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飞仙》 作品相关 [大唐飞仙 / 寂寞物语 著 ] 书籍介绍: 宇宙有多大,人界就有多大。 在与天界、冥界都不相连的人界中,重生到唐朝,感受到唐朝修道人的风采。 道法绝不像是武功,修士绝不像是武功高手。 本书从2009年7月15日重新开始更新。 想要写一本厚重的书,沉甸甸的感觉希望强力yy者止步。 正在进行:三千大千世界,又要毁灭了…… ------章节内容开始------- 序章 一语成谶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4 本章字数:2634 在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经常因为说话不懂选择语言而被大人教导:“小孩子不懂事,什么话都说,再乱说话小心屁股!”而我们往往并不在意,且在时间不长的下一刻继续说着仅仅是表面意思相似的话,而其中蕴含的某些深刻道理,或者预示着的某些不祥事端,确实完全不明白的。 而成年人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会一时冲动说一些不合适的话出来,虽然大部分也都没什么,可是万一真的应验了,那种自责却是自己无法承担的。 他经常自言自语地说着同样一句话:“我不过是想让他们帮我交100块钱手机费,谁知道他们跑太快了,我就说,当心天上正打雷呢……当心天上正打雷呢……当心天上正打雷呢……”说这话的时候,他往往在回忆着那一天的情景。 王大柱如此的自责,当然是在他说话之后,就有人被雷劈了。 而那个被雷劈的倒霉人的故事,就是我们的这本小说了。 …… 二一二年七月三十日,某看守所的讯问室。 “咣啷。”沉重的铁门打开了,两名警察走了进来,与铁栅栏那边端坐着的孙伟和小白交接手续:“请在这里签字,检察官同志。” 孙伟迅速在提审记录上写道:“2012年7月30日提审犯罪嫌疑人某某某一名,涉嫌罪名行贿罪等共四项,时长1小时20分钟,北京市xx区人民检察院孙伟。”然后小白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警察同时标注上诸如“监控摄像装置全开”、“讯问过程无违法行为”等乱七八糟的事项,两方人员握手告别。 小白隔着铁栅栏看着警察把那个犯罪嫌疑人带走,回头问孙伟道:“明天就开始写起诉书?”说这话屋里猛的一亮,随即震耳欲聋的雷声响彻天地。 孙伟收拾着东西,飞快地道:“今晚回家加班写!他乃乃的倒卖国家储备粮,早早地送法庭去,完了让他老老实实去种个七八年地,出来之后知道粮食能体现的不止是银行账户里的数字长度。”这话说的是咬牙切齿。他这么咬牙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适才被带走的家伙是个倒卖粮食的,找粮食储备库的头头要把几千万斤去年收购的小麦吞掉,准备了区区五百万斤的十年前陈粮准备换进去,其他的干脆就是直接报损耗。幸好粮食还没动就到查到了,这一项算是未遂,不过行贿罪可是板儿上钉钉的事情了。 小白也长吁短叹了半天,装好材料之后无聊地解开扣子,扇扇风道:“外面还有又在打雷下雨,五点半了,还回院里去吗?”孙伟也掏出手机看了看道:“哇,什么1小时20分钟?咱们问了这家伙至少两小时了……喂!”冲里边喊了一声,却没警察答应。 小白笑道:“得了吧,别喊了,监区里面忙死了谁来讯问室啊?等下到外面托人说一声算了。”孙伟无奈地点点头道:“好吧,反正记录上填错了还有监控录像呢。直接回家去吧。”两人分别提起自己的档案袋,出门再次交接手续。 话说小白和孙伟都是检察院的公诉人,每天往看守所跑也实在习惯了,飞快地填了表便争先恐后地出门,看守所的王大柱喊他们都没听见,把王大柱气得直骂:“俩小子都是练短跑出身的吧?说一分钟的话能急死?”再喊一句:“当心天上正打雷呢!”自然也没人听见。 排量1.4的小海马沐浴在倾盆大雨里缓缓“游动”,小白无聊地调着电台,每个频率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小白摇了摇头,找张cd插了进去,放松了身体听钢琴曲。 孙伟全神贯注的控制着方向盘,忽然问道:“据说你今天有名分啦?”正好外面又是一声雷,小白愣了愣,孙伟又重复了一遍他才听见。 小白笑道:“四级检察官,哈!真可怜啊。” 孙伟正色道:“不错了,你才23岁,刚刚挂上年龄线就给任命了,职级下来还挺快,07年我考进来的时候足足过了三年才给任命助检啊得了,水太大没法走了,找个地方吃饭吧?” 小白四处望了望,指着前方拐弯处道:“那里有个九头崖超市吧?里面该有卖包子的,嘿嘿。” 孙伟一副没奈何的样子,咕哝道:“一天没带馅儿就活不下去,不定哪天自己就变成馒头馅儿了,急什么的……”不过还是奋力地打着方向盘拐了过去。 这家九头崖的规模很大,停车位也很多,可惜距离门口近的车位都已经被占,这时暴雨像瓢泼一样,小白他们的车位到超市门口五十多米的距离还真是难走,看着孙伟千辛万苦的跑进超市,小白在车里无声地大笑起来,孙伟朝他做了个骂人的手势然后扭脸走了进去,小白也一个箭步跳下车就往超市门口飞跑,不过百忙中却还看见另一条白色的人影。 那是一个年轻的姑娘,也是刚从车上下来,她拿着本厚厚的文件夹顶在头上,就在小白的前面,也在往超市里跑,小白心里一动:“可惜我的案卷都是淋不得的……”正叹息间,忽然一道闪电落了下来,击在离那姑姑娘不远的一辆车上,顿时火花玻璃四溅,车身随着爆炸声也开始燃烧起来,那姑娘惊叫一声倒在地上。 此时正好小白跑到她的身边,想也没想连忙伸手拦腰拖她起来,脚下不停步的向超市跑去,口中喊道:“发什么呆啊!还不快跑!” 那姑娘本来惊惶万分,忽见有人把自己拦腰抱着拖走,也回过神来,努力把握着身体平衡,随着小白向超市跑去。 小白感觉姑娘已经自己能跑了,便松了手,不自觉的看了她一眼。 虽然眼镜片上全是水,小白还是看到这是个美女,是个很年轻的美女,她跑着的样子也很好看。那美女也不禁看了小白一眼。 眼看只有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了,就在这个关口,小白的手机竟然响了。 听铃声,是前女友孙小莲打来了,他们昨天才刚刚分手,小白实在想不到她打电话给自己干什么。 所以,就在这暴雨雷电交加的晚上,小白竟然神使鬼差地拿出了手机。 手机上闪动着电话号码和来电动画。 十五米,十米。 小白不由自主地按下了接听键。 立刻他听到了电流的嘶嘶声和噼啪声。 小白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第一,跨步电压。 第二,接电话。 小白眼前茫然一白,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手机被闪电击了个粉碎。 然后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一章 公子许琼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5 本章字数:3392 如果说车祸现场很惨,跳楼现场很悲壮的话,那么现在的坠崖现场则显得十分平静,既然是灵魂出窍又奇迹般的穿越了,那么想必穿越到一个正在坠落山崖的孩子身上并不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的结果。 月光如水银泻地般照射着。 “难道我真的这样变了?” “难道我真的到了另一个时代?” “难道这真的是一个没有电脑,没有电视,没有手机,没有任何电力产品,连自行车都没有的世界……” 小白再摸了摸身上的长袍确认一下时代感,又看了看紧邻着的山崖,确定自己是从这悬崖上掉下来的。 他强忍着去爬上山崖的冲动,他知道这样没用的。 他要冷静,再冷静! 冷静或许不是解决一切的良方,但却是解决好一切的最大前提。 “我真的被雷劈死了,灵魂回到了从前?到了这个小孩的身体里?” “这个小孩本该在这里摔死的……” 小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因为他只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自己很可能是回到了从前,或者自己的头被撞坏了正躺在病床上胡思乱想,可是后者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因为能想到后者这个可能性就证明头脑还比较有条理,有条理了就是没疯,没疯怎么可能胡思乱想…… 小白努力跳出这个逻辑的旋涡,深深的惆怅开始涌上他的心头。 “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家,我的一切,我的回忆……” 小白苦笑一声,这确实是个很难用平常心去解决的问题,刚才他还在想着前女友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还在偷看身边一起奔跑的美女,还在憎恶那强对流和雷暴,还在想着回去好好研究厄尔尼诺,他一直都觉得这些都是要命的牵绊,他也只好在心里暗自苦笑。 现在,这些牵绊全没了,换来也只不过是一声苦笑。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小白软软地立起,瞪大了眼睛望向那高耸的悬崖,两行眼泪不知不觉地冲了出来,喃喃道:“真的……离开那个世界了……” 月光依然如水的洒在这个哭泣的孩子身上。 ---------- 山,依然很高。 小白拖着疲惫的身躯继续向山上爬着。 其实他本不该站起来,因为全身的软组织挫伤在他一动不动的时候都够让他咧嘴的,更何况还有火辣辣的擦伤。可是心里仍存在一线希望若是爬到山崖顶上,说不顶会有什么启发在那里等着他。所以急切之下不顾伤痛的循山而上,却也一口气爬到了很高的地方。 直到两腿实在疼的不听使唤了,小白也只好坐下略略休息,谁知道弗一坐下,周身的疼痛又立刻涌上心头。 小白咬着牙没有躺下,心想思考一些问题或者会分分神好受一些,于是再看看自己,心想人变小以后眼界也自然变小了,当初刚刚发现自己变小的时候是何等诧异和惊惶,此时再看时,已觉得视觉比例合理多了。 想到这里,不禁又回想刚刚自己在悬崖下盘坐了半天,冥想着自己可以回去,却也没有丝毫动静,可见天意不从人愿,要回到自己原来的年代或许只能在梦里了。 忽然小白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对再次穿越时空的事不抱什么希望了。 小白再往上爬的信念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然后好好想想自己在这个未知莫名的时代该做些什么,该怎么生活。 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地方后,小白横身一躺,枕着自己那件首次见到的外袍沉沉睡去。连打了几个喷嚏后,他那双刚刚启用不久的小手也不自觉的搂紧了自己。 ---------- “公子!……” “许公子!……” “琼儿!……” 一阵小风把呼唤声一丝丝送入小白的耳朵,小白翻了翻身,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却看见三五成群的火把正游离于附近的山头之间,其中还有一两拨正向自己所在的半山腰爬过来。 “许琼或者许什么琼?难道是在找我?”小白早已肯定自己是“夺舍”了,看来这个本来该摔死的可怜孩子就应该叫做这个“许琼”或“许什么琼”。 眼看火把走近,小白闭上眼睛,却听见那两个举火把的人“咦”了一声,俯身到自己身边看,然后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呼:“公子!公子找到啦!!……”洪亮的喊声漂游在整个山谷之间。 小白这才装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见眼前的两个人都是正当少壮之年,皆穿着相同样式的灰色布衣,与自己身上的行头没法比,又神情激动,满脸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随即一朵烟花升起,“嘭”的一声炸开。 小白费了好大劲,装做嗫嚅的样子,道:“我……我,你们,是什么人?” 看着那两个人的笑容在脸上凝固,小白倒有点想笑了。 其中一人道:“公子,你不认识我们俩了吗?我们俩是二门外的小厮,我是大福,他是二贵……”口音倒是与小白家乡的口音相似,小白心想:“这人应该是河南、山东和安徽一带的,不过这地方倒不一定是在哪。” 小白见二贵想凑过来看自己,忙往后缩了缩,用山东话道:“你,你要干什么。”他故意说话慢一些,字与字之间间隔长一点,以免穿帮,同时,他也下定决心,若自己真的附身到他们要找的人身上,以后只好长期扮演这个人了,不过现在也只好装失忆。现在的重点工作是搞清楚生存环境。 二贵仔细看了看,确确实实是自家公子,可是看他言行,心里实在有些惊疑不定,便拉着大福走远一步,道:“公子或者是惊吓过度,这会儿有点颠三倒四也不为怪,咱们别说什么,看,老爷的红灯笼正往这来,等他老人家来了再说吧。” 大福正自点头,忽听公子问道:“今年是哪一年?”便脱口而出道:“回公子,今年是大周长安二年。” 小白一听这话,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心想自己难道回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周朝去了?起初他还希望回到什么隋唐明宋的朝代去,历史知识多少还有点,可是这下时间跨度太大,几乎就没什么了解程度可言,这该如何是好?现在也只好寄希望于这是回到了战国末年,那本《寻秦记》可是熟读过的。 正想间,遥遥望见属于“老爷”的红灯笼已经开始上山,心道:“反正是无言以对,不如先什么也别说。”于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白把目光滞了一滞,随即又倒下。 不多时,一群人的脚步声逐渐近来,一个略有苍老而又有力的声音离老远便大喊道:“琼儿!琼儿在哪?” 二贵忙回道:“禀老爷,公子睡在这边。” 老爷怒道:“给我打这两个狗才,主子睡在凉地上他连管都不管!” 大福二贵慌忙道:“回老爷,不是小的大胆,只是公子神智有些不清,不让小的们靠近…” 老爷道:“他现在睡着,你们连衣服都不知道盖一件,还敢狡辩,给我掌嘴!” 二人不敢反抗,只得下跪,带着哭腔道:“老爷明查,你看公子脸上的汗……” 老爷没再说话,小白只听见有人走近他,然后一只温暖、干燥的手给他擦掉额头的冷汗,这时小白才感到早已凉意侵体,紧接着打了个寒颤。毕竟晚间的山风太凉,不知不觉就着了凉。 老爷轻轻唤道:“琼儿?琼儿?许琼?”小白微微摇头,只不说话。 老爷轻叹一声,怕惊醒他一般压低声音,道:“快把你们主子抬回去,手脚利索点。” 然后小白就被几个人抱起来,伏在一个人背上,被背下山去,又躺上一乘软轿,然后一层一层的衣服盖在他的身上。 轿子就这么一摇一晃走着,小白感到自己的过去就这样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直这么颠簸的走着,速度比起小白刚刚走下的那辆车真是天差地别。小白确定自己以后应该用“许琼”这个名字后,便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那些纠缠着他的往事、厄尔尼诺、雷暴、磁极倒转、刚刚评定的四级检察官、那个天杀的倒卖国家粮食的奸商……一切都不再有了。 这路依然遥遥不知有尽头。 第二章 长安二年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5 本章字数:4995 从前的小白现在的许琼再次睡醒的时候,感觉自己睡在床上,身上还盖着薄薄的被子,便没睁眼,还是先动了动手脚,觉得身上擦伤都被仔细的整理过,包扎妥当,这被窝好象也比自己家的被窝舒服多了。虽仍有困倦,还是睁开眼睛看看四周。 迷糊了许久,忽然一拍脑门明白了,症结应在两处,一是自己变成了小孩,而人看东西都是不自觉的以自己身材做参照物的,故而会乍一看嫌房间空大。二是古代的房子都建的高大,夏天凉爽,冬天在屋子里生火取暖,照昨天在山上的天气来看,现在应该是夏天,不过屋里凉爽的很,想必在山脚下住确实会很凉快吧。 心里又闪过被雷劈的那一瞬间自己如做梦般的恍惚,实在怪自己不该急着接那个电话,现在,恐怕谁都找不到自己了,或者只能找到自己的尸体,一阵苦闷袭来,却又忽然笑了:“孙伟,你就想办法给我爸妈个交代吧,我可是一直跟着你混呢。” 正自出神,却听见门外有女孩子的声音道:“咦,我觉得公子好像已经醒啦!”另一个女孩子的笑道:“哈!雨宁姐真是神仙了,看都不看就知道了,不过这句话你可是说过好多遍了可没一次是准的。”说话仍是那种许琼弄不清到底是山东西部还是河南的口音。 起先说话的女孩子笑道:“嘿,这次一定对了,你去告诉夫人罢。”打发走另一个,随即推门进屋,见许琼坐起来睁着眼睛看她,便嫣然一笑道:“公子,你可真的醒啦!老爷一夜没睡可担心着呢,这不现在去衙门了,说是劫你走的那两个人抓到了……快躺下!”说着话,拉拉枕头扶着许琼躺好。 许琼见她不过十一二岁年纪,说话做事倒颇老练,穿的是一身彩色绸衣,听称呼应该是服侍自己的丫鬟,摸样倒说不上来,皆因年纪还小,与自己的审美观点还挂不上钩,不过圆圆的脸蛋、尖尖的下颌,白白净净,倒是可爱的紧。 许琼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孩却不像大福二贵般惊讶,甜甜笑道:“公子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呢?我是雨宁,从前年,哦不,从大前年起就跟彩虹一起伺候公子呢。不过,公子记不起我不要紧……”说着话,眼圈似乎一红,手里的动作也顿了顿,接着道:“等下太太过来,你可千万不能不记得……” 许琼见她边说话,边飞快的收拾床铺,转眼又整理的工工整整,被角也都掖到自己身下。于是一边配合她动作,一边又用他昨天研究出的“缓慢说话法”道:“可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对了,我叫许琼是吧?你叫雨宁,嘿嘿,你定是下雨天生下来的。”如此装幼稚的说话,他自己都快疯了。 雨宁收拾停当,侧身坐下,一指狠狠点在他额头上,佯作咬牙道:“傻子!人家第一次见你时你就这么说,现在还这么说!告诉你,今天太太穿大黄的衣服,算了算了,想必不说你也能认得出来。” 正说着话,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然后竹帘一掀,一位穿黄衣,体态丰腴,肤色白皙的****走了进来,跟着进来两个穿着体面的婆子,打帘子的人又出去了。 许琼心道:“这位想必就是太太或夫人了,恩,就是许琼的老母,我应该跟着许琼喊娘才对,不能叫妈。”随即又一想自己在装失忆,要装的像点才对,心一动念,又想起电视剧里演的大户人家书香门第都不叫“娘”而要叫“母亲”。见夫人走近,忙装做要下床的样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母、母亲……” 夫人忙上前按住他,不让他动,然后坐到床边,久久凝视着他的面庞,像在努力找到什么细微伤痕的样子,嘴角慢慢就开始抖动,然后头也不回的对其他人道:“你们都出去吧。”雨宁和两个婆子随即都退了回去。 夫人一听到关门声,眼泪随即掉了下来,搂着许琼的肩膀,大声的抽泣着。 过了许久才勉强止住,离开许琼,道:“琼儿,琼儿,你可知道,为娘的心都被你吓碎……”话还没说完,又一把搂紧他,哭了出来。 许琼只感到尴尬,连手都没地方放,心道:“刚才既然说我是被人劫走的,还应该装出些被惊吓的样子来,正好装失忆,眼下已经被告知了这是娘,也应该是知道的。”只好轻轻道:“母亲,放心,琼儿……已经回来…了。” 夫人又哭了好久,才咬牙道:“那两个天杀的,把我的琼儿弄成这样,非把他们千刀万剐,方解吾恨!” 许琼强笑道:“母亲,琼儿岂非没事么?”忽然觉得自己说话快了,忙又放慢。 夫人哭道:“你整个人都变了,怎会没事……” 或许是哭声太大,下人担心,两个婆子没遵守命令便走了进来,扶着夫人道:“太太,哥儿看上去是没事,身上些须小伤,也是您福大,他也命大。” 夫人摇头,向许琼哭诉道:“咱们阖家还都指着你的福呢,你……你可给娘好好活着吧!” 许琼唯唯诺诺,却不知说些什么好,心里总觉得这似是到了《红楼梦》里面,好象这个家里就自己一个宝贝蛋。 夫人哭了许久,逐渐停了下来,向身边的婆子道:“你看他神色茫然,都不知道我等是何人,唉!定是雨宁丫头告诉他我是谁,他才认得。” 许琼见她这样说,乐得更加不发一言,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三人。 