想她跟他肯定谈不来,也就一点头之交,当然得承认,其实心里是有点儿欣赏他的。 后来两人渐渐熟悉起来,一起执行过几场任务,在枪林弹雨里冲锋陷阵,彼此为救对方负过伤,也曾为对方拼过命,但那并不能代表什么,毕竟身在那个位置,那样的身份,哪怕是旁的战友,他们也一定会施以援手。 她信任他,就像信任自己的勋章。 后来有天下午,她突然听说了一个消息。 “关队,你还记得吗?北边那个秦营长,他结婚了!” “结婚?” “对啊,这消息瞒得可真死,听说好像是媳妇怀孕生孩子了,但好像是奶水不够吧?听说她找刘师长问有没有渠道,想给他家孩子买奶粉。不过那玩意儿都是进口的,咱国内可不好找。” 关引玉眉梢一挑,“奶粉啊——”她心想,这有啥的,正好她家有。 于是那次回京探亲,她拎走了几大罐奶粉,又正好“凑巧”路过秦淮山那边,找上部队直接丢给了秦淮山:“不客气。” 赶在他开口之前她这么说。 那男人一脸错愕,那削薄的嘴唇看着就有一股子冷酷劲儿,他紧绷绷的,薄唇张开了又闭上,闭上了又张开,半晌才哄着眼珠子啥呀说:“但还是得说谢谢。” “啧,”关引玉砸了一下舌,半眯着一双眼点燃一支烟。 吞云吐雾时,她心想,这榆木脑袋还真够无趣的,好歹是过命的交情,他谢个屁! 他一句谢谢讲出来,这关系不久拉远了不是。 “走了,”她潇洒转身,背对着秦淮山摇摇手,然后就开车离开了。 ………… 他们并不是经常见面,毕竟谁也没闲着,又不是闲得蛋疼没事干,平时不管是训练新兵,又或者是根据上级安排执行保密任务,总之彼此都是大忙人,各自都有自己工作和事业。 关引玉以前其实订过一回婚,男方家庭条件挺好的,跟她算是一个圈子里的,和关家一样,全是在京城有头有脸的,说起来她跟那人算门当户对。 不过她一看那人文绉绉的,就觉得差了点儿意思。怎么说呢,就感觉跟她不是一路人。 也正好是那一年,在一场战争中,关引玉身受重伤,子弹穿腹而过,等她昏迷苏醒时,就发现自己正躺在军区医院的病床上。 她非常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但也因为伤势过重摘除子宫,从此丧失成为一名母亲的资格与权利。 谈不上多悲痛,但多少有一点儿惆怅,她心想可能是自己天生没那个命,有些事或许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的。 再者,她一直觉得自从走上这条路,就跟刀口舔血差不多,脑袋拴在腰带上,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掉了,能留下一条命已经算是比较幸运了,伤了残了那都是正常的。 早在第一天穿上那一身绿军装时,她已经由此觉悟了。 关引玉觉得,她或许应该想开一点儿,反正她心也挺大的,而她那个未婚夫也因此退婚了,人家是家里的独生子,总不可能娶个不能生的,人家还得传宗接代呢。 那时候正好关引玉刚出院不久,她还记得对方一脸内疚:“对不起,阿玉。” 关引玉想了想,然后耸耸肩:“其实挺好的。” 她没撒谎,她是真心觉得挺好的。 她自己没处过对象,但总归看别人处过,她这个未婚夫就跟一个摆设似的,订婚时并未大半,因为她工作太忙了,这消息也只有少数人知晓,而她总是来去匆匆,两人真正见面的次数甚至还不足一手之数。 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她知道她跟他之间没有感情,所以她坦然接受了。 但关家那边似乎有些接受不了,老爷子一辈子刚强,是个要脸的人物,哪怕再心疼,明面也从未表露过。 而老太太呢,性子太柔和,生怕给她压力,不知多少次,趁着她睡着了才敢进门看一看,有时怜惜地轻抚她脸颊,潸然落泪。 可关引玉当兵那么久,警觉性不低,其实全都知道,她突然想着,当年从军是她自己的志愿,报效国家是她的理想,可毕竟是个女儿,干的又是前线,不是后勤。 这些年让家里人为她担惊受怕太久太久。 所以当家里劝她换个环境,调整心情,借此让她休假,将她从机要部门调走时,她沉默许久,但出乎所有人意料,默认接受了,并没有反抗。 人活着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关家让她任性了二十多年,纵容着她,她想做的都让她去做,可她总得也为家里着想一下。 