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号重案组》 第1章 循环谋杀(1) 初夏,正是雨季,这天难得雨过天晴,晚饭后,附近的居民纷纷来到长江河大桥上乘凉闲聊,情侣们也来这里谈情说爱,和桥下的金色波涛一同构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谁也不会想到,在这宁静温馨的傍晚,却出现了一声极不和谐的恐怖音符,一下子打破了这份宁静—— 由于接连不断的雨水,河水猛涨,淡青色的河面比平时上升了许多,湍急了许多。河面上漂着许多杂物。此时,一个长条形的物体正缓缓从上游向长江河大桥方向漂来。这时的暮色还不很浓重,很多人都看见了漂浮物,纷纷猜想那是什么东西。当漂浮物越来越近时,人们看到有两只脚,下肢微微分开,脚上还穿着白色袜子,身上穿着一袭绿色连衣裙,双臂向上伸展着,脸部朝天的女尸,好像正向众人诉说自己的冤屈。 有人惊叫起来,人越围越多,议论纷纷,有人立即打了110。 市刑警队长江一明接到报警后,迅速带着重案组的吴江、左丽、小克和罗进五人来到现场,在河边的石头房子里找来两个打捞工。打捞工们把船划向河中央,用一张结实的大网撒向女尸,把尸体从河里引漂到岸边,平放在河滩的草地上。 重案组立即对女尸进行了初步勘察。 死者大概23到25岁之间,女性,身高1.63米,体重在45公斤左右,因为死者的面部已经被河水泡肿了,无法看出原来的容貌。死者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身份,也没有搏斗痕迹。 法医罗进仔细地翻动着湿淋淋的尸体,非常肯定地对江一明说:“江队,看来这具尸体已经在水里泡了有三四天了。” “你认为死者是怎么死的?”江一明问。 “没有搏斗痕迹,好像是自杀或者意外,但又没有身份证明,也可能是他杀。做出更准确的判断,需要等尸检结果出来。” 他们把尸体运到法医检验中心检验、冷冻、储存,要等到案子侦破后,这具尸体才能火化。 江一明叫罗进立即对女尸进行解剖,争取在天亮之前拿到结果。 第二天,罗进就把尸检报告交给了江一明,报告上写着: 法医验尸报告 该尸为女性,年龄约为23——25之间。 1、死者口鼻部罩形泡沫,呈白色或者粉色,其中混有血液。 2、尸斑色淡,呈淡红色。 3、鸡皮状皮肤,皮肤受冷水刺激后,毛发收起,此现象常见于抛尸于水。 4、由于女尸手掌、足底被浸软,溺水时间为4天左右。这是根据此季节溺水浮尸的常规现象来判断。 5、体内无精斑存活,但有安定成份。 6、尸体全身无明显印记。 7、死亡原因倾向于他杀。 罗进补充道:“从胃肠有溺液这一点来看,死者入水前可能将溺液及其混杂物咽入胃内,并进入小肠。她溺水时间较长,因为溺液从胃肠渗入到腹腔,假如死者被杀后抛尸入水的话,在水压较大时,也可能有少量溺液压入胃内,但不会进入小肠。” “你能不能说得形象一点?”江一明问。 “好吧,死者由于在溺水过程中剧烈挣扎呼吸,引起两侧胸锁乳突肌等出血,证明死者是活着被推入水里的,而且从死者吸入硅藻来看,更证明了这一点。” “知道了,也就是说死者是在6月9日那天吃了安眠药之后,被推入水中。她在水中醒了过来,不停地挣扎,吸入了大量的河水。可能是因为她不会游泳,或者别的原因,最终溺水而死。但是有一点令人费解:为何死者死后四天了才被发现?她是谁?从哪里漂来?为何被杀?” “是啊,如果知道这些,案子就不难破了。” 江一明召集重案组开会,对案情作了全面的分析,首先确定死者是被人谋杀的,而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熟人,所以死者才会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下了安眠药。由于时间关系,目前对死者胃内的溶物还没化验出来,暂时无法确定她生前具体吃过什么。 要从速破案,首先得找出尸源,其次确定死者从何处落水。重案组把这个案子定名为“6·12漂尸案”。 江一明对工作进行了分配,他和吴江一起负责找现场,左丽和小克则负责查找尸源。 左丽把女尸的脸部照片输入电脑,经过扫描处理,把被河水浸泡肿大变形的容貌大致恢复到了死者生前的样子,然后将其分发到各个分局和街道派出所去协查,又通过在电视上做字幕广告,发动群众前来认尸。 左丽和小克还对近段时间的走失人口进行了调查,准备会同市公安机关对犯有前科,特别是性犯罪的人进行重点摸排工作。但这桩命案根本就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无头案,更何况,罪犯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女尸身上唯一的线索就是她穿着的那条绿色连衣裙。 这条裙子是一个名叫“红粉佳丽”的低端品牌,在国内比较出名,市内一共有18家专卖店,每年一共要出售这种连衣裙五千件左右,这还不包括坊间仿造的水货。而死者身上的这条裙子已经是去年的旧款了,想从中找出主人的身份,难度可想而知。 三天过去了,他们依然一无所获。 江一明和吴江他们则不停蹄地展开工作,在第三天傍晚,“6·12”专案组情况汇总时,吴江把调查的情况在会上作了详细的说明:“我和江队专门去了一趟长江河大桥,从大桥边一路往上游走,仔细地看了地形、河形、水流速度,以及周边的建筑物等,按照河水的流速和女尸的浮肿程度以及漂上来的时间推测,被害人应该是在这里被抛入水中的……”吴江把手中的小棒子指向墙上地图,把它定在天镜水库那一带。 “当然,这是大致的地点,不可能完全准确,我们要从定军桥到天镜水库这一段开始搜索,因为这一带的行人很少,所以罪犯选择从这里把死者推入水中的可能性比较大。因此,我和江队用了两天时间,对河岸进行了搜寻,同时对沿岸的居民进行走访,但因为时间太短,工作量又大,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左丽,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也没有结果,唯一有用的信息是:老板都说,买这种连衣裙的女孩一般是刚毕业或在校的大学生。” 吴江叹口气:“这算什么嘛?明天你和小克跟我们一起去找现场。我相信不用多久,会有人来认尸的。” “吴哥,你真的那么有把握?”左丽问吴江。 “那当然,凭我多年的刑侦经验来看: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 “这是什么经验嘛?这是自然规律。” “好好,是规律……” 第二天,专案组五人再加上二十个武警,分成两队,每队带着三只警犬,各自沿着长江河的两岸,从定军桥开始,一步步向天镜水库方向搜索而去。但是他们搜寻了整整一天,走了将近十公里,却一无所获。这种结果也在江一明的意料之中,尽管警犬有着灵敏的嗅觉,但是,每天下雨,肯定会把所有线索都冲淡。 可江一明不死心,第二天,他和吴江带人继续搜寻。这次,他们把重点放在了天镜水库的周边上,假如没有结果的话,他们准备继续向上延伸搜寻,因为种种的不确定因素,死者可能不是在定军桥和天镜水库这段河流中被凶手抛下的。 天镜水库离长江市将近十二公里,是一座有近十平方公里的淡水水库,水库养着很多鲤鱼和鲫鱼,四周是无边无际的毛竹林和松树林,林子非常茂密,茂林修竹构成了独特的风景,因此雨季过后的秋天和冬天,常常会有学生或者单位组织来这里野炊、烧烤、露宿……可现在正是雨季,几乎没有人会来这里。这也就给罪犯提供了很好的犯罪条件。 吴江在水库对面突然对着江一明叫起来。江一明站在水流湍急的水渠边,听不清吴江在说什么,只好立即小跑而去。吴江兴奋地指着草地上说:“江队,你看,这是什么?” 江一明看了一眼,不解地说:“是玫瑰花瓣啊。” “对,是已经腐烂了的玫瑰花瓣。” “这对我们的案子有什么意义吗?” “也许有,可能是凶手撒下花瓣来纪念死者的。” “你也太浪漫了太会想像了吧?凶手怎么可能为死者撒下花瓣?” “如果他们是朋友,或者是恋人,那就有可能了。”吴江继续沿着周边寻找着,在不远处,他又发现了一只空了的葡萄酒瓶,是张裕解百纳,商标已经被雨水洇湿,但依然比较新鲜,从中可判断出酒瓶是在不久前被丢弃的,最多不会超过十天。吴江把花瓣和酒瓶放入物证袋。 接着,他们又发现了一些足迹,其中有一男一女的足迹比较清晰,可是被雨水冲刷了好多遍了,已经变形了。他们还是对足迹进行了提取。 “假如说这两个是死者和凶手的足迹,那么,我们的案子就破了一半了。”吴江说。 “我可不那么乐观,也许是哪对情侣突然激情勃发,带着红酒和玫瑰花浪漫一下,然后又回去了呢?” “可惜这可恨的雨水,竟然下了那么多天,要不,一定能从酒瓶上提取出指纹,足迹也不会被破坏,这样就能证明那红酒是不是死者喝下的了。” “不要怨天尤人了,如果这是死者留下的,已经给了我们够多的线索了。” 吴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咦,罗进不是说死者的体内有安定成分吗?也许我们能从酒瓶里的残留物中提取出安定成分。” “哈哈,就你想得出,凶手会把安眠药放进酒瓶,和死者一起把酒喝下吗?” “啊?我怎么这么笨,竟然没想到这上面去。”吴江拍着脑袋说。 “我看你不是笨,是太兴奋了。” 夕阳一点点沉入山的那一边,把整个水库的水都染成了血红色,夜色悄悄来临。江一明和吴江只打道回府。 一回到刑警队,左丽就对江一明说:“江队,有个男人打电话来说,死者很像是他的女儿。这个人在马来西亚旅游,他要明天才能赶到家,是他的亲戚把我们电视上死者的照片用手机拍成照片发给他看的。因为图像不清晰,所以他不敢确认,但他说已经和女儿失去联系好几天了,我看死者十有八九是他的女儿。” 江一明微点了点头。 第二天早上十点,那个从马来西亚回来的男人来到刑警队,直接找到了江一明。他叫曲青,是市第二职业中学的老师,正带着一群学生去马来西亚应聘,本来早就应该回家了,但那边出了一些麻烦,耽误了几天。他要求马上去认尸。 江一明把曲青带到停尸间,罗进打开冷气氤氲的冰柜,撕开包裹尸体的白色塑料衣。 曲青一看,眼睛一直,整个人就慢慢地瘫了下去。罗进和江一明赶紧把他扶住,让他坐在椅子上,拿一杯开水给他喝下。曲青缓了缓气,眼泪慢慢从他的眼眶中涌出:“是我女儿啊,她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说着大哭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在什么单位工作?和什么人有仇?”等曲青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江一明问他。 曲青摇摇头,低声说:“我女儿叫曲丽平,刚刚大学毕业才半年,在远足旅行社做导游,她是一个很乖的孩子,从来不得罪人,怎么可能和人有仇呢?” “你女儿可能是被人谋杀的,为了帮助我们更快地破案,希望你好好想想,你女儿平时得罪过什么人?” “你还要我怎么说?我女儿不可能得罪人,她温柔可爱美丽善良,性情温顺随和,是我和妻子眼里的乖乖女,是同学中的楷模,她不可能有仇人!”曲青看着江一明说。 曲青目前悲伤过度,江一明只好把他的电话和地址留下,然后叫小克开车把他送回家。 左丽把江一明和吴江提取回来的足迹图,输入电脑进行扫描分析,结果证明其中那个女人的足迹就是曲丽平的,但那个男足迹却不知是谁的,经过分析:足迹的主人身高约1.7米左右,体重60公斤,通过步态分析,应该是一个年轻人,年龄大约在22岁至30岁之间。这些特征都很平常,假如他就是凶手,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他,十分不容易。 至于那个酒瓶,上面本该有的指纹经过风吹雨打日晒,早已消失无踪,用肉眼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左丽便对酒瓶进行了加强色化,并使用薰显法,期待能出现肉眼看不到的指纹。结果如她所愿:酒瓶上果然出现了类似指纹的痕迹,经过进一步检验,确定那确实是半枚指纹。左丽把这半个指纹提取出来,输入指纹库进行比对,却没有任何收获。 左丽和小克驱车到曲青家寻找线索。曲青把他们让进屋里,指了指一个房间,说:“这个就是我女儿的房间,你们自己进去看吧,有什么需要的,就拿回去。” 左丽在曲丽平的房间里看了看,带回了一些她的私人用品,经过化验,她在其中一个化妆盒的镜子上,提取到了曲丽平的指纹。左丽将这个指纹和酒瓶上那半个指纹进行比对,证实了酒瓶上的指纹是曲丽平的。也就是说,曲丽平在被人推入水中溺死之前,确实是在喝酒。 那么她是一个人喝?还是两个一起喝呢?从现场留下的足迹来看,可以肯定有一个男人在和她一起喝,那么这个男人十有八九是杀害她的凶手,而这个凶手肯定是曲丽平的好朋友,要不,曲丽平绝对不会和他一起喝酒。可能是他在和曲丽平喝酒的过程中,偷偷地把安眠药放到曲丽平的酒杯中,让她喝下,等她药性发作,慢慢睡去之后,他才把她推入水里,直到她死亡之后,他才悄悄离开天镜水库…… 最遗憾的是凶手没有在酒瓶上留下指纹,要不,他的尾巴一下就会露出来。 不过,有了这些信息,只要对曲丽平的社会关系和背景进行调查,想必总能查到线索的。 左丽和小克通过移动公司,找出了曲丽平所有的通话记录,对其中30岁以下的年轻男性进行了排查。符合这种条件的有58个人,其中曲丽平的同学占了大部分。他们决定再次造访曲青。 两天不见,曲青的下巴上长出了长长的胡子,看上去非常憔悴,就连目光也是呆滞的。 寒暄过后,左丽问:“曲老师,平时曲丽平跟谁最要好?我是指她的朋友。” “这个,我也不清楚,她是个乖乖女,我都不用怎么管她,她自己都很自觉地遵守法律和道德。” “她谈恋爱了吗?” “没有,她不会轻易和人谈恋爱。”曲青说,但他的底气有些不足,说明他也没有把握。 “不会吧,你女儿那么漂亮,不可能没有人追求她啊。” “我听说有一个她的同学在追她,可我问女儿时,她不承认。” “他叫什么?在什么单位工作?” “好像叫顾忠,是她们远足旅行社的部门经理。” 左丽慢慢地和曲青聊着天,一是为了缓解他的痛苦,二是希望能从他的口中得到更有价值的线索,他们一直聊到傍晚,眼看要日薄西山了,他们才告辞。走时,他们从曲青那里拿了一张曲丽平在长江旅游学校的毕业合影。 左丽想:也许凶手就在这张合影里呢。 远足旅行社位于市中心的利民大厦内。这个旅行社刚刚创办不到三年,但因为它有良好的管理体制,已经挤进了市第三大旅行社,成了旅游业的神话,员工都为自己是其中的一分子而自豪。 顾忠是这个旅行社的部门经理,今年35岁,身材虽然不高,但棱角分明的脸非常英俊,尤其是他坚毅的表情,使人看去更加有安全感。他专门负责拉拢港澳台来的旅客,因为他出色的交际能力,以及他能说一口流利的粤语、台语和英语,成了业绩斐然的骨干,很受老总的青睐,也成了女同事竞相追求的人生伴侣。 面对左丽和小克的到来,他显得大方稳重,表示愿意配合。 “顾经理,听说你和曲丽平在谈恋爱?”左丽开门见山地问。 “确切地说,是曾经爱过,但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 “能说说你们的罗曼史吗?” “你们真的想听?可它一点也不浪漫。” “不是想听,是案情需要,你和曲丽平曾经是恋人,你总希望我们早日抓到凶手吧?” 第2章 循环谋杀(2) “那当然,我就长话短说吧。去年夏天,我们到旅游学校去招聘,因为曲丽平出色的学习成绩和口才,我们远足旅行社和她签订了聘用合同,我们就这样认识了。她清纯的外表,如花的笑靥,美妙的声音深深打动了我,因此我爱上了她,开始疯狂地追求她,天天在她的学校接她下课,还捧上一束火红的玫瑰送她。开始她不肯接受,但经不起我的狂轰滥炸,她终于投入了我的怀抱。 “但是,我们的爱情并不是想像的那么美好,可能是我大她太多,我们之间有代沟,她太年轻太任性,她有时会在半夜里醒来,打电话叫我陪她去蹦迪,或者去荒郊野外露宿,搞得我哭笑不得。如果我不听她的,她就一直在电话埋怨我,甚至骂我,我知道她是城市里长大的娇娇女,养尊处优惯了,而我是一个农村出身的乡下人,所以我和她有很多地方不同,因此也就造成了我们之间的鸿沟。最后,我决心放弃她。 “她对这种结果很失望,甚至对我说要去自杀。我这个人是务实的,如果娶她做老婆,一辈子甭想过上好日子,毕竟爱情和婚姻不同,像文人所说的一样:恋爱是诗歌,婚姻是小说。今年过完春节之后,我们就分手了。分手之后,她好像比较开心,并没有因为失去我而伤心,因此我也就慢慢地把这段感情给淡忘了。可是没想到她竟然死了……也许她真的是为我而自杀!如果是这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宁……”顾忠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6月9日那天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这,让我想想……哦,对了,那天我刚好有香港的朋友来,他们一共五个人,要我亲自带,我征求钱总的同意后,就带他们去五指山游玩了。” “有谁能证明?” “那天的证人可多了,你随便问一个在公司里坐班的员工都知道,我这里还有那天和香港朋友的合影。”顾忠拿出一大叠照片。 左丽把照片全都看了,其中有一张是在火车站照的,站上面的大钟有日期,显示是6月9日。当然,这不能说明什么,因为目前还不能确认曲丽平的死亡时间,但至少说明顾忠那天确实和香港的朋友在一起。江一明和吴江又对远足旅行社的员工进行走访,有三个人都说顾忠所说的属实。 江一明和吴江又来到天镜水库,因为6月9日那天是大晴天,他们已经确认曲丽平就是从天镜水库被人推入水里的,这么好的天气,可能会有人去天镜水库游玩,因此曲丽平的死,可能就有目击者。假如真的找到了目击者,案子很快就会侦破,他们正在水库转悠时,远处随风传来了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挖什么? 在这多雨的季节,谁会来这里挖东西?他在挖什么?江一明警觉起来,向着声音悄悄追寻过去,翻过一道山岭后,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老大爷,原来他在林子里挖中草药。老大爷看见他们手里有枪,十分惊讶。江一明赶紧把枪塞进枪套,走过去安慰老大爷,叫他不要害怕,他们是来查案的,问他6月9日那天是不是也来山上挖药,有没发现可疑的情况。 老大爷想了想,说:“6月9日那天傍晚,我挖好一大背篓的草药后,收工回家,下山走到水库边上时,远远地看见对面有一对年轻在争吵着什么,两个人都很生气的样子。我当时也没多想,只顾着往山下赶,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吴江把曲丽平的照片给老大爷看,问:“是不是她?” 老大爷看都没看,回答说:“太远了,根本看不见那两个人的面孔。” “能看到那男人有多大吗?” “没看出来,可以肯定是一个年轻人,也就20多吧,早知你们要问我这些,当时我多看几眼就好。”老大爷叹了口气。 “男人穿什么衣服?什么颜色?” “白色运动服。” “除了他俩外,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当时就他俩。” “你以前有没看见过他们俩?” “没有,那是第一次。” 吴江想了想,问:“您有没有电话?以便我们有事再找您。”老大爷摇摇头说:“我一个老头子买电话有什么用?你们如果还要找我,就到二级电站问一下黄老头就知道了。” 现在可以确定:曲丽平是在黄大爷走后,才被人推入水里的。也就是说,曲丽平是死于6月9日傍晚6点之后。那么,根据左丽和小克的调查,可以排除顾忠的嫌疑。因为那天傍晚后,顾忠在陪香港的朋友吃饭。 现在最关键是要找出那个和曲丽平一起在天镜水库的男人。为了找出更多的目击者,江一明和吴江对水库周边的居民进行了走访,并且叫分管水库的派出所抽调出五个民警协助他们。其实水库周边没有人居住,居民都住在水库下边五公里处的一个有一万多居民的小镇上,这个小镇是去天镜水库的必经之路。可是他们七人走访了两天,却依旧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遗憾的是镇上的街道没有监控录像,要不肯定能拍到曲丽平他俩经过镇上的情形。”吴江说。 “你能肯定他们是开车经过吗?”江一明问。 “不是开车,就是骑摩托车,或者自行车,从市中心出发到天镜水库将近12公里,他们总不可能走路吧?” “我也这么想,不过他们都是年轻人,骑摩托车更适合他们的出行方式,一般不可能步行,对,我们可以把进入镇上路口的监控录像调出来查,也许能从中查到什么?” “来镇上的路有五条,而且有的路口没有电子眼,这样查太费时费力了。” “只要有一丝线索和希望,我们都得去查,我们刑警就是干这个的。” 江一明带着他们来到交警总队,请交警指挥中心把他们所要的录像全部调出来,结果只有两个进入镇上的路口有录像。他们看了一个下午,也没有找出他们想要的东西。难道他们是从其他条路进入镇上的? 正在他们准备放弃之际,吴江在录像上看到一辆摩托车载着一个年轻人,向镇上驰去,坐在车上的女孩很像曲丽平。他们把录像倒回来,重放了好几次,最后确认他们就是曲丽平,可是骑车的却是一个30多岁的人,穿的也不是白色运动服。 这就奇怪了,难道那运动服男人先去水库等曲丽平吗?或者他就是穿运动服的那个人?而为了防止有人认出他,到了水库之后,他才把运动服穿上? 不管怎么样,这条线索已经让吴江非常兴奋,辛苦了这么多天,终于有小小的回报。 录像上的那辆摩托车是外地牌,交警很快查处是四川乐山的。可江一明请四川交警协查后,得到的结果却是:牌子是假的。 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可这难不倒他们。既然这辆车是在街上偷偷营运的摩的,那么肯定会经常出现在大街小巷。只要吩咐全市所有交警盯住这辆摩托车,他迟早都会落入警方手里。 果不其然,在三元村值勤的一个交警向总队汇报说他看见了那辆摩托车。得到消息后,江一明立刻带着小克赶到三元村和交警汇合。交警把他们带到一栋出租屋的楼下,那辆摩托车就停在小巷子边。为以防万一,江一明请附近派出所派几个民警前来协助,三个民警赶来后,江一明叫两个民警留守在楼下,一个跟他们上楼。 民警说房东住在顶楼,他去叫房东拿钥匙,一会儿房东下来了,他说那辆摩托车的主人住在六楼,这人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门拉客的。 当房东把门打开时,房里却空无一人,房东奇怪道:“平时这个时间他都在家的。”江一明赶紧跑到卧室的窗口去看,结果看到一个男人正左手撑着对面楼,右手撑着这边的楼慢慢溜下去…… 吴江一看,也想爬上窗门跟着溜下去,但被江一明拉住:“他跑不了。楼下不是有两个同事吗?”果然,不到一分钟,楼下就传来了他的叫声,看来是被两个民警铐住了。 他们下楼时,看见那个跳窗的男人反铐着双手,被两个民警死死按在地上,两只手掌因为和墙面摩擦而受伤,鲜血在往外滴着。江一明叫两个民警把他扶起来,带到附近的诊所包扎好伤口,才把他带回队里问话。 “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出生年月?” “叫真二娃,四川乐山乡下的。1975年8月18日出生。” “为什么逃跑?”吴江问。 “我,我偷了别人的摩托车。”他低着头说。 “偷摩托车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从六楼往下跳吗?” “这可是要判刑的,我不想坐牢。” “不想坐牢就得安分守己,好好做人啊。今天找你不是你偷摩托车的事,你要好好回答,要不我们直接把你送到拘留所去,等着被判刑。” “好好好,我一定配合,一定配合,你们千万别把我关进去,我老婆还在医院生孩子,他们都等着我挣钱养啊。”真二娃连连点头,声音带着哭腔。 “6月9日下午3点以后,你是不是载过一个女客去天镜水库?” “是是是,因为进水库的那条路打崩了,小车进不去,只有摩托车能进去。” “你看是不是这个女孩?”吴江把曲丽平的相片给他看,他看了看,点点头。 “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白色运动服的男人和她在一起。” “有,那男的也骑着一辆摩托车,跟在我们后面一起往水库去。” “你知道那男的叫什么?在哪里工作?大概多少岁吗?” “不知道,很年轻,大概25到30岁之间吧,不过,他可能住在丽水花园,我是在那里遇到他俩的,他俩好像是刚刚斗完嘴的相好。” “为什么他不载曲丽平?” “哦,他后座捆着一个大提包,坐不下吧。” “大提包?什么颜色的?” “绿色的帆布提包,也可以背的那种,很多旅游区里的旅客都爱背这种包。” 江一明叫左丽按真二娃的描述,在电脑上把那个年轻人的相貌画了出来,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再三修改,直到真二娃说很像为止。 江一明坐在办公室里,见左丽进来,问她:“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坐坐?你虽然是我的上司,但同时也是我的战友,战友之间是不是应该经常走动走动,交流感情啊?”左丽俏皮地向他挤眉弄眼。 “那当然了。” “我的电脑中毒了,正在杀毒,你打开电脑,让我用一下。”左丽二话没说,想拉一把椅子坐在江一明身边,江一明赶紧站起来,把椅子让给左丽坐,左丽有点难过,想立即走开,但又怕他看出什么来,最后还是打开网页,心不在焉地浏览着。 这时,江一明的电话响了,他连忙接了起来。左丽偷偷看着他的神情,听着他的说话的语气,猜想可能是上级打来的。果不其然,江一明挂断电话后,对左丽说:“要出现场,你和小克一起去。” “死人了?”左丽觉得不对,去死亡现场大多数情况下是重案组五人一起去的。 “阿里网络公司被盗。” “怎么?抓小偷也找我们重案组啊,是不是小题大做了?” “别小看这家网络公司,它是我市的百强企业,排名第21位,而且有很强的上升势头。阿里公司的总裁唐远是一个钻石王老五,今年才36岁,去年被网民评为长江市十大帅哥总裁第一,他们公司每年上缴利税近亿元,是市长和市委书记眼里的红人。刚刚是王局亲自打电话来,点名要我去一趟。你知道,我这人不爱巴结这些权贵,再说我也不懂什么网络,所以还是你去比较适合,高科技你和小克都比我精通。不过,你可要小心,不要被第一帅哥总裁迷住呵。”江一明看出了左丽刚才的不悦,幽默一下,调节气氛。 “说得像我没见过帅哥似的……那6·12的案子怎么办?”左丽脸上已经多云转晴了。 “我和吴江先顶着,盗窃案可急可缓,再说,一个小小的盗窃案还能难倒你?” 左丽被他一夸,脸上慢慢绽放了笑容,她拿起放在桌上的u盘,叫小克去了。 阿里公司位于本市最豪华的中天写字楼,在最顶层68楼,保安系统十分先进。 左丽和小克走进唐远的办公室时,唐远赶紧出来迎接他们,一看来的不是江一明,而是两个年轻的小警察,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失望,但瞬间就隐藏了起来,不细心的人很难捕捉到,可左丽还是发觉了。 唐远请他们先坐下喝杯他从巴西带回来的咖啡。这正中左丽下怀,她最爱喝咖啡,特别是原汁原味的巴西咖啡。喝咖啡除了它的浓香之外,更讲究的是一种情调和气氛,如果和心上人坐在音乐抒情灯光柔和的咖啡厅,悄悄地说着知心话,呷上一口沁人心脾的咖啡,不知有多么浪漫! 在等女秘书煮咖啡的时候,左丽暗中端详这位人们心中的帅哥总裁,不禁着实愣了一下:棱角分明的脸上长着精致的五官,皮肤透着健康亮丽的光泽,额头上浅浅的皱纹注明着他的丰富阅历,最为迷人的是他的一双大眼睛,一眼就能看透一切似的,眼睛深处隐藏着一丝淡淡的忧郁,有一种优雅的气质。这种忧郁对女人来说很具杀伤力。 左丽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轻轻地颤动了一下,直到唐远叫她,她才如梦初醒般。发觉自己的失态,左丽赶紧歉意地向唐远笑了笑,说:“唐总,谢谢你的咖啡。请你把被盗的情况说说吧。” “被盗的是一份刚刚开发的网络程序文件,我把它锁进保险柜里,从我的办公室到打开保险柜有三道锁,一是办公室大门的光控密码锁,二是进入保险柜暗室的指纹密码锁,最后一道是保险柜的密码锁。” “这文件有多大价值?” “开发资本花去两百万左右吧,但进入市场后的价值就难以估量了,要看市场的运作,才能真体现出它的价值。” “三道密码锁都有报警系统,难道你们的值班保安没有听到吗?” “不知为什么,68楼停电了5分钟。” “要在5分钟内打开这三道锁,那可是高手啊,我肯定你们公司有内鬼。他对你们公司所有安保系统都很了解,当然也知道这份文件的价值。” 左丽和小克去暗室里勘查,保险柜的锁是被解密打开的,没有被撬的痕迹,地上没有足迹,也没提取到指纹,小偷好像是隐身人一样。但是,左丽在墙上看到了一只蚊子,而且是一只吸饱血的,这让她的眼睛一亮。她把蚊子打死,收进物证袋。 又对另两道锁进行了勘察后,天色已经晚了,左丽和小克准备回家,唐远要留他们吃饭,左丽说:“来日方长。过两天我们还要再来,直到把盗贼抓捕归案为止。”唐远也就不好再留,把左丽的电话留下,以便联系。 左丽走后,江一明也没闲着,他和吴江去了远足旅行社走访,问了十几个曲丽平的同事,查询曲丽平近来有没有和谁谈恋爱。同事都说曲丽平只和顾忠好,不知道她还有其他男朋友。看来曲丽平和顾忠分手的事,他们都不知道。他们再次找到顾忠,问他是否知道曲丽平有了新的男朋友,顾忠一听,生气地说:“曲丽平虽然任性,但她绝对不是那种容易忘记旧爱,转身就去寻找新欢的女孩。” “你真的那么了解她?” “她是一池清澈见底的秋水,没有任何任何杂质,我一眼就把她看透。” 江一明他们又找到和曲丽平最要好的朋友米眯眯调查情况。眯眯是个时髦的女孩,一副小太妹的样子,画着一双熊猫眼,电着刺猬头,把整个脸露出来,这使她本来又大又圆的脸更加像十五的月亮了。 江一明和吴江对望了一眼,面对这个另类的小女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 米眯眯见两个警察找她,便问:“两位警察大哥,你们找我什么事?我可是好女孩。” “我们来向你了解情况的。” “哦,好啊,你们答应我今晚和我去蹦迪,我就有问必答,要不免谈。” “为什么要我们陪你去蹦迪?” “昨晚黄艳艳那个小鸡婆,带了一个小警察,欺负了我们老大,我也要为老大出一口气。” “我们警察怎么能为你们报私仇呢?你知道曲丽平除了顾忠之外,还有别的男朋友吗?” 第3章 循环谋杀(3) “知道,可我不告诉你们,除非你答应陪我去蹦迪,其实也不要你们报什么仇,你们就往那间包房里一站就能吓死他们,你们的级别比那个小警察要大好几倍。” “好吧,我们答应你,但只能陪你去一次,我忙得不可开交。”江一明说,遇到这种懵懂无知的女孩只能用缓兵之计。 “你们不许耍我啊,如果你们和我交朋友,我可以当你们的线人,我除了蹦迪之外,最爱的就是看侦探小说,我在学校时还用侦探小说上的方法抓过小偷呢。” “想和我们交朋友就得真诚是不是?你先回答我们的问题吧。” “你们的问题很简单,曲丽平刚刚交了一个男朋友,那男孩真他妈的帅,车技还特别好,我看了都流口水。”米眯眯抬起头,满脸憧憬。 “他叫什么?在什么单位工作?住在哪里?” “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欧阳水,在人寿保险公司当部门经理,住在在水一方小区。我带你们去好吗?” 现在是星期四下午,欧阳水肯定在公司上班。江一明想了想,带上了米眯眯。 他们把车停在人寿保险公司门口,走进保险公司的大厅,在员工简介里看到了欧阳水的简历。他今年才27岁,就已经做到了副经理的职位,拥有一台本田轿车和独立的办公室,看来的确不简单。 吴江想:为何欧阳水不开车而要骑摩托车去天镜水库?这不是明摆着怕杀人留下痕迹吗?吴江把这问题说给江一明听,江一明说:“真二娃不是说那天水库的路打崩了吗?”吴江这才想起来,并使劲地拍打着脑袋瓜。江一明笑着说:“老吴,你就别拍了,再拍也拍不出智慧来。” 欧阳水的办公室门是开着的,可里面没人。江一明他们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欧阳水进来,就到经理办公室去问。经理说:“欧阳水已经四天没来上班了,他向我请假一个星期,说要去什么地方旅游。我还交代过他不能关机,怕影响业务。可今天有一个他的客户找他拿资料,打他的电话却不通。他以前不会这样的。” “他的车在吗?” “没在,他是开车去旅游的。” “去什么地方?” “好像是去黄山吧,可是黄山我们单位组团去过了,他怎么还去啊?” 江一明感到不妙,难道欧阳水畏罪潜逃了?可他怎么知道警察查到他了呢? 欧阳水的家在城乡结合部。江一明请米眯眯带路,开了将近一小时的车才找到地方。欧阳水的父母都在家里,他父亲说他开车去黄山旅游了,昨天下午刚走的。 “有没有其他人和他一起去?” “好像没有吧,没听他说。” “他说什么时候回家?” “他也没说,只说玩够了就回家,叫我们不为他担心,也不要打他电话。难道他出事了吗?”欧阳的父亲焦急地问。 “没有,他是一个证人,我们只是例行调查。” 没什么收获,江一明和吴江便告辞离开了。他们先开车把米眯眯送回了旅行社,才往刑警队开去。 路上,吴江说:“欧阳水很可能逃跑了。” 江一明点点头,说:“除非有人通知他,要不他怎么会逃跑?只怕出了别的事。” “会出什么事?” “比如车祸……” “不会吧,这里去黄山单程也不过九百公里,路况又很好,不会那么巧的。” 傍晚要下班的时候,米眯眯打电话给江一明,江一明还没把她的电话存进手机里,就问:“你是谁啊?” “真讨厌,你竟然一下就把我这个美女给忘了,失败啊失败,我是眯眯啦。” “现在还没到蹦迪的时候,你急什么?” “不是啦,听说欧阳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车子翻到悬崖下,听说摔得四肢都分成四块,好恐怖啊。” “你听谁说的?” “欧阳水的爸爸说,我为了帮你们查案,连续打了四次电话给他爸爸,最后一个电话他爸爸对我吼叫着:别再打了,欧阳他出车祸了。” 江一明叫上吴江,立即驱车前往欧阳水的家…… 欧阳水家的大门紧闭着,吴江轻轻叩了好久,却一直没人来开门,他只好加重了敲门的力度。这时,对面的门打开了,一个大妈伸出头刚想叱责他们,一看是两个警察,赶紧把心中的怒火压住,对他们说:“不要敲了,他们不在家,刚刚出去没多久。” “知道他们去哪里吗?” “听说他们的儿子出事了,大概是去长途汽车站吧。” “他们要乘车去哪里?” “不知道。”大妈轻轻地把门关上了。 江一明他们赶紧开车去汽车站,发动全站的保安帮助寻找,交代他们特别要注意询问去黄山方向的一对60岁左右的老年人。 半小时之后,他们就找到了欧阳水的父母,情况是这样的:他们刚刚接到政和县交警的电话,说在阴阳山下出了一起车祸,死者虽然已经摔得面目全非,但从死者的口袋中发现了驾驶证和身份证是欧阳水的,所以叫他们前去认尸。 政和县属于外省,位于长江到黄山的中途,但更靠近长江,长江到那里只有300公里,他们决定赶到政和去了解情况,他们判断这不是一起简单的车祸,里面可能大有文章,他们带上了两位悲伤得已经神志不清的老人,向政和方向驶去。 3小时之后,他们到了政和县交警大队,交警大队的刘队长亲自接待了他们,他们和两位老人一起去停尸房认尸,两位老人仔细看了尸体后,确认是欧阳水,认了欧阳水之后,两位老人一下就瘫坐地上,再也起不来。 刘队长向他们介绍车祸的情况,根据现场勘察的结果表明:死者可能是疲劳驾驶而造成车祸,因为出车祸的路面没有明显刹车痕迹,车子是经过阴阳山下坡时,由于车速太快,在一个急转弯处冲出路面,摔到山崖下110米处,因而车毁人亡,车子在经过几次碰撞后开始燃烧,但在没有燃烧之前,死者就被抛出了车外,摔得血肉模糊。 “刘队长,没有明显刹车痕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刹车被人为破坏了?”江一明问。 “不像是,根据我们勘察,刹车没有被破坏,如果刹车被破坏了,他就不可能从长江开到我们政和来,死者当时有踩刹车,但他反应迟钝,踩刹车时已经来不及了,所以我们的结论是死者疲劳驾驶造成的车祸。”刘队长拿出了车祸现场图和照片给他们看,并一一仔细地向他们解释说明。 江一明请刘队长带他们去了车祸现场确认了情况,确实与刘队长介绍的一样。但江一明有一点想不通:欧阳水是个驾车好手,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再说他从长江开车到政和才300公里,怎么可能产生驾驶疲劳?除非欧阳水是畏罪自杀!如果这样,他又何必踩刹车?更不必选择在这个阴森恐怖的深山老林里自杀,烦劳父母从大老远来为他收尸? 他们决定把欧阳的尸体运回队里,让罗进尸检,只有这样可能找到真正的答案。他们又雇人把欧阳的本田车运回长江,准备重新对车子进行检测。 罗进很快就把欧阳水的尸检报告交给江一明,报告说欧阳的体内没有任何有毒元素和麻醉剂,可以排除有人在他身上做手脚,以达到谋杀他的目的。对这个结果,江一明感到意外,他预感欧阳是被人谋杀的。江一明的思路是欧阳水谋杀了曲丽平,然后欧阳水被后面的黄雀谋杀。但是,这仅仅是一种想法,找不到的证据来支撑。 江一明请来刑警里资格最老的痕检专家老吕亲自对欧阳水的车子进行检测。经过老吕一下午的检测,证明车的脚刹和手刹都被人动过手脚,但那人非常内行,只留一半的刹车,这样就更有可能逃过警方的检测,又能达到杀人的目的。也就是说,欧阳水是他杀! 到底是谁谋杀了他呢? 江一明和老吕在车前门下方的挡板上提取了一枚新鲜的指纹,这让他们十分兴奋。从指纹的方向和形状来看,是有人要从车底出来时,用手借力扳着挡板才会造成,也就是说,这枚指纹很可能就是凶手留下的。但是江一明又觉得凶手不可能那么傻,他去松动刹车时,一定会戴手套,这是犯罪起码的常识。 江一明把那枚指纹输入指纹库,进行指纹配对,没有指纹能和它对上的,但这只能说明凶手没有作案前科,所以在指纹库里找不到他。 接下来只有对欧阳水请假后的那几天的停车处进行调查,看能否找到破坏刹车的人。江一明和吴江又到人寿保险公司了解情况,经理说欧阳水每天都把车开回家,上班时再开来,白天停在公司的地下室停车场,但是公司停车场并没有保安,也没电子眼,而门口保安也形同虚设,几乎任何人都能进入地下停车场。这给调查工作带来很大困难。 他们并不放弃,对保险公司所有的保安和员工都进行了询问,结果没有任何人看到有人进入地下停车场,进行可疑的行动。 车会不会是在欧阳水居住的小区的停车场里被人动过手脚呢?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去水一方小区调查。 江一明在刑警队的走廊里遇到左丽,问她的阿里公司盗窃案办得怎么样?左丽把整个案情详细地向他汇报了。江一明说:“你们的盗窃案要快点破,我这边的水很深,可能会是一个连环杀人案,需要你们帮忙。” 左丽问他有什么好的点子?江一明说想想了说:“那只吸血的蚊子是关键,可能是小偷作案时被蚊子叮咬住了;第二,这个小偷不是一般的小偷,可以说是江湖大盗,他的名气一定不小,在盗贼的圈子里肯定有人知道他名字,你要想办法找到我市有名的盗贼,通过他,再找到偷文件的小偷;第三,阿里公司里有内鬼,叫唐远协助,看谁有动机。” 左丽说:“这些我都有想过,正准备去办,但是在小偷圈子里,我没有线人,到哪里去了解?” 江一明说:“你可以去第一监狱和第二监狱问问,那里可是犯罪资料的百科全书!” 左丽如梦初醒,和小克到市第一监狱,找到李监狱长,查询是否有大盗在他们那里服刑?李监狱长想了想说:“来我们这里服刑的小偷多了,不知你们要找哪位?哪种小偷?有偷汽车的,有偷钱包的,有偷文物的……” “有没有撬保险柜的?而且是能解开先进的密码锁的那种小偷?” “这个?好像有一个外号叫‘燕子李三’的犯人,是因为撬公司的指纹密码锁被判刑进来的,已经进来两年了,我想他会知道一些情况,要不我带你去见见他?” “太好了,但听说他们很讲江湖义气,只怕他不肯说。” “离开了江湖还讲什么江湖义气?我有办法叫他说,除非他不想早点出去。” 李监狱长叫狱警把燕子李三带到办公室,亲自给他让座,倒茶递烟,李三被弄得一头雾水,不知为何监狱长今天会对他这么客气?李三是一个小个子,样子有点猥琐,年龄还不到25岁,脸上却是那种在江湖上混油了的招牌表情,眼里闪烁着狡黠光,稍稍坐定后,他变得安然了。他在想:这两个警察肯定有事求他,他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三,今天找你,有些事要请你帮忙,你要好好回答,如果做好了,我们会考虑给你减刑,不是骗你,本来政府就有戴罪立功的减刑政策和指标,你也是知道的。”李监狱长说。李三点点头。 “李三,你知不知道你的同行中,谁能撬开光控密码锁和保险柜的?”左丽问。 “这个……我不知道……”李三犹豫了一下,很显然他不愿意说,这等于出卖江湖兄弟。 “李三,你在说谎,你明明知道,却不肯说,你还想不想出去啊?是不是监狱的饭菜很好吃?还想多吃几年?”李监狱长脸色黑了下来,变得非常难看。 “不不不,我想早点出去,监狱长,如果我说了,你能给我减多少刑?” “怎么了?你还和我讨价还价啊?” “嘿嘿,我哪敢啊,我只想早点出去。” “那还不快点说?”李监狱长忽然提高了嗓音,好像有一把火要从喉咙里喷出来似的。 “好好好,我说我说,据我所知,目前只有我的师哥王小明能撬开光控密码锁、指纹密码锁和保险柜,打开这三道锁他只需5分钟,我最少也得10分钟,他是个开锁天才,没有任何人的技术能超过他的。”李三说完就闭上眼睛,好像无可奈何的样子。 “他住在哪里?” “他是外省人,因为职业所至,没有固定的地方,大多数住在酒店里。” “他的电话?” “他经常换电话,我进来都两年了,他电话肯定换了。” 左丽和小克从李三那里拿到了三个王小明的电话,还有王小明曾经用过假身份证的名字,又详细地问李三许多细节之后,才离开一监。 他们叫各分局和派出所协查,在全市范围内寻找王小明的踪迹,三天后,江北分局就把王小明从金山酒店里给抓获了,左丽和小克立即去江北分局,把王小明押回刑警队审讯,王小明开始百般抵赖,根本不承认,他认为自己没有在现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这也是他赖以纵横江湖10年的本领,他常常为自己密不透风作案手法而自豪。 但是,3天后,他的自豪就被一扫而光。 左丽把一份dna图谱给王小明看,问他那是什么?王小明看了看,说:“这好像是dna图片吧?” “你脑袋瓜真聪明,听说你还是厦门大学的高材生,可惜你把聪明错用在做贼上。” “你凭什么说我做贼?” “3天前你在审讯室里掉了一根头发在,我们对你的头发做了dna检测,你刚才看到的就是你头发的dna图,这里还有一张dna图,但它却来之于一只蚊子的体内的血液,而这只蚊子来自唐远放保险柜的暗室,蚊子体内血液的dna和你头发的dna完全相同,这你怎么解释?” 王小明一听,头“嗡”地一声,立即想:完了,我这辈子可能要在监狱里度过了,我怎么这么倒霉,竟然让一只蚊子给害死? 结果,王小明把偷窃文件的事全部倒出来,原来是阿里公司的部门经理朱强叫他干的,朱强给了他10万元,并里应外合配合他完成整个盗窃,原来三道密码锁,王小明也没把握在5分钟内打开,但朱强把三道锁的密码都用微型摄影机拍摄下来了,而唐远一点也没有觉察。真是家贼难防啊。 左丽和小克赶到阿里公司抓朱强,但朱强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他,看来他逃跑了,左丽问唐远怎么办?唐远说:“算了,文件已经拿回来了,文件的密码还没被朱强解开,我们公司没什么损失,就不要再追究了。” “唐总,你这是在纵容罪犯啊。” “朱强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过我大忙,现在我公司壮大了,没顾得上照顾他,所以才会导致他这种出轨的行为,我也有责任啊,再说,男人的胸怀应该宽广些,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不过通过这个案子,我也收获不小。” “什么收获?” “就是认识你——们。”其实唐远想说的是认识左丽,但他不好意思当着小克的面说,把“你”改成了“你们”,左丽何等聪明?她当然听出了唐远的弦外之音,这让左丽觉得意外,而且心里有点乱。但瞬间她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人家就说一句客气话,也不必如此心慌啊。 江一明和吴江到了水一方小区,找当班的保安了解情况,保安说业主的车大部分都停在自家楼下的空坪上,虽然他们小区里也有地下停车场,但因为一个停车位要卖10万元,很多人没有买停车位,都把车停在露天。 江一明想:欧阳水开的是本田雅阁,算是中高档小车,出于对车子保护的考虑,他也许会把车子停进地下停车场,他问保安:“这四天来,欧阳水的车停在哪里?” “停在他家的楼下吧。”他的口气似乎并不能肯定。 “你亲眼看见了吗?” “他以前都停在楼下的,不过这几天我都上白班,白天他的车确实停在他家楼下的空坪上,晚上我下班了,就不清楚了。” 第4章 循环谋杀(4) 这时正好有两个保安来换班,他们是这个月值夜班的,江一明问他们欧阳水夜里停车的情况,他们说欧阳水那几天都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其中一个保安说:我也有点纳闷,欧阳水平时都把车停在他家楼下,不知为什么这几天会把车停进停车场。 “欧阳水有停车位吗?” “没有。” “那他怎么可以把车停到停车场?” “收费,一天10元,由我们代收,然后交给物业管理处。” 保安把江一明和吴江领到地下停车场,指着010号停车位说,这就是欧阳这几天来的停车位。 他们对停车位和周边进行了勘查,地上没有刹车油,如果刹车油管被破坏了,应该有刹车油滴在地上。地上脚印十分杂乱,显然很多人从车位走过,很难提取出有价值的足迹,但他们还是仔细地进行了观察,提取了两枚比较新鲜的足迹,他们问保安停车场内有没有电子眼。保安说有原来有两个摄像头,但坏了一个,所以只能拍到半个停车场。而老天似乎要和他们作对似的,偏偏就是010车位的那边一半拍不到。 他们不放过一丝线索,把欧阳水四天来停车的录像都带回队里,准备慢慢察看。 欧阳水的车连续四天晚上都停在停车场内,江一明把四天的录像分别分派给吴江、左丽和小克,也给自己留了一份,他们三个人拿到录像后,到各个科室找dvd机去了。 全部录像都看完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情况,江一明想:欧阳水从来都把车子停在他家楼下,为什么出车祸的前几天偏偏会把车停进停车场呢?是不是他已经预感到有人要杀他,他怕凶手在他车上动手脚,所以他把车子停进了停车场,因为停车场里有录像和保安,凶手会有所顾忌,这样会安全些。江一明觉得应该把录像重看一遍,也许能从中找出什么。 吃完晚饭后,他们各自又重新开始看录像,到了晚上10点半时,左丽把录像带到江一明的播放室,说有一段录像有疑点。她把碟片放进碟机,快进到中间部分播放着,指着录像说:“你看,左边停车场的大理石墙壁上有一个人影闪过。” 江一明倒回来认真看了一下,果真如此!那个人影是大理石上的反光映照上去的。人影的手上还提着类似工具箱的东西,人影向欧阳水的车位方向走去,时间是6月15日凌晨4点11分12秒。 江一明一下兴奋起来,叫左丽将录像定格在那儿,把那段录像截了下来,拿去做影像技术处理,证明那是个身高1.80米左右的男人,脸上戴了一个大口罩,他们又把录像拿到技术科去做步态分析,分析结果判断此人是一个年轻人,可能是个运动员,经常从事户外活动,可惜没有拍到他的真实脸孔,要不这案子就容易破了。 他们分析这个神秘的人影可能就是杀死欧阳水的凶手,一是:别人不可能在凌晨四点多去停车场,还戴着一个大口罩;二是:他手里提的是工具箱,里面装的肯定是扳手和套筒之类的工具,用来破坏欧阳水的刹车。 虽然录像信息差强人意,但这难不倒他们,要寻找一个身高在1.8米左右的年轻人是比较容易的,何况这个人一定认识欧阳水,从欧阳水的社会背景中去调查,不难找到他。 他们又到水一方小区找保安了解情况,问他们6月15日凌晨4点11分有没有人进入地下停车场取车。他们一口咬定说绝对没有,那么谁会一早去取车?除非他们家人得了急病还差不多。 “欧阳水有一个身高一米八左右的年轻朋友,你们认识吗?”略施小计是吴江的风格。 “欧阳和我们挺要好的,没听他说有这个朋友啊。”保安说。 “如果坏人进入你们小区作案,他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有可能?我们的保安工作做得很到位的,一天三班倒,24小时都有几双法眼盯住罪犯。” “可是15日那天……”吴江刚想说下去,但觉得不妥,就立即把话打住了。 他们还是想从欧阳水的父母那里了解一下,欧阳是不是有一个身高1.80的朋友,来到欧阳水家后,像上次一样,吴江敲了好久门,也没有人来开,这时对面住的那位大妈又把头伸出来,看到他们说:“又是你们啊?他们都住院去了,一个住进人民医院,一个住进市精神病院,这家好惨啊,听说他儿子的车子被坏人推入万丈深渊,摔得没了人形……”说完又把头缩进去,把门轻轻关上,好像一个泄密者怕被人抓到的神情。 江一明轻轻叩开大妈的门,她问:“你们又有什么事?” “我们想知道是哪个老人住进了精神病院?” “哦,是老太婆发疯了,唉,女人总比男人脆弱。” 他们心情沉重离开欧阳水的家,本来他们想到医院去看看两位老人,但夕阳已渐渐下沉到高楼大厦的那一边去了,把整个城市都当成血红色,暮色慢慢变得苍茫,华灯一盏盏渐次亮了起来,如果有一盏灯能把罪犯的藏身处照亮该多好啊!那么,就再也没人敢犯罪了。 专案组认为曲丽平的死和欧阳水的车祸有很多关联,他们把两个案子并案侦察,本来以为那个致使欧阳水出车祸的凶手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但是,他们经过了5天的调查,排查了欧阳水41个亲朋好友,都一一被否定,特别是对身高体壮的嫌疑人,调查得更加仔细认真,依然没有他们想要找的人。 江一明问左丽对录像上嫌疑人身高的分析是否有偏差?左丽说偏差是难免的,但上下不会超过6厘米。 左丽说:“保险公司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地方,是许多犯罪的源头,尤其是骗保这项,就有许许多多的人飞蛾扑火地冲上去。” “左丽说得对,我们接下来应该从欧阳水的客户中寻找线索。” 正当他们在说着的时候,人寿保险公司的吴经理打电话给江一明,说有情况要向他们反映,问他有没有空?江一明赶紧说有空,他和吴江赶到了保险公司,吴经理说:“你们办事效率真快,我还以为要一个小时之后才会到呢。是这样的,有一个员工向我反映,说欧阳死的前两天,一个客户在欧阳的办公室里,和他吵了起来,这个员工怕欧阳水吃亏,就敲门进去,准备劝架,但是他进去之后,欧阳水和那个客户马上就停止争吵了,还和那个员工解释说没事,他们是多年的好朋友,牙齿和舌头难免会有相咬的时候。员工走出欧阳水的办公室后,耳朵贴近门缝谛听,结果他们再也没争吵了,说话也变得非常小声,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这个客户名叫什么?” “名叫汤成。” “汤成?这名字好像在哪儿听到过?”吴江说。 “对,他是我市的名人,华海制药公司的副总。” “他和你们有业务往来吗?” “他们制药公司是我们的大客户,每年交给我们的保险费将近300万,不过制药公司这一块的业务都是由欧阳水负责。” 汤成是东北人,年纪轻轻的就坐上副总的位子,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物,他的身高将近1.80米,正是符合他们要找的嫌疑人的身高。但是,他的动机是什么呢?一个成熟又成功的成年人,杀人的动机一定是会很充分的,一般不会激情杀人,而是要经过深思熟虑之后而决定的理智行为,是到了忍无可忍非杀不可的地步,就像一个成熟的国家领导人绝对不轻易发动战争一样。 说到动机,吴经理说到这样的一件事:汤成在市郊还办了一个制药厂,但规模比较小,还没华海制药厂一半大,说是华海的分厂,这个分厂的保险业务也由欧阳承办,但是今年3月9日深夜,分厂的仓库突然起火,烧毁了近500万的药品,经过我们公司专业人员对现场的调查,情况属实,我们人寿保险公司赔付了389万元的保险费。当时我也猜度这里面可能有什么猫腻,却没有证据,只能把事情先撂下,并叫欧阳水负责对该药厂进行深入调查。可能欧阳水已经查到了他们骗保的证据了,所以才遇到毒手。 江一明觉得吴经理说的情况非常重要,但是有一点让他想不通:华海制药分厂是总厂下属企业,他们的制造的主打产品华海肾宝非常畅销,利润也非常可观,他们为什么要把畅销的药品烧毁,骗取区区300万的保险费呢? “仓库里放的可能不是肾宝,是其他滞销的药品,或者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肾宝的包装箱吧?”吴江说。 江一明摇摇头说:“你以为保险公司的业务都是吃干饭的?他们的制度很严格,态度很认真,并且非常专业,可以说比我们现场勘察有过之而无不及,他们的检测仪器也很先进,想骗过他们很难,绝对不是你想像的那么容易,我在滨河时,就已经领教过那些专业检测员的厉害了。” “如果汤成买通了欧阳水,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吗?” “但是得先买通所有检测员,而检测员最少也有三个,加上欧阳水,就有四个人了,想要买通四个人要多少钱?假如你是欧阳水,你要收多少钱才肯签字?”江一明笑着问。 “不知道,也许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干,保险公司那可是一个好地方啊,按欧阳水近十万的年薪来算,十年他就能挣一百万。” 他们决定调查汤成。 他们走访了分厂里六个仓管员,八个保安,十二个制药工人,结果都和保险公司调查的一模一样,当时起火的原因据说是仓库里的电线短路造成,起火的时间是夜里12点零5分,因为那夜刮大风,火势很猛,不到二十分钟,大火就把仓库里价值近五百万的肾宝全给烧毁了,根本来不及抢救,等消防队赶到时,火已经快熄灭了。 那个仓库现在还空在那里没有收拾,分厂把新生产的肾宝存放在另一座新仓库里,江一明和吴江对仓库现场重新进行了勘察,现场没有助燃物,也只有一个起火点,就是墙上的电线,他们收集好几处的灰烬,带回队里,准备再做检测,看真的是不是肾宝的残留物。 第二天,罗进把对灰烬的检测结果给了江一明,结果表明:灰烬里的确留有肾宝的成分,它的含量跟汤成上报给保险公司的是相当的。这就表明汤成没有骗保,看来吴经理杯弓蛇影疑心过重。 但是江一明总觉得这起火灾哪里不对,因为电线短路时,一般情况下是电线负荷过重造成的,当时是夜里12点零5分,厂里没有工人加班,工人都关灯睡觉了,没有人大量用电,怎么可能无缘无故造成电线短路呢?