两个婆子见这样下去没有了局,便扶起夫人,道:“太太,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可别哭伤的身子。小公子在这里有人伺候,他受了惊吓,让他自己静一静也好。” 夫人亲自扶许琼躺下,想说些什么,却总如骨鲠在喉说不出来,默默看了几眼,一步一回头的出去了。 许琼心头忽然十分沉重,见这家人对自己果然疼爱的很,自己既然在这家里了,日后自己怎也得代自己的前身尽孝。 雨宁和彩虹见夫人出去,忙跑了进来。雨宁坐在床沿,帮许琼掖好被子,道:“公子啊,你真的起不了床,就老老实实的睡着吧,等下白家那人该来了,我帮你打发走她!” 许琼心中本来有一事放不去,哪顾得管“白家那人”是谁。见另一个身材纤瘦的侍女在床前立着,想必是彩虹了,忽然一转念,便对她道:“快!拿镜子来!”彩虹转身出门,不一时拿回一面铜镜来,没等许琼吩咐便双手持着在他面前,笑道:“公子担心什么?还怕脸上留了疤,破了相么?放心吧,若有什么伤,太太早就什么也不顾了!” 许琼不管她说什么,只是向镜中看自己的面庞,心道:“小脸瘦瘦,脸型还不错,没胡子……哦对了,我是小孩哪有胡子来的?恩,鼻子还不窝囊,眼睛也不小,总之小模样比原来好看多了。”心中又想自己千万要记住自己的样子,不能在潜意识里把镜中的自己当做陌生人,在表情也要与长相互相配合,要扮个可怜相什么的该没问题。 看过之后,忽又想起“白家那人”,向雨宁道:“雨宁,白家是什么来头?”心中想的却是《红楼梦》里贾家与甄家的关系。 雨宁与彩虹相视一笑,道:“白家嘛,自然和咱们一样是济源县来的士族了,本是咱们太太的远房亲戚,老爷在台院做官的时候本就把老家里的宅子、庄子什么的都托白家管的,后来老爷不做官了,回来之后,他们家还给老爷的物产竟多了快一倍,老爷说白老爷是诚实君子,又是老先生,住的既近,就通家来往了。他们家本不姓白,是随了白老爷外公的姓,现在白老爷年届六旬也没子嗣,不过他们家的怜儿小姐,公子好该记得吧?” 许琼早先一听“白家”,想着说不定还是自己前身“白英才”的亲戚,不过听下来却又变了,原来这个白家,起先并不姓白,现在六十无子,定然不可能是“小白”的前辈了。 心念稍动,却又有一阵计较。因为许琼本来对“穿越”这件事一直没得踏实,现在有人交谈,更是一字一句不肯漏过的听在耳内,再详加分析。 雨宁所说的话中,本来暗含着许琼与白家小姐的关系不一般,许琼却已把自己定位的很准确:自己是小孩。便不为其所动,而且白家小姐也应该是小孩,便愈发不放在心上。不过,听雨宁说父亲曾在“台院”做过官,许家和白家又都是“士族”,立刻认识到一个严重至可以改变自己一切猜想的问题。 自己所扮演的应该是一个部分失忆的样子,应对自己所处的大时代和生存环境仍保留着记忆,所以应该建立一种年代感。而自己本来认为所处时代是周朝的,可是“台院”、“士族”这两个词一入耳,立刻就不再是同一种感觉了。 “士族”现象是从东汉时期起源的,经历魏晋南北朝,没落于唐朝中后期。 “台院”则是“御史台”的一个部门,御史台最初分为台院、殿院和察院,后来虽然多次更改机构名称,不过三院的老名字还是为人所熟知的,特别是台院,几乎御史台的下设机构改名之后都叫什么什么台,快成为统称了,御史台始于南北朝,到明朝初期朱元璋登位,问他的手下御史台是监察什么的,手下大臣回答说“什么都察”,于是便被朱元璋改名为“都察院”,当然这些是当年小白的法制史老师开的玩笑,不过却可以有效的加深记忆。这都是《中国法制史》和《中国法律思想史》中学过的内容,作为许琼前身的老本行,又是司法考试的内容,自然记得再清楚不过。 这两个词同时出现,只能证明现在所处的年代是从南北朝开始,到隋唐的这段时间。 而大福二贵曾经告诉许琼,现在是“大周长安二年”。年号是绝少有四个字的,所以前面的“大周”应该是国号。 从南北朝到隋唐之间的时间内,本有两个“周朝”:北朝末期的“北周”政权,和唐朝武则天时期的“周”政权,这两次国号都会被称为“大周”。 而如果把“士族”这一概念做引申理解,因为这一概念在失去其真正意义的时候也许会变成民间俗语来使用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五代十国”时期的“后周”政权也有可能同时出现“台院”和“士族”这两个词汇。 许琼暗暗吸了一口气,本来因为此处在河南附近,是周朝国都的势力范围,自己已经快认定此时就是周朝了,可是经不住几句话说的又好象不是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确定自己所处的“大周”,究竟是公元前的那个“大周”,还是公元后的那三个“大周”之一。 雨宁见许琼好象呆了一般,忙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许琼如梦初醒般,道:“纸……”他已经有了主意,若这两个小姑娘知道纸是何物,就证明自己身处公元后的三个“大周”之一,因为周朝是没有纸的。其实他在昨天就可以想到的,只不过因当时心乱,没在意灯笼是不是纸做的。 雨宁忙对彩虹道:“快去拿纸笔来!”显然她比彩虹的身份要高,所以处处使唤着彩虹。 许琼心中一阵狂喜:朝代越近,自己就可以越快的融入这个社会,而根据自己所见的人宽袍大袖的衣着,很可能不是北朝高氏统治下的“北周”,这样一来,唐朝是公元六百多年,后周可能在公元九百年左右,与周朝一下子拉开了一千多年的距离,这时的社会环境和生活方式都是自己更加能够快速了解的,并且由于唐朝的特殊性,进入到现代的中国人对古代史的认识一般都是以隋唐为分水岭的,隋唐和之后的历史都更加熟悉,而之前的历史就只对三国、西汉和东周战国比较熟悉了,这其中不外乎几本传统名著的功劳,许琼当然也不例外。 再退一万步讲,与2012年更越近,若有机会再次穿越时空的话,感觉上也会容易一些。 彩虹已用托盘捧来笔墨纸砚,雨宁忙扶许琼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上被子,那被子不甚舒服,不过棉被是唐朝中期才出现的,许琼也不为己甚了。 墨是已经磨好的,许琼欣然提起笔来,就要写字。他在小学里学过写大字,当然并不出色,后来也没有练过,自己当然明白自己的字放在这个时候更是只有丢人的份儿,不过一时兴起,心想:“我就捡几个比较著名的皇帝名字来写上,你们若知道他是谁,我就继续往下写,若不知道他是谁,就可以向前推算时间了。” 迷失了时间观的感觉,确实比迷失了方向更加难受,许琼虽只迷失了短短一两天,确实再也忍受不了。 提笔正要落墨,忽听外面声音传来:“白家大小姐来了!”只得放下笔,彩虹收起托盘,如飞的跑出去,雨宁也站起来面对房门等着。 第三章 美人坯子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6 本章字数:3119 提笔正要落墨,忽听外面声音传来:“白家大小姐来了!”只得放下笔,彩虹收起托盘,如飞的跑出去,雨宁也站起来面对房门等着。 只听环佩声响,然后有两个丫鬟掀起帘子,白家小姐倒还没紧跟着进来。许琼只听得那中环佩交击的声音十分悦耳,却一转念又想:“这小姐定是身上挂的满满的才会这么响,如此露富,这小姐不免是个俗物。”正想间,白家小姐已进了门,身后跟着那两个打帘子的丫鬟,连同彩虹一步步向他床前走来。 非但不像许琼所想“挂的满满的”,看这一身装束,除了那一溜玉环之外,别的连二十一世纪稍微时尚一点的女孩都比不起。 可是,许琼所见过的任何女孩,都没有从她身上流露出的那种文静、安娴的气质。 许琼竟然也不禁“心中一动”,然后自己也为自己这“一动”而脸红。因为对方毕竟是一个小女孩,再成熟的气质也掩盖不了天生的稚气。 许琼忽然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因为自己的年纪变小了,所以见到同龄的女孩子,竟然也会莫名其妙的有那么一种不该有的感觉。 自己真的控制不了,或者这就是“自然”的力量。 再看看脸,身材现在是看不出的,不过怎么也是个美人坯子。 怜儿一见到许琼在床上,面上颜色稍一变又回复正常,缓步向床前走来,腰间用半尺红线并排悬挂玉环随之碰撞,“叮咚”之声不绝。 许琼却不知该如何说话,毕竟自己从没认识过她,并且真正的自己也不是小孩子了,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竟连措辞、口气都会有问题。 怜儿直走到床前,站定了,看了他半天,才轻启樱唇,冷冷道:“你可好些了么?” 许琼见她说话时面有不豫之色,却实在不敢妄加猜测,只得柔声道:“好多了,多谢姑娘关心。”他连称呼都不知道,只好从《红楼梦》中推测自己应唤她“姑娘”而非“小姐”。 怜儿的小脸绷的紧紧的,却又忽然“扑哧”一笑,随即正色,又冷冷道:“你若没事,便下床来,见我娘亲赔罪去,自从你出事,她可没合过半回眼,在这守了你整天。” 许琼哪能说什么,只听她说话似乎两家关系确实亲近的很,活脱脱是薛姨妈担心宝玉一样,可是这会儿确实支撑不住,怎下得床来,只好喃喃道:“姑娘放心,只要许琼能下床半步,必定亲自去给令堂……请安。” “请安”这个词好象只在清朝的电视剧里见过,也不知她们能否明白这意思,许琼正想间,忽然发现周围的人全部都变了颜色,尤其是眼前这位白小姐怜儿,她的身子稍晃了晃,忙有个丫鬟扶着她。 怜儿被人扶着,眼睛仍睁的老大,盯着许琼,一字一句道:“你……真的,全都忘了么?”言语间有些发抖。 许琼无辜的看着雨宁和彩虹,两女的神色虽不像怜儿那么紧张,脸上却也泛着无奈的表情,看不出自己错在哪,只得把心一横,反正自己只剩下装失忆这一条路了,只好装到底。想到这里,轻轻摇了摇头。 怜儿身子似乎又一软,眼中却露出坚定的神色,腿开扶她的丫鬟,走到许琼面前,尽量平静的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许琼?” 许琼点头,又摇头,然后装做迟疑的样子,道:“他们都说我叫这个名字,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说着话又开始大摇其头,然后双手捂头,一副痛苦到不想再提的样子,又似在苦思冥想。心中却笑道:“若骗不倒你,我就是傻子了,我生活的年代可不是现在,多少电视剧里都有失忆的镜头,那可都是专业演员苦心钻研观察出来的,再不像就只能说明他们不敬业了。” 怜儿没有再说话,许琼只觉得自己的右手被她缓慢而有力的拉开,忙抬头看她,只见怜儿轻轻咬着嘴唇,拉起他的手臂,然后拉起他的袖子。许琼不敢乱动,心里却实在惊疑:“这时代不是严守男女之防的么?虽年纪还小,她又怎敢当众这样?”可是见雨宁等诸女皆没有什么动静,心头一震,知道怜儿应该是在验明正身。 果然,袖子尚未拉到手肘处,小臂上一个轻微的牙印已现了出来,虽然周围有淤痕,却也掩饰不了。 怜儿看了又看,颓然后退一步,音量却又提高一分,道:“你可是真的什么都忘记了?” 许琼看着雨宁,一副茫然的样子,道:“雨宁,她到底在做什么?”话还没说完,怜儿一甩衣袖,转身走了出去,哪怕亲自掀帘子也在所不惜。 见怜儿与两个丫鬟都走了,雨宁与彩虹又复坐到许琼床沿,雨宁道:“公子当真什么都忘啦?” 还没等许琼说话,彩虹就抢着道:“就是啊,白家太太过世的时候,正赶上她家老爷跟咱老爷商量定亲的事,还没着落,就出了这挡子事,结果到现在还没再提起,眼看白家小姐都三年孝满了。” 许琼“茫然”道:“是么?原来我说不定还能娶了她……她倒挺好看的。”心里后怕,若自己在这十二三岁的大好时光就定了老婆,身体发育情况不说,总是感觉上非常奇怪。 彩虹笑道:“许大公子,小小年纪倒真是个做公子的样儿,你才多大啊?”雨宁也笑道:“这事可千万别急,咱家的家生奴才也不少,我看成亲早的,多半都过不安宁。” 许琼不禁暗地里为雨宁竖大拇指,嘴上却像不经意的问道:“大公子?还有二公子么?”彩虹咬着嘴唇笑道:“没啦!咱许家就指着你啦!” 许琼不好意思的笑笑,忽然振奋精神,道:“总算这人走了,快!拿文房四宝来,公子我今天到大书特……书!”说到最后那几个字时他不由自主的扭了扭身子,,立刻腰胯间伤处传来剧痛,连话都说不顺了。 彩虹一笑,扔去把原来的托盘捧来,隔着被子轻轻放在许琼腿上,雨宁轻笑道:“公子今天真勤快,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许琼不理她说什么,还是提笔写道:“拓拔宏。”彩虹离的近,先看了看,却见她凝神看了半天,摇头道:“公子写的是谁的名字啊?”雨宁接道:“嘻!我倒知道,这是魏孝文帝的名字,这个人非要把都城搬到洛阳去,他手下的人差点造反。”彩虹道:“都城?都城不是本来就在洛阳么?我听我爹说,咱家是陈州出身,几十年前迁到济源,后来也是在洛阳的,可是有了我没多久,就搬到太行山来了。”雨宁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陪公子读书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拓拔宏是老早以前的人,那时候还没有咱们大周呢。”然后不说了,歪着头看许琼又下笔。 许琼听她们说这几句话,情知现在是北魏以后的时代,便接着写道:“。”写完之后心中不禁惭愧,天可怜见,自己也多少会写几个古体字…… 刚刚写完,却见彩虹高兴的差点跳起来,道:“这个人我知道!他是大隋的隋文帝!当年的咱们的先……先……”见雨宁瞪她,只好不再说话,却见雨宁微微含怒道:“死妮子,告诉过你多少次,现在咱们国朝是大周,不是大唐,你还把先皇帝这个先皇帝那个的挂在嘴边,若被人听去,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彩虹见雨宁激动,竟被吓的颤了一颤,却还分辨道:“可是我听见老爷都是这么说的……”雨宁顿足道:“老爷是老爷,你是你!”见彩虹吓的直冒汗,终又不忍道:“老爷也不敢在外面随口这么说,你是什么人?你若在家说顺了,出去外面管不住嘴,就害了咱家几百口人了!”彩虹嗫嚅道:“我……我可再也不敢啦……”见雨宁脸色稍霁,才放下心来。 听她们俩这么一说,许琼早已明白过来,他缓缓放下笔,从容道:“就算武真的只手遮天,也只得一时,却遮不了一世!” 两女听他语气铿锵的直呼当今女皇帝的名讳,不禁惊的呆了。 第四章 初见父亲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7 本章字数:4363 须臾两日已过,两女殷勤服侍,兼之夫人并家中老小更常来探望,许琼本是连医院都没住过的人,蓦得受到如此优待,尤其唐朝礼数甚多,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巴不得早日好起来,不再受这“隆遇”才是。只有一点,一直只见夫人来,却没再见过“老爷”的面,问了两女,才知道州里获住了两个劫匪,立刻派人通知许老爷过去,至今仍未回来。 许琼无事也只得暗暗养息,虽未伤到筋骨,伤势也不算轻了,但毕竟是个童身,尚在发育期,恢复的也很快。只躺了三四天的样子,便可以咬着牙由两女扶着慢慢走两步,初时每走一步都觉得两腿钻心入骨的痛,好在软组织损伤后本该慢慢恢复运动,故得一天好似一天。前来诊治的大夫亦惊讶许琼的恢复神速,又哪里知道许琼本是二十多岁的人,用二十多岁的标准来要求十岁的身体,小孩子家精力旺盛,自然事半功倍。喝起药汤子来更是眼也不眨,恨不得连渣都吃下去。 一阵喧闹声远远的传来,许琼不禁又推测:“看来夫人和我都御下宽松,惟独父亲十分严肃,所以这些下人一听老爷回来了都很紧张,出来收拾乱局,却不怕被我和夫人听见。” 正愣神间,雨宁轻轻碰碰他,道:“公子楞什么?该你走啦!”许琼一看,却见雨宁的一匹马已经站在踩双车的位置上,再看雨宁和彩虹皆面有得色,笑嘻嘻的看他如何应付。 对于中国象棋的起源,各路专家们历来都说不清楚,群众思维是因为棋盘上有“楚河汉界”几个字便认为是西汉年间出现的,可是在文物发掘时只能最早找到宋朝的棋盘,那么只好暂时认为中国象棋是起源于宋朝,发展于明朝。不过现在许琼到了唐朝后,发现唐朝确实有象棋,并且身边这两个丫头还很在行。当然据彩虹说雨宁的围棋才是强项,许琼自己不懂,也万万没有考校她的意思。 许琼默默盘算几步,就算连将七军,也将不死雨宁,就算最后保得双车,也要被破了士相,马炮随即也要丢光,再看雨宁还有双车一马一炮,士相俱全,考虑再三,终于油然一笑,伸手搅乱棋局道:“好姐姐果然厉害,小生再也不敢讨教了。” 雨宁和彩虹听许琼小小年纪就这么油嘴滑舌的说话不禁对视一笑,彩虹笑道:“公子的脑子真是不灵光了,从前连老爷都……都……”却被雨宁暗地里下手止住。 许琼笑道:“怎能因为这个就说脑子不灵光?要知道象棋之道,是需要背谱解谱的,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自然连棋谱都不记得啦。” 雨宁“噗嗤”一声笑了,对彩虹说:“瞧咱们公子,我说啊,别说是摔这一下轻的,就是摔死了也不会忘记骗人。”彩虹也笑道:“公子,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啦?你何尝看过什么棋谱?咱家的书倒不少,还真找不出什么棋谱来。” 许琼也微微一笑,算是承认自己在骗人,心中却狠狠的一酸,皆因为他想起自己的哥哥就是象棋五段,自己准备高考的时候哥哥不在家找人下棋了,后来自己就上学走,从那以后就很少再回家,家里的棋谱也很多,可惜自己从没看过一眼,早知道从那时就一去不回,自己就不考什么大学,什么也不学了,就算什么也不会只会下棋,总是还可以和家人在一起,可是现在…… 心里酸了又酸,只好又往好一点的地方去想,毕竟自己当初没学象棋,才有时间看了别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否则又怎么凭一个“大周长安二年”的年号知道现在的一些天下大势。这还是“小白”大学没毕业的时候,那时一个网友声称要写一本关于唐朝的书,太忙了没空找资料,小白刚好有一些历代纪年表之类的东西就拿了出来,自己先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唐中宗和武则天的在位时间有些混乱,细究之下才理清了头绪,原来那份纪年表比较马虎,没分别写清中宗两次在位的年代,就直接把唐中宗写在武则天之后,而年代的前后却都超过了武则天在位的范围,也幸亏这一番详查,许琼对这一时代的年号多少有点印象,所以自从确认了现在是武则天在位时期后,就立刻知道武则天的时代已经快要过去了,因为长安这个年号只用了四年,到了公元705年的时候中宗再次即位,改当年为神龙元年,显得对武则天很不尊敬,这一点给“小白”的印象很深。 只顾凝思,浑不知两女已收拾了棋盘,各司其职的把房间打理了一遍,原来这几天许琼不时的就默念些什么或自己出神,两女早习以为常,更兼之自“失忆”以来凡事绝不苛责,故两女不事事都要他过问。 不多时,听见外面一群脚步声传来,许琼察觉,知道是“父亲”许天行来了,忙打起精神,现在他已能下床坐在桌前,只是不方便站起来。 帘子掀起,许天行大步走了进来,还没开口,见许琼以手按桌要站起来,忙道:“坐着!”然后三步并做两步走过来按着他,然后挥手,两女忙出门去,并招呼着老爷的从人站的离门远远的。 许琼现在可说是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心想决不能露出丝毫马脚,不能惹出父亲的怀疑,暂时失忆不要紧,若让许天行认为自己摔坏了脑子,再广置姬妾多生几个聪明儿子那可大大不妙,万一自己回不去原来的世界,一旦自己的独子地位不能保持,日后再发生嫡庶争斗可就糟糕透了。 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事前把事情想好了避免枝节才是最重要的。许琼在检察院去批捕部门之前是干反贪的,搜集证据什么的比较上路,然而干侦查比较谋定后动,必要时给予雷霆一击这些乱七八糟的讲究许琼更是烂熟于心。 许天行等两女走后,立刻紧紧握着许琼双臂,眼中流露着深刻的感情看着他,神色肃穆的道:“好儿子!我许天行有子如此,夫复何求!”许琼一震,忙作势要起身作揖,又被许天行按下。 许天行深深的看着他,严肃的道:“琼儿,从小爹就教你,好男儿决不折腰!你都不记得了?”许琼在心里大力点头,他要起身给“父亲”行礼这件事是经过多次考虑的,最后也没法抛弃“现代人”的平等思想,终于决定作个揖了事。真想不到这时代的儿子见了父亲竟然是不需要请安的,嘴上只好喃喃道:“孩儿不孝,孩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倒也……也不是全不记得……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点……” 许天行叹口气,深深的道:“也难为你了,从万丈高崖上跳下来,能保住条小命已是洪福齐天,爹又能有何奢望?”说着话,许琼见他眼角已有些闪动,心中自然理解他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的感情,立刻想起自己真正的父母亲得知消息时该是五雷轰顶般的震惊,证实之后又该有撕心裂肺的痛苦,都会比眼前这位庆幸于失而复得的“父亲”更甚十倍百倍,心中不禁一阵压抑,眼泪夺眶而出。 