第531章 番外:关引玉x秦淮山(2) 她不仅仅只是关引玉,还是爷爷奶奶的小孙女,是爸妈的小女儿,是哥哥们的妹妹,是侄子们的姑姑,她有太多太多的身份,活在这个人世上,她不仅仅只是她自己,她还有很多很多的羁绊。 也是那之后,一通意想不到的电话打到了她这里。 “——关队?” “嗯?哎呦,秦营长,您可是个大忙人,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有件事想拜托你。” 那铁铮铮的汉子罕少开口求人,关引玉当时恍惚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老马识途,落叶归根,秦淮山比她更早退伍,听说也是因为在前线受了伤,甚至还差点变成一个活死人。 不过当时她人在国外出任务,等听说这个消息时,人家已经出院了,甚至还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过来,腿伤也慢慢恢复了。 她想,真是命大,他和她都挺命大。 ……… 关引玉来到春城后,悄悄观察那小丫头许久,基础资料秦淮山早就跟她提过了,这孩子没了妈,如今算是个单亲孩子,不过小丫头笑起来暖融融,一咧嘴儿露出个小酒窝儿,时不时地还露出一副古灵精怪的一面。 简直像个小甜糕。 关引玉很不想承认,但她发现——艹!!秦淮山那面瘫到底是怎么生出这么软和这么甜的小闺女的?祖坟冒青烟了?上辈子烧高香了? 差点没嫉妒死她! 不过,好在,她人格魅力还是挺大的,糖衣炮弹洋娃娃,一系列攻势总算跟小娃儿嘎了个干亲,让小娃儿管她喊一声妈妈。 可把她美死了!谁说生不了孩子,就不能当妈了?她真是捡了个大便宜,不用吃那怀胎十月的辛苦,就有个现成的小不点儿跟她撒娇,逗她笑,一声又一声,奶声奶气地管她叫妈妈。 简直像做梦一样。 有回关家大哥私下找上她,这事儿没人知道,当时关家大哥正好是因为出差路过春城,所以才临时跟她见了一面而已。 关大哥说:“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回部队,只是心疼家里这些人,不愿再让他们为你担心,所以才默认了他们的安排。” “但你应该也知道,假如人生只有三十年,我们所有人只会希望你做尽自己想做的事情,为你自己轰轰烈烈地活一场,趁着年轻还能干能拼,别给自己留太多遗憾。” 关引玉:“…………” 听了这话很是无语。 她眼皮儿一抽,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大哥:“你这语气怎么好像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你就不能盼我好点儿吗?你当心我回京城找爸妈告状!” 关大哥身形一僵,略带紧张。 关引玉从烟盒里摸出了一支烟,她看向窗外的皑皑白雪,窗户上冻出一层霜,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这天气是真冷啊,可高挂着一颗暖融融的小太阳,仿佛任何冰雪都能融化。 “我想想。”她这么说。 …… 秦淮山说,他当兵十来年,已经做了他想做的事情,他错失孩子刚出生时的岁月,往后余生想多陪陪孩子。 孩子没妈,只剩下他这个爸,他不想孩子因此觉得她自己少了些什么,他想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让她不必去羡慕任何人。 关引玉心想,铁骨柔情,听说秦淮山跟他那个前妻没什么感情,但这铁铮铮的汉子到底还是栽了,只不过没栽在他那个前妻手上,倒是栽在了小闺女手上。 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小情人儿,他怕是把这辈子所有的体贴细心思虑周全温柔忍耐等等全部都给了这个小情人儿。 而关引玉也认真想了想她自己今后的发展,但越想越觉得,关家已经走到顶峰,家里有人从政,有人当兵,事实上如果不是她自己性子太野,打小就爱舞刀弄枪,关家根本不愿她当兵。 女儿女儿,她也曾得到过这人世间最好的一切,关家并不是没人了,也并不需要她去鼎立门楣,她做什么全凭自己的爱好,并不是背负起什么不可。. 