汤成可能有问题,只是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假如他骗保能成立,那么他就有杀害欧阳水的动机了。 案子至此已经陷入僵局,江一明整天都在思考案情,把脑子想得变成了糨糊,但又无计可施,他想让自己好好轻松一下,让脑子清醒清醒,便想起了已经故的初恋情人李妍曾经送给他一套宜兴的紫砂茶具,已经尘土在他的书架上快半年了,何不把它拿出来让它生放光芒? 当时李妍还买了一斤上好的铁观音,也一起被他放进冰箱,冷藏了半年了,他太忙了,竟然把铁观音深深锁冷宫中,实在有些对不起这斤香茗。他到宿舍把茶具和铁观音一起拿到办公室,把茶具摆在茶几上,把水也烧上,然后轻轻撕开一包茶叶,放入茶壶中,用开水冲洗一遍,又倒上一壶开水,他盯住手表,不让水在壶里超过30秒,再倒在茶盏里,又从茶盏倒进小茶杯中,最后才用双手捧起茶杯开始闻香、观色、品茶……这一切都是他从李妍那里学来的,虽然李妍已经远走了,但她对他在生活情趣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他闭上眼睛闻着茶香时,立刻感到李妍悄悄向他走来,就站在他身边,默默地看着他品茶…… “哇,江队,格调什么时候变得高雅了,谁教你的?”左丽的声音突然在他比耳边响起,把他微微吓了一跳。 “嘿嘿,泡茶还要人教吗?我也是乱泡的。” “泡茶当然容易,但要泡好茶却非一朝一夕之功,是不是李妍教你的?”左丽好奇地问。 “你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以后不要再提她了好吗?”江一明神情落寞地说。 左丽说:“做贼心虚了吧?人们都说品茗时最容易怀人,你不是正想要这种氛围吗?” “不是啦,这些日子脑子有些犯糊涂,想让茶香清醒清醒一下。那个汤成,我感觉他有问题,可又不知怎么才能抓住他的尾巴?”江一明把话题转移到案子上来。 “这种老奸巨猾的狐狸哪会那么容易露出尾巴?除非进入他们的核心去。” “他很警觉,防备很严,怎么能进入他们的核心去?” “汤成不认识我,要不我去卧底,去他的分厂打工吧?”左丽非常认真地说。 “不行,就你那高雅的气质,白嫩的皮肤,漂亮的脸蛋,一到他们那里,马上受人怀疑。” “你就别损我了,我可以化妆啊,想变丑还不容易吗?” “不行,市局的警花太出名,太多人认识你……” 正说着时,江一明手机响了,一看原来是米眯眯的电话,他想挂断,他有点后悔把电话留给她了,如果再这样下去,他想把她电话拖入黑名单中,但出于礼貌,他又接了:“眯眯,你有什么事?” “你怎么不接电话啊?你们什么时候陪我去蹦迪?为什么一拖再拖?想耍我吗?为什么你们警察也这样不讲信用?”她一连串的问号,问得江一明脸有点发烧。 “对不起!对不起!眯眯,我们实在太忙了,一个案子把我们都搞懵了……” “什么案子?我来帮你们吧,我可以为你们去卧底,哪怕为崇高的警察事业而献身!” 江一明一听,觉得眯眯说得对,也许她真的能帮上他们的忙。他叫眯眯在白云公园等他们,因为眯眯的家就住白云公园附近。眯眯一听很开心,说:你们不能再骗我了。 江一明和吴江驱车前往白云公园,因为路上一路塞车,傍晚才到,急得眯眯直跺脚骂人,他们赶紧说对不起,把眯眯叫进食为天餐厅,让眯眯点菜吃饭,眯眯这才眉开眼笑。 原来眯眯的妈妈是江南区卫生分局的局长,而汤成的分厂就办在江南区工业园内,她爸爸是市旅游协会副会长,如果眯眯要去华海制药分厂很容易,只要她妈妈一句话,汤成不敢不安排她的工作,而眯眯的爸爸妈妈非常疼爱她,唯她马首是瞻,条件是成熟的,万一眯眯被发现,汤成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只能自认倒霉。 接下来主要是如何找到汤成的骗保内幕,以及可能的杀人证据。眯眯说:“我叫妈妈对汤成说,要在他们厂找一份会计或者财务的工作,这两种工作最接近公司核心和内幕,供销也可以,然后乘汤成不备,入侵分厂的电脑,里面肯定有见不得人的机密。” “如果汤成不信任你呢?”吴江问。 眯眯忽然把嘴巴贴近吴江的耳朵悄悄地说:“如果汤成不信任我,我就使用美人计,把他勾引上床,然后套出他的机密,很多间谍都用出卖色相来达到自己的目的,比如川岛芳子、珀尔·维什林顿、马塔·哈丽……” “哈哈……”吴江忍俊不禁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为了国家的利益,出卖色相是无比崇高的。”米眯眯严肃地说,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圣洁感,吴江这才把脸容收起来。 他们边吃饭,边仔细地研究每个细节,特别叫眯眯要注意安全,万一不行,立即撤退。眯眯认为不用考虑安全问题,因为根本不存在。江一明不放心,他打电话问江南分局,华海制药分厂的保安是从哪里招来的,里面有没有可靠的人?负责治安的老马说:有6个保安是他们分局派去的。江一明交代老马,叫那六个保安要24小时暗中保护米眯眯。老马说没问题,这事他负责。 第5章 循环谋杀(5) 就这样,米眯眯在妈妈的推荐下,顺利地进入了华海制药分厂,因为眯眯能说会道,擅长交际,被汤成安排在销售部门当经理助理,米眯眯暗暗窃笑:鱼儿终于上钩了…… 经过米眯眯了解,原来这个制药分厂是汤成自己办的,和华海制药厂没有利益关系,只是分厂每年上交80万给总厂,挂靠总厂的名下而已,虽然总厂并不想这样做,但是听说汤成的背后还有权力更大的合伙人,所以总厂也是没办法,只能让分厂挂靠在他们的名下。 从这点上看来,汤成骗保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只等眯眯把他们的黑幕揭露出来。 米眯眯进入华海制药分厂五天后,就给江一明打来电话说:“江哥,我找到汤成骗保的内幕了。” “那么快?他是怎么骗保的?有没证据?”他急忙问道。 “当然有证据了,要不我给你打电话干吗?你快来白云公园和我接头吧,我把证据给你看看有没有用。”米眯眯说得像解放前地下党接头他的。 到了白云公园门口,见到米眯眯时,江一明就问她证据在哪里?她有点生气地说:“江哥,你也不问我是怎么拿到的?一点也不懂关心女孩子。” “哦,对不起,你是怎么拿到的?一定很惊险吧?”江一明故意拣她喜欢听的说。 “那当然,为了这份东西,我献出了自己宝贵的胴体呢。”她故作羞涩地说。 “不会吧?你真的这么勇敢?” “是真的,我们的销售经理孔良,是个色鬼,他看我长得漂亮,还知道我是卫生局副局长的千金,就缠着我不放,天天晚上都陪我去夜猫子迪厅蹦迪,前天晚上,他乘我喝醉了,把我骗上床,他发毒誓说会娶我,我都后悔死了,为了你们交给我的使命,我宁愿忍辱负重,供他开心……”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是陶醉的,不用说是她自己喜欢孔良。 “后来啊,我就拐弯抹角地套他的话,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原来汤成是他的表舅舅,他守口如瓶,昨天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计谋,对孔良委屈地哭起来,说汤成非礼了我,没想到孔良一听,非常生气,大骂汤成禽兽不如。我说算了,反正你怕你舅舅像老鼠怕猫似的。他说:我怕他个屁,把我惹急了,我把他骗保的事抖出去,叫他下辈子在监狱里过。 “原来汤成在收购原料时,为了减少成本,收购了一批不合格原料,后来这批原料在发酵时,由于没掌握好时间变质了,但汤成为了不赔本,依然把它掺进其他原料,制成肾宝成品,他以为美国的进口商检测不出来,结果还是让对方检测出来了,那批价值将近五百万的肾宝就堆放在仓库里卖不出去,汤成最后想到了把它烧掉骗保,这事只有汤成和孔良知道。” “眯眯,好样的,等案子侦破后,我为你向我们局长请功,证据呢?”江一明问。 “在这里。”她扬了扬手中的u盘说。 江一明把u盘拿回刑警队,插入电脑,打开查看,原来是美国进口商的退货单和检验不合格的说明书。那么,欧阳水肯定知道汤成的骗保内幕,所以汤成要杀人灭口,但是这不能作为证据,把汤成告上法庭,因为这是米眯眯通过入侵汤成的电脑收集到的,属于非法取证,不仅法院不承认,而且还有可能把江一明他们告上法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但是要怎样才能拿到这两份文件呢?唯一的办法只有去美国洛杉矶,找亨利医药进口公司取证,去洛杉矶不仅办案经费不允许,而且人手也不够,只有上报公安部,通过国际刑警国家中心局,请求美国警方协助他们取证,可这样也很慢,最少要一个星期,甚至半个月才会有回音。 有没有更好的捷径呢?最好有洛杉矶当警察的朋友帮忙,这样在一两天之内就会有结果,江一明想不出有什么亲朋好友在洛杉矶当警察。他去问吴江,吴江也说没有,又问左丽,左丽想了想说:有一个警校的同学去洛杉矶留学,叫黄磊,他利用课余时间,教洛杉矶的警察学习中文,不知有没有用? 江一明叫她死马当活马医,赶紧打电话给黄磊。左丽找遍了通讯录却没有黄磊的名字,又打电话给其他同学,要来了黄磊的电话,打电话给黄磊。黄磊一听是左丽要他帮她办事,非常豪爽地答应她说:小事一桩,绝对没问题,我叫我的学生去办。结果两天后,左丽就收到了黄磊从洛杉矶传来的传真,文件非常详细地说明了华海制药分厂所生产的肾宝不合格的原因,还有合同中第五条和第七条因不合格原因造成同出售方所要承担的责任和义务。 有了这两份证据,就可以传讯汤成了。 坐在刑警问讯室里,汤成带着一付迷惑而愤怒的神情,好像他有多么的无辜似的,他叱责道:“你们凭什么传讯我?我可是长江市的优秀企业家,你们要想好了,乱抓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首先我们要说明一点,我们不抓你,是合法传讯你,第二,我们不会随随便便传讯一个守法公民。” “难道我犯法了吗?” “对,至少你是犯法嫌疑人。” “什么?我犯什么法了?”汤成瞪着一双大眼问。 “骗保是犯法吧?” “你们凭什么说我骗保?”汤成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但被两个守在他身边的警察按回去了,他这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华海制药公司的一亩三分地上,而是在刑警队,由不得他为所欲为。 “你看好了,这是什么?”吴江把肾宝检验书和退货单展开给汤成看。 汤成一下子又从椅子上蹦起来,但还没站直又跌回去:“你们……你们这是非法取证!我要告你们!”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把嘴闭上。 “首先我要告诉你,这不是非法取证,我们是通过洛杉矶警方,对亨利医药公司的合法调查得到这两份证明的,另外,我又不知道你手上有这两份证明,何谈非法取证?” 汤成终于低下头沉默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越说多就越多漏洞,毕竟他不是律师,脑子再好使也不可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警察,他提出要找他们的律师。 “律师不是万能的,只要你犯法了,再好的律师也没有用,你还是说说你的过程吧,当然你不说可以,就凭这两份证明就能把你送进监狱,如果你主动交代争取宽大,凭你优秀企业家对社会起着重大的作用,也许还能躲过一劫,你听说过有罪释放和监外执行吧?虽然我国还没立法,但对轻度犯法的社会重要人物还是会网开一面的。” 汤成额头上的汗水像下雨一样流下,终于承认了他全部的骗保过程,也承认他的骗保被欧阳水发觉了,他送给欧阳水10万元,但欧阳水认为太少了,当时他们就在欧阳水的办公室吵了起来,但他死不承认他谋害了欧阳水。 他们认为汤成避重就轻,根本没有说实话,他知道什么骗保无法抵赖,但谋杀欧阳水是致命的,骗保最多只能判他几年,关系好的话,甚至可以监外执行,他依然可以安之若素地当他的副总,挣他的钱,何况他知道目前警方根本没有他谋害欧阳水的证据,所以他面对他们的问讯时底气十足,甚至理直气壮。 “6月15日凌晨4点你在哪里?” 汤成想了想说:“那天应该在家里睡觉吧?” “说话不要模棱两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是的,那天我在家里睡觉。”他认真地说。 “有谁证明?” “我老婆和我女儿,啊不,我女儿才五岁,她的证明没有用。” “还有谁能证明?” “没有了吧?哦,也许我家门口的保安能证明。” “好吧,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马上跟我们说。” “那我可以走了吗?” “你不能走,我们已经向检察院申请拘留你。” “你们凭什么拘留我?这不符合法律程序,我要告你们非法拘留!”汤成脸红脖子粗冲着江一明吼道。 “389万的骗保金额够你坐上好几年监狱了,不要以为你没有罪。” “我愿意退钱……” “那是法院的事。” 他们把汤成关进拘留所之后,到汤成住的小区去走访,首先,他们找到门口的保安,调查6月15日那夜汤成是不是在家?保安都认识汤成,其中一个值夜班的保安说那天晚上,他确实看见汤成在11点半左右从外面开车回来,汤成把奔驰车停进自家的车库后,就上楼了。他看见他家的灯光一直亮到凌晨一点左右才熄。 “你怎么对他家的事那么在意?” “哦,汤成对我们很大方,常常送烟送酒给他们,偶然还请他们到附近的大排档吃饭,他住在门卫室后面,从窗口看过去,就能看到他家,所以我有意无意都会看看他们家的情况。”保安手指着对面的5单元301号房说。 “如果汤成想避过你们,偷偷从家里溜出去,他会怎么办?”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的小区都是高档住宅,管理非常严格,24小时都有保安值班,而且小区的围墙3.5米高,没有人能从围墙翻越过去。” 他们上到3楼,敲开301的门,来开门的正是汤成的老婆楚玉,楚玉人如其名,真像一块小巧玲珑的古玉,闪着迷人的光泽,尤其是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能夺魂摄魄,透着鬼魅一样的光,说实话,江一明和吴江都很少见过这种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 坐下后,楚玉问他们要喝什么?江一明说来杯水就好的,江一明接过她递来的水杯,原来水又冰又甜,他微微一怔,楚玉说那是蜂蜜冰水,酷暑的夏季她们家都喝这个。楚玉说话慢条斯理不动声色,根本不为关在拘留所里的老公着急,好像她老公去出差了,过两天就回来似的。 难道她不爱汤成吗?看看她那整洁漂亮的家,又不像他们的感情出问题了,江一明说:“楚玉,你好像不为汤成担心?” “担心有什么用?担心能解决问题吗?一切皆由法定,道法自然,是凡尘上策。好了,你们想问什么就直说吧。”楚玉说的是道家的理论,意思是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不必自寻烦恼,楚玉也不过就28岁左右,小小年纪竟然有这么深的道学修养,并且运用于现实之中,不得不令人佩服。 “6月15日凌晨4点汤成是不是在家?” “对,在家睡觉。” “还有人能证明吗?”吴江问。 “难道我们的床上还要躺着第三个人?”她笑着问。 “哦,对不起,我的意思是说你女儿,或者你们家保姆能不能证明?” “我家保姆每天带着女儿准时9点睡觉,早上6点半起床,她们肯定不能证明。”楚玉非常严肃地说。 临走的时候,楚玉对他们说:“我奉劝你们把侦察对象转移到别人身上去。因为汤成可能会犯小错误,但他绝对不会去杀人。” “为什么?” “我太了解他,杀人是最愚蠢的人干的,他不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走出楚玉的家,江一明问吴江对楚玉有什么看法? 吴江说:“看法就想咬她一口,就像咬苹果那样。” 江一明说:“老吴,原来你也那么好色啊?” 吴江说:“哪个男人不好色?只看那个女人是不是绝色了,好吧,言归正传,我认为她的话是诚实的。” “难道我们的侦察方向真的错了?” “也许吧?可惜没有别的嫌疑人纳入我们的视线。” “这样吧,我们到拘留所去取汤成的足迹和指纹,如果他的指纹和留在车上的不对,以及他的足迹和留在欧阳水车位上的足迹不对,我们就另找目标,重新开始吧。” 取了汤成的足迹和指纹之后,他们把它交给了左丽处理,她把足迹和指纹输入电脑,进行比对,结果都不对,因此汤成的嫌疑暂时可以排除了,但依然不能排除他的买凶杀人,像汤成这样的有钱人,杀人何须自己动手? 左丽对江一明说,刚才王局找他不知有什么事。江一明走进局长办公室,王局说:“小江,汤成的案子怎么样了?” “基本排除了他的嫌疑。” “这样啊?那我们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了兵了。”王局神色凝重地说。 “怎么一回事?” “江南区卫生局的梁副局长来向我告状了,说你们怂恿她女儿去华海制药分厂卧底,她女儿不仅被人诱奸,还差一点送了性命,有没这回事?” “谁说的?是她女儿米眯眯主动请求我们让她去的,米眯眯和孔良睡觉是自愿的,什么诱奸?胡说八道!米眯眯已经22岁了,又不是未成年人,她妈妈怎么知道这事的?” “这我也不清楚,以后最好不要干这种事,这是违规的。不过呢,梁副局长说了,如果我们能把汤成放出来,让他把骗保的钱赔了,她就不再追究这事。” “这可不是我们能说了算的,看来这个梁副局长不简单,和汤成肯定是利益同盟,也许制药厂她也有股份。” “也许是吧,但最重要的是汤成的老婆楚玉在起作用,楚玉是前市委副书记的女儿,和高层的关系非同一般啊,如果不把汤成放出来,我的电话可能会被领导打爆的。” 江一明想了想说:“王局,这事你先顶着,我去找米眯眯看看怎么样再说,我绝对不赞同把严重违法的人放出去。” 江一明把米眯眯约了出来,他在上岛咖啡选择一个昏暗的角落里坐下,等米眯眯。一会儿,米眯眯赶到了,在江一明对面坐下,见他冷着脸,心里“咯噔”一下,她说:“江哥,不就是迟到了一会儿吗?也不用这样给我脸色看啊。” “米眯眯,你干吗出卖我?当时不是你自己死皮赖脸地求我,我会让你去卧底吗?” “什么?我出卖你?出卖你什么?” “你妈妈告到我们局长那里去了,我被局长骂得找不着北了。” “我妈妈?她告你什么?” “说你被人诱奸,还差一点丢了性命,这一切责任应该由我负担。” “我从来没有在我妈妈面前提过啊。” “你还装?如果你没有和你妈妈说,你和孔良睡觉事,你妈妈怎么会知道?” “我真的没有说过,这……肯定是孔良那个王八蛋说的,他肯定想做我妈妈的乘龙快婿,让我妈妈觉得生米已经煮成了熟饭,哼,他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这就去他算账!”她说完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挎包,要冲出去,但被江一明一把扯住。 “我问你,如果你妈妈把我告上法院,你要站在哪一边?” “当然站在你这边了,我血管澎湃着正义的血,我脑子装满公正的思想,不许任何怀疑我有一颗火热的心……” “好了,我相信你,但最好的办法是别让你妈妈和我们在法庭上见,这样双方都会很难堪,你能不能说服你妈妈不再去找领导说我违规?” “肯定能,我妈妈对我唯命是从俯首帖耳。” “如果你妈妈不听你的怎么办?” “第一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我就离家出走,吓死他们,第二,如果上法庭我坚决不承认是你们让我去卧底的,我妈妈甭想打赢这场官司。”她咬着牙说,那种毅然决然的表情让江一明很感动。 “不过……”她故意俏皮地看着天花板,停顿了一下,欲说还休的样子。 “小丫头,有什么要求就快说。” “我想去报考警校,你能不能帮我?” “这个嘛……没问题,不过,考试这一关我是没法帮你过的。” “听说你们内招的试卷比较容易做?” “现在还有什么内招?那是协警,不是正直的警察。” 米眯眯听了之后,有点泄气,但在江一明的鼓励下,又重新树立起了信心,发誓说:一定要考上警校,要不这一辈子誓不为人。 两天后,米眯眯打电话给江一明,说她妈妈已经同意不再找他麻烦了。江一明不相信眯眯那么快就能搞定她妈妈。米眯眯说用了一个小小的计谋:那天和江一明分开后,她就直接赶到她妈妈的单位去,质问她妈妈道:“你把我和孔良睡觉事,到处宣扬,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如果上法庭和江队他们打官司,全市的人都知道我被人诱奸了,以后谁还敢娶我?再说,我是自愿和孔良在一起的,他根本没有诱奸我,我不会在法庭上承认的。”虽然米眯眯这样说,但她妈妈还是不听,米眯眯立即从家里拿走换洗衣服躲了起来,直到今天她才开机,她妈妈都急死了,哭叫她回家,说她再也不去告状了。 第6章 循环谋杀(6) 这一场麻烦事终于了结了,江一明心里非常感谢米眯眯,她虽然天真烂漫,甚至任性,但她的正义勇敢和疾恶如仇还是让他很佩服。觉得她是一块未雕琢的好玉,一旦遇到一个好的雕刻师,她将会成为玉中珍品。 长江的夏季多风多雨,天气闷热而潮湿,这个季节不仅让市民心烦,还让市民心悸,因为一下大雨,就会伴随着巨雷和闪电,据统计:每年都有15到20人死于雷击,最大的一起事故是2005年夏天的一场雷击,竟然将一座位于市郊山坡上小学六年级的学生击死7人,击伤15人,酿成重大的自然灾害。 傍晚从南方飘来一列列乌云,堆积在长江市上空,云越积越厚,像一大口倒置的黑锅,似乎要把人都闷熟了一样,气都喘不过来,晚饭之后,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云层,接着一声惊心动魄的雷鸣响彻云霄,顿时下起倾盆大雨,全市瞬间处于风雨雷电的肆虐之下,这雨来势凶猛,在雷电的催促下,越下越大,好像一心要把整个城市淹没似的。 近午夜12点,雨才稍微减弱一些,但城市还是一片昏暗,林仪红虽然早已过不惑之年,但依然风韵犹存,因为她的歌喉很好,舞也跳得很棒,便有不少朋友请她去夜总会k歌跳舞,就是这样下着暴雨的夜晚,她依然和朋友去东方歌厅唱歌。 散场后,她一个人回家有点害怕,她的好朋友看出了她的心思,开车送她回家,她在门口和朋友挥手告别之后,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打开家门,进门之后,她随手摁开电灯开关,然后走到三楼,她的儿子林朗没在客厅里,地上到处飘落着书本、纸张、纸巾等东西,狂风一阵一阵从书房里扫进来,发出一声声如狼般的呼啸,她身子微微发抖,嘴里叫着:“林朗,林朗……”但没人回答她,她跑进书房,打开壁灯,看见林朗伏在书桌上睡了,桌子的右边放着一瓶喝了一半的青山牌白酒,电脑还开在那儿,书房通往阳台上玻璃门敞开着没关,风就是从那里吹进来的,雨水把一半的书房都打湿了,林仪红以为林朗喝多睡着了,她想推醒他,叫他回到卧室去睡,她轻轻推了一下林朗,他没回应,她又推了几下,但他还没反应,于是便使劲一推,林朗一下栽到在地上,林仪红大吃一惊,原来林明已经死了…… 林仪红脑子“嗡”地一下,差一点昏倒在地上,她赶紧扶住书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去拿手机,但她的双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怎么也拨不出去,她把自己右手狠狠用牙齿咬住,强迫它拨了110。 江一明接警后,把专案组其他4个成员都叫醒,并在十五分钟之内就集合在一起,向案发现场飞奔而去…… 死者林朗今年25岁,大学毕业才三年,他在地质研究所工作,平时喜欢旅游、喝酒、探险。林仪红是林朗的妈妈,她10年前死了丈夫,但因疼爱乖巧英俊的儿子,怕再嫁后儿子受继父欺负,就一直独身,而且让林朗改成她的姓。林仪红今年上半年刚刚内退,平时除了爱唱歌跳舞外,一心把心思放在儿子的身上。 从现场取到了两种脚印,一个茅台酒的瓶子,还有一部林朗死前握在手里的手机,已经烧焦。经过比对,脚印是林仪红和林明的,林仪红的脚印覆盖在林朗的脚印之上,说明林朗死前没有第三者进入过他的书房。 尸检结果证明林朗是被雷击而死,死者胃内溶物含有大量的酒精和一部分的乙醛和甲酸,这证明茅台酒里含有甲醇,罗进对剩余的茅台酒进行了化验,酒里含有8%的甲醇,林朗喝了将近半斤酒,只吸入了20毫升的甲醇,不可能致使林明死亡,最多只能对他眼睛造成一定的伤害,但茅台酒里怎么会有甲醇的成分呢? 罗进说茅台酒里不可能有甲醇,看来有人故意把甲醇掺入茅台酒里,当然也可能是假酒,只有假酒才会含有甲醇,很多无良假酒制造者,常常利用少量的甲醇造假酒。但酒中的甲醇含量不足以致命,也就排除了他杀的可能。 江一明认为要去查那个卖酒的商店,如果商店老板卖的是假酒,那么林朗的死他也有责任,但茅台酒的瓶子上吸有林朗一个人的指纹,因此几乎等于没有线索。 “怎么可能?难道会没有茅台酒厂工人的指纹?”江一明不信。 “是没有,茅台酒厂是现代化流水线生产,连包装也是用机器,他们厂的卫生工作做得非常到位,绝对不可能有工人的指纹印在上面。” 他们分析是这样的:林明喝了半斤茅台后,伏地桌子上沉沉睡去,这时有人打电话给林朗,林朗在醉梦中被手机吵醒,他拿出手机,想去接电话,但是实在太醉了,没力气接,于是就拿着手机再次睡去,任凭手机一直在响,一直在放电,从而引雷入室,导致他被雷击而死。 林仪红因为过度悲伤,几次昏厥,被送进第一人民医院住院,江一明和吴江到医院去看望她,顺便把林朗被雷击而死的结论告诉林仪红,当听到这个结论时,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儿子一定是被人谋杀。” “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巨大无比,但你要相信科学,相信我们警察,因为死者是不会说谎的。” “我怎么相信你们?我儿子是搞自然科学的,他明知在打雷时不能接电话,为什么他会去接电话?我儿子经常告诫我不能在雷电下接电话,你说说,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被雷电击毙?” “林朗是因为喝醉了,迷迷糊糊中去接电话,他当时不知道外面下雨打雷,所以才会造成这种结果。” “我儿子酒量非常好,半斤茅台不可能让他醉,如果你们执意认为我儿子死于雷击,那是你们无能的表现,我要去上访,直到找到真凶为止!”林仪红非常生气,整个脸都涨红了,像红脸关公,看来她无比气愤。 “随便你,除非你能找到证据证明林朗是被人谋杀的,否则我们没法立案。”吴江被她惹火了。 “要我去找证据?那国家养你们警察干吗?腐败透顶!”林红气急败坏,伸手一下把床头柜上的瓶瓶罐罐全部推到地上,摔得满地都是玻璃碎。江一明赶紧把医生和护士叫来,给林仪红打了镇静剂,林仪红这才平静下来,但她别过脸去,再也不愿意和他们说话,江一明离开病房时,看见林仪红在默默流泪伤心欲绝的表情,他愣了一下,心好像又被刺了一针似的。 江一明问吴江:“我们会不会忽略了什么?也许林朗是他杀。” “不可能,江队,你是被林仪红误导了,林仪红是处在极度悲伤之中,她的思维和言行偏离了正常的轨道,她的话能相信吗?我们心不能太软,这样也会影响我们正常的判断能力。” “可是,我也觉得里面好像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 “说不上来。” “破案不是靠直觉,难道那些精密的先进仪器,比不过你的直觉吗?” 江一明沉默了,进入了思索之中,他觉得在自己的思维后台是无边无际的黑暗,这黑暗深深地笼罩着他,他想努力冲破这黑暗,却没有一点能力,只能任自己的思想在黑暗中挣扎、挣扎、再挣扎。他多么希望有一个圣者带他走出这片黑暗,看到天边的一丝曙光,找出林朗死的真相,可惜除了自己的脑子之外,没有人难帮他。 江一明想到卖酒给林朗的商店,叫吴江把车开到林朗家旁边的烟酒专卖店去,因为林仪红说林朗的茅台酒,都是一个叫“极品烟酒专卖店”卖给他的。 极品烟酒专卖店的老板姓陈,他对他们不敢怠慢,说林朗的茅台酒确实是从他那儿买的。当江一明说出林朗喝的那瓶茅台酒的编号时。陈老板却又说不是从他们这里卖出去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进过编号是4字开头茅台酒。他们觉得陈老板可能说谎,他绝对不可能承认自己买假酒。江一明打电话叫工商局的人来,把陈老板所有库存的茅台酒都查了个遍,结果没有发现他有假酒。 陈老板还说:我就是卖假酒也不敢卖给林朗啊,林朗是个品酒专家,酒一入他的口,他瞬间就能喝出是什么酒,什么等级,什么年份,甚至是哪个季节出厂,如果把酒卖给他,他一举报,那我的店还能开下去吗? 江一明觉得陈老板的话有道理,可是那瓶酒是谁卖给林朗的呢?林朗明知是假酒,为什么还要喝呢?这事真的太蹊跷了,看来林仪红的怀疑有点道理。 西天渐渐涌上了乌云,接着传来沉闷的雷声,又开始下雨了,雨下得十分热烈,无声地打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像一个宏大的消声器,把城市的喧嚣隔离开去。 今天是周末,左丽站在自家的阳台上,透过玻璃窗,看着像情丝一样绵长的雨,觉得它可爱极了,它仿佛能洗涤心灵,平时胸中的烦躁与块垒一扫而尽,过一会儿太阳又出来了,下起了太阳雨,这时天空是开朗的,能看得到蔚蓝的天幕,耀眼的太阳,还有含着水分的云层。雨里有太阳,太阳里有雨,千万缕银丝,漫空里飘洒,它织着美锦,洗涤着尘土飞扬的街道,让一切都变得透明和清洁起来……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看,原来是唐远的电话,她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呢?难道他又有案子吗?她在犹豫了一下,把电话接了,唐远问:“左警官,很意外是吧?” “是有点意外,就像这场太阳雨。”她想调侃一下,但这话一蹦出口,她就有一点点的后悔,这不是等于委婉地承认自己对他有好感,甚至欣赏吗? “太阳雨?我有那么灿烂,那么神奇吗?”他开心地笑了,被一个漂亮的警花夸奖总是一件好事,尽管他被无数的美女夸奖过。 “差不多吧,你们公司是不是又失窃了?” “没有,这次想请你喝答谢酒。” “好啊,那叫上小克吧。” “小克和同学去长欢度假村玩了,只剩你了。” “那改天吧?”其实左丽口是心非,因为在这绵长的梅雨季节里,一个人过周末实在太无聊,她正想有人陪她玩,说实话,当刑警的,案子一个接着一个,一年到头没有几天空闲的时候,难听一点,甚至连谈恋爱的时间也没有。在左丽的心里,对江一明的爱只能是一个金色的梦幻了。 “可是我很少有空……” “好吧,可我不会喝酒。”左丽怕他说出:“真遗憾”这几个字,那样的话,整个难得空闲的下午又不知怎么度过了。 “那就喝咖啡吧,记得你说过你很爱喝咖啡,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在建设路,那里有一家‘老树咖啡’味道不错,离我家也很近,就去那儿吧。” 左丽走进老树咖啡馆时,唐远还没有到,她一看,里面竟然坐满了人,因为今天是星期天,来喝咖啡的客人很多,可能已经没有位子了,她正想去找位子时,一个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走上前来问她是不是左小姐,左丽说她就是,迎宾小姐说:“我们老板已经为唐总预订了位子,请跟我来。” 原来唐远已经打电话预订位子了。而这位子还是二楼靠窗的,可以看到外面的街景,上次她意外邂逅关梦儿也是坐在这个位子上。这个唐远好像知道她喜欢坐这位子似的。想到这儿,她偷偷笑了。 唐远来了,他穿了一身白色梦特娇衬衣和裤子,衬衣纤尘不染,结着一条黑白相间的条纹领带,头发上似乎精心打理过,喷上了定型水,从他的发间飘来了一丝丝淡淡的清香,让人感觉他特别清爽阳光。 唐远并不急于叫左丽点东西吃,而是偷偷地打量着左丽,好像想看出左丽在想什么?或者心情是否愉快? 左丽欢喜这样被一个英俊的男人偷偷地看,但又觉得不好意思,便笑着问:“唐总,我脸上是不是长豆豆了?” “没有,像白玉一样光滑。” “那你这样偷看我干吗?” “哦,我在看你穿警服时和家常衣服时有什么不同。”唐远微微一笑,嘴角轻轻往上一翘,像弯弯的上弦月,有一种俏皮的意味,两排洁白的牙齿像钻石闪着迷人的光芒,那是一种健康之美。 “有什么不同?” “穿警服时像天兵神将,穿这衣服时像误入红尘的仙女。” “贫嘴,我最喜欢你说我像你的邻家女孩,你说的天将和仙女都是不食人间烟火,没血没肉,我哪有那么圣洁?” “好吧,聊点别的,要不先点东西吃。”唐远把酒水本交给左丽。左丽接过单子,慢慢地看起来,其实她在上面翻来翻去,对眼前的各种红酒、洋酒、咖啡都视而不见,原来下午的阳光从窗外斜照进来,被卷起的窗帘挡住了,使放在桌子中间的玫瑰照不到阳光,于是唐远把玫瑰挪到窗边,好让玫瑰花能享受阳光的爱抚……这个细微的举动让左丽的心颤动了一下,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注重细节,这么懂得怜香惜玉的男人! 左丽匆匆地点一杯摩卡咖啡,这是咖啡中的极品,它的味道醇厚、顺滑、浓烈、细腻,具有贵妇人的气质,产自也门咖啡圣地摩卡,是咖啡发烧友的极爱。唐远看他她点这款咖啡,很赞许地点点头,他向在远处的服务小姐挥挥手,小姐走过来后,他不知和小姐在说着什么,声音轻得叫近在眼前的左丽也听不清楚。 在这间隙,左丽又一次打量着唐远:他皮肤白皙,目光清澈,额头光洁,浑身上下散发出忧郁的美,一举一动都无比优雅,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能够这么宁静优雅的男人,不,应该是男孩,因为他虽然早已过了而立之年,但他还是单身,就应该叫男孩吧? 左丽问他点了什么?他说一杯红酒。听说红酒左丽很感兴趣,这又让她想起为了喝酒嫁给法国波尔多一个老板的同学,也许她此时正在自己庄园举杯品酒吧? “你是不是点了波尔多红酒?” “是啊,准确地说是1971年瓦朗德鲁红酒,该酒产自波尔多地区的圣爱米利翁镇,是红酒中的极品,90年代被美国最着名的品酒师罗伯特·帕克追捧,红极一时,该酒在10年里升值了60%!在2008年秋天涨至290欧元,2013年时将会涨至688欧元。每年净升值率达18.9%……” 左丽听着唐远娓娓道来,像山涧的涓涓溪流,合着《我心永恒》的钢琴曲,点点滴滴都渗入她的心中…… 这一切恍若梦幻,对,也许就是梦幻,她常常幻想自己和一个清爽宁静、带着一点丝淡淡忧郁的男孩坐在下午的阳光下喝咖啡,而这个男孩一定是要她喜欢的,那么一切该多么美好,而现在她所梦幻的情景就在她的身边…… 这时左丽电话响了,原来是她妈妈在下楼梯脚崴了一下,叫她陪妈妈去看医生,左丽只好对唐远说对不起,有点不舍地离开了。 在案情分析会上,左丽说:“如果林朗像陈老板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品酒高手,那么,林朗的死确实可疑,但是有一点不明白:林朗为什么会喝下那含有甲醇的茅台酒,有两种可能,一是他已经喝醉;回到家里又接着喝,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的味觉是迟钝的;二是他在极度痛苦之下,拿起酒就猛喝,根本没有感觉到是假酒,喝猛酒最容易醉,就在昏头昏脑之际,有人打电话给他,而这个电话对他来说可能很重要,或者很亲密的人。” “左丽说的第一种假设不存在,因为林朗血液里的酒精含量刚刚好是半斤茅台酒,我赞成第二种假设,林朗可能是借酒浇愁,所以导致这种结果,我建议去查那个未接电话的主人是谁,看他有没有杀人动机。” “那个给林朗打了25次的未接电话是本市的,如果他想害死林朗,他照样有被雷电击毙的可能,他怎么会冒这个险?”小克说。 “难道他不会到外地去打吗?”左丽问。 “如果他在外地,那么他怎么知道我市有雷电?”小克与左丽针锋相对。 “不是有天气预报吗?” 第7章 循环谋杀(7) “天气预报只报道我市将有暴雨雷电,不可能说在哪个时辰,哪片区域。” “如果他有同伙呢?他在长江的同伙就会告诉凶手:我市正是雷电交加狂风大作之时。” 最后大家都达成一个一致的意见:林朗的死可能是他杀!但要经过深入调查才能做出准确的判断。小克和左丽去调查林朗的死因,江一明和吴江接着调查欧阳水的案子。曲丽平的案子和欧阳水的案子已经并案,所以江一明和吴江的担子更重。 左丽和小克到林仪红的家去,希望能找到林朗喝了一半的茅台纸盒,来开门的正是林仪红,她看来的是另外两个警察,憔悴无比的脸上露出一丝吝啬的微笑,好像那微笑是黄金打造似的。 左丽说明来意,说他们怀疑林朗可能是被人谋杀,林仪红一听,马上主动配合他们,把家里所有茅台酒的外包装都抱出来,让左丽和小克去找,结果找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找到了那个有编号的茅台酒外包装,他们如获致宝似的,把它带回刑警队,并从纸盒上成功提取了三枚不同的指纹,其中一枚是林朗的,另两枚一个是男人的和另一个女人。他们把两枚指纹输入指纹库进行指纹比对,但令他们失望:找不出和这两枚指纹相同的。这条路看来是很难走下去了。 这时,林仪红打电话给左丽,她想起了一件奇怪的事:原来他们家的屋顶上安装有避雷针,可是林仪红等左丽和小克走后,她才想起来,走到屋子后面的小山上去观察,发觉她家的避雷针竟然没有掉了。 林仪红的话很有价值,左丽和小克立即赶到林仪红家,她家是20年前建造的小别墅,是林仪红当演员丈夫的遗产,一共三层,虽然不豪华,但也价值不菲。长江时常发生雷电击毙人的惨祸,一般人家都有安装避雷针,更不用说是别墅了。 小克叫林仪红搬来一把梯子,爬到屋顶去查看,避雷针是被人故意剪断的,避雷针从连接杆和适配器之间剪断,连接杆被深深埋到了别墅的砖墙内,直通地下拉地线。断裂口非常新,从中可以判断有人蓄意谋害林朗! 他们对现场的勘察就更加认真仔细了。但是,因为几乎每天都在下雨,加上避雷针安装在别墅的正中间,而别墅的屋顶是呈“人”字形的,即使凶手在现场留下了什么,也会被风雨吹得一干二净。如果这几天不下雨就好了,那么一定能从现场找到足迹、指纹、汗渍等东西。 他们勘察了半天,实在提取不到有价值的东西,只好把避雷针的连接杆用钢锯锯断,带回队里,交给罗进检验,看能不能从中找出有价值的线索来。 经过罗进检验,剪断避雷针的钳子是德国进口的freund液压钳,这种钳子很贵,一般人很少用,因此查起来也不那么费力气。左丽问:“液压钳有没别的物质颗粒留存在避雷针的连接杆?” “有……”罗进笑了笑说。 “什么物质?” “可惜让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了。” “好你个罗进,你也学会欺负我了?我打你……”左丽生气地追上去装着要揍他的样子,罗进赶紧跑了出去。 其实罗进没有对连接杆上的物质进行检查,他是有想到,但经过那么多天雨水的冲洗,应该是不可能留下什么东西,所以他也就没去做,现在经过左丽的提醒,他又重新用电子显微镜对连接杆的断裂口进行仔细的观察,结果除了看到连接杆本身的细屑之外,真的还有一种黑色的物质紧紧地粘在上面,罗进把它提取出来,拿去化验,原来那是煤炭。这说明把液压钳是在有煤炭的地方用过,或者它来自煤炭工地。 罗进把这个情况告诉了左丽,左丽一听,喜出望外地冲着他甜甜一笑说:“我要拿什么报答你呢?罗哥哥!” 罗进涎着脸皮,把脸向给左丽说:“来,亲一下,这是的报答……”没等罗进把脸缩回去,左丽就不轻不重地在他脸上拍了下,然后大笑起来,笑得很灿烂的样子。 罗进说:“左妹妹,我从来没见过你有今天这么明媚的笑容,是不是恋爱了?” “去你的,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那么早恋爱干吗?”左丽假装生气地工作去了,但左丽在工作时,脑子老在开小差,注意力集中不起来,她叩问自己:我是不是真的恋爱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左丽把她和小克去调查那德国进口的液压钳,大大小小的制煤厂和用煤的工厂竟然有511家,还不包括那些没登记的小厂和用煤户,左丽一看头都大了。 这时罗进又给左丽一个好消息,说他反复做了实验,用液压钳剪断了十几根钢筋,从力度和高度来判断:剪断避雷针的人大概在1.80米,体重将近70公斤左右,力气非常大,而且可能是个军人,或者退伍后的保安。 “这不是谋杀欧阳水那个凶手的体貌特征吗?”左丽微微吃了一惊。 “对,也许杀欧阳水和林朗是同一个凶手。” “那这三个案子就可以并案了,这个凶手太可怕了,竟然连杀了三个人,我们却找不到他的蛛丝马迹。”左丽又把这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听后,立即召集专案组的所有成员开会,把情况通报一下,并把三个案子并案侦察,依旧按以前那样分工调查。 有了制煤厂、德国进口的液压钳、1.80的保安这些信息,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很多,左丽把这些信息输入公安内部网去查找,因为保安大多是公安系统培训出去的。左丽在全市找到了135个和这个相似的保安,排除与煤炭有关的单位工作的135个保安,结果只剩下25个人。 她叫上小克,把这25人分成5个区,并一一给他们按顺序编号,然后开车向一号所在的东风精密仪器铸造厂奔去。 他们走访了前5位保安,用去了一整个上午,但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人,他们在街边吃完快餐后,又马不停蹄地对6号进行调查。 6号在黄江锅炉厂当保安,这个锅炉厂因为污染严重超标,环保局本来早就下达文件,严令黄江锅炉厂关闭,但不知何故,却一直在运营着,可能政府考虑到2000多名工人没地方安排吧。 厂长李全见他们来调查案子,亲自接待他们,态度和蔼可亲又热情有加,那是发自内心的热情,原来他和王局是战友,所以对他们当自家人来看了。 左丽问:“厂里有没有德国进口的液压钳?” 李厂长说:“有好几把呢,是1997年进口的,价钱很贵。” “总共有几把?” “5把吧。” “能不能全都拿来给我们看看?” “好的,我叫仓管员拿。”李厂长说完就直出去了,一会儿,仓管员来了,但是他只拿了4把钳子。 仓管员说:“不知怎么搞的,好端端放在仓库里的液压钳会少了一把?” “谁还有你们仓库的钥匙?” “就我和老钟两人有。” “老钟多大年龄了?”小克问。 “快60了,明年就退休了。” “最后一次看见5把液压钳都在是什么时候?” “这个月初还看到,后来就没注意,今天李厂长说要找液压钳,我才发现少了一把。” 左丽叫仓管员带路,去放钳子的地方看看,仓管员把他们带到一个堆满各种杂物的大仓库里,指着一个木箱说:“液压钳就放在这里。” 左丽对地上的脚印仔细观察,发现一个43码的大脚印,按计算,脚印的主人在1.80米左右,体重也不轻,她打电话叫吴江把工具带来,准备对足迹和指纹进行提取,为了不让偷液压的人逃跑,他们马上叫李厂长把此人叫来,因为厂里只有一个保安有1.80米,所以不管是不是他,先把他稳住再说。 这个被左丽编为6号的保安名叫罗大佑,和台湾的一个歌星同名,长得也和歌星一样英俊,但气质和修养却大相径庭,除了英俊之外,看上去有些猥琐和狡黠,像一个没有文化的农民。 面对两个警察,罗大佑有点胆怯,但表面仍然保持着一付镇定自若的样子,左丽一眼就看出罗大佑有问题。 “罗大佑,你听好了,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把你叫来的,你自己做了什么心知肚明,是你自己说还是我们帮你说?但这两种结果完全不一样。”小克严肃地对他说。 “我没犯法,你要我说什么?” “没犯法我们会来找你吗?工厂有2000多人,我们为什么不找他们?” “我真的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误。” “好吧,我就先给提示一下,厂里的液压钳少了一把,你知道给谁偷走了吗?” “那么破液压钳又不值几个钱,谁偷他干吗?” “可是如果拿它去作案作用就大了。” “反正我没有偷,你们找错人了。” “为什么仓库放液压钳的地方有你的脚印?” “这,我也不知道,哦,我曾经去仓库里找过仓管员喝酒。” “什么时候?” “嗯,大概半年前吧。” “胡说!那地上的脚印是刚刚留下的,还不到一个月,我们已经把它和你放在走廊上的运动鞋对上了,你还是好好坦白吧。”小克严厉地盯着他,罗大佑把头低下去不说话了。 一会儿,江一明和吴江都来了,他们把地上的足迹提取出来,又在放液压钳的木箱上提取出两枚新鲜的指纹,经过比对,其中有一枚是罗大佑的。他们从罗大佑的床铺底下找到了那把失窃的液压钳,面对这些证据,罗大右再也无法抵赖,但是,他死都不承认他谋杀林朗。 原来是这样:一天晚上,他去银河迪吧蹦迪,认识了一个富家女,那女孩好像对性很随便,当天晚上就和他去天山宾馆开房,钱还是那个女孩付的,女孩有一种病态美,他非常喜欢她,她也喜欢他,俩人还在宾馆里海誓山盟了一番,后来,有一天,她叫他帮他做一件,事成之后,她会给他5000元的酬劳,原来女孩叫他去把一个姓林的人家的避雷针剪断,他说:没问题,小事一桩。一天中午,他把仓管员约去喝酒,把他灌醉,把仓管员扶回宿舍睡觉,乘机把仓库员的钥匙拿去复制一把,当天夜里偷一把液压钳出来,爬到林朗家的屋顶,把避雷针剪断了,他怎么也没想到林朗会因此而被雷电击毙。 “那女孩叫什么?” “叫孙芳芳。” “住哪里?” “她没告诉我。” “怎么联系?” “她给了一个手机,15100000111.” 专案组所有人一听,都差一点叫了起来,原来这个女孩就是打给林朗的那十几个电话的人…… 罗大佑家住西藏东部,靠近四川,初中还没有毕业,就出来打工了,凭着自己高大的身材,来长江8年了,一直都在从事着保安工作,平时没事就爱好喝酒和泡妞,所以经常去迪吧,但1000多元的工资根本不够他花,平时常常黑道朋友去帮人讨债、打架、偷盗等挣点钱,只要有钱,叫他干什么都行,脑子里根本没有法律观念,因此才会被孙芳芳利用,但这次被利用,就惨了,可能要被关进监狱半辈子了,他后悔不已,还痛骂自己脑子进水,竟然被一个小黄毛丫头当作杀人工具。 专案组并不全相信他说的话,也许他深藏不露大智若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林朗的死他要负主要法律责任,因为罗大佑知道剪断人家的避雷针,主人有被雷电击中的可能,当然,他没想到会那么巧,才剪断没几天就出现雷电击毙死人的事。 专案组打孙芳芳的电话,电话关机,吴江去移动公司调孙芳芳的电话单,结果这号码自从林朗死后,就再也没有使用过。看来这一切都是孙芳芳精心策划的,专案组所有人都想不通:一个才23岁左右的女孩竟然这么狠毒,手段这么高明,似乎不符合那个年龄段女孩的作案特征。 左丽按罗大佑所描述的,把孙芳芳的相貌画了出来,经过一再删改,罗大佑才确定孙芳芳的样子。左丽把孙芳芳的画像打印100份,发到各分局和派出所协查。 孙芳芳使用的手机卡才用了一个月,出售手机卡的出售点在江东区解放大街68号,江一明和吴江前往调查,售卡员翻了一下售卡本,说那个是上个月5月20号售出的。但她不记得卖给谁了。查了孙芳芳留下的身份证号码,竟然是她盗用他人的。江一明把孙芳芳的画像给售卡员看,问她是不是她?她摇摇头说:“不记得了,那么多来买卡,又是一个多月前的事,说记得是假的,我没那么好的记性。” “画像上女孩,你见过吗?” “好像见过吧,她的皮肤特别白,有一种林黛玉那样儿的病态美,所以我对她有点印象,当然,见面的次数很少,最多就3、4次,要不我一下就能认出她来,人都说我的眼力很好。” “她会不会就住在附近?” “不知道。” 他们无功而返,这时罗进来到江一明的办公室,对他说:“江队,我今天对着林朗的尸体看了又看,觉得他的体貌特征很像欧阳水停车场里录像上的人。” “你是说是林朗杀了欧阳水,然后林朗又被孙芳芳所杀?” “对,这只是我的猜想,但没有证据。” “可是我们的嫌疑人身高将近1.80米,而林朗的身高才1.76米啊?” “第一,从录像截图上去分析身高有偏差,而且那只是个影子;第二,林朗被雷击后,身高会收缩2厘米左右,所以,林朗的身高和嫌疑人的相同的。” “你的分析和实验怎么老是姗姗来迟啊?” “这能怪我吗?我那儿人手不够,早就说要调人给我,怎么一直都没调啊?再说,破案都是发现有疑点才会去做实验,任何案子都不可能一步到位嘛。”罗进本来以为他说的新情况,可能会得到江一明的夸奖,没想到却被他浇了一盆冷水,有点委屈。 江一明也看出他的表情,赶紧说:“对不起,错怪你了,我现在就去和王局说,叫他去调人,调法医学最好的学生给你当助手,不,找一个漂亮又能干的女生给你,我忘了你和我一样,都是光棍一条。”江一明哈哈一笑。 “那我也争不过你。”罗进这才开心一笑,出去了。 案子已经逐步明朗:欧阳水杀死了曲丽平,然后他又被林朗所杀,林朗再被孙芳芳所杀,那么,找到了孙芳芳,这个连环杀人案就能结案了?但是孙芳芳背后会不会还有人?如果有人的话,那么孙芳芳就有生命危险,如果孙芳芳被谋杀了,那么一切线索都断了,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一定要不一切代价找到孙芳芳!可是茫茫人海,何处去寻找她的踪迹? 江北分局吴警官打电话给江一明,说他要找的孙芳芳曾经在中国旅行社长江分社当过导游,请他们过去看看,江一明和吴江赶到江北分局,吴警官已经等候在门口,3人一起向中旅开去。 中旅的肖经理接待了他们,肖经理介绍说:孙芳芳家在福建武夷山,今年23岁,去年刚刚从市旅游学校毕业,因为人长得漂亮,知识渊博,能说会道,很受旅客青睐,才当一年导游,就被调入分公司当文员,但是半个月前,她突然辞职不干,我想方设法留她,她怎么都不听,我问她是不是其他单位有更好的位子等着她?她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摇头,眼里还含着泪,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我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她还是摇头,对这种女孩,我也没辙了,只好由她,不再劝阻,她走了之后,再也没有和我联系过,唉,当时我还准备好好培养她呢,枉费我的一片好心啊。 “在公司里她和谁最要好?” “一个叫柳青青的女孩。” “你去把柳青青叫来好吗?” 肖经理出去了,一会儿就把柳青青给带来了,她看见3个警察找她,心里“咯噔”一下。 “你和孙芳芳是好朋友吧?” “嗯。”她点点头,眼睛看着地板说。 “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她摇摇头否认了,江一明认为她在撒谎,这让他心里有些着急,他把事情的严重性跟她说:“柳青青,你不要再为孙芳芳隐瞒什么了,你知道吗?孙芳芳涉嫌谋杀林朗,她的问题很严重,如果你不说实话,你也在犯法,是要受法律制裁的。” 第8章 循环谋杀(8) “不,不,孙芳芳是个好人,她不可能谋杀林朗,她是林朗女朋友,林朗是她最爱的人,她宁愿自杀,也不会谋杀林朗!”柳青青急得叫起来。 “那你告诉我们,孙芳芳现在在哪里?只有找到她,才能洗脱她的罪名!” “她……她去上海看病了,她叫我不能和任何人说。” “上海哪个医院?什么时候去的?” “她没有说,是林朗死后的第二天去的,她看上去确实有病,我问她要不要我陪她去,她说不要,说上海有朋友。她不知是感动,还是伤心,这时她哭了……” 江一明和吴江来到上海后,立即同上海警方一起,到各大医院去查询孙芳芳的下落,他们以为很快就能查出下落,结果他们动用了40多名民警,查了两天也没有查到,他们怀疑柳青青说谎,因为情况紧急,江一明打电话给左丽,叫她把柳青青带去测谎,左丽不敢耽误,和小克立即赶到中旅,把柳青青带去测谎,测试结果证明柳青青没有说谎。 那么会不会是孙芳芳说谎呢?她可能已经逃跑,或者已经出境了?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孙芳芳在小医院住院,根据调查,孙芳芳的家庭条件不好,她又刚刚出来工作,没多少钱,为了省钱,去小医院住院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们在上海警方的协助下,开始走访小医院,甚至连私人的小诊所也不放过,功夫不负有心人,江一明终于在一家名叫东方便民医院里找到了孙芳芳的下落,这家医院的规模还算比较大,有二十多个科室,医生和护士加在一起有100多人,各种医疗设备也算齐全。 江一明在医院导医小姐的带领下,来到了放射病科,科室的主治医生姓马,看见三个警察的到来,问他们有什么事?江一明说来找一个名叫孙芳芳的病人。医生一听,说:“你们来迟了,她已经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天堂!” “马医生,你开玩笑吧?”江一明觉得不可思议,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你们是军中无戏言,我们是医中无戏言,她是昨天下午3点35分走的,好可惜啊,她那么年轻那么漂亮……” “她得什么病?症状如何?” “开始我们也不知得什么病,症状是上吐下泻、恶心、流鼻血、掉头发等,后来经过我们对她的血样和尿样检验,发现她尿中含有大量的硫磺酸,染色体发生了畸变,淋巴细胞绝对值特别高,从而判断她可能是受到了放射源放射,她也承认自己的病是受到‘魔鬼之眼’放射而得的。” “‘魔鬼之眼’是什么东西?”江一明觉得有点恐怖。 “是无聊文人书里描写的东西,其实我想应该是核辐射和钴60辐射造成的血液病,俗称血癌。” “最后诊断孙芳芳是什么病?” “钴60放射中毒。” “她有没有跟你们说在什么地方受到了钴60放射?” “我也问了,她说在长江郊区一个名叫魔鬼山的罗刹洞里受到辐射,我想可能是她编造出来的,不可信,因为这时她已经处于一种浅度昏迷之中。” “马医生,能不能详细地谈一下钴60的性质和用途?” “哦,好的,钴60是一种放射性物质,人如果被它放射10秒就会受到伤害,又如肝脏和肾脏等,超过20秒就会有生命危险,但它的应用非常广泛,几乎遍及各行各业,农业上经常用于辐射育种、刺激增产、防治病虫害;工业上学用于无损探伤、辐射消毒、辐射加工、辐射处理废物等;在医学上,常用于放射治疗癌症等。” 江一明听了之后,许多想法纷纷从他的脑子里蹦出来,但又很乱,一时无法理顺清楚,他叫马医生带他们去看孙芳芳的尸体,因为孙芳芳的老家在一个交通十分不便的山沟里,她的父母还没有赶来,但孙芳芳已经被放进冰柜里冷藏起来了。 原来孙芳芳在上海有一个很好的女同学叫杨明明,她爸爸是个地产商,很有钱,孙芳芳所有的医疗费用全部由杨明明承担,孙芳芳死前,杨明明在医院住了5天,这5天全是杨明明一人陪护,孙芳芳有一个这么好的同窗好友,也算不枉人世走一回了。 