再坚强的人只要勾起了伤心事,第一滴眼泪流出后也难免会一发不可收拾,更何况许琼本来在感情上就并不怎么坚强,不过他总算比较有理智,哽咽了几次,把喉咙都哽咽的难受,终于止住了嚎啕大哭的冲动。 许天行见他逐渐平静下来,缓缓起身道:“琼儿,你跟为父说一说,到底是他们推你下去的,还是,还是你自己跳下去的!” 许琼一怔,实在不知眼前这位父亲问这话的意图,可是看他表情沉重,不像是可以敷衍过去的,只得喃喃道:“我……我也记不清了,好象,好象……我没醒过来时,好象迷迷糊糊想到,若这里是阴间,可,可是我自找的,没人给我报仇,孩儿想,也许那时,是我自己跳……下来的吧……”话刚出口就觉得嗓子干哑的难受几乎说不出话来,慢慢地才流利一些,这也是刚才哽咽了几次的后果了。 不过这话一出口,许琼就觉得自己说对了,一个十岁大小的孩子面对强权决不低头,宁愿放弃生命,也不能不说这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许天行神情激荡,却冷冷笑道:“琼儿,那两个匪徒也说你是自己跳下去的,爹知道你性情使然,不管什么事绝不妥协,上次白家的怜儿下棋把玉环输给你,爹娘对你说尽好话你也不还,非要她自己赢回不可,那时爹就知你秉性刚直,日后绝不会久居人下。为此,爹信了他们的口供,不过……”说到这里,语气转而慈祥起来,望着许琼,一字一句道:“琼儿,你难道没有想过,你的命只有一条,若丢了,可就再也没有了。”说着话,意味深长的看着许琼。 许琼垂首道:“琼儿知道了,可是……” 许天行道:“可是什么?你一个贵介公子,落在草寇之手,心中不服,便想尽办法不让他们如愿,是不是?” 许琼把头垂的更深一些,以此代表他的肯定答复。 许天行的语气又略带一点严厉,道:“你又可曾想过,你若不死,他们也只不过要些钱物,转身就走,回头你便可以找他报仇,留着你的有用之身。日后还有大好前途,还可以成为国家栋梁,你若真的丢了性命,莫说你爹、你娘要随你而去,就连许家上下几百口的身家性命,也都别想留着了。” 许琼不解,他当然不解的很,为什么自己一死就非要全家死光? 不过忽然他就解了,第一,许夫人曾说许氏一家都仗着他的福力,这是迷信的成分,什么命软命硬相生相克的无稽之谈。第二,许天行以此来恐吓他,让他以后珍惜生命万勿轻生,这是人文主义教育的成分,暗示他只要能活下去,别说什么赎金,就是导致别人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因为他自己的一条命代表的是几百条人命,是弃车保帅的道理。 所以许琼就用蚊子般的细小声音道:“琼儿明白了,爹是想叫琼儿好好活着。”许天行立刻阴霾尽扫,满意的点了点头。 对这个孩子他其实一直都很满意,他一生无子无女,到了四十岁头上才有这么个儿子,样样都好,不管教什么都一学就会,只是贪玩了些,这次事故能得不死,以后想必更有进益。 许天行大力拍了拍许琼的肩膊,道:“这几天你确是惊恐了些,不用急着去书房了,等你把以前的事慢慢记起来再说吧。”说完轻叹一声。许琼的失忆毕竟是最大的损失,刚才夫人也把几位名医的诊书都给他看过,皆言此事天定,非人力可图之,只看天意如何,或着休息一阵子就好了,或是要从头来过。重新教一个十岁大的孩子或者是件很困难的事,不过从眼前的情况看,许琼并没有把事情全忘记了,或者是只忘了和他自己有关的事,生活常识倒还在。最重要的是,只要自己苦心教他,,终是可以成功的,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生是为他而生,死也要为他而死,定要把平生所学传授给他,让他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材,自己的下半生只有这么一件事,再没有其他了。 许天行抚摩着许琼的头,喃喃的似乎在自言自语:“孩子大了,背书或者不如从前了……”却又像是猛的从睡梦中惊醒,大力拍了拍许琼的肩膀,安排他安心静养,似乎有无限心事的走了。 许琼在两女关注的目光下,奋起全身的余力脱衣上床,似乎只需片刻便沉沉睡去。 他做梦都想变回原来的自己。 第五章 剑光乍现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8 本章字数:3298 如此过了月余,许琼的伤势已痊愈大半,虽不能跑跑跳跳,倒是可以随意走动了,他的性子不算急,却也早把整个许府转了个遍,看规模果然不小,不算后花园也有前后五进五出,除前院外,每一进都并列五个院子,前后院子之间还有所谓的腰楼,他自己住的是第四进最左侧的院子,装饰远比其他的院子气派,倒是让许琼很不能理解。照雨宁两女所说,是老爷和夫人拿许琼当命根子,不过从来到现在,许天行却只露面过寥寥几次。 许琼纳闷,他们就住在前后腰楼上,离自己住处只有十几丈远,连自己进出都要从他们脚下过去,想见自己伸伸头行了,却还派人绕路来问,岂非多此一举。便问两女,彩虹笑道:“公子又犯傻了?咱们这里是内院,哪里是他们这些男人可以进来的?就算你要见他们,也得出二门去见,不过老爷对二门的人说公子你身体要紧,还没休养停当,不让你出去的。”许琼倒是有点想见见这几个人,因为许天行的罢官势必会失去很多原来支持他的人,这四个人却貌似跟定了的样子,必然有些事情是不为人所知的,若见了这几个人,以自己一千多年后的社会经验和办案经验,说不定能问出个蛛丝马迹。只是出不了二门,他又不愿意为了这点事主动去见许天行,也就罢了。 一路再也无话,直走到许琼房里,怜儿坐下,谢了茶,才道:“怜儿是来辞行的。”许琼心里一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顺着话道:“姑娘要到哪去?”怜儿看着茶杯,许久才轻轻地道:“我,要回济源县去了,恐怕……恐怕以后也不会再回来了!”许琼忽然看见她眼睛里红红的,心中不免一动,心中又不免冲自己一笑,然后不解地道:“为什么?”怜儿轻咬嘴唇,缓缓道:“我从小就没有回去过家乡,过些日子爹要出趟远门,便思量着顺便把我带回去。”许琼笑道:“原来如此,不过令尊又非举家迁回济源县,难道他回来的时候就不把你一起带回来么?” 原来经过这些日子慢慢从雨宁彩虹两女口中套话,许琼已经知道许家和白家原来都在洛阳附近的济源县,后来许天行入京为官,因为许家这一系人脉单薄,实在找不到可信任又可担当重任的族人,便把田产等都交白家代管,白家家主白源升后来从商,在太行山一带做药材生意,干脆举家搬到太行山脚下来,许天行做官时手上也有生意,后来罢官回来,生意没丢,还很顺畅,一是素来生意上依仗“太行八迳”的通畅,二来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既与白家交厚,便也干脆在此处建了处宅子,倒比白家的隆重的多,济源县和老家陈州府那边倒也有从京城回来的老家人管业,年年租赋也很可观。 怜儿起身,看着壁上的画卷,一字一句道:“我看,是不会回来了,我爹早就有意入京,还是回济源县方便。唉!我也不知道,只是听家里人说,我们那宅子怕是已经脱手了。说到举家,我们一家,除了那些整天图谋我们产业的族人外,其实不就是我和爹两个人么?”话越说越快,声音倒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乎成了叹息。 许琼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这个小姑娘该是对自己有些其他感情,看她有些伤心,便随口安慰道:“姑娘放心,我许琼定会去看你的。” 哪知怜儿“霍”的转过身来,顿足道:“你啊!你可甚么时候教我放心过……”话没说完,脸一红,又转过身去。 只转身的一瞬间,许琼已看到她脸上似乎挂着泪珠,默默起身,站到她的身后,道:“怜儿,许琼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许琼,你不须为我担心,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的。” 怜儿扭头看着他,深深的看,似乎要用目光把他看死一样,许久许久,喃喃道:“你还记得,我在你手臂上咬的那一口么?” 许琼没有说话,他知道,不需要说话,只要看着怜儿,就已经符合她的心愿。 果然,怜儿并没有等他回答,又道:“那次我把玉环输给你,你虽不愿还我,可是我知道最后你是故意让我赢回的……现在……”话还没说完,雨宁从外面走进来道:“怜儿姑娘,我家夫人等你……。”看怜儿和许琼这么站着,知道进来的不对,也不等怜儿回话,忙退了出去。 怜儿见雨宁出去,回过身来又看着许琼,看了半晌,忽然一把把身上玉环拽下四个来,托在手上,送到许琼面前。许琼怔怔地看着她的小手,竟没话可说,又看怜儿,一副惊愕的样子。怜儿拿起他的手,与她指尖相对,把玉环一枚一枚的拈起放在他掌中,口中悠悠道:“我的七枚玉环,今天送给你四个,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总之,如果你还能再见到我,这四枚玉环,你定要原封不动的还给我……”把玉环全放到许琼手心里后,又把许琼的手握成拳头,用两手紧紧捧着。 许琼心里乱撞,若是在2012年,若是怜儿再大个五六岁,他早把她搂在怀里了,可是现在……只好就这么一动不动的装惊讶。 怜儿又看了他一眼,猛的转身,快步跑了出去,只留下许琼一个人在房里呆呆站着。 此时,恐怕不止许琼惊讶愕然,怜儿也该是心头鹿撞了。 许琼默默的坐下。 不知能不能回到从前或者未来,是不是能回到2012年那天的狂风骤雨中,也不知到底留在这里或是回去有什么意义,更不知明天会是如何,以后会是如何,自己的一生会是如何。 不过,看见这四枚玉环,他忽然觉得生命多了很多莫名的意义。 而意义,也就仅仅是单纯的意义而已。 这夜,这个瘦瘦的孩子和他的灵魂都彻夜未眠。 ---------- 一个月须臾过去,许琼已经基本恢复了,两女不解他为何总喜欢从窗户翻里翻外,许琼自己明白,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的体能远非一个十岁孩子可比的,他初时看着窗户不高,可是站在窗前却又感觉不同,心中郁闷非同寻常,现在身体恢复,便豁出去要把从前的感觉找回来,而小孩子的身体正是锻炼的时候,有了意志的支持,别说翻窗户可以一跃而过,其他跳上跳上的动作也无一不是普通小孩可比的。 许琼自己更是惊喜,自己的身体简直是老天爷给他的,只觉得没下多少功夫便能达到训练目的,刚开始还没想到是思想和身体的差距造成的,等他想起这个道理,便把注意力从窗户转到了东墙。 东墙高一丈半,许琼从现实中推断,只要自己坚持不懈的锻炼二三个月,就可以毫不费力的沿着墙缝爬上去,而站在东墙下时,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四个“贴身”亲随,据雨宁说,她见过齐四从前面的腰楼上一下子跳到墙外去。 许琼倒一次也没见过他们,这时想起来,却又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他摸了摸颈上用红线系起的玉环,从容上二楼去,平视着前面的腰楼,这楼东西长有六七丈,却只开了两扇窗户,并且窗户纸糊的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里面去,再往东看,东面似乎并没有靠外墙的梯子。 此时雨宁去花园摘菊花,只有彩虹陪着他,见他又这么呆看,不禁一笑,进屋给他搬出椅子来,服侍他坐下,随即蹲下轻轻给他捶着腿。忽然许琼似有所想,轻轻抚摩着彩虹头发,淡淡道:“姐姐不用再这里忙了,去花园找雨宁回来吧,顺便给我找一支青色的菊花来。”彩虹被他手一碰立刻羞的满面通红,听他说话,心里立刻想起上哪去找青色的菊花呢?又见他从容的说出这话,难道是意有所指?只好打定主意见了雨宁再说,便留许琼在楼上,自己缓缓的走出去。 甫出院门便见雨宁捧着一瓶菊花回来,见彩虹满脸通红的出来,下了一跳,忙问,彩虹哪好意思说自己被公子轻薄,便绕过不说,道:“公子在楼上又发呆了,却忽然叫我叫去花园找你,要咱们摘回一朵青色的菊花。”雨宁也一愣,不过她比彩虹多有心计,笑道:“傻子,哪里有青色的菊花,多半是想把你支走,恐怕他又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了罢!”说完拉着彩虹就走,却不是去花园,找相熟的丫鬟玩去了。 许琼在楼上看两女走远,心里热热的,感觉了一下胸前的玉环,忽然大声向着前面腰楼轻喝到:“齐四!快来救命!” 话音刚落,腰楼窗户立刻大开,一道剑光从里面横飞出来,后面是一个看不清楚的人影,随剑光飞出,“砰”的落在院子中间的地上。 第六章 谋定后动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9 本章字数:3661 腰楼窗户大开,一道剑光从里面横飞出来,后面是一个看不清楚的人影,随剑光飞出,“砰”的落在院子中间的地上。 可是许琼却被一种万分激动的情绪包围淹没。 活生生的人,用不可置信的身法,携着一片剑光,落在他的眼前。 许琼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的有武功这回事,虽然他写过小说,他笔下的武功比之现在的景象更出神入化的多,可是,他知道那些都是假的。 这次却是真的! 真的! 许琼许久才从震惊中平息下来,因为他忽然想起,连自己这穿越时空灵魂附体这种荒谬的事都会发生,”武功“确实存在这件事又如何呢? 他大力掐着自己的手指,放在栏杆后面不让齐四看见,脸上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的笑了笑。他知道自己的前身一定见过类似情景,不然齐四一定怕惊吓着他而不敢这样下来。 齐四本来正好在屋里闲坐,听到窗外公子一喊没工夫多想立刻飞窜出来,这才发现不对劲,抬头见公子一笑,立刻以剑支地,单腿跪下道:“属下齐四拜见公子,属下保护公子来迟,请公子降罪!”他说话也大多是柔和化了的河南口音,其中略略带点京腔,许琼心道此人莫非是河北以北的人?因为从元朝开始才形成了黄河北岸的政治中心,所以现代普通话或者北京东北口音是从那个元明清时期经过北方的胡汉融合才开始形成的,而唐朝之前的北方,由于从东汉开始都城就一直在洛阳,之间有几次短暂的改都如五胡乱华初期的胡族诸国的都城遍地开花到北魏迁都之前、隋朝和唐朝初期的长安之外,都城几乎就是黄河下游的腹地洛阳,自然南朝四代可以不论,因为单从口音上来说是要南北分论的。而唐朝定都长安后洛阳也一直没有失去它政治经济中心的地位,一直以陪都的身份存在,从唐高宗后期开始更是把中央都搬回了洛阳,所以就北方来说,比现代口音柔和化了的洛阳周边地区口音才是这时代的普通话和官方用语,而齐四口音中稍微那那么点北京味,便可以推论他在洛阳以北很远的地方。 许琼轻笑道:“本公子在开玩笑,降什么罪?那天的事是也怪我自己的。以后见了我别跪啊跪的,快上来!” 齐四起身抱拳道:“是!”飞快的跑了上来,站在许琼身侧。 许琼道:“进去找只椅子坐下说吧。” 齐四道:“属下不敢,这里是内宅,属下走进来一步已是不敬,若没有公子召唤……” 许琼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好了,站着也好,只是千万别再屈膝,你们兄弟都是铮铮的汉子,我一个小孩子受不起的。” 齐四道:“是!”心中却不解,公子受伤失忆他是听说了,可是这么个小孩子几个月不见,说话却忽然变得很老成。 许琼歇了一会,心神彻底平静下来之后,站起身来没,负手看着远方的天边,轻轻道:“齐四,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齐四在他身后,道:“属下是河北道定州人,名叫齐玉鸣。” 许琼“哦”了一声,心道:“果然是北京附近的,当然现在没有北京……”咳嗽了一声,道:“你是怎么跟着我父亲的?” 齐四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见许琼并没有看见他,忙收拾起神色答道:“属下与鄙门师兄不和,被他逐出师门,在山东遇见了大人,承他收留,便相随至今。” 许琼“唔”了一声,忽然想起现在不便追问这个。自己的伤势已经大好了,接下来一定要开始做唐朝的功课,他倒是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看来也只好叫这几个自己的贴身亲随来实行。现在要做的是把四个人全找过来,以言抚慰一番,叫他们给自己办事。于是许琼道:“齐四,他们三个是不是也都在家?” 齐四道:“回公子,属下们无公子之命绝不擅离左右。” 许琼笑道:“好,把他们三个都叫来,要快。”心想齐四的功夫看上去很漂亮,估计那三个也差不到哪去。齐四抱拳道:“是!”随即飞身点地,又飞身进了腰楼的窗户,没过几时,四个人一起从窗户飞身出来,上楼来到许琼身侧。 不等四人有所表示,许琼抢先伸手道:“不得屈膝!四位辛苦了,小子这厢有礼。”四人皆道:“不敢!”说着向许琼躬身行礼。 许琼看这几个人,年纪五十多岁、高大威猛短髯的应该是李大,看上去一团文气、年轻一点、胡须稍长的应该是向二,只比齐四年纪略大,身材雄壮无须的自然是鲁三了。便笑道:“齐四说不敢进房,咱们就站着长话短说,有件事,我想请兄弟几个帮个小忙,只是此事关系……”故意拉个长腔,果然李大沉声道:“公子请吩咐,我们兄弟只听公子一个人的,决不会泄露半分。”说着话也觉得眼前这个十岁小孩说话未免有点老成。 许琼看只有李大说话其他人都不吭声,知道李大可以代表,不过还是问问,转向三人道:“三位……”三人忙躬身齐声道:“请公子放心!”许琼一拍大腿道:“好!我素来知道诸位都是忠义之士,绝对可以信任!这件事嘛……我想和你们一道回济源县去,不让爹娘跟着,可有什么好办法?” 四人一听面面相觑,要知道他们虽然是许琼的贴身保镖,可是像这样的事估计还要许天行允许才可以,毕竟他是许琼的爹,而这样的事,许天行就是也从悬崖上摔的失忆也不一定会愿意。 许琼看四人为难的样子,便笑道:“你们所为难的,无非是我爹不会准我这么做,不过事在人为,既然让你们想办法,这个办法,自然就是怎样可让我爹放我们走。”他背转身去,又道:“十年了,你们还愿意待在这么个山风凛冽的地方么?人生苦短,经过那一次劫难,我可不想再有什么事发生时,我还没有出过这几百里的太行山。”他的最后那句话,既从感情入手,又暗示自己的决定是和他们的失职有莫大关系的。 四人对视了半天,李大道:“公子所言,可谓亲切。可是这个如何能让大人准许的办法,我们兄弟倒要仔细想想……” 许琼笑道:“好!只要贵兄弟愿意,小子有一计,定可教我爹心甘情愿地放走咱们。”四人一听他这么说,不管他有什么办法,不禁先倒抽一口冷气:这是十岁的小孩吗?这谋定后动的功力连他们也比不上。 许琼不管他们心里怎么反应,心说还是办我的事要紧,便问道:“你们会点穴吗?” 四人都道:“会。” 许琼道:“身上有钱么?” 李头道:“请公子吩咐,愚兄弟虽不济,要说银子倒还有几个,只要公子说出口,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许琼道:“倒没有倾家荡产的地步,十两银子已经足够。你们听着,今天不早了,明天到城里去,找个道士过来,要先和他谈一谈,看看这人学识说话如何,定要机灵才行,要游方道士见多识广的,不要算卦的,人不好找,可以细细的找两天。定了人选之后,把他带到你们楼上,把窗户略开一条缝,我每天酉时便看一看,若有缝,便是你们把人带回来了,那晚我便让彩虹住我房里,她没有雨宁稳重,我可以把窗户从内拔去插销,见我们睡了就进来,把她点晕了,我到你们楼上亲自叮嘱他。” 听许琼这么一说,四人都知道他是要安排个道士去找许天行说瞎话,不禁个个肃然,分毫不敢看不起眼前这个小孩。要知道这时代人人都信鬼神谁也没听说过拿鬼神凶吉胡说八道的,也亏许琼想得出来。在许琼就不同了,第一,他前身所在的时代不信这些;第二,他看出许天行夫妇对自己不是一般的关爱和希冀,可以从这里打主意;第三,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才是成功的根本,自己被困在这里不是个事,倒不如满天下的走走,以后若还能回去,也可以多带回点唐朝的知识;第四自己是学法律的,唐律是法制史的重点科目,自己知法守法又有钱,走遍天下也不怕。 想到钱,许琼还是又对李头说十两银子定会还给他,李头只说不敢不敢,分内的事。许琼怕他们在这里久了被人看见,便叫他们去了。 许琼看着他们离开,心里想着他们从窗中飞身上下,一掠四五丈的情景,心中不禁兴奋莫名,这个世界越来越传奇了,不知以后还有什么更离谱的事情在等着自己。而对于自己要回济源县的决定,自己也有一点不解,不在穿越之地太行山,却要去中原之地的济源县,到底是好是歹,是福是祸?不管怎么说,既然已经决定了,只好就这样罢。 心中一颤,许琼又想起了那天自己在悬崖下的情景,一种熟悉的,没着没落的思绪又回到了他的心里。 