但她突然发现,原来自己也可以背负起一些东西,比如——一个小孩子对妈妈的憧憬,对妈妈的依赖和喜欢。 宝儿宝儿,像个小宝贝一样,这岁月漫漫,陪她慢慢长大也挺好。 不过没几年,关引玉就发现了一件令她很苦恼的事情。 “玉儿啊,你也不小了,我看那位秦同志挺不错的。” “你看,淮山是宝儿她爸,你又那么稀罕宝儿,人家孩子多,看那样儿也不像是会计较能不能再生孩子的人家,不如你俩——就将就将就?” 关家这边开始催婚了,当然催得比较隐晦,至于秦家那边,老头老太太那个热情劲儿简直别提了。 甚至有回秦老二都秃噜嘴了,竟然私底下管她叫了声大嫂。 可,关引玉:“………” 她就琢磨着,她稀罕宝儿,又不是稀罕宝儿她爸,跟秦淮山有啥关系? 倒也谈不上反感,就只是哭笑不得。 不过仔细一想,她这辈子好像也没爱过谁,可能是天生没长那么一根筋,从这方面来讲,保不齐她是个怪胎。 不然人家儿女情长,为什么自个儿偏偏像不开窍似的? 但不管怎样,日子悠悠如流水,宝儿一天天慢慢长大了。 ……… 在关引玉的印象中,秦淮山一直是个坚不可摧的人,像高山铁塔似的,威严稳重而内敛,总是端着个父亲架子,企图做小闺女的擎天之柱,为宝儿遮风挡雨的存在。 可原来那种钢铁一样的汉子竟然也会双目通红地私下委屈。 那是发生在宝儿去特训营之后的事情,那一年宝儿才十六岁,等从特训营回来就该出国留学了。 那天晚上关引玉夜里睡不着,不知怎的突然心里空落落,有了一种小雏鸟终于长大了,终于即将振翅飞走的感觉,说实话,有点惆怅,也有点落寞。 她从屋里出来,一眼就看见,那男人似乎刚出差回来,但没惊动任何人,西装革履,气质随着年纪的增长是越显雍容,也越显成熟了。 他沉默着坐在深夜下的院子里,摩擦着石桌,神色很恍惚地眺望着远方,手边摆着一个烟灰缸,里面已经堆满了烟蒂。 “怎么了这是?”她问了一句,然后披上一件衣裳朝他走去。 第532章 番外:关引玉x秦淮山(3) 秦淮山沉默了许久,才说:“老太太之前给我打电话,没少埋怨,说宝儿还小,不该送她去特训营。” 他有点儿茫然,似乎在想他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宝儿长大了。”他又说。 关引玉摸走他的香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中华,又拿着打火机点燃。接着托腮看了他半晌,发现这男人眼眶通红,她仔细回想许久,发现自己好像真的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 仿佛那一身铁骨都塌了下来,仿佛汹涌着几分不为人知的脆弱。 “那你又是想怎样呢?你可以给她提供富足无忧的安全生活,让她永远生活在你眼皮子底下,只有你看得见的地方才是安全的。” “可她长大了,她的世界也会越来越大,她会去许多她想要去的地方,而那些地方里,总会有几个是你鞭长莫及的。” 秦淮山下颚一绷,他嗯了一声,“我知道。”所以他才一直教导宝儿防身本事,以及送她去特训营历练。 教给她本事,是为了让她有能力自保,而只要她能保护好她自己,她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他是父亲,但并不是狱卒,并不是囚禁她的人。 秦淮山将脸埋进了掌心,又是许久没说话:“宝儿如果一直是个小孩子,就好了。” 他似乎想起什么,神色罕见温柔,但那嗓音又有点沙哑。 孩子长大了,往往不是孩子离不开父母,而是父母离不开孩子。 关引玉想,这种心情,她懂。 “想开点儿吧,这还只是刚开始而已,别仿佛天塌了一样,天塌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就好比——你不如想想,她今年十六,顶多再过一两年,估计就该跟外头那些臭小子谈恋爱了,而谈完恋爱就得结婚,结婚之后还得生孩子——” 关引玉倏地噤声,因为眼前的男人脸色变得极其可怕,咬牙切齿,仿佛要弄死谁似的。 “她还小呢!才十六!” 关引玉咧了咧嘴:“咱们这一辈儿有得是十六七就处对象的,要是再往上推个几十年,十五六结婚当娘的都不少。” 