江一明和吴江准备把孙芳芳的尸体运回长江,因为孙芳芳是杀人嫌疑人,还要做更深的调查,也许她的背后可能还有人,要不,她明知自己来日不多,为何还要去谋杀自己的恋人林朗? 他们又回到马医生那里,把孙芳芳所有病历、化验单、发票、药方等都全部收集好,准备拿回去作参考,期待能找出隐藏得更深的幕后指使者。 他们和医院办理好了全部手续,并雇来一辆冷冻车,想把孙芳芳的尸体运回长江,这时杨明明来了,她不同意他们把孙芳芳的尸体运走,含着泪说:“孙芳芳没有一个亲人照顾她,已经够可怜的了,她死后你们还要折磨她,你们的心太硬了吧?” 江一明说非常理解杨明明的心情,但孙芳芳是个犯罪嫌疑人,他们不得不按法律程序,把她运回长江进行尸检,这样对前3个死者的家属和全市人民都有个交代。 “不行,如果孙芳芳的爸爸妈妈来了,见不到她,两位老人会哭死的,除非你们等她爸爸妈妈来了,和他们商量,只要他们同意,我就让你们把她运走,我想你们差不了这一天吧?”杨明明口气非常硬。为了更人性执法,江一明和吴江商量了一下,决定再等一天,因为第二天中午孙芳芳父母就会赶到上海,和两位老人一起来的还有孙芳芳的哥哥。 第二天,江一明和吴江看到了孙芳芳的父母,两位老人哭得没了眼泪,孙芳芳的哥哥还算比较坚强,他一直在劝慰两位老人,最后杨明明和孙芳芳的哥哥,把两位老人劝到宾馆睡觉去了。 江一明把孙芳芳的哥哥叫到另一个房间,把事情的全部过程都说给他听,希望他能够做主,让他们当天就把孙芳芳的尸体运到长江去。他哥哥是个明白道理,又识大体的人,答应让他们把孙芳芳的尸体运走,江一明叫他和他父母先回家,等他们尸检后,把案子结了,就立即通知他们前去领孙芳芳的骨灰,车票江一明想办法给他们报销。 临走时,杨明明把一本日记本递给江一明说:“我不相信孙芳芳是杀人凶手,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看看孙芳芳写的日记,所有的迷团都能在日记中解开。”说完,一转身就跑了,杨明明不想让他们看到她流泪…… 坐在飞机上,江一明戴上手套,轻轻地打开了孙芳芳的日记,日记中的一幕幕情景像窗外的白云一层层涌动着…… 我做梦也想不到,世界末日竟然就此到来,我的美好人生,我的花样青春,我的浪漫爱情……一切的一切,都会在此刻结束! 这是2009年5月底的一天,天空一片晴朗,阳光无比明媚,柔和的风吹在脸上痒酥酥的,像恋人在耳边呢喃,街道的两边盛开着各种艳丽的花朵,车上、街上、公园里到处是儿童的欢笑声,此情此景把我带回了童年的美好时光。 我和曲丽平是旅游学校的同学,我俩约好了,各自一起带着男朋友去魔鬼山探险,我男朋友林朗是学地质的,他最喜欢探险,野外生存能力很强,他对我和曲丽平提议一拍即合,非常支持。曲丽平的男朋友欧阳水是她当导游时认识的,欧阳水也是个驴友,他一生的梦想就是游遍全世界的名山大川,我和曲丽平就更不用说了,我们在课本和老师的潜移默化下,对旅游和探险心驰神往蠢蠢欲动。 关于魔鬼山,有一个神秘的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沙骨的魔鬼,住在这座山上,每天到初一和十五这两天都要下山到村里去抓一个10岁以下的儿童到山上去炼丹,这一炼就是两千多年,山下的百姓不堪其苦,但又敢怒而不敢言,有一天八仙过海,要经过魔鬼山,这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村里又一个小孩被抓走了,小孩父母凄惨的哭声让八仙听到了,他们一起下到村里,知道此事后,一起飞到山上,和沙骨大战三百回合,终于把沙骨打死了,把他压在魔鬼山下。 八仙过东海回来之后,又经过魔鬼山,又听山下的村民在哭,原来沙骨没有死,又跑出来抓小孩了。沙骨经过几千年的修炼,已经修到了死而复生的本领,除非把他眼睛挖出来,把眼睛埋掉,沙骨才不会复活。八仙知道后,又和沙骨苦战一番,把沙骨打倒,把他眼睛挖了,埋在魔鬼山的罗刹洞里,从此,再也没有魔鬼来抓小孩了。 而埋在罗刹洞里的魔鬼之眼,又经过几千年的造化,已经变成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为了得到这颗“魔鬼之眼”,几千年来,不知多少人前往魔鬼山寻宝,但都空手而归,近来,长江又沸沸扬扬地传说着“魔鬼之眼”重现人间,好像真有其事似的,还在民间掀起了一个不小的寻宝热。 我们不信有“魔鬼之眼”,但却相信有魔鬼山和罗刹洞,我们找来了很多有关这方面的资料和传说,在长江市周围的茫茫群山,只有一座名叫“魔芋山”的山,山里有一个洞名叫“萝卜洞”,莫非这就是民间传说的魔鬼山和罗刹洞?但根据资料记载,魔芋山是长江周围群山中最峻峭的山,因此萝卜洞也没几个人去过,因此记载的资料也含糊不清。 这更激起他们的好奇心,我们决定去寻找萝卜洞,也许真的能找到“魔鬼之眼”,即使没有,也能为空白的地理资料写上真实的一页! 早上8点,我们带足了食物和水,以及各种登山探险设备,开着车向魔芋山进发,10点钟,我们到了山下的一个小村子,把车停在路边,我们给一个村民100元,叫他带路,在村民的指引下,我们开始登山,魔芋山并不高,海拔不到800米,有一条蜿蜒小路通向山顶,而萝卜洞就在半山腰上,路也不是书上说的那么陡峭,两小时后,我们就到了萝卜洞。 到了之后,村民就走了,萝卜洞的洞口很小,只够一个弯着腰钻进去,林朗自告奋勇地撩开杂草丛生的洞口,钻了进去,我们3个也跟随着林朗进去,我们一起打开了锂电矿灯,把整个洞都照亮了,萝卜洞外小里宽,弯度不大,最宽处有4米,高有3米,但却深不可测,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因为爬山时我们都出了一身汗,被汗水湿透的衬衣全贴在背上,冷得我们浑身起鸡毛疙瘩,还好林朗和欧阳都有探险经验,带来了秋衣,我们把衣服穿上后,继续往前深入。 当我们走到将近有50米深处时,突然有一个东西在我们眼前一亮,是我先发现的,我开心地叫起来,我们赶紧走上前去看,原来是一个古色古香的铜盒,放在洞顶的岩石上,在发着幽光。林朗蹲下身子,叫我踩在他的肩膀上,然后将我撑起来,我攀附着岩石,把铜盒取了下来,铜盒是长方形的,有筷子那么长,书本那么宽,没有上锁,大家为这意外的收获感到无比惊喜,都屏着呼吸,看林朗小心翼翼地去开盖子,但盖子很牢打不开,林朗仔细查看了一会儿,发现铜盒的底部的一个暗栓,他拿出小剪刀,轻轻地把暗栓拨开,里面很精致,盒子内边用丝绸贴着,中间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那东西也是用上好的丝绸包裹着,一共有五层,当林朗揭开最后一层时,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颗小珠子,当我们的锂电矿灯离开小珠子时,它就开始发光。 “啊,魔鬼之眼!”我惊喜地叫起来。 “真的?”曲丽平把我手中的魔鬼之眼拿去看了好久,然后又传给欧阳水,再传给林朗,我们足足看了半小时之后,才让林朗把魔鬼之眼收起来。 接着我们继续向前走,期待有更多发现,可是,才走了10米,就已经到洞底了,我们只好回到洞外,当我们再次把魔鬼之眼拿出来时,它已经不会发光了,我问:“怎么这么神奇?莫非真的是魔鬼之眼?” “什么魔鬼之眼,不要胡说!”林朗冷峻地说,好像有些生气,我感到委屈,认识林朗半年了,他从来没有这样对我过。 林朗把魔鬼之眼拿在手中,看了又看,然后用小刀在上面使劲地刮着,表面有什么东西脱落了,露出一层银灰色,林朗一看,疯了一样不停地在上面刮着,表情无比痛苦和绝望,我们三个都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都猜想林朗是不是中邪了…… 林朗突然双膝下跪,对着天空大叫起来:“天啊!怎么会这样?你太不公平了,我们才20几岁,父母正等着我们报答养育之恩啊——” “林朗!林朗!你怎么了?”我意识到不妙,从背后紧紧抱着他、摇着他。 “我……我们……”林朗已经泣不成声了,欧阳水认为他中邪了,正在说胡话。 “你到底怎么了?”欧阳水一巴掌打在林朗的脸上,他听说过中邪的人有时打一巴掌就会醒过来。 “不要打了,我没有中邪……”林朗紧紧抓住欧阳水的手说:“我们的末日来到了……”林朗又说不下去了,我看林朗不像是中邪,中邪人的目光是直的,表情是木讷的,我感到事态严重,但却不知怎么回事。林朗接着说:“这不是夜明珠,也不是魔鬼之眼,它是钴60……” “什么?钴60?林朗,你不会搞错吧?”欧阳水不相信。 “我是学地质的,难道我连钴60都认不出来吗?”林朗无奈地摇摇头说。 “不,不会的,绝对不会!”欧阳水大叫起来,然后就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我和曲丽平不知钴60为何物,便问林朗钴60为什么那么可怕?林朗沉默了许久,他实在不愿意把真话告诉我们,但最后经不住我和曲丽平的再三盘问,他才说:“钴60是一种放射金属,人只要被它放射10秒就会受到伤害,超过20秒就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已经被它放射半小时了……” 我一听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曲丽平也和我差不多,喃喃地说:“不,我不能死,我爸爸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我们4个紧紧地抱在一起痛哭,直到把眼泪哭干。 我们冷静下来之后,林朗说:也许我看错了,也许它不是钴60,如果是钴60的话,也是到了半衰期,要不工厂不会把它扔进山洞里,因为这个拇指大的钴60最少要30万元才能买到,我们不要悲观,等过几天后,我们一起去医院检查,那时才能确定。林朗决定把魔鬼之眼埋进深洞里,不让它再害人,林良朗带来的小铁铲,挖了一个一米深的小洞,把钴60丢到洞里,他不让其他人和一起做这些,他说如果大家一起去埋的结果只有让另外三个人受更多放射。我们感动万分,多么勇敢、多么善良的人啊,今生今世与他相爱,也不算白来一趟人间了…… 林朗牵着我,欧阳水扶着曲丽平,慢慢走下山了。此时此刻,我们有一种生死之交的感觉。 几天后,我们四人一起去医院检查,结果证明我们都受到了钴60的辐射,血液的细胞结构已经畸变,已经无药可医……拿到化验单时,我们一起站在医院的门口泪流满面伤心欲绝…… 林朗比较坚强,他建议去海边看大海,顺便商量一下怎么办?我们都点头同意了。 车子向着海边开去,经过我家门口的巷子时,巷口的好几个小贩在吆喝着卖烤地瓜、炒板栗、炸油条,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平时我在家睡觉时经常被他们吵醒,恨不得立即把他们全都赶跑,可是,此时我听到这吆喝声时,却如听天籁之音,觉得非常亲切非常动听!人为什么总是要在失去时懂得它的珍贵?是啊,这些嘈杂的吆喝声,今生今世将再也听不到了…… 此时正是落日熔金的黄昏,夕阳正缓缓沉入海的尽头,在海面上撒下点点黄金,海风阵阵从车窗里拂面而来,窗外的景物被晚霞染成金色,一一从眼前掠过,如梦如幻般美丽,平时这些被我忽略的景色变得无比美好起来。 第9章 循环谋杀(9) 我们把车开车一个海边渔村,渔村每个村民都会煮海鲜,我们选择一大爷开的餐馆坐下,老大爷把我们当贵客了,谦和地问我们要吃什么海鲜?我们每人点了三种自己最爱吃的,一个渔家女打扮的服务员前来招待我们。 这时晚霞已经消失,沿岸渔家的灯火逐渐亮了起来,倒映在平静的海面上,风一吹,水面上的灯光被揉碎了,海市蜃楼般美轮美奂……我想起一首诗: 青春是暮落的晚霞, 爱情是瓶内的花香, 家庭是暂时的温暖, 坟墓是永恒的故乡…… 想到这时,我的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曲丽平也跟着哭起来,林朗紧紧地搂着我,不停抚摸我,安慰我,叫我坚强一些,既然命运这样安排,自然有它的道理,我们勇敢地接受它吧。我终于忍住了泪水。 后来我们把死亡当作了一种家常的话题,大家各自说了自己喜欢的死法,我们都希望能够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突然死去,最好意外死亡一样,这样父母也不用为我们担心,自己也不恐惧。曲丽平最想有一个浪漫的死法,于是她选择像武侠小说中的主人翁那样:躺在竹筏中,穿上自己最爱的连衣裙,身边铺满了玫瑰花,被自己的心上人轻轻一推,竹筏慢慢向远方漂流而去…… 为了这种结果,我们商量了好久,最后我们决定互相送朋友上天堂:欧阳水先送曲丽平去漂流,曲丽平说最好要吃几粒安眠药,要不她会害怕。林朗送欧阳水,我又送林朗,曲丽平送我,我问曲丽平:你先走了,怎么送我?她说:你别问,我自然有办法,让你知道了,你不就会害怕吗?我就不敢再问了,而且,我们规定不许互相打听送别的方法。 那晚我们在海边坐了很久很久,都不舍得离开,直到海上升起了月亮,海风吹来,凉意很浓了,我们才回家。 曲丽平走了,欧阳水也走了,林朗都走了,林朗走了之后,我才真正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和寂寞孤单的苦,我老在想:为什么曲丽平还不送我走?我真想早点离开,去天堂和林朗相会。我知道很多死后杀人的案例,凭曲丽平的聪明,她一定会想方设法送我走的。 可是就在这时,我同学杨明明来长江看我,一看我憔悴的脸孔和脱落的头发,她大吃一惊,问到底怎么了,我死都不肯说,她非常生气,把我骂得狗血淋头,我却一点也在不意,骂吧,过几天再也没人骂我了。杨明明见我不肯说,到工地雇来了两个力大无比的民工,一左一右地押着我,把我送上去上海的飞机…… 看到这里,江一明的眼睛潮湿了,一滴滴泪水掉在日记本上,把上面的字洇湿了…… 江一明和吴江下飞机后,直接回到队里,召集专案组骨干成员开会,首先,江一明把孙芳芳的日记让左丽、小克和罗进看,当他们一一看完之后,都唏嘘不已不停摇头,左丽忍不住泪流满面,这种结果太出乎他们的意料,太让他们遗憾,这等于他们投入50多个警力,近一月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江一明问他们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白白把腿跑细了。”小克说。 “不对,如果我们没有把腿跑细了,怎么知道他们都是自杀的结果?怎么写结案报告?现在好了,这案子终于水落石出了,可以给死者家属一个明确的答案,也可以给全市人民一个交代了。”左丽说。 “别说得太早了,这个案子远远没有结束。”江一明说。 “难道孙芳芳的日记说的话是假的?她是为了保护幕后主谋?”吴江问。 “日记应该是真的,但要做笔迹鉴定,看是不是孙芳芳亲自写的?其实从泪水斑斑的日记中,已经能证明是孙芳芳写的,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要查出是谁谋杀了他们四个人。”江一明说。 “他们不是自杀吗?有日记为证啊。”小克感到无比惊愕! “他们是互相杀害,不,应该说互相送行,但是,是谁引诱他们去萝卜洞?又是谁把钴60放到洞里?而且用了一外精致的铜盒装着,这个铜的内包装很漂亮,是经过精心设计的,真正的幕后凶手,是想让他们以为钴60是价值昂贵的东西,可惜铜盒已经被林朗扔进山崖下面了,想找到它等于大海捞针,还有,钴60上面被林朗用小刀刮下的那一层东西是什么?为什么钴60会放在那个人迹罕至的洞里?一定要找出这个人,他的杀人动机是什么?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有待我们去查证。”江一明说。 “江队,我来说两句,孙芳芳的日记上说,钴60在黑暗中会发光,拿到洞外又不会发光,我判断是磷,凶手把磷喷涂在钴60上,所以才能在黑暗中发光,林朗也发觉可能是磷,所以他才会用小刀去刮,结果刮下磷之后,他看到了钴60。另外,我们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要办,必须立即到孙芳芳的住处去,搜查她住所,比如看看是否有煤气泄漏、电线脱皮、食物下毒等等,我猜想,曲丽平最可能在孙芳芳最爱吃的食物上做手脚,但是她没想到孙芳芳已经开始恶心,不想吃东西,所以孙芳芳才会死在医院里。”罗进说。 “罗进说得对,刚才我还有想到,罗进,钴60到了半衰期之后,用钴60的单位一般会把它丢弃在什么地方?” “一般是深埋在人迹罕至的山洞里,或者大漠深处,我们沿海城市,离大漠很远,处理它要花费十几二十万,所以很多用钴60单位都把埋在没有人去的山洞里,并且把山洞封死,还必须写上严禁强行入内的警示牌。” “林朗他们没有看见这个警示牌吗?我想可能是警示牌被故意拿走了,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左丽和小克去孙芳芳的住所查看是否有致命的危险品,我和吴江、罗进去魔芋山的萝卜洞的现场勘察,看是否能查出点线索来。” 江一明一行三人来到江镇派出所,叫所长安排一个熟悉萝卜洞的民警陪他们上山,所长叫来了一个姓朱的民警陪同。 朱民警已经50多岁了,一身的警服穿得笔挺,纤尘不染,一看就知道他非常敬业的人。老朱一听说他们在去萝卜洞,而且是有关钴60的事,他把关于他所知道事说给他们听: “原来这钴60是第二人民医院埋在萝卜洞里,是1999年秋天,医院放射病科主治医生李中和两个护士一起去的,他们雇用了四个民工把一个铅罐抬上山,也不知为啥,第二人民医院的领导打电话给我们的所长,叫所长派两个民警护送,人民医院的领导可能怕村民不同意他们把钴60埋在萝卜洞,所以要我们护送吧?结果一路平安,什么事也没发生。到了萝卜洞之后,四个民工拿出钢纤、镐头等工具,进入洞的最底部,开始挖坑,他们按李医生的要求,挖了一个宽半米,深两米的坑,然后把铅罐扔进坑里,再填上石头和泥土,做完这些,太阳已经下山,我们就回家了。 “第二天,李医生打电话问我有没有空,如果有空的话再陪他们上萝卜洞去一趟,我问他还去干吗?他说要带电焊工去,把洞口堵住,我当时也没什么事,就又跟他们上山去了,那四个民工也来了,还多了一个电焊工,民工们肩上扛着钢筋和一个大警示牌,到了萝卜后,民工按照电焊工在要求,用錾子把半圆形的洞口錾出16个小洞,把钢筋插进去,再把它焊起来,这样就连兔子也很难钻进洞了。” 在说话间已经到了萝卜洞,他们把勘查工具放在地上,开始勘察。洞口没有钢筋焊接成的栅栏。也没有警示牌,但16个插钢筋的小洞还在,靠近洞脚的小洞上有铁锈,这说明铁栅栏是有意被人破坏了。也许这个人就是凶手。但不能排除被贪小便宜的村民偷去当废铁卖了。 “老朱,警示牌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江一明问。 “脚是用钢筋做的,印字板是用铝皮做的,因为人民医院怕日子久了,铁皮会生锈。” 看来这个警示牌也和封洞口的钢筋是同样的命运了。 经过勘查,洞口外只有四种脚印,虽然经过多天雨水的冲洗,但还是比较清晰,这四种不同的脚印,他们判断是那四个死者的,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有留下脚印呢?难道凶手很早就来到萝卜洞?如果在两个月以上的时间来到萝卜洞,那在洞外的脚印肯定会被冲洗得一干二净。 他们一路勘察,直到洞底里,才发现一堆新鲜的泥土,老朱说那就是埋钴60的坑,显然,凶手把钴60挖了出来,然后喷涂上磷,放进铜盒,再把它放到洞中间的岩石上,让林朗他们看见。 经过一个下午的勘查,他们终于在洞里找到了一个有价值的鞋印,而且在泥堆里发现了一根头发。 回到队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左丽和小克还没有回家,他们在等着江一明回来,向他汇报搜查的结果,孙芳芳住的是单人宿舍,煤气没有泄漏,电线也没有问题,但是他们从孙芳芳最爱吃的德芙巧克力里发现了情况,因为被撕开的巧克力上面,有死去的蚂蚁,一共5只,除了巧克力外,她的房间没有别的食品,他们已经把巧克力带回来,让罗进检测。另外,孙芳芳的尸体已经运到,左丽签收了,放在解剖室里,等待尸检。 从今天在萝卜洞勘查的结果来看,已经可以判断四个死者属于他杀,接下来罗进的任务最重,尸检和检测毒物,以及从现场提取回来的头发的足迹都要罗进去做,虽然罗进配有一个助手,但李晓青是从底层医院调进罪证中心的,她对法医学并不精通,只能做罗进的助手,有时做助手也不够格,听说是前任领导把她调来的,接神容易送神难,把她调走却是一件为难的事,还好李晓青深知自己的知识不够,常常到警校法医系去充电,一年没多少时间在实验室,因此罗进常闹着要给他们实验室补充新鲜血液。 江一明把萝卜洞勘查的情况跟左丽和小克简单说了一下,互相分析和讨论要从哪里着手调查此案。 “这个凶手当时去萝卜洞挖钴60时,肯定要穿防辐射服,这种防x光射线的铅服很少商店有卖,而且价钱昂贵,到网上查一下,看我市有多少家卖这种铅服铅衣,这样范围就缩小了很多,少走了很多弯路。”罗进说。 “假如凶手穿的铅服是偷来的呢?”小克问。 “也有这种可能,如果是偷来的,也比较好查,使用铅服的单位不会很多,我想不会超过50家吧,一一去查也不难,只要哪个单位的铅服被盗了,用我们高科技的手法去抓小偷应该比较容易吧?你们上次不是在一只蚊子身上就把江洋大盗给揪出来了吗?” 第10章 循环谋杀(10) “正是。”小克得意地说。说到这里,左丽立即想起了那个忧郁的唐远和那个梦幻般的下午,她的思想开始走神…… “我有一个想法,也许可以从这里入手,曲丽平说她是看了一部盗墓小说后,才决定去找魔芋山和萝卜洞的,根据我们调查,曲丽平并不喜欢看盗墓小说,她喜欢旅游、跳舞、打保龄球,为什么她突然会去看网络小说呢?我觉得可能有人把网络小说下载下来,寄到她的邮箱里,她被小说的情节深深吸引,特别是那座山就在我市郊区,这更让她痴迷,当然,小说的地名肯定被改过,要不不可能那么巧,这个寄小说给她的人可能就是凶手。”江一明说。 “我赞同江队的想法,这凶手一定会想方设法把曲丽平引诱到萝卜洞去,但他又不能让曲丽平知道,当然也包括我们在内,所以他只能下载情节引人入胜的小说寄给她,使她上当。”左丽说。 “明天左丽和小克去曲丽平家,想办法得到她父母的支持,打开曲丽平的邮箱和qq,看她的邮件中,是否有关魔鬼山的描写,我和吴江去查铅服,罗进做好自己现有的工作,大家还有没有什么疑问?没有就散会吧。” 江一明上网查了一下,全市只有三家出售防辐射铅服的,他和吴江一起去走访了这三家的老板,还查看了他们今年4月到5月卖出去的铅服,因为根据萝卜洞里被挖出的泥土的检测,凶手就是在这两个月里挖的,三家一共卖出去5件,分别是长江炼钢厂、市立医院(三件)、辐射金属研究所,他们对这三家单位进行一一走访,他们的铅服都好好锁在衣柜里,从来没有少过,也没有借过任何人。 那么,接下来对所有使用铅服的单位进行走访了,这可是大工程,如果像罗进说的那样的50家用铅服的单位,那么一一进行走访,最少也得一个星期,但是又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幸运的是,他们第三天就找到丢失铅服的单位,原来这是市郊一家名叫江科的良种场,江一明问场长他们的铅服是什么时候被盗的,场长说今年四月底。这个时间正好对得上,他们眼里闪出了希望之光。 他们叫场长把他们带到存放铅服的地方看看,原来场里的育种员把铅服锁在一楼的衣柜里,头一天还在用,第二天被盗了,小偷把窗门的钢筋用棍子撬弯钻进来,把衣柜的暗锁撬开,再把铅服偷走的,其中包括铅裤、铅鞋、铅帽一整套都偷走,也不知小偷偷去干吗? 吴江问:“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来了个警察,看看就走了,也不带工具来勘查,能有什么结果呢?” 吴江查看了一下被撬弯的钢筋,它是被小偷用铁棍撬弯的,虽然窗门上的钢筋已经被整修直了,但还有痕迹留在上面。 江一明查看衣柜,暗锁是用螺丝刀撬开的,已经换上了新锁,江一明从衣柜外面和里面的中下方提取出几枚指纹,从指纹清晰度判断,此人的力度很大,可能是小偷留下的,因为育种员说那衣柜只有他有钥匙,而经过肉眼比对,不是育种员的,从指纹留下的地方判断,此人身高才1.60米左右,有了这些物证和信息就不难把小偷找出来。 回到队里,吴江把指纹输入指纹库进行比对,竟然有一个尾数为0790的指纹和它的相符率为99.92%,一查这个指纹主人的资料,是一个名叫黄大为的惯偷,曾经是“三进宫”,但每次进监狱都不到两年就出来,他是市郊的无业游民,平时好吃懒做,都以偷鸡摸狗为生。 江一明和吴江赶到黄大为的家,他的父亲说他已经半个月没有回家了,也不知死到哪去了。通过对当地派出所和黄大为邻居的了解,他父亲说的话属实,江一明只好叫他父亲把黄大为的电话告诉他,叫派出所暗中盯住黄大为,一旦回家,立即将他抓捕。 左丽和小克回来后,和江一明他俩碰头。左丽说:“在曲丽平父母的同意下,我解开了曲丽平电脑的密码,查看了她所有来往的邮件,找到孙芳芳所说的盗墓小说,小说名叫《寻找魔鬼之眼》,我用百度搜索了这部小说,结果在一个名叫早点的小说网站上看到了。但是,这部网络小说将近200万字,我们分开看了一天,每人只看了15万字,还有170万字没有看完,所以没什么结果。明天我们准备接着看下去,也许能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不行,这样太消耗时间了,我和吴江已经找到了重要线索,如果不出意料之外的话,凶手很快就会露出水面了,左丽,你现在去追踪这个电话,一旦追踪到了,立即打电话给我们。”江一明把写在纸上的电话号码交给左丽,她看了看,出去了。 “罗进,那根在萝卜洞里提取的头发dna的结果出来没有?”江一明问。 “出来了,可惜我们中国没有建立dna库,要不一查就知道是谁的了。”罗进回答。 “孙芳芳的笔迹鉴定了没有?她是不是死于钴辐射?” “出来了,是孙芳芳的,她是死于血癌。” “如果……”江一明想对罗进说:如果对每个死者都做病理化验,那么可能就会早点破案了,但一转念又没说出口,罗进的担子也够重的,如果不是他身强力壮的话,换了别人可能会累得病倒,是应该考虑调用一个更好的助手了,刚好左丽走了起来,急匆匆的样子,喜上眉梢地对江一明说:“江队,黄大为的手机在白云公园西北角出现。” “我们快走。”江一明叫上专案组四个男成员,开着车,一路呼啸而去…… 到了白云公园,只见黄大为吹着口哨,在调侃着一个风尘女子,那女子正笑意盈盈地向他走来,但是那女子看到了四个警察正向她慢慢靠近,她马上走开了,黄大为看见那女子突然走开,觉得不妙,一回头看见了江一明他们,他撒腿就跑,他们飞快追赶,把黄大为逼向围墙的死角,黄大为跑到围墙下面,从地上拿起一条竹竿,助跑几米,像撑高运动员那样,往地上一撑,飞跃到围墙上,然后往下一跳,向杂草丛生的河滩跑去…… 小克也地上拿起一条竹竿,像黄大为那样跃上围墙,掏出手枪,向天鸣枪示警,黄大为一听到枪声,立即像被电住似的站在那里不敢动,这时江一明也已经上了墙头,他和小克一起跳下去,冲到黄大为面前,一下子把按倒在地上,铐上手铐…… 坐审讯室内,黄大为显得非常老实的样子,他故意伪装出来的老实让江一明他们觉得可笑。 “说吧,把你自己最近做的坏事都交代出来,省得我们费力气耗时间。”吴江比较喜欢审讯这种人,因为这种除了小聪明外,没有什么智慧,审讯他像站在高山上看山下的大树。 “我,我没做什么坏事。”他说话有点结巴。 “你白吃了国家两年的牢饭了,还是不肯悔改,那我来提醒你吧,今年四月底,你干了一件伤天害理的事,那件事夺去了四个年轻情侣的生命,我告诉你,你这种人可以判你千刀万剐而死!” “不,不,政府,我没有杀人,我哪有胆子连杀四个人?”他急忙解释。 “你没有杀人?谁能证明?快说吧,你到江科良种场去干吗?” “我,我只偷了一套衣服,卖了3000元,是别人叫我去偷的,我真的没有杀人,政府,你们要救我,不能冤枉我啊。”黄大为差一点想给他们下跪。 “没杀人,你跑什么?谁叫你去偷的?” “我也不认识,他打电话给我,他说在报纸上看到我的报道,说我是神偷,就找上门来了,那时我刚刚出狱,身上没有钱,只好接下这活计。” “他长得什么样?” “很高,35岁上下,像是个有钱人,穿的是金利来衬衫和裤子……” “这样吧,我们按你说的,把他的模样画下来,你可想好了,如果找不到这个人,你就是杀人犯,小偷和杀人犯哪个轻哪个重,你最清楚了。”吴江大声说。 左丽按黄大为说的模样,把人给画出来了,江一明和吴江一看,大吃一惊,原来他竟然是远足旅行社的顾忠。难道他是杀害四个死者的杀人主谋?江一明又问:“黄大为,你会不会随便说一个来骗我们?” “不敢,不敢,我如果欺骗政府,我是狗娘养的,我绝子绝孙,不得好死……” “好了,我们去找他来对证!” 当他们到远足旅行社找顾忠时,顾忠正带一帮香港的客人去清雅山,要三天后才会回来,江一明叫顾忠的上司刘总带他们去顾忠住所看看,左丽到了顾忠的住所后,把顾忠剃须刀上的胡须带了一些回队,临走时,江一明交代刘总千万不要告诉顾忠他们来过,最好想个办法叫顾忠早点回来。 三天后,罗进把顾忠胡须的dna做出来了,说和萝卜洞里的头发可以做同一认定。但顾忠还没有回来,江一明叫左丽追踪顾忠的电话,发现他手机的信号还在清雅山,江一明怕夜长梦多,立即和小克、吴江一起开车前往清雅山,在山居宾馆里找到了顾忠,顾忠非常顺从地把手伸给小克,让他把手铐戴上,那些香港的客人看得目瞪口呆。 审讯顾忠的时候异常地顺利,他承认了是自己害死曲丽平、欧阳水、林朗和孙芳芳。曲丽平是顾忠的恋人,和他谈了将近一年恋爱,但后来曲丽平发现顾忠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常常为一些小利益和同事以及曲丽平争吵,曲丽平受不了他的小气,提出要跟他分手,顾忠倒不怕分手,最让顾忠难以忍受的是:曲丽平竟然骂他乡下人,满脑子都是小农意识,就这一点,顾忠实在忍受不了,分手之后,曲丽平很快就和欧阳水恋爱上,看他们形影不离出双入对的情景,他无比愤怒无比嫉妒,于是,他就动了杀机,他想让曲丽平了解他的智商有多高…… “可是林朗、欧阳水和孙芳芳和你没仇也没恨啊,你连他们也一起杀?” “孙芳芳也该死,就是她挑拨曲丽平和我分手的,她说曲丽平和我的年龄太悬殊,力劝曲丽平离开我,如果没她的挑拨,我可能还和曲丽平好好的恋爱着。我要对林朗和欧阳水说声对不起,但这也是我没法控制的,是他们自己的命吧。”顾忠深深地叹一口气说。 “你为了心中的一点恨意,竟然杀死了四个花样年华的青年,你的良心给狗吃了吗?”左丽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顾忠愧疚地低下了头,再也不说话了。 “你是怎么诱惑曲丽平去萝卜洞的?” “很简单,把最好看的探险小说下载下来,把上面的地名改成了魔芋山和萝卜洞,暗示这萝卜洞就在长江市郊,然后寄到她的电子信箱里,等她看完之后,再进入她邮箱,把邮件永久粉碎了……” 这个案子结了,但专案组每个心里都沉甸甸的,说不出什么滋味。 第11章 恐怖人油(1) 绵长的梅雨季节还在这城市徘徊,好像舍不得离去似的,使整个长江市陷落在大雨的怀抱之中,雨水伴随着迷漫的雾气罩在群山中,白蒙蒙的一片,所有的事都在发霉,似乎人情绪也会随着发霉一样,总有一种让人想骂人的冲动,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撑着各色雨伞,形成了色彩缤纷的河流,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到处流淌。 拣垃圾的高大爷住在市郊,这是他自己亲手搭建的小棚子,因为下雨,他好几天没有收获战利品了,他坐在门口的破塑料椅子上,一个劲地抽着劣质的香烟,望着绵绵的梅雨,心里想着这梅雨到底要下多久?这天还让不让人吃饭?这时高大爷发现阿高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阿高是一条狗,平时和高大爷相依为命形影不离,连晚上睡觉都睡在一起,高大爷把他当作自己的儿子,连名字也改成他的姓。 高大爷轻轻叫了几声,没有回音,高大爷想:阿高可能又去找邻家的相好阿花去了,这阿高有了相好,连老爸也给忘了,本来就有些恼火的高大爷,于是对着山那边使劲叫唤起来,没一会儿,阿高就顺着山上弯曲的小路跑回来了,嘴里叼着一条长长的腿骨,在高大爷面前摇着尾巴,并抬起头望着高大爷,似乎在向他炫耀着。 高大爷看了看那腿骨,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像是人的腿骨,而且还比较新鲜,高大爷年轻时当过赤脚医生,对人体骨骼图还算是比较熟悉,也帮伤者接过错位的骨头。高大爷蹲下身子,把腿骨拿过来,看了又看,他断定那是一条人的腿骨,心里马上起毛了:长江市所有的死者实行火葬,怎么可能有人的腿骨呢?莫非是有人在山上自杀?或者是被人杀害埋在山上? 高大爷觉得问题严重,拿出拣来的旧手机,打了110。110接警员问他具体方位,他说在定军山下自来水厂的背后100米处的一个小棚子里。 10分钟后,江北区红旗街派出所的民警小刘和陈所长找到了高大爷,他把那条腿骨交给两个民警,陈所长一看,立即认出那是一条人的腿骨,医学上叫做股骨,并且是死者的左股骨。陈所长问高大爷,阿高是从哪里把股骨叼来的? “具体啥地方,俺也不晓得,阿高就是从那条路走来的。”高大爷指着定军山上一条蜿蜒而下的小路说。 “阿高听你话吗?” “干啥呢?它比俺儿子还听话呢。” “山上可能还有其他骨骼,你叫阿高带路,把另外的骨骼都给我们找回来好吗?案子破了,我们会奖励你。”陈所长说。 “阿高,走,找骨头去,找到了买肉给你吃。”高大爷一声叫唤,阿高听话地摇着尾巴,高兴地向山上跑去,直到高大爷叫它不要太快,它才在路边停下来等着。 按陈所长分析,如果死者是被人谋杀,然后被凶手掩埋在定军山上,一般都会埋在山脚下,山上虽然有小路,但不通车,因为山路崎岖不平,连摩托车也难以通过,所以,凶手只能舍远求近,如果凶手只有一个人,要背着尸体上山掩埋,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华里,如果两个人,也不会超过一公里,除非凶手身强体壮力大无比,即便如此凶手也怕累,绝对不会埋得很远。 但是陈所长想错了,他们一路跟着阿高走了将近一公里,阿高还没有任何表示,只顾着一个劲地往山上走,中途从来没有停下过。这让陈所长感到很意外,难道死者是自杀的?或者被毒蛇咬伤了,来不及自救而死?再者是凶手把死者骗到山上来,把他杀死?种种疑问在陈所长的脑子盘旋着。 “老高,阿高会不会带错路了?怎么还没找到埋尸体的地方呢?”陈所长问道。因为天上下着雨,虽然他们几个都穿着雨衣,但路边树木上的雨水依然把他们的衣服浸湿了,贴在身上有点冷,还好现在是夏天,要不肯定感冒。 “不会的,阿高很聪明,它肯定知道尸骨埋在什么地方,要不它不会把我们往深山老林里带,耐心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高大爷的雨衣是拣来的,背上破了几个小洞,整个脊背湿透了,但却没有任何怨言。陈所长被高大爷说得脸上有些发烧,他没想到一个拣垃圾的老头竟然这么有责任心,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当他们走到半山腰时,树林越来越密了,雾气也越来越浓,看不见山头,也看不见山下的城市,远处的密林里,不知什么鸟在叫着,声音像小孩在哭,令人毛骨悚然,空气也越来越冷了,风刮在脸上,凉意很浓,好像掉进水里一样。 这时,阿高在看不见的远处狂吠起来,他们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看见阿高站在一块空坪上向他们张望,见他们来了,就用嘴巴使劲地拱着泥土,他们走上前去,看见几条肋骨裸露出来,陈所长怕高大爷把现场破坏了,叫他站在两米以外的树下呆着,他和小刘戴上手套,把周边的泥土用手扒开,一付堆放得很杂乱的人骨露出来了,陈所长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凶杀案,而且是一个白骨案,这种案子非常棘手,靠他们基层派出所是破不了此案,需要更好的技术手段和有能力的侦破人员。 陈所长想起已经赫赫有名的刑警队长江一明,他找出江一明的电话,按了拨出键,江一明接到他的电话后,说他们马上赶来。 因为是在半山腰的深山老林里,陈所长怕江一明他们找不到,叫小刘到山下去接他们上来,他叫高大爷跟小刘一起先下山换衣服,高大爷说:“陈所长,我没那么娇嫩,还是在这里陪你吧,这深山老林有个伴说说话,心里踏实点。” 陈所长再次被感动,但怕他感冒了,还是劝高大爷下山去。陈所长把电话留给了高大爷,说有什么可以到派出所找他,他一定尽力帮忙,高大爷接过陈所长的名片,依依不舍地下山去了,阿高也跟着后面慢慢走了。 重案组冒着纷纷扬扬的小雨来了,虽然没有外人,但他们还是按照工作习惯拉好了警戒带,开始现场勘查,现场除了狗的足迹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足迹,连绵的雨水把泥土冲刷开了,露出了被掩埋的白骨,根据目测,死者被埋在这里已经有6到7个月了,肉体已经全部腐化,提取不到任何肉体组织,只剩下一堆白骨,最为奇怪的是,现场从脖子以下的所有骨骼都在,唯一没有头颅骨,因此可以断定死者是他杀。 凶手为什么要把头和身体分开掩埋呢?无非是这样想的:假如万一让警方找到了尸体,但没有头,无法做颅骨复原画像,就找不到尸源,不能确认尸源,破案也就无从谈起。看来这次又遇到高手了。 现场没有找到任何有关死者身份的东西,连一件内裤,或者袜子之类的残留物都没有,死者是被剥光衣服之后埋在这里的,这里不是第一现场,甚至可能不是第二现场,死者的几十块尸骨放得杂乱无章,他们分析是被高大爷的狗弄乱的。 雨越下越大,好像偏偏要和他们作对似的,被翻开的泥土形成了一坑,这个坑在雨水的冲刷下,积淀了一个水洼,给取证工作带来相当大的困难。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勘察,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雨却不肯停,把大家的心情搞得非常不愉快。江一明只好叫他们收工。 在回队的路上,江一明感到了莫名的压力,他从警已经11年了,积累了丰富的经验教训,深知这个无头白骨案侦破的概率微乎其微,极有可能成为他刑侦生涯中的“滑铁卢”,但目前的形势已经不允许他考虑个人的荣辱得失,找出凶手、为死者伸冤是他们的天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罗进连夜进行了加班,在死者的骨头内提取物质,进行dan检测,然后把死者所有的骨骼一一按人体原样摆好,再进行电脑检测和分析,结果认定死者为45岁左右的男子,身高1.80米上下,根据在长江市的气候、气温、日照、雨水等情况下,进行骨质腐化度的实验,认为死者死于2008年11月下旬到12月上旬,并按照死者骨骼的高度和粗细判断:死者的体重在75至85公斤。 江一明看了罗进交给他的各种报告单,皱着眉头渐渐舒展开了,有了这些信息,不难找到尸源,只有找到尸源,案子就不难侦破了。 江一明召集重案组开会,并成立专案组,把这个案子命名为“6·31尸骨案”。他叫大家开动脑筋,各抒己见,踊跃发言。但是这次的案情分析会却异常沉闷,大家的心都似乎被压在蒸笼里一样难受,因为线索太少,死者死去的时间又太长,想说出一个立竿见影的侦破方法实在太难。 江一明见大家都不说话,他只好自己先说:“根据现场方位分析,第一,凶手可能有两个人,想把一个身高1.80米体重80公斤的尸体,搬到定军山的半山腰上去掩埋绝非易事;第二,凶手有车,要不他不可能把死者杀死后运尸到山脚下,再搬到山上掩埋;第三,凶手应该熟悉定军山的环境,否则他不会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把死者搬到埋尸的地方;第四,凶手很狡猾很残忍,并且力气很大,可惜凶手留在现场的一切痕迹都被雨水冲洗得一干二净了。” “江队,假如死者和凶手是熟人,凶手把死者骗到山上,然后把他杀害,这就不存在两个凶手的说法,也没有必要用车运尸体了。”吴江说。 “假如我们能知道凶手是用什么杀害死者就好了,这个白骨案的线索实在太少了,而且还是个无头的白骨案,唉,我最怕的是,我们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之后,它依然成为悬案!”左丽好像没有战斗的决心和信心,并感染了每个人,让每人都倍感艰难,其实这是实话,包括江一明也这么想,只是不能这么说而已,可见左丽的直率,就像一个木匠一样,东家要他做一件精巧的家具,他一看就知道这活计的难度。 “谁都知道万里长征多么艰难,但只要我们向前走了一步,它就少了一步,总有被征服的一天,我们还是分析案情吧。”江一明对左丽消磨自己志气话有点生气,但他没表露出来,一个领导者,应该有大胸怀,对下属的小毛病小缺点可以忽略不计。 “我感觉死者可能是外来人口,而凶手是本地人,凶手知道定军山山高林密,人迹罕至,最主要的是到半山腰就没有路,所以把死者埋在那里最不可能被发现,如果不是下雨把尸骨冲刷出来,阿高也找不到,我认为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死者的头颅。”小克说。 “怎么找?如果凶手把死者的头颅沉入江河湖海,谁也甭想找到它。”左丽喜欢和小克针锋相对。 “小克说得对,凶手住的地方可能离江河比较远,不好抛尸,他怕人看到,但他离定军山比较近,可能他家去定军山的路旁没什么人家,所以选择了定军山。”吴江说。 “还有一点线索忘了告诉你们,死者的头是被凶手用一种类似砍猪脚的小斧头砍下的,这斧头非常锋利,只需一斧头就把死者的脖子砍断,从他使用斧头的快、准、狠中可以判断凶手可能经常使用斧头,比如屠夫、木匠、伐木者等。”罗进说话慢吞吞的,好像在说一件很平凡的事,当法医的人,死人看多了,认为死者都只不过是一堆脂肪,或者白骨,不了解内情的人,会觉得他没有怜悯心。 “好了,今天的会就开到这里,我要说最重要的一句话:不许气馁!打起十二分精神,接受一切挑战。从现在起,我们就开始找尸源,然后找死者的头颅,因为这件案子的艰难性,要做大量的工作,除了罗进之外,重案组的其他成员没有特殊原因不许请假,我们先到各分局和派出所去走访,调查2008年11月到12月失踪人口的情况,尽可能深入到街道居委会和失踪家属中排查,做好打硬仗的准备。”江一明表情严峻地说。 6·31白骨案的侦破工作就此开始了。 他们分成两组,依旧是江一明和吴江一组,左丽和小克一组,长江市一共分成六个区,他们暂时每组各负责走访三个区,每天下班之前,两个小组都要碰头,把当天走访的情况相互通告,再决定第二天的行动。 通过两个组三天的走访,几乎把所有分局和派出所人口失踪的案卷都翻遍了,在2008年11月到12月失踪人口只有11个,2008年11月6人;12月5人,两个月中失踪的人员只有两个和死者的身高体重相似,通过对其中一个失踪者家属的走访,确认已经找到死者的尸体,这个死者48岁,因为独自去钓鱼,不小心掉进河溺死了,几天后才在五公里外的下游找到尸体。 另一个失踪者的家属邱贵方不是长江市人,是本省最西端一个小山村的,这个村子名叫旮旯湾,据说非常偏僻,从长江市到旮旯湾最少有300公里,吴江打当时家属留在江北分局的电话,却被告知停机了。 吴江通过查询,找到了管辖旮旯湾村的派出所电话,希望能从派出所那里得到具体的信息,派出所的民警查了当地的户籍,说他们的辖区内有一个名叫邱贵方的村民,但因为他们那儿还没有电话,一下联系不上。 吴江叫小克陪他一起去旮旯湾村,因为小克的开车技术很好,有他开车走弯曲陡峭的山路更有安全感。小克二话没说,和吴江一起打开车门,发动车子,准备向西方开去,江一明刚好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看到他们发动车子要走的样子,叫他们等一下,他也一起去,吴江知道江一明这几天,因为这个白骨案,没睡上一天好觉,决定让他好好休息一天,便对着江一明招招手,又做了一个睡觉的动作,然后叫小克开车,于是江一明被抛在车后。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行,不到两个小时就走完了200多公里,但车子越往山里走,路就越来越狭窄,越来越崎岖,他们到镇上的派出找一个民警带路,这个姓黄的民警是一个刚刚从警校毕业的小年轻,他很高兴能和市里来的刑警一起办案,对他俩左一个大哥,右一个大哥地叫个不停,又是送水,又是敬烟的,搞得他俩都有点不好意思。 离开镇上将近20公里后,水泥路变成了砂石路,路面非常窄,只有2米多一点,刚好勉强够一辆小车通过,尽管小克车技很高,但看看路下面的万丈深渊和颠簸的路面,他心里还是捏了一把汗,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把车速放慢,让车子慢慢在蠕动着,只有5公里的山路,小克足足开了半小时。 旮旯湾村在一座大山顶下的山窝里,只有23户人家,因为水寒田瘦,这里的村民只靠毛竹创收,人均收入不到两千元,所以,大多数人都出外打工。小克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偏远的山村,他没想到村民都住在土坯房里,各种条件极差,因为有钱的人都搬到山下去住了。 邱贵方没在家,上山砍柴了,村支书请他们在村子里吃个便饭,等邱贵方回家。吃过午饭之后,邱贵方回家了,他和他的媳妇一起烧火煮饭,见有三个警察来找他们,感到非常意外,但是,他们似乎不是想像的那么怕生,这也是见过世面的原因造成吧。 邱贵方25岁左右,他媳妇比他小两三岁,但看上去已经有30岁了,凌厉的山风,艰苦的劳作过早地消磨她的青春容颜。 吴江问邱贵方:“你失踪的父亲找到了吗?” “没有,哪能找到啊?唉,可怜的爸爸。”他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知道他是在长江失踪的?” “我和我媳妇带着爸爸去长江打工,一天夜里他说肚子饿,要去厂门口的夜宵店吃点心,没想到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你父亲是精神病人,为什么你不陪他去?” 第12章 恐怖人油(2) “我和我媳妇当时都在加班,平时托厂里看门的钱大爷照看的,可当时钱大爷急着上厕所,让他独自出去了。”他说话有些闪烁其词的样子,难道其中还有别的隐情吗? “你父亲的病严重吗?为什么不带他去看医生?” “很严重,发作时会打人,所以我只能时时刻刻把爸爸带在身边,你说看医生?我们这穷乡僻壤的人家哪看得起这富贵病?” “你们农民不是有医保吗?” “有啊,可最多只能报40%,还很多药费不能报,到手的钱不到开支和药费的20%,精神病就报复更少,跟没报差不多。”邱贵方埋怨着说。 “我们需要一张你父亲的照片和用过的东西。” “什么东西?” “穿过的鞋子、衣服、牙刷都可以。” 邱贵方走进房间,一会儿就拿了他们所要的东西,小克把写好的笔录让邱贵方签字,邱贵方很平静地在上面签了字,他的字还挺漂亮的,有明星签字的风格,这点让小克很惊讶,心想:没想到他签字比我还好看!看来邱贵方读了不少书啊。 吴江把电话留给邱贵方,告诉他假如他父亲回家了,请立即给他打电话,邱贵方点点头,把他们送到村口,看他们上了车才回去。 上车之后,吴江问小黄:“邱贵方在村子里的口碑好吗?” “我刚来,也不是很了解,大法是没犯过,但听村支书讲,他很滑头,娶了媳妇,还存了几万元,却舍不得花钱为父亲看病。村支书还说,邱贵方可能不愿意赡养父亲,故意把他带到大城市,把父亲给抛弃了,但是没有证据,也只是说说而已。”小黄说。 “抛弃了还好,政府办的养老院会接受他,最怕的是被邱贵方谋害了。”小克说。 “谋害倒也不至于吧?看他把他父亲的衣服保存得好好的,好像父亲随时会回家似的,我们这里的风俗是不留死人的衣物的。”小黄说。 “是死是活,等邱贵方交给我们的检材dna做出来,比对一下就知道了。”吴江说。 罗进把邱贵方的父亲的dna做出来后,却不是死者,也就是说邱贵方的父亲可能还活着,除非是精神病的凶手才会谋杀精神病人。 这种结果让他们大失所望,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在什么情况下,人失踪了,没有去公安局报案呢?除了失踪者没有亲人和朋友,但只要是人,或多或少都有亲友,要不就是失踪者作恶多端令人厌恶,否则肯定会有亲友为他报案,一条狗一只鸡失踪了,都会有主人去找,何况是一个人呢?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失踪不是在本市失踪的,如果这样的话,那么要在周边县市,或者全省,甚至全国范围内寻找,那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无疑是大海捞针。 假如死者是在外地被凶手杀害,然后运回本市掩埋,或者把外地的人骗到定军山,把死者杀害呢?这样的话,从哪儿开始调查呢?专案组每人思考良久,一致认为:无论以上哪种方法杀害死者,凶手都要用车运尸体。并且车子一定会开到定军山脚下,直到没有车路为止,那么凶手把尸体抬到山上时,他的车会停在山脚下,既然停在那里,可能会有目击者。因为埋尸最少需要一个多小时。 他们对定军山脚下的地形进行了观察,情况是这样的:定军山位于市郊东面,外环路从山脚下穿过,去定军山有一条4米宽500米长的水泥路,水泥路只开到自来水厂,从自来水厂到定军山脚,有一条400米的砂石小路,这条路只能驶过一部小车,400米砂石路从一片缓坡开过,左高右低,左边住着几十家拣垃圾的和民工,这群城市的流浪者,不少昼伏夜出,他们之中也许有人看见过凶手的运尸车。 自从自来水厂盖了新职工宿舍楼之后,厂后面的旧宿舍就没职工住了,领导以每月100元一间房子的价钱,出租给那些民工。江一明把管理出租屋的老刘找来,问他一共有多少人住在那里,老刘拿出一个登记本给江一明看,江一明对着登记逐一查看:一共有36间出租屋,全部都租出去了,每个租房者都有名字和身份证复印件,这给他们的工作带来了方便。 他们分成四组,这样每人只需询问9个人,江一明交代每个人,走访民工时,每个人都要把走访对象所说的都记录下来,特别是上夜班的更要仔细询问。 走访结果,大部分人都说七八个月之前的事太久,他们记不得了,而吴江走访的一个对象说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 这对象名叫冯大顺,今年25岁,是湖北来长江打工的,他在餐馆的厨房当理菜工,每天都凌晨两点以后才下班,骑自行车到自来水厂旧宿舍时,已经两点半了,那天是08年11月30日,因为他们都是月底发工资,他记得很清楚,当他烧完水洗澡,习惯性地躺在床上看一会儿书,这时,他听到一辆小车从路上开过去,他想:这么迟怎么还有车来这么僻静的地方?他好奇地推开窗门一看,原来是一辆昌河牌面包车向山脚开去,不一会儿就在前方停下了,他觉得奇怪,想起床去看看,但又怕惹事,又重新躺下睡觉。 “你看清了车牌号吗?”吴江问。 “没看清楚,因为我打开窗门时,车子已经开远了,只记得尾数是12。” “车上有没有特别的印记?比如广告之类的东西?” “没看到,我只看到车尾,车两边看不到,那车开得很快,好像对这条路很熟悉,我想可能是自来水厂里的人。” 有了这个信息,已经够了,吴江非常高兴,一定要把电话留给冯大顺,叫他有什么事到市刑警队找他,冯大顺也非常开心,没想到自己无意看到一幕,会那么有价值。 他们到交警大队去查,很快就把这台车的车主查出来了。他叫徐天文,是市南方快递公司的司机。他死不承认那天开车去过定军山脚,他叫江一明拿出证据来。 他们只好走出问讯室,徐天文叫着要走,吴江有点恼火,对他说:“要不你就乖乖把自己所干的事承认了,要不就等过了24小时后走考虑是否让你走,等我们找到证据时,你可就走不了。” “我没有干的事,你想认我承认?这不是逼供吗?” 吴江不想和他争嘴,他打电话给在交警队的左丽,她和小克正在查看去年11月30日凌晨外环路的录像,左丽说正在看,目前还没有看到那辆昌河面包车,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吃完午饭后,左丽和小克回队了,他们查到了徐天文的昌河车。江一明和吴江立即叫小克把徐天文请到录像室看录像,当徐天文看到自己的车子出现在投影仪专用的幕布上时,而显示的时间就2008年11月30日凌晨3点零5分22秒的时候,车是正行驶在外环路上,是外环路的第二个环岛向自来水厂方向行驶……心里微微一怔,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心里想着怎么样应付他们。 “好好看看,这台车是你开的吧?为什么要撒谎?”吴江问。 “车是我的,这只能说明那天凌晨我经过外环路,我可没有去过自来水厂后的定军山,我说谎是因为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徐天文依然不承认。 “我看你不见棺材不流泪,我让你再看一段录像。”吴江手中的遥控器一按,爱普生幕布上又出现了一段画面:也是那天凌晨4:23:23秒,那辆昌河面包车又从自来水方向外环路的第三个环岛方向开去。 “这又能说明什么?”徐天文色厉内荏地问。 “你真会装啊,难道你不知道从第二个环岛到第三个环岛之间只有一个路口吗?而那路口就是去自来水厂这条路。你知道外环路是不准停车的,而这一个多小时你的车去哪里了?还是交代了吧,省得浪费时间。” “我……我,我说,那天刚好发工资,我和朋友一起喝酒,结果喝多了,很想干那事,我就打电话给一个应召女郎,她和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她住杨家村,叫我去接她,我就开车去接,和她上了车之后,我本想把她带到酒店过夜,但我发现自己身上的钱不够,于是就把车开到定军山脚下,在那里完事,之后,我和她又聊了一会儿,又把她送回家了。你们千万别通知我单位,要不……” “她叫什么?电话多少?” “叫杨水水,她没电话了。” “没电话?为什么?” “她被送进市女子监狱了。” “为什么?” “还不是做鸡屡次被抓不悔改嘛。”徐天文一脸的不屑,好像他比杨水水高尚很多似的。 左丽和小克到市女子监狱去,找到叶珠监狱长,问她有没有一个叫杨水水的犯人,叶珠说好像有这么一个人,是从事色情业被关进来的,刚刚进来才几个月。左丽说就是她。叶监狱长把他们带到犯人制衣车间去看,杨水水正在缝纫衣服,边干活边和邻座的另一女犯说笑,当叶监狱长走到她面前时,她立即住口了。 叶监狱把她叫到问讯室,交给左丽和小克,她叫杨水水好好配合两个警官的工作。说完就出去了。 杨水水长得唇红齿白肤嫩,身材苗条修长,虽然穿着囚服,但掩盖不住那份风尘女子特有的韵味,眉眼之间流露出低俗的艳丽,劳动改造了几个月,并没能把她的思想改造得纯洁一些。 “你叫杨水水是吧?”小克问。 “是啊,警官,有什么事你就直问吧,对我这种人不需要开场白。”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克说。 “好,爽快,你记得一个名叫徐天文的人吗?”小克本想用“客人”,但怕伤她自尊,又改成“人”。 “什么徐天文?我不记得!我认识的男人最少有1000个,哪能都记得?”她并不觉得自己过去是堕落,口气中有炫耀的意味。 左丽把徐天文的相片给她看,她瞄了一下,说不记得。左丽叫她好好想想,她还是摇摇头说不记得。左丽想:这种醉生梦死浑浑噩噩的女人,当然不会把一个嫖客记在脑子里,于是左丽提醒她说:“杨水水,你的证词对徐天文很重要,可能会影响他的一生,我提醒你一下:去年11月30日凌晨,他开着一辆昌河面包车去杨家村接你,然后把你带到自来水厂后面的山脚下,你们在那里聊了一个多小时……” “哦,我想起来了,他是个小气鬼,说好去开宾馆的,却把我带到那个恐怖的地方草草了事,说什么不够钱开房,我看完全是耍我,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让他折磨一晚上。” “杨水水你严肃点,那天凌晨是不是他开车带你去了定军山脚呆了一个多小时?”左丽严厉地说。 “是啊,那天晚上两点多钟,他开车把我带到自来水厂背后,他是南方快递公司的司机,他车上印有南方快递公司的广告。”杨水水这会儿才认真地说。 他们回到队里,把调查的情况向江一明汇报,这种结果出他意料之外,但又在意料之中的事,一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一件无比艰难的案子,他已经做好打持久战的思想准备了。 唯一的一条活线索断了,案子陷入进退维谷之中。江一明思虑良久,始终找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搜山,假如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把那个头颅搜出来,但是定军山方圆5.2平方公里,要进行地毯式的搜索谈何容易?这最少需要100多名警力,进行两天的耐心工作才能做到,假如忽略过一平方米的土地,就可能错过那个头颅,因为警犬太少,所以需要更多的警力,市局没有那么多,只有动用武警,但是动用大批武警,要市委常委领导才能批准,幸好王局也是常委之一。 江一明去找王局,把目前艰难的情况向他汇报,王局说没问题,他可以去调动武警来帮助搜山,但要等天晴了才好搜索。江一明心一下轻松了许多,只盼望梅雨早点过去,晴天早点到来。 天公作美,当天晚上的天气预报说梅雨即将过去,明天开始连续三天都是大晴天,江一明恨不得把天气预报播音员搂在怀里亲一下。 王局从武警部队调来了100个武警,又从局里抽调25个民警,加上30条警犬,开始从下而上地搜查定军山,尽管投入了这么警力,但要做拉网式的搜查,还是不够人,江一明只好把定军西北面留到第二天搜查,目前先搜查东南面,而东南面还要分成两次搜查,上午搜查东面,下午搜查南面,这样警力才勉强够用。 上午过去了,他们搜到山腰,没有任何收获,所有的人都回到山下吃午饭,饭后,又开始从下到上地搜查,搜到山顶时,已经日薄西山了,却依然一无所获。江一明只好寄希望于第二天。 第二果然晴空万里,连一丝云彩都没有,这么好的天气,应该好有个好结果吧,江一明这么想,但一整个上午过去了,什么也没有搜到,这让江一明感到一丝淡淡的失望:难道凶手把头颅掩埋到别的地方?或者干脆把它沉入江河? 下午他们又接着搜山,搜到半山腰时,一只警犬大叫起来,江一明一听,觉得有情况,向警犬叫的方向跑过去,他看见几个战士围着在一棵大树下,江一明走上前去,拨开两个战士,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几根一半露出地面的肋骨,他赶紧打电话叫吴江、左丽和小克过来了,他们打开勘查工具箱,戴上医用乳胶手套忙开了。 他们轻轻地用手掀开掩盖在肋骨上面的泥土,露出一堆杂乱无章的人骨,像上次一样,脖子以下的骨骼全部都在,唯一缺少头颅骨。显然又是一个被害人被凶手埋在这里! 这次因为是晴天,给勘查工作带来了方便,尽管如此,但从现场提取的物证却和上次一样少得可怜,这次唯一多了两只丽蝇蛹的残骸,从中可以判断死者的死亡时间,但这并没有什么用,精密的仪器已经能够更精确地检测出死亡时间。当然这是指在死者近一两年内死亡,如果死亡时间在好几年,或者更多年,那就不可能那么精准了。 江一明让他们四人在现场勘查,他带武警们继续向山上搜查,也许还会有新的发现,但是,他们一直搜到山顶时,仍然没有搜查到那两个他希望得到的头颅骨,眼看昼光渐渐远去,暮色慢慢降临,他只好叫武警战士们回队休息。 武警们抄近路回去后,江一明又回到半山腰的现场,这时他们刚好勘查完毕,于是一起下山。 第二副尸骨的出现,让江一明本来就沉重的心,又加上了一块大石头,本来第一个尸骨被发觉后,江一明就交代高大爷不要把事情向社会上传,除了队里二十几个参加侦破的刑警外,没有任何知道,因为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案子,可能需要旷日持久的作战才会有结果,最好不要让媒体知道,以造成不良的社会影响和压力。第二具尸骨被发觉后,虽然江一明特地交代武警战士们,不要把案情向外宣扬,以免给侦查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是参加搜山的人太多,人多口杂,难免会说漏嘴,假如一旦让媒体知道,添油加醋地一报道,势必引起骚动和猜测,甚至会有领导来“关注”,幸好目前还没有。 专案组召开案情分析会,会上每个人依旧沉默不语,气氛沉闷,虽然真正的暑天还没到,但会议室里似乎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情况是很少见。江一明为了打破沉默,叫罗进先说说。 罗进用手推了推眼镜架,想了一下说:“从现场勘查收集来的信息来看,1号尸骨和2号尸骨一样,可判断为他杀,从作案手法和掩埋尸骨的方法来看,应该是同一凶手所为,我已经检测出2号尸骨的死亡时间为2008年12月下旬,和一号相差不过一个月,可见凶手是一个心狠手辣又胆大细心的人……” “2号尸骨有什么特征?”江一明问。 第13章 恐怖人油(3) “和一号尸骨差不多,身高1.78米上下,体重80公斤左右,年龄也是43到45岁之间。但2号尸骨的腓骨和胫骨微微有些弯曲变形,我判断死者是长年从事体力劳动者,比如搬运工、伐木工、农民等,假如是农民的话,更像是山民,因为山民大多数靠肩膀抬木头、毛竹、稻谷。”罗进回答。 “从尸骨中提取物质,进行检测,看两者骨质中所含的物质有什么不同,从而分析出两者大概从事什么职业,或者两者有什么不同?” “可以试试,但难度很大,而且需要时间,如果不行我们可以把两具尸骨的检材送到公安部鉴证中心去检验。” “为什么两具尸骨下面的泥土没有检测出人体组织腐烂后的物质?”吴江问罗进。 “可能是雨水把这些人体物质渗入到深层的土壤里,其中大部分都让雨水给冲走了,所以我们提取的土壤里检测不出这些物质。当然可能另有原因,只是一时找不出来,等我手头上急需的工作完成了,再去两具尸骨掩埋处,从更深层的土壤里提取土壤,重新检测。”罗进说。 “凶手会不会把肌肉和骨骼分开来掩埋?”吴江问。 “怎么可能?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吗?谁做那么麻烦的事?除非凶手是变态。”小克说。 “老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这是值得表扬的,但根据我所读过、看过、经过的几千案例中,从来没有过把肌肉和骨骼用刀分离出来另外掩埋的凶手。”江一明说。 “从两具骨骼上来看,应该没有这种可能,因为要把肌肉和骨骼分离开来,是要用刀斧之类的锐器,但是,他俩的骨骼上没有留下任何锐器的刮痕,开始我也曾经这样假设过,但通过对骨骼的仔细观察,这个假设被否定了。” “假如凶手刻意不想在骨骼上留下刀痕呢?”吴江反问。 “很少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当然除非是骨科医生。”罗进说。 “罗进,两具尸骨上没有发现特别的东西?比如死者曾经骨折过,或者牙齿修补过等等。”江一明问。 “目前还没有发现有骨折现象,至于牙齿嘛,我们还没仔细查看过,会后我就去查看,一有结果,我立即通知你。” “你现在就去查看,这是一件简单快捷的工作,我们等着你的结论。左丽,你怎么不说话?”江一明问。 “不知为什么,我对这案子有一种冷漠感,所以不知说什么好,但是,我还是有些想法,比如,尸骨为什么堆放得杂乱无章?为什么死者都是人高马大?是不是凶手对这种人都有刻骨的仇恨或妒忌?”左丽终于开口了,其实这些问题她已经想了很久,只是没有说出来,不知为何,她最近老是走神,思想是好像有一层薄雾笼罩着,但在薄雾后面,又隐隐约约地有一丝光芒在闪现,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似乎已经失去了自我。 “左丽的想法很好,凶手的谋杀对象都有这两个共性和特征,这是为什么?难道是偶然吗?我想不是偶然,其中肯定有它的内在原因,还有,两个死者可能都是外地人,要不,我们一定会从失踪人口中找到尸源,这是两者的第三个共性……”江一明正说着之时,罗进起来了,他转问罗进:“有没有新发现?” 罗进说:“我用放大镜,对两具尸骨进行了仔细查看,发现1号尸骨的六龄齿有修补过,修补这种牙齿是要拍片的,牙医诊所会保存牙片,经过我初步观察,修补牙齿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年,也就是死者死前的两到三个月,更准确的时间需要作进一步的检测,还有一点,修补这种牙齿比较贵,一般的低收入者肯定舍不得花这钱,我判断他是中等以上的收入者。” “这个信息太重要了,虽然我们不知道死者是谁,从事什么职业,但只要他在长江呆过3个月,而且在我市修补过六龄齿,就能够把死者身份找出来,从现在开始,我们把所有精力集中在走访牙医诊所上,挖地三尺也要把尸源找出来,我就不相信凶手撞上我们,能从我们手下溜走!散会。”江一明手一挥,各人纷纷离座,开始在全市范围走访所有的牙诊所。 经过重案组几天的走访,把所有的牙诊所都走遍了,却没有任何结果,难道1号死者是路过本市被人杀害的?或者死者的牙齿不是在本市修补?刚刚燃起一点的希望之火又熄灭了。 由于案子陷入僵局,王局建议江一明请省厅的专家下来,把仪器带来,对两具尸骨进行更仔细地检测;或者派人把两具尸骨送到省厅去检测。江一明同意王局的意见,他说他和罗进一起把两具尸骨送到省厅去,这样不会麻烦省厅的同志,再说案子没有线索,目前大家也都英雄无用武之地。 罗进把两具尸骨精心打包后,放进车子的后备厢,向省城开去。 左丽接到唐远的电话,他约她去喝咖啡,左丽想说:我正在上班呢。但转念一想,反正案子走进了死胡同,正闲着没事,不如去喝咖啡吧?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唐远了,正想看看他。她答应了他,唐远说来刑警队接她。左丽赶紧说:千万别来,你那卡迪拉克太扎眼,我自己打车去吧。 到了老树咖啡馆,唐远已经坐在上次坐的位子上,微笑着向她招手,他今天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运动服,搭配着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子,样子很休闲,就像一朵飘逸的白云,让人赏心悦目。 “你喝什么?还是摩卡咖啡吗?”唐远问她。 “你呢?还是红酒吗?” “对,还是喝瓦朗德鲁红酒。我这人比较专一,一旦爱上终生青睐。”他的微笑很迷人,就像周润发那样的微笑,都说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以前左丽不相信,今天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倾城之笑了。 “那我也喝红酒。”她也回报一个微笑。 服务小姐端上了一瓶红酒,小心翼翼地开启了酒瓶,慢慢为他们倒上了两杯,做了一个请喝的动作,然后向后退着走开了。左丽以前来喝咖啡时,从来没有见过服务小姐对客人这样过,可见唐远在她们眼中是多么尊贵。 左丽举起水晶酒杯,轻轻地呷上一口,让酒在口中回旋,顿时一股草莓味的醇香弥漫了整个鼻腔,香味醇厚悠远绵长,像一首难以忘怀的旧歌曲,她慢慢用舌头回味着,然后慢慢吞到肚子里,瞬间,好像泉水流过干旱已久的草地一样,她觉得整个胸腔非常清凉滋润,精神也随之一振,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呆住了,原来红酒这么好喝,难怪她同学会把房子都卖了喝红酒。 唐远说:“喝红酒很多讲究的,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酒的年份、质量和产地,然后酒的视觉,评价一款葡萄酒的第一步就是注视它,从倒酒时就已经开始;在侍好酒以后,品尝者应该手持杯脚以45度角进行观察;而后在摇动酒杯时观察酒液在杯壁上流动的状态。理想环境是在良好的光线下,对着白色平面进行观察。通过观察酒的清澈度、色泽和强烈程度已经可以初步的体现出酒的特质。 “之后是嗅觉,嗅觉运用在品尝中非常重要,它对香气的捕捉分析比味觉还要多。在酒倒入杯中静止下来以后就可以进行初次闻香,然后是摇杯再次闻香。好的品尝者在进行了视觉和嗅觉对酒的认识以后,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酒的特征质量。 “为了证实视觉和嗅觉、也为了得到全面的感觉,我们还需要用舌头和口腔来体味葡萄酒。品尝时要喝入适量的酒,最好布满整个口腔,用舌头对酒进行充分的搅动来体味酒的结构和香气;中间通过鼻子的吸气可使酒的特征更加明显。最后将酒喝下,再体味一下后味的长短。从酒入口腔到喝下这个过程大概需要10到12秒左右……” 左丽沉醉在他娓娓动听的叙述中,更倾倒在他丰富的酒文化知识里……她被薄雾笼罩的思想,好像突然被一道亮丽的光芒撕开,照进她浑浑噩噩的心灵,就像阳光照进大地,春风吹走寒冬,清泉流过干旱的草地,此情此景,让她的心流溢着一种美妙的感觉,是幸福?甜蜜?陶醉?说不清道不明。为何每次与唐远面对,哪怕没有谈及任何有关情感的话题,但依然有一种眩晕,似乎游走在天堂里,没有一点真实感,或者像在做梦,而梦里的一切都无比华丽。 “你在想什么?”唐远问。 “没,没想什么,脑子一片空白。”左丽如梦初醒。 “红酒的话题很无聊吧?” “不,真的,我太缺乏这方面的知道,今天刚好有机会向你学习,你继续说吧。” “说什么呢?我一说话你就好像在梦游。”他调侃地微笑着。 “不是梦游,是听得太认真,红酒是不是年份越久品质就越好?” “有不少人这么认为,其实这是个误区,10年以上的红酒品质就会开始下降,所谓的年份是指生产葡萄那年的气候情况,好的年份需要俱备充足的阳光,特别是在春季和八月初时,温暖的气温,同时秋季收成时天气必须干燥,不能下雨。总之,提高葡萄的成熟度,保持葡萄的健康,不受病菌感染,是好年份最基本的要求。但是天气酷热,日照充足的产区,则反而需要比平均温度低一点的天气,以保有葡萄酒细腻的品质……” “你喝了多少年红酒了?” “不长,大概有10年了吧?开始喝国产的,后来喝国外的,特别是法国,现在只爱喝瓦朗德鲁红酒,她真的很好喝,有时把她倒进杯子里,对着她凝视良久,就像在凝视梦中情人一样,竟然舍不得喝下她,她也是有灵性的,她甚至懂得讨好主人的胃口。”唐远捧着酒杯,注视着杯中红色的液体,然后轻轻地旋转着,使酒流动起来,酒杯越旋越快,酒竟然成一条线飞出酒杯,而且越拉越长,像一束红飘带,在飘舞着,丝毫没有洒出酒杯…… 左丽没想到唐远竟然会有这么一手,她看得轻声叫起来,她既惊叹红酒美艳的舞蹈,又惊叹唐远的心灵手巧。 美好芬芳的时光总是那么匆忙,整个上午很快走远了。 江一明和罗进从省厅回来了,这一趟虽然只去了两天,但收获却不少,省厅的犯罪鉴证中心,利用先进的阿尔法设备,检测出1号尸骨的右掌掌骨有轻微的畸变,这是因为长年从事打羽毛球、乒乓球和厨师的人才会有的现象,而省厅的法医判断更多的是厨师。假如他是厨师,那么,他最少都从事了十年以上厨师工作,所以才会造成比较明显的掌骨变形。有了10年以上的厨师经历者,其工资当然不会低,所以,他才会花高价去修补牙齿,这点和重案组判断相似,他可能就在本市的酒店和餐厅工作。 检测结果,对2号尸骨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的两个脚骨和右肩胛骨都有微微变形,从中可判断死者是长年从事负重劳动者,而且从他脚骨变形的情况来看,他是一个经常在坎坷不平的小路上行走的人。那么他应该是个民工,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找他的身份就难找了。中国的农民将近九亿,茫茫人海,何处寻找? 吴江听到这里,觉得2号尸骨的主人好像在哪里见过?沉思良久之后,又觉得不可能那么巧,即使见过也不可能对得上号,但他还是感觉到似曾相识,会不会自己曾经无数在脑海里描述过,因此才造成这种感觉呢?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在脑海里挖掘,突然,灵光一闪,原来这个人就是邱贵方的父亲邱良财!他看过他的照片。当吴江说2号死者可能是邱良财时,大家都觉得不可能,谁会谋害一个精神病者? “也许老吴的假设是对的,不管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我建议罗进对2号尸骨作dna鉴定,和吴江从邱贵方家的毛发dna进行比对,这样就能得出结论了。”江一明说。 三天后,2号尸骨的dna结果出来了,经过比对,2号尸骨确实是邱良财的,这是目前为止,白骨案的最大进展。 吴江和小克再次来到旮旯湾,把邱良财的死讯告诉邱贵方,邱贵方听后,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问一句:“这是真的吗?我还以为我爸爸在医院或者养老院里呢。”然后在亲属死亡认定书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样子。 “你父亲生前得罪过什么人吗?更确切地说谁和你父亲有仇?”吴江问,小克在做笔录。 “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仇人,10年前,我爸爸和当时的村主任方金财争吵过,原来我家的竹林和方金财的竹林是邻山,但中间有一片10亩的荒山,我父亲是个勤劳人,他和生产队签订了合同,把那10亩荒山给承包下来,种上毛竹,成林后,竹笋和毛竹的收购价比前几年翻了几番,方金财眼红了,贿赂了生产队长,把我父亲的合同烧了,而我父亲的那份合同也无端端地丢了,就这样,方金财把我家的10亩竹林给霸占了,我妈妈气得大病,没多久就去世了,之后,我爸爸整天神情恍惚,开始胡言乱语,得了精神病,说如果不把竹林山拿回来,他死不瞑目,我爸爸经常把屎尿往他家门口倒,方金财知道后,扬言要杀死我爸爸,否则他家永无宁日,我长大后,怕再和方家人发生更深的冤仇,就带着爸爸去长江打工,一打就是6年,直到方金财卸任搬走了,我才回到村上来。” “方金财搬到哪里去了?” “发财了,搬到镇上去了。” “还有其他人和你父亲过不去吗?” “没有了,我爸爸是个老实人,除了被人欺负,他还能得罪谁?” 他们到镇上派出所找上次和他们一起去旮旯湾的小黄,小黄见到他们非常热情,一定要请他们到镇上最好的茶馆喝茶,吴江说没空。要了解方金财的情况。小黄说:“方金财夫妇常年在长江开餐饮,已经四年了,很少回家,把孩子都接去了,听说准备在那边定居。” “他家还有什么人?” “他父母都在家。” “走,去他家向两位老人要方金财的手机。” 方金财的父母都才60多岁,听说两个警察要儿子的电话,忐忑不安,不愿意告诉他们,只说没有儿子的电话,但在小黄的苦口婆心的说服下,终于把方金财的电话给了他们。 回到长江后,吴江和小克立即到金海湾餐馆找方金财,餐馆的经理说方老板出去旅游了。去什么地方旅游他不知道。问他方金财什么时候回家,他也说不知道。这一问三不知的结果,让小克有点恼火,他们怀疑方金财可能畏罪潜逃了。 他们打方金财夫妇的电话,两人都关机了,这又加重了方金财的杀人嫌疑。他们想:假如方金财夫妇真的畏罪潜逃了,那他们肯定会把价值上百万的餐馆转让出去,然后再逃。 “这餐饮还是方金财的吗?”吴江问经理。 “什么意思?难道还会是其他人的?”经理反问。 “我意思是说,方老板近期有没有把餐馆转让给他人经营?” “肯定没有,我是方老板的好朋友,转让餐馆我肯定会知道。” “你去把营业执照税收发票拿来给我们看看。” 经理走到收银台边,拉开抽屉,把两样东西都拿来,递给了吴江,吴江看了看,营业执照上的法人代表还是方金财,发票也是一样。 “方老板有一个儿子,他现在在哪里?” “在长江经贸学院读书。” “现在还在吗?” “在啊?刚刚还和我打电话呢。” 他们向经理要来了方金财儿子的电话,直接开车去经贸学院找他,他儿子戴一只无边眼镜,样子很斯文,他说他爸爸妈妈去泰国旅游了,可能要过五天才会回家。 “那你爸爸妈妈干吗不开手机?” “我爸爸妈妈很节省,他们可能怕付漫游费吧,也可能到山区去玩没有信号。” 他们去机场查,原来方金财夫妇在三天前,乘坐东方航空公司的班机去曼谷了,虽然这样,他们还担心他们逃跑了。如果他们真的想逃跑,就会想办法逃过警方的追查,把经理和他们的儿子都骗过去。 第14章 恐怖人油(4) 方金财回来了,他一回来就被吴江和小克请到刑警队,脸上还残留着远游后的愉快和微微的倦意。他中等个子,皮肤微微发黑,尽管是个吃尽山珍海味的老板,但却像营养不良的非洲难民似的,大热天还穿着一套半旧的西服,想装扮大城市人,但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从乡下进城的,身上的泥土味还是没有洗净,他眼睛骨碌碌地转着,像个小偷,可以看出他内心的不安,难道他真的是杀人凶手?为人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他害怕什么呢? “方金财,你认识邱良财吗?”吴江问。 “方金财?认识啊,他是我的原来的村民,是个精神病人。” “听说他的精神病是被你逼出来的?” “我?我哪敢啊?” “他死了,你知道吗?” “死了?我怎么会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他怎么死,你应该很清楚吧?” “我都好多年没有见过他了,我怎么会知道?” “你撒谎了吧?他得了精神病之后,他儿子邱贵方带着他在长江打了6年工,你们是从一个小村子里出来的,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他摇摇头说。 “根据我们调查,你有杀邱良财的嫌疑。” “天啊,这怎么可能?我杀一个精神病人干吗?再说我和他无冤无仇,怎么会杀他?”方金财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有些颤抖,不知由于害怕,还是别的原因。 “你和邱良财曾经为争夺一片毛竹林争吵过,你的家族在旮旯湾村的势力最强大,邱良财奈何不了你,后来竹林被你争到手,他承受不了,也因此得了精神病,但是,他还不断地到乡里和县里上访,把你在村子里的种种恶行揭露出来,虽然乡县两级领导不相信一个精神病人的话,但相信他儿子邱贵方的话,因此你被免职了,因此,你怀恨在心,非要把他置之于死地不可,加上你性格暴躁,心狠手辣,因此你把邱良财骗到定军山上,把他杀死了。” “荒唐,太荒唐了,我就是脑子进水,也不可能杀他,一是不值得,二是我虽然没当村主任,但却因此下海挣了百万家产,感谢他还来不及呢。你们说我杀人,有证据吗?”他转攻为守,努力在为自己洗脱嫌疑,在吴江看来,纯粹是装模作样。 问讯的结果,找不出方金财的任何破绽,难道一个乡下来的小老板竟然狡猾到杀人无痕?不可能,只是目前还找不出他的杀人证据,假以时日,他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在吴江和小克去旮旯湾村调查的同时,江一明和左丽分成两组,带着各自的人马在全市范围内,对运动员和厨师,特别是厨师,进行深入调查,看是否有失踪的,各分局和派出所也投入了大量的警力,但没有任何结果。 这天,左丽带着人来到金海湾餐馆走访,问了一个在那里已经上了3年班的服务员小莉,她说金海湾餐馆确实有一个高大的厨师,但是,去年辞职走了。左丽眼睛一亮问:“他多大年龄?大概多高?” “40出头吧,具体年龄不知道,大概一米八左右。” “去年什么时候辞职的?” “好像是去年11月底,对,是11月底,他领了工资就走了。” “他叫什么?为什么辞职?” “他叫顾长河,辞职原因我不知道,好像嫌老板工资不高,到别的地方高就了。” 左丽非常高兴,把这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叫左丽把小莉请到队里来,需要她的协助,但不惊动任何人,以免打草惊蛇。左丽叫同事先回去,她在餐馆外等小莉下班。 金海湾的前面是长江河,岸边是种满榕树的河堤,一条由精美瓷砖铺成的小路向远方蜿蜒而去,微风轻轻吹来,带着一丝的甜味,还掺着一点腥味,这是夏季长江河特有的味道,左丽从小就是闻着这味儿长大的,但现在闻起来,却别有一种感受,河堤上一对对情侣在榕树的浓荫下散步,嬉闹,有的还大胆地相互亲吻着,但更多的是含情脉脉地对视着,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爱意。 左丽的心弦“咚”地一下被拨动了,突然,唐远的影子蹦进她的脑海里。唐远此时此刻在干吗呢?在会议室对员工描述公司的远大前景?或者端着一杯红酒站在高楼上俯瞰长江市?她突然有一种想买红酒喝的冲动,对,去买红酒!于是她沿着河堤向前慢慢走去,但是她走了将近3公里,也没有看到过一家烟酒专卖店。 她想再往前走去,但双脚有些软,回头还得走3公里,想着小莉快下班了,她又往回走,到了金海湾餐馆时,小莉已经下班了,她向其他员工打听小莉的住处,一个女服务员把左丽带到金海湾背后的小巷子里,她敲开了小莉宿舍的门,小莉正在洗澡,等小莉洗完时,已经傍晚6点了,队里的人全都下班了,左丽这才后悔因为想买红酒而耽误了时间,要是让队长和局长知道是要挨批评的。 左丽打电话给江一明,问他们下班了没有?江一明说大伙儿都在等她把人带回去呢。左丽把情况跟小莉说了,小莉开始不愿意去,但左丽把事情的严重性和她说了,她才答应和左丽回队里。 左丽边开车边想:我今天是怎么了?唐远的影子怎么老往脑子里钻?想起他喝酒的样子,心里就痒痒的,竟然不顾一切地想去买酒,在炎热的下午,而且来回走6公里的路,并没有觉得累,这一辈子可从来没为自己买过酒啊,难道?想到这里,她心跳加快了,就像江面上跳跃的夕光,脸也微微发烫,像正在缓缓下落的夕阳一样酡红……不知不觉,她的车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直到后面的车使劲地鸣喇叭,她才如梦初醒。 到了刑警队,会议室有八九个民警在等她们,小莉面对那么多个警察,心有点慌,不知要把眼光投射到何处,左丽看出了她内心的尴尬,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请她坐在沙发上,给她泡上了一杯茶,然后在她身边坐下,叫她不要怕,请她来是为了配合警察破案的,案子破了之后,刑警队对提供重要线索的人会好好保护,并进行奖励。小莉这才稍稍安心下来。 专案组成员都进来,对小莉进行询问。小莉说顾长河是金海湾餐馆的厨师,和她同一天被方老板招聘来,已经在那里干了两年多了,顾长河为人很好,但就是有点小气,怕花钱,说家里有老婆孩子和父母,他要节省一点。 “他是哪里人?” “湖北襄樊的,我们都叫他湖北佬。” “你们有他的照片吗?” “没有,他不爱照相,说自己长得不端正,其实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很讨女人喜欢,我们那里的一个阿姨就喜欢上了他,但他不接受。” “他和你们老板的关系好吗?” “不好,经常因为工资的事红脸。” “你看见了?” “是啊,一天夜里,所有的员工都下班了,我因为是老员工,经常帮方老板做些拣头拾尾的事,就常常最后一个下班,在二楼的走廊里,顾长河把方老板拦下了,他叫方老板给他加工资,方老板说餐厅生意不好,没什么钱挣,过两个月生意好了再给你加吧。顾长河说:你上个月说给我加500元,已经过去两个月了,我才向你提起,你还推说生意不好,根据我最保守的估计,你一个月最少挣七八万,再不加我辞职了。方老板对顾长河好话说了一大堆,但顾长河就是不愿意,后来方长河生气了,说:你再闹,我就叫人修理你,甚至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这一招可真灵,因为顾长河是个老实人,最怕惹祸,从那以后,就没再听说他要辞职,没想到方老板是这种人,平时对我们可是一会弥勒相,本来我也想辞职,但怕惹事,就一直在方老板那里干到现在。”小莉忧心忡忡地说。 “后来他又怎么辞职的?” “其实他是乘方老板去旅游了,瞒着我们的经理,从经理那里领到工资后,悄悄走掉的,他还有3000块押金在方老板那里没法领走哩。” “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他说要去滨河皇城大酒店打工,还是干厨师,比金海湾的工资将近高了一倍,我叫他熟悉情况之后,把我也带去,他答应我了,但是,他走了之后,再也没有打电话给我,我打他电话,总是关机,他肯定买了滨河的电话卡,把我给忘了。” “方老板当时什么时候回家?” “当天晚边就回家了,因为顾长河没有去上班,经理才晓得顾长河逃走了,经理打电话给方老板,问他怎么办。方老板一听,立即从上海飞回家,对经理大发火,把经理骂得狗血淋头,还不解气,说如果让他发现顾长河的下落,要叫他不得好死,那样子很凶,没有一个服务员敢看方老板的脸。”小莉的表情很惊恐,没有想到事情过了那么久,她说起这事时,还这样,可见方老板是个绵里藏针笑里藏刀的人。 江一明看天色已晚,想问的也都基本问了,叫小克把她送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后天再找她。 专案组一致认为方金财有重大杀人嫌疑,因为他都认识邱良财和顾长河,这绝对不是偶然,虽然有这种巧合,但是这种几率非常低,长江几百万人,和两个死者长期相处,而且都有争吵的可能极少,可是怎么样才能找到方老板的证据呢? 左丽试着打小莉留给他们的顾长河的手机,系统回答竟然是空号,她想:可能是他长久没有使用,被移动公司销号了。到公安内部网查询,真有顾长河这个人,他住在湖北省襄樊市胜利大街九曲巷155号,而且他有妻子和孩子,两个父母也都健在。左丽把这个情况告诉了江一明,他想:襄樊离长江不很远,也就800多公里,一大半的路都是高速,不用10小时就会到,最好亲自去一趟。 吴江和小克不辞劳苦请求去襄樊,江一明领会他们的心意,顺水推舟地让他们去了。 他们到了襄樊之后,找到胜利大街派出所,把警官证给所长看,那所长姓吴,听说吴江也姓吴,开着玩笑说:“三百年前是一家呵,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说,你们要我们干吗,我们尽量满足你们。”吴所长说话还挺有水平的,不像大多数领导那样说“我”,而是说“我们”,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有天壤之别,这是我和大家完全不同的说法,很多领导明明是用单位的钱请客,却说:我请你。从来不说我们请你。好像单位都是他自己的一样。 吴所长亲自带路,把他们带到顾长河的家,顾长河的妻子见两个不认识警察找上门来,有点疑惑不解。吴江解释说他们是长江市的警察,专门从长江赶到襄樊来找你们的。 顾长河的妻子40岁左右,衣着很朴素,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像个乡下人,显得拘谨而茫然。她问:“你们是不是有我老公的消息了?” “目前还没有,我们正是因为这事来找你了解情况的,希望你如实告诉我们。”吴江看见她点了点头,又说:“顾长河什么时候失踪的?你们最后一次通电话是什么时候?” “去年11月30日中午,我正在做饭给上高二的女儿吃,我老公打电话来了,他说他已经把那个月的工资汇给我们了,一共是3000元,他说他要去滨河皇城大酒店上班,那里的老板给他5000元月薪,说他到滨河换电话号码后,再打电话回家,可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打电话回家。” “你有没有报案?” “我们去滨河皇城大酒店找,他们说根本没有我老公这个人,我通过滨河的老乡找了好多天,还是没找着,我感到情况不妙,就在滨河上苑派出所报案了,直到现在也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双肩颤抖起来,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了。 等她稍稍平静后,吴江问她,顾长河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她只是一个劲地摇头,吴江叫她好好想想,她还是摇头。 吴江和小克从她那里拿了顾长河的头发和相片后,就匆匆往回赶,期待这个案子能早日水落石出。 罗进把顾长河的头发进行dna检测,把它和1号尸骨的dna进行比对,结果证明死者就是顾长河。 左丽和小克去金海湾餐馆找小莉,顺便找其他的员工,做更深的调查,但小莉不知去向了。打她电话也是关机,这让他们不由心头一紧。 和小莉最要好的同事小陈也说不知道,但她欲言又止的表情让左丽看出来了,在左丽的一再劝说下,小陈终于说小莉被方老板解雇了。方老板交代每个员工,不许任何人和小莉联系,要不,就和小莉同样的下场。 左丽最怕的是小莉知道方老板的杀人内幕,那天在刑警里又没有说出来,如果方老板因此而杀人灭口……左丽都不敢想象了,她非常后悔没有及时把她保护起来,自己向小莉承诺的一切只是空头支票,如果每个警察都像她这样子,那还有谁敢向警方提供线索?更不用说站出来指证了。 左丽把不利的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说:“你们马上把方金财控制起来,我去拿传讯证,很快就过来和你们汇合。” 左丽和小克立即从小陈的宿舍赶到金海湾餐厅,可是经理却说方老板今天没来上班。左丽叫经理把方老板手机和家里的电话给他们,经理很不情愿地写了两个电话号码交给了左丽,左丽打方老板的手机,结果是关机,打他家电话也没人接。 左丽预感到情况不妙,叫经理带他们去方老板家找他,但经理以要照顾餐厅的生意为由,不予配合,在经理的眼里,方金财是个好人,不会犯法,更别说是杀人。所以他才不愿意配合,他认为左丽他们是杞人忧天白费力气。 左丽只好叫经理把方金财家的地址告诉他,经理便把住址说了,之后就去照顾生意去了。 方金财的家住在水兵路159号,那是10几年前开发的住宅小区,小区后面就燕山村,这个村子是治安事件高发区,安保情况非常不好,左丽曾经去那里出过现场,是一个三陪女被杀死在出租。 他们敲了几下方金财的家门,门开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是方金财本人,这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左丽问他为什么不接座机,他说睁着惺忪睡眼说家里的座机坏了一个多月,反正一家人都有手机,也就没去买电话。 方金财再次被带到刑警队,这次和上次可不一样,上次是坐在会议室里和他谈话,这次却是坐在预审室对他进行问讯。 方金财在预审室里坐了很久,江一明他们才进来。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还是内心恐慌,豆大的汗水从方金财的额头上流出来,滴到地上发出细微的声音,身上的才子衬衫也湿湿的,紧贴在背上,一个杀了两个人的罪犯有这么害怕吗?吴江把1000瓦的灯泡打开,对着方金财,方金财一愣,用手遮住强光,一直等到他有些适应了,才慢慢地把手放下来。 “方金财,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把你叫来吗?” “不晓得啊。”他还是一付冤屈的样子。 “先说说你为什么把罗小莉赶走吧。” “她神经有病,竟然和我的员工说我是杀人犯,当然很恼火了,别说她一个外来的打工妹,就是你们也不敢说我是杀人犯是吧?这种在背后说老板坏话的员工留着有什么用?”他有些激动地说。 “罗小莉现在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可能回苏北老家吧。” “苏北什么地方?” “不知道,员工留身份证的事都由我的经理管。” “你打电话叫经理查一下。” 方金财掏出手机,拨通了经理的电话,经理边和方金财通话,边查罗小莉的住址,最后告诉方金财说她是兴化市良家镇得志村的。江一明叫左丽去查罗小莉的家庭电话,希望能与她家人取得联系,落实她的去向。 “你最后一次见到顾长河是什么时候?” “他?你们找他干吗?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有联系了。” “正面回答问题,不要答非所问。” “应该是去年11月底吧?对,是去年11月30日,他领到工资后就悄悄逃跑了,害得我从上海赶回来处理厨师问题,我对他那么好,没想到他却忘恩负义。” “你知道他后来去了什么地方吗?” “不晓得。” 第15章 恐怖人油(5) “我看是你杀了他吧?你还是老实交代吧?” “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他?”他急得要命,好像是天大冤枉似的。 “顾长河失踪了,邱良财也失踪了,这两个失踪者都和你有着密切的联系,而且你都曾经说过要杀他们了,你说怎么这么巧?” “这……我解释不了,反正我没有杀他,我这个人虽然脾气不好,嘴巴也藏不住话,但我绝对没有杀人的念头,更没有实际行动。”说完,他狠狠地不停地抽打着自己的嘴巴,直到红肿起来为止。 经过一个下午的问讯,方金财铁嘴不开,不承认杀人,所有人都认为他在演戏,看来没有经过长时间的审问,很难突破他的心理防线,当然,主要原因是没有找到他的杀人证据。他们只好把方金财放回去,对他进行监控,直到案子破了为止。 左丽通过内部网,查出了罗小莉父亲的名字,然后通过114,又查出了她家的电话,原来罗小莉被方金财炒鱿鱼之后,直接回家了,她还在电话里和左丽通了10分钟话,左丽说对不起她,害得她被炒鱿鱼了,她说反正她已经一年多没回家了,正好可以回家看看父母。左丽说:如果以后你还要来长江打工,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 最后一个打给顾长河的电话是公用电话,是位于滨江路文化公园门口打出来的,由于时间太久和公园门口流动人口太多,经过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走访,却查不出任何结果,因此案子再次陷入迷阵。 就在时,在定军的旁边的点将山再次发现了一具尸骨,使本来就进退维谷的案子更雪上加霜。 点将山和定军山相邻而立,但比定军山稍稍矮一些,因为遍山长着密集的松树和杂草,很少有人上山去玩,而且没有大路,只两条曲折的小路从东西两面的山脚蜿蜒而上,平时除了喜欢打野兔和鸟儿的偷偷上山盗猎,这次是一个年轻人上山打麻雀发现了尸骨,他正拿着猎枪瞄准树上的一只猫头鹰时,猫头鹰好像预感到危险似的,从这棵树跳到那棵树去,年轻人向后退着,想看上猫头鹰落在哪里,没想到后跟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他向后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他看到的是人的肋骨,于是马上打了110,接警员把电话转给市刑警支队重案组。 被市局称为“五虎上将”的重案组成员迅速前往点将山,掩埋尸骨的地点还是位于半山腰上,和上前两次埋尸骨的高度差不多,到了现场后,他们对现场进行封锁,开始小心翼翼地勘查,生怕遗漏一个微小的物证和细节,他们几乎是屏着呼吸勘查的。 这又是一具男性尸骨,从骨骼的架构上看,也是一位高大的人,照样是没有头颅骨。 勘查结果和上1号、2号埋尸骨现场没什么很大区别。尸骨摆放的方式也是一样的,但从现场找到了一根短毛发,样子像是人的头发,这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因为1号、2号埋尸骨现场没有发现毛发,这根短发可能是凶手埋尸骨时,不小心留在现场的,但要认定是不是凶手有头发,还得和3号尸骨进行dna比对。 案情分析会上,吴江说:“为什么从1到3号掩埋尸骨的现场没有发现毛发?这应该不是头发腐化成泥,找不到痕迹,一定是凶手把死者的肌肉和骨骼分开掩埋了。”吴江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老吴说得对,头发是一种不易腐烂的物质,在常温干燥的气候条件下,特别是没有与空气接触的情况下,可以保存几千年,博物馆里木乃伊的头发就是在这种条件下保存下来的,如果在点将山的那种条件下,最少也得一年才会腐化,虽然潮湿,但它没有和空气接触,所以说,我们没有在现场提取到毛发,十有八九是凶手把死者的肌肉和骨骼分开掩埋了,但是我们前两次却认为它已经和肌肉一起腐化了,这是不正确的判断,我昨天翻过了很多有关头发腐烂时间的书籍,证明了以上的观点。”罗进说。 “可是凶手为什么要把头颅、肌肉和骨骼分开掩埋?真是不可思议啊。”左丽说。 “我觉得凶手主要的目的不是为了躲避警方的侦察,而是有别的原因,从1号和2号的死者来看,凶手专门对外来人口下手,所以难以让我们找到尸源,可是凶手为什么都对身材高大的男人下手呢?按理说高大的男人和矮小的男人更难对付,难道凶手不是一个,而是有两个,或者更多?” “如果我们能从3个现场找到死者的头骨和肌肉就好了。” “肌肉是不可能找到了,因为它已经腐化成泥了,从理论上头骨还有希望找到,但是我想凶手不会把头骨和骨骼埋在相邻的地方。” “为什么?” “因为凶手是一个反侦察能力极强的人,他把头颅和身体分开掩埋就是为了躲避我们的追查,所以他会把两者远远地分开掩埋。”吴江回答小克的话。 会议的结果没什么很好的侦察路子,大家只能边找3号尸骨的尸源,边按1号和2号尸骨原有的线索去查。 罗进和刚刚进修归队的李晓青日夜加班,超负荷工作,一天,罗进工作到深夜11点,人已经累得快瘫倒了,但他还坚持着,这时,他忽然觉得胸口很沉闷,好像有一块石头压在上面似的,他脑子一黑,失去了意识,但在倒下之前,他下意识地往有椅子的地方靠,正好坐在椅子上,要不就会倒在地上,如果那样,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晓青见他很不对劲,从另一边跑过来,使劲掐他的人中,他才从昏迷中醒来,李晓青赶紧倒一杯开水让他喝下,问他怎么回事,罗进摇摇头说没什么,李晓青要把罗进送回家,但罗进一想到案子陷入僵局,死者无法伸冤,他不肯回去,又站起来工作,让李晓青感动得热泪盈眶。 3天后,罗进把所有的检验报告都做出来了。死者是一位年仅16到17岁少年,身高1.77米,体重大约90到100公斤,死于2008年底,离案发时间只有6个多月。3号尸骨的dna和现场提取的毛发dna都检测出来了,两者的dna图谱不相吻合,可以肯定毛发是凶手的,更确切地说是掩埋尸骨者的。虽然我国已经建立了dna库,但存入的数据太少,罗进在dna库中寻找,但没有找到相符的。 “凶手简直是个畜生!竟然对一个未成年人下手!一定要把凶手捉拿归案,要不我就脱下这身警服!”江一明十分激愤地说。 “江队,凶手为什么都是对着身高体重的人下手?从我对3号死者的骨质成分进行检测分析,3号死者饮食营养十分丰富均衡,可能是个富裕人家的孩子,邱良财和顾长河没有什么内在的联系,就像邱良财和顾长河一样,两者根本各住一方,也不认识,唯一的共同性就是高大肥胖,我想凶手可能是变态的杀手,他的目标都是这些高大肥胖者,你应该看过电影《七宗罪》吧?” “那么经典的电影当然看过了,故事背景是一个整天下雨的不知名城市,摩根·弗里曼饰演一名即将退休的老刑警,而布拉德·皮特则是怀抱理想热情来这里上任的新人。他们碰到了一连串离奇的凶杀案,凶手故意在现场留下人类的七个罪诫,‘暴食、贪婪、懒惰、淫欲、骄傲、嫉妒和愤怒’,跟警方大玩心理战。一冷一热的警探组合终于逼到凶手投案自首,却无法改变既定的悲剧命运……但是这和我们的案子有什么关系?”江一明问。 “可能我们遇到的凶手和电影里的一样,他痛恨暴饮暴食,而3个死者都高大肥胖,凶手认为他们者属于这类人,所以才长得肥胖,也因此对他们下毒手,如果我的这种假设成立,凶手一定是在小时候被严重饥饿过,也可能是天天主教徒。” “你说得有道理,不错嘛,什么时候你也开始揣摩案子了?跟谁学的?” “还不是跟你学的?哈哈……”罗进大笑着出去了。 重案组开始在全市范围内寻找3号尸骨的主人,主要是2008年12月到2009年1月的失踪人口,因为有了前两次的失踪人口资料,这次寻找比较快捷,寻找结果没有身高、体重、年龄和3号尸骨相符的人员,这种结果在重案组的意料之中,因为凶手都是以外地人为目标。 其中有一个住在本省方坪县南溪镇的民工,曾经于2008年12月底在江北分局报过他儿子失踪,虽然年龄和身高都和3号尸骨相符,但体重却相差很多,会不会罗进对3号尸骨体重误测呢?或者判断偏差?罗进说偏差是难免的,但不可能偏差到30公斤。 江一明不放心,和吴江驱车到南溪镇去,找到了那个姓农民,他姓蓝,名叫大春,41岁,但因为长年的劳作,已经使他的容貌过早地衰老,好像已经过了50岁,也可能中年失子致使他皱纹纵横白发交错吧。 他说他儿子身高1.75米,体重75公斤左右,2008年12月30日从家里去长江工地找他,但蓝大春左等右等,却没有看到儿子到来,打电话回家,他老婆说儿子早上8点就启程了。按时间计算,已经到长江4个多小时了。蓝大春急得要命,四处打听儿子的下落,到长途客运站查询儿子乘坐的班车,班车的售票员说是有这么一个少年,但他已经在江南长途客运站下车了。 因为儿子在小时候得脑膜炎,没有及时治疗,留下了后遗症,有些微弱智,特别是方向感很差,学习成绩也不好,但他还是很努力,也勉强能跟得上同龄人。第三天,蓝大春还是没有儿子的消息,他预感不妙,于是向江北分局报了警。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儿子的下落,他和老婆在失子的痛苦煎熬下,度日如年地盼望儿子突然有一天会回家,但却没有儿子的任何消息……蓝大春长叹一声,两颗浑浊的泪水夺眶而出。 蓝大春的儿子会不会就是3号尸骨呢?因为检测存在着偏差,江一明决定把蓝大春儿子穿过的鞋子和头发带回队里,叫罗进做dna检测。但检测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3号尸骨不是蓝大春的儿子。 专案组通过公安专网,向全国公安机关发协查通报,同时对外通过各级新闻媒体向社会发布有关案情,在全国范围内广泛收集失踪人员的信息,后者的做法等于把专案组推到风口浪尖上,给自己造成很大的压力,但是,为了早日找到尸源,揪出凶手,他们也顾不上这些了,压力能产生动力。 从全国各地公安机关发来了115条失踪人员的信息,经过筛选,只有两条和3号尸骨条件相符的,但体重仍然有偏差,分别相差15公斤到20公斤,一个是邻省深海市的连小松;一个是江西省资溪杨家村的刘冬生。这两个失踪人员的所在地离长江市都不远,小克和左丽去近一些的杨家村走访,吴江和江一明去远一些的深海市调查。 驱车5个小时,江一明和吴江到了深海市,找来当地公安局领导,说明来意,市局分管刑侦的朱副局长亲自接待他俩,十分热情周到,他俩觉得奇怪:虽然说天下警察是一家,但毕竟不是自家同胞兄弟,怎么会显得那么热情呢?原来这个连小松的父亲连刚是本市的千万富翁,他对市局的陈局长许诺:只要他们能找到他儿子连小松,他赞助市局100万。 深海市是一个滨海小市,市区人口才80万,但它依靠滨海的优势,大力发展渔业,现在已经发展成为一个十分发达的经济大市。连刚是市渔业总公司的董事长,坐拥上亿资产,他的渔业也成了市的龙头企业,深受市领导的器重和青睐。 朱副局长立即打电话给连刚,说长江市来了两个警察找他,想了解他儿子失踪的具体情况,连刚说他在家里,正准备去公司上班,叫他们去他家说,他在家里等候。 朱副局长亲自带他俩去连刚家,车子向郊区开车,将近半小时后,他们看到湛蓝的大海了。朱副局长指着窗外的一栋别墅说:你们看,那就是连刚的家。江一明看见左手边的远处有一座悬崖,悬崖像一只翘首而立的老虎,老虎的头上独立着一栋超大的别墅,向着大海眺望,悬崖下的海浪拍打着岸边,涌起千朵白色的浪花,下午的骄阳照在海面上,映出点点金光,景致十分宏伟壮观,按理说别墅里的主人应该过着非常滋润的日子,但有谁想到却有着失子之痛呢? 从公路到别墅是单行道,近一公里的路,路边种着各种繁花,在这仲夏里尽情盛开着,好像向客人炫耀着自己的姿色。按响连刚的门铃后,门自动打开了,是连刚的家保姆用遥控器开的门,保姆是个年轻的小姑娘,长得像路边的花朵一样美丽质朴。 从大门到别墅的大厅还有50米路,连刚看见他们来了,急步走上前来,和他们紧紧握手,把他们引入大厅,保姆把所有的窗口都打开,海风一阵阵灌进来,十分凉爽。 连刚说他儿子很好吃,再不好吃的东西他都能吃上几口,从13岁开始就开始暴饮暴食,从不节制,也没法节制,他说一天到晚都感到肚子饿,永远吃不饱似的,身子一天天长胖,体重一天天增加,六七年来,他已经从70多斤增加到180斤,去年12月下旬,他在酒店的餐桌上当着香港的客人狂吃猛喝,他妈妈说他两句,叫他别吃那么多,他十分郁闷,当着客人和他妈妈顶起嘴来,我也生气了,训他几句,他立即放下碗筷,一声不吭地跑出酒店。当时我们以为儿子很快就会回家,可是到了深夜12点,他还没有回家,我开始担心了,打他手机,却关机了,从此再也没有儿子的音讯,唉,我想现在肯定凶多吉少。 江一明心里明白3号尸骨十有八九是连小松,但为了得到验证,他俩还是从连刚家带回了连小松的检材和照片,交给罗进处理。 左丽和小克也已经从江西资溪的杨家村回队了,他俩把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杨家村的失踪者叫李三山,他是和同学一起去西藏旅游,在拉萨和同学分开的,李三山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探险者,他才17岁,却对印度古国有着强烈的向往,他说他要偷渡到印度去,叫同学陪他一起去,但他同学不去,说那是犯法的,叫他也别去,但李三山执意要去,他同学拉不住他,只好让他自己去了,结果从此一去不复返,他父亲是个农民,等了半个月之后,没有任何消息,预感到儿子凶多吉少,于是在当地派出所报警了。他俩也带回了李三山的检材,但估计李三山不是3号尸骨。 连小松的dna出来了,和3号尸骨的相符,因此3号尸骨被确认了。根据连刚讲,连小松在学校因为很大方,经常请同学吃喝玩乐,人缘很好,虽然有钱,但从来没有在班级里称王称霸的想法,所以也就没有得罪什么人,怎么可能有人对他痛下杀手呢? 连小松没有得罪人,并不代表连刚没有得罪人,都说商场如战场,商战是残酷的,因此也就难免得罪人。 江一明决定再去深海市一趟,找连刚了解情况,这时王局却叫他去接待从省厅派下来任市局的刑侦副局长,因为分管刑侦的杨副局长死后的一年多里,刑侦副局长都由王局兼任,当时局党委想让江一明代任刑侦副局长,但省厅认为江一明太年轻,刑侦队伍提倡年轻化,但不是年轻化。 第16章 恐怖人油(6) 王局也曾经问江一明,关于任刑侦副局长的事,江一明坚决反对,理由一是自己太年轻,还没有成家立业,根本不适合当副局长,二是他喜欢搞刑侦,不喜欢当领导,整天和各种官员应酬,会把业务荒废了。王局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也不强求,让一个33岁的刑警当局长确实是年轻了一些。 王局叫江一明陪他去机场接新任的副局长,他很乐意地接受了。因此去深海市只能让吴江和小克一起去了。 吴江到了深海之后,直接去了连刚的海滨别墅,他俩到连刚家时,他正好在午睡,是连刚的老婆接待他们,连刚的老婆显然比连刚要年轻很多,可能是保养得好的原因吧,虽然孩子已经17岁了,但像才30左右的少妇,五官精致,皮肤白皙,身材婀娜多姿,走在街上许多男人还会认为她个少女,但眉宇之间隐隐约约地露出了一丝忧郁,才发觉她是个有阅历的女人,或许这一丝忧郁是因为儿子失踪造成的? 吴江怕她受不了打击,并没有告诉她,她的儿子已经成为一堆白骨,准确地说应该是半堆白骨,于是他就和她慢慢聊着,想从侧面了解连刚生意上来往的人之中,有没有嫌疑人。但她说她很少过问老公的事,老公在外面得罪了什么人,她根本不可能知道。 一个小时后,连刚睡醒了,走下楼梯时,看见吴江他俩来了,快步走过来,看到茶几上的残茶和烟蒂,知道他俩已经来了一些时候了,便叱问他老婆为什么不叫醒他?他老婆唯唯诺诺地解释了一番后,坐到边上看电视了。 吴江把他儿子的情况跟他说了,他一愣,但很快就镇静下来,显然他的心理素质很好,毕竟是在商场拼搏20多年的人,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但是他老婆一听到这个消息,突然惨叫一声,然后瘫倒在沙发上,保姆立即跑上来,用酒精洒在她额上,使劲把她搓揉,又不停地拍着她的胸口,这时她才缓过神来,连刚叫保姆把她弄到床上去,打电话叫他的家庭医生快点赶来。 连刚问:“吴警官,你们能确认我儿子已经死了?” “是的,科学是不会说谎的,你儿子头发的dna和3号尸骨的dna相同,dna就像树叶一样,没有完全相同的,你应该知道这些常识。”吴江真诚地看着他说。 “我也预感儿子已经不在人间了,要不他肯定会打电话回家,他从小被我们宠着,根本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唉——可惜我千万家财他无福享受啊,可是谁会这么狠心去杀害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呢?”连刚的眉头深深地纠结着,脸色十分苍白,内心巨大的痛苦在脸上流露出来。 “这也正是我们想要调查的,我们也是为此来走访你们,你在商场上得罪过什么人?” 