那晚天上的繁星,在他痛苦彷徨的时候又让想起多少事情,后悔多少决定,追忆着往日的种种,不知天在何处,地在何处,人又在何处。 许琼使劲的闭上眼睛。 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父母现在怎样了?现在?还是未来?未来的什么时候?许琼感觉自己又将迷失。 他就这样站着,一直到月亮升起,繁星再次出现。没有人来打扰他。 可以打扰他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第七章 无量寿福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39 本章字数:3248 天已黑透,许琼才从楼上下来,其实他本来是住在楼上的,因为有伤才搬到了楼下。两女早在灯下等着他,见他回过神来,忙出去传了饭,匆匆吃了就睡下,这夜轮到雨宁睡在外屋,与许琼一帘之隔。 雨宁在黑暗里坐到许琼床沿,笑道:“公子要问些什么?” 雨宁嘻嘻笑道:“这不就问上了?” 许琼道:“这,这也算问?你可又在反问了。” 雨宁又笑,却没再说话,静了半晌,忽然幽幽道:“公子,你好久没跟我这么说过什么话了。” 许琼道:“是么?那我从前都是怎样的?我可真的想不起来了。” 雨宁的声音似乎都变的甜甜的:“从前的公子啊,除了背书就知道玩,不光自己玩,还要打着赌叫大家都陪公子玩,哪像现在的你,说话做事,都像变了个人一样,虽则笑着,却不像真笑,虽则说话,却又像是自言自语,雨宁可摸不透公子啦!” 许琼笑道:“嘿嘿,你可知道,天上一日,人间十年?我虽忘记了从前的事情,可是那日却到了一个仙境里,做过一些事,也做错了一些事,后来回到了家,却又老想着怎么可以回去,在那里我可不是这么大,我觉得自己都是个大人了……” 雨宁在黑暗中伸出纤纤玉指,准准地点在许琼 额头上,咬牙笑道:“美的你!十岁的生辰才过几天啊?就想着当大人了,还什么仙境,定是歪书看多了,太行山就不是仙境么?不过你现在说话倒总有些老气横秋的,想起这事我就犯愁。” 许琼道:“雨宁姐姐,你还记得济源县么?” 雨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济源县?恐怕你不是想回老家才问,是想怜儿姑娘才问的罢?咱们济源县也是有很多好山水啊,我三四岁的时候已经记事了,才跟着到这里来。听大人们说,那里是济水源头,所以才叫济源,那里有座王屋山,原来不在济源的,可是有个老头子叫做愚公的,是愚蠢的愚,他要把太行山和王屋山都用手搬走呢,就是因为这两座山挡了他的路,你说他傻不傻,山挡路了,把家搬走不就行了,却还要搬山,你说他可笑不可笑,对了,这事书上就有,不用我说你也知道。” 许琼跟着笑笑,道:“倒也是,姐姐,你比彩虹聪明多了,还读过书……” 雨宁啐道:“不知羞!你自己做下的好事,哪有叫一个女孩子做陪读的,不然死活不去书房,我跟着你呀,都被那么多男人看见了……” 许琼笑道:“好姐姐,嫁不出去有我呢!” 雨宁伸手给许琼掖了掖被角,道:“才不听你的,我是个下人,跟了你,你再娶个大娘子,再另外找上几房,我又比你大,老得快,到时候净受你的冷落,那才是生不如死呢。我呀,等你长大了,我也快老了,就求夫人让我回老家去,找个顺眼的小厮,生个孩子,还是你们的家生子儿,给公子的儿子做书童好了,日后可以掌家管业,可不能生个女儿学她这苦命的娘。” 许琼伸手拧她脸蛋,只觉得温热非常,笑道:“叫你胡说!你就是不嫁给我,也不能再让你配个小厮了,你读过书,又明理,天下人抢着要还来不及呢,到时候我亲自给你找个人,定要他只娶你一个。” 雨宁幽幽叹气,道:“唉,像公子这样明理的人又能有几个呢?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心里却想着许琼出事前还放话说把她和彩虹都留在房里,现在口风一转就又变成这样,到底是把从前的事都忘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少女的心里竟然就这么种下一个心结。 两人随后也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忽然外面报戌时三刻了,才停下来,雨宁收拾自己的床铺睡觉,许琼听她在外面许久还翻来覆去,浑不像从前那样的安静,心里也不知何故,只好胡乱睡了过去。一入梦,那日的情景又浮现出来,狂风骤雨中的那道闪电任他如何躲都躲不过,折腾了大半夜,才睡熟了。 就这么过了几天,许琼倒安静了许多,每天傍晚看看前面腰楼窗户是否开了缝子。李头向二几人也十分规矩,人虽住在内院腰楼,听两女说倒从没见他们开窗往里看过,现在许琼却希望他们早点开窗,毕竟是自己安排的事情,不想他们拖延。 到了第六天,许琼总算见那窗户开了一条缝,忙安排那晚叫彩虹睡他房里,等彩虹检查了门窗后又把她支出去问雨宁一件事,自己偷偷把窗户插销拔掉。之后无话,就等彩虹睡着。 彩虹果然不如雨宁心事多,很快便沉沉睡去,许琼眼睁睁的看着窗户,只见黑影在外面一闪,然后窗户慢慢慢慢的被推开,轻轻的风声一响,见进来的依稀是向二。向二也不说话,先去外间彩虹床前把她点了,才进来,悄悄侍侯许琼穿衣服,穿好之后又给他披了件大氅,把他背起来,吩咐他搂紧了脖子,然后纵身从窗中钻出,再回身来小心的把窗户关上。 许琼小声问道:“可点准了?她不会醒来吧?” 向二小声笑道:“公子放心,莫说她,外面看塘的那几个人点的更死,不睡够六个时辰决计醒不来,点她只消两分力,够她睡到天明了。” 许琼道:“不错,不错,你这一手可得教教我。” 向二笑道:“只要公子吩咐,别说这个,大哥的拳,齐四的剑,样样教得,只怕大人不准。抓紧了!”许琼只觉得风声一吹,还没有看清,只觉得一高一低,人已到了东墙外面的鱼塘边。 许琼深呼吸一次,道:“放心,今日事了,我爹定会叫你们送我回济源县。” 向二笑笑没再说话,跑到后面腰楼旁,许琼见二楼向外面放了一条长梯子,通上面的窗户,向二也没有走梯子,直接背着许琼飞身上去,然后放他下来。 许琼在房内站定了,先看看四周景象。 不算太亮的灯光下,只见四周除了桌子椅子和两张床之外就只有西面墙上挂着两柄剑,那剑下面是堂屋条桌,李头、鲁三、齐四散坐四周,条桌右侧规规矩矩坐了一个道人,正在闭目养神。 ---------- 那道士面目清癯,颌下有须,五六十岁,倒像个有道行的样子,只是嘴唇上的两条小胡子把他形象破坏了个七七八八,许琼看他一眼,也不理他,随即向前走,在条桌左侧坐了下来。坐下后也不说话,只等道士自己察觉。 道士一时没有动静,倒是四名亲随都聚拢过来,稀疏的把许琼围个半圆,显然是对公子直接见外人有点紧张。 许琼微微一笑,道:“四位兄弟不须紧张,都坐吧。”四人虽答应着,却不动,许琼再放话,四人才找地方坐下,却是两人离许琼近,两人离道士近,隐隐的也有准备。 四人刚刚坐稳,道士便睁开了眼睛,缓缓看了许琼一眼,却如雷击电打一般“噌”的站了起来,四名亲随更加紧张,立刻跳起来围了上来。 许琼不说话,只看着道士,道士也觉察自己失态,讪讪的笑道:“罪过,请恕贫道失礼。” 许琼挥手叫四人坐下,见道士也欠着身坐下了,才轻轻笑道:“道长适才为何失态?莫非是看出小子是什么妖精变的?哈哈!” 道士宣一声道号:“无量寿福!罪过,贫道除尘,四十年来游遍天下,不想今日在这有窗无门之地,竟然得见贵人。” 【ps:原来道士口中的道号既不是“无量天尊”也不是“无量寿佛”,而是除尘道人口中的“无量寿福”。这个念白在中国过了一两千年,渐渐的走音成了“无量寿佛”,其真正字面就不为圈外人所知了。当年在解放战争时一个文工团表演戏剧,里面演的有道士,一个高级领导看排练时十分不解,好奇地问那些文艺工作者为什么道士要宣称佛号,文工团的人也不知道,不过觉得领导的疑问也很在理,商量之后改成了“无量天尊”的称呼,由于这个文工团的级别很高,经过他们传播出去后全国都跟风在文艺节目中改了称呼,以至于后来“无量天尊”的道号风靡全国。然则在真正的道教内部,道士、居士等人见面打招呼其实还是“您老有福啊”“您老慈悲啊”这些口头禅。】 第八章 初次问道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0 本章字数:4279 许琼心中一震,面上不动声色道:“贵人?道长莫非是指小子?”说着话,心里一直向下沉去。要知道真正的许琼已经死了,或者灵魂出窍不知到何处去了,而在皇宫之外,贵人这个字眼有两种涵义,一是指出身高贵的人,自己明显不符合,且不说自己只是一个丢官士族的公子,只看这除尘道人那一次失态,也决不仅仅是恭维话。而第二个涵义,则是指将来有巨大成就的人,既然真许琼不在了,现在只有自己这个假许琼,如果这道人真的有本事看出自己日后有巨大成就,那就只能说明自己是回不去2012年的大灾难中了。现在只是测度,还要看看除尘道人的意思。 许琼冷笑道:“是么,道长竟然如此说,许琼虽愧,却也无话可驳,只是许琼有一事不明……” 许琼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除尘又一副释然的样子,摆手道:“罪过,贫道又失态了。敢问公子有何疑问?贫道定不隐瞒!” 许琼自己也正在惊讶,心道:“他竟然还能看出我不该姓许?完了!这个家伙确实有点道行,若他说的都能应验,我这辈子……”心里忐忑间,竟然没在意除尘的说话。 除尘见许琼出神,只含笑不语。许琼这才转过念来,道:“啊?道长说什么?” 除尘笑道:“公子若有疑问,不妨直说。” 许琼收拾好自己的心态,照计划行事,冷笑道:“道长不是我,怎会知我前途光明?” 除尘一听许琼是在问道,不禁呵呵笑道:“问得好!公子不是贫道,怎知贫道不能知公子?” 许琼不禁一笑,原来庄子的名句竟然也可以反过来用,也确实对得上。不过既然有心要把眼前的道士折服一下,口中还是继续问道:“万物有表象,既然道长看小子是贵人,定是从精神相貌中看到端倪,可是世事无常,小子若一成不变,便不符道之根本,何解?” 除尘神色凝重,道:“相由心生,心便是道,由道而有心相,相虽变化不若道心守持恒一,又怎能非道?” 许琼道:“道若可道则非常道,然则小子听说精者身之本,两精之搏谓之神,随神往来谓之魂,并精出入谓之魄,心之所向谓之意,意之所存谓之道。此道非彼道乎?”他倒是老想着难为这道士,所以也不管是哪本书上看来的俱都倒了出来。 除尘拈须呵呵大笑道:“道之一物千变万化,无物为道又无物非道,若以之为道则是道,以为非道则非道。一人悟得一道,百人悟得百道,天下人则有天下人数之道。至若鸡飞狗走,无一物不可视为道,纯看本心罢了。公子既如此问,想必有悟在心?” 许琼正色道:“稍有感触,虽不敢贻笑方家,小子却还想请教。” 除尘也不禁正色道:“公子请下问。” 许琼肃容:“敢问仙长,绝学无忧,何解?” 除尘脸色微变道:“绝学方可无忧。我教老君初时愿教化世人以大道,奈何此言一出立刻误解纷至,以老君愚误众生,实则大谬!老君之意在于断绝无用之杂学,方可直指本心,一念亦可悟道,然生存之学使人延续血脉,又何能断绝?是故此绝非彼绝,当绝必绝,不当绝者则务必发扬光大,若无人识字,又岂有《道德经》传下?此世间庸人自扰也!” 许琼这才证实了自己从前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对的,不由得轻松起来,轻轻一笑道:“仙长,道可修得?” 除尘道:“德修得,道修不得,仅仅悟得,纵观世间功法法宝,皆悟道之方,修心乃悟道之本也。” 许琼道:“悟道可否堪破世情?” 除尘道:“能。” 许琼肃然道:“若已堪破世情,则知本身无一物,若无一物,如何成道?” 除尘笑道:“道冲。” 许琼一拍桌子道:“好!” 除尘也笑道:“好。” 许琼道:“道长在上,小子有一事相求,报酬好商量。” 除尘笑道:“贵人有事,何需报酬二字,贫道以为,公子不数日即将远行,只是远行之前有些阻碍,若有些微小事,贫道或可帮得上忙。” 此话一出,不但许琼,周围四人也都露出惊讶之色。前面的话他们或者还听不甚懂,这句话却听明白了这个道士会算,并且算的极准。 许琼讶道:“道长不愧是玄门高人,小子当初竟小觑了道长。” 除尘道:“高人不敢,其实贫道只是猜测。公子是贵人,前途岂是贫道可以看出,乃是公子的贵属下有即将远行之相,一猜而已。” 许琼激动道:“道长竟然可以看出未来之事!” 除尘拈须笑道:“公子对相术并不精通,所谓相,一时而已,变幻莫测,可相与不可相,也只在一念之间,换句话说,有的人可相,有的人不可相,此时可相,彼时不可相,其实能相的,百中无一,否则若人人能相,人人可相,国朝岂非要乱套了?” 许琼道:“不错,过去之事或有端倪,未来之事则是天地玄机,可遇不可求了。” 除尘道:“甚是,甚是。” 许琼朗声道:“小子有一事,或许有悖道德,若是别人,小子定会威逼利诱而为之,不过道长是得道高人,小子只好相求。” 除尘一笑道:“公子不妨明言,就算贫道做不到,也决不泄露半句。” 许琼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小子在这里住腻了,欲往老家济源县去住几年散散心,却不想老父老母一路跟随,受此奔波之苦,所以派了几位老兄去找位道友,用玄门之法劝劝吾父,比如什么大灾小难的,需趋避多远,父母命相不宜同行,如此这般,不知道长……”说到这里,不止他自己有点脸红,连四名亲随也似乎都有些脸红。 除尘视而不见,笑道:“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不过贫道看公子此行虽能如愿,却在路途上该多少有点小波折,纯系推测,所谓现世现报,公子有欺瞒尊长之嫌疑,只怕路上并不安宁。” 许琼叹道:“虽如此,也好象拼着三尺之躯。” 除尘道:“公子小小年纪,却志存高远,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贫道理当襄助。” 许琼喜道:“道长果真成全小子,不胜感激!” 除尘拈须笑道:“请公子摒退左右。” 李头等人一听这话紧张起来,却见许琼想也不想就冲他们摆手,只好遵命,一个个从窗中跳下。 除尘见四人走了,笑道:“请公子坐到床上来。”许琼立刻依言走到床前,盘腿坐下,心中激动澎湃的厉害。 难道这道人要教自己武功?这可是再好也没有了。 道人见许琼面色激动,轻笑道:“公子不要紧张,贫道要传授给公子一门心法,此法虽不外传,可是公子是贵人,顾不得这许多禁忌,公子,你毫无内功根基,贫道顺便与公子开了此窍,路途上再按照此书记载慢慢练习,莫说贵人不应有难,便是有些小差池,也尽可以应付得过。”说完,从身上拿出一本薄薄的书放在床上。然后道:“屏除杂念,一心只想此处丹田穴有熊熊烈火喷薄而出。” 许琼自然照做。什么抱元守一、眼观鼻鼻观心之类的,书上有过,他自己也编造过,一一照做。 不一时,心里平静下来,只想着丹田处有烈火勃发,忽然觉得头顶一片清凉,如醍醐灌顶般倾泻而下,顿时晋入了内观境界,觉得丹田处有一股清凉之气与头顶相对而行,霎时融合如一,紧接着清凉之气仿佛变成了一条细线,再沿着经络缓缓而下,周身转过一圈,再过丹田时便觉得那线稍微粗了一点,速度也有加快,不由得欣喜莫名,知道定是道士帮助,给他行了个开顶大法之类的东西,否则怎办得到? 就这样昏昏沉沉,一心只感觉着那条清凉的细线在脉络中游走,浑然不知其他。 ---------- 不知过了多久许琼忽然心中猛一清醒,只觉得自己全身都轻飘飘的,舒适异常,还没睁眼,便听见雨宁和彩虹似乎在自己身边低声唧唧咕咕的说些什么,却听不清楚,心中大急,心想这武功练了还不如不练,竟然原来可以听见的声音现在却听不见了。再感觉到自己脉络中那条细线在缓缓游动,忽然想到武侠小说中常有“功聚双耳”什么的,也不明白运作道理,只好心里想着真气都往耳朵边聚集,试了几次不成,正难受间,忽然那真气却听了他的使唤,刹那间就聚到了双耳旁边。 许琼只听自己耳朵边“轰”的一声,随即清清楚楚的听见了雨宁和彩虹的说话: “依我看,还叫李大娘子找个大夫过来吧,一觉醒来怎会浑身软软的?不会是夜里受凉……” “不是啦……倒没有别的什么,只是初起床时觉得软软的,慢慢的就好多了,你看,你看,手还很有劲了!我才不要看大夫,一个大男人摸我的手,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唉!我也不多说了,等下见了公子不要乱说就好,省得叫他担心。我知道你们都开始讨厌我了,公子前几天说要找个人把我嫁出去……” “啊!可是咱家的规矩……” “别什么规矩规矩的,我是大丫鬟没错,丫鬟可以换,再说我也不想以后做什么姨娘,又受气,又不能吭声,真把我嫁出去,做个大娘子也好……” “你?嘻嘻……” “留神!” 一阵盘子碗摔碎的声音传来。 “哼!这可是公子最爱吃的莲子桂花羹,哈哈!” 许琼忙道:“别慌,我今早不想吃饭了。”两女却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打闹,然后渐渐声音远去了,却还没有停。 许琼一震,难道自己说话声音这么小,她们都没听见?睁眼一看,屋里哪有什么人在,再听,原来雨宁和彩虹隔了三间房子在说话,不禁大喜,原来自己可以听到这么远了,这可不像是刚刚练了一夜的成果,难道那道士还做了什么手脚,把他自己功力给了自己一些?又想想初次见面,哪会有这么慷慨的人。 想完了,自己默默的穿上衣服走出门去,登时心里大动。他自从几个月前摆脱了近视,看东西都清楚多了,那时已经感到非常激动,而现在激动更甚,因为就连树枝的摇晃,树叶的轻轻摆动都会有如此微妙的感觉,一动一静,都如此的血肉相连,不分彼此,而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细节,更是深深的进入他心底最深处,令他心血澎湃。 这已经不止是视力更好的范畴。 许琼忽然想到一句话: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第九章 避祸之行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0 本章字数:5590 转眼过了几日,却没听过有什么道士来家拜访,许琼现在又不急着离开了,每天只是藏在房里,令两女不要打扰自己,专心致志的研究除尘道人留在自己怀里那本手抄的书。 回到自己的时代就不用想了,而且还有个可怕的逻辑错误,许琼是在猛然间想起来了,在他穿越的前一瞬间他看见自己的手机被雷电击了个粉碎,那么如果自己真能回去的话也是死路一条。如此只好决定不用回去了,开始在唐朝过日子就是了,既然自己已经死了,那么现在的这条命就是捡来的,无非是要活的痛快一点罢了,眼下自己离开家的计划基本上没有悬念,不如就随性而为。 许琼是怀着无比激动的心情翻开那本书的,他甚至有一种感觉,从自己翻开第一页的时刻开始,整个世界都因为自己的这个举动而改变了。 若不是他有自知之明,他也不会直到遇见“学武功”这种事情后才有这种感叹,因为他并不是没有想过,上辈子在各大中文网站看书也不可谓不多,诸多穿越的过往案例都都是熟记于心的,那么不管是网络文学还是大师之作,其中总有几个这个类型的代表人物可以参照。 穿越类文学作品的指导思想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种算是循环派,指的是后世的人回到前世,用后世的思想影响的前世,而这个影响结果就是创造了后世所熟知的历史;另一种可以称之为平行派,只是这个人回到了从前,并且用自己的知识影响了当时社会,使之不再出现后代看到的那种历史。之所以把第二种称之为平行派是因为一个逻辑观点,后世是从前世来的,前世的历史改变了后世必然也改变,那么穿越的这个人的记忆就不真实了,比如这个人在唐朝制造了核武器,那么到了二十一世纪自然又是另一种生活了,但是穿越的这个人本身记忆中二十一世纪还是个电力时代呢,所以只能理解为他穿越到了一个平行宇宙去,改变了一个和他前世古代极为相似的世界,否则道理上是说不过去的。 而许琼倒是没有去想自己将会成为哪一派,只要他不会像哆啦a梦中的理念那样改变从前会造成自己消失就行。他要想的重点是自己在这个时代该怎么混。 循环派的第一个代表自然就是传说中的项少龙,他是个特种兵,不但具备专业的军事技能,并且本身就已经具有一个高手的身体条件,还在部队中学过兵法。第二个呢?许琼想不起来第二个代表人物是谁,毕竟循环派的书比较难写,要遵守历史就要了解历史,为了写书而去了解历史太难了,而循环派的书并不如平行派的书好卖。 平行派的人人物可就太多了,多的连代表人物都分不清孰重孰轻,不过平行派的书大都yy色彩居多,主人公本身记忆力超群,很多前世的经历都过目不忘,一些重要的历史人物则更是耳熟能详,而其中其中能力最差的著名人物要数大明王爷杨凌了,书中没写他有什么过人之能,他刻意提拔的几个人也都是历史名人,问题是他在起步阶段有一点运气的成分,碰上了战争并且侥幸不死,如果不是这样,他便是怀揣着那篇军事论文跑到兵部去卖,估计也得老老实实从一个幕僚做起吧。 许琼之所以去分析这些,是因为他对自己能力的不自信,其实从他明白了自己状况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没有停止过自己对自己的问与答: ?你这二十多年学会了什么。 :现代法律,犯罪心理学,刑侦学,另外会有法医学和法制史。 ?