秦淮山心气一沉,面无表情地看过来,很好,他突然觉得,宝儿去特训营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了。 就连往后宝儿出国求学好几年他都能够忍受了。 因为他只要一想自个儿养大的宝贝未来还不知得便宜哪个臭小子呢,他就恨不得立马拔枪毙了那小子。 ………… 关引玉觉得自个儿不大擅长安慰人,结果这番笨拙安慰出乎意料的有效,这也是她未曾想过的时间。 转眼又是几年,擎天制药的存在引发了一系列事件。 她和秦淮山一起出国,一起帮着孩子们善后,直至又带着孩子们从国外回来。 岁月静好。 但这人吧,就不能太闲着。一旦闲下来,就又有人想要搞事儿了。 比如双方家里又开始催。 你看哈,你俩都相处这么多年了,要不就在一起呗?好歹往后有个伴儿? 可关引玉她像个缺伴儿的人吗? 再说了,这么多年了,她感觉自己也算是半个秦家人了,不对,不是“半个”,而是“一整个”了。 她除了没跟秦淮山上床,没跟秦淮山睡一个屋子,俩人没结婚领证,没搂搂抱抱,可其实好像就跟两口子也没差多少? 宝儿管他叫爸,管自己叫妈,老头老太太拿她当儿媳,秦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心里早已将她当成了大嫂。 她自己私下琢磨着,要不——就跟秦淮山试试? 可一想那事儿就脸通红,真要是迈出那一步,不论他们俩如何,都不会改变任何事情,似乎只会变得更好,而不会变得更糟。 她在秦家的地位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动摇。 不知不觉,秦家,也已经成了她的家。 可道理是这个道理,但问题是一想真要跟秦淮山变成两口子,她还怪别扭的,就感觉有点不自在,抹不开脸来。 真是活见鬼了,她什么时候起,脸皮儿竟然变薄了? 又不是大姑娘,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呢。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思来想去,不如找秦淮山商量商量,看看秦淮山那边是什么意思。 不然单看双方老人这架势,只要她跟秦淮山活着一天,那就得继续催下去一天。 正所谓伸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不如立马来一个了断。 可结果,来到秦淮山的房门外,她正准备敲门,就听——“爸,奶又催你和妈妈的事情了。” “你到底怎么想的呀,什么时候跟我妈结婚呀?” 她听见宝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这——小孩子家家的,少管这么多。”一阵布料摩擦声响起,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秦淮山起身,给他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 宝儿无语:“什么小孩子,我都十九岁了好不好,早就成年了。” “总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奶让我过来找你问问看,探探你口风。” 秦淮山似乎是无奈,“好了,闲着没事就去找小八小九他们玩儿,最近隔壁街又开了一家新店——” “别想支开我,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今儿必须给我个说法。”m. 似乎是被孩子缠得没招儿了,秦淮山皱眉许久,才放弃抵抗。 “这种事一个巴掌又拍不响。” “所以两个就能拍响了?” “……” “所以只要我妈同意,你俩就在一块儿?” “………” “那你喜欢我妈不?婚姻这玩意儿没有感情可不行,你要是不喜欢我妈,那还不如维持原状,别硬凑在一起,免得彼此都不舒坦。” 秦淮山:“…………” 忍无可忍。 为什么小孩子长大之后变成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这“十万个为什么”这么讨人嫌? 他额角冒出根青筋:“去去去,我俩的事情你少操心,我心里有数。” 