连刚想了想说:“我在商场奋战了20多年,是不少得罪人,但是,他们会把气出在我儿子身上吗?” “很难说,很多罪犯很不理智,常常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而记恨在心,随着他境遇越来越糟糕,他会把气撒在多年前的冤家身上,谈谈你得罪过谁吧?” “这些年来,我走正当的生意路,我想没有得罪谁,但是,我年轻时,经常和街上的小混混称兄道弟,利用暴力经营过非法生意,记得有一次,我们为了取得灌水湾沙滩的开发权,把一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给打残了,后来我们陪给对方5万医疗费,同时也拿到了开发权,不瞒你说,我的原始资本积累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请你把对方的一些情况说说。” “1995年,市场不怎么规范,大部分利润丰厚的生意都由政府官员和黑道老大操纵着,对方是一个正当的生意人,名叫真义,被我们几个小兄弟打残之后,赶出了深海,但他临走前放风给我说,这一辈子将把报仇当作首要使命,不搞倒我,他死不瞑目,我听了,就当他是放屁,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后来又听说他流浪在长江街头,穷得沿街乞讨,根本不成人样,再后来……再后来就没有他的任何消息。” “别小看他,这个人可能就在长江,也许还生活得很好,如果他一心要杀你,或者你儿子,他是能办到的,也许是他引诱你儿子到长江去,把你儿子杀了。要不怎么会那么巧?你们在长江又没有亲人和朋友,你儿子怎么会跑到长江去?他为什么不去上海、北京、深圳这些大城市·”吴江说。 连刚有些省悟过来,表情已经由悲痛转为担忧和惧怕,他最怕的是真义还不肯善罢甘休,有句话说:江湖越混越老,胆子越混越小。就是此时连刚的写照。连刚对吴江说:只要能抓住杀害儿子的凶手,愿意赞助100万给长江刑警队。吴江笑了笑说,你就不给钱,我们也一定要把凶手抓捕归案。 新来的刑侦副局长姓席,叫千度,名字听上去有点怪,左丽开玩笑说他比百度还牛。席副局长看上去和蔼可亲老成持重,刚过不惑之年,个子不高,双目炯炯有神,流露出犀利的光,属于短小精悍型。王局在市局招待所办了3桌酒席,招待席副局长上任,并发表欢迎辞,席副局长客套一番后,也发表致辞,没有豪言壮语高谈阔论,只是谦虚务实亲切温和的心里话,说到动情处,竟然让泪水模糊了双眼,让下面民警也跟着唏嘘一番。显然席副局长的发言很有感染力和凝聚力。 席副局长一一来跟大家敬酒,敬到江一明这里时,手紧紧地和江一明握在一起,江一明感到他的手十分有力,大有英雄与英雄相惜之感。他对江一明说:“希望以后我们合作愉快。” 江一明听了有些感动,因为“合作”他是平等的,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俯视感,他回答说:“还是要请席局多多支持。” “是席副局,以后叫我席兄,或者千度兄最好。我以前是搞宣传的,领导派我来是用错人,我来是以学习为主,应该你们多多支持我才是,目前有什么重要案子?” “现在是喝酒吃饭时间,明天上班,我再专门向你汇报。”江一明笑着说。席副局长才意识到在公众场所谈案情不好,于是点点头,到其他桌子敬酒去了,这样,席副局就算和大伙认识了。 因为顾长河和邱良财的线索都无法继续侦察下去,大伙儿都把眼睛盯在连小松的线索上。 大伙都认为那个未曾谋面的真义有杀人动机和条件,是目前最大的嫌疑人,他住在长江可能性很大,可能还会继续杀人,根据连刚讲:真义原来是深海市临海区公安分局的一个民警,但在一次单独走访嫌疑人时,对漂亮的女嫌疑人进行了性侵害,被开除了职务,而后下海经商,在商场上,他屡出奇谋,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但是他不屑和社会上的老大混在一起,所以遇到连刚的排斥和打击,因为他的股骨被连刚的小弟打断,在医院住院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内,他的公司所有东西都被小混混们砸烂,员工被全部赶走,和他合作的生意伙伴闻风丧胆,不敢再和他来往,真义的一切在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真义腿伤好了之后,看到公司一片狼藉,员工树倒猢狲散,无比凄凉,甚至灰心绝望,想到自杀,但平静下来之后,决定对连刚进行报复,没等他做出任何行动时,有一天夜里醒来,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奇臭无比的坟墓里,身边插着一根飘摇的蜡烛,借着昏暗的烛光,他看到身边躺着一具深度腐烂的尸体,他顿时毛骨悚然,惊叫一声,连滚带爬跳出了坟墓,因为夜太黑,他分辨不出自己身居何方,只听到旷野里传来了风的呼啸和猫头鹰凄惨的叫声…… 他怎么会躺在坟墓里?原来自己天天借酒浇愁,在酒吧里和一个女孩喝酒时,被那个女孩下了安眠药,再被人送到山上的坟墓里,他在口袋里摸到一张纸条,是用血写成的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滚出深海!!!他感到自己这种自暴自弃状态不是他们的对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选择离开深海。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也是明智的选择,再不走,可能把命都送掉。 真义有可能为报复连刚而杀死连小松。但是茫茫人海,怎么才能找到真义呢?左丽把真义的名字输入公安内部网,在户籍库里查找,长江市名叫真义的人有368个,经过筛选,符合年龄的只有12个,但符合真义同样经历却没有一个,这在她意料之中,如果他在长江上了户口,那么,他为了报仇,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履历写得真实,可能把自己的名字也给改了。 左丽和小克对这12个叫真义的人进行走访,没有一个是他们要找的人。看来真义根本没在长江上户口。左丽打电话给深海市公安局江边分局,查询真义的户籍情况,对方回答说,真义在18年前就把户口迁移到长江市红旗街派出所。左丽觉得不可能,如果这样在户籍库里一定会显示出来,难道真义已经死亡?只有死亡红旗街派出所才会把他的户籍消掉。 为了弄清这个问题,左丽叫上小克,和她一起赶往红旗街派出所,派出所的户籍警是个年轻的警花,她打开电脑户籍页面,搜索真义的名字,找到了3个叫真义的人,但年龄都不符合他们要找的真义。 “当时是谁出证明给真义,让他把深海的户籍迁移到红旗街派出所呢?”左丽问她。 “18年前的户籍是梅香阿姨,她可能会有印象,你们去找她问问。她现在已经退休,要不我打电话把她叫来?” “她家离这里远吗?” “不远,不出一公里。” 梅香阿姨接到电话后,很快赶来了,左丽把真义的电脑画像给她看,问会不会认识?她想了很久,摇摇头说没有见过。 “18年前的事,你会不会忘记了?” “18年前我还不到40岁,我那时的记性很好,人几乎过目不忘,我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梅香阿姨说。 “当时开迁移户籍证明都是你独手办理吗?” “公章锁在我抽屉里,除非我生病住院才会由他人代办,可我18年前没有住过院,就连小感冒也没有过,肯定是由我亲手办理了。” 左丽不放心,怕梅香阿姨的记忆有误,又把真义照片给两个年老的民警看,他们都说没有看过这个人。左丽这才安心回队,路上左丽问小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克说:“可能真义怕深海的混混找他麻烦,办了一个假证明,骗过深海的户籍民警,让他们把户籍迁移到长江。” “如果真义有这种担忧,他不回深海就是,何以冒险回去迁移户口呢?” “这个我也想不通,但其中肯定有原因。我想真义在深海肯定有亲人朋友,如果要弄清他的下落,还得去深海走一趟。” 吴江和小克来到深海,找到深海市公安局江边分局,查询真义有没有亲人在深海,户籍民警小杨查了一下说:真义的父母都已经过世,但有一个妹妹还在深海二中教书,叫真学静。小克要叫小杨把18年前真义从红旗街派出所开出迁移户口的证明找出来。小杨翻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那张证明。这时一个老民警经过户籍科,了解情况后说:不要找了,18年前户籍发生过一场火灾,把所有文件都给烧毁了。 江边分局的常局长不知从哪里知道他们来找人,风尘仆仆地赶来,紧紧握着吴江的手说:“对不起,对不起,失迎了,我刚刚从市局开会回来,你们来了也不打个招呼,要是市局的朱副局长没和我说,我还不知你们大驾光临呢!你们要找什么人,我亲自陪你们去。” “谢谢常局长关照,我们要找真义的妹妹,希望能从她口中得知真义的下落。” “好,我陪你们去。” 常局长把车开到市郊,向着一片葱葱郁郁的树林里开去,这是刚刚竣工使用的中学,隐藏在林子里,空气特别清新,环境十分雅静,教学楼都不高,但宽大舒适,五星红旗在风中飘扬,崭新的门窗在阳光闪烁着点点银光,教室里传来了老师们的教学声和歌声……他俩仿佛又回到了纯真的学生时代。 校长不在,常副局长找来了校党委书记,书记是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师,听说他们找真学静老师,他请他们坐在他办公室喝茶,然后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把真学静老师叫来了。 真老师是一个年近30的人,面容白净端庄,透出一种知识分子特有的学究气,她看见办公室里坐着三个警察,微微一愣,但很快就镇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显得娴静而安宁,就像一潭冰冻的春水,不起一丝涟漪。吴江想:这种人比较难对付,有损自己利益的事,她绝对不会说。 “你是真学静老师吧?”吴江问,她以点头来回答。 “我们是从长江来办案的刑警,希望你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她又点点头。 “你哥哥真义是我们的嫌疑人,为了排除他的嫌疑,我们必须马上找到他,希望你能告诉我们他的下落。” “我们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也没有联系,我不知道他的下落。”她的眼睛看着别处说,但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吴江看出她在说谎。 “你哥哥不是一般的嫌疑人,如果你说谎是要负很大责任的,希望你三思而后行。” “我真的不知道哥哥的下落,我也一直在找他,可是他死不见尸,活不见人……”她的眼儿竟然微微红了起来,挤出了一滴泪水。吴江想她是在演戏,看来这女人天生是个表演天才,可惜这辈子入错行,当了语文老师。 “不可能吧,你们父母只生你们兄妹俩,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怎么可能不联系?”吴江没有从她口中得知真义的下落,心有不甘。 真学静还是一个地摇头,看来想从他口中得知真义的任何信息非常难,为什么真学静不肯把真义的去向告诉他们?难道真学静知道真义的杀人内幕?而真义不允许妹妹告诉任何人他的住处?是否真学静真的不知道真义的下落呢?为了弄清最后一个问题,必须得对真学静的亲朋好友进行走访。没有从真学静口中得知真义的下落,他们决定不回去。 经过对真学静所有亲友的走访,包括她老公在内,没有一个知道真学静和真义有过联系,难道真学静真能做到守口如瓶?最后他们只好通过江边分局的民警帮忙,把真学静的手机和家庭座机的所有通话单都给打出来,一个一个进行核对排查,在她的通话记录中,有一个手机号码是长江市的,这个号码可能就是真义的,吴江拨打对方的手机时,却被告知停机了。 吴江打电话给左丽,叫她去查那个电话号码,左丽不敢怠慢,迅速赶到移动公司进行调查,那个号码是一个叫林欢的中学生的,这个林欢会不会是真义的儿子呢?左丽又到林欢的学校了解情况,结果林欢的爸爸叫林钦,不是真义。 还得转回来,叫学校领导做真学静的思想工作,只有让她开口,才不会再走弯路。 二中校长答应做真学静的工作,但真学静非常固执,不管校长怎么说,甚至拿下岗来威胁她,都一口咬定说她没有和哥哥联系过,越是这样,吴江觉得她们兄妹情深,她隐瞒了事实。小克问吴江会不会看走眼了,也许真学静真的不知道她哥哥的下落呢。吴江说绝对不会错。 吴江叫江边分局帮忙,把她传讯到局里问话。 为了给真学静一点压力,他们把她安排在审讯室,真学静从来没有到过这种地方,审讯室里空间很小,空气浑浊闷热,她忐忑不安地坐在那里,脸上一直流汗,本来室里有空调,但他们故意不开,主要是想给她强大的心理压力。果然,真学静对这种环境非常不适应,眼里流露出莫名的恐惧和担忧。 第17章 恐怖人油(7) 想起爸爸妈妈病逝之后,15岁的哥哥就负担起整个家庭的重担,而且对她百般疼爱,什么活都不让她干,把最好吃的都留给她吃,有一次她被人欺负,哥哥跑上前去和对方拼命,但哥哥年少体弱,打不过对方,被打倒在地上,她要用身子挡住对方的拳头,反而被哥哥按在地上,让拳头落在哥哥的身上,直到对方打累了,才走了,她把哥哥扶回家,脱下哥哥的衣服,背上伤痕累累一身青肿,躺上床上用中药医治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动……往事一幕幕在她脑海上映,想到这里,她又甩甩头,好像要把恐惧赶走似的,她下决心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她都不出卖哥哥! 常局长陪着吴江和小克走进审讯室,看真学静已经被他们凉得差不多了,便打开记录本,准备慢慢和她磨,他俩不相信一个没有任何犯罪经验的女老师真的那么能扛。 “真学静,你为人师表,也很懂法律,我们还希望你不要隐瞒,把你哥哥的住址告诉我们,这样我们双方都轻松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叫我怎么说?” “你哥哥的问题很严重,他可能是连环杀人的嫌疑人,连17岁的少年不放过,如果你不说出真相,他可能还会继续杀人,都说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你不希望你哥哥的灵魂再涂上一层黑色吧?不希望有更多人死在他手上是不是?” “不,不,我哥哥绝对不会杀人,他的灵魂是纯洁的,不许你污辱他的人格!”真学静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瞪着一双红红的大眼喊道,情绪十分激动。 “你们将近20年没联系,你怎么知道他的灵魂是纯洁的?” “我……”她被问得哑口无言,才后悔上了吴江的当。 “说吧,你现在说还来得及,如果让我们查出你隐瞒事实,你不仅要被开除公职,还要被判刑,后果你是很清楚的,再说,假如你哥哥不是杀人嫌疑人,你又不能帮我们,让我们去澄清,你总不希望他一辈子背个杀人嫌疑的臭名吧?” “……好吧,我说,但是你们要在我们校长面前把我的事说圆了。” “你放心,这个保证没问题。” “我父母早逝,是哥哥一手把我带大的,哥哥一直培养我读书,又送我上大学,他是我的精神支柱,亲如父亲,他强奸女嫌疑人的事是被冤枉的,是黑道人物和某些官员设下的陷阱,让他往里套子里跳,因为我哥哥嫉恶如仇,得罪了某些高官,所以哥哥被赶出深海,一直不敢回家,这些年他在长江发展得不错,我叫他回家看看我们,但他怎么也不肯回家,因为连刚和幕后官员的势力已经今非昔比,他的仇恨可能一辈子也报不了,他担忧回深海后,会自投罗网,所以他不让我告诉任何人他的电话和住址,我打给他的电话是专用的号码,我不知哥哥为何这么小心,他说小心没大错……” “长话短说吧,真义住在哪里?” “长江市建设路29巷13号……”说到这里她突然泣不成声了,接着又说:“哥哥,妹妹对不起你了,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当姐姐来疼你吧……” 真学静把真义的电话公司所在地都写给他们,吴江和小克看了看,知道长江确实有她所写的地址,而且就离他们刑警队不远,吴江偶尔还会那里散步。 他俩满载而归,十分开心,小克把车开得飞快,希望能快点归队,早日见到真义的庐山真面目。 真义住在林园小区,按照真学静所说的地址,他们很快就找到了真义家,小克按响了真义的门铃,来开门的正是真义本人,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他,但那张按连刚所描述的真义画像已经烂熟于胸,真义看见两个警察找上门,迷惑不解地望着他俩问:“你们找谁?” “就找你,你叫真义吧?” “那是我过去的名字,现在我叫真水,真水无香的真水。”他并不想把他俩让进客厅,而是站在门口用身子挡住门,好像他们会硬闯进去似的。 “你是让我们进去说,还是你跟我们去刑警队说?”吴江看见他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心里有些不快。 “对不起,我要看看你们的警官证。” 原来真义怕他俩是冒牌货,毕竟是当过警察,他扫了一眼小克出示的警官证就请他们进客厅坐,这时,一个年轻亮丽的少妇上来为他俩沏茶,真义说介绍说是他老婆,少妇矜持地向他俩点个头,这一点头很专业很有韵味,好像是日本料理餐厅的服务员,看来她曾经在日本餐厅工作过。 “你认识连刚吗?” “连刚?认识,就是化成灰我都认得他,那个畜生。” “你是不是和连刚有深仇大恨?” “我恨不得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真义咬牙切齿地说。 “我们怀疑你和一桩谋杀案有关,因为你有杀人动机。” “是不是连刚被杀了?” “不是,是他儿子被谋杀了。” “报应啊,真是报应,连刚,我知道你会有生不如死的一天。” “是你杀了他儿子吧?” “什么?不不不,我怎么会杀他儿子,他老爸作孽,干吗要儿子承担?小孩子是无罪的,我绝对不会拿他儿子出气,除非我疯了。”他真诚地说。 “我们调查的结果,你是杀他儿子的最大嫌疑人。” “嫌疑人不等于犯罪人吧?” “你说得对,因为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指向你,我们需要你的配合。” “怎么配合?” “我们需要你的dna检材。” “没问题,我血样还是头发?” “最好是留血样给我们。” “我和你一起到你们刑警队抽血吧。” 他非常主动地跟他俩下楼,走到车库准备拿车,吴江怕他耍诡计,叫他坐他们的车一起走,说等一会儿再送他回家,他表示理解,和吴江坐在后厢里,神情沉静地思索着什么。 “真先生,你已经快20年没有回深海了吧?为什么不回去看看?” “不是不回家,是不敢回家。” “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深海那地方太黑,再说我在长江混到现在很不容易,人也老了,不想再在险恶的江湖上争斗,过安稳的日子是我最想要的。所以我才把名字改了,不想深海的任何人知道我,以免惹来横祸,唉……”真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种低调的说法,在吴江和小克看来,只不过是他在演戏。 到刑警队抽完血之后,小克就把真义送回家了,在真义的dna检测结果没出来之前,他被专案组监控起来,并不许他走出长江。 3天后,真义的血样的dna出来了,经过和3号尸骨现场提取头发的dna比对,结果不相符,因此真义的杀人嫌疑基本被排除了。但吴江认为还不能完全排除,留在3号尸骨现场的头发可能是真义同伙的,因为他们杀的都是身高体壮的人,像真义那种中等身材的人是很难做到的,或者真义可能买凶杀人。江一明同意吴江的看法,对真义的调查还是要继续,对他的监视也不能放松。 如何才能重新找到线索呢?大家共同分析了一个上午,认为凶手肯定有车,而且不止一个人,两人共同作案的可能性极大,一个人作案搬不动尸体,三个人作案目标太大,参与作案的人越多,暴露有风险系数就越大,这是每个罪犯都明白的道理。 那么,凶手的条件和轮廓就基本清楚:一是两人作案;二是有车;三是男性;而且心狠手辣孔武有力,又胆大细心;四是专门找外地肥胖者下手;五是对定军山和点将山的环境非常熟悉,六是动机不明确,死者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江一明请来了局里心理分析师黄火丰,让他对罪犯进行描述,黄火丰查阅了他们给他大量走访的笔录,并且亲自去定军山和点将山体验了那里的气氛,作出了如下的描述: 犯罪嫌疑人30到40岁之间,男性,没有职业,没有老婆孩子,可能两个凶手同住一个地方,这个地方可能就是他的杀人场所,假如是两个凶手,那么其中一个凶手十分残暴,我们暂时称他为张三,而另一个凶手受张三的指使,我们称他为李四,李四绝对服从张三的命令,两个凶手的关系是从小就建立起来的,张三小时候的家境肯定十分困苦,可能被长期饥饿过,所以对身高体胖者十分嫉恨,产生了报复心理,但这不是他杀人的主要动机,他们的动机应该是为了某种利益。 李四应该慈眉善目能说会道,因为三个死者是被他们骗上车,或者是被骗到餐厅吃饭,在酒水饭菜里下了安眠药之类的东西,然后把他们拉到隐蔽的场所进行杀害的。张三则沉默寡言面相凶狠,他在死者面前扮演老板的角色,李四扮演经理和助手,他们配合得十分默契,张三和李四杀人可能都是受雇于人,比如受雇于方金财,或者真义,所以三个死者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很难找出他们的杀人动机,但他们杀人手法肯定是一样的,处理尸体的方法也一样,因为他们认为这种掩埋尸体的方法最保险,所以他们就习惯了这种方法。而且我猜想,可能还有其他死者没被我们发现。 “小黄,你别吓我们,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的压力不是更大了吗?”吴江说。 “我说是可能,但这种可能有80%的比率,不是每个死者都会被发现,也不是每个死者都能得伸冤。张三长得比较高大,爱穿西服,因为他很要面子,出手也很大方,也讲江湖义气,要不李四就不会和他合作杀了那么多人,李四爱穿休闲服,特别是牛仔衣和牛仔裤,乐意追随张三做任何事,哪怕他觉得是错的,也会去做。也许他们之中有一个是屠夫,一个有一定医学知识。他们应该住在定军山和点将山不远,因为运尸越远风险就越大,路上有电子眼、交警、巡警和目击者等等。他们所住的房子是租来的独门小院,房东也不常去,他们的犯罪心理已经十分成熟稳定,不怕警察,一旦有机会,他们还会继续杀人。” “继续杀人这点,我十分赞同,杀人已经成了他们的职业,他们甚至从这种职业中得快感,开始他们可能是为了利益,但后来因为屡试不爽,他们已经难从杀人中得心理满足,所以我们要尽快破案。”江一明说。 “他们的住处能看得这两座山的南面,他们经常坐阳台上看着山上,经常议论山上被他们掩埋的死者,也许他们还看到了搜山的武警……” “小黄,按你这么说,我们只需在定军山和点将山下,找独门独户里两个男人一起居住的30多岁的男人,就能抓到他们了?”吴江问。 “我是根据你们交给我的资料进行心理分析,得出的结论,如果你们的收集的资料不完整,就会有偏差,但我学的犯罪心理学造诣的深浅也会影响判断。所以我用的都是可能,或者应该这样的词语。” “那不是模棱两可吗?” “是的,但这是缩小范围的模棱两可。” “好了,我们按照小黄的说法,对定军山和点将山下的所有独户居住进行排查,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找出来。” “这工作可就大了,两座山下的范围太大,山下的人口不下50万,房子不下于5万户,怎么找?” “一年之内出租而且是独门户的房子不上1万户吧?我叫江北分局所有的民警帮忙,再从队里各科室抽调100人,分成20组,对山下的独门住户进行地毯式排查,一定要做到人人入户,个个有记录,没有开门的要把门牌号记录下来,进行第二,甚至第三次走访,直到主人开门为止,我负责总监督。”江一明对他们说。 江一明亲自赶到江北分局,找到了毛局长,叫他们手下把不很重要的工作都放下,抽调大部分警力协助他们排查,毛局长二话没说,答应了江一明,江一明十分高兴,紧紧地握住了毛局长的手,连说谢谢,虽然同是为了工作,但如果局长不支持,他可以找各种借口推辞,因为这毕竟不是他们分局的主要工作。 经过他们5天的排查,只有4个人符合小黄所说的条件的人,为了加快侦破速度,江一明叫左丽和小克一组,他和吴江一组,分别对这4个人进行深度调查。江一明每次都会把左丽和小克分在一组,总希望他们年轻人能擦出一点感情的火花,但往往事与愿违,而且左丽对他这种安排产生了逆反心理,根本不把小克放在心上。 江一明和吴江到红旗街145号,摁响1号嫌疑人的门铃,来开门的是一个中年人,个子将近1.80米,穿着一身灰色的阿迪达斯短袖、短裤和鞋子,看上去既休闲又精神。他们看见两个警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好像看到朋友一样热情地把他们让进屋子里。 这是一栋位于定军山脚下的房子,站在院子里能看到定军山和点将山的南面,房子只有两层半,带着一个小院子,大概占地200平方,房子占地120平方,小院子里停着一辆半旧的帕沙特小车,还有一个小亭子,亭子下有一石板小圆桌,4个小石凳,主人叫于军,他请他们坐在小石凳上,然后走进屋子,一会儿端出了一个小茶盘和一烧水壶,于军把茶具放在圆桌上,点燃酒精灯,把水壶放在上面烧,然后望着他俩问:“两位警官有何贵干?” “我们是来调查案子的,希望你能配合,如实回答问题。” “好的,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 “你这房子是谁的?一共几个人住?” “房子是我姑妈的,就我一个人住。” “这么大的房子就你一个人住,不是浪费吗?没有和朋友一起住?” “我姑妈移民去澳大利亚了,她叫我帮她看房子,我在本市也有房子,但我怕和父母住在一起,我今年已经38岁了还没结婚,父母老爱唠叨,我说搬出来帮姑妈看房子,这种生活环境是我最喜欢的,所以没有把房子租出一层出去,我不喜欢和朋友一起住。再好的朋友,走得太近了,难免发生矛盾。” “今天是星期二,你没有上班,请问于先生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也没什么正当职业,因为我年轻时经常出入地下赌场,而且十赌九赢,有一次把赢来的百万家产都输了,后来才知道是被高手出千,从此再也不沾赌了,前几年认识了一个好赌的大老板,他对我说他输了近千万身家,和我探讨赌钱的秘密,他对我的分析很欣赏,叫我陪他去澳门赌,不管输赢,只要我陪他去一次澳门,他都给我3000元,这职业就叫陪赌,就像陪练一样。” “难道赌博也有奥秘吗?” “当然有了,如果打铁(赌话,意思是不出千)的话,庄家的牌风一定有起有落,不可能一直旺,肯定有衰弱期,如果在庄家旺的时候少下注,在庄家衰的时候多下注,那么赢的胜算很大,当然有不少人懂得这道理,但没有几个人能控制得住,而我就是能控制得住,所以老板很喜欢我,我们每个月最少要去澳门两次,这样我一个月最少有6000元的收入,当然不止这些了,老板赢了钱会给我红包,而我们十次去赌,八次都能赢,所以,我一年收入都在15万以上。”水壶里的水开了,一直在冒着气,他等了一会儿,才地把开水提上来,倒进茶壶泡茶。 “你老板叫什么?做什么生意的?” “长江纸业有限公司的老总肖可。” “没想到世上有这种职业,假如肖老板把钱输光了,你怎么办?” “我是一个很理性的人,只要有我在,肖老板就不可能把钱输光,如果他的纸业倒闭了,我就无能为力了。”他边说边把第二道茶汤递给他俩,说话的样子十分自信。 “那你为什么不去赌?” “赌场出千的人太多,虽然大部分的出千手法我都能看出来,但现在科技日新月异突飞猛进,如果用于出千,我是无法看出来的,所以我不想涉险,什么心态决定过什么日子,我喜欢过平静和安逸的日子。”他悠然自得地说,看来他的心态非常好,心理素质也不差,在这个浮躁的社会里,有这种心态的人实在难能可贵。 “我想看看你的房子,你不介意吧?” 第18章 恐怖人油(8) “看吧。”他作了一个请的动作,跟在他们的背后,走进房子里。一楼的大厅摆着沙发、电视、冰箱等东西,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卧室和书房的地上都铺着高级地毯,里面的东西十分整洁,好像有人住着似的,但因为摆放的东西太整齐了,又觉得不可能有人住,可能有清洁工定时来做卫生,因为没有人住,卧室里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阴森之气,让吴江感到心头一紧。 二楼也是一个大厅,大厅里放着一台55寸的康佳液晶电视,一个转角沙发,沙发上的抱枕凌乱地摆放着,电视的遥控器也掉在了地上,于军住在楼上,于军的卧室被双层遮光窗帘遮上了,看不清室内的东西,也听不到什么声音,显然于军是极其爱静的人。另一间被锁上了,看不出里面的情况,于军说那是杂物间,都放一些没用的东西。江一明问他能不能打开看看,他说没有钥匙,被他姑妈带走了。 这让他们感到奇怪:既然是杂物间,里面的东西就是值钱,他姑妈干吗要把钥匙带走?于军好像看出了他们的疑惑,解释说:他姑父是市化学研究所的研究员,里面放的都是些实验器材,姑父怕让人一小心把那些器材打碎了,所以把钥匙带走了。这种解释虽然有些勉强,但还过得去。 他们上了三楼的阳台,阳台很大,有60平方米,另60平方米是两个房间,于军把两个房间打开让他们看,有一间里面都是一些杂物,另一间放着一个小床,可能是临时的客房,从满地的灰尘来看,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站在阳台上看,离定军山有1500米,离点将山有2500米,这是直线距离,如果开车最少有三四公里。 他们看完后,告别了于军,到第二嫌疑人家去,路上,江一明问吴江怎么看于军,吴江说:“如果小黄分析真的有那么神的话,那于军就有很大的嫌疑:有车、独户、无业、未婚、身高和年龄都相符。” “但也有不符的,比如两人居住,一脸凶相,爱穿西服等。” “两人居住可以隐瞒,凶相可以伪装,大热天谁还穿西服?” “也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已经从于军卧室的单人枕头上悄悄取到了一根他的头发。” 但他们对于军不抱太大希望,只希望左丽他俩能有线索。 左丽和小克把走访的情况向江一明汇报:1号嫌疑人家里没有车,也不会开车,个子不到1.60米,虽然目前是独居,但他老婆去俄罗斯做生意了,他在乌鲁木齐发货,他老婆在那边接货,为了做好生意照顾好女儿,他们把女儿也送到乌鲁木齐读书,他也刚刚从乌鲁木齐回家不久,他的嫌疑基本可以排除。 2号嫌疑人身高、年龄、有车等条件都相符,但他在自来水公司上班,有职业,这点不符合小黄的无业之说,不过他面目比较凶,不爱理人,邻居们都说是一个孤僻的怪人,本来他是和父母住在一起,但是父母受不了他的脾气,就到市区去住了,把那栋小楼留给他,他心理有阴暗的一面,嫌疑比较大,得做更深入的调查。 正在他们准备对两个嫌疑进行深入调查时,点将山上又发现了一具尸骨,江一明一听,脑子一下好像瞬间失血,空白了好一会儿,果真被小黄说中,3号尸骨绝对不是最后一具,可能有第5具第6具,或者更多,因为3号尸骨已经向社会公开公布了,1号和2号尸骨也就无法隐瞒了,因此在社会已经造成了恐慌,如今又发现了第四具尸骨,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屋漏逢雨。 专案组成员迅速赶到点将山,掩埋尸骨的地方还是位于半山腰上,离3号尸骨的掩埋处不到100米,摆放尸骨的方法还和前几副尸骨一样凌乱,也没有头颅骨,可以肯定是同一凶手所为。 因为案子一直无法突破,他们对现场勘察更加细致入微,用放大镜把所有微小物质都放大几十倍,说难听一点,恨不得把显微镜都搬到现场,把每粒尘土都放在显微镜下查看。 江一明看着那堆白骨,心里一阵阵刺痛,又一个冤死的人躺在他面前,虽然死者已经不能说话,但他却觉得死者在向他哭诉,一声声凄惨的哭声在他耳边回荡,久久不肯离去,似乎还看到家属焦急地寻找死者的神情,他们从失望到希望,又从希望到失望,一次次不停地希望和失望之间循环着,直到最后积累成绝望!他已经暗暗过几次誓言,一定要尽快把残暴的凶手抓捕归案,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却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这不免让他焦急万分,凶手确实太狡猾,竟然不辞劳苦,把一个尸体分成三次掩埋,这种做法很少有人能做到,犯罪心理非常成熟,而这种心理形成的过程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是经过一次又一次杀人得逞之后才能形成的…… “江队,你看!”江一明的思路被兴奋的左丽打断了。 “左丽,你发现什么了?”江一明走到她身边问。 左丽一手指着土坑,一手把镊子向土里伸去,然后夹起一个黄豆般大小的圆珠,说:“好像是个木珠子。” 江一明拿过来仔细一看着说:“对,是一个檀木做的珠子,应该是一个佛珠,可能是凶手掩埋尸骨时,不小心掉落的。”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五个人都围在一起观察,珠子是手工雕刻而成的,用放大镜仔细观察,上面竟然出现几个微雕字:“阿弥陀佛大慈大悲”。用肉眼是看不出来的,这八个字是行体,字体遒劲而飘逸,吴江是个书法爱好者,他一眼就看出是出自于书法高手之手,这种珠子很珍贵,市面上很难买到。大家感到这是一个重大的线索,一定能从中找到戴它的主人。 因为市面上没有,等于把范围缩小了几百倍,工作量也就随之减轻无数倍,可能是凶手在掩埋尸体时,不小心把串连着珠子的线给弄断了,把珠子撒在现场,凶手一一把珠子都拣起来,但他不知佛珠一共有多少个,所以他把这个珠子给遗漏了,更有可能凶手找不到这粒佛珠。 “真是老天开眼啊,我们的死者很快就能得到伸冤了。”江一明十分激动地说,泪水给模糊了他的双眼。 “江队,我看不一定吧,凭一个珠子能找到凶手?是不是我们压力太大了,你想让我们高兴一下,缓解我们的神经?”吴江问。 “也许吧,但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们一定能从中得到突破,当然可能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我们做大量辛苦的工作。” 经过罗进检测,4号尸骨是一个30岁左右的女性,身高1.70米,体重85公斤到95公斤,死于三个月前,也就是2009年3月中旬左右,误差不会超过15天,因为死者的死亡时间离被发现的时间较近,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就越准确。何况尸骨上还有一些蛆虫,这也是判断死亡时间的好物证。 尸骨案已经惊动了上层领导,分管公安的邓副市长还专门到市局,把江一明叫到局长办公室,办公室里坐着邓副市长、市长秘书、政法委书记、王局长和席副局长,个个神情冷峻严肃,好像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发生似的。 邓副市长看见江一明进去,没等他坐下就说:“你是江队长吧,尸骨案已经把全市人民搞得惶恐不安,特别是那些长得高大肥胖的人,常常闯到市政府去找我问话,把我弄得不胜其烦,严重影响了我的工作,说说吧,什么时候能破案?” “快了,已经有了新的线索。”江一明面对咄咄逼人的市长,语气不亢不卑。 “我知道现在已经取消了限期破案的高压做法,但我还是要你们拿出一个具体时间。” “一个月之内吧。” “如果一个月之内破不了案,我是要追究责任的。” “好吧,就追究我的责任吧。”江一明很义无反顾地说。邓市长对他的承诺还算满意,虽然时间长了一点,但他知道破案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邓市长随后把语气放缓了,问江一明是否需要请公安部的专家来帮忙?江一明说目前还不需要,如果有必要的话,再向上级领导报告。 江一明心情沉重地走出了局长办公室,虽然对自己的承诺有点把握,但毕竟没有形成事实,没有任何人能准确地判断和预测未来的事。 左丽从失踪人口的资料中找到了死者的身份,死者是沙拉面包厂的员工,名叫叶红,今年32岁,家住本市解放北路华东巷16号,去年3月23日下班后,就没有再和家人联系,她家人第2天傍晚向江东分局报了案,之后分局的民警和她家人一直在努力寻找,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 开会时,大家对凶手的杀人动机再次进行了分析,为什么凶手专门对身强体壮者下手?吴江说可能是人体器官走私者干的,因为凶手认为身强体壮者的器官都很健康。 罗进说:“这种可能性很少,走私人体器官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要有专业的医生和助手;无菌操作的环境;器官保存的容器,最难的是人体器官的保存,最长的保存时间不会超过8小时,虽然说今年英国人发明了一种保鲜箱,也只能让心脏保鲜12小时,而医生绝对不用来路不明的人体器官,如果凶手要在8小时把人体器官走私到国外,几乎不可能。” “我赞同罗进的说法,我们的嫌疑人应该不会超过两个人,如果走私人体器官,那么两个人很难完成,我的想法现在不用去考虑凶手杀人动机问题,而是按现有的线索去查,我和吴江去查访佛珠的出处,左丽和小克去调查叶红的社会关系,从中找出嫌疑人,我们互相呼应交流,只要我们两组的任何一组有明确的目标,那就很好办了。”江一明说。 江一明和吴江先从长江市周围的寺庙查起,全市大大小小的寺庙一共有18座,其中有三座香火最旺盛,分别是大悲寺和觉远寺以及白马寺。这三座寺庙呈三角形,分布在市周围的三座山头上,这些山头都不是很远,驱车前往,半天就能来回。他们决定从这三座寺庙查起,如果找不到线索,再往下查访,直到把18座寺庙都查完为止。 大悲寺位于起风山上,小车能直接开到寺庙的门口,因为大悲寺离市区最近,又是建立在最高起风山上,交通很方便,所以香火很旺,他们达到山顶时,打开车门,一阵清爽的凉风刮来,松涛阵阵,如海浪般响起,和山下炎热的气候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江一明感叹地说:“和尚是最懂得享受,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超脱红尘。” “江队,你错了,不是每个和尚都能做到清心寡欲,现在寺庙的和尚都很有钱,他们常常开车到市里嫖娼,有一天夜里,我们一下在金城宾馆抓了5个嫖娼的和尚。”吴江说。 “唉,世风日下啊。”他们说着时,已经进了正殿,一个年轻的和尚看见两个警察走进来,知道肯定是有事,如果来烧香不会穿警服。便问他们有什么事,他们把那颗佛珠给他看,问他是不是大悲寺的佛珠,和尚摇着头说不是,他们这里的佛珠没有那么精致。他们又走访几个和尚,都说大悲寺的佛珠是有暗记的。他们不放心,又找到罗方丈询问,罗方丈回答还是让他们失望。 他们下山,把车停在路边的龙记快餐店,匆匆地吃了午饭后,开车向觉远寺开去,觉远寺离市区40多公里,从大悲寺到觉远寺70公里,因为上觉远寺的路很小,是早年铺的沥青公里,上觉远寺的人和车比较多,弯道也特别多,车子开得很慢,到北海山时,已经下午3点了。 觉远寺主要是以悠久的佛教历史而出名,他建于玄宗开元723年,距离今天已经有1300多年,那是唐朝最为鼎盛的时期,当时唐玄宗是纪念一个名叫觉远的大将军,他为了保卫大唐的边境而血战沙场,直到剩下他一个也不肯投降,最后自刎而死,非常悲壮,因为他是长江人,所以唐玄宗在北海山上,建了一座庙宇,亲自题名为“觉远寺”,以供后人瞻仰。当然,这不是现代人乐意去烧香的主要原因,而是因为觉远寺宏伟壮丽和山上风景优美。 走进香火缭绕的大雄宝殿,一个中年和尚迎上来,把他们引进后殿的厢房里,叫小和尚泡上自制绿茶端给他们,特别热情。喝过茶之后,江一明拿出了佛珠给他看,他看了很久,说觉远寺没有这种黑檀木佛珠,他们的佛珠有很多种,有玉的、水晶的、檀木的、果实的等等近百种,但没有一种有这么珍贵的。 “这串佛珠在市面上要多少钱?”吴江问。 “这是越南芽庄古沉香制作,而且有36颗,价钱在三万元左右吧。”中年和尚说。 “这么贵?你再仔细看看,会不会搞错了?” 中年和尚又接过那颗佛珠认真地观察,然后用手指慢慢摩挲着,说:“佛珠上好像有字?” “对,有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这八个字。” “微雕佛珠?这就更贵了,最少在三万五以上。”中年和尚很肯定地说。 “请问师傅,哪里有这种佛珠买?这佛珠的产地在哪里?” “这我不是很清楚了,估计它应该产自印度,或者越南,也有可能从越南进口原料,在中国加工的,现在我国也很多高档的佛珠加工厂,做工比原产国还精致。” “这种佛珠一般哪种人会买?” “首先肯定是一心向佛的教徒,然后是有钱的伪教徒,还有一种是没什么钱,但是作孽深重的人,他为了使身心能达到一种寂静的状态,也就是你们说的心理平衡,从而不惜重金购买佛珠,从中得到自欺欺人的慰藉,我师傅梦远大师应该会知道这佛珠的产地。” 他们一听,非常激动,叫他带他们去见梦远大师,中年和尚有些为难,说师傅不喜欢尘俗之人去打搅,最后还是经不住吴江苦口婆心的劝说,带他们向后山一座独立的石头房子走去…… 石头房子不大,只有一层,走进半掩的大门,是一个用鹅卵石砌成的天井,天井里种着几棵铁树,树干上长了不少的青苔,看来已经有好几百年,但叶子却依然十分青翠茂盛,更可喜的是铁树竟然有了花苞,不用多久它就会开花,都说千年铁树开花,这难得一见的大好事,吴江心里想:铁树开花都让他们遇上了,是好兆头,也许案子能侦破了。江一明却不相信这些,他说案子破与不破,铁树并不知道,它照样开它的花。 梦远是觉远寺的方丈,已经有80多岁了,却满脸通红,精神状态非常好,目光如秋水般清澈,闪着超凡脱俗的光芒,一看就知道是个修为极好的高僧。 梦远和他们一阵寒暄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他拿着佛珠仔细揣摩,说:“这佛珠的原料是产自越南,制作可能在澳门,长江目前还没有这么昂贵的佛珠出售。” “澳门?”江一明一听,眼里闪出惊喜的光,他立即想到了于军,因为于军和他的老板经常往返于长江和澳门之间。江一明把放大镜递给梦远方丈,叫他好好看看上面的微雕字,希望他能从中找出一些门道来。 梦远方丈拿出一付眼镜戴上,把放大镜放在佛珠上观察了好一会儿,对他们说:“从这8个行书的笔迹来看,它的下笔收笔、起承转合、笔划布局很像是空离山人的微雕。” “空离山人?他是谁?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12年没有看到他了,他本来是我们觉远寺的一个和尚,香港中文大学毕业,后来因为在尘世中受到挫折,遁入空门,改修佛学,游历到我们觉远寺,在这里静心修学微雕,住了一年以后又走了,说要去五台山深造,他不是一个静寂向佛的人,不会在一个地方呆很久,现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不过他的微雕工夫真是了得,可以说一字千金。既然这个佛珠是来源于澳门,那他可能在澳门的寺庙里居住。” “澳门的寺庙不计其数,听说有40多家,他会在哪家呢?”江一明问。 第19章 恐怖人油(9) “可能在普济禅院,普济禅院是澳门最古老的巨刹,历史悠久、规模宏大、建筑雄伟。普济禅院,原名观音堂,在昔日望厦村的东面,因供奉观音菩萨而得名。观音堂建成后,三百多年来,几经扩建,终于发展为规模巨大、庄严宏伟的普济禅院。观音堂之名闻遐迩,每逢观音诞期,殿内香火鼎盛,善男信女络绎不绝,场面热闹,在去朝拜的人里,很多尊贵的社会名流,而且普济禅院的佛像雕工非常精致,也是空离山人向往之一的去处。”梦远方丈缓缓道来,语气间充满了一种超然的意味。 回到刑警队,左丽向江一明汇报,说在沙拉面包厂的门口有一个小食杂店,店主姓齐,他说今年3月20号傍晚下班后,叶红在他的店里买了一包卫生巾和一瓶益达口香糖,然后走向不远处一辆小车,坐进小车的后厢走了,齐老板觉得奇怪,平时叶红都是骑车,那天怎么会有小车来接她呢? “什么车?” “太远,没看法,是银灰色。” “银灰色?”江一明又想起了停在于军院子里那台银灰色的帕萨特,难道真的是他?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叫小克带几个人秘密把于军监控起来,并下令:如果于军有逃跑的迹象,立即把他抓起来。 罗进已经把江一明从于军家带回的头发dna做出来了,和现场提取的那根头发的dna不相符。虽然不相符,但可能是于军同伙留下的,于军的嫌疑绝对不能排除,要证明于军是不是杀人凶手,还要得到更多的证据。江一明决定去一趟澳门。 江一明和吴江立即前往澳门,在当地警察的带领下,去普济禅院查证那颗佛珠的购买者。 普济禅院的住持是个肠肥脑满的中年和尚,见两个大陆来的警官来访,把他们引进后厢房喝茶,住持姓孙,说着一口带着浓重粤语口音的普通话,叫人听得似懂非懂,为了更畅快地交流,吴江干脆用粤语和他对话,江一明没想到吴江竟然会说粤语,让他吃惊不小,其实吴江的外婆是中山人,他3岁到7岁都在中山生活。后来为了读书,他才从中山回到长江,所以他还是没把粤语忘掉。 吴江拿出佛珠给住持看,住持看了一眼后就把佛珠还给吴江,说:“施主想问什么?” 吴江一看有戏了,就问:“这佛珠是你们普济禅院产的吗?” “不是,它是古典佛珠加工厂生产的,厂房离我普济禅院有50公里。” “那上面的微雕字是你们雕刻上去的吗?” “是啊,古典佛珠加工厂并没有这种手艺。” “是空离山人大师的手笔吧?” “施主怎么知道的?看来是有备而来。” “这种微雕佛珠是不是只有你们普济禅院才有的?” “当然,因为这微雕艺术才使佛珠锦上添花身价百倍,而且它是独一无二的。” “怎么会独一无二?” “因为每串的微雕字都不一样,施主如果要买的时候,交了订金,然后拿一本佛语书,让施主自己挑选,再交给空离山人雕刻,一个字80元,一个佛珠640元,一串佛珠36颗,共23040元,雕刻好之后,交给佛宝堂的陈老板登记,施主再把钱交给陈老板收讫,因为雕刻的时间要比较长,为了不让施主等待,我们一般会把施主的电话留下,等雕刻好了之后,再打电话叫施主来取货。” 陈老板的店叫“佛宝堂”,开在大殿的侧房里,陈老板拿出了一个本子,按编号开始寻找购买那串佛珠的主人和手机。结果不是于军的名字,手机也不是于军。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江一明有些不解,他打电话叫左丽立刻去追查那个电话号码,有结果后马上回电。 江一明把手机里于军的照片调出来给陈老板看,陈老板看了很久说不能确定是不是他购买的佛珠,但这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江一明心里已经有底了,于军肯定是用假名登记,又使用朋友的手机订购佛珠,但是,于军怎么那么有钱,竟然买得起38000元的佛珠?莫非不是他买的?或者他帮别人买? 左丽打电话来说:“那个手机号是长江纸业的老总肖可的。” 江一明和吴江立即飞回长江,把肖可传讯到刑警队来。肖可坐在问讯室里,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时也有些忐忑不安。当江一明和吴江走进去时,还没有等他们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你们为什么把叫到这地方来?”口气很刺耳,好像他受了天大的冤枉。 “我们不会无缘无故把你传讯来的,根据我们调查,你有杀人嫌疑,但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你叫来。”吴江说。 “杀人?笑话,我杀人,哈哈,鬼才会相信。” “我们没有说你杀人,是说你有杀人嫌疑,你看这是什么?”江一明走到他面前,把佛珠用镊子住,伸到他眼下让他看。 “这是佛珠,我又不信佛,也从来不买这东西,与我有何关系?” “可是我们到澳门的普济禅院调查,是一个姓肖的老板购买的,我们根据肖老板留在普济禅院佛宝堂里的电话追查,是你的手机号码,你怎么解释?” 肖可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那应该是一年前的事,08年夏天,于军陪我去澳门赌博,我赢了30万,于军听说普济禅院的观音菩萨很灵,叫我和他一起去烧香,我没兴趣,叫他们自己去,他独自去了普济禅院,回来他说他在普济禅院订购了一串佛珠,还差10000元,向我借,我就给了他,后来普济禅院把电话打到我的手机上,说佛珠的微雕字已经雕刻好了,叫我前去取货,我才知道于军把我手机留给普济禅院的佛宝堂了。” “他为什么要把你的手机留给佛宝堂?” “当时他解释说他手机没电了,而且又忘了带充电器。” “在大街上随便买个万能充电器就好了,他干吗要把你的手机留给佛宝堂?” “是啊,我也这么想,他是不是另有隐情?而且那天我还听见他躲在洗手间里偷偷和人打电话,显然他是在欺骗我,但我当作什么都不知道,让他继续在我面前演戏。” 他们把肖可放回去了,并对他暗中监视,以防他为了逃跑而说谎。 小克打电话来说,有一个中年男子去找于军,中等个子,穿一运动服,鬼鬼祟祟的,样子有些可疑,应该怎么办?江一明说那个男子从于军家出来,你们跟踪他,看他住在哪里,我们随后就到。 小克的监视小组隐藏在于军家对面的税务局里,为了不打草惊蛇,江一明和吴江打的到税务局,进入税务局长的临时休息室里,小克和另一个民警正好站在窗帘背后拿着望远镜观察,他们走进去时,小克把望远镜交给江一明,江一明一看,于军正坐在二楼的大厅里和那男子聊天,一边看着电视,那男子很随意地把脚架在茶几上,看来他俩的关系非同一般,他们会不会是杀害四个死者的帮凶? 江一明叫小克带两个人埋伏在于军门口,等那男子一出来,就跟踪他,一定跟到底,一直弄清他的住所为止。小克领命而去。 下午一点半,小克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跟踪到那男子的家,根据对他邻居的调查,这男子叫余明亮,今年33岁,无业,无妻无子,平时花钱很大方,时不时会请邻居们一起喝酒吃饭,邻居们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被哪个富婆包养了,他说我才不干那种事,我的钱是赌博赢来的。 “余明亮非常可疑,你们先看住他,我和管片的民警联系,去会会他。”江一明赶到余明亮所在的派出所,叫上认识余明亮的陈民警,江一明对陈民警交代一番后,敲开了余明亮的家门。 来开门的正是余明亮,他看到他们的到来,微微吃了一惊,陈民警叫他不要担心,这只是一般性的走访,是因为昨天晚上离余明亮家不远的前街发生盗窃案,所以来走访了附近的人,看有谁见过窃贼的面目。余明亮这才放松下来,一边分烟给他俩抽,一边漫无目的地和他们聊着。江一明看看坐得差不多了,向余明亮告辞。 走出门外,把陈民警送回去,直接回到队里,把偷偷从余明亮哪里拿来他抽过的烟蒂交给罗进,让他对留存烟蒂上的唾液做dna检测,再和留在4号现场的头发dna进行比对。罗进知道这是重中之重的工作,他放下手头所有工作,开始着手检测。 三天后,罗进把唾液的dna图谱和头发的dna图谱给江一明看,他一看,兴奋得差一点叫起来,两份图谱完全相同。 江一明打电话给小克,问他们的监视情况如何,小克说:没问题,鱼儿被牢牢地控制在网里。江一明听了之后,带上20个刑警,把枪全带上,分成两组,一组各10个人,他带领一组,吴江带领二组,分别对于军和余明亮进行抓捕。 抓捕余明亮的工作非常顺利,陈民警叫开他的家门后,和吴江两个人一下把他按倒在地上,他没怎么挣扎就乖乖地被铐上手铐,他整个人就像一团面,软软地被刑警们架着,拖到警车上,带回刑警队。吴江看到余明亮那样子,开心地笑了,心想:这种软骨头最容易坦白自己的罪行了。 但于军却是一条警觉的狼,他听见有人敲门,并不开门,也不出声。江一明觉得情况不妙,问小克是不是他跑了?小克说绝对没有,刚刚还看见他在坐二楼的大厅里喝酒呢,难道他长翅膀飞出去了?江一明下令强行进入,他们用铁锤把锁眼打通,刑警一个一个慢慢地贴着墙边靠近大厅,大厅里没有人,两个卧室也没有人,刑警又冲到二楼,对每个房间起先仔细搜索,还是没有于军的人影。这令小克大吃一惊,他喃喃地说:这怎么可能呢?江一明狠狠地瞪了小克一眼,小克心里一愣:这次要是再让于军给逃走,我的刑警生涯也就至此结束了…… 江一明看见于军一楼卧室的窗帘被紧紧遮住,而其他房间的窗帘都拉开了,他叫人把卧室里的家具全部搬到客厅,把地毯掀开,拿一把小铁锤,轻轻敲着每一块地砖,当他敲到墙边的一块地砖时,发出了“咚咚咚”的空响,他立即从枪套里掏出手枪,其他人也跟着他纷纷掏枪,他把铁锤使劲地往地砖上砸去,只听到一声巨响,地砖裂开了,出现一个小地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江一明叫人拿一把手电筒来,身先士卒下到地洞里去,他弯下身子,打开手电筒向洞里照射,地洞开始向下延伸,然后又向上延伸,所以光线照射不到尽头,他举着枪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但他还没走到尽头,就看见一个人俯躺在地上轻声呻吟,双手紧紧掐住脚踝,嘴里喃喃地说着:“救我,救我……” 第20章 恐怖人油(10) 江一明把他翻过来,原来他正是于军,他蹲下去查看于军,脚踝红肿,中间有几个类似针眼的小伤口,于军可能踩到了躲在阴凉处的蛇,被它咬伤了。江一明把他身上的枪缴了,叫后来跟上的小克把于军背出地洞,放进已经等候在外面的救护车,向医院飞驰而去。 由于抢救及时,两小时之后于军就恢复了健康状态,医生建议江一明让于军住院查看两天,江一明同意了。为了保护于军,他派8个刑警轮班守护在病房的门口,回队开始对余明亮进行审讯。 余明亮耷拉着脑袋坐在那里,像秋风中的狗尾巴草,见江一明他们走进审讯室,微微抬起头来,他的目光和江一明的目光一接触,立即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便慢慢低下去。 由江一明主审,吴江陪审,左丽做记录,小克因为负责看守于军,没有参加。江一明和吴江并不说话,都沉默着,但余明亮并不轻松,他感到全身火辣辣的像着了火。