凭这些东西可以做点什么成绩。 :似乎可以保证自己不违反唐朝法律,或者可以诬告陷害个把人,总而言之,适合当官。 ?除了专业之外你还会些什么。 :什么都知道一点,比如现在已经分析出了武则天退位、唐中宗死和唐睿宗退位的时间,可以在唐中宗死之前收购白布等物发国丧财,另外天文地理也都知道一些,最然不怎么有用,现代科学各科都会点,不过不懂军火不懂冶炼不懂锻造,那些穿越小说常用的发家技术都不怎么懂,相比之下很多地方还不如这个时代的人,比如此前的历史,比如诸子百家学说,比如诗词歌赋,当然这个可以适当的盗用一些,但是说到理论就瞠目结舌了,当然从小看过十万个为什么,很多科学原理是知道的,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知识也都大致知道点,只是想不到什么用罢了。话说回来,其实可以赚钱的本事貌似是最重要的。 ?继续。 :商业运作知道一些,似乎比这个时代先进的不多,资本运作也知道一些,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相应的制度,毕竟制度方面是要循序渐进的,没有银行的情况下想借鸡生蛋很难,并且现在这个时代的商业发展比较稳定,暂时没有找到什么暴利行业。 ?可以找到新的行业喝头道汤吗。 :似乎有一些,因为生产力不发达,想创建起来不容易。 ?目前的社会行业,可不可以用新的商业理念去改善。 :似乎可行,需要调研。靠,怎么全是说钱的事情,烦不烦啊! ?好吧换个角度,从自身发展上来说,要不要扬名立万。 :不需要。 ?当皇帝怎么样。 :懒得勾心斗角,懒得忧国忧民。 ?干什么比较省事。 :做点小生意,多少用点先进经营理念,挣点钱过一辈子罢了。 确实,许琼从前的想法,真是做点小生意过一辈子罢了,不过那是他看见四亲随的身手之前,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有“武功”这么一回事,然而按照他的想法,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要勤力才会有好日子过的。 而现在,“武功”莫名其妙的就来了,许琼恍惚间甚至以为自己是进入了一本书中,而那本书的作者却是极度yy的,否则哪会有这么好的事情。然而那本书现在已经他的手里,浑身正在运转着的真气的清凉气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这是事实! 有句俗话说的好: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 而一个懂得现代法律,懂得刑事侦查学和犯罪心理学,另外还多少知道些法医学,并且综合知识水平高出这个时代平均水平一千多年的人,这样的会如果身负武功绝学,又会是什么样的后果?而且这个人现在还是个十岁的小孩,潜力是接近无限的。 许琼并没有去想后果,开始专心学习。 许琼开始看书的时候便有一点奇怪,因为那书的封皮上竟然没有书名,里面记载的无非是一些行气法门,说来唠叨,归纳起来也就是几类:一是教导练功的人要保持心情的平和,如果不能保持平和,则有专门的行气方式可以让人冷静下来和防止走火入魔,名为《心法篇一》,许琼自然而然的把这种功法命名为“清心诀”。二是快速提高功力的法门,方法繁多,不过经过几次试用,倒是可以常用且互不冲突的行功方式,说到底也是基本功法,定要学会的,否则练功就是愚公移山,不过许琼还是惊喜非常,经过几天的揣摩,行功速度确实倍增。三是迅速恢复内伤的功法,许琼试练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也就只牢牢记,以备不时之需。以上三部分都是名《心法篇》的,只有最后一篇是《身法篇一》,教的是轻身功夫,这是许琼最梦寐以求的,这几天除了看书试练,便是施展他的所谓“轻功”在屋里原地跳跃,可惜还是功力不深,虽然跳的确实比以前高了不少,踝关节却也有些肿了。不过练了些许内功也确实可以强身健体,许琼没事在屋里比画几个散打基本动作,也自绝十分有力,劈个叉什么的也勉强可以做到了。 通篇看过,许琼已经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这本书是一套系列丛书的第一本,是入门篇,最后的轻功这一篇多半也是临时附赠的,然则幸好许琼的古文功底尚可,看繁体字也没什么大障碍,还借此机会记住了许多繁体字的写法,可谓一举两得。只是里面每篇的附图,实在不好记,许琼只好把穴位名字记下,再照图演练几次,练熟了之后,便不再去看,只记住与心法相关的部分。至于全文许琼哪有心思背的下来?会用足矣,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高深的心法,既然自己福缘深厚,数不定日后遇见什么九阴九阳之类的再背不迟。 就这样练了几天,又发现这些功法并非需要全神贯注的坐着去练,行功路线熟了,躺着走着也可以运气,渐渐的可以分神两用,许琼不知别人练功是否也需要这样,不过原来看过的各类武侠小说中的秘籍设定来看,这些确实是比较高级的心法种类了。 到了第十三天头上,许琼把该学会的全硬记住了,才想起除尘道人一直没有来,于是找没人的机会又招呼自己的几个亲随,问之,才知道除尘道人与四人有约,也是想到要给许琼留一段时间练功入门,所以要等到许琼自己主动问到四人,四人才会通知除尘前来许家拜访,实现许琼的计划。 果然,不出三日,在许夫人泪水涟涟的送别和许天行语重心长的临别教导下,许琼与他的四个贴身亲随,带着雨宁,以及一帮得用的老家人、丫鬟,分乘六车四骑,浩浩荡荡的从许家出来,开始了许琼为期四年、方向西南、行程若干里、父母不便跟随的“避祸”之行,而此行的目的地则暂定为老家济源县。 许琼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看着巍峨的太行山逐渐变小变淡,他只觉得自己的又一段人生也被抛在了脑后。 ---------- 许琼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看着巍峨的太行山逐渐变小变淡,他只觉得自己的又一段人生也被抛在了脑后。 走了一天时间,许琼终于看到了他进入大唐以来的第一座城市灵丘县。 巍峨的城墙,宽广的护城河,高高扬起的吊桥,城上的女墙、鹿桩,虽然看似已有些陈旧,已经很久没有经过战火的洗礼,但这一切,都因为它是许琼见到的第一座城池而变得非同一般。 随着车轱辘并不平稳的转动,许琼的车马慢慢的进入城门,再穿城而过,从另一侧城门外里许地下了大路,原来鲁三一直远远走在前面,打听到灵丘最大的客栈在此,便回头去拉众人过来。出于安全考虑,所以在住处的选择上并没有问及许琼的意见。 许家人众包下客栈后面一个跨院,店老板早做好准备,接了许琼和雨宁到正房去歇息。本来彩虹也该跟来,只是出行前身体忽然有恙,只好哭一场然后放弃,许琼倒也许诺到了地方就派人来接她。 许琼被颠簸了一天,不管雨宁怎样,反正他自己已经快受不了,知道自己受了电视剧的骗以为马车坐着很舒服,早就开始在心里盘算怎样可以不受罪,到了房里,他先让雨宁进内歇着,自己坐在堂屋,随即叫来了随行的老家人许德。许德已经六十出头,跟着许家人已经三代,深知规矩,知道雨宁在内就不愿进屋,只愿站在门口回话,许琼不耐烦地喊了他两三次,他才斗胆进来。 许琼一边吹着手中的热茶,一边指了座位让许德坐,然后开门见山道:“德叔,这次出来,父亲给了我们多少路费?” 许德告罪欠着身坐下,道:“回公子,老爷共交给小的七百两银子,今天大家一天花费共一两一钱,老仆都记着细帐。” 许琼心道:“这么多人一天花了一两银子,许德身上的七百两和自己身上许夫人给的一千两都快能走遍半个中国了……”还没想完,许德又道:“还有,从定襄县到泽州府一路都有咱家的铺子,银钱支用上公子尽可放心。” 许琼喜道:“好!”他曾经以粮食为参照换算过宋朝的货币情况,一千七百两银子已经相当于十几万人民币了,唐朝武则天时期的社会比宋朝稳定的多,物价就更便宜。许琼喜滋滋的想了一会,然后道:“老伯,我看我们明天不要再走了,你去找两个人来,我的车坐着不舒服,得想办法改一改。” 许德瞪大眼睛,他知道许琼的车已经是够豪华的了,竟然还嫌不舒服,于是试探着问道:“不知公子想怎么改造?” 许琼道:“好说,把两只轮变成四只轮,在车轮外圈挖上槽,买些牛筋来搓成绳子勒在糟里,走路的时候用牛筋着地,别让车轮着地就行了,对了还得紧记着前轮车轴不能固定方向,得会因势转动才行。 许德听的都愣了,这哪是改造?明明就是重新打造一辆出来,这样的工程可不是一两天能完成的。这些先不说,真不知道绝妙的法子,眼前这小祖宗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琼见他不说话,自己也不说话,把茶吹的凉了,一口一口慢慢品着。 忽然许德眼睛一亮,道:”这样吧,公子,马车的事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工的,咱们不妨先在灵丘城里歇一天,公子不常出门,也就该这么慢慢来。至于改车,老仆的意思,不妨现在派人加紧到太原府去,叫那边的铺子照公子说的找木匠赶制一辆,他能提前个三四天的时间,等公子到了太原就可以换车了。 许琼稍一盘算,到太原还不到全程的一半路程,自己再坚持坚持,倒也说得过去,便同意了,许德转身走开,安排人去办事。 许琼站起身来,到西里间见雨宁并没有休息,只是坐在桌前,不知在想什么。雨宁见许琼进来,忙站起身来,笑道:“公子今天可受了大罪了,趁现在还没有传饭,快去你床上睡着,雨宁给你捶捶。”说着拉着许琼往东里间走。许琼没动,笑道:“我一个男人怕什么,倒是你,女孩子家娇贵,跟着我受苦了。” 雨宁又一指点在许琼额头,道:“小孩儿!充什么大人呢?不过,雨宁愿意跟着公子……大车平路的,哪有什么苦?” 许琼道:“你若不休息,就待在这儿吧,我要去前堂和李头他们几个一起吃饭,到时候叫人给你送饭来。”说完就走,留下雨宁一个人呆呆站着,也不知该做怎么,心里却空空的,她眼前的公子,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就完完全全的变了,其实,不止是从出门时起,在她的眼里,公子是摔下山崖后就变了个人,而在她的心里,则是从那次许琼说要把她嫁到个好人家开始,才霍然变了样子。 第十章 喧哗者斩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1 本章字数:4471 许琼见大家都收拾停当,便先叫了李头等四人去前堂,此时天色已是傍晚,前堂掌起灯来,许琼等人坐在屋角一张较大八仙桌旁,捡几样山西的名吃报了,便坐等上饭,随后一众家人也都出来,几人一桌,要的饭菜自然比许琼等人简单的多,女眷都没出来,和雨宁在后院屋里用饭。 许琼却似仍没有回过神来,只是轻声念道:“昨日入城去,归来泪满襟。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这首乃是宋代张俞的诗,其实讲的是当时资本主义萌芽时期的手工业者,许琼用在此处算是十分贴切。 许琼也不看他们的样子,继续吟道:“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这首却是宋代梅尧臣的诗,与上面那首意境相通,都是名诗。其实许琼此时已经抛开了许家公子身份的包袱,因为真正意义上的公子许琼,是从来没有见农民苦楚的,而现在的许琼有了一千多年后的二十多年见识,更已经当上了最了解社会矛盾所在的司法人员,自然绝不相同,他自己也明白其中的差别,所以直到离开许家,才露出了自己的真思想。 就算许琼直到现在才真正睁开眼睛去看唐朝这个社会,却也已经明白了很多,有一些很微妙的感觉,说也说不出来,可是真到了要用的时候,他认为自己都可以把握好分寸。学过历史,知晓兴替,深刻领会过马克思主义的唯物史观,其实那些原则性的东西就算背不出来,也已铭刻在心,只要能搞弄明白一些被后世淹没了的细节,完全可以掌握这个社会的绝大部分现状,因为中国的文化是传承下来的,所以进入中国的学说都已被改造成适合中国人思维的模式。 许琼坐在那里,默默沉思着。 霎时四周宁静,因为这客栈大堂上坐的大都是许家的家人,见许琼年仅十岁,竟然开口就能做诗,虽能听懂的不多,却也一个比一个惊讶。 忽然一人打破了沉默,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大声喝道:“好!” 众人循声望去,见墙边的一张小桌旁做着一名黑衣大汉,身长八尺,头戴斗笠,桌前倚着一秆大铁枪。 李头等四人俱失惊,以他们的修为身手,竟然浑然不知此人是何时进来的。 许琼却没看出几人的惊讶之色,见有人招呼,心想古代人真的像小说里说的那样自来熟?心中这样想,自然向那大汉抱拳道:“兄台果然是忧国忧民的人,才和小弟有此共鸣,不过小弟的诗文着实不怎么样,哪里当得兄台一个‘好’字?” 黑衣大汉道:“忧国忧民?哈哈,小公子看似年纪尚轻,却比某家还懂得天下事,适才唐突,见笑见笑!”说完又低头喝酒。其实他低不低头都一样,有那大斗笠盖着,谁也看不见他的真容。 许琼笑道:“兄台既然有酒兴,若不嫌弃,不如移驾过来同坐,小子忝请一杯?” 黑衣大汉扫视了李头等人两眼,见他们神色戒备,不觉呵呵大笑道:“甚好,甚好!”说完提了大铁枪便走了过来。齐四本与许琼坐对面,就在许琼与那汉子之间,见他过来,便站起来与李头坐在一处,四亲随就这么把许琼和黑衣汉子隔开了一桌面的距离。 黑衣大汉哪会看不出来?却不在意,便笑道:“叨扰了,公子乃是富贵之人,某姓魏,贱字伯阳,却不知公子是哪府上的?” 许琼道:“小子姓许,单名一个琼字。却不知兄台如此晚了,又不像本处人士,怎会在这路边野店闲坐呢?”他这句话全是破绽,根本就是楞猜着说的,不过好在他文学功底深厚,知道反正是套话,说与不说都无妨的。 魏伯阳大讶道:“公子看年纪只十岁出头,却不知言行举止浑不相同,伯阳适才还只当公子有文采,现在却真不知公子深浅了。” 许琼笑道:“倒教伯阳兄见笑,小子似乎有些老气横秋,失礼失礼,前有甘罗十二能为一国使节,本朝有罗公远少年早窥仙道,小子又算什么?”他说的自然是唐玄宗日后遇见的仙师罗公远,不过现在还不到那年代。 魏伯阳果然沉吟道:“罗公远……倒真没听过,要说仙道,还有人说魏某的名字与早年的神仙一样,也只一笑而已。不过公子定非常人,所结交之人也定不是等闲之辈。来,魏某借花献佛,先敬公子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许琼却傻了眼,刚才只说请此人喝酒,却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能喝酒,要是原来的自己自然没什么关系,可是现在身为十岁小孩……不过主意立刻便来,笑道:“家父曾千般嘱咐小子冠礼之前严禁饮酒,只好拂了兄台美意,以茶代酒罢!”说完也端杯茶一饮而尽,然后招呼道:“几位大哥也莫拘束,喝酒,喝酒。”大家一阵手忙脚乱的喝了酒,又斟上。 魏伯阳仍带没摘下大斗笠,言语却有了些热气,道:“适才听公子新作诗文,可知公子与寻常人不同,文字虽朴实,却含义深远,我朝诗人无数,在公子面前却都失色了。” 许琼心里升起一种很怪异的感觉,眼前这人形容既不寻常,可是看上去却是文武俱通的样子,自己一来唐朝便屡屡遇见异人,先是李头等四个身份隐秘的所谓亲随,后是除尘子这样的仙道,现在又是个这个似乎是豪侠的魏伯阳,真不知唐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听魏伯阳如此说,只好笑道:“小子不过有感而发,兄台也深知似小子这等人,生在何处,长在何处,今日却忽然看见这世间百态,又怎能不心痛?你说,同样的人,怎会有的锦衣玉食,有的却颠沛流离?有的不劳而获,有的却两手空空呢?世道如此不公,却是如何得来?” 这次不单是魏伯阳,连李头等四人也都目瞪口呆,以他们身处的时代,何处听过这样的言论? 魏伯阳怔了许久,忽然一把扯下大斗笠,喝道:“好!公子不解的好!真不知魏伯阳今日出门烧对了哪柱香,竟然有福得见公子!”露出他激动古拙的面容,却是方面大耳,颇有威仪。 许琼心中大叫惭愧,暗道:“我现在是说这些,到了我说人人平等,民主正义,依法治国的时候你可就接受不了啦!”口中却惭愧道:“兄台谬赞了,世事无时不在变幻,却不知到了哪一天,真会有人人均平的世界。”‘世界’这个词是佛教传来的词汇,想必唐朝人已经知道其意思了。 魏伯阳旋即大笑道:“贤弟果然高明,魏某日后当再受教,却不知公子是否也是本处人士?” 许琼言语一滞,却又登时明白,忙叫来一名老家人,与魏伯阳说了他们在济源县的住处,又敬了几大杯酒,魏伯阳便说有公事在身,此刻不便与许琼多说话,即便提了大铁枪告辞。 许琼一听是公事,便不明白,等魏伯阳走后问李头等人道:“这人说有公事,难道是个官身?” 李头笑道:“看着不像,也或者是帮会中人,有帮中事务在身不能久留。不过据我们兄弟看来此人并无恶意,如此便好。公子以后也莫要随便和这样的人搭话,要知江湖路上鱼龙混杂,若不小心,迟早有吃亏的一天。” 许琼又问道:“现在江湖上有许多帮会?” 齐四道:“我等兄弟四人多年不入江湖,不过前些年似乎有七大剑派,江南四帮,蜀中唐门,山东响马,黄河长江上也有水寇。不知现下如何了,既然这次出了远门,属下们定为公子打听清楚。”许琼忙谢过,大家吃完了饭各自回屋休息。 许琼仍是雨宁侍候,叫人挪了床,两人搭帮睡下。说了几句闲话,许琼忽然道:“姐姐,你看跟着咱们出来的秋云姐姐如何?” 雨宁不防有此一问,一时没猜到是什么事。原来秋云是服侍过夫人的,今年已经快20岁了,长相自然不错,本来夫人是要把她给许天行填房的,可是许天行决计不要,又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家生子儿,便搁了下来。许琼本没见过秋云几面,不过这次出来才一天,便在意上这个丫头,其细心温柔处比雨宁也不遑多让。 雨宁道:“秋云姐姐自然很好了,莫非公子……”她本是侧着身对了许琼睡的,说到这里,情不自禁的伸手轻轻拍了拍许琼的小手。 许琼笑着推开雨宁的手道:“姐姐想到哪里去了?咱们的丫鬟又不是非家生子不嫁的,我看齐四哥这人不错的,人还算年轻,长相嘛我倒见过,尽配得上她,不若叫秋纹配了他,我……我身边的人,能差到哪里去?”中间顿了一顿,本来想说“我也大了,该拉拢人时自该尽力拉拢”,当时心念电转没说出口。 雨宁笑道:“哈!原来公子却是这个意思,叫我怎么说?你这么人小鬼大,却还拿不定主意,却要问我?” 又说了会闲话,开开玩笑,许琼忽然听见外面响动,似乎是大队官兵的呐喊声,忙叫雨宁噤声,自己要好好听听,可是运足了耳力却没听清喊的是什么,想是离的还远。 雨宁道:“公子,不知怎么了,外面怎会这么乱?”说话间外面的响动已经到了客栈门口,有官兵大声的喊门。 许琼道:“不用理他们,说不定是有了什么案子,自然有许德应付他们。” 雨宁悄声笑道:“许德?他能应付什么事啊?我看啊,随机应变的功夫他可比公子差远了。又不会作诗……”原来许琼在外面结交魏伯阳的事情早已传进她耳朵里了。 许琼哪里管她说这些,只顾笑道:“这些官兵都是势利的人,许德管着这次出行的帐,随便打发他们一二十两也就过去了。” 雨宁道:“一二十两?那还了得?”她只顾心疼银子,却没想公子一个十岁小孩怎会这么通人情世故的,不过这些事她也不知道,怎会在意? 须臾响动声到了许家包的院子外面,只听李头等四人早起床到了院子里向各房喊道:“大家不用理睬,好好歇息明日还要赶路。”然后鲁三又特地到这边窗户外小声叮嘱了一次。 许琼叫雨宁莫说话,自己“功聚双耳”听外面的动静。只听见李头等四人出了院门,齐四小声喝道:“不得喧哗!”外面士兵道:“你谁啊?我们是灵丘县县尉老爷手下,来追捕劫牢的魏……魏什么来着?”旁边有人递话道:“头儿,那人自称叫魏伯阳。”先说话那人便道:“对,魏伯阳。你们让开,我们有令搜查!”李头道:“慢!齐四……看看”,别人话都听得清,却只李头的话听不清楚,想必他用了什么聚音成线之类的手法。然后向二道:“……”这次却只听见有说话声,一个字也没听清楚。然后起初说话的士兵道:“啊!原来是……”李头截然道:“噤声!”士兵道:“是是是。”向二道:“再敢喧哗者斩。”然后外面的响动声渐渐远去,想必是搜查的士兵们去了别的地方。 李头等人关门回了院子,外面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许琼的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不得喧哗”,这明明是正规官话,平民怎会说出口? “原来是……”,原来是哪里来的? “再敢喧哗者斩”,老天爷,到底是什么来头?朝廷养的兵他们说斩就能斩? 然而,还有一个让许琼不安心的名字魏伯阳。他的公事到底是什么?劫牢?他又是什么来头? 就这样许琼怀着满腹的心事,渐渐的地睡着了。 第十一章 似真似幻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2 本章字数:3993 往事已如一片朦胧,一片飞旋的彩光中,许琼想不起自己到底到底是许琼还是小白,也想不起到底自己身在何处,便如庄周化蝶一般,浑然不知自己是自己还是他人,或者自己正在扮演着自己,还是他人在扮演着自己。 