说完似乎招架不住,生怕宝儿再缠着他追问,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结果推门一看,顿时愣住了。 关引玉:“呵呵。” 偷听被抓包,她只能尴尬一笑,虽然她并不是有意的。 而秦淮山一愣,下一刻,那脸庞噌地一下红透了。 宝儿看着她俩,观察数秒,接着“噗”地一声,好似懂了。 “那成,爸,妈,你们俩先聊着,我去帮爷爷奶奶做饭去。” 她心想,强扭的瓜甜不甜,得先扭一下才能知道。 而有些事是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有些人哪怕打小就一起相处,可长大了各自找人谈恋爱,偏偏阅尽千帆后又走到了一块儿。 也有人直接各奔东西,再也没有回头看过来时路。 人生总是充满了变数。 第533章 殷煜行(原书男主) 远在世界另一头,一个叫殷煜行的男人做了一场梦。 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里他生活的这个世界是本书,他是书中男主,而那个叫许春雁的女人是书中女人。 冷不丁在梦里见到这个人,他甚至恍惚了许久。 对于他来讲,许春雁,这个女人就像一条蛆,一条臭虫,书里的自己深爱着对方。 只因对方是个重生的。 可他想不明白,他怎会爱上一个那样卑劣的女人? 年轻时他有过喜欢的女人,可阴差阳错,因为生母过世后,父亲娶了个后妈,后妈生的弟弟处处与他争,那对母子挑拨离间,以至于他和父亲的关系日益恶化。 而他喜欢过的那个女人,最终也成了他的弟妹,嫁给了他那个弟弟。 他已经出国很久了,曾有过年少轻狂,也曾一无所有,后来多亏秦家拉了他一把。【1】 【6】 【6】 【小】 【说】 渐渐的他跟秦家偶尔会联络,彼此有点像朋友。 他做生意,成了个商人,开采钻石矿,不说多富有,但至少比书中那个结局好一些,书中自己似乎成了一个煤老板。 同样是开采,但一颗钻石的价格远胜几车煤。 等从这场怪梦中醒来后,殷煜行恍惚了许久,一名菲佣恭敬地说:“先生,安秘书已经为您订好回国的飞机票,行李也已收拾齐全,您该出发了。” 殷煜行恍惚许久,才想起,前阵子传来他那个父亲的死讯,殷家那边让他回去奔丧,可奔什么丧,虽然是父亲,但那人心里从未有过他存在,一直在偏心。 算了吧。 不过还是得回国一趟,他和殷家关系不好,但他跟外公一家关系不错,当年若不是外公和舅舅接连落魄了,很多事或许也不会发展至那步田地。 …… “殷叔叔?” 殷煜行下飞机时正好是下午四点多,走出入境大厅正好看见宝儿,不过当年那个小丫头,已经长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她笑着朝她迎过来,身旁还跟着秦家那些小子们。 他们彼此聊天,谈天说地,殷煜行并不常回国,但每隔一两年,或者是两三年,都得回来一趟,他和秦家的关系不远不近。 不过这些年下来,也慢慢变得像世交好友一样。 他在京城这边待了几天,之后就又回春城待了一阵子,期间他那个后妈听说他回来了,竟然带着他那个弟弟找上门。 “阿行,你别这么绝情,咱们好歹是一家子,对了,小茹!” 后妈把一个女人推到他面前:“阿行,你一定想小茹了吧?你们两个也挺久没见了——” 那女人拉拉杂杂说了一堆,可殷煜行并未认真听,但当看向那个叫做小茹的女人时,恍惚想起,他以前似乎爱过对方。 但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太过遥远了。 有些人并不是只要相遇就能在一起的,也并不是只要蒙生过感情,就一定能修成正果。 他如今仔细回想,年轻时的执念,或许只是不愿成为像殷父那样的人,只是想从一而终而已,无论这个人是谁都好。 不过毕竟都这把年纪了,很多事都看开了,也想通了,也不过是一笑置之罢了。 “哥!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不好,是我用了点手段才逼着小茹跟我在一起的,我欠了外头十来万,你家大业大,你就帮帮我吧,不然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 一个黑瘦的男人早已看不见当年光彩,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殷煜行皱了皱眉,接着起身,问:“你想跟他离婚吗?