许久之后,江一明终于开口了:“说吧,把你和于军所有的杀人经过都说出来。” “我……我没有杀人。” “不要再掩盖了,那是徒劳的,这是为难你自己,也是为难我们。” “我,我真的没杀人……” “你看这是什么?” 余明亮微微抬起头看了一下说:“这是不是dna比对图啊?” “真聪明,你能知道是dna比对图问题就好解决多了,我左手上是在埋尸骨现场提取头发的dna,右手上是从你抽的烟蒂上提取的唾液dna,两者完全一致,你怎么解释?” “不,这不可能……我们都……”他发觉自己失言,赶紧把嘴闭上。 “科学是不会冤枉你们的,说吧,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何况有这些铁证在,就是零口供,我们也能把你和于军送上断头台,现在我们是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忏悔,你们杀了那么多人,难道一点悔改的心都没有吗?你还是不是人?是不是父母养大的?” 余明亮知道败局已定,一切都不可挽回了,双手紧紧地揪着头发,好像要把头发都拔光似的,最后,他慢慢地把头抬起来了,眼里含着泪说:“是的,他们都是我和于军杀的,我们这两年来一共杀了6个人,我们把6具尸骨埋在了定军山和点将山的半山腰上,每座山分别埋了3具……” 江一明他们都愣了一下,这说明还有两具尸骨没有被他们发现,那两具尸骨还埋在点将山上…… “6个死者的头颅呢?” “都被我们砍下,沉到南湖里去了。” 南湖是长江的一个死湖,离市区将近50公里,因为南湖的地势较低,城市所有的脏水都流入那里,造成湖水发臭,衍生出无数的苍蝇、蚊子和老鼠等害虫,市政府年年都说要好好治理,但因为筹集不到经费而搁浅,当然,经费不是主要原因,而是那里离市区太远了,并不影响市容和空气,市领导也就视而不见了……没想到竟然成了冤魂们的埋骨之地。 “你们和6个被害认识吗?” “不认识。” “既然他们和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害他们?” “为了钱。” “谁雇佣你们去杀他们?” “没人雇佣,我们是为了从死者身上提取人油……” “什么?”他们全都被余明亮的话惊呆了,3人同时从椅子上站起来,江一明说:“你再说一遍……” “我们杀人是为了从他们身上提取人油,然后卖给欧洲的化妆品公司,使用人类脂肪做成的化妆品可以使肌肤更柔软、娇嫩,不少化妆品公司为了提高竞争力,向第三世界的国家秘密购买人油,因为他们出的价钱高,所以我们就……” “每公升多少钱?” “一万五千美元……” “怎么提炼的?” “把人的头和脚砍去,把内脏取掉,再把肌肉从骨骼上分离下来,然后把肌肉放进微波炉里加温,把握好温度,让人油通过塑料管流进特制的铝桶里……” 他们都有一种气都喘不过来的感觉,这种杀人动机简直匪夷所思,难怪他们专挑肥胖多脂肪的人下手,为了钱他们竟然两年内连杀6个无辜者,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你们怎么引被害者上钩?” “我们看中目标后,由我上前和他们搭话,投其所好,说愿意高薪聘请他们,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中我们下的套子,然后请他们到高档酒店吃饭或者唱歌,乘他们不在意时,偷偷地在酒里下提纯的安眠药,等他们睡去,我们对服务员说他喝醉了,要把他送回家,没有任何人起疑心,把他们运回家后,在他们醒来之前把他们的头砍下,他们没有一点痛苦,然后把头沉入充满污泥的湖底,把骨头埋到山腰上,我以前是个屠夫,在乡下的菜市场卖了15年猪肉,做这一切简直是庖丁解牛手到擒来……”他说这话时,脸上竟然洋溢着得意之情,好像杀人能给他带来无比的快感。 “你们把人油卖给哪家公司?怎么和他们联系的?” “不知道,都是于军单独去交货的,收钱也是他收,他从来不让我出面。” 这起杀人埋骨案基本上就清楚了,但还要有于军的口供和现场指认才能办成铁案,审完余明亮后,他们的并不轻松,没想到凶手杀人是为了提取人油,如果没把欧洲的化妆品公司告上国际法庭,这种杀人事情会一直蔓延下去,但要查出是哪个公司购买和把对方告上法庭谈何容易? 两天后,江一明和吴江到医院去看望于军,医生告诉他们,于军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状态,本来他们有些担心于军会出什么意外,但看到于军毫发无损地坐在病榻上,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放回肚子里去了。他们对小克圆满完成监护于军的任务感到十分满意。 他们把于军押到刑警队进行审讯,审讯于军的过程十分艰难,专案组4个人,从早上一直和他僵持到傍晚,8个小时之内,于军闭口不语,连点头与摇头都懒得做,像一条不怕开水烫的死猪,闭着眼睛和他们对抗着。 专案组把所有的办法都想尽了都没用,他们只好把于军凉在审讯室,让警卫看守住他,4人一起去吃饭。 他们坐在快餐店里,边吃边讨论着如何对付于军,江一明说:“不管是什么犯罪嫌疑人都有他致命的一面,比如说他最怕什么?最喜欢什么?最讲究什么?” “对,比如他很孝顺,很重义气,或者他很喜欢吃什么等等,都是我们的突破口……”左丽说。 “难道我们要投其所好,给他最爱吃的来感动他?不行,不能便宜这种畜生,我看还是从他最怕什么来下手。”小克说。 “也许他很怕蛇?都说一朝被蛇,十年怕井绳,也许这点对他有用?”吴江说。 “老吴同志,我们总不能把蛇放进审讯室,把他咬死吧?这不符合法律程序啊。”。 “对付非常嫌疑人就需要用非常手段,我们到蛇餐厅去,叫宰蛇师傅把蛇的毒牙给拔了,然后再把放进审讯室……” “但是审讯录像会把整个过程拍摄下来,这样对待嫌疑人是会犯错误的,不行,我不赞成这种做法。”江一明反对说。 “江队,你听我说,审讯录像拍摄不到审讯室的窗口,如果我们悄悄地把蛇从窗口扔进去,谁知道是谁搞的?如果这招有效的话,我们就可以圆满结案了,死者的冤魂也可以得到慰藉,如果我们久攻不下,我怕夜长梦多,因为于军背后还有一个帮他出货的外贸公司,要不他的人油是不可能出口到欧洲去。如果时间拖久了,让于军背后的黑手知道他已经落入我们的手中,他很快会逃之夭夭。”吴江期待地看着江一明说,江一明没有说话,吴江进一步说:“江队,这事由我去执行,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出什么事,我一个人担着……” “我和老吴一起承担……”小克和左丽异口同声地说,江一明见他们都同意吴江的做法,什么话也没说,放下饭盒就走出了餐厅,叫服务员买单,独自走了。他们相视一笑。 小克和吴江立即驱车到蛇餐厅,买了一条足足有2米长的眼镜蛇,叫宰蛇师傅把蛇的毒牙给拔了带回队里,这时已经是傍晚7点了,公安局里所有人都下班了,院子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吴江和左丽走进审讯室,叫两个看守于军的警卫出去吃饭,吃完后先回家,他们会派别的警卫来看守于军,两个警卫点头出去了。 吴江和左丽坐下,把1000瓦的白炽灯对着于军,但灯光只照到于军的肩膀以下和地上。于军不知他俩是何用意,眼角乜斜一下他俩,又闭上双眼。等警卫走远后,吴江和左丽走了出来。 小克拿着一把凳子,垫在脚下,把关眼镜蛇的竹笼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对着审讯室的铁窗,让眼镜蛇的头慢慢地从里面伸出来,溜到审讯室里面…… 眼镜蛇溜到地上后,就向光亮处爬去,于军是眯着眼被铐在固定的铁椅上的,他突然感到脚背冰凉,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上面爬过,他睁开眼睛一看,吓得大叫起来,这一叫惊动了眼镜蛇,它“呼”地一下蹿起来,张开头,吐出信子咬向于军,于军边叫边躲闪着,眼镜蛇哪肯放过他,又一次向他发起攻击,于军吓得尿都拉了一裤子,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吴江和左丽听到于军的叫声,会意一笑,打开门,向审讯室走去,于军看见他们进来,有如看到救星,浑身颤抖着叫他们救他,但吴江和左丽都很害怕地耸耸肩,摊开了双手说:“我俩也很怕蛇,爱莫能助啊……” 于军还在不停地躲闪着眼镜蛇的攻击,看看于军恐惧得发青的脸色和裤子上的尿,知道已经达到一定的效果,心里乐开花了,但、不敢表露出来,于军在眼镜一波又波的攻击下,终于承受不了那种恐惧,他叫道:“你们赶紧把蛇赶走,我什么都说……” 吴江问:“真的吗?” “是真……真的……不说我天打雷劈……反正……说也死,不说……也死,我不要……遭这种罪……”于军语无伦次地叫着。 吴江打开门,走了出去,叫小克进来,问小克会不会抓蛇,小克说:“当然会了,我从小就跟爸爸上山抓过几百条蛇,不过……” “不过什么?快,救人要紧!”吴江故意对小克大声叫道。小克走到铁栅栏,把小铁门打开,冲上前去,手闪电般地一伸,就卡住了蛇头,把眼镜蛇拧了出去。不一会儿提着装着蛇的竹笼进来,放在桌子边上,意思是告诉于军:如果他不坦白交代,眼镜蛇还是会咬他…… 于军把所有的杀人事实和经过都说得非常详细,和余明亮所说的一模一样丝毫不差,于军的口供整整写了68张纸,记录了3个多小时,其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他们的人油是由宏大外贸公司出口到法国,每公升人油宏大公司抽取两千美元。 根据于军提供的情况,江一明带人到宏大公司,把和于军交易的公司法人代表伍阳抓了起来,经过几天对伍阳问讯,在万般抵赖之后,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是经过他的公司把人油出口到法国的t·tp化妆品公司。但他一点也不知道那是人油,他只贪图于军给他的高利润。 第21章 谋杀自己(1) 定军山的尸骨案已经结束,虽然有些遗憾,但仍不失圆满,江一明把结案报告交给分管刑侦的席副局长,特意说明了法国的t·tp化妆品公司是罪恶的源头时,席副局叫江一明放心,他会向公安部申请,通过公安部中心局再向国际刑警发出协查通报,但这是一个比较漫长的过程,需要静心等待,他会尽量催促省厅和公安部加快速度侦察。 因为专案组的优异表现,王局给他们都休假一星期,但却没有罗进的份,局里规定吴江和小克一组,江一明和左丽一组轮换休假,以免万一有事时不能及时赶回队里。 左丽因为休假一个星期,才过了两天假期她就觉得很无聊,第三天在家里网上冲浪,正东逛逛西逛逛百无聊赖时,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她把目光从电脑屏幕移到手机上,看到是唐远的电话,心头一阵惊喜,两个多月因为连轴转地侦破尸骨案,她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他了。 “你好,唐总,好久不见了。”左丽尽量不把自己的欣喜之情表露出来。 “左丽,你怎么还唐总唐总的,见外了吧?”唐远已经感觉到了左丽的喜悦,所以顺着左丽的话进一步亲近她。 “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唐远,或者唐哥吧。” “那我不是拣了个大便宜,认了一个总裁大哥?唐大哥,今天有什么指教啊?”左丽俏皮地笑着说。 “指教不敢,雨季已经渐渐远去,天空湛蓝如洗,微风轻轻地吹拂,郊外的芳草青翠如玉,正是……” “唐大哥什么时候改行当诗人了?” “别打岔啊,现在是良辰美景,正是打高尔夫球的好季节,能陪我去金沙湾高尔夫球场打球吗?” “那是贵族运动,我是草根,哪会打这种球?” “我教你啊,只要你喜欢,一星期我就把你改造成贵族。” “好吧,你开车到老树咖啡馆门口等我。”左丽挂断电话后,赶紧把睡衣换成难得一穿的白色连衣裙,站在镜子前化了淡妆,把挎包背在肩上,看看自己像一个大学生的清纯模样,满意地笑了。 金沙湾球场是按国际高尔夫球场的标准设计的,曾经多次在这举办过国际高尔夫赛事,听说老虎伍兹也在这里打过球。它由占地2500亩,位于东海之滨,坐拥天时、地利、人和之势,以富足的历史风韵和临海揽景的磅礴气势,呈现出中国高尔夫史上亘古未有的壮美奇观。是全中国独一无二的山海文化球场,将长江市叠山理水、杂花修竹之造园工艺,巧妙移植到古老的高尔夫运动场地中,无论是球场中的亭、榭、井、径,还是柳、石、桥、竹,无不经精心规划,巧妙布局,仿若在浩瀚海波边徐徐拉开了一道高尔夫旖旎长卷。 左丽一走进球场,顿时被她天人合一的美景所震慑,极目远望是波澜壮阔的大海,近处是起伏有致的小山丘和绿草如茵的草地,中间夹着一些小沙坑和小湖泊,当微风轻轻吹来,草叶间发出了细微的沙沙声,好像情人之间呢喃细语,她整个人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唐远把高尔夫车开到第一洞边上,先对左丽讲高尔夫球发展史,再讲基本打法和计分方法。他说首先要学会握杆,其次是站立的姿势,再是手臂的姿势等等,其中最先要学的是握杆方法,握杆有重叠握杆法、自然握杆法和互锁握杆法。 左丽虽然能听懂,但却不知如何操作,唐远走到她背后,双手从她的身后围绕着她,把手放在她的手背上,紧抓着她握杆的手说:“杆倚靠在身体前,用右手支住,将左手掌贴于球杆握柄处,手背正对目标,使球杆握柄从食指的第二关节起斜向通过掌心。握柄尾部余出五毫米左右,以小指、无名指和中指将球杆握在小鱼际和小拇指指根间。食指自然收拢握住球杆,拇指沿球杆握柄纵长自然伸出压按在握柄正中稍偏右侧。拇指与食指指根形成v形,其尖端指向颈部右侧与右肩之间……” 左丽根本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只觉得唐远的气息一波又一波在往她的脖子间钻,弄得她痒酥酥的很不自在,可那又是一种让人陶醉的感觉,尽管她有点想挣脱他,又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最后还是任由唐远一直把她拥着…… 突然吹来了一阵大风,把左丽的裙子撩了起来,她的腿根都暴露在唐远的眼前,她才下意识地把球杆扔了,用双手紧紧捂住裙子,一脸羞红地站在那里发愣。唐远却一点不觉得难堪,用比较严肃的口气说:“打高尔夫球是不准穿裙子的,应该穿运动服,这是不敬业的表现。”唐远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对左丽陡然油然而生一种敬意和爱意,这个穿得越少越性感的时代,有谁还在乎被人看到大腿? “我怎么知道你要带我来打球,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球盲吗?”左丽反驳,语气微微带有娇嗔的责怪,说完之后,她立即又后悔了,她不是后悔责怪唐远,而是后悔自己怎么会用这种语气和唐远说话,这不是表露出自己有权对唐远撒娇吗?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潜意识里已经把唐远当作亲近的人了吗? 唐远也觉得自己说话的语气太严肃了,他看了看天色,太阳也已经快到中天了,就对左丽说:“好了,对不起,我错了,快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 “去哪里吃?”左丽为了弥补自己对唐远的态度,回敬给唐远一个特别灿烂的微笑。 “我们去海豚湾渔村吃海鲜好吗?”唐远边走边问。左丽同意了。 唐远开着奔驰跑车向海豚湾渔村驶去,眼睛不时瞟着左丽,在探寻她是否还在生气,左丽知道唐远在看她,她假装不知道地看着蔚蓝的大海,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她真喜欢被唐远默默注视的那种感觉。 当他们的车子开到丽晶酒店的门口时,突然听到一声巨响,整个车子都晃动起来,左丽的耳膜好像要被震坏了,唐远一下把左丽按到在副驾位子上,用整个身子把左丽遮盖住…… 当左丽意识到前面发生了爆炸时,她一下就把唐远推开,这是作为一个警察的本能,自己怎么能让唐远护着呢?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再一次错怪了唐远,想向他道歉,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飞快地向前跑去。 前面30米处,滚滚的热浪向四周涌动,空气都被烧得发烫了,一辆小车倒扣在马路中间,四周都是玻璃碎片,路边还有一个大妈躺在那里,小车里的汽油在熊熊燃烧着,左丽赶紧把那个大妈背离现场,然后拨打了120,又拨打江一明和吴江的电话,叫他们火速赶来。 左丽挂断电话后,走近被炸的车子,这是一辆宝马x6,一看就知道主人非尊即贵,身份不凡,但他已经被炸得血肉横飞,四肢分离了,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了。她围着车子走了一圈,走到后备厢前停住了脚步,伸手一摸,把手放到鼻子底下一闻,有一股很浓的火药味,并混杂一股酒味,从一大堆裂开的酒瓶来看,全是外国进口的洋酒,而且不止几瓶,最少有两箱以上。 左丽被酒味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鼻子里突然一阵发痒,打出一个喷嚏,她赶紧把鼻子捂住,这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有人递给她一叠纸巾,她回头一看是唐远,立即叫他走开,别把现场破坏了。唐远觉得委屈,但做出理解的样子,和她挥挥手告别,慢慢开车走了,离开时很绅士地向左丽微笑着。 这时两个交警骑着摩托车飞奔而来,跑到左丽面前,叫左丽走开,不要呆在现场。左丽掏出警官证在他面前一扬,其中一个交警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原来是自己人,误会误会!” 左丽拣起地上被炸得面目全非的车牌问他们是否知道是谁的车子?高个的交警想了想说:“这应该是山海期货公司刘超聪的车子,对,就是刘总的车子,这车全市不到50辆,而白色的只有15辆,尾数3个8的只有刘总一个拥有。” “你认识这个刘总吗?” “当然认识他,他可是我市的期货王,经常在市经济频道上看见他。” 左丽指着车里的死者问是不是刘总,高个交警说:血肉模糊看不清楚,但从他的轮廓和身材来判断,应该是刘总。 江一明、吴江、小克、罗进都到齐了,他们开始封锁现场,进行细致的勘察。江一明一看知道这是一场人为的爆炸案,凶手目的可能要杀死刘超聪。初步判断是这样的:凶手是用闹钟遥控装置引爆炸药,这炸药不是一般的炸药,而是工业用的c4炸药,它的名称是由每个单分子结构里有4个碳而来的,是一种高效的易爆炸药,由梯恩梯(tnt)、semtex和白磷等高性能爆炸物质混合而成,可以被碾成粉末状,随意装在橡皮材料中,能挤压成任何形状。如果外边附上黏着性材料,就可以安置在非常隐蔽的部位,像口香糖那样牢牢地黏附在上面,因此被称为“残酷的口香糖”。 毫无疑问,凶手是把塑胶炸药藏匿在洋酒里面送给刘总的,这种手段虽然很高明,但也暴露出藏匿炸药的人非常熟悉刘总的爱好和生活规律。一定和刘总比较亲密,要不刘总怎么会轻易接受他的洋酒?又怎么知道他11点半之后一定会在车上? 凶手可能就躲在附近,看到刘总上车,或者开车从这里经过,他才会有把握地按下遥控器,因为一般的遥控器的有效范围不会超过100米。江一明和吴江耳语几句,各自向相反方向迎路搜索而去。也许能搜索到遥控器,因为一般的凶手看到刘总的车子爆炸后,他会把遥控器扔掉,然后快速逃离现场。 但江一明迎路向前寻找了100米,把每个垃圾桶和可能隐藏的地方都详细查了个遍之后,却没有任何结果,回到现场后,吴江也回来了,他对江一明摇摇头说没有。难道是判断错误?或者凶手已经把遥控器带离了现场?会不会凶手是用定时炸弹?按理说这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定时炸弹凶手没有十足的把握把目标炸死,而且很可能会误炸,这样等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定时炸弹只适合炸固定目标,比如桥梁、公路、机场之类。 江一明认为凶手把遥控器带离了现场,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个凶手的脑子很冷静很沉着,是一个不好对付的凶手。 高个交警说刘总是做期货生意的,也是长江市炒期货的高手,在期货行业中,他是个传奇人物,今年才37岁,却拥有近亿资产,他年轻时是长江街上的小混混,经常帮黑帮老大出去讨债。 那年他18岁,跟老大去一个矿场帮人讨债,矿场老板拿不出现金,被他们逼得没办法,就把五袋含量80%钼矿给他们,对他们说要不就拿去要不就只能把命给他们。他们没办法,只好把250公斤钼矿拉回去交差。老板看了之后,十分不高兴,说现在的钼矿分文不值,把几百斤钼矿拉回来还要给腾出地方堆放。老板干脆做个顺水人情,把钼矿给了刘总的老大,他老大也觉得麻烦,顺手给了刘总,他叫人拉回家,把钼矿装进布袋,吊在楼顶上沙袋打。 没想到8年后钼矿的价格升至每公斤180元,他赶紧把那250公斤钼矿卖了,净得了45000元,就这样,他突然来了灵感,觉得不能再在街上混了,他要用智慧去挣钱!从此,他开始疯狂地搜读有关期货的书,又花大钱去长江金融学院进修了两年,然后开始经营期货。没想到从此顺风顺水,一发不可收拾,资本呈几何递增,直到如今的亿万身家。 他发达了,但却染上了一般大老板特有的嗜好:眠花宿柳风流成性。他先后娶了5个老婆,个个青春亮丽如花似玉,但他永远不满足,给每个老婆300万,把她打发走,因为结婚前他就和每个老婆都有君子协议,离婚只能给她这么多钱,尽管这样,女人还是前赴后继地想和他结婚,他也乐意去享受各种风情的女人,没想到如今他却成了短命鬼,亿万资产也不知花落谁家? 江一明叫人把车子和尸体拉回刑警队,和吴江他们一起开车回队,坐在车上想:大家这一星期的休假又将泡汤了。专案组的所有成员迅速开会,把此案定为8·12专案。 因为刘总的手机放在胸前的口袋里,没有被炸毁,而且完好无损,江一明从中他的通讯录中调出了他老婆的电话,没想到通讯录中竟然有:老婆1,老婆2,老婆3,老婆4,老婆5的字样。他想刘总娶了第5个老婆,那么老婆5应该就是正在上任的妻子。他按了拨号键,里面传来了甜得发嗲的声音:“老公啊,你中午怎么不回家吃饭啊?我想你了,你快点回家午睡哟……” “对不起,我不是你老公,我是市局刑警队,请问你是不是刘超聪的妻子?” “对,我是他的老婆眯眯。” “眯眯?”江一明一愣,难道是那个帮他卧底的眯眯?但转念一想,觉得没可能,刘总看不上并不漂亮的眯眯,他又问:“请教你的真实姓名?” “我叫陈思悦,朋友都叫我眯眯,我老公怎么了?是不是开车闯红灯了?”她急切地问,又想绝对不是闯红灯那么简单,闯红灯罚款不就得了,何必让警察打电话来呢? “你赶快来刑警队一趟,你老公出事了,到了之后,来队长办公室找我,我叫江一明,要不要我们派车去接你?” “啊……不要,我立即开车赶去,我家离刑警队不用15分钟。”对方挂断了电话。 不到一刻钟,一个漂亮时尚的女孩推开办公室的门,她一阵风似的走到江一明面前,问:“你就是江一明队长?”她的身材很高,最少在1.73米以上,加上她又穿高跟鞋,显得更加高挑,很多个子矮的男人在她面前都会感到自卑。要不是江一明自己也很高,他同样会自惭形秽。 “对,我是江一明,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首先你要冷静好吗?”她点点头,江一明接着说:“今天中午11点35分,在丽晶酒店门口发生了一起爆炸事件,炸毁了一辆宝马x6小车,车上的人当场死亡,根据交警说,那车是你老公刘超聪的车,死者也可能是你老公,所以叫你确认一下……” “不!不可能!我老公不会死的……”她大叫起来,当她意识到自己失态时,轻轻地问江一明:“他,他在哪里?你带我去看……” 江一明叫上左丽,领着陈思悦向解剖室走去,当罗进把盖在死者身上的白布掀开时,陈思悦一看,马上痛哭起来说:“是,是我老公……天啊,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被人炸死?” “你能确认是刘超聪吗?”江一明问。她使劲地点点头,捂着脸抽泣着小跑出去了。 左丽送陈思悦后,江一明问她对陈思悦有什么想法?左丽说陈思悦值得怀疑。 “说说看,为什么?” “第一,她一下就认出血肉模糊的死者是她老公,这可能吗?第二,作为老婆,应该舍不得离开死者才是,可她却恨不得立即离开那里,这不合情理。” “如果刘超聪脖子以上部位有什么让陈思悦熟悉的印记呢?快速离开可能是内心恐惧吧?因为她毕竟才20岁,从来没有见过皮开肉绽的尸体,当然,你说的第二条有些道理,至少说明她对刘超聪的感情不深。” “有哪个女人会对刘超聪这种花花公子用情?陈思悦还不是用自己的青春换金钱?” 夜幕降临了,城市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地亮了起来,霓虹灯在昼光渐逝的天空下不甘落后纷纷起舞,席局开着车漫游在车海里,他向着丽晶酒店开去,在迎宾小姐的引领下,走进淘然居酒家,找了一间雅座坐了下来,然后给江一明打电话,叫江一明把吴江、左丽、小克和罗进都一起叫来,他在那里等他们,江一明问他是不是有急事?席局说没什么急事,来市局这么久了,也没请屡立战功的专案组吃一餐饭,今天正好有空请他们去坐坐,江一明知道吃饭是借口,给他们下任务是真的。 第22章 谋杀自己(2) 一会儿,专案组的5个主要骨干全部到齐,见到席局后,都眉开眼笑的,但是当他们看到席局放在桌面上的长江晚报后,觉得不是吃饭那么简单了。因为晚报的头版头条是赫然印着刘总被炸死的新闻,新闻内容被严重夸大,臆测刘总的死是与市政府某个高官有直接的原因,虽然那个高官的名字是用英文代替,却严重扭曲了事实。 江一明看过之后,说:“这个记者我看是权力帮派的走狗,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一派胡言,应该追究他的法律责任! “好了,我们先吃饭,你们每人点一两个自己喜欢吃的菜,我们喝点小酒,要值班的不能喝。” 菜陆续上来后,席局叫服务员拿一瓶茅台酒来,左丽说她不喝茅台,要喝葡萄酒,席局又叫服务员拿一瓶长城解百纳来,左丽这才地笑了。服务员把酒都开好了,并给每位的酒杯都满上,然后退到边上。席局举起酒杯说:“来,大伙都把酒杯端起来,第一杯开桌酒可要干了。” 江一明却迟迟不肯举杯,说:“席局,你先任务安排给我后,我再喝吧,要不心里不踏实。” “一明,你怎么这么功利啊?难道我就不能请哥们吃吃饭,喝喝酒,聊聊天吗?”席局认真地说。 “好好好,喝酒,我不再功利了行不?”江一明做一个停止的手势说,席局笑了,一仰脖子把一杯茅台干了,各位也把杯中酒干了。 酒过三巡之后,席局说:“邓市长打电话来问我,什么时候能把爆炸案破了,说一个期货公司的老总被人炸死了,事儿不小,已经惊动公安部了,邓市长给我们10天时间,但我没答应,邓市长也知道现在已经不搞定时破案这一套了,但他只要求我们从速侦破……你们看,我喝着喝着又说起案子的事了,我是不是喝多了?” “席局,你没喝多,为了不白吃你这餐饭,我保证一个月内侦破此案,要不我再也没颜面去吃你的饭。”江一明拍着胸脯说。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来干了这杯,就当我为你们的出征壮行吧。”席局笑着站起来大声说,语气里充满无限的豪气。6个杯子“当……”地碰在一起,发出几声脆响。席局用这种方法给他们派任务,个个都感到舒坦。 吴江和左丽开车迎着滨江路一直开,到了白鹭滩别墅区,向门卫出示证件后,直接走到a区15号别墅,按响了陈思悦的门铃,门铃响了许久陈思悦才把门开了,她请他俩进去坐,对他们的到来,陈思悦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毕竟是刚刚死了老公,不能按正常的接待方式对待表示热情,但等他俩坐下后,发现陈思悦肌肤如雪的脸上泪水涟涟的。 吴江对她说:“陈思悦,节哀顺变吧,悲伤解决不了什么问题,目前最重要的是要配合我们找到凶手,才能告慰九泉之下的亡灵,你丈夫生前有什么仇人?”左丽想:这个老吴还挺会安慰人的,平时怎么没看出来呢? 陈思悦止住了泪水,她随手拿起上的抽纸,把梨花带雨的脸收拾干净,然后点点头,表示愿意接受他们的询问,看来她是一个容易悲伤也容易平静的女人,从心理学上讲,这种女人感情很丰富。 “他认识的人很杂很多,我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人,他的事从来不跟我说,我也不过问,因为是他是第五次结婚,我是初婚,我又比他小22岁,他很宠我,对我百依百顺,所以,即使他有什么仇人,也不会把担惊受怕的事告诉我。”她边说边又低声抽泣起来。 “你再好好想想,有关刘总的任何信息对我们都很重要。” “我真的不知道。” “不可能吧,你是他老婆,他应该不会对你隐瞒。”吴江轻声细语地说,生怕惹怒了她。 “要说我老公得罪了的人,当然是他的四个前妻了,虽然她们都从我老公身上挖去了不少钱,但她们还是心有不甘,恨不得我老公早点死。” “能说详细一点吗?比如说四个女人之中,谁最恨刘总?” “当然是水小灵了,她知道我老公爱上我之后,恨得咬牙切齿,有一次我和老公,不,那时我应该叫他刘总,我和刘总在总统酒店开房,她跟踪我们,我当时在酒店里被她打了几耳光,刘总气不过也回敬了她几个耳光,她把一口污血吐到刘总脸上,吼叫着要刘总不得好死,后来刘总和她离婚了,刘总成了我的老公,离婚的那天,她当着法官的面说要叫刘总下地狱,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歹毒,真把我老公炸死了。” “事情还没调查清楚,水小灵不一定是炸死你老公的嫌疑人,刘总其他的三个前妻你都认识吗?她们之中有没可疑的?” “前两个老婆我不认识,第三个我会认识,第三个妻子叫黄蕊蕊,也不是个好货色,经常来缠我老公,说要把我老公做期货挣钱的黑幕向记者抖出去,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叫我老公吃不了兜着走,我老公不和她一般见识,隔三差五会给她一点小钱,但她非常不满足,说把我老公搞死才肯罢休,我老公是有胆魄的人,从来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另外的两个前妻已经离开长江了,带着我老公的钱回老家做生意去了,听说生意做得都红红火火,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她俩倒是从来没有再来骚扰过我老公。” “刘总应该有司机吧?那天司机怎么没在?” “有司机,他叫梁方,回家看他爸爸去了,听说他爸爸生病了。” “司机的家住哪里?你把他的具体情况说说。” “梁方35岁,松河县的,跟我老公已经10年了,人很可靠的。我老公也对他很好,常常接济他,因为他家有一个生慢性肾炎的爸爸,经济比较窘困,他绝对不会做伤害我老公的事。”陈思悦很肯定地说。 “还有什么人和你老公过不去的吗?”吴江问,陈思悦茫然地摇摇头。 “8月12日11点半到12点,你在哪里?”左丽问。 陈思悦愣了一下,她姣好的面容顿时扭曲变形,生气地质问:“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谋杀我老公?” “没别的意思,这是例行调查,这也是为了排除你的嫌疑,请你谅解。” “你……你的意思就是说我有嫌疑,要不干吗要排除?‘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左丽想:这个小美女看来不是空无一物的尤物,懂得用慧能大师的佛教畿子来反驳她,看来她并不简单:“但愿如此,但你还必须告诉我们,当时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看来我不说,你是不肯罢休了。当时我和三个好姐妹在东方酒店208房打麻将,一直打到12点我们才结束,不信你去查吧。”陈思悦有点愠怒。 “你把她们三个人的手机和地址都留给我们。” 陈思悦转身走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把她三个朋友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写一张卡片上,转身走过来,把它交给吴江,吴江看了看,也把电话留给她:“陈思悦,我们希望你能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如果想起了什么给我打电话。” 在回队的车上,左丽问吴江:“你对孙太太有什么看法?” “能有什么看法,一个被老公宠着的‘金丝雀’,没必要放着好日子不过,去杀自己的老公吧?” “她也许不会,如果她真的和她们一起打麻将,她也没作案时间,可是我觉得有点不对,她突然发火,是想达到让我们快点走的目的,她可能在掩饰什么。”左丽说。 “她刚刚死了老公,倒了一棵摇钱树,而我们又怀疑她,她当然会生气,再说她年纪那么小,火气当然大了。”吴江似乎在为陈思悦做解释,这让左丽心里有点不爽:现在男人都怎么了,见到漂亮的女孩都会为她辩解,左丽有点来气,一踩油门,把车开得飞快。吴江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右肩,像大哥那么对她表示安慰,左丽这才把车速放慢了。 经过他俩对陈思悦三个当模特的女孩了解情况,她们当时确实是和陈思悦一起打麻将。 这天下午,左丽和小克去调查一个知情者时,本来是约好的,但知情者突然说有急事离开单位去北京了,这时他们已经到了知情者单位的楼下,他俩只好把车子掉头往回开,这时左丽突然想起唐远,自从那天唐远离开爆炸现场之后,已经过去三天了,她没打过电话给他,她觉得自己那天对唐远太无礼了,把他的好心当驴肺,应该向他道歉一下。 她开始回忆唐远不惜用身子为她遮挡爆炸物的情景,虽然他们离现场30多米,但当时唐远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距离,只是下意识地用生命来保护她……她突然非常感动,有一种想立即见到唐远的冲动,当面好好向他赔礼道歉。她掏出手机,拨通了唐远的电话:“唐……大哥……你在干吗?”她想叫他唐总,又怕上次那样让他说她生分,再说,就凭他为自己抵挡危险,足以当她的大哥了。 “啊,是左丽,我在公司品酒呢,你也过来喝一杯吧?哦,对不起,我忘了你有纪律,上班时间不能喝酒,那过来泡茶吧。”唐远恳切地说。 “不了,我正在执行任务呢。” “说谎也不打草稿,你在执行任务时从来不打电话给我,只有在无聊和空闲时才会想起我,别找借口了,来吧。”唐远的声音总是那么有磁性,左丽的谎言被他揭穿了,脸腮一阵发热,如果没去肯定不好,她也很想见到他,她和小克说要去见一个好朋友,小克很知趣,他说他自己打车回去就行了。他把驾驶位让给左丽,下车去了,左丽感激地向小克点点头。 唐远的公司在东海大厦25层,左丽走进唐远办公室时,想敲门,但发现门是虚掩着的,她轻轻推开木门,看见唐远正背对着她,手里托着一个高脚杯,杯中盛着半杯红酒,目光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夕阳的斜照把他的棱角分明脸镀上一层金色光芒,高大挺拔的身影投射在地板上,像一座美轮美奂的雕塑……他举起水晶杯,把酒缓缓送到嘴唇边,轻轻地呷了一口,酒入口中后,他并不急于吞下,而是让酒在嘴里面慢慢地回旋着,动作那么优雅,神情那么陶醉,目光那么清澈……这一切让左丽看得痴迷,心突然被扯了一下…… 他已经预感她到来,回首向她微微一笑:“来了?请坐。”他示意她坐在沙发上,拿出一个同样的高脚杯,把鲜红的酒注入杯中,递给她:“尝尝,刚刚从法国带回来的波尔多红酒,味道不错的。” 左丽没有接,对他说:“我不能喝酒,这违反纪律,我喝茶吧。” “好,我给你泡茶。”他转身去取水烧茶,一会儿唐远从他的休息间里提出一个小陶瓷桶,把水倒在电热壶上,边倒边说:“这是我从湛卢山取回来的山泉水,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 “湛卢山?65公里呢,你跑那么远去取水不累吗?再说水放久了,会变质的。”左丽很吃惊。 “我一星期要去两三次,把水取回来后,放在冰柜里,三四天之内不会变质,山泉水大多出自岩石重叠的山峦。山上植被繁茂,从山岩断层细流汇集而成的山泉,富含二氧化碳和各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而经过砂石过滤的泉水,水质清净晶莹,含氯、铁等化合物极少,用这种泉水泡茶,能使茶的色香味形得到最大发挥。王安石叫苏东坡去长江巫峡取消泡茶的故事应该听说过吧?那可是相隔千里啊,去湛卢区区几十里算什么?何况我是以车代步。”唐远说。 左丽很佩服他这种做事认真的男人,他的生活一定很精致,做什么事都很严谨,当然,这种男人也有他的缺点,那就是对生活要求太高,有时生活不要太精细,这样会对得失很在乎,对人生要求很完美,从而逃不出自己的心狱。 时光在氤氲的茶香中飞快流走,快到下班时间了,左丽说要在下班之前把警车开回刑警,所以她向唐远告辞了,虽然她有些留恋和他在一起的时光,但是不想违反原则。 临别时唐远把两瓶红酒送给左丽,说女孩喝红酒美容养胃,左丽没有拒绝,对他说声谢谢,走出了他的办公室,到楼下取车,当车开动时,她才想起就爆炸案之事没有向唐远赔礼道歉,自己到底怎么了,竟然把去唐远办公室的目的给忘了?但从唐远对她热情的态度来看,他已经不在乎了,她摇摇头,笑了。 当天晚上,左丽把唐远送给她的红酒打开,找出一个玻璃杯,把红酒倒出来,浅浅地尝一口,天啊!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啊?浓郁的芬芳灌满了她的舌头,一直沁入她的胸腔,五脏六腑都被香味填满了,好像被风鼓起的白帆。她被震慑住了。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好喝的饮料,对,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食物能与它相比…… 两个夜晚她就把那两瓶红酒喝光了。 此后,她就像中邪似的,一有空闲,脑子就出现唐远临窗喝酒的身影,想去买同一种红酒的念头像一颗种子在左丽的心里迅速发芽、膨胀、长大,在短短的几天里孕育成了按捺不住的欲望和渴求。她怎么也没想到,她这么理性的人居然会为一瓶红酒而痴迷、而不可自制,她自己也不知道,那是心灵的感应还是灵魂在寻找寄托?她在欲望与理性之间不断地挣扎着。 她给自己找理由:首先,我工资有五千多,工作两年了,已经存了三万元,她妈妈退休每月有四千元,不用她负担,可以过有红酒的日子。其次,工作压力大,说不准哪天突然给歹徒打一枪就去见马克思,所以需要用红酒来缓解精神。因此她的心理防线完全决堤了…… 她开始利用上班时间,开着警车去买红酒,当她把唐远送给她的空酒瓶随身带着,走了好多烟酒专卖店,老板都摇摇头说没进这种红酒,她问老板能不能帮她进货?老板叫她拿一万元订金来,她吓一跳问为何那么贵?老板说那是1996年波尔多宝物隆的极品酒,每瓶最少要一万五千元以上。 左丽听了大吃一惊,这么说,她两个晚上就喝了三万元的红酒!这是多么奢侈啊!老板用不屑一顾的眼光看着她,好像认为她是大款包养的二奶,她赶紧走出酒店,觉得脸上火一样地发烫…… 吴江和左丽一起去调查梁方,梁方还在刘总的公司上班,现在一切生意都由刘总的副总成仁杰支撑,梁方帮成副总开车,对于他俩的到来,梁方并不觉得意外,他坐在驾驶员值班室接受调查。 梁方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中年人,个子不高,是那种走入人海中就很难找到他的平凡人,虽然才35岁,但看上去已经有40岁了,从中可以看出他的生活比较艰难,或者说走过的路并不平坦,但他的眼睛却流露一种特别的精明,或者说是狡黠更准确一些。 “你对刘总的爆炸案怎么看?”吴江问。 “除了伤心难过,没什么看法,刘总可是个大好人啊,他经常接济我家,要不是刘总处处对我关照,我也没有今天,唉,可惜……”说到这里,他好像难过得说不下去了。 “你觉得谁有杀人动机?” “这,这不好说……”他停了一下,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 “刘总对你那么好,你应该配合我们早日抓到凶手才是啊,说说吧,你话除了我们专案组,不会有其他人知道。”吴江已经看出他的心思,走访对象的话,就像海绵里的水,总是要用力去挤,才会流露出来。 “说实话,我认为最大的嫌疑应该是成副总。” “为什么?” “刘总一死,成副总就可以全面掌控山海公司,而陈思悦是个小姑娘,她什么都不懂,只能让成副总玩弄于股掌之间,刘总的亿万资产也就姓成了。” “成副总在公司里有股份吗?” “有5%的干股,其他95%的股份都是刘总的。” 梁方说成副总是刘总的高中同学,成副总是学国际金融专业的,刘总高薪把成副总从南方证券公司挖来,但两人经常因为意见不同而吵嘴,有时成副总会说刘总没有远见,甚至嘲讽刘总没文化,刘总因此耿耿于怀,但成副总确实为了公司挣了很多财富,又不想把他赶走,还有一个原因:尽管他们常常争吵,最后都以成副总妥协而告终,所以刘总不想解聘成副总。 第23章 谋杀自己(3) 可成副总却小肚鸡肠恩将仇报,把平时的怨气积累在心,有一次成副总喝多了,对梁方说过,如果刘总不听他的,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当时梁方把成副总的话当作酒后胡言乱语,根本没放在心上,没想到成副总真的把刘总给弄死了…… “成副总说酒话是什么时候?” “好像是……哦,应该是08年3月份吧。”梁方若有所思地说。 “爆炸发生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回老家看我爸爸,我爸爸肾病又发作了。” “刘总后备车厢里的洋酒是谁送给他的?” “应该是成副总送的,成副总为了讨好刘总,出差去北京香港等大地方时经常会带洋酒给刘总。” “你亲眼看见吗?” “这倒不是,但刘总说过一星期前成副总去香港出差时,带回了一箱金牌马爹利送他。” “好吧,今天我们就谈到这里,你看看笔录,如果有什么地方错了,你就指出来,没错签个字,按外手印吧。”吴江边说,边把笔录从左丽手中拿过来,递给梁方。 梁方接过笔录,认真看起来,看完后,他指出几个错误的地方说:“这是应该是刘总,不是唐总,我们这里没有唐总,这里应该是茅台酒,而不是葡萄酒……” 吴江赶紧把笔录拿回来看了一遍,然后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左丽,左丽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转身过去看笔录,一看,她大吃一惊,天啊,怎么会这样?这是她从警以来从没发生过的低级错误!她顿时脸腮发烫,心儿“怦怦”乱跳:我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这是脑海里堆满唐远和红酒而造成的,如果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幸好江队不在,吴江又是一个大好人,绝对不会把她的过错透露给领导。她自责地向吴江看了看,表示她做错了,吴江读懂她了。 左丽赶紧把笔录拿过来,低下头把错误之处都修改过来,又仔细地看了两遍,觉得没有错了,才把笔录递给梁方,但想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修改了太多的地方,这种笔录拿给领导看,照样能看出端倪来,即使看不出什么来,也能发觉做笔录的人太没水平。她又把笔录放在桌子上重新抄了一遍,因为笔录一共有7页之长,抄了将近40分钟才抄好,交给梁方签字。 离开梁方后,吴江把车子起动,问左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压力太大造成精神恍惚?左丽使劲地摇摇头说不是。吴江开玩笑似的说:“丫头,是恋爱了吧?” 左丽一愣,使劲地摇摇头否认,吴江却已经从她绯红的脸上看出一些东西来。 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左丽问吴江现在要干吗去?吴江说去梁方老家松河县,证实一下梁方是否说谎,左丽说看梁方不像会说谎的人,再说刘总对他那么好,他怎么会杀害刘总?吴江想说:恋爱中的女人判断力要大打折扣,但他没那么说,而是说还是去走一趟,心里会踏实点。 松河县在长江的南部,离长江不到100公里,一个多小时后,他们到了那里,在当地公安民警带领下,直接找到梁方家,他家在县郊的一小镇上,走进他简陋的平房里,他家大门并没有关,大厅没有人,这时里屋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咳嗽声,老人隔着房问他们是谁?他们走进里屋,一个老人躺在床上打点滴,老人看见几个警察来找他时,很惊诧,硬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被吴江按回去。 老人是梁方的父亲,才56岁,刚刚从医院住院回来不久,当吴江问到梁方几天前有没回来过,他说只回来一天,带10000元回家后,第二天就走了。可陈思悦说梁方请了三天假,那两天梁方去哪里了?梁方为什么要说谎?或者是陈思悦说谎? 吴江和左丽又对梁方的朋友和邻居进行走访,都众口一词说梁方确实于第二天早上很早就回长江了,他们连夜赶回长江时,已经快午夜11点了,只好等第二天再对梁方进行讯问。 第二天吴江和左丽又去找梁方,他承认说谎了,因为他回家看完父亲后,第二天就和他的小情人阿芳去鸳鸯溪游玩,并在那里住了两夜才回到公司上班,阿芳是芳草地夜总会的坐台小姐,因为他和刘总经常去那里唱歌,所以认识了,两人一见钟情,不久就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 之后,阿芳逼着梁方和他老婆离婚,梁方深知糟糠之妻不弃的道理,虽然他老婆已经是半老徐娘。梁方嘴上答应阿芳一定和他老婆离婚,但他一直在拖,这一拖就是3年多。梁方只好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来陪阿芳,一有假期便和阿芳一起出去旅游,讨阿芳欢心。梁方的工资才三千多元,只够他养家糊口,况且他还要养一个慢性病的父亲,所以,出去游玩的钱都是由阿芳出。 为了俩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阿芳不惜频繁地跟客人开房,以换取更多的金钱,梁方对阿芳的行为当然心知肚明,不反对她出卖肉体,有时还暗示她多挣钱来供他们花,正是这一点,让梁方非常感动,因此梁方才舍不得离开阿芳。他们的畸情之恋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持续着。但梁方不想让人知道他和阿芳的这种关系,不想让人说他被一个坐台小姐养着,所以他只能对吴江他俩说谎。 吴江和左丽不相信梁方的话,他们找到阿芳来证实,阿芳对他们的询问,毫不保留地承认了她和梁方的关系,眼中还流露出自得和自满,好像他们的爱情有多么伟大似的,左丽想:天下怎么会有这么以耻为荣的人? 阿芳为了证明自己那两天一直和梁方在鸳鸯溪度假,把四张往返的车票和住宾馆的发票交给吴江看,吴江认真看了看,没发觉车票和发票是假的,但这并不能表明梁方没作案时间,从市区到鸳鸯溪才120公里,梁方完全可以开车回长江,引爆炸药后再开车回鸳鸯溪。 吴江打电话叫鸳鸯溪派出所,叫民警立即前往梁方所住的宾馆协查,因为鸳鸯溪派出所是属市局所管辖,所以民警接到吴江的指令后,马上去执行任务,没一会儿,民警打电话来说,那天中午12点,梁方和阿芳确实在鸳鸯溪宾馆一楼的餐厅里吃午饭。 吴江和左丽又去找成副总,成副总和刘总同龄,他白皙的脸上架着一付时尚的眼镜,显得特别斯文,并散发出一种学究气,他最有特点的地方是眼睛特别深邃,像一口古老的幽井深不见底,似乎能藏匿很多东西。 “成副总,你觉得刘总的死,谁的嫌疑最大?比如说刘总和什么人有过节?”吴江开门见山地问。 “这可不好说。”他淡淡地说,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这大大出乎吴江的意料:难道他不想早日把凶手绳之以法吗? “你再想想,这对我们很重要。”吴江再次要求他说,面对知情者,或者嫌疑人,吴江总是会给对方各种启示,甚至压力,一般知情者都有保护自己的意识,他们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用力去挤,总会有东西挤出来的,但成副总还是摇摇头说无可奉告。 对于成副总把自己置之度外的态度,吴江有些恼火,但又不能表露出来,而且还要和对方苦口婆心循循善诱地劝说与提示,特别对面前这个国际金融博士,发火不起任何作用,他脑子里装满了智慧,比谁都更懂得法律,更圆滑更世故,他绝对不会轻易表露自己的心迹和思想,这种人最难对付。但吴江已经从警20年,他已经锻炼出耐心的本领,足以用些来对付形形色色的嫌疑人。 “成副总,恕我直言,你好像对刘总的死不是很痛心啊。”吴江想用激将法逼他说出内情,吴江认定他一定知道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成副总用轻柔而缓慢的语调说:“谁说我不痛心?我和刘总是从小学一直到中学都是同班同学,后来他辍学去街上混,我劝过他好多回,叫他去职业学校学点本领,以后可以混一碗饭吃,他不听,说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为了证明他自己的话是对,刘总开始做期货,并做得很成功,也使我对他另眼相看。我由于学习成绩优秀,直接被南方证券公司高薪聘请,半年后,刘总请我加盟他的事业,为了支持刘总,我二话没说过来帮他。不是所有人的痛心都要写在脸上,内心深处的悲伤才是最痛的。” “既然你和刘总的关系这么铁,你应该知道要置他于死地的仇人。” “刘总和我说过,最恨他的就是水小灵了,刘总这个人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好色和滥情最致命,我都劝过他好几次了,他说没事,女人是弱势与弱智的代名词,他有办法搞掂她。他不信唯小人和女子最难养也。” “除了水小灵之外还有什么值得怀疑?” 成副总又摇摇头,说没有其他人了,吴江见他这样,就转了个话题:“爆炸发生时,你在哪里?” 成副总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显然没有想到吴江会问这句话,他似乎在思考要如何回答吴江的问题,其实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一般人是不需要思考就能回答:“我在公司上班,当时正和杨助理在我办公室研究向工商银行贷款的事。” “听说你和刘总常常吵嘴?” “是的,我们经常争得面红耳赤,当然,那是对投资项目的意见有分歧时,丝毫不影响我和刘总的感情。” “听说你出差时,经常从外地买洋酒回来送刘总?” “我哪有那么多钱?每次都是刘总把钱给我,叫我帮他去高档商场淘洋酒的。” “根据我们检测,刘总后备车厢里有两箱洋酒,一箱是顶极的皇家礼炮,一箱是芝华士18,你知道这两箱是谁送给刘总吗?” “是1950的皇家礼炮吧?那是我前几天从香港带回来的,芝华士不知道了,刘总很少喝芝华士,可能是一个不太了解刘总的朋友送的吧。” 吴江觉得问得差不多了,很客气地向成副总告辞,之后,他们找到成副总的助理和两个员工调查当时成总当时在干吗,结果他们都能证明成副总当时是在上班。 吴江和小克开着车,在绕了好久才找到水小灵的家,她住在一幢出租屋里,和水小灵婚前住在刘总的豪华别墅里有天壤之别,这么大的反差,对每个当事人都会造成强大的心理阴影,甚至会做出不堪设想的蠢事来。 水小灵年轻又漂亮,是属于小巧型的女人,1.60米的身高,苗条而柔韧的身材,起伏有致的曲线,巧夺天工的五官,尤其是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一流转,一投射都流露出迷人的光芒,很少男人难抵挡得住她那含情的秋波。可是刘总却偏偏要把这般尤物弃之如屐,真叫人费解。 她明艳的脸上却写着一种历经千山万水之后的沧桑,眉宇之间流露淡淡的忧伤,还有一种不易觉察的阴冷和肃杀之气,根本不像是一个才28岁的女孩,而像上了40岁那种熟透的女人,这种女人一旦自己认定的事,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去实现,假如她把心思用在坏处,后果很难想象。吴江用心观察了她。 小克误以为吴江迟迟不开口,是想让他来问,于是先说:“刘总死了,你知道吗?” “这个畜生终于得到报应了。他多留在世上一天就对女人多一份危害。”水小灵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恶狠狠地说着,整个漂亮的脸蛋都变形了,看上去有点狰狞恐怖。 “他怎么就该死呢?” “怎么不该死?他抛弃四个老婆,找一个比他小22岁的狐狸精,这种陈世美,早就应该拖出去斩首,可惜这时代没有包青天了……” “你对他的情况很了解了?” “当然,前一段日子我还跟踪过他。” “你跟踪他干什么?”小克逼问,一脸的冷峻。 吴江暗暗为她担心,她正掉进小克为他设下的套子里,凶手是个犯罪高手,应该不会像她这么直来直去。 “我想报复他!这是我活着唯一的目标,这下好了,天已经替我惩罚他了,让我省心了好多。” “是不是想杀死他?” “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她咬牙切齿地回答,双肩在微微地颤抖着,她对刘总的爱已经转为深如大海的仇恨了。 “因此你就杀了刘超聪?”小克接着的话头问。 “我……我没有!”水小灵这才醒悟过来,后悔刚才说得太多了。 “你有没杀他,不是你说了算,你能证明你是清白的吗?” “你是怎么说话的?这么没水平也能混到市局当刑警?你应该拿出证据证明我杀人才对!”水小灵黑着脸反驳他,搞得小克很难堪,小克也发觉自己太咄咄逼人了,不应该被嫌疑人抢白一顿。 吴江见小克下不了台,赶紧来圆场:“啊,水小姐,对不起,是我们的工作方法不对,我们是想问你,8月12日那天中午11点30分到12点之间你在哪里?在干什么?” “我不想说行吗?”她的怒气还没消除。 “最好是配合我们工作,这也是洗脱你嫌疑的最好办法。”吴江尽量把声音放轻柔些,语调放缓慢些,态度更加诚恳温和。