蓦得许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熟悉的气息和摆设像是吸引着离乡旅人一般让他感到无比的亲切,四处看看,忽然就知道爸爸正在厨房里面,并且已经做好了饭,下一刻小白的爸爸就站在厨房里喊:“琼儿,琼儿,快去叫你妈吃饭!”许琼心中大异,便问道:“爸,你怎会叫我琼儿的?你本该叫我英才才对啊……”爸爸怒道:“你到底姓许还是姓白?”许琼急道:“不对啊!你要是唐朝人的人不该叫我喊我妈过来,那时候是要叫‘娘’的。要是现代人的话不该管我叫琼儿的……”爸爸大怒,手中一摔,一只锅铲倏得向许琼砸来。 许琼沉沉地惊呼一声,睁开眼睛,却看见床外边站着个八尺大汉,面色惊异,却不是魏伯阳又是谁?雨宁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许琼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来到唐朝几个月里,虽经常梦见爸妈,今天却是第一次在梦中说了话,可是这么早却又醒了,忽然转念一想,忙惊惶问道:“你,魏伯阳,你怎会到我这里来!” 魏伯阳苦笑看着许琼道:“想不到公子不但身份不一般,竟然身手也不错,魏某本是为了躲避追兵来此,想拿一柄宝剑给敝兄长枕着疗伤,却不想被公子梦中一掌拍断。”许琼一看外床上本来应是雨宁躺的地方已经没了枕头,却有一柄无鞘的剑放在那里,剑尖已经断掉了,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梦中的一掌确实像是拍到了东西。 正待要问间,忽听窗外有人轻叱道:“何人如此大胆!”话音未落那扇窗户已经粉碎,齐四连人带剑闪电般的扑向魏伯阳,来势凌厉之极,丝毫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魏伯阳也闪电般的转身,他倒没了那杆大铁枪,可是以指代枪却似乎不怕剑锋,连挡带弹乒乒乓乓地招架了十几招,口中道:“噤声,我魏伯阳再无能也不会深夜来刺一个孩子,只不过是借地……” 齐四低声喝道:“离我家公子远点!”魏伯阳见齐四等闲不会停手给自己机会,只好深吸一口气,指风一错强攻一招,齐四回剑挡去,魏伯阳身影如鬼魅般绕过齐四穿出窗去。齐四稍一错愕,却没有追出,冲许琼道:“公子可有吓着?”许琼摇头道:“倒没有,我把他的剑拍断了,对了,他说有人受了伤,可在这屋里?” 齐四道:“在床前地上,躺着个人。” 许琼起身道:“我也出去看看,你把这人弄到床上去,还让他枕着那柄剑。”说完拎起外袍边穿边走,见雨宁就在外屋桌前伏着睡,想是被魏伯阳点了穴道。大步走出去时,见齐四竟然也同时穿窗出去了。 魏伯阳站在院子正中间,被李头、向二、鲁三三人围着,一边苦笑。 许琼道:“魏伯阳,我敬你是条汉子,今日之事你只要说出了原因,便不为难你,若心存侥幸,哼,你该看出他们三个比齐四哥差不到哪去,围攻之下,你绝讨不了好去。” 魏伯阳笑道:“哈哈,我魏伯阳虽不济,在山东道上也小有些名头,夜间行刺的事情虽然也干过,却也不会这么对付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贵胄公子。” 四亲随这十年倒没怎么再进江湖,哪里知道山东道上有什么人物。李头脸色阴沉,道:“不是找公子,看来是找我们弟兄了。魏兄划下道来,我们兄弟不才,最多是车轮战,也不会四人齐上。” 魏伯阳看看四人神色不对,只好叹气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魏某就说实话,只是怕诸位笑话。”许琼早认定了魏伯阳没什么恶意,当下笑道:“魏兄有苦衷不妨明言。”心下却实在为自己能拍断眼前这人的宝剑感到高兴。 魏伯阳道:“我今日孤身一人去劫禁牢,想必诸位早已被惊动。实是出于无奈,只为我这位异姓大哥,乃是个不阿权贵之人,眼下陷在牢里,过两日就要押赴进京,他是二张的死对头,万一落到他们门人的手中,实是九死一生,事故魏某才先一步,赶在他未出县衙之时动手,天幸真的被我救了出来,只是防卫确是森严,这还不到两个时辰,竟然连五台县的兵丁都到了,我负了人跑不远,只得又折回来,绕过灵丘县出去搜索的人马,又回到这里来,想着客栈内人多杂乱,想必也已经搜查过了,藏也好藏一些,却听见值夜的人说公子身份特殊,灵丘县的兵不敢入内搜查,便大着胆子入内来,刚把小丫头点倒,却没敢对公子下手,正在收拾床铺间,却被公子梦中一掌把剑拍断了。”说完喘口气,道:“就这些,今天我魏某有求于人,只好拿了小架,若诸位这次能伸手襄助,保了我这位哥哥的性命,日后魏伯阳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报今日之恩德!”说的 铿锵有力。 许琼笑道:“我许家破败许久,怎能说什么身份。不过我想魏兄此言不虚,四位大哥意下如何?” 齐四点头道:“我看不错,刚才和我交手时他一直留着手,若是比真功夫,我撑不了十招。” 李头等人也点点头,只因魏伯阳站在他们中间有渊停岳峙之态,高手之风尽显,想来齐四所言并不夸张。 许琼忽然想起了什么,道:“魏兄这位兄长,刚才说是要头枕着宝剑疗伤,莫不是有内伤?” 魏伯阳立刻急切道:“魏某正急的团团乱转,敝兄长的内伤实在不能耽搁……” 李头道:“齐四,去把那位……先生背出来,院中还有空房,不如请这位魏兄到空房中去行功,你和鲁三护法。” 许琼见李头安排不可谓不妥当,便不插言,只是问那人是为何受了内伤。没等魏伯阳回答,李头便叹道:“若是落到二张的手里,伤的只会更重。”说完头也不回的回房去了。 许琼跟着魏伯阳去看,魏伯阳也不避他,把那人放在床上平躺,后脑枕上断剑,凝神一指戳出,正中那人胸口檀中大穴上,缓缓绕着小圈,指间隐约有白气飘忽,渐渐的那人赤红的脸色淡了下来,约摸有一炷香的时间,魏伯阳喘气“嗬嗬”有声,双手闪电般的把那人翻过个来,面朝下,往那人背上点去,许琼看去满眼都是指影,根本不知落在何处,却也看出那手法隐隐有些规律可循,正思索间,只见魏伯阳的手势又渐渐的慢了下来,忽得又把那人翻身过来,一指点在檀中上,那人身子一阵痉挛,“噗”的吐出一口黑血,头一歪,鼾声传来,眼看是好得多了。 魏伯阳满脸是汗,起身抱拳道:“多谢公子成全!”许琼点点头,道:“魏兄也赶快歇息吧。”转身走了出去,心中不住琢磨刚刚看到的景象。 ---------- “大椎、陶道、身柱、神道、灵台、至阳,另有筋缩、中枢、脊中、悬枢。” 许琼默默念着书上的穴位名字,前面六个穴位和后面四个在几篇心法篇中都是分列的,属于两个部分,行气的方法也都不同,不过同是督脉上三路的穴道,在清心诀中却是通用的,看清心诀的描述,这两个部分的穴位似乎有止热和醒神的作用。 许琼掩书默想,忽然明白过来,人后脑上下两部分的穴位也都是涉及到清心诀里面的,应该也是与神志有关,魏伯阳把那人背部朝下的时候用剑垫在他后脑下,应该也有些微作用,后来直接运功在督脉大穴上,便不需再取宝剑的凉气,看来那人不止有外伤,最重要的伤一定是很伤神智的内伤,所以魏伯阳才如临大敌,尽全力给他最快的医治。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刚才只顾回来研究魏伯阳所用的十七种手法,竟然忘记了问,而那十七种手法,许琼也不过是看了个大概,从外形中归纳出来的,至于怎么使用还是一头雾水。 正想间,忽见床上的雨宁轻轻翻身,口齿不清的说着什么,许琼轻轻走过去看了看她,天气本是初秋,一旦离了大山,夜间便不怎么凉,雨宁与许琼挨床睡觉不便脱衣,身上竟然出了些汗,许琼一笑,给她把颈间扣子解开两个,轻轻用衣袖给她扇扇风,雨宁才慢慢安静下来,又沉沉睡去,她刚才被魏伯阳点了穴,虽一直未醒,却也影响精神。 许琼却毫无睡意,还有问题要想,却不是与魏伯阳有关的,只是看见雨宁小小年纪,虽然比真正的许琼大两岁罢,却比一千多年后的同龄女孩子懂事多了,难道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身为下贱就必须早早懂事,甚至在十二三岁时便开始考虑终身大事?想到这里,不禁又想起红楼梦中林黛玉、袭人晴雯等等一干人物,无不是十二三岁便比得上男子的。 “十五亿人,为什么偏偏是我。”许琼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不知到了什么时候才沉沉睡去。这次虽没有再做梦,却也不自觉的舒展着手脚,渐渐地他周围便凉爽起来,连雨宁的身上,也再不出汗了。 转眼天亮,许琼起床便去魏伯阳房里,见魏伯阳和那人都不在了,问问四亲随,知道是寅时便走的,许琼大叹魏伯阳经验老辣,知道凌晨天快亮时最宜逃跑,便不失时机的遁去。又问许德马车的事情,答道昨晚已经派人兼程去太原了,公子不妨先歇息一天,明天再慢慢启程。 横竖无事,吃过饭,许琼便带了鲁三和齐四进城去逛,灵丘县虽不大,可是城区样貌自然是从没见过的,什么都感到新鲜,沿街店铺的货色还算齐全,一行人指指点点,有时说说笑笑,连带看些东西玩意,不多时走到东街的县衙门口,许琼着重看了看六扇黑门,甚有所感,却又说不出来。 其实由于心境的不稳定和所见所闻的往往出人意料,许琼总是会对很多这个时代的东西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他知道有些是感性思维转化为逻辑思维的必然反映,有些则纯粹是多愁善感所致,因为他经常会看到一个地方,就下意识的想到,自己是在古代,既然自己的身体正处于自己的记忆之前,那么前世的自己如果没有经历这次穿越,会不会也在某个时候去到这个地方,看到这些东西。 这实在是一种说不清的情感。 第十二章 五大戒律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4 本章字数:4211 正迟疑间,忽听齐四道:“公子,前阵子那个除尘子,便是小人在这县衙门前遇见的。”许琼“嗯”了一声,却想道:“除尘子能看后事吉凶,已不是常人所能测度,只是他一个半仙之体,又怎会在凡尘中与人发生什么纠葛?”便问道:“当时他在做什么?”齐四道:“他在算命。” 许琼不禁莞尔道:“这么说来,那人也是栽在行家手里,没什么可说的。不过我看这县衙大门却有些什么说不出的感觉……”话还没说完,忽然见街头走来个道士,齐四便道:“这就是和除尘子一起来的道士,倒和除尘子长的也有点相像……”许琼等人站定了看着道士走近,果然也是仙风道骨,颌下有须,却比除尘子少了两撇小胡子,真真漂亮了许多。那道士远远看见许琼,竟然也笔直得朝许琼走来,走到近前,见许琼仍怔怔看着他,不禁笑道:“这位小公子,可认识一个名叫除尘子的人?” 那道士捻须笑道:“贫道出尘子,乃是除尘子的师弟,公子看来是与我师兄有缘,可一叙否?” 许琼大喜道:“自然可以,小子许琼,素来敬畏得紧,既然师叔见召,敢不从命!”他心里早把除尘子当成自己的师父,而眼前这个出尘子既然号称是除尘子的师弟,一定也是个不平凡的人,既然他能看出自己和除尘子的纠葛主动相邀,自然是求之不得。 鲁三道:“公子,或者可以请道长到那边茶楼一叙。”他是考虑经过昨晚的事情,城中形式复杂,或者这道士没怀什么好心也说不定。 出尘子笑道:“甚好,甚好。”许琼殷勤带路,四人上楼找了雅间坐定,鲁三和齐四仍是老样子,抢了中间的座位,叫出尘子和许琼面对面坐着,出尘子看此光景也不禁莞尔。 许琼叫了茶水点心,笑看着出尘子道:“不知师叔可是住在此城中么?” 出尘子道:“倒也不是,我们师兄弟数十年来游荡江湖,哪过过什么安定的日子?我在这里住了二三年,自觉缘分已尽,又适逢有事,这几天便走。” 许琼道:“师叔这一走,不知下次又在何处相见了。”他说的倒是真心话,除尘子和出尘子这两人仙风道骨,实是他极愿意结交的人。 出尘子道:“不妨,人生有缘何处不相见?贫道这次既然遇见公子,有两件事却不得不说与你知道。” 许琼忙道:“师叔唤我琼儿便好,嗯,师叔请吩咐?”他说话谦恭已极,只因对眼前的道士颇有崇敬之心。 出尘子笑道:“好,琼儿你听好,我师兄除尘子虽传你入门技艺,却未将你列入门墙,你可知为何?” 许琼却兴致勃勃道:“请师叔示下。” 旁边鲁三齐四不禁心道:“老生常谈耳,哪有第一次见面便收徒弟的,嗯,公子的江湖阅历不深,既然老跟江湖上人打交道,回头得教教他。” 出尘子安坐道:“你还不知本派的渊源,待贫道说与你听。自盘古开天,过百亿年而有人世,人世之初即有道术相传,不出体悟、炼气、法宝三途,至于禹后启初,天下始知有人、阐、截三教,同为道教一脉,实则也分别不大。人教偏重个人体悟,心通而天地皆通,有缘者自然得道,故而最重天赋缘分,收徒也最谨慎不易;阐教偏重修行功法,所谓技近乎道,讲究以术通天,化简为繁又化繁为简,从中得悟天地至理;截教则偏重炼化法宝,以器物沟通天地,借日月万物精华为我所用,采有余而补不足,达致内外平衡,一动而天地皆动,大道即是自己。然则人教也非不事修炼、阐教也非不知体悟、截教也非只重法宝,仅是偏重而已。三家之妙尽所周知,修炼之法任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我九阴派便是人教一支,入教只读道德、南华二经,不过内外丹修、诸家功法、修物炼器也皆通晓,只是精微处不及诸多专攻门派而已。可叹者人教择徒首要看缘分,故而人丁不旺,传到我们这一辈只得四个弟子,除师兄除尘子与我,尚有两个师弟烟尘子、清尘子,他们两个早不见了踪影,只我和你师傅还不时得见……” 许琼心道:“这道人现在已经改口说除尘子是我的师傅,不知有什么含义。” 出尘子不知许琼心中所想,继续道:“近百年来,咱们九阴派门派式微,只是授徒一事,便头疼不已,这三十年,我们师兄弟几人在世上奔波,一是求悟,二是授徒,可是也一直找不到资质绝佳的徒弟,琼儿你既然与我师兄有缘,昔日初见便问道于他,我师兄又将此事托付于我,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琼儿,你可愿意拜入我师兄的门下?” 许琼听他这么娓娓道来,到最后的时候已经现出端倪,又听他此话出口,立刻“腾”的起身离开座位,走到出尘子身边深施一礼,朗声道:“师叔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这时齐四在侧,见许琼这么不加思索便拜师,神色一变道:“别……”随即被鲁三拉住远远地退往一边。 出尘子不理齐四,只是长身而起,缓缓伸手按在许琼头上,口中念念有词,却谁都听不清楚,然后扶起许琼来,笑道:“好师侄,从今日起,我便授你道号为冲盈子,有此道号,当记得万物有道,又有冲有盈的道理。日后我九阴派若能中兴,便是全仗你的缘分!” 许琼站起身来,心中却着实有些不解,按说除尘子要收自己当徒弟,叫出尘子帮他看看也就是了,现在却是出尘子代收,似乎于规矩不合,不过又一想,这件事出尘子必定会给自己一个解释,自己也不用追问,只是道:“谢师叔赐名。” 果然出尘子道:“我师兄临走时曾来托付于我,说教我见了你之后,以观人之术相看,若果然适宜,便代他补了礼节,今日见了师侄,一观之下果然天赋秉异,兼之血脉高贵,既然我师兄除尘子这次出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便遵他之命,将你列入九阴派门墙,日后你学得道法,需记得几条戒律。” 许琼心中热血沸腾,不由得守足了古代拜师规矩,“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道:“恭请师叔吩咐!” 出尘子笑着扶起许琼道:“不须如此大礼。我派与其他道派不同,崇尚入世修行之道,你入门,不用着道袍,称道号,仍可婚姻生子,遇事可以平常心思之,你天赋甚高,修习我门中武功道法,渐渐便会自己找到修行之途,师叔并不用多说。诸道家禁忌中只是要谨慎不可贪食三厌……你可知三厌是什么吗?” 此时鲁三齐四见是吩咐师门禁忌,早依江湖规矩退了出去。许琼正认真听着,忽见问他,才恍然回过神来道:“知道知道,是狗、大雁和乌龟!” 出尘子点头笑道:“雁有夫妇之伦,狗有扈主之谊;乌龟有君臣忠敬之心,故不可贪食。”许琼点头以示记下,其实他上辈子早知道这些知识。却又问道:“不可贪食,似乎并不是说绝不能吃?” 出尘子拈须微笑道:“若有神龟,取它之肉可增若干功力,借以除魔卫道,又有何不可?若有神狗,取它之肉可保己身不受阴寒侵蚀,又有何不可?若有神雁,取它之肉可轻身飞天揽月,又有何不可?” 许琼答道:“弟子明白了,只是轻重衡量上,小心得法便好。” 出尘子目光闪动,显是许琼的悟性大大超出他意料之外,却又怎知眼前这个十岁小孩根本就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又是一千多年后的人,生长在知识爆炸的年代?随即又道:“懂得衡量轻重,便是已入了门,日后要学的,便不限于这些了。”许琼躬身道:“弟子谨记。” 出尘子又道:“除此之外,仍要记住,现下世风混乱,我道家始终还要以度世为念,虽则修道之人要率性而为,却也不可妄杀人,不可妄邪淫,不可妄自泄露天机,不可做有违道德之事。” 许琼道:“弟子谨记。”心中却道:“看来除了最后一条外,前三条似乎也都不是死教条,懂得衡量轻重便好。” 出尘子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前,道:“第一件事,已经与你说过,这第二件事么,不说也罢了,再与你说些其他琐碎事务,可好么?” 许琼连连点头道:“请师叔示下!” 出尘子自怀中掏出一本书来,另有一个小小瓶子,道:“你师父除尘子自创了些须武功心法,实则与道法相通,据他说有心法七卷,轻功身法一卷,俱都传了给你,你自己慢慢悟也罢了,至于其他入门功法的篇目,目下你还未到去看去学的时候,到了合适的时候,我自会托人给你送去。然修道之人,开了道法根基,便不免遇见心魔鬼魅,这符法鬼术的入门功法可交予你,不过要记得不可轻易在人前炫耀。琼儿……”许琼正听得出神,也没有答应,出尘子又苦苦一笑道:“或者你是本门下一辈唯一的传人,你学得愈多,日后肩上的责任就愈大,你可明白么?” 许琼忙答道:“弟子明白!弟子日后定不负师父和师叔所托,光大九阴一派!”心中自然有些打鼓,今天他所知道的玄之又玄的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认知能力和知识范围,眼下要做的只有把出尘子的话全记下来,回去慢慢消化。 出尘子大笑道:“痴儿!我学道之人,虽有些许门派之别,却总是以清净无为之念为上,思想回来,万事皆空,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你甚么光大门派的事情?”许琼一凛,知道出尘子下面要说的,一定又是及其重要的事情,忙道:“弟子知错!” 出尘子面色肃穆,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却与这瓶天仙玉露有些关系,你坐下,听我说。”许琼依言坐下,出尘子道:“自从盘古开天,到有人世,已有几百亿年,之间的是非曲直,并非你我可以论断,不过自有人世以来,开创蛮荒,制定法度道德,虽然几经战火,却也都没什么,世界虽大,中国之地却始终巍然屹立在中心,只因源在此,散叶在彼,嗯,你可明白么?” 许琼飞快的答道:“弟子明白,中国是世界之心,些小战乱不算,虽然改朝换代也毫不动摇。” 出尘子点头道:“不错!不过眼前却即将有一场大乱,而现下武后的大周朝,便是先兆!”许琼心中一动,不禁想道:“武则天的大周朝很快就要被唐朝光复,难道他所说的是安史之乱么?不对啊,他刚刚才说过,战乱并不算什么,难道会有超脱俗世的大动荡?” 出尘子见他现出凝思之态,便打住不说,过了一会才继续道:“至于是什么灾祸,以我的道法还不足以勘破,于是我经过十二年的思索,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决心上太和山去,想碰碰机缘,希望可以求见真武帝君。” 许琼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心想难道真的有真武大帝这一号人物么!? 第十三章 心如乱麻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5 本章字数:3491 许琼情不自禁的“啊!”了一声,心想难道真的有真武大帝这一号人物么!? 出尘子自己也在出神,自然没在意许琼的反应,他只是叹道:“他也没法带我进去,可是怜我心诚,在现今世上也算多少有些修为,便送了我此物,说是可以提升功力,我自然也知道,可是心不在此,仍问他那件事情,他只说事情也是如我所料,再多了,也不能透露于我。” 两人都沉默了老半天,出尘子才道:“这件东西,今天便送于你,待你把你师父交与你的功法练熟了,找个月光充足的夜半子时,清净心灵,一滴不剩的喝下去,再日后的际遇,便要看你自己的机缘。” 许琼大声道:“不行!这……这东西本是给师叔的,弟子怎么能要!” 出尘子半日也不吭气,却不像是因为许琼的说话,只见他面目悲凄,忽然闭上眼睛,两行浊泪随即流了下来,又过了半晌,他沉声道:“琼儿,其实第二件事,师叔也可以告诉你了。” 