你要是想跟他离婚,我帮你办手续。” “阿行——”小茹看着他,也有些恍惚,半晌之后又苦笑一声,“不了,这是我们的事情,你别管了。” 小茹当年装聋作哑,但其实心里知道殷煜行喜欢他,可殷煜行毕竟不得宠,毕竟比不上殷家弟弟,人活着总得现实点儿,她认为这没错。 但也得为自己的现实买单,没那么多后悔路可走。 殷煜行看了她许久,之后表示了解了,他就这么离开了。 他这一次打算把外公那边的亲戚接去国外生活,他想未来很久他都不会再回这个地方,说到底,其实从前那些生活,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第534章 此间永恒,全书完 岁月荏苒,转眼,多年后。 霓虹璀璨。 一个年轻的大小伙子双目明亮,如果有人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是一位大明星,前不久才刚拿了个金像影帝的奖项。 他此刻背靠车门,突然扬起手冲着一个女人挥舞起来:“小姨奶,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他冲着那边招呼着。 经纪人坐在车里,一脸好奇地探头问:“严希,那就是你小姨奶?你确定?” “我靠,不老女神?她看着好像比你还小,也就二十一二岁吧?辈分咋这么大,这也忒吓人了?” “我还以为你小姨奶都七老八十了呢。” 严希眼皮儿一抽,心想,说出来吓死你,我小姨奶都一百来岁了,按辈分她得管小姨奶叫曾曾曾曾小姨奶。 因为他的曾曾曾曾祖父叫严爱国,曾曾曾曾祖母叫刘秋菊,而自从他小时候开始,她小姨奶,他祖父祖母还有家里那些老祖宗等等,就没变过样子。 包括他自己。 严希不禁摸了摸自己这张脸,他都二十八了,但经常被人夸少年气十足,多亏娱乐圈驻颜有术的人不少,不然他可就太扎眼了。 不久,严希一溜小跑,直奔对方,见对方牵着个孩子,后头还跟着几个男人,严希心想这可全是至少一百多岁的祖宗们,于是规规矩矩地低下头。 “小姨奶,您怎么来了?是来参加葬礼的?” 对面,他小姨奶,嗯,秦卿:“——啊这,对。” 那眉眼,真就挺无奈的。 谁成想呢,空间那个灵泉水竟能青春永驻,而且貌似还长生不老了。 如今他们一家人通常是生活在空间里,反正那地方就像一个真实世界,盖起了高楼大厦,也兴建了别墅,一代代繁衍至今,人口也绝对不少。m. 关家,秦家,严家等等,举办了一场又一场的葬礼,行将就木的“老人家”躺进棺材里从人世间退场,转眼就进入空间洗掉脸上苍老的妆容变成个活蹦乱跳的年轻人。 不过自从流行火葬后,秦卿感觉这一大家子是越发低调了。 以至于如今他们这些人平时很少出行,但偶尔也会心血来潮出来转转,可每次出来都得托托关系重新办个身份证件,一不小心就活成个都市传说,变成个神秘的隐世家族。 并且照这个节奏来看,那灵泉水服用了一年又一年,估计想死都死不了,任岁月变迁,一代新人换旧人,可他们这些人却是长生了。 严希说:“小姨奶,您挑好落脚的地方没?正好我在东城区有个别墅,不如您去我那儿歇歇,然后明儿咱们一起去参加葬礼?” 这一次的葬礼是严希的曾曾曾祖父,在人世待了九十年,算起来是三秋的大儿子。 秦卿笑了笑,然后顺手抱起一个小家伙,“不了,明儿晚上我再过来接小杰,今儿先在外面逛逛吧。” 小杰正是严希那个曾曾曾祖父的名字。 转眼,一日后。 首富严家的老爷子过世了,名流政要参加了严老爷子的葬礼,泪洒一堂。 但没人知道,当晚严老爷子就急火火地跟着秦卿进入了空间。 “哎呦我地妈呀,尸体这东西就不是人装的,我总算自由了!” 老爷子赶紧冲向一盆水,洗掉满脸的皱纹,竟然变成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而前方是一个现代化的都市城镇,陆续有人从城镇中走出,依山傍水,青山长存。 那些人看着秦卿,笑吟吟地问:“回来了?” 秦卿点着头:“嗯,回来了。” 岁月依然在流逝,时光悠悠,可此间永恒。 田园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