当嫌疑人愤怒时,和风细雨是最好的抚慰方法,特别是对女人更有作用,当然,如果掌握了一定的证据之后,就不必完全用这种方法,这是当刑警的经验之谈。 水小灵在吴江的劝告下,慢慢安静下来,她的内心已经认同了吴江的问讯方式:“那天我在伊人女子生活馆做美容,是05号的小美为我服务,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好的,我们会去调查,我还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谁最有可能谋杀刘总?” 水小灵摇摇头说不知道,这种风流鬼不知多少女人想他死呢。吴江觉得没能从她的嘴里再得到什么,便向她告辞了。吴江看了看车上的电子钟,时间已经快到12点,还没有左丽的电话,不知她的事办完没有。原来早上是他们3个人一起出来的,后来左丽说去买红酒送人,吴江想:反正就我和小克去水小灵家够了,于是行个方便,让左丽去买红酒,他以为她很快就能买好,没想到去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回音。吴江便打电话问她在哪里?她说她已经打车回家,因为要把两箱红酒送回家,这下正好上楼梯呢。 吴江和小克在路边的快餐厅随便吃了午饭,开车去伊人女子生活馆,找到小美,小美仔细地想了想说,那天水小灵确实在她们那儿做面部护理,做到12点才离开。线索似乎都中断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吴江边想边开车回队。 吴江把一星期来的调查向江一明汇报,刚好江一明说要找他们开个小会,把新的线索告诉他们,并再次定位新的侦察方向,看到左丽没和他们一起回队,并问吴江左丽去哪里了,吴江向他撒谎说左丽刚刚回家拿东西,马上就回队。江一明叫吴江打电话给左丽,叫她回队开会。吴江走出办公室,看看没人,打左丽电话,悄悄对她说要开会,叫她马上归队。 左丽接到吴江的电话后,说非常感谢他为她打掩护,一刻钟后就会归队。左丽近来办事好像梦游似的,行为很异常,而且常常利用上班时间去办私事,难道她对刑警事业失去信心了?或者有什么更好的职业在等着她吗?吴江边想边向会议室走去,这时他看见江一明和小克站在走廊的那一头,江一明好像在问小克什么似的,吴江心里一提:会不会是江一明不相信自己的话,向小克证实左丽是不是和他们一起搞调查去了?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江一明非常信任吴江,他应该不会向小克询问左丽的去向,除非江一明已经看出左丽的行为不合常理。 专案组所有成员都已经到齐,会议由江一明主持,大家先把已经调查过的情况向江一明汇报,然后把所有信息汇总起来,结果所有的情况都不理想,找不出任何线索,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江一明要大家调动大脑里所有资源和聪明才智,寻找切入点,会议在沉默中延续着,时间似乎走得特别慢,但江一明坚信,一定有突破口,隐藏在他们的身边,只是目前没有发现而已。 第24章 谋杀自己(4) 正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打开了,众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来者身上,原来席局带着一个同行进来,江一明看到来者是两杠三星的一级警督,便赶紧起身迎接,把他请到首座上,和席局并排坐在一起,江一明则拖来一把椅子侧坐在席局身边。 席局说:“同志们辛苦,我知道我们的案子没什么进展,但你们不要担心,这是我从省厅请来的爆破专家吴警官,经过他对现场残留物的一再检验,有了新的发现。下面请吴专家把他发现的新线索和大家说说,大家欢迎!” 会议室顿时掌声如雷,响成一片。 吴警官说:“那我不客套了,直接进入主题。我从你们在现场带回的爆炸残留物中仔细检查,发现了有手机的零件,比如手机电池,因为手机电池是比较坚硬的零件,所以很难被炸碎,我考虑作案嫌疑人是用手机引爆炸药的。这种炸弹也被称为:‘遥感炸弹’,遥感炸弹是利用电阻来引爆电雷管,在电雷管上绑着手机,做好线路连接,当电话打进这部手机时,无线电波就会被炸弹接受,并且解释出来,转化为引爆信号,产生电火花,从而引爆炸药,用手机信号引爆炸药比较高级,而用普通无线引爆炸药范围有限。” “那么这么说,不管嫌疑人在地球的任何地方都能引爆炸药了?”江一明问。 “是的,只要在有电话和手机的地方都能做到。” “那么在现场有闹钟的残骸又怎么解释?”吴江问。 “那只不过是嫌疑人给你们布下的疑阵,可能还有另一个嫌疑人也想谋杀刘超聪。当然,这种可能比较小,但还是存在的,我可以肯定炸弹是用手机引爆的。因为我在现场残留物中找到了信号接收器。”吴专家说。 “那我们以前的所有调查都不是水中捞月白费力气吗?”小克说。 “任何一种调查都不是白费力气,嫌疑人都是在不断的调查中查出来的,所以不要灰心,我们就是吃这一碗饭的,排查走访是我必须履行的职责,只是这种远距离的引爆方式使我们的嫌疑人更庞杂,工作量越大了。”江一明说。 “也不尽然,你们可以从塑胶炸药开始调查,这种炸药很少单位有,私人就更少有了,它主要来自军队、化工厂、化学研究所,以及矿业公司等单位,当然也能从国外的军火商那里购得,因为塑胶炸药很隐秘,很方便携带,甚至可以藏匿到牙膏之中,所以容易从境外被嫌疑人携带入境,如果这样的话,那你们就不好找嫌疑人了。”吴专家说。 “如果能找到引爆炸药的那部手机就好了。”江一明说。 “我也这么想,但你们运回来的被物残骸中没有找到这张卡,它可能被飞到远处去了。这是一台诺基亚c5手机,它最大的功能是超长待机,没消耗电源时最少可待机10天,这是一条线索。” 大家都一致同意吴专家的说法,江一明把侦察任务分工下去后,宣布散会。 江一明让左丽和吴江去查塑胶炸药的来源,他和小克查诺基亚c5手机的线索。 左丽打开电脑,在网上输入:“哪里有塑胶炸药卖”的字样,结果有许多生产商纷纷跳出来,其中在本市就有一家名叫“摧坚化工有限公司”专业生产塑胶炸药,她按电话号码打过去,是一个甜糯糯的小姐接,问左丽有何贵干?左丽说要买塑胶炸药,小姐马上把电话转给陈总经理,陈总说:我们从来不卖这种炸药。并向她解释,虽然他们是民营企业,但出售c4炸药是要经过严格审批和公安部门的证明。 左丽问他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陈总说自古华山一条路,没有任何办法。左丽不相信企业会在利益面前不动心的,她决定和吴江前往摧坚化工有限公司调查。 摧坚化工有限公司在郊区的一座山脚下,在定军山的西面,车子迎着蜿蜒的小路,往山里开去,工厂在绿茵环抱的谷底,没进工厂前是一个自动开关的铁大门,往后是公司的办公室,大约半里路后才是厂区,此时正值下午上班时分,整个厂区无比宁静,好像到了没有人烟一样的仙境。 走进办公大楼,里面宽敞而整洁,有如到了五星酒店一样,陈总收到门卫的电话后,已经在大堂里等他们。陈总见他们到来,马上从沙发上弹身而起,十分热情地迎上去,和他们握手问候,让他们入座喝茶,前台小姐坐下来为他们泡茶,没一会儿,氤氲的茶香顿时飘满一屋子,他们哪有心思喝这闲茶?吴江开门见山地向陈总问开了。 “我们知道你们出售炸药要经过严格审批,但有没可能失窃?” “不,绝对不可能,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安全生产法》与《建设工程安全生产管理条例》,制定炸药库库区必须昼夜设警卫,加强巡逻,严加看管,严禁无关人员进入库区,因此我们24小时都有四个保安值班,而且要进入我们炸药库必须有钥匙和指纹密码,而这两项只有我和销售部的杨经理才有。”陈总很肯定地说。 “你能不能把这一年来的销售发票和证明给我们看看?” 陈总表示同意,他打了一个电话,一会儿销售部的会计把发票和公安部门开具的证明都拿给他们看,其实这半年来的订单也只有43份,都是矿业公司和建筑公司订购的,一共有6家大型的矿业公司和建筑公司,而且都手续齐全,吴江和左丽一一核对,没有发现有伪造的发票和证明,他们这才放心了,和陈总道别,陈总想留他们吃饭,但被他们婉拒了。 虽然摧坚化工有限公司没有问题,但那6家公司会不会有问题呢? 江一明和小克经过对手机电池编号的辨认,已经找到出售诺基亚c5手机的商店,这是一家大型的手机超市,柜台的售货员把发票找出来,发现购买者叫朱投,购买日期就是本月1日,问售货员是否记得购买者,她想了半天说:对不起,来买手机的客人实在太多了,她们每天要出售近百台手机,不可能记住每个客户的模样。 左丽和吴江对前五家使用c4炸药的公司进行走访,其中两家矿业公司,三家建筑公司,经过细心的问询和调查,发现他们公司对塑胶炸药的管理非常严格,管理员都是退役军人,素质都非常好,十分了解这种炸药的巨大杀伤力,这些管理人员的工资都特别高,工作又轻松,他们绝对不会因为私利把自己的好工作给葬送了。 第六家是阿波罗石材开发有限公司,这家公司是本市最大的石材开发公司,涉及的领域非常宽广,连玉和翡翠都有连带开发和加工,但他们的主要业务是开发大理石,为了使大理石更加完美,他们经常采用先进的爆破方法,因此,他们公司使用塑胶炸药的量非常大。 阿波罗石材开发有限公司位于市郊陀罗山,离市区近50公里,20年前公司的董事长苗洋用了10万元,把陀罗山的大理石开发权给买了下来,当时的10万元可是一不小的数目,人人都说他买亏了,现在这开发权能卖1000万,可见苗洋何等有眼光。 吴江和左丽开车沿着蜿蜒的山路,从山脚下慢慢向山头爬行,一路上绿树成荫鸟声啁啾,山风阵阵从车窗外灌进来,十分凉爽。到山顶时,他们把车停好,向公司办公楼走去。 左丽好久没有登山了,极目远望,群山连绵起伏,向远方逶迤而去,山下阡陌纵横溪流交错,错落有致的村镇,隐隐传来鸡鸣狗吠之声,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左丽暗想:要是唐远能陪我来看这美景多好啊…… 苗洋是一个年近50的中年人,个子矮小,五官不正,像旧电影里的反面人物,但目光如炬,精神十足,精干老练,像军队里的教官一样,以貌取人者肯定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对他们的到来,苗洋很热情,但又恰到好处,没有大公司老总的高傲和轻慢,和他交谈,他常常引经据典出口成章,浑身散发着浓郁的文化气息,他绝不是想在他们面前炫耀自己,而是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左丽好久没有遇到这种的大老板了,当然,除了唐远…… “苗总,我们这次来,想调查你们的塑胶炸药是否有失窃,或者遗失?”吴江说。 “这不可能,我们的炸药库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门锁是密码锁,没有密码和特制的钥匙进不去,连我本人都没有密码和钥匙。” “谁来管理炸药库?” “我的小舅子,他帮我干20年了,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就他一个人?” “还有一个我战友的儿子小顺子,他来两年了,他为人诚实可靠,尽忠职守,非常听话,不可能做出对我们公司不利的事,你们就放心吧。” 他们不相信苗洋的话,世上最难测的就是人心,他们叫苗洋带他们去炸药库查看,并把小顺子和苗洋的小舅子何东也叫来,接受他们的问讯。 他们坐在值班室简陋的长椅上,对面的长椅上坐着小顺子和何东,何东是一个中年人,成熟稳重,回答他们的话井然有序,没有一点慌乱,而且目光清澈,即使吴江偶尔会用目光逼视他,他也不亢不卑毫不胆怯。 小顺子就不同,他一点不像个年轻人,精神十分萎靡,胡子拉碴的,像是饿了几天几夜的乞丐,面对他们的讯问,总是有意无意地回避问题,他始终不承认他卖过塑胶炸药给任何人,何东也说炸药库里没有丢失过炸药。但是炸死刘超聪的当量只要100克塑胶炸药就够了,他们的炸药库里存放着5公斤的炸药,少了100克,何东不可能察觉。所以面对吴江的质问,何东觉得自己不可能做到那么细致,丢失100克炸药的可能性是存在的。何东说:“如果这样的话,那些来领炸药的爆破工也有嫌疑。只要他们其中有人每天偷偷摸摸地藏起来几克,十多天就能收集到100克了。” “你们公司有几个爆破工?”吴江问。 “现在有8个,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好手,但是自从公司成立20年来,来来去去的就不计其数了。” “你觉得他们之中有什么人会这么做吗?” “不会啊,他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老实巴交的民工,而且我们付给他们的工资是本市最高的,他们不会因小失大,做出违法的事来,还有,他们都有当地公安机关的证明和爆破证,我们都一一同当地派出所打电话证实,才让他们上岗,所以他们不可能做这种事。”何东很自信地说。 吴江和左丽还是不放心,叫何东把那8个爆破工一个个找来问了几遍,结果没有问出任何问题来,之后他们让爆破工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工作。 问得差不多了,他们和苗洋告别,苗洋叫何东送他们一程,何东和他们走在路上时,吴江问何东:为什么小顺子那么憔悴,好像个病人似的。何东说:小顺子什么都好,就一个好赌的习惯不好,一下班,他就骑着摩托车到山下麻将馆赌钱,经常赌通宵才回工地,我都劝他好几次了,但他怎么都听不入心,唉,赌博害死人哪。 吴江一听,觉得小顺子好像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一时又不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上车之后,他叫左丽开车,自己打电话给苗洋,叫苗洋一定要帮他们把小顺子看好了,别再让他去山下打麻将,一旦有什么事必须马上给他们打电话。苗洋承诺绝对把小顺子看好。 第二天,苗洋打电话给吴江说小顺子失踪了,吴江一愣,意识到小顺子可能做贼心虚逃跑了,立即和小克、左丽驱车前往阿波罗大理石公司,小克因为有超一流的开车技术,把车开得飞快,在蛇一样蜿蜒的山道上左冲右突,没一会儿就到达阿波罗公司,苗洋已经等候在那里,他把吴江他们迎进办公室,没等他们坐下,吴江就问苗洋怎么一回事。 苗洋说:何东告诉他,小顺子昨晚一夜没回来,早上8点打电话给小顺子,结果电话关机,以往小顺子再怎么在外面过夜,也要赶回来上班,他从不无故旷工,电话从来不敢关机。苗洋怕出事,就给吴江打电话。 吴江问坐在旁边的何东,小顺子是什么时候走,又是怎么离开的?有没把行李带走? 何东说小顺子没有带走任何行李,也没任何失踪的迹象,他是昨晚吃了晚饭以后,骑着公司的摩托车去的,说要去山下的王角镇打麻将,他叫小顺子不要去,小顺子说他欠麻将的陈老板1000元,说好了要今天还给陈老板的,所以今天一定要去。何东见小顺子去意已决,就说老总苗洋交代不让他去,小顺子想了一下,说他一定要去,并求何东不要把此事告诉苗总,最后经不住小顺子的再三恳求,他还是放他走了。何东以为他早上肯定会赶回来上班,没想到小顺子不仅没来上班,连手机也关机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吴江他们觉得小顺子已经秘密潜逃了。他们带上何东,赶到王角镇的,逍遥棋牌娱乐室,找到陈老板了解情况,陈老板说:小顺子昨晚根本就没有来他那儿,说好了,他昨晚要来还我钱的,怎么了,难道他跑了不成?吴江又仔细问了几个昨晚在陈老板那里打麻将的人,他们都说根本没有看到过小顺子。吴江打电话给江一明,叫他交代火车站和汽车站的民警协查。 从火车站的录像中查出小顺子当晚22:40时在3号窗口购票,左丽对录像进行截图,用特殊软件把小顺子手上的火车票清晰处理,发现那是一趟11:05时从长江市开往南岭的火车,南岭是小顺子的家乡,离长江300多公里,吴江他决定立即前往南岭找小顺子,刚好中午11:40时有一趟去南岭的过路车,吴江让左丽回队汇报情况,他和小克去就够了。 这是一趟从长江开往北京的高速火车,今年3月才试运,吴江和小克都是第一次坐高铁,坐在干净崭新又开着冷气的车厢里,他们的心情难得放松一次,窗外已经是一片初秋景象,近处的树木、电线杆、房屋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观赏,但远处一片片翻着金波的稻田,一条条闪着银光河流,一座座青翠含黛的山峰不停地在变换着角度,展示着迷人的魅力。他们沿途观赏着美丽的景色,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很快就结束了。 下了火车,他们找来当地派出所的民警配合,很快找到小顺子的家。他家住在城郊的一栋旧公寓楼里,他们沿着残旧的楼梯往上爬,因为当初的设计者把楼梯的窗口设计得太小,楼梯昏暗又狭窄,楼梯的墙上涂鸦着各种低俗的文字和画面,并且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霉味,他们的脚步长长回响在里面,就像颓废小说里的情景,让人感到沮丧和不安。 他们走到506号门前,吴江想找门铃,但没找到,便用手轻轻地敲着木门,“笃笃笃”一阵响过之后,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张老年人的脸,一看是一群警察,微微愣了一下问:“你们找谁?” “请问罗顺顺在家吗?”吴江看到对方迟疑了一下,猜想小顺子可能在家里,不等他开门,吴江推门而入,几个人迅速冲进客厅,但客厅里没有人,他们冲进两个卧室,看到小顺子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小克把他推醒,他一睁开眼睛,看到一屋子的警察,惊呆了,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条件反射地向外冲,被他们一下按在地上,双手被反扭在背后,哇哇大叫:“你们凭什么抓我?” 吴江不理他,叫民警把他送到派出所去,在问讯室里,立即对小顺子进行了问讯。 “陈顺顺,你为什么要偷偷摸摸从阿波罗公司跑回家?” “没什么,我欠了他们很多赌债,我怕他们到公司去找我麻烦。”他轻声说,但底气并不足,一眼就能看出他在说谎。 第25章 谋杀自己(5) “胡说,根据我们调查,你只欠陈老板1000元,这只需你10天的工资就够还债,你这么聪明,会因小失大吗?老实坦白吧,你现在牵涉到一桩谋杀案,这可是要杀头的,我相信你没有那种杀人的胆,但是你想洗清自己的罪名,只能和我们好好合作。”吴江相信他不会杀人,如果是他杀了刘超聪,他绝对不会跑回家让他们逮个正着。但小顺子低下头,保持沉默,双手在不停地搓来搓去,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内心里做着强烈的斗争。吴江知道他的缺口快打开了,吴江趁热打铁:“偷卖炸药是小罪,杀人可是天大的罪啊,而且你杀的是长江最出名的期货公司的老总,法官是不会轻判你的。” “不不不,我没杀人,我只是偷偷卖炸药而已。” “你把炸药卖给谁了?” “这……我把炸药卖给了……紫罗兰夜总会的保安经理肖兵……” “卖了多少?” “也就100克。” “你怎么认识肖兵的?” “他是我高中同学,他当武警毕业后就去长江混了,凭他一身过人的武功和聪明的头脑,没两年就当上了紫罗兰的经理,是他叫我去长江找工作的,唉……肖哥,我不是人,我出卖你了……”说着竟然抱头痛哭起来。 为了不让小顺子反悔,给肖兵通风报信,吴江和小克把小顺子带回长江,关进了拘留所,之后,把情况向江一明汇报,江一明立即召集专案组开会,开会决定对肖兵进行秘密调查。 调查进行得很顺利,基本情况是这样的:肖兵是紫罗兰夜总会的保安经理,紫罗兰夜总会是本市十大夜总会之一,生意非常好,坐台小姐就有400多人,陈思悦没嫁刘超聪之前是紫罗兰的舞女,她身材极好,身段柔软坚韧,舞姿优美,五官精致得巧夺天工,最要命的是她有一双迷人的电眼,种种天生的条件使她一下就成了那里的红人,许多顾客都冲着她的大名而去,刘超聪一见钟情,几乎每个晚上都去捧她的场,并不惜一掷千金,这令陈思悦非常感动,陈思悦觉得刘超聪散发着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尤其是他很懂得女人的心思,特别讨小女孩喜欢。 另外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陈思悦觉得跳舞是吃青春饭,不是长久之计,不仅累,而且常常受男人的骚扰,甚至污辱,于是就有了一种傍大款的心思,经过她和刘超聪的接触,慢慢了解到他还是单身,这让她非常兴奋,觉得刘超聪是天上恩赐给她的礼物,于是下决心去迎合他,不到一星期,他们就上了床,成了如胶似漆的情人,并且很快地结婚了。 但是,婚后的生活并不幸福,这主要是来源于刘超聪的多次离婚,陈思悦不是傻瓜,她通过深入了解刘超聪后,认为他风流成性本性难移,总有一天自己也会像刘超聪的其他几个老婆一样被他甩掉,她向原来的男朋友肖兵求救。 肖兵因为陈思悦嫌贫爱富嫁给刘超聪后,很看不起她,但毕竟他们是情人,而且是一个绝色情人,肖兵难免心软,当他听说陈思悦有回心转意之心时,不计前嫌,又和陈思悦走在一起,因为刘超聪抢了他的女朋友,他对刘超聪已经恨之入骨,因此起了杀死刘超聪的动机。 江一明决定对肖兵进行传讯,但是,当专案组赶到紫罗兰员工宿舍时,肖兵不在宿舍里,也不在紫罗兰,他手机关机了。专案组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为是秘密调查,专案组让所有的调查对象都必须严格保密,为什么找不到肖兵呢?几天过去了,还是没有肖兵的消息,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专案组预感到肖兵可能已经逃逸了。 为了证明这点,江一明和吴江亲自赶到陈思悦的家里,来开门的是一个陌生人,他问江一明什么事?江一明说找陈思悦。陌生人说:陈思悦已经把房子卖给了他,听她说她要去巴西创业,现在可能已经在巴西了。 江一明派人去机场调看出境记录,没有找到陈思悦出国的痕迹,陈思悦和肖兵同时从长江消失,可以肯定他们早有预谋,而且把所有计划都做得天衣无缝,因此才会从专案组的眼皮底下溜走。这给专案组的工作带来很大麻烦…… 鉴于犯罪嫌疑人肖兵和陈思悦的逃逸,侦查工作陷入僵局,席副局长亲自召集专案组20多个刑警全体开会,骨干们围绕着椭圆形的会议桌正襟危坐,气氛严肃而紧张,有的专心听会,有的悄然翻着笔记本随时回答席局长的提问,只要席局话一停下来,会议室里便鸦雀无声。 左丽的心思却不放在这里,她的位子离席局比较近,她一手拿着水笔,一手把它按在笔记本上,微微低头,装着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心里却满脑子是唐远的影子,唐远时而穿着白色运动服,在高尔夫绿茵场上潇洒地挥舞球杆,时而开着宝马在海边公里上奔驰,时而又举着红酒玉树临风般地站在窗边慢品。 席局继续讲话,而且语气越来越重:“这次肖兵的出逃,说明我们的工作还没有做到家,是我们的最大失误,给工作带来了严重的后果,并且在市民眼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可能使这桩谋杀案成为悬案……”接着席话题一转说道:“下面再谈一下左丽的问题:左丽在工作时间开着警车逛烟酒专卖店,一个多月来,时不时去买高档红酒消费,这是一个警察的消费能力之内吗?还有,跟调查对象没有任何关系的人竟然跑到了讯问笔录上,你还想不想干了?你把刑警队当成什么了?经过局党委研究决定:给予左丽通报批评、停职检查处理,现在让她本人也表个态度,左丽……” 左丽还完全沉浸在对唐远的浮想中,根本没听出席局在说什么,坐在她身边的小克见她还在走神,赶紧用脚碰了碰她说:“席局让你表态呢。” 左丽这才如梦初醒,迅速地站起来,看了一下席局说:“席局的话说到了点子上,逻辑非常严谨,分析无比透彻,工作安排极为到位,我完全赞同席局的工作部署……” 左丽还没说完,大多数都“哄”地一下笑了,她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话牛头不对马嘴了,只好歉意地看看席局,尴尬地坐了下来。 席局愠怒地说:“荒唐!左丽和江队留下,其他人散会。” 会议室里一下清静了下来,席局的脸色也慢慢阴转多云,但目光依然犀利,似乎是x光,能穿透五脏六腑,左丽看席局盯着她,赶紧低下头。席局示意江一明把《关于左丽停职反省的处理决定》递给左丽,左丽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她被局党委通报批评、停职反省半个月、停发半月工资,并令她写一份深刻的检讨的处理决定,心里憷了一下,但随即把手枪、行驶证、警官证等物品放在桌子上。 席局一一把这些东西收了起来,放进一个公文包里,交给江一明。江一明接过席局递来的公文包里,看了一下左丽,左丽的脸色是平静的,并没有为这些感到不光荣,这种神态让江一明觉得不可思议,难怪有人说女人恋爱时最疯狂最弱智。他本想好好安慰她,劝她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误,鼓励她重新开始走上新的征程,然而,看来这一切都没有必要了。 左丽走出了市公安局的大门,回头看了看公安大楼,好像她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似的,神情依依不舍,甚至无限眷恋,但只看了会儿,她便毅然回头,向繁华的大街走去,脚步缓慢而沉重,街边的法国已经从嫩绿转向浓浓的翠绿,风轻柔地穿过树叶,响起微微的沙沙声,街上的行人悠闲地漫步,车子很少,已经过了处署了,太阳的光线柔和了不少,尤其在这接近傍晚的时光,似乎刻意营造着一种宁静的气氛。但这气氛和时光,突然让左丽徒然产生出一种淡淡的伤感,而且越来越强烈,好像是传染病,把全身的每个细胞都感染上,她突然有想喝酒的冲动,对,去喝酒,最好到酒吧去,喝个够,这种念头一在她脑海闪现,紧紧地抓住了她,她想也没想,拦下一辆的士,向本市最好的唐朝酒吧奔去。 这是一个古典装饰风格的酒吧,墙上挂着的是各种古典乐器,许多木雕屏风半开放式地把大厅分割成无数个小雅间,酒吧分为楼上楼下两层,非常宽敞,足足有2000多平方,傍晚的酒吧很安静,没几个顾客,这正合左丽的心意,她不想太闹,想一个人安静地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 她选择在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下,正在缓缓下坠的夕阳从百叶窗里射进来,和室内昏暗的灯光交融在一起,显得有些暧昧,这正是酒吧老板想要的效果,暧昧的灯光能刺激人们挥发更多的荷尔蒙,也更能刺激顾客的消费欲。 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侍者走上前来,声音很轻很细,温柔如水地问左丽需要什么?眼光带着职业的恭敬,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暧昧,这有点让左丽生气,但她没表露出来,也许她这时正需要这种眼光来安慰呢。左丽要一瓶1995年波尔多宝物隆红酒,是威登庄园生产的,侍者收她2000元后走了。 背景音乐是经典古筝《胡笳十八拍》,那缓缓如泉的旋律,空旷悠远的意境,凄切哀婉的声音,让她觉得自己回到了那战火纷飞三国,体验出蔡文姬思乡、离子的凄楚和浩然怨气,听得左丽无比动容,竟然流下了泪,在这种时机这种气氛下,酒一杯接着一杯喝,泪一颗一颗地坠,不知不觉已经华灯初上霓虹闪烁的时分了。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好像酒吧是个避风港,大街上人都涌进来避风似的,俊男靓女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珠光宝气,表情暧昧而兴奋,音乐也被换成了慢摇曲,一个欲望膨胀的夜晚开始了,陌生的身体在互相扭动着,试探的眼神在交织着,男男女女此时此刻正在用力吸吮、享受彼此散发出的荷尔蒙气味,昏暗的灯光将饮酒发飙的男女们塑造成一面面邪恶的魔鬼,充满血丝的眼睛闪烁着难以捉摸的飘忽,冷冷地盯着一张张混沌难辨的躯壳,兴许每个男人或女人都是彼此的猎物,脑子想得最多的是有一场美好的艳遇。 在酒精和气氛的作用下,左丽的内心也有一种想狂舞一夜的冲动,但她毕竟是警察,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欲望,她从来没有在这种场合中跳舞过,尽管她很想像她们那样去放纵自己。 一瓶红酒已经喝干了,她又叫了一瓶同样的红酒,一个女服务员把一瓶1990年产的波尔多柏图斯-小酒王送了上来说:“这是一位先生送你的,请慢用。” “什么狗屁先生,难道我买不起这酒吗?”左丽从来没有骂过人,今天竟然骂出来了。 “小姐,这酒一万块一瓶啊。”服务员俯下头,低声说,意思叫她要识货点,左丽被服务员激怒了,举起瓶子想摔,但却被一个声音定住了:“小丽,是我送的,你不嫌弃吧?”她定睛一看,原来唐远站在她面前,她放下手中的酒瓶,有点不可思议地问:“唐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陪几个客户来玩,恰巧看到你在喝酒,于是就自作主张买了一瓶酒送你。”灯光下唐远的深邃目光坚毅地看着她,她一触到他的目光,好像立刻被它溶化了一样,软软地放下手中的红酒,慢慢地坐回位子上去。 因为大厅太吵,唐远建议换个雅间喝酒,左丽什么都没说,跟着唐远走进了一个隔音效果极好的包间,包间不大,能坐4个人,但装饰却十分雅致,墙上都是仿造的古诗画,大都是有关男欢女爱的,有一幅春宫画看了让左丽耳热心跳。 左丽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似乎比刚才更猛更狂了,也许有唐远在,她才这样放心喝吧,至少喝醉了有护花使者送她回家,而且绝对不会乘虚而入占她的便宜。唐远叫她不要那样喝酒,应该慢慢品尝才对,但左丽不听,反问他:“你是不是怕我浪费你的钱?”她说这话时含有撒娇成分,这让左丽自己也吓了一跳:难道我有权力在他面前撒娇吗? 唐远笑笑说:“我是啬吝鬼吗?我怕你喝醉了伤身体。” “我今天就是想喝醉。”说罢她一饮而尽。 “你从来都不这样,今天为什么?” “为什么?你看看——”她把《关于左丽停职反省的处理决定》从挎包里掏出来,递给唐远看,他看了好一阵说:“这也值得喝醉?人非圣贤,岂能无过?你深刻地反省一下自己,然后写一份态度诚恳的检讨书,不就好了吗?” “说来容易,做来难啊,我以后还会犯这种错误的……” “怎么可能?你那么理性,怎么可能犯重复的错误呢?” “怎么不可能?神仙都要违犯天规下凡来呢。”左丽很想说是因为想他,才犯这种错误的,但她没有说出来。 “为了爱?”他看着她问。 左丽点点头,看着别的地方。 唐远又问:“哪个男人这么优秀,竟然能让你神游八极想入非非?” 左丽回头看着唐远,但一触到唐远那炽热的目光,她又把眼睛移开了,然后摇摇头,咬紧嘴唇,神情黯然地看着墙上的画。其实左丽一看到唐远的目光那么炽热,已经知道唐远在鼓励她说出来,唐远也知道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他自己,虽然左丽没说出来,但他已经读懂了她的眼神。此时无声胜有声。 “要不,你干脆辞职,来我公司干,你深懂网络,我给你一个总经理助理的位子,月薪一万,年底还有奖金,不少于五万,年薪比你在刑警队高三倍多,以后干好了,我提携你当副总,你看怎么样?” “可是我不想离开刑警队,我喜欢我的工作,尽管很累,压力很大,但我……好了,现在不说这些,来,喝酒,陪我醉笑三千场,我再来考虑你那诱人的总经理助理吧……”左丽说罢大笑起来,手在空中挥舞着,显然她已经有几分醉意了。 左丽天天都在唐远陪同下,到处吃喝玩乐,就像一只出笼的鸟,在蔚蓝的天堂里尽情地飞翔,她几乎吃遍了长江所有的山珍海味,玩尽了所有的娱乐场所,逛遍所有的高级商场,她深刻体会到花钱的人生是何等的快意,就像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客,惩罚了一个又一个恶人一样,她甚至感觉到以前所有的日子都是白过,简直是虚度年华,浪费青春,当然这种想法是在她半醉半醒的情况才有的,一旦夜深人静时,又觉得为侦破工作而忙碌的日子很充实;抓获一个坏人时很有成就感;得到上级奖励时很自豪。这两种想法在她思维里左冲右突,久而久之,仍然想不出哪种更有说服力,她迷惘了,茫然了,竟然找不到以前的自我。但她爱唐远这点是深信不疑的,所以要她在当刑警和唐远之间一个选择的话,她一定会选择后者,也许大都数女孩都会这样选择,何况唐远那么英俊那么富有那么有内涵。她唯一的祈求就是这两者千万不要有冲突…… 左丽最喜欢的还是和唐远一起,静静地在老树咖啡馆里度过,她依旧喜欢喝红酒,不,应该说是品酒,一边慢慢地品着波尔多红酒,一边听唐远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娓娓道来,这是一种最唯美的享受,尽管他们在一起时大都时光都在沉默,只是一边听音乐,一边闻着美酒芬芳,这并不让她感到尴尬,只要有唐远在,她的心就像被春风吹开了一样温暖,但是她的内心有一丝隐隐的不安,到底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尽管她想过很多这是为什么?可是还是没有得到答案。后来干脆不去想了,她下决心好好去珍惜和唐远在一起的时光,船到桥头自然直,想那么多有什么用? 美好的时光总是走得特别匆忙,15天的停职反省很快就过去了,第16天上午10点,江一明打电话给左丽,问她的检讨写得怎么样了?左丽犹豫了一下说:“对不起,江队,没写好。” 第26章 谋杀自己(6) “没写好?你这15天都干吗去了?”江队的口气有点严厉,这让左丽有些不爽,她想反驳,马上意识到不能这样,以前不管江一明怎么批评她,她心里都没有想反驳的想法,现在她竟然有这种冲动,难道自己的意识里已经开始驶离了公安轨道了?想到这儿,她吓了一跳,赶紧对他说:“哦,我这几天很忙,天天都逛街吃饭……” “你是大公司的老总吗?小丽,你这样子不对,难道你对警察事业没有感情了吗?曾经鄙视享乐的你哪里去了?你真的变得那么快吗?局党委批评,是要你好,要你以后少走弯路,你不能耿耿于怀啊,快回来上班吧。”江一明的语气从硬到软,最后甚至有点温柔好听了,这让左丽心里一动,但只一瞬间,她就改变了想法:“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去上班,我要请假15天。” “不行,你这是无组织无纪律。” “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江队,你就放我一马吧。” “小丽,你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难言之隐就是要请假15天。” “不行,刘超聪的案子还没破,上头又一再催促,我们压力非常大,人手非常紧张,你一定赶快回队,要不你会受到更严厉的处分。” “那我现在就向你辞职。” “你……你怎么会变得这么快?简直不可思议!”江一明叭地把电话挂断,左丽愣了一下,开着唐远借给她的本田雅阁向市刑警队奔去。她已经下决心向席局长辞职。 走到刑警队,同事们友好地向她打招呼,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仿佛她是一个迷途的孩子回到家里一样。左丽的心有点酸酸的,但她还没有动摇辞职的决心,她走进席局长办公室,正好江一明也在,她把辞职信放在席局长的办公桌上,席局长只用眼睛瞄了一眼,就已经把内容看清了,他什么也没说,似乎有些惋惜地看了看左丽,左丽也看着他,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默契似的,席局长毫不犹豫地的辞职书上写上“同意辞职”的字样,然后交给江一明说:“你去办左丽的交接手续。” 江一明不解地看着席局长,意思是说:你怎么不做左丽的思想工作?怎么就这样放她走了?席局长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说:“天要下雨有什么办法?留得住人,留不住心有什么用?也许她有更好的前程,我们不要当她的绊脚石。”江一明还想说什么,席局长说:“干吗?还不去办?”江一明只好和左丽一起走出来,走在长长的走廊上,江一明问:“左丽,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一点准备也没有,你是不是真的有好工作了?” “是啊,阿里网络公司的唐总聘请我去当他的助理,不过我还想好要不要去,但这是一份高新工作,也合我的专业,对我很有诱惑力。”左丽轻描淡写地说。 “那恭喜你了,以后发达了,别忘了我这个大哥哦。”他本想再劝劝她,但等她说出任本市最大网络公司的总经理助理后,他就不再劝阻了,换一个角度说,那也是为人民服务,为国家交大税,只是和干刑警不同罢了。 “江队,我怎么会忘记你这个大哥呢?何况我曾经爱过你!也许以后……”说到这里,她突然打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说那么多。 左丽把几套警服、警帽、办公室抽屉的钥匙和各种文件等等物品,都一一交给江一明,还把一个在警校的学妹推荐给江一明,说那个学妹的网络技术和她不相上下,是一个很献身精神的学生。江一明说:我没有人事权,这事以后再说,我把你的东西保管好,盼望着有一天能回来…… “不可能了,走出这个大门,我就不会再回来了……”左丽竟然有些伤感,好像是和知交生离死别似的,说完这些,她一转身走了。 走到市局门外,她马上打电话给唐远说:“唐哥,我辞职了。” 专案组经过严密细致的调查,已经掌握了肖兵谋杀刘超聪的部分证据,经过检察院批准,决定逮捕肖兵,但考虑他和陈思悦已经逃匿,专案组上报公安部,在网上通缉肖兵和陈思悦,在把肖兵和陈思悦的照片在网上传播后,不到三天,从云南省瑞丽市警方传来了好消息,说有人曾经看见肖兵和陈思悦在瑞丽市金坎镇出现过,因为肖兵曾经在瑞丽当过3年武警,对那里的地形和群众熟悉,根据了解,肖兵在当地的人缘很好,当兵时经常帮助当地群众干活,尽自己的能力去解决群众的困难,肖兵想利用当地的朋友帮助出境,这是很有可能的。江一明决定和吴江亲自赶往瑞丽了解情况。 他们一边整理简单的行李,一边打电话到机场查询飞往瑞丽的班机,刚好下午5点有一次航班飞往瑞丽,小克开车送他们到机场上飞机,一小时后,江一明和吴江到了瑞丽,瑞丽市公安局的负责人方队长在机场接他们,上车后,方队长叫司机把车开往酒店,先安排吃住后,等明天再去金坎乡找那个知情人。江一明马上说:“不行,最好能尽快找到那个举报者。” “江队,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人去金坎接人了。” “还是我们一起去金坎吧,这样更容易开展工作。”江一明知道这样做会让方队难为情,好像自己是方队的上级似的,其实他们只差半个级别,但因为江一明把语气放得特别低,反而像他求方队,这让方队感到很受用,也不计较了。其实方队是副队,他是搞接待和宣传工作,很在意江一明的态度,江一明摸透了方队的心理,所以才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和方队说话。 方队同意江一明的决定,但他说他们已经把晚餐都订好了,他们的局长也要来陪同他们吃饭,江一明说那就等吃完晚饭后再去金坎吧。 饭后江一明和吴江被方队直接送到金坎镇派出所,所长已经把举报人黄青叫来,在会议室里等候了。黄青是一个头脑灵活的小老板,他种植了50亩的草莓,他在浇灌草莓时,在水掺入了牛奶,因此他的草莓有一股牛奶的香味,从而备受顾客的青睐,使他挣得盆满钵满,他平时除了伺弄他的草莓外,最爱的就是上网,他爱看新闻和财经频道,也看网上通缉公告,三天前他看到了肖兵和陈思悦的通缉后,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们,后来他想起是在从瑞丽回金坎的车上看到过肖兵和陈思悦,他们也在金坎下了车,下车后就不知去向了。黄青所见到的情况基本这样。 通过江一明和金坎派出所民警的分析,肖兵他们是来当地找熟人帮助的,按当地的风俗一般人家是不愿意没结婚的男女住在朋友家,加上肖兵身上肯定带着很多现金,判断他们十有八九住宾馆,这就很好办了,全镇只有三家宾馆,他们分成两组,在民警的带领下,很快就查到了9月1日晚上肖兵和陈思悦住在阳光宾馆602号房,他们只住了一天,第二天下午离开了。宾馆的服务员说没看到肖兵和什么人来往,但他在当天下午单独出去过,直到傍晚才回宾馆吃饭,饭后一直呆在房里,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退房走了。 宾馆看门的罗老头向他们提供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肖兵和陈思悦走出宾馆后,向前走了100米左右后,有一部面包车来接他们,他们上车后,往离山方向开去,那台面包车是镇上客运户刘老二的。他们立即赶到刘老二家,找到刘老二,刘老二开始什么也不说,在派出所民警的一再劝说下,才道了真情。 原来肖兵是刘老二的战友,肖兵说他要和女朋友陈思悦去缅甸赌博,因为身上带着现金,怕被海关查出来,他们准备翻过离山,到迈扎央去玩百家乐,叫刘老二给他带路,过境之后,肖兵答应给刘老5000元,刘老二退伍之后,经常上离山打猎,对那条路了如指掌,只需走4小时,便能过境看到通往迈扎央的公路了,而且报酬又这么丰厚,于是他把他们送过境,直到刘老二把他们送上一部私家车,他才翻过离山回家。 江一明和吴江赶回瑞丽,打电话给王局长,通过缅甸驻华大使帮忙,缅甸警方答应协助他们调查,有了缅方帮忙,他们才吃了一颗定心丸。第二天一早,他们赶往迈扎央。缅甸警方已经在车站迎接他们了。 迈扎央并不像一座赌城,小城街道秩序井然,穿着传统服装的居民在芭蕉树下悠闲地散步,道路两侧则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商店和饭馆,饭馆的招牌用汉字写着川菜、湘菜、粤菜,商店里卖的也都是中国货,店主们对人民币的喜爱程度超过了缅甸货币。 来接江一明和吴江的阿依坤局长说:“你看到的只是这个城市的表面,它到处都弥漫着腐朽的气息。老板为了讨好中国赌客,几乎每一家旅馆的房间号码都以“8”字开头,密密麻麻的发廊更为大胆,毫不掩饰地打出了‘美女出台’的招牌;典当行门口停靠着被摘掉牌照的摩托车和汽车,这都是赌客抵押的物品……” 江一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问阿依坤局长有没有肖兵和陈思悦的消息,阿依坤局长说:别急,这事急不来,要经过调查,还要和特区的民兵领导交换意见。但只要他们在迈扎央,我保证会把人交到你们手上。 他们迈扎央住下,第二天傍晚缅甸警方已经有肖兵和陈思悦的消息,原来肖兵在豪情赌场把所带的钱全部赌光了,只好帮赌场看场,也就是当打手,赌场的老板是肖兵战友的舅舅开的,要不肖兵已经被当人质扣押了。 当缅甸警方和江一明他们出现在肖兵面前时,他惊愕得说不出话来,他做梦也没想到中国警方这么快就能找到他,他脑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反抗和逃跑,他迅速往后一退,伸手去掏枪,想拼死一搏,但被几个眼疾手快的警察摁倒在地,尽管他凭就一身武功竭力反抗,但他就像网里的鱼,怎么挣扎也逃不出渔网。 肖兵和陈思悦很快被带回长江市局,审讯肖兵的过程很顺利,原来陈思悦和刘超聪结婚后不久,觉得他没有安全感,她迟早都有一天会像刘超聪的前几任老婆一样,被他用一笔钱打发走,陈思悦想重新回到男朋友肖兵的怀里,肖兵想设计谋杀刘超聪,陈思悦十分反对,肖兵说这种杀人方法神不知鬼不觉,绝对不可能让警方抓到把柄。 原来肖兵在瑞丽当武警时,学的就是拆弹和爆破专业,对炸药的性能和原理十分熟悉,他掌握了远程遥控爆破的技巧,肖兵把用手机在远处炸死的原理说给陈思悦听,说得很详细很专业,说绝对不会有任何破绽,但这需要陈思悦的配合,陈思悦问他怎么配合,肖兵说:听说刘超聪的后备车厢里长年放着上等的洋酒,只要陈思悦把刘超聪的洋酒换成肖兵藏匿炸药的洋酒就大功告成了。这么轻松能把刘超聪弄死,轻而易举地得到他的千万财产,何乐而不为呢? 刘超聪没有儿子,按法律规定,刘超聪死者唯一的继承是陈思悦,等陈思悦继承刘超聪的财产后,他们打算移民去芬兰,在芬兰的那耶岛上相亲相爱不愁吃喝地度过一生。肖兵把他们未来的蓝图描绘得非常浪漫非常美好,陈思悦对那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十分向往,决心按肖兵的想法去实施。就这样,他们很顺利地完成对刘超聪的谋杀。 但是,有一个问题让陈思悦大失所望,刘超聪死了,陈思悦怕公司的成副总做手脚,把公司的财产转移私吞,她以老总太太的身份对公司进行查账,结果公司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已经亏空得资不抵债了。陈思悦不相信近亿的资产在金融危机中瞬间化为乌有,她怀疑成副总搞鬼,高新聘请长江市最好会计进行核查,结果公司的账没有任何问题,期货公司就像炒股一样,一不小心,就会弄得倾家荡产。公司的亏损,把陈思悦和肖兵的芬兰梦彻底击碎,因为没有足够的资金,在芬兰的朋友也对肖兵说抱歉,没有足够的资产证明,政府不会接受他们移民。陈思悦感到十分烦躁和痛苦。 但更痛苦的是,肖兵已经知道小顺子逃跑了,警方正在找他,肖兵意识到警方迟早有一天会找上他,他把情况的严重性和陈思悦商量,说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逃到境外,最好逃到一个让中国警方鞭长莫及的国家去,要不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陈思悦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问肖兵要怎么办?肖兵叫陈思悦赶紧把房子低价处理掉,从中缅边境出国,到缅甸后再想办法,因为缅甸的迈扎央有他战友的表舅和一些朋友。 陈思悦这时已经六神无主,只能听从肖兵的摆布,她把价值200多万的房子以150万的价钱处理掉,换成美元,和肖兵仓促逃往迈扎央,躲在豪情赌场老板那里,老板是瑞丽人,他知道肖兵的情况后,答应帮他送到美国去,再想办法去芬兰。虽然他表面上答应肖兵,却拿钱给肖兵去赌场试试手气,肖兵开始赢了几十万,觉得自己的运气非常好,又继续赌,结果他把陈思悦卖房子的钱全部输光,还欠了老板10万元,老板问他怎么办?肖兵只能说帮他打工来还钱。 陈思悦知道钱被肖兵赌输后,和他大吵大闹寻死觅活,被肖兵狠狠地痛打一顿,这时,陈思悦才幡然悔悟,但已经来不及了,那种有家不能回远离父母兄妹的滋味实在难受,她恨不得一死了之…… 案子至此已经非常清楚,人证物证都在,算是办成了铁案,江一明把结案报告交给席局长,席局长再把结案的情况向上汇报,分管公安的副市长对他们在两个月内侦破了重大谋杀案感到非常满意,在酒店里为专案组所有成员摆庆功酒。 在专案组摆庆功酒的同时,长江大酒店二楼的玫瑰厅里也在进行着一场欢迎宴会。玫瑰厅是本酒店最大的包厢,足足有100平方,里面可以吃饭、唱歌、上网等,装修华丽典雅,摆满了各种珍品兰花,一进去便能闻到暗香浮动沁人心脾,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包厢偌大的落地玻璃墙上缓缓地流着细水,形成一道水幕,窗外霓虹闪烁的高楼大厦在水幕里变幻着,给人一种海市蜃楼般的感觉。一个大围桌,可坐20多个人,首位坐着阿里网络公司总裁唐远,左丽坐在唐远的旁边,其他依次坐着公司的三个副总,然后是各个部门经理,一共22参加宴会。 左丽是今晚最耀眼的明星,她身穿一件纯白的连衣裙,外面披着半截绿色的丝绸披肩,清纯而不失端庄,简单而不失高雅,她天生一副鬼斧神工的身材和容貌,肌肤白皙如莲藕,大大的眼睛上覆盖着一排整齐乌黑的长睫毛,善睐的明眸晶莹亮丽,充满灵气,一帘黑发飘逸妩媚,给她楚楚动人的魅力中,又增添了几分超然脱俗的气质……这一切都让那些阅尽无数美女的经理们大为惊叹:风月场上哪里去找这种人间极品? 左丽从警后,从来没有穿过裙子,也很少化装,今天她在家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的身材竟然这么好,所以她对众人惊羡的目光并不尴尬,反而十分自信。 唐远向大家隆重介绍了左丽的情况,特别把她弃警从商的过程说得很神乎,对自己慧眼识英雄感到很自豪,唐远很少在他那么多经理面前夸一个人,尤其是一个女人,所以大家都把左丽是公司的花瓶的想法抛掉了。左丽在众经理面前表示自己一定会努力工作,给公司带来丰厚的回报。 第27章 谋杀自己(7) “来,大家一起举杯,为优秀的警花加入我们的团队干杯!”唐远站起来,众经理纷纷起身,举杯相碰,“当当……”一阵清脆的玻璃杯响成一片,气氛热烈而温馨的酒宴开始了,唐远的心里乐开了花,他也不停地和经理们喝酒说段子,却想着左丽什么时候才能给他一个暗示,或者一个承诺,一个验证。 老树咖啡馆门前有一棵400多年的大榕树,它并不很高,不到20米,却很大,要五人合抱才够,浓荫如盖的树冠,又密又大,能覆盖10几亩地,虽然城市的扩张毁坏了许多古老而有价值的建筑和植物,但它却因为有周围的许多群众保护,才逃过一劫。有一个精明的老板从这棵树看到了商机,以保护老树的理由,向市政府申请并征得街道办的同意,围着老树建了一座两层的咖啡馆,由于人们对老榕树的喜爱,经常顾客盈门,成了附近中青年休闲会友的好去处,老板又在全市范围内找有大树生长的地方开分店,现在已经开了6家“老树”分店了。 下午的阳光从榕树的浓荫中白沙似的筛下来,柔和地从窗外渗进来,照在雪白的桌布上,形成点点斑驳的光,时光非常宁静,就像凝固了一样,左丽已经在阿里公司上了半个月的班,对阿里网络公司已经十分了解,公司的性质是和淘宝网差不多,主要是靠商家付费、广告、银行利息等挣钱,阿里有一部分是靠开发先进的软件和好玩的游戏挣钱,左丽具体负责草拟公司发展规划和执行,以及企业发展的可行性。当然,她目前都没有具体去做这些,而是陪唐远吃饭喝酒和应酬。 今天是周末,唐远邀请她在老树咖啡馆喝咖啡,其实他们要的是红酒,左丽喝酒已经上瘾,没有喝酒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唐远也看出了她的心思,所以几乎每次出去应酬都点红酒给她喝,唐远猜不出左丽为何会从一个滴酒不沾的警察变成一个爱喝酒的白领小姐,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是认识他之后才染上这习惯的,这让唐远的心里有一种狂喜,但他没有表达出来。他觉得自己有魅力,能让前程锦绣的一个警花犯错误,跳槽到他的麾下,绝对不是一般的鼠辈能办到的。 看着左丽一杯一杯喝着红酒,有些想买醉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把她举杯的手轻轻拉住,轻轻地按到桌面上,左丽这时已经微醉,脸上已经飞起一片红晕,像朝霞般艳丽,他心里一动,双眼痴痴看着,把手掌摁在左丽的小手上,来回搓揉,传递着对她的深深爱慕,左丽想把手抽回来,但被唐远紧紧抓住不松开,也许她也喜欢被一又有力而温暖的大手掌握着,她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干脆尽情地去享受他的爱抚,唐远并不安分,身体慢慢靠近她,一只手伸过去,搂着她的腰,想把她揽到怀里……左丽目光突然定住了,她看到了一个人站在她的不远处,怔怔地看着她,她愣了一下,原来是小克! 小克慢慢走向前来,眼光像刀一样犀利地盯着唐远,举着手上的杯子,对唐远说:“唐大老板,来,我这个无名小卒敬你一杯,恭喜你把我们的警花成功挖走。”小克的口中明显带着挑衅的火药味。 唐远毫不示弱地站起来,和小克碰杯,一饮而尽,他脸上的表情非常平静,平静中带着一个居高临下的倨傲,而这种倨傲又有胸怀博大的成分,使左丽看了更觉得他有素养有内涵。 “你是不是想把我们的警花变成交际花,为你们公司带来更加巨大的利润?”小克进一步刺激着唐远。 “请你放尊重一点,我不会那么低下,我想把她变成天使!”唐远有点生气了,语气也咄咄逼人。 “魔鬼能把一个人变得天使?你知道吗?你毁了一个优秀的警察,为了这个,我要揍你。”小克举着拳头大声说道。 “你最好考虑清楚,你打我一拳就面临着要滚出警察队伍!”唐远毫不示弱。 “啪——”小克一拳打在唐远的嘴上,嘴角立即涌出一滴滴鲜血,左丽没想到小克真的会打唐远,小克想要再打第二拳时,左丽立即站到他们中间大声叫道:“小克,你要打就打我吧,来啊,打我,怎么不打了?” 咖啡馆的好几个保安纷纷赶来,见唐远被小克打,都想制服小克,小克马上掏出警官证说:“我是警察,我在执行任务。”保安不敢上前了,其中一个保安说执行任务也不能打人啊,再说警察执行任务很少单独行动的。左丽不想把局面搞僵,赶紧出来圆场,说了一大堆好话,保安才一个个离开,小克离开时向左丽“呸”了一口,神情十分不屑,左丽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心情,不把它当一回事。 左丽见唐远嘴角还淌着血,用纸巾把他的血轻轻擦干,无限爱怜地问:“疼吗?” 唐远笑笑说:“疼啊,可是为了你,值得!”唐远的头有点被震晕了,但他依然故作轻松地说,左丽看出来了,十分感动,她双手轻轻搂着他的腰,头慢慢靠到他怀里,脸腮贴在他的胸口,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 唐远心里笑了,心里充盈着快要溢出来的幸福,没想到这个验证来得这么快,多亏那个打人的小警察! 没想到这事被媒体曝光,虽然不是在头版头条上,但题目非常醒目:“争风吃醋警察乱打人,满脸血腥总裁无奈何。”报纸上附有3张照片,两张是唐远流血的脸,一张是小克挥拳打人的瞬间。报纸在刑警们之间传阅,很多的警员都说小克打得好,把左丽批得体无完肤,说她贪图荣华富贵去傍大款,把长江所有警察的面子都给她丢尽了。 江一明看了报纸之后,非常生气,立即把小克叫来,把报纸丢到他面前去:“你自己看看吧,你怎么可以乱打人呢?你这是给我们公安系统丢脸!” “江队,我……我……错了,我当时喝了很多酒,想想左丽臣服在浑身铜臭唐远的脚下,心里非常不爽,所以……” “这事搞得满城风雨,何况你是打了一个名人,你知道吗?