许琼惊异道:“是,请师叔……” 出尘子道:“就在此刻,你师父除尘子,已经不在人世了。” 许琼如中了雷击般浑身一颤一软,一下子伏在桌子上,那个唇上有两撇小胡子,形容不羁的道人形象恍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这个从自己来到唐朝后的第一个大恩人,只知从遇见他以后自己便被一团突如其来的幸福包裹着,却怎么也不够真实。许琼心里一痛,两行热泪便流了下来,期期艾艾道:“怎……怎会……怎会……怎会这样!” 出尘子身影沙哑,木视着窗外远方道:“见你之始,我才稍微有些感觉,现在却真真切切地知道,他已经死了。唉,我,七十年了,从我二十岁后,毕竟到现在还是会流泪……罢了,罢了!” 许琼忽然不知哪来的力气,“腾”地站起来道:“师父说过他的正果在我身上的,又怎会忽然死去!师叔,师叔你再算一算,再……”却被出尘子挥手止住。 出尘子回过身来,看着许琼,一字一句道:“琼儿,想必你师父之死,必定也是为了除魔卫道,无需悲伤。你,也好自为之罢。” 许琼见他神色,知道他说的话定是真的,不由得膝头一软,这次却是双膝跪在地上,不是为了出尘子,而是为了那位自己只见了一面的师父。 出尘子忽然大笑三声,念道:“势不可去尽,话不可说尽,如若太尽,缘分必定早尽。”又道:“没有师父,你的武功也练得,你的道也悟得,站起来!记住我说的话,师叔去也!”说完身形一闪,竟一眨眼便没了踪影。 许琼心里正为除尘子的死讯悲伤,忽见出尘子走了,顿时像又少了一个亲人般,坐在地上,看着出尘子刚刚站立的地方,大哭起来。 ---------- “信,还是不信,这是个问题。”许琼盘腿坐在床上,又一次开口念叨。 雨宁本是惶惶恐恐地坐在他身旁,这时却似再也无法忍受了一样飞身扑过去,摇着许琼的肩膀大哭道:“公子!公子你到底又怎么啦!你不要吓雨宁好不好!”许琼一笑,却像刹那间回复了自我般,伸手轻拍雨宁的脊梁,笑道:“好姐姐,你为什么要害怕?许琼不过是有些事想不明白而已。”雨宁面色稍霁,缓缓站起来轻轻拭着泪,仍哽咽道:“那……那你坐在这里都两个时辰了,却动也不动,说话就是那一句,怎教雨宁不害怕呢?” 许琼轻扯着雨宁的衣袖,教她坐到自己身边来,看着她道:“雨宁姐姐,你可相信神仙之事么?”他虽不是笨人,奈何身陷局中,这个悬而未决的大问题终是理不出头绪来,只好求诸于人了,本来想着雨宁也会惊惑不定的,谁知雨宁毫不迟疑的地道:“信!自然信了!若没有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又怎会有我们这个人世呢?对了,这些可是公子你教我们的,原来公子自己却不真的相信?”许琼听她开口一说就是远古神话,和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道教仙话本是两回事,又气又笑道:“可是盘古的身子能有多高?羿的弓箭又是什么做的?他们之后为什么便再没有那样的人了呢?姐姐你可曾想过么?”雨宁摇头道:“我可不知道,雨宁也不想知道,知道这些有什么用?雨宁只要公子好好的,别再胡思乱想地吓雨宁……”说到最后竟又有些哽咽了。 许琼以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把她搂在怀里,笑着哄她道:“我哪有吓雨宁姐姐了?是雨宁姐姐自己在胡思乱想。”说着这话,只觉头脑还是一片混沌。雨宁似乎有些笑意,稍稍把头倚在许琼的肩上,甜甜道:“是雨宁在胡思乱想罢!反正公子说有,便是有,说没有,便是没有了,这事终究还是公子自己说了算。”许琼心头一震,一时又心乱如麻,想到“魔由心生”这句话,却说不定道也是由心而生呢?连穿越时空这样自己根本不相信的事情都会发生,又有什么事物会是绝对不可能的呢?又听雨宁轻声道:“公子别再想这个啦,天色不早了,让雨宁帮你打扮好了出去用晚膳吧?” 许琼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筋骨道:“不忙,姐姐好好歇着,我去找李头他们说会子话去。” 说完走出门去,却见自己的亲随向二正在院子里坐着拿了本书在看,许琼知道向二这个人通些文墨,却没想到他会真得常看些书,便含笑过去道:“向二哥好啊,好有闲情雅兴。”向二把书合上,笑道:“公子也好啊,今日在灵丘城内想必大有收获。”许琼苦笑道:“收获大得紧呐,对了,另三位大哥可在这里啊?”向二领着许琼向李头屋里走去,口中道:“都不敢轻离公子左右,我和李大哥也在想着公子上午遇见的事情。”说着话打帘子把许琼让进去,屋里李头、鲁三和齐四都在,许琼笑道:“李大哥好,鲁三哥好,齐四哥好。”三人忙施礼请他坐。 许琼坐定,接过茶水道:“开门见山罢,想必晌午的事鲁三哥和齐四哥已经和两位说过,许琼前来请教,无非是望几位大哥有以教我。” 李头肃容道:“本来公子是主人,我们几个做下人的不该多嘴,不过牵涉到江湖中事,并非公子所知,我们几个虽这十年都不怎么混江湖了,可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里面的事还略略知道些,在此便稍加谮越,有不当之处还望公子恕罪。” 许琼点头道:“正是要想大哥们请教。” 李头道:“江湖之中道派甚多,不过公子的这个九阴派却是从未曾听闻,想必与青城昆仑不同,该是个清修的道派,若天师道、五斗米道一般,专以道术示人,不参与江湖纷争,如果真是这样倒是甚好,若是像蜀山派那样以武入道,便有些不妥当。我们已修书求问天师道中人,探查这个九阴派的底细,所以现在不敢妄下结论,不过我们兄弟几个的意思呢……”说到这里沉吟起来,许琼看看周围人等,他们也在等李头说话。又过了半晌李头才道:“属下们以为,既然前日那个除尘道人已有内功心法传授给公子,公子这些天也确曾筑起了内功根基,不若趁此机会,属下们帮公子在武道上多些进益,岂不是好?不过此事并非下人的本分……” 刚说到这许琼已“霍”地站起身来道:“好!好啊!有几位大哥相助,许琼求之不得!几位师父在上,受徒儿……”说到这却直觉一股温和的力道扑面而来,连话也说不出,动也动不了,只看见面前四人一起拜道:“属下不敢!”许琼忙强运真气才能得活动,再怎么说李头几个也终是不许,只好作罢,却又坐定,对李头几个笑道:“几位大哥不许我拜师,可挡不住许琼在心里认你们做师父。”四亲随也不禁莞尔,鲁三笑道:“公子的师父是除尘道人,已入了他们的门派,却没有再随意拜师的道理。” 许琼又叹道:“其实许琼要几位大哥拿主意的,正是这件事情。” 李头一呆道:“莫非其中还有其他蹊跷?”许琼便把上午在茶楼雅间之中,鲁三齐四出去后的情形说了说,然后道:“我本来不信鬼神,所以才有请师父去诓骗父亲的举动,可是今日师叔言之凿凿,却又像真的一般,我才百思不得其解,至今还恍惚不清。” 向二“咦”了一声道:“昨日公子与那魏伯阳说话,还提及本朝有个什么仙童,怎么却是不信?”许琼脸一红道:“套近乎的说辞怎当得真?本朝是不是真有罗公远这号人物我还真不知道哩。”向二道:“公子虽然疑惑,不过在属下看来却实在不须如此,现在没妖没怪的,道术么公子学了就学了,不过还是武功重要,既然练了,他又说可以以武悟道,便好好练罢,不管以后悟得悟不得,武功练好了自然可以健体防身,有益无害。” 许琼听他这么一说,忽得豁然开朗,才知自己身陷局中,才不识庐山真面目了,原来顺其自然就好。这一开解,不禁喜笑颜开,与四亲随商定了日后功课的安排便一同到前堂逞口舌之欲了。 第十四章 内修外练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6 本章字数:4188 吃过晚饭,许琼与许德商量了明天的行程,便与向二找了间空房进去,由向二给他讲解练内功一些法门和基本知识。原来四亲随中以向二的内功最为深厚,又是出自名家,打穴等手法都是江湖中一流的。许琼之前差不多是自学成才,虽被除尘子以特别手法开了不知什么灵窍而行功上无甚障碍,其实说到底还是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特别是具体到某处穴道的独特作用。 向二不看许琼的书,只是逐条经脉给他讲下来,又写出周身穴道的名字叫许琼记住,至于具体位置和作用功效只好日后慢慢学,止这些话说下来,便已二更。向二见许琼仍兴致勃勃,没有丝毫睡意,免不了劝他学莫贪多,又讲了些静室中的行功法门,也就是通常说的“入定”,慢慢引导他打坐行功,可是试了几次总不能进入物我两忘的胜境,向二灵机一动,想起许琼的内功乃是道家心法,最是善变不拘一格,便叫他躺下试试,如睡觉一般,只是要记得抱元守一,许琼依言去做,按照向二教导的要领试了几次,忽然福至心灵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如此“入定”了一刻钟的时间,醒来见向二仍在旁边守着,便笑道:“好功法!往常我睡觉的时候虽也练功,却从未像这次般感觉这么好过。” 许琼点头道:“不错,只不过往常睡一夜也没有这一刻钟的进益如此之大。”向二也点头叹道:“果然是好功法,可惜那除尘道人已不在世,若由他亲身教公子,必定又是事半功倍。”见许琼现出痛苦之色,忙又转移话题道:“公子不妨把你书中的身法篇念给属下听,属下回去琢磨琢磨,轻身功夫这一项有些精深,不可胡乱造次。”许琼本无心藏私,闻言便给向二把“身法篇一”念了一遍,向二听了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属下回去好好想想,公子不要回正房了,便在这里用功罢,嘿嘿,当比睡觉解乏得多。”许琼点头应是,他才入定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觉得真气已运行了十二周天,若是以后整晚整晚的入定,真不如会进步的有多快。 向二服侍许琼睡下后随即出门离去,许琼躺在床上,照向二的指点抱元守一,这次很快便渐入无人无我的佳境,真气从丹田迸发,沿着任脉向上渐渐运转,至百汇入泥丸宫翻腾激荡许久再沿督脉向下,直至会阴,再上到丹田,第一周天行过之后,真气又增加少许,汇入心经、肺经等脉,运行一番汇入冲脉、带脉再行,此时任督二脉的行功已经越来越快,最后四肢百骸的经脉无不塞满,只觉任、督、冲、带四脉同时一涨,竟似拓宽了少许,此时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四脉同时一震,正十二经中的真气飞速涌入,竟有明显感觉,比前四脉运行还快。许琼不禁觉得舒适异常,在定中或动一拳、或出一脚,畅快淋漓,直行至八十一周天,真气运行得有些懈怠,渐渐归经,然后许琼浑身一震,醒了过来。 许琼睁开眼睛,只觉屋里虽未点灯,却比入定前更亮一些,连黑暗中家具什物的棱角都显得格外分明通透,他心中一阵狂新,不觉紧握双拳,这握拳的力道只怕比他未变成小孩之前还要大上几分。许琼站起身来,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只觉自己的命运定会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 感慨万千,许琼又回到床上入定,这次因奇经八脉都胜过前次,进益更大一些,却不如上次那种翻天覆地的新异感觉,不过好在这并非一件苦事,他本人又乐意为之,这便是许琼的好处所在了,他看事物的眼光是个坚毅敏锐的成年人,行事有其目的,而用心锻造的却是可塑性极强的十岁男孩身体,这本就是该事半功倍的的事情,然而机缘巧合,练得又是玄而又玄的道家心法,他本身有足够悟性,而这身体又是百年不遇的好体质,自然进步飞速,远超常人。 这一夜的入定修习,许琼幸福的几近癫狂。 天色尚早,许琼便被脚步声惊醒,正感觉这脚步声与众不同,似乎有所触动,忽然明白了自己的感觉比昨夜之前敏锐得多,这或者是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正迷惘间,忽然摸清了脚步声的来历,原来是向自己房间走来的,随后李头的声音轻轻响起:“公子,该起床练功啦。”许琼忙答道:“好好,就来!”翻身下床,因预定早晨练拳,便也不披外衣,只着了条裤子便开门出去。见李头已在庭院里等他,便上前道:“李大哥,今天怎么练?” 李头正欲说话,忽然“咦”了一声,问道:“怎么进境如此之速?”仔细端详着许琼,问道:“昨夜向二教了公子些甚么?”许琼道:“教我入定,讲解周身穴位,可惜我还没背会。”李头现出一丝哭笑不得的样子,上前轻握住许琼的手,许琼只觉一道火热的真气缓缓从他手少阳心经流入,随自己真气运转一周便消饵无形,随后李头松开手,小声喊道:“向二?二弟?”向二在屋里答应一声,飞快地出来,问道:“大哥甚么事?”李头责问道:“公子还小,你怎可帮他打通任督二脉?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真气走岔……”向二奇道:“这道理我难道不知么?再说他根基不深,我一人之力,又无人护持,怎敢这么做?”说到这里也看出许琼的气色大大不同,不禁惊异,也伸手试了一回,惊讶道:“果然已经打通了!好在公子体质异于常人,不但没出岔子,进益还大得很哪!可是,是什么时候打通的呢?莫非……”李头道:“莫非是除尘道人?”向二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许琼听他们说了半天,意思倒是听出来了,不过一来是要装作半点不懂,二来也要确认确认,便问道:“两位大哥,听你们的意思,似乎我有些不大妥当?”向二呵呵笑道:“妥当极啦!我跟公子说说,便是我昨夜教你的任督二脉,这两条经脉非同小可,一是身前,一是背后,有空我再指给你看到了内力练得足够深厚,功夫上了一定的境界,真气运行纯熟无比,才可以打通任督二脉,这两条经脉本不相连,若一旦通了,则全身真气循环生生不息,一则是更有进益,一则还可以进军先天功法的无上境界……”许琼心道:“这些我早知道,不过估计照你的说法,打通才可相连的话,好像我这奇经八脉俱都已经相连了。”不过却不可说出来,只是问道:“这样挺好啊,为何你们如临大敌一般?”李头干咳一声道:“任督二脉岂是随便可以打通的?现在江湖上的一流好手,打通任督二脉的也并不多,给公子打个比方,若有十万亩的荒山要开垦了做田……”许琼二十一世纪的武侠小说又岂是白看的,早已明白了他要说什么,便大声道:“我明白啦!你的意思是要循序渐进,每年开垦出这么一块,等渐渐调理好了,不用再多费心的时候再去开垦别的,这样便根基稳固,日后少出岔子。”向二赞叹道:“公子果然聪慧过人。” 李头大笑道:“还是公子福缘深厚!日后少了许多辛苦。” 向二叹道:“想我向二苦练三十多年,最后还是得一位高人相助才敢行此险着。除尘道人不愧是当世高人,以公子的小小年纪,竟敢以无上玄功打通公子的任督二脉,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保护公子经脉毫无损伤,我们四人合力都不敢做的事,他一个人片刻之间便已做到。”向李头看去,李头也是一脸感叹之色。 两人虽奇之,却不知许琼别说任督二脉,其实奇经八脉都已打通了,这空前绝后之举又岂是他们两个可以想的? 三人相对嗟呀片刻,李头见东方有些发白,率先回过神来,道:“长者已逝,公子若想完成除尘道人对你的期望,就必须苦下心性,咬紧牙关,练成高绝的功夫,以后或者还可以为他报仇,否则慢说报仇,若师门的事情牵扯到你的身上,连性命都难保的很,公子你可明白?” 许琼眼圈发红道:“许琼明白,以师傅的本事尚且不能自救,许琼怎敢懈怠!请李大哥指点。”说完抱拳行了个半礼。李头鉴于目前两者的微妙关系也只好受了他的,然后就地扎个马步道:“公子可看清楚了?” 许琼点头道:“看清楚啦。”然后也学着李头的姿势,骑马蹲裆,双手背在身后,一动不动。李头走上前去,拉拉扯扯,把他姿势修正好了又道:“就是这个马步,今天第一天准公子休息三次,就以一个时辰为限,公子若支撑不住,可按顺序将真气贯注于涌泉、大敦、照海、水泉、大钟、太溪、中封、曲泉、阳交、外丘、上下巨虚、伏兔、髀关、箕门、阴廉、风市、环跳等诸穴位。” 他每说一个穴道,便用手指点地方,以真气刺入许琼体内,在对应的穴道里稍做停留。他的这番话把足阳明经、足太阴经、足阙阴经、足少阴经、足少阳经全都包括在内,许琼听在耳内,不禁暗暗叫苦,不过既然李头已经指出了地方,便按他说的顺序专心朝那些穴位用心,有些穴位之间分属不同经脉,之间自然不易贯通,可是既然李头说过,也只好默默运气冲击,好在他奇经八脉都已经贯通,全身真气可同进同退,渐渐的竟然也真的打通几条路径,不过其中的苦楚可想而知,过了这约莫两炷香的时间,最费力的不是扎马步而是通经络。 向二悄悄把李头拉到一旁,耳语道:“现在教他练这个,会不会有甚么损伤?”李头也悄声道:“放心,公子当初完全不会武功时被打通任督二脉都没有损伤,看来一是体质非凡,一是被除尘道人用了什么手法给他下了一番功夫。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教他去冲这些下路穴道,毕竟他经脉已经初长,便有些须损伤也无大碍,况且你我二人护持在旁,一有不对劲立刻出手。”向二点头不迭道:“若每天这样督促,估计等我们到了济源县,公子全身的经脉该能打通三分有二了。我等便是这一辈子,都休想再遇见此等奇事。”李头笑着微微点头。 过了二三刻钟的时间,李头见许琼面色通红遍体出汗,两腿也颤抖不已,便喝道:“停!”许琼虽痛苦已极,但也丝毫不敢懈怠,以向二昨晚教的法子缓缓引真气归经,真气一退立刻觉得双腿都不是自己的,仰面倒下。 李头和向二忙上前去,一人拉起许琼一条腿,双手注入真气给他按压穴位,许琼直觉李头的气息火热,向二的则是温和清凉,刚要说舒服,他两人却又对换了方位,立刻舒服的呻吟起来,没换几次,只觉双腿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不但没有刚才的酸痛麻木,甚至比刚才还更有力了。 李头向二两人动作一番,又唤许琼起来继续,就这么重复三次,一个时辰之内,李头所说的那些穴道之间,竟然真的全部打通了。 ---------- 注:我国古代一昼夜分一百刻,因不能与十二个时辰整除,又先后改为九十六,一百零八,一百二十刻,到清代正式定为九十六刻;一个时辰等于八刻。一刻又分成三分。唐代每时辰并不是按八刻钟计算,本文按照通常习惯,仍采用清代的计时方式。 第十五章 不足一成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6 本章字数:4480 这日众人便又收拾上路,只是鲁三告许琼道:“公子今日可教侍女另乘其他马车,公子单乘一车,路上不用松懈,可练练眼力,好练暗器。”许琼自然连声称好,心里却不知这眼力要如何练才行。 许琼慌忙点头应是。谁知说着容易,要看起来却难了许多,那石头本没什么分量,竹竿又有韧性,随着马车颠簸,直舞的天花乱坠,许琼这几个时辰看来,眼睛都快熬干了,掐着时间看,到了点立刻闭目,而前后脑的穴道又冲开了不少。 许琼心里一动,道:“五台县,大名鼎鼎的五台山可是在此处?” 齐四笑道:“正是,公子可是要盘桓一日?” 许琼道:“甚好,甚好!据说这五台山是文殊菩萨的道场,却不知有甚么奇观。” 李头似乎有些心事,不过还是闻言笑道:“如此,公子便入城先歇息,明日早起可去拜山。” 许琼心中甚喜,这一日眼力练下来虽然伤神,不过想起自己虽背井离乡,却终可趁机游山玩水,也有些欣慰。 李头却忽然像是自言自语道:“想这五台山,我少年时曾来过多次,可惜现在故人都已不在,却又故地重游。”众人都不知他言语中是何意,独许琼觉得李头是有伤心的往事。 晚间饭后,向二又找到许琼道:“公子今日精神可还好?”许琼笑道:“自然好,适才又静坐片刻,只觉精神百倍。”向二道:“如此便好,可继续听属下讲解内经。”许琼欣然一笑,两人对座,便入正题。如此讲了个多时辰,向二看已不早,便安排许琼睡下,又道:“公子今夜需多用功,属下已经琢磨出公子那篇轻功的妙用,明日登山自然有用。”许琼点头睡下,这夜却只用功,也没有做梦,凌晨醒来,果然精神大好。 随即与李头练拳脚,又冲了不少处穴位。早饭无话,饭后略一休息,李头便道:“如此,我等便上路罢,留鲁三在此守护。”鲁三点头应是。许琼却忽觉李头今天忽然有些和往常不同,似乎阴沉了些,以目视向二,向二没反应,许琼也只好作罢。 出门骑马,奔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便到了五台山下,远远看见香客不少,李头知道路径,一路领着绕过山门,却向大山深处奔去,直走到一个小山村,四人下马,把马匹寄存在农户家里。 几人走到山脚下,李头望着巍巍山顶道:“到啦。” 许琼奇道:“怎会到了,五台山是文殊菩萨道场,该是庙宇众多之处,此处怎算是五台山?”向二笑道:“不错,山上确是如此,不过我们还在山下,要上山,只好一步步爬上去。” 许琼这才想到昨日向二说过他研究了自己的身法篇,说今日登山有用,便知向二要教自己实地练习轻功,不禁心喜。学轻功可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这些日子也暗自用过功,可惜不得其门而入。