唐远交的税能够养活五百个警察!你最好向唐远本人公开道歉,求得他的原谅,即使这样,你还是逃脱不了被处分的命运。”江一明叫他把一切善后工作做好,尽量大事化小,要不肯定很难在市局里再干下去了。 小克感激地看着江一明,江一明说:“看什么看?我又救不了你,解铃还须系铃人,你最好打电话给左丽,通过左丽去做唐远的工作,要不肯定没戏。” 小克立即打电话给左丽,叫她把唐远约出来,他要当面向唐远道歉,左丽说她会帮他在唐远面前说情,最好你自己也打个电话给唐远,唐远是一个胸怀宽广的人,一定会原谅你的。然后把唐远的电话留给了他。 小克给唐远打电话时,唐远很大度地说:算了,看在你和左丽是同事上,我给你一个面子,再说年轻人难免会冲动,不过,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以后可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唐远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让小克心里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小克还是受到了处分,处分的形式和左丽差不多:停职反省。 因为刘超聪谋杀案的成功侦破,席局长给专案组的骨干成员放假一星期,其实5个人的专案组骨干成员也就剩下江一明、吴江和罗进了,这对每天都绷紧神经的他们来说,真是一个放松的好机会,他们可以利用破案奖金去游山玩水,但席局长要求他们最好不要走远,怕万一有什么急事,一时回不来,对江一明来说,有很多地方想去玩玩,比如丽江和九寨沟是他最想去的旅游胜地,但他觉得一个人去没什么意思,只有和女朋友去是他梦寐以求的浪漫,所以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江一明也有自己的玩法,那就是钓鱼,他从小到大都很喜欢的户外运动,他的钓鱼技术在警校时发挥到了极致,曾经获得全校钓鱼第一的成绩,毕业后他很少有这种休闲的时间了,虽然偶尔也会去郊区钓鱼,但他的钓鱼技术已经大大落后于同行了。不过,江一明此时的心态和大学时不同,那时处处为了争名,现在则是一种休闲和放松的好方法,他每次去钓鱼,不管钓鱼再多,等结束后,他要把鱼全部倒到水库中去,他的境界已经不是钓鱼,而是那种“独钓寒江雪”了,他为自己这种境界和心态而暗暗欣喜。 秋后的阳光柔和在照在万山水库上,泛出点点银光,起伏有致的远山和蓝天白云倒映在水中,偶尔在鱼儿跳出水面,把青山的倩影给揉碎了。江一明戴着一顶遮阳帽,悠然地坐在水库的一棵树下,耐心地垂钓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等着鱼儿来上钩。万山水库是江一明最爱来的地方,水库宽近千亩,视野非常开阔,又很宁静,最能让人沉醉其中,从而达到赏心悦目修身养性的目的。 这时有一个人的倒影出现在水面上,他回头一看,觉得那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又记不起来,他下意识地向那人点点头,那人赶紧把小椅子放在他身边,说:“你是江队长吧?” “你是?” “我是山海期货公司的成克啊,你的手下走访过我呢。” “哦,难怪这么面熟,原来我在电脑上见过你的相片。你好!你好!”江一明伸出一只手和他热情相握。江一明接着说:“你现在的气色比相片的气色好多了,现在一定过得很好吧?公司有没开始好转起来?” “嗯,虽然前期我们公司差不多已经资不抵债,但金融风暴已经慢慢过去,而且刘总已经不在了,公司的决定权掌握我的手中,不是我吹牛,搞期货我比刘总专业,我们的业务已经大有起色,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刘总的父亲给我们公司注入了1500万的资金。” “刘总的父亲不过是一个退休的工人,哪来那么多钱?” “这个嘛……本来这是我们公司的秘密,但既然你是刑警队长,我也就没必要隐瞒了……”原来刘超聪在5年前公司最繁荣的时候,在太平洋保险公司买了一份巨额保险,刘超聪被谋杀后,保险公司开始按法律程序理赔,因为刘超聪没有妻子和子女,他父亲是他唯一的合法受益人,一共2000万的理赔款为刘超聪的父亲刘业所得,他父亲为了挽救公司,便拿出1500万给公司,让成副总重新开始运营,并授权成副总全权处理所有业务,刘业不插手任何事情,只要求每月给他看看财务报表就行了,这让成副总非常感动,他决心励精图治奋发图强,竭力把公司经营好,他开始大量买入有色金属,不到半个月,他所买入的9种期货中,有8种的价格已经开始回升。 江一明的吊钩突然下沉,显然是有鱼上钩了,因为鱼钩一直在不停地跳动,他想可能是一大鱼,他一下鱼钩拉上来,一看却不是他想像中大鱼,而是一条小鱼,一枚小鱼却搅浑了一块水域……江一明觉得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觉得刘超聪的死有问题:一般不是巨富的人,是不可能花天价购买巨额保险,除非他的钱用不完,或许像中东的石油富豪才会这样做…… 江一明问成副总对刘超聪买巨额保险怎么看,成副总说没什么看法,就两个字:高兴。江一明觉得成副总在经营期货是个高手,但对金融犯罪和诈骗上却天真得像小孩。要不,他也不会把这些公司内幕的事和江一明说。 在回家路上,江一明打电话给吴江,说一个人吃饭没意思,想吃吴江老婆煮的饭菜,吴江说你就来吧,但我家可没好酒啊。江一明刚好路过一家酒店,他把车停在店子门口,叫老板给两瓶剑南春,开车到吴江的家门前,摁响了门铃。 出来开门的是吴江的老婆,江一明甜甜地叫一句嫂子,她热情地把他迎进去,吴江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把围裙解下,交给他老婆,然后烧水泡茶给江一明喝,江一明见嫂子进了厨房,便把刚才的想法告诉吴江,吴江愣了一下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谁会拿自己的生命来骗保? 江一明说:“有一种情况下有可能:刘超聪得绝症。” “你是说刘超聪雇肖兵来杀他自己?” “对,有这种可能。” “可是肖兵当过武警,如果他杀人被我们发现了,最少得判个死缓,后半生都要在监狱里度过,自由比金钱可贵多了,肖兵和陈思悦不会那么傻的。” “反正我总觉得刘超聪哪里不对。” “虽然刘超聪已经火化了,但罗进那里还留有他的检材,让罗进再化验一次,看刘超聪有没得绝症,这不就水落石出吗?” 江一明觉得吴江说得对,他拨通了罗进的电话说:罗进,你辛苦一下,晚上加班,把刘超聪的检材重新检验一遍,一定要做病理剖析,看他有没得什么绝症。罗进答应他现在就开始检验,明天就能知道结果。 第二天,江一明拿到了罗进给他的检验报告,报告上没有刘超聪任何生癌症的情况。这结果出乎江一明的意料,他问罗进有些绝症是不是在检验不出来?罗进说刘超聪的检材很齐全,有骨样和血样,拖家按理说癌细胞全身扩散时是可以检验出来的。 江一明认为刘超聪的案子有问题,但只是不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他蹙着双眉,陷入沉思…… 江一明几天经过的苦思冥想,得出的结果认为刘超聪谋杀案有疑点,他准备再次启动此案调查程序。按程序如果已经结案的案子要重新调查,需要向检察院申请批准,江一明把情况向王局长和席副局长汇报,并把自己的想法和疑点向他俩说得一清二楚,他们三人开始分析,重点是放在刘超聪的保险赔偿费上,最后得出的结论和江一明所想的基本一致,他们批准江一明重新调查。司法方法的程序由席副局长去应付,但在检察院没有批准之前,只许专案组私下调查。 江一明说:专案组的主要骨干已经只剩下三个,人员严重不足,要是能让小克尽快回队最好,要不就重新注入新鲜血液,否则工作很难开展,王局长和席副局长说叫小克先回队再说,虽然小克打人的事影响很大,但毕竟是属于激情犯错。江一明心里最想要就是两位局长的这句话。 回到办公室,江一明拿起电话,拨通了小克的手机,问小克在哪里,检讨写好没有?小克说在郊区的射击场训练,检讨早已经写好了,写了5千字。江一明笑着说:你写文章吗?这么长,好,算你有诚意,你想不想回队啊。小克说我做梦都想呢,可是停职反省期还没到,我怎么回得去?江一明说我已经在王局和席局面前替你说情了,你现在就回队。 小克听了,立即放下手里射击训练用的手枪,跑到路边拦下一辆的士,向刑警赶去,小克想:江队这么召他归队,一定又有新案子了,一想到有案子要办,他浑身血液开始加快循环起来。 回到队里,江一明安排他和吴江去太平洋保险公司调查,要详细认真地查阅刘超聪从买保险所有的文件和发票,想办法从中找出破绽来。小克和吴江前往太平洋保险公司,公司的毛经理接待他,并把刘超聪的卖保员和理赔员都叫来,他俩查阅了两天,没有发现其中任何破绽。 他俩走访了与刘超聪保险案任何的有关人员,并咨询了保险的专家,他们都说这是一份严格按照法律法规执行的理赔,没有任何问题。吴江想:难道江队的判断错误吗?或者刘超聪太聪明,把一切都做得滴水不漏?不,不可能,刘超聪再聪明,也不可能聪明过整个保险公司的人!除非保险公司的领导受贿,要不绝对不可能做到这点。吴江把调查结果汇报给江一明。 江一明一点不觉得意外,像刘超聪这么聪明的老总,能一下就露出马脚来吗?江一明问:“假如你要贿赂保险公司的领导,你是先送钱给他,还是得到理赔之后才送?” 第28章 谋杀自己(8) “一般是先答应给领导多少钱,等理赔的钱到手后,再把钱送出去,刘超聪的公司非常缺钱,这一送最少都上百万,肯定不会先送钱。”吴江说。 “我们去调查刘超聪理赔款2000万之中剩下500万的去向。” “那我们要刘超聪的父亲刘业那里开始。” “对,我已经对刘业的外围进行了初步的调查,刘业身边的人说他原来是一个国企的退休工人,退休金很高,刘超聪是一个孝子,经常塞钱给刘业花,所以刘业根本不必要把钱存在银行里贬值。” 吴江和小克把车开进东水小区,把车停好后,直接上二楼,敲开202的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头,吴江问:“你就是刘业吧?”对方点点头,把他们让进客厅,这是一套九成新的高档住宅,装修得古色古香大方典雅,显示出主人不俗的财力,吴江和小克坐在柔软的真皮沙发上,对面墙上挂着一幅刘超聪的遗像,下方有一个不锈钢架子,上面摆着各种水果,点上三根檀香,檀香烟雾袅袅上升,向四周弥漫开来,一屋子都充满了檀香味,气氛显得静穆而凄迷。吴江把目光收回,端详着刘业,刘业脸上的表情写着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与落寞。吴江心里一动,他不忍心打搅这个老年丧子的老人,迟疑了很久,说过了很多委婉的话,才把话题慢慢引到正题上:“刘伯伯,我们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什么问题?” “保险理赔给你2000万,其中1500万你给山海期货公司,那么还剩下500万,请问这500万在哪里?” 刘业愣了一下,好像很震惊的样子,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说:“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没权力知道。” 吴江没想到刘业会这样回答他,这让吴江有些难为情,但吴江还是说:“每个公民都有义务配合公安机关调查。” “我儿子的案子已经结了,我没接到检察院的有关通知,我没义务配合你们。”刘业非常坚决地说。他这种态度更证明这桩案子案中有案。吴江把检察院的指示交给刘业看,刘业看了以后说:“这500万在我的存折上,存折放在我女儿那里。” “你女儿叫什么名字?现在在什么地方?” “叫刘英,去澳大利亚探亲了,最少要两个月后才会回家。” 他们查到了刘英的住址,原来刘英的老公在澳大利亚的一个矿业公司当工程师,刘英开了一家服装店,每年夏天她都会把店交给店长经营,去澳大利亚探亲,要等过完国庆节以后才回家。吴江从电信部门查到刘英老公的电话,刘英老公说她去一个叫基利岛度假了,那里手机没有信号。 江一明觉得不能被动等刘英回家,他们通过经济犯罪科同事帮忙,去各个银行总行调查刘业那500万的去向,结果500万在一星期之前已经转到一个名叫黄冲的账户上,而黄冲是刘超聪的一个部门经理,这种结果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为什么刘业要把钱转给黄忠呢?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这个案子越来越复杂了。 左丽和唐远的恋爱已经渐入佳境,这是左丽向往已久的结果,但是当唐远想进一步升温,有时甚至暗示她上床时,左丽却犹豫了。不是她不想,她其实朝思暮想有一个热情似火浪漫温馨的夜晚,唐远能把的她身心彻底溶化……而是她心里也有一个谜题需要去验证,就是唐远到底值不值爱?他到底是天使还是魔鬼?她的心情十分复杂和矛盾。 在左丽被停职反省前一天晚上,席局把左丽叫到他办公室里整整谈了4个多小时,席局长开始问左丽近来的工作情况,然后关心起她的感情生活来,其中问到了唐远。左丽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爱上唐远了,但还处于爱慕期,没有真正开始恋爱。 席局的表情微微开始放松下来,他说幸好你还没陷进去,要不,我怕你无法自拔。左丽想:我自拔干吗?爱一个本来就应该全身心地投入。接下来席局说的话令左丽大吃一惊:于军的杀人取油案和唐远有关。 原来席局把并不完备的杀人取油案上报公安部,公安部经过认识研究后,决定派人到法国去调查t·t·高级化妆品公司,此公司位于美丽的海滨小城圣马洛,t·t·公司的负责人马帝说他们是誉享全球的化妆品公司,他们绝对不可能用人油来制作化妆品,如果那样做的话,一旦让监督部门检验出来,他们的公司将声名扫地,非倒闭不可,作为公司ce·,他绝不会冒这个风险,随着调查的深入,t·t·的原料收购部的比尔经理曾经和一个中国的客户秘密接触过,但是比尔经理却在一次嫖妓时,猝死在宾馆的床上的,死时才58岁,医生说比尔是心脏病突发猝死,因为比尔有心脏病史,这个结论让比尔的家属深信不疑,后来家属又觉得比尔的死有些蹊跷,但可惜比尔的尸体已经火化了,死无对证。 公安部刑警在国际刑警的配合下,找到了在圣马洛海关的人油提货人,他是一个餐馆的老板,老板承认比尔曾经两次托他从中国进口茶籽油,因为他是比尔的好朋友,问比尔为何要从中国进口茶籽油?比尔说是一个中国客户委托他买的。因为在法国有不少华人,有钱的华人想吃中国的茶籽油很正常,但是,华人自己直接从中国进口不是很方便吗?老板向比尔提出了疑问,比尔说这是高纯度的茶籽油,非常昂贵,而且是禁止出口,除非是走私。老板还想再问,但比尔好像不愿意再说下去,他也就没问。 国际刑警从比尔的太太那里了解到,比尔只有一个在长江市的中国朋友,听说是什么大网络公司的总裁,叫汤姆,汤姆每年都要来圣马洛旅游一两次,比尔太太不认识他,但每次汤姆来圣马洛,比尔都要请他在马斯葛酒店吃饭,半年前,也就3月15号,汤姆还来过一次。他们从马斯葛酒店的餐厅录像中找到了汤姆,可惜只拍到了汤姆的侧脸,因为摄像头很久没有清洗,图像很不清晰,他们用最尖端的技术处理,也无法分辨出汤姆的真实面目,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汤姆戴着大墨镜和一顶遮阳帽,显然他早已做好了伪装。 经过调查,3月1日到15日去法国旅游的长江旅客有301人,而去圣马洛的只有12人,其中有一个是唐远,但却无法证明唐远和比尔有任何关系,有一点和唐远完全对得上,就是唐远从前年开始每年都曾经去过圣马洛两次,唐远为何要去圣马洛两次?他们的公司在圣马洛没有任何业务,也没有任何朋友,每次去都只住一晚上就开车回巴黎。种种迹象都说明唐远和杀人取油案有关,就是找不到任何证据,对伍阳也重新提审了三次,他一口咬定不认识唐远。他是和一个叫马丁的人进行交易的,马丁把钱汇到宏大公司,宏大公司再把钱给于军。但那个汇款给宏大公司的账户早在半年前已经销毁。查不出谁是马丁,显然马丁用假名立户。 席局说到这里,把电脑打开,把显示屏转过去,让左丽看从圣马洛带回的录像截图,左丽认真地看了好几张截图,无法辨认出他就是唐远,但神态却有点像,特别他那周润发似的迷人微笑更像,看到这里,左丽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但她不相信他就是唐远。 席局问她是不是唐远,她说不是,后来又说认不出来。席局问:“如果他就是唐远,或者唐远真的干了伤天害理的事,你会怎么办?” “一个字:抓!”左丽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说,随即流泪满面…… “唐远是你的好朋友,按规定你应该远离此案……” “席局,假如他触犯法律,别说他是我心上人,就是我老爹我一样大义灭亲!”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为了恋人违背自己的信仰。我和王局已经商量好了,为了不让唐远怀疑,我们得找出你的工作上的毛病,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犯错误离开警察队伍。你工作上有什么失误吗?” “有,我开着警车去买红酒,把唐远的名字写在了与他无关的笔录上……” “有这些就够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拿到唐远的犯罪证据,这非常危险,而且要受同事们的误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为了你的安全,只有我和王局知道,你只能和我单线联系,这个给你。”席局交给她一只女式雷达表,说一旦有危险,立即按动求救信号,他们立即会赶到。 左丽毅然点点头,说保证完成任务。因此就有了后来左丽辞职的事。 左丽觉得唐远不可能触犯法律,他是那么优雅那么高尚那么智慧,经常做慈善,他怎么会拿法律开玩笑呢?也许是席局他们弄错了吧?假如唐远把自己伪装成一个谦谦君子呢?种种问题在左丽的脑子打架,打得她脑袋发痛,心力交瘁……在痛苦和矛盾的挣扎中,她慢慢冷静下来,一切得按席局安排的路去走,一定要拿到唐远的犯罪证据,当然如果没有犯罪是最好的结局。 左丽首先想到的是唐远的电脑,她已经赢得了唐远的信任,随时都可以自由出入唐远的办公室,但唐远没当她面打开电脑过,有一次左丽说她电脑坏了,要借用唐远的电脑查资料,唐远笑笑说:我马上叫送一台笔记本给你。因此,左丽判断唐远电脑里面一定有很重要的文件,或者证据!一定得找个机会入侵唐远的电脑! 黄冲虽说是山海期货公司的一个部门经理,但他对期货并不内行,也没什么文化,早年跟刘超聪在街上混,是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那类人,因为刘超聪和他是发小,刘超聪发财后,他苦苦哀求要去山海公司工作,哪怕让他做一个公司的清洁工也行,刘超聪让他去当保洁员,刘超聪以为他干不下去,但黄冲和别的清洁工没两样,什么苦活脏活累活他都抢着干,三个月后,刘超聪让他去当保安,由于他工作出色,半年后又让他当上的保安经理,工资比当清洁工翻了三倍,在当经理期间,黄冲的协调能力极强,为公司消除多起不安定因素,因此受到刘超聪的赞赏,从此后,他一直呆在保安经理的位子上,一呆就好几年。 刘超聪劝黄冲去学金融,但黄冲一拿起那些书就想打瞌睡,最后不得不向书本投降了,劝说自己别再想上进了,也许就是这个命!五年前,他向刘超聪辞职下海,刘超聪劝他不要随便下海,他不听,刘超聪借给他10万元,让他去开店,他非常感动,在一个比较繁华的地段开了一个小餐馆,可不到半年,他就把本钱亏得所剩无几,最后又回到刘超聪身边,照旧当他的保安经理,可他还是一心向往刘超聪那种奢华的生活,却又无可奈何。 江一明和吴江在保安经理室见到了黄冲。黄冲中等个子,短短的寸头,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动着,说话的口气还残留着街上小混混的霸气和蛮横,他身上穿着价值不菲的梦特娇西服套装,手上戴的是钻石雷达表,皮鞋油光呈亮,十足城市雅皮士的装扮,江一明微微吃惊,一个保安经理,月薪也不四五千元,怎么买得起一两万元的手表和西服? 黄冲十分平静,好像他早已见惯了这种讯问的场面,这是他当多年保安经理而修炼成的心理素质。江一明并不直接进入主题,而是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地和黄冲闲聊,聊到一定时候,他才忽然想起来似的说:“你和刘超聪关系怎么样?” “还好了,他非常看得起我这个朋友,没有他,也许我还是街上的小混混,也许在监狱里。” “听说他留有遗言,说要给你500万,有没这一回事?” “这……这不可能,我们的关系再铁,也不可能达到那种地步。”黄冲愣了一下说,显然他还没做好回答的准备,没料到警方会去调查刘业的银行账户,回答完之后,他又有点后悔,要是警方真的去调查了怎么办?那不是说谎吗?幸好说谎的罪不大。 “你不知道作伪证要负法律责任吗?” “这是常识,我又不是法盲,当然知道了。” “知道你还说谎?” “我没说谎!”黄冲有点激动地说。 “你看,这是我们从中国银行刘业账户上提取出的明细账,其中有500万就是他汇入你的账户的,你怎么解释?” “这,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刘业怎么知道你的账号?” “这我没法解释,反正刘业没通知我。”黄冲非常冷静地说。 “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啊,账户少了5万元,通过银行取款机的录像显示,提款人就是你,虽然你戴上了鸭舌帽和墨镜,但因中国银行的摄像系统刚刚升级,使用了多角度的摄像技术,清晰地拍到你的脸,我想你肯定忽略了这一点,或许你根本就不知道,还有,只有你知道自己账户的密码,各种证据都证明你早知道刘业给你汇去500万。”吴江对他步步紧逼。最后黄冲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知道此事,因为刘业交代他不许向任何人透露这个秘密,说一旦泄露出去,他有权把汇款追回来。 “我们想知道刘超聪为什么不把巨款留给他父亲养老,偏偏要把500万汇给你?”吴江盯着黄冲的眼睛问。 黄冲躲闪了着吴江犀利的眼光,把头低下去,双手抓着头皮,沉默了一会儿,又缓缓地抬起头,望着别处说:“也许他认为刘业有钱养老,我却一无所有无家无业吧,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是:我和刘总年轻时曾在街上多次打群架,一次,一个小流氓被我们砍伤了,他红了眼,跑回家里,拿着一把双管猎枪,对着刘总的左后胸就要开枪,被我看到,我一下冲上前去,把枪管往下按,猎枪响了,散弹打在了水泥地上,我不顾一切,把那个流氓打倒在地,我救了刘总命之后,他说如果将来他发达了,他一定要报答我,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忘记年轻时的承诺,死后还把500万给我……” “你说的话是真是假,还得等我们的调查结果,我没调查清楚之前,你不能离开长江市,你得随时都配合我们调查。”江一明说。 走出黄冲的经理室,他们来到成克的办公室,坐下后,江一明问成克:“成总,你觉得黄冲和以往有什么不同?” “看不出来啊。” “你认真地想想,比如说他的生活习惯、身材、穿着、走路等等,哪怕一个眼神对我们来说都很重要的。” 成克用手托着头,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说:“有一点我觉得奇怪:为何黄冲凭空得来500万后,一点也不兴奋?他应该非常开心才是啊,嗯……还有,黄冲的眼神有点不对,他现在的眼神比以前坚毅、自信、有神,是不是他有了500万以后才变成这样了呢?” “他以前的眼神是什么样的?” “自卑、谦虚、谨慎,甚至有点委琐……” “好的,谢谢你,成总,你帮了我们很大忙,不过还得帮我们再多多关注一下黄冲,特别是他的生活习惯。” 告别成克后,他们回刑警队,路上吴江问江一明:黄冲有问题吗?江一明说:肯定有问题,而且是个大问题! 唐远要去北京开全国网络学术研讨会,一共开三天,左丽送唐远到机场,左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颗心放下,然后开车回公司,她想:这是对唐远的电脑进行入侵最佳的时机。 唐远办公室大门只设简单的数字密码,左丽之前把办公区的摄像头稍稍移动,对准了唐远的门,以查看录像资料的理由,从保安那里拿到了唐远输入密码的那段录像,运用技术手段,成功获取入门的密码,之后,她把摄像头移回原位,这样便神鬼不知了。 第29章 谋杀自己(9) 今天正好是星期天,全公司没有一个,只有两个保安在监控室里闲聊,聊得投入的样子,左丽巧妙地避开监控录像,来到总裁办公室的大门前,输入一连串密码之后,很快把门打开了,她一侧身,悄无声息地溜进去,轻轻把门关上。一走进唐远的门,左丽就放心了,因为唐远的办公室没有监控。 左丽戴上手套,接通电源,想把电脑启动,但这时她犹豫了,不知为什么,她感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像一只被敲着的鼓,以前她执行过比这危险一百倍的任务,却没有这种感觉,今天面对一台无人看守的电脑,为什么会心跳得这么厉害呢?一定因为电脑的主人是她的恋人,说实话,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唐远只是一个犯罪嫌疑人,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是罪人。但是,一旦打开电脑,万一他的电脑里有着重要的证据证明唐远是坏人怎么办?她的心情非常复杂,甚至痛苦,她真的不愿意来做这种工作。 但是,为了证明唐远是有罪的,她必须打开电脑,席局曾经说过:用非法手段得来的证据在法律上是无效的,可是为了更好更快更深入地对唐远展开调查,她必须这样做,她的手微微颤抖着伸向了电源开关,让电脑启动,电脑很快进入了登录页面。原来他的电脑竟然没设密码。桌面上都是很一般的文件,她把文件夹全部打开,找了半天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又把隐藏的文件夹找出来,其中有一个文件是加密的。她双击文件夹之后,却显示:正在核对视网膜……左丽大吃一惊:这个文件夹竟然用视网膜加密!这种加密方法没办法解开,除非唐远本人,左丽太低估了唐远的网络技术,看来这个网络总裁不是滥竽充数。 即使能用高端技术打开唐远的电脑,也未必能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唐远有可能会用更高级的方法,对隐藏着重要证据的文件进行加密,比如pgp加密软件也是没办法破解的,这款软件的核心思想是利用逻辑分区保护文件,比如逻辑分区e是受pgp保护的硬盘分区,那么,每次打开这个分区都要输入密码,在这个分区内的文件是绝对安全的。不需要这个分区时,可以把它关闭,再次打开时,同样要输入密码,否则软件开发者也无法解密,它曾经经受过成千上万黑客的挑战。pgp是全球最安全的加密软件。想到这里,左丽的头都大了。 左丽赶紧把电脑关闭,悄悄溜出办公室,到大街上打的准备去郊区公园,上车后,她把鞋底的鞋垫掀开,从中拿出一张电话卡,装上手机,拨通了电话:“席局,我要见你。” “有重要的事吗?” “对!” “好,到约定的地点见面。” 郊区公园的东边有一块4平方公里的军事保护区,不是特殊人物禁止入内,只有像席局这样级别的人才能进去,席局说只有到这里见面才是最安全的,左丽想席局太过小心了,但席局是为她的安全着想,因此没有反驳他。左丽到了军事区门口时,已经有个卫兵走上前来,问是不是叫左丽,左丽点头称是,卫兵说:我们梁参谋长已经交代了,请进吧。 席局还没到,左丽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向海边走去,海边有一条白色石头砌成的海堤,堤边停着十几艘冲锋艇,海风已经有些凉意了,阵阵拍打着冲锋艇,冲锋艇摇篮似的在海面上轻轻晃动,远方的大海湛蓝如玉,在下午的金色阳光不断地变幻着,很是美观,左丽已经很久没有欣赏过大海的美景了,自从席局安排她去唐远身边卧底之后,她的身心日日夜夜都被痛苦和矛盾煎熬着,弄得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身后响起了微微的脚步,左丽倏然回头,看见席局正在20多米外轻轻向她走来,席局走近左丽后,微笑着说:“小丽啊,你还是那么敏感,那么远就能听到我的脚步声,看来你还没被唐远奢华的生活所麻醉哦。” “呵呵,猛将手下无弱兵,再说,我怎么敢忘记席局的谆谆教导呢?”左丽俏皮地笑着说。 “怎么样?有收获吗?”席局问她。 “没有任何收获,唐远隐藏得很深,找不到他的任何蛛丝马迹,他的电脑是用视网膜加密的,这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加密方法,我能力有限,打不开。”左丽有些歉意。 “加密和解密就是矛和盾,有什么样的矛,就会有什么样的盾,理论上没有解不开的密码。” “我所学到的解密知识打不开,但有一种解密方法可以解密,就是复制唐远的视网膜,然后植入我的眼中,这样可能会解得开,这种方法要唐远的配合,所以我们做不到。当然,我们可以请公安部的高手出招,或者请国际刑警的网警帮忙,他们掌握目前最高端的解密技术。我只怕,我们千辛万苦解密之后,唐远的电脑里没有任何有用的东西。”左丽担忧地说。 “小丽,这你不用担心,随着调查的深入,不仅证明唐远和杀人取油案有关,而且和钴60谋杀案有关,以及刘超聪的爆炸案有关,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是唐远都年轻时都认识顾忠、于军和刘超聪……” “啊?这三个是完全独立的案件,怎么和唐远有关?”左丽惊叫起来,双腿发软,似乎有点儿站不住。 “是的,顾忠已经承认有人入侵他的邮箱,把萝卜洞埋藏着钴60的事发到他的邮箱里,所以他才动了杀机,这个人可能是唐远,只是目前没有证据证明,所以,不论我们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把唐远揪出来,当然,如果能把唐远的嫌疑洗清,那是最好的结局。”席局其实是在安慰左丽,在席局看来,唐远十有八九是有罪的,国际刑警说比尔骨灰的颜色和一般死者的不同,他们对骨灰进行化验,证明比尔上被人毒死,但那时唐远已经离开巴黎一个星期了,这让人百思不解了。席局临别时叫左丽要坚定信心,按原来的方案执行命令,解密的事他会去公安部请教专家,最后他一再交代: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一旦情况不好,立即按动求救开关。 江一明怀疑现在这个黄冲不是原来的黄冲,吴江觉得匪夷所思,说江一明可能神经过敏。江一明说不是神经过敏,是第六感告诉他的,其实说白了就是对黄冲各种细节所产生思考的结果。只要一个拿证据去验证就行了,一是要拿到现在这个黄冲的dna检材,再想办法拿到以前那个黄冲的dna检材,就能证明两者是否是不同的人。 江一明和吴江再一次去拜访黄冲,他们只是坐在黄冲的办公室里海阔天空地闲聊,他们对黄冲非常客气,对于他俩近乎恭敬的态度,黄冲有点受宠若惊,又不知他们葫芦里卖什么药,怕说错一句话,便让他们捉住狐狸尾巴似的,所以他选择尽量少说话,或者要想很久才回答他们的话,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他们都一一看在眼里。 黄冲的办公室有一个大阳台,上面种着各种珍贵的花草,江一明说要欣赏一下这些花草,黄冲陪江一明走到阳台观赏去了,吴江说他不喜欢什么花花草草,没那个闲情逸致,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了一会儿之后,江一明又回到办公室,吴江向江一明点了一下头,江一明见目的已经达到,便向黄冲告辞。 回到队里,吴江把黄冲抽过的烟蒂交给江一明,江一明走进化验室,把烟蒂交给罗进去做dna检测,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安排小克带领自己的小组,对黄冲进行24小时的监控。 黄冲是本市人,娶个老婆黄皮寡瘦又黑又丑,自从黄冲当上保安经理后,他和老婆离婚了,幸好没有孩子,父亲已经去世,只有一个母亲住在一幢破旧的居民楼里,江一明和吴江敲开黄冲母亲的门,她见是两个警察,很是惊讶,好像她一辈子没见过警察,一付天生一种对警察胆怯的神情。 老人把他们让进屋子里,厅子很小,不到10平方,只有一个卧室,是黄冲住的,黄冲离婚后很少回来住,卧室里没有黄冲的任何私人用品,连一双旧鞋子也没有,他们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黄冲的检材。江一明看着黄冲的母亲,她年近古稀,一脸被岁月风霜和艰难生活刻下的痕迹,佝偻的身子非常单薄,手脚干瘦如柴,但当他们在她面前提起黄冲时,她一脸的骄傲和满足,她说黄冲打电话回来,说不久他会过来接她去住大房子,过上等人的生活。江一明心里替她心酸,她怎么也没想到:她引以为骄的儿子也许已经在九泉之下了…… 没有黄冲的检材,有他母亲的检材也行啊,江一明说:大娘,来这里没有别的目的,只想借你的一根头发用一下。老人听了觉得很奇怪,但她立即把头上的头发拔了三根下来,让他们带走。 几天后,黄冲和黄冲母亲的dna出来了,结果两者相去甚远,这在江一明的意料之中,却在专案组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为了把情况搞得更清楚,江一明和吴江去了一趟黄冲母亲的家,问她黄冲是不是她亲生的,她又是睁着奇怪的大眼说:是我自己亲生,从小到大都没有离开过她一天! 这说明现在的黄冲不是以前的黄冲,现在这个黄冲的假冒的!可是谁会假冒他呢?首先当然刘超聪了。为了证明他是刘超聪,他们再次拜访了刘业,刘业的态度比前次更加恶劣,一点都不配合,最后吴江只能智取,他悄悄地绕到刘业的背后,陡然出手,从刘业的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刘业回头看了一下吴江,问:你干吗?吴江这时离开刘业两步之远了,吴江故意回头问刘业:什么干吗啊? 刘业头发的dna和刘超聪的dna99.99%相符,那么,现在的黄冲就是刘超聪!那么真正的黄冲又哪去了呢?专案组推断:刘超聪为了达到骗取巨额保险,他们相互对换整容了!为了证明这点,江一明和吴江再次走访了成克。成克说:五个月前的,黄冲陪刘超聪同时去北京办事了,办完事后,他们又在北京玩了一个星期。 他们从移动公司调出了刘超聪当月1号到15号通话记录,结果却显示他和黄冲都在韩国首尔打电话给过长江的家人和朋友。江一明和吴江订了一张机票,飞往首尔,在首尔警方的配合下,经过一星期的艰难取证,证明他们的确在两家不同的整容医院,相互整为对方的面容了。 那么,那个被肖兵和陈思悦炸死的一定是黄冲了,他们为何要这样做?难道肖兵谋杀黄冲是刘超聪指使的?事情好像起来越复杂了。 专案组再次提审肖兵,肖兵却一口咬定是他炸死刘超聪的,不受任何人指使。 专案组决定以诈骗巨额保险罪拘捕刘超聪。当江一明带着专案组一大帮警察全副武装出现在黄冲面前,不应该说刘超聪面前时,他惊呆了。 在大量的证据面前,刘超聪不得不低下头承认,是他设计骗取巨额保险。 原来刘超聪在金融危机袭来后,不过一年,他近亿的资产就被蒸发得一无所有,并资不抵债。过惯了纸醉金奢侈糜烂生活的他,怎么受得了一贫如洗四处躲债?他苦苦寻求对策,最后他想到了谋杀自己的计策。当他和黄冲聊起自己的苦恼时说:黄冲,我现在才真正羡慕你的生活了,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最珍贵。黄冲说:刘总,你说哪去了,我做梦都想过你那种锦衣玉食一掷千金的生活啊!刘超聪说:要不,我换一下过过,看看怎么样?黄冲问:怎么换?你舍得把亿万资产拱手让给我?刘超聪说:舍得,但有一个条件,相互把容貌整为对方的容貌。黄冲想都没想就说:好,一言为定。就这样,他们就偷偷跑到韩国去整容了,并用高价,把音带也割成对方的。 当时刘超聪为了控制陈思悦,在她的手机上安装了微型窃听器,当他得知肖兵和陈思悦要谋杀他时,他才下决心找黄冲做替死鬼,这样他就能一箭双雕一举两得了,当黄冲每天得意地开着刘超聪的宝马上下班;每天抱着陈思悦的胴体睡觉时,刘超聪却躲在暗处偷偷窃喜…… 刘超聪把两千万拿到手时,以为从此可以过太平日子时,却做梦也想不到江一明会看穿他的鬼把戏。“唉……谋事在人,成事在人啊,我命该如此……”刘超聪长长地叹息着,眼里黯然无光,身子像被抽去骨头似的,瘫坐在审讯椅上…… 至此,8·12谋杀案才正直有了完美的结局。 公安部通过国际刑警帮忙,从里昂国际刑警组织总部传来了一个视网膜解密软件,这是刚刚研发的最尖端的解密软件,聚集了全球计算机天才的智慧,这个软件思想是用电脑虫,入侵到加密文件的后台,偷偷地干扰加密软件所需的视网膜,以至使原来的加密软件错认入侵者的视网膜,就像一个喝醉的人,认错人,把门打开让陌生人进入自己的房间一样,等到成功后再退出来。 席副局长从公安部得到这个软件时,十分欣喜,他马上约左丽在老地方见面,把一个u盘交给她,左丽接过u盘时,手都在微微发抖,似乎有一出精彩的大戏就要拉开一样激动,激动中又带着隐隐的不安。 两天后,唐远要去上海开会,因为长江离上海比较近,他让司机开车去,临别时,唐远来左丽的办公室向她道别,虽然只是小别,但唐远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左丽笑着把唐远推出门外,叫他快去快回,唐远回头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这才离去。 左丽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目送唐远的车驶离公司的大门,慢慢向前开去,一直到看不见他的车之后才把目光收回。她坐下来泡了一杯红茶,准备等下班后,再进入唐远的办公室,对他的电脑进行入侵。 两个小时过后,公司所有员工都下班了,左丽输入密码,打开唐远办公室的门,坐到大班椅上,把电脑启动,进入桌面后,她迅速找出被隐藏的文件夹,把u盘插进主机端口,把解密软件安装在c盘上,让解密软件开始工作,这是一种很费时的过程,最少要等两个多小时以上。因为这种加密软件太严密太复杂,解密软件也需要做大量而细腻的工作。 第30章 谋杀自己(10) 左丽坐那里,手心微微出汗,一秒钟好像一个世纪一样漫长,不是她胆小害怕,而是被想得到证据又怕得到证据的那种心情煎熬着,尽管她用深呼吸来缓解内心的压力,但毫不管用,她便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好像要把地毯踏破一样。 两个小时终于过去了,加密的文件夹顺利被解开,但里面并没有左丽的证据,只是一些电话号码、电子邮箱地址、银行账号和一连串的阿拉伯数,看上去像银行的密码,其中有比尔的电话号码,表面看上去这些东西价值并不大,但如果按照这些线索查下去,肯定能挖出多东西来,要不唐远不必费尽周折用视网膜加密软件加密。左丽把这些东西全部复制到u盘上,正准备关机时,突然觉察到有轻微的开门声,她想躲起来,但已经来不及了。 左丽一看来人竟然是唐远,她吃惊不已,她下意识把u盘从端口上拔出来,迅速摁动手表上的求救信号键。唐远慢慢走近左丽,非常失望地看着左丽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我只是好奇而已,想知道你是不是完全属于我。”左丽并不躲闪他的目光。 “我是网站的总裁,掌握着世上最尖端的网络技术,我知道世上只有国际刑警总部才掌握破解视网膜加密技术,你如果只是好奇,没必要也没权力获得这种解密软件,但是,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不管谁入侵我的加密文件夹,系统就会自动向我报警,告诉我电脑被人入侵,但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你,原来你是公安派到我身边的卧底!难道你对我所有的温柔都是虚情假意吗?没有真正爱过我?只是以爱情的名义利用来完成你的任务?” “不,不是的,我爱过你,曾经为你意乱情迷如痴如醉,你的优雅你的睿智你的清爽,甚至你的眼里那一丝淡淡的忧郁都令我着迷。在我没有解开你的文件夹之前,我是爱你的,但席副局长把你涉嫌犯罪之事告诉我之后,我不相信,经过再三思考之后,我选择了来到你身边,我带着爱和警察的职责,我要证实你是不是值得我去爱,同时也能证明你是不是犯罪嫌疑人,今天我终于看清了你的真实面目!” “真实面目是什么?是罪人吗?文件夹里有什么能证明我有罪?”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你很清楚,如果按照你留下的线索去调查,一定能找出你犯罪的蛛丝马迹。” “小丽,你太天真了,你难道不知道你通过非法手段取得的线索是无效的吗?丽,跟我走吧,我有的是钱,我们可以一起到任何一个你最想去的国家生活,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不,如果你爱我,你跟我走,把一切向警方坦白,这才是你最好的出路!” “这不可能!我不会在非人的监狱里过下半辈的,想我按你说的去做,那是痴人说梦!” “那我只好把u盘交给警方……”左丽最不想走到这一步,她的眼眶里无奈地涌出了失望的泪水。 “不,你不能把u盘交出去,快把它交给我——”唐远吼道。 左丽不想和他再纠缠下去,她慢慢向门外走去,唐远大叫:“左丽,你别逼我。”他的声音像一只受伤的野兽,充满了绝望和暴怒,左丽不听,依然向门外走去,唐远见状,“嗖”地从后背掏出一把6.4式手枪,对准正在行走的左丽,大叫:“站住!把u盘扔过来给我,要不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左丽愣了一下,全身微微一抖,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唐远离她有3米多远,如果自己突然转身,在没有制服他之前,他已经开枪了,而且这样会刺激他开枪,风险就更大,但是,难道我要向他屈服吗?那等于正义向邪恶屈服,不,在刑警的词典根本就没有屈服两个字,她要赌一把,赌赢了,她顺利地走出这个门,把u盘交给席局,完成她的使命,赌输了,她就将倒在这里,永远也起不来,那么,同事很快就会赶到,将会把唐远缉捕归案,那样警方将很快把唐远以杀害警察罪被送上法庭,这样将会为陷入僵局的调查迅速地打开局面,也能完成她的使命,免得惊动公安部和国际刑警,免得劳民伤财地在法国和中国之间飞来飞去,再说,即使刑警队的同事赶到,唐远一样会拿她当人质,而自己的专长不是搏击和擒拿,很难对付像唐远这样的运动健将,弄不好会两败俱伤……两者看似一赢一输,其实都是赢!想到这里,左丽毫不犹豫向外走去,心中充满了凛然之气,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怦”一声巨响,唐远开枪了,左丽只觉得后背震了一下,一阵剧痛向她袭来,然后一阵天旋地转,慢慢地倒下去,再也没有感觉了…… 唐远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开枪打死最爱的女人,他扔下手中的枪,跑过去,把左丽紧紧地抱在怀里,看着左丽的后背汩汩涌出的鲜血,赶紧脱下西装,把它拧成一团,压住伤口,喃喃地问:“你怎么这么傻啊……”这时,江一明带着十几个刑警的兄弟赶到,把唐远的门用大锤砸开,见左丽躺在唐远怀里流血和地上的枪,江一明什么都明白了,他狠狠地一脚把唐远踹开,把左丽抱下搂,其他同事赶紧打电话给120,小克把车弄得飞快,向医院飞奔而去…… 唐远打中左丽一枪是从后背穿入心脏,子弹钳在她的左乳上,经过医生两天两夜的抢救,最终还是没能挽留住她的生命,一朵刚刚绽放的鲜花就这样被无情的暴风雨摧残了。 专案组除了罗进之外,其他骨干都参加了对唐远的审讯,席局怕他们因为左丽的牺牲,控制不了情绪,他也特意来参加审讯。 江一明、吴江和小克坐审讯室,发红的眼睛使劲地盯着唐远,一句话也不说,好像要把唐远活生生地吃下似的。唐远的目光一和他们的目光相触,便不寒而栗,立即低下头去,没等他们开口,唐远把全部犯罪经过竹简倒豆般地全说出来,这么快招供一部分由于唐远无比后悔开枪打死左丽,现在他想:如果他和左丽两人,有一个注定要下地狱,应该是他先下地狱,这才是男人的真本色。何况他是那么爱她!另外他觉得自己杀死了一个警察,已经是死罪,更别说他已经谋杀了好几个人了。人死到临头时,都想拯救自己的灵魂,“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唐远此时就是这种心态。 唐远生于书香门第,七岁就能背诵两百多首唐诗,邻居都称他为小神童,很受大婶大妈们疼爱。其实他不是神童,只是因为他太好强,从小就养成一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为了邻居他对他的赞誉,他半夜还躲在被窝里,拿着手电筒背诵《唐诗三百首》和《千家诗》,有时梦里还在背诵唐诗,常常被父母说他是诗痴。他妹妹唐婉,从小天生丽质,聪慧无比,父母把她看作掌上明珠,但是,就在唐远12岁那年,他父亲唐东因病去世,他妈妈是长江歌舞团的台柱,那时还非常年轻漂亮,唐东死后,她耐不了寂寞,和一个未婚的画家相爱,但画家不愿意抚养唐远和唐婉,他妈妈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跟画家私奔了,狠心地抛弃了他俩兄妹,从此一去无音讯,留下唐远和唐婉相依为命相濡以沫,一路风风雨雨艰难度日,幸好邻居叔叔阿姨给了他俩很多温暖和帮助,唐远发誓要好好读书,让妹妹过上好日子,同时报答那些好心的叔叔阿姨们。 唐远18岁那年顺利地考上北大,但为了照顾妹妹,他选择在长江上大学,然而,唐远上大二那年,噩梦开始了:唐婉读高一的那年暮春,被一个男同学带到郊区公园里,让四个小混混给轮奸了,之后他们还不放她走,把她双手捆住,嘴巴堵上,五个人轮番折磨了一夜,连唐婉什么时候被整死了也他们不知道,他们甚至奸尸……当警方通知唐远赶到出事地点时,只见妹妹身上盖着一张白布,他一下冲进去,掀开白布,看见妹妹浑身赤裸,脸色发青,大腿间一片紫红……他一下就昏死过去…… 当他从医院里醒来时,满脑子都是妹妹大腿间的那一片紫红,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把那些魔鬼一一赶尽杀绝! 警方很快就找到了那五个犯罪嫌疑人,并送他们上了法庭,但法庭竟然因为这几个犯罪嫌疑人都不到法定年龄,只判他们每人2到3年劳教,唐远知道其中有猫腻,因为其中一个是高干子弟,他已经高中毕业,在街上混了几年了,想到这里,他无比气愤热血沸腾,飞身冲到法官面前,连击法官几拳头,唐远被法警强行带离法庭,被拘留了半个月。 在拘留所里,他慢慢冷静下来,觉得自己现在的力量太渺小,一定要等自己的翅膀长硬以后才能实现自己的报仇计划,他准备努力学好大学各种课程,争取成为金融系的尖子,然后取得更高的社会地位和金钱,再为妹妹报仇。他想好了,报仇时一定要用高级手段。他父亡母离,又痛失相依为命的妹妹,他是唐家唯一的血脉,一定不能让警方逮住! 唐远出拘留所时,妹妹在邻居们的帮助下已经下葬,他抱着妹妹的墓碑撕心裂肺伤心欲绝地痛哭半天后,对着妹妹的坟墓说:“小婉,哥哥一定要为你报仇,让你在九泉之下瞑目安息!否则我誓不为人天打雷劈!” 唐远以长江市金融学院第一名的成绩毕业,许多单位单位竞相高薪聘请他,他都没看中,他看中是英国剑桥学校,英国校方每年向唐远提供了八千九百英镑的奖学金,这让唐远没有任何生活顾虑,他读的是商学院,主攻电子商务,在这个领域里,他触类旁通如鱼得水,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计算机天才! 他有一个同学的爸爸是法国的大老板,他看中唐远聪慧的天资,毕业后,聘请唐远加盟他的gh网络公司,让他到中国开拓市场,这正合唐远的心意。 到长江后,唐远用自己的智慧和专业知识,迅速打开了市场,并很快在竞争强烈的网络行业出了名头,不到6年的时间,他们当初投资的一千万人民币,已经发展成十几亿的资产。这时,唐远把主要工作交给孙总经理处理,自己开始实施他的报仇计划! 他第一个要惩罚的是那个高干子弟白义,他了解白义是一个野外登山爱好者,身体非常强壮,每个周末他都要到郊区的大同山登山,大同山是一个近200米,很陡峭,半山腰有一棵碟子大的榕树横空而出,每次白义攀登到此树时,都要坐在树上休息10几分钟,这是一个最好谋杀机会,唐远买来了高浓缩的腐蚀剂,把树根磨蚀了,他每个周末都躲在远处,拿着望远镜看白义登山,一天,他终于看到那棵大树连根拔起,白义像一只大鸟无声的从100多米的山上飞向谷底……那瞬间,唐远的内心被一种快感充盈满了,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想不到杀人会产生浑身颤栗的快感!更让他开心的是:警方竟然认为白义属意外死亡,没有引起警方的任何怀疑!这让唐远的快感加深了,原来警方是这么好捉弄的,他甚至开始蔑视警方。 第二个目标是五个轮奸犯中年龄最小的顾忠,他用技术入侵顾忠的qq空间,为防止事后被警方查到,他是用网吧的电脑,了解顾忠的一切,得知他失恋后想杀曲丽平,于是唐远把钴60放射杀人的知识和萝卜洞埋藏钴60的信息寄到顾忠的邮箱,又把一群年轻寻找“魔鬼之眼”过程的网络小说复制到顾忠的邮箱里,等顾忠看完后,再入侵顾忠的邮箱,把邮件永久删除了。顾忠真的引导曲丽平他们去罗刹洞寻找“魔鬼之眼”,把无辜的两对情侣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顾忠被专案组抓捕之后,他笑了,他认为自己借刀杀人这一招太高明了,这又一次加强了他的成就感和满足感。 于军是唐远的第三个目标,于军一直在街上混,但很穷很落魄,最想的是挣钱,唐远就是利用他的这点,便用同样的方式,把法国t·t·公司需要人油作配料的信息和价钱、联系方式、提炼方法等资料都寄给于军,于军直接打电话给比尔,证实确有此事后,于军和余明亮开始合作杀人,等第一批人油出售拿到钱后,他们非常兴奋,开始不停地杀人,直到他们被专案组抓获为止。 这又是唐远的一次杰作,他的心理快感更高更强了,借刀杀人是他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开始向第四个目标刘超聪伸出魔爪,发信息给他,说陈思悦和肖兵私通,凭刘超聪的脾气,他是容不下这对狗男女的,可能会用极端的手段对付肖兵,但没想到肖兵也想杀死刘超聪,唐远也没想到刘超聪会去整容,把自己变成了黄冲,让真正的黄冲变成了替死鬼。 唐远知道国际刑警开始去法国调查比尔时,他亲自赶到巴黎,约比尔出来,在他的酒里下了一种叫blt的毒药,这种毒药进入人体后,不会马上发作,但时效只有10天,而是要在比尔的心跳达到165次时,才会随着血液的快速流动向全身蔓延,因此比尔在一星期后嫖妓突然死亡。 唐远还想借刀杀人,杀害第五个目标杨林时,他已经爱上了左丽,没时间去实施他的复仇计划,同时,他被左丽的正义和爱情感化,他不想再杀人了。没想到左丽竟然是警方派到他身边的卧底,他的智慧被左丽所污辱,他气愤之极,心里魔鬼般的杀人欲念又钻了出来,于是他丧心病狂地向左丽开枪了…… 江一明问他:“你妹妹的命值得那么多的人为他交换吗?钴60案和从油案就有8个无辜死去,你于心何忍?国家让你受高等教育,你学到那么多智慧,你却用来杀人!” “自从杀了白义之后,我就控制不了自己了,尽管我经常反思自己的过错,但我心里唯一的快乐就是杀人,看着那些恶人和无辜的一一死去,我就有一种使我浑身颤栗的幸福和快乐……” 江一明听完之后,感到莫名的悲哀,他见审讯已经接近尾声,先走出审讯室,长长吁了一口气,他抬头望向天空,秋天的天空一碧如洗,一群白鸽从远处的林子飞来,在城市上空盘旋,发出声声鸽哨,近处一群幼儿园的小朋友,手拉手从对面马路慢慢走过,他们唱着稚声稚气的儿歌……假如没有罪犯,这世界该多么各方多么美好啊! 第31章 尾声 左丽葬礼那天,天空下起了入秋以来的第一场雨,绵绵密密地带着浓浓的凉意,仿佛为一个优秀警花的英年早逝而流泪。左丽下葬在烈士公墓,这是公安厅长亲自批准的。市局281名的警察全都参加了葬礼,他们为自己有这样的战友感到无比骄傲,她在他们的心里树立起一块丰碑,平时议论左丽为了贪图荣华富贵而投向唐远怀抱的人,此时感到无地自容了。 王局长主持了葬礼,他站在左丽墓前开追悼会,哽咽着念悼词,当他念到:“左丽是为了加快查出罪犯的犯罪证据与抓捕罪犯,而献出自己年轻的生命,其实她当时有更好更安全的选择,但是她为了我们的壮丽事业,毫不犹豫去走向牺牲……”时,所有人都为之动容,泪流满面。 每个警察左手拿着警帽,左手拿着一束百合花走前去,把白色花朵放到左丽的墓碑下,一一向左丽告别,脚步都轻轻的,生怕惊动安息于此的高尚灵魂。 人们自觉走出公墓200米之后才上车,然后默默地离去,好多人在渐行渐远的车上回头看着左丽的坟墓,脸上的表情肃穆、悲伤、不舍…… 王局长叫江一明同车回去,他说还想再陪左丽一会儿,他舍不得左丽,王局长含泪点点头说好样的!轻启马达离去了。 前天,江一明打开左丽加密的qq空间,日志上左丽写着:在唐远身边做卧底十分危险,他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狗,而且是高智商的狗,时间久了,我总会露出破绽,因为我不想委身于他,因此他可能会对我是爱他还是另有目的而产生怀疑……假如我死了,我最想我曾经深深爱过的江一明,拿着百合花站在我的墓前,单独陪我一会儿,和我说说话,说什么都无所谓,不要真的开口,只要心里说就好,我能够感受到他说什么…… 想到这里,江一明浑身一颤跪在地上,默默地说:“小丽,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爱李妍,应该爱你,希望下辈子我不再错过你……” 说完,他泪流满面,久久不肯离去,雨越下越大,很快打湿他的全身,但他不想离开,暮色悄悄降临,慢慢把他雕塑般的身影吞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