想着日后高来高去不为人知,实在是神仙般的日子。 向二道:“轻功一道,首先要摒除杂念,以一口真气支持不散,公子任督二脉已通,心神更易集中,故此学此功法甚易。”然后指点许琼,真气从某处行至某处,至某穴道积气,某穴道猛冲,此时人在何处,该如何动作。这是李头和齐四却都远远走开不愿旁听。 怎么也说了两刻钟还多。最后向二道:“还请公子恕罪,公子的身法篇实在高绝,属下不免多想了几遍,不知不觉竟学会了,其中高妙之处,是人人都想不到的地方,属下想忘也忘不了啦。”许琼笑道:“诸位老哥都是小子的师傅,小子又怎敢藏私?既然高妙,不免叫李大哥、鲁三哥和齐四哥也练练,日后小子还要承几位老哥保护呢。” 向二苦笑道:“不瞒公子,我们兄弟几个虽也算是一流身手,不过公子的底子太好,秘笈中的功法也高绝,想必不须一年,公子便可练个通透,此时便在属下兄弟之上了,到时再深一步,想来年纪轻轻,却也天下为之披靡。” 许琼笑道:“哪有那么快……” 向二道:“公子可先平地试一试。” 许琼闭目默想适才向二所教的功法,待酝酿成熟之后,呼的睁眼一跳,竟然跳起了两丈多高,那可是三楼的高度,许琼一见如此,虽有思想准备说不上惊愕,却也激动无比,心神稍一动荡,只觉劲力全失,身子一重,不免手忙脚乱,直摔下来,向二在旁笑看,也不伸手去接,任凭许琼栽了个七荤八素。 直到许琼摔了个结实,向二才上前笑道:“公子摔的可还结实?” 许琼苦笑道:“结实,实在结实的很。” 向二笑着扶起许琼,道:“公子莫怪,此乃学习轻功的第一关,若不摔这一下,公子以后都不会在意分神的后果了。” 许琼脸都痛皱了,道:“那么以后若是以轻功追杀别人,也只想轻功,不想别的事啦?” 向二道:“那是以后的事,扎好了根基,随你同时做四五样事,也不妨碍。” 许琼是何等样人?立刻明白,向二所说的扎好了根基,其实就是把一件需要全神贯注去做的事情,练到了条件反射,甚至练到下意识、潜意识里面去,这个自然是速成不得的,总得有个过程,过程长短自然看天份了。 当下收摄心神,老老实实按照向二的吩咐,跳了几跳,向二不住指点未尽之处,只平地这么一跳,便练了个许时辰,最后总算入了向二的法眼,许琼自己对真气运行的种种方式也颇有了一些心得,许多地方其实不用向二指点便注意的到。 李头也笑道:“公子果然天才横溢,这么快便已摸到法门,如此,可试试上山啦!” 向二指着一处山石道:“公子适才练的相当快,这次可不用属下指点,从此处直上山顶。”说完微笑着闪到一旁去。 许琼往上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远看不高的山,站在下面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几处可以借力的地方似乎还并不相连,随即心道:“想必要我小试一下,这次若不济,总有人接着吧。”回头一看,却见李头、向二和齐四竟然越退越远,明摆着不会接着自己,立刻知道了他们的用意。 轻功一项,初学时最练胆气,必须不被周遭环境影响,才能静下心来,否则心内一惧,气便散,怎也练不成的。 许琼定了定神,纵身跃上最下面的岩石,再深吸一口气,跳上早已看好的另一处突出石头,这样攀上了半山,终于到了一处找不到落地物的所在。本来这个地方许琼在下面已看清楚了,不过舍此之外也再没有更好的路线,本想上到这里再仔细找找,可惜到了此处,仍没有更好的发现。 找了半天,终于看见头上丈许处有根棍子模样的东西插在那里,也不知从哪来的,再上面似乎又有落脚的地方,许琼一咬牙,飞身上去抓住了那棍子,手一触,发现是铁器,这时无暇多想,飞身再上,这样磨磨蹭蹭,竟然真被他上到了山顶,再往下看时,下面三人已经小了很多,许琼不禁心中得意,嘴角弯了一弯,实在太累才没笑出声来。 向二在下面也冲他微微一笑,大喊道:“公子可从上面沿原路下来。” 许琼一听这话,顿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山下诸人哈哈大笑。 上山容易下山难,大多是说上山时用了不少力气,下山时不免脚下打滑,再者上山时眼在上面,看路容易,下山则要弯腰低头看路,重心前倾,自然就不如上山稳便。 许琼比上山时又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下到地上,向二似不知体恤般又道:“可沿原路再上。”如此几次,把许琼折腾个够,终于一次许琼下来后,不等向二发话便问道:“暂缓一缓,我上到某处、某处之时,真气运转不便,还要费力回身抓着,可有妙法可解?” 向二笑道:“公子终于问到要领之处。要知轻身功夫可运气提纵,乃是省力,怎可反而老老实实一步一步地上山去?其中要领,属下可先讲解一二。”随即把许琼的难题回答了,许琼也不等他下令,回身又上。 照了向二的法子果然在那两处不再呆滞,一窍通而百窍通,许琼再上了几次,自己也摸索出不少捷径,也再非起初时一步一步磨蹭,而是从第一步开始便扶摇直上,不免手脚并用,却不免有些难看,纯熟之后,再到那根棍子的时候,手指一搭,借机换气便纵了上去。 山下的三大高手看着许琼这般玩命的练习,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都像开锅的滚水一般激动地要死。要说练功夫这一行当,速度有快有慢,成就有大有小,不外乎几大要领,一是投对师父,师父会教与不会教的差别可大了去了;二是走对门路,不同的武功就适合不同的人去练,同样的武功还分个高下,成就不一而足;三是个人的性子,大多数老师也就是和本门武功的特性相配合,需什么功夫需要机灵的去练,什么武功需要韧性的去练都有讲究,何况机灵的不一定吃得苦,老实的不一定开得窍,光是性格已经千般万般不一样了,加上心地如何等等全都能影响成绩;第四就是资质,这个东西一般人看不出来的,大概是身体素质,却又不全是,说上这一点的话,收徒弟往往如撞大运一般了。而眼前这个小家伙,第一是资质好到了极点,第二悟性高到了极点,稍微点点甚至没点就能透了,第三则是武功秘笈好到了极点,若不是三人都一身功夫差不多成就了,说不定就有人要散功重新练的。唯一不足的是没个好师父,这一点上向二自己也有自知之明,所以但凡是要交给许琼的说道,基本上都是原则性的东西,只从内功基础方面说开去,运用方面的东西只是提点,并且还要补上一句“窃以为”等等,一定要让许琼明白这个点子不一定是最高明的,怎么也得留给他最大的个人发挥空间。这样一来许琼的几个亲随连半个师父都算不上了,只能当死教材来用。可是就算这样也能如此神速,怎能不教三人嗟叹不已? 终于向二满意地点头叫停,许琼又飞身上去把那棍子拔了下来,却是一柄铁剑,柄上早锈得看不出面目,剑身在山壁上插着,却还不太糟糕。便问三人。 李头接过剑看了一眼笑道:“并非什么宝剑,否则齐四早已眼红了。” 齐四也看了看道:“却是上好材料,不过铸剑之人并非国手,时日也太长了些,恐怕在这插了不下十年。向二哥起初指到这条路上,可知此剑渊源?” 向二失笑道:“说出来大家不信,我只看见是根铁棍子,却没想到是兵器。” 许琼把剑身擦干净,剑柄实在锈的不行也没办法,却不舍得放手,毕竟是唐朝的东西,便起心要拿回去,于是撕下一幅衣襟包着插在腰带上,三人也不管他。 向二带着众人沿着山脚又走了走,另找了一处更陡的地方,叫许琼坐下调息一番,便命再上。有了前面多次的经验,这次容易的多,许琼翻身便上,随后翻身下来,李头向二等不住点头窃喜。一个上午许琼从不下二十个地方上了又下,看看身法已经纯熟,李头便教大家上山。向二道:“公子可知那篇身法今日学了几成?” 许琼挠头不知,向二笑道:“公子不要吃惊,今日只学了不足一成。”许琼顿时心中大呼厉害,今日已把他累得半死,只觉学了不少了,毕竟是师父给他打根基的功夫,再怎么高深也该参悟大半了,谁知竟“不足一成”。 第十六章 义净法师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7 本章字数:3035 向二叹道:“这篇身法之中本是说入门打根基之用,经属下一看,竟然如此精深,实出所料,可知公子的师门必然非同寻常,不往远说,便是这篇身法全然参透,轻功一项,便是武林中翘楚之辈。” 向二道:“提纵是轻功最基本的一项,再往后还有跑、躲、闪、缓、折、跃,共七大妙用,然后是境界,发力与否、腾身高下、细致入微等等,照书上所说,这么一篇入门心法若练成了,可到等闲发力也可至随心所欲之境,可惜属下们此生或是练不到了,还要看公子自己的机缘,照属下看来,若是把这一整套的轻功学会了,说不定可达致浮空不坠的境界。” 李头苦笑道:“莫说武林中人,便是方外的僧道,也没听说过轻功可练至浮空的。看来这项本领向二弟是教不了公子的。”许琼笑道:“果然是仙家手段,不必强求。今日便练到这里可否?”向二笑道:“不妨不妨,练功之事在每日每时每刻,心之所想身之所向,公子今天明白了一些窍门,往后便会自己想着用上,不过切记不可惊世骇俗,以遭他人之嫉。”许琼点头受教。 齐四笑道:“说说走走,已经到了太白梁下,公子若要游玩,从此上山最好。” 许琼问道:“从此上山有什么好风景么?听说文殊菩萨就在五台山。” 向二是个有学问的人,见许琼问,便答道:“上去便是雷公庙,虽是个和尚庙宇却不是文殊菩萨的道场,过了雷公庙便是万仙阵古迹,多有些神道之人在此,可促雅兴。” 许琼倒来了兴趣,前世的他没来过五台山,不免问道:“向二哥,那么文殊菩萨的道场又在何处?可是我等凡人也可去观赏的么?” 向二笑道:“文殊菩萨的道场却也有几处,台怀镇的菩萨顶是五台山十座黄庙中的首庙,显通寺却也是个大庙,还有塔院寺的大白塔和灵峰寺的仰天大佛,广化寺乃是华严道场,而文殊菩萨的祖庭在殊像寺,另有万佛阁和普化寺,其中普化寺的砖雕也是出神入化。” 许琼心中忽然一阵伤感,自己虽然从遥远的未来而来,可惜自己既不博学,又没什么精深之处,来到这个地方虽然比别人知道的东西多些,也不过知道一些未来之事,要说本事却是一点没有的,日后可不能一直这样下去。难道自己来到唐朝,不过是为了学些武功,抑或找个道士师傅学修仙么? 修仙?哼!修仙若那么容易,中国人早就集体修仙了! 茫茫然然,许琼还是跟着众人上了山梁,果然远眺之下,一座高大的庙宇就在前面,李头一言不发的领路过去,似乎有些心事,许琼心中疑惑,却不便问。 向二却道:“公子,这便是雷公庙了。当年盛传庙里的韦陀像白日流泪,夜间便有闪电雷鸣,山中大乱,次日却有山民上来看时,见庙顶上一个大洞,韦陀的杵头上盘着一条小蛇,被雷劈地焦了,此地香火立刻大盛。向某年轻时曾来过此地,见其盛况,可惜现在不足二十年,为何这大庙四周便没了香客的踪迹呢?” 许琼正在心里想事情,大概是掂量自己除了做检察官侦查批捕之外到底还会些什么谋生伎俩,此时听向二说话,不觉应道:“若想知缘由,不若大家一起去看过。”当下飞身向前,速度骤升。 向二齐四对视一眼,无奈苦笑,便要跟去,忽然李头沉声道:“二位兄弟不妨跟去,为兄有些私事,先去万仙阵一观,若到了万仙阵还不见我,便不需等,咱们到了济源县再碰面罢。”说完不等二人回话便飞身下山,竟是从下面绕去了万仙阵。 向二和齐四虽然不解,可是许琼已经走出老远,只好跟了去。 却说许琼已经到了大庙前面,抬头看着琉璃瓦,心道:“此处已经年久失修了……”这时庙里有一名年轻沙弥迎了出来,施礼道:“阿弥陀佛,施主可是来拜庙的么?” 许琼边举步入内边笑道:“不错,不错,小子前来参佛拜庙,请问庙里可有老师父么?”沙弥道:“老师父已等施主良久,快请入来。”说完侧身站着,请许琼入内。许琼不解道:“小子第一次进此庙,怎会有人等我?”眼看向二和齐四已经到了,便看看向二,示意由他做决定。向二先小声说了说李头的事情,然后笑道:“既然老师父在等公子,何不进庙一叙?不过不知老师父法号,不好称呼。”说完看着小沙弥。 沙弥合十道:“施主在上,沙弥无音,庙里是义净大法师。” 许琼倒没什么,向二也不怎么在意,倒是齐四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二哥,我看老大急急的下山,怕是有什么大事,我们可快去寻他……” 许琼和向二都不是笨人,见齐四如此说来,知道其中有其他事由,许琼便向无音道:“还请师兄向法师说一声,小子俗务缠身,不免要换过日子再行拜见。” 无音又合十道:“不妨,不妨。法师叫沙弥转告施主,今日无缘一会,须臾便有再见之机。” 许琼听他如此说来,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忙跟着先走的齐四跑下山去。 三人跑下了山,向二忙一把拉住齐四问道:“老四,你怎地不让公子见那和尚?听他门人说话,却是个有道的高僧。” 齐四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山梁,连带扫了一眼身后的许琼,心虚道:“二哥不知,这义净法师可不是一般人,乃是朝廷供奉的有道高僧,他从天竺那烂陀寺回中土的时候,洛阳城门外是受武后拜过的,这样的和尚,岂能让他轻易见到公子?” 许琼心里有点明白,故意装作不知,笑道:“这样的和尚,为何不能见?” 齐四结结巴巴道:“公子已入了道门,这和尚是个高僧,见了公子不免要教公子入佛门去,岂非大大不妙?” 许琼微微笑道:“甚是,甚是。倒是齐四哥,小子可是替你看上了一个丫头,明儿回去便教她跟着你罢。” 齐四一怔,不明白公子为什么不追着问什么了,却改说起这个,忙道:“如此谢公子恩了。”许琼大笑道:“小子虽不知自己到底是何身份,不过几位兄弟这几年来为了小子,自己事情不知耽误了多少,怎也得报答一二。”然后呵呵大笑几声,转身就走。齐四和向二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只好跟了上去。 走了半晌,许琼又忽然问道:“二位大哥,真的不想再谈小子身世?” 齐四一惊道:“自然是不能谈的。”向二立刻瞪了他一眼。齐四本来心虚,经不得许琼再诈一记了,故说错了话。 许琼沉吟半晌,道:“既然不能谈,想必日后还会见到这个义净法师,便向他问去便好。”然后又笑道:“雷公庙已经去过,不知万仙阵又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不如咱们也从山下绕过去看上一眼?”向二和齐四唯唯诺诺,跟着许琼去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方才说话的地方便来了两个和尚,一个便是雷公庙应门的沙弥无音,另一个是老和尚,白眉毛都垂到腮帮子了,沙弥道:“法师,咱们追还是不追?” 义净法师笑道:“追什么追?缘分可追得到么?此子是皇家人,不脱皇家命,自有再见面之日而已。” 沙弥不解道:“可是,法师为何又远远跑来这五台山呢?” 法师道:“阿弥陀佛,无音你又如何知道和尚来五台山是为他呢?” 无音敲敲自己脑袋,笑道:“沙弥不懂,只知法师去哪里,沙弥就去哪里。” 法师笑道:“对得糊涂,对得糊涂……”两人便飘然而去。 [第一卷ぅ腥绺羰昆ぅ 第十七章 高手之争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8 本章字数:2999 万仙阵自然不是商周之战的万仙阵所在,而是百姓虚构之所了。可是见到山上宏大突兀的祭坛石台,许琼还是心中一热,觉得自己距离真实的历史更近了一步。与向二、齐四二人招呼一声,便向上爬去,二人也便跟着上去。 许琼为之愕然,随后向、齐二人上来,也不禁呆了一呆,许琼倒也罢了,山上这么多人,向二齐四在山坡下竟然没有发觉,这便是许琼方才向齐四问话之功了。向二上前道:“公子,这些人貌似有些不太和气,若是方便起见,咱们便到别处去,若要看热闹,咱们也要站远一点,和两帮人都别离太近。”他倒不担心许琼的安危,毕竟以他向二的功力,齐四的剑法,十年之前在中原也是很有些名堂的,虽然李头不在,带公子看些热闹,也没什么。 许琼一怔,还没答话,石台北侧便有人大笑道:“大家都看看,人家连云寨的规矩好大,偌大个五台山,楞是被他家霸占了,连看热闹的都不让站了,哈哈!咱们清风寨可不能惹了他们!”小姑娘闻言气鼓鼓的回头看去,却见石台北侧清风寨的人群里一名扛枪的年轻汉子正冲这边鄙夷地笑着,登时大怒道:“归雁枪李天霸,你们清风寨现下也轮得到你说话了么?”李天霸笑道:“小姑娘,你爹爹不也没开口么?你们连云寨想必除了寨主也就是你能做主啦。”说着话,连云寨为首的黑脸大汉喝道:“小云儿快回来,莫要多嘴!”清风寨为首的锦衣老者也斥道:“天霸住口,这里可有你说话的地方?” 小云儿跑回了黑脸汉子身旁。许琼却听身旁齐四小声道:“二哥,却是连云寨和清风寨又在这里叙旧了,这些头领们你可见到么?”向二道:“我也只是听闻过大名,无缘拜会。”许琼心道:“无缘拜会?向二用这样的口气,想必这两寨里的强盗们,也都是英雄好汉了。” 却听黑脸汉子拱手道:“风大当家,适才小女无知,耽误了大当家的思路,还请恕罪。”清风寨的锦衣老者笑道:“侄女也是为老夫着想,怕有人打扰,便想不起好棋来,无妨无妨,倒是陆兄,这棋老夫还有转圜余地么?”陆寨主道:“有,有,大有转圜余地啊,哈哈!” 许琼此时才看清楚,原来这巨大的石台上竟然刻了幅大大象棋盘,上面放着石磙般大的棋子,竟是两个寨主正在下棋,原来自己上来的时候便该那风寨主走棋了。见到象棋,许琼不由得走近了几步,可是人在台下,个子又小,怎看得见棋子上的字?正在犹豫,忽听齐四道:“公子,想要观棋,尽可以上了那棵大树,可是切不可出声评价。”原来三人身边便有棵大树,石台上是江湖帮会在议事自然不好上去,以许琼的功力,上树自然没什么问题。 许琼童心大起,飞身便窜上了树去站着,用的是刚刚学得的身法,深得要领,两寨中的江湖人物也不禁心中赞叹,那黑脸汉子正面对着这边,恰恰看见,不由得微微点头,面露笑容。许琼上了树去,刚看清楚棋局,便见风寨主已经想好了路数,飞身上去一推一撞,那石磙大的棋子便凌空飞起落下,却是用马站了踩双车的位置。许琼心中大叹:“原来是个臭棋篓子,棋力还不如我许多。”以他多年的熏陶,虽然不是高手,倒也能看出几步棋来,那老者风寨主的这步棋,看似同时踩了双车,其实却已经种下了失败的种子,若他是那黑脸汉子陆寨主,只需弃去一车,下面便可连将十几步,直至双炮单车一马把风寨主的老帅将的走投无路。 可是陆寨主见了马踩双车,竟然呆了起来,口中念道:“好棋,好棋,某竟然没有看到……”许琼一听这话,忙看了看陆寨主的脸色,竟是真的在沉思,毫不作伪,登时心中疑惑,然后看到陆寨主用其中一车做炮架将军,风寨主的老将歪出,许琼心道:“跳马一将,老将就要被逼上来,谁知陆寨主立刻把马蹄子下的车飞快的跑了出来,许琼一怔明白了缘故,想要大笑又不敢,心气一散失去平衡,直栽下去,心中狂喊道:“两个大高手啊!用石磙大的棋子下象棋,竟然是两个臭棋篓子!”向二一把接着他,道:“公子,切记人在空中,不可心浮气躁……”许琼小声笑道:“向二哥可上去看看棋,小子简直是怕的跌了下来,好厉害的棋啊!” 向二站在平地上也是看不见棋面的,也飞身上去,齐四好奇,跟着窜了上去,两人的身法不由得又赢得两寨中人的一片赞叹。 两人在上面看了几步,齐四先下来,立刻背对着石台轻轻笑了几声,向二也下树来,面无表情道:“估计要平局了……”许琼心道:“两个臭棋,棋力相当,倒是很有希望平局,你向二虽不笑,估计也是在强忍着。” 三人百无聊赖地轮番看棋,却见适才那小云儿不时瞪许琼,许琼也不在意,只想着看看棋下完后两方人要干什么。 一直等了半个时辰,终于风寨主道:“这个……陆寨主,看来今年的棋又要平局啦,这五台山和太行山的生意,还是如前之约?”陆寨主一头的大汗,道:“好好好,生意便这么定,可是这石台咱们也重建快十年了,为何还不见主公的后人来此呢?今年可是轮到我连云寨守台了,风寨主你也要责备下面的人,整天不务正业,说不定主公后人已经来过的,却没看见,人家便自己走啦?” 风寨主闻言沉声道:“我风漫天的手下兄弟,自会教训,陆寨主你也不可松懈!”言语中有些怒气,显然“生意”如何并不怎样,那陆黑脸说他手下不办事,耽误了找什么主公的后人,他便接受不了了。 陆寨主也正色道:“我陆太平的兄弟,也都不是吃白饭的,自会用心办事!” 风漫天道:“如此,风某便回山东去了。” 许琼正心中疑惑,不知来龙去脉,却听石台两侧同时有人狂喝道:“下完了棋便想走么?来人,拿下这两股逆党!”石台上众人全都色变,往四下看去,却见两边飞也似得上来四个人,分别是白衣持剑,黑衣持刀,蓝衣持鞭和黄衣持枪的四条粗壮大汉,长相倒也有些相似,身高八九尺,面有短须,十分威猛。那白衣汉子说话间已经抖手放出烟花,可见是怕被发现,大队人马在远处埋伏,只这四个高手先潜近来。 风漫天哑然失笑道:“陆寨主,今日却有人在你的地头上找麻烦,风某既然还没离了此地,自然要帮些小忙。沧州四虎!”立刻有四名大汉齐声应诺一声,拎着斧钺勾叉四柄长兵器飞身迎向黑衣持鞭大汉。风漫天又喝道:“李天霸!”适才扛枪的那年轻汉子早已挥枪砸向了那黄衣持枪的汉子,看气势竟比沧州四虎高明的多,那黄衣汉子只是横枪一架,便已是一个趔趄,大喊道:“大哥,点子扎手!”李天霸不禁得意地呵呵大笑起来。 陆太平气的一张黑脸都变红了,大喊道:“儿郎们一起上!把那两个没着落的给爷爷抓起来!”顿时连云寨一干好汉一拥而上,把那持剑和持刀的汉子团团围住,却见这两人比适才用枪、鞭的两人也高明的多,一时刀剑乱舞,竟然没人能够近身,那持剑的白衣汉子还迅速的向持枪汉子会合过去,两人一经会合,李天霸登时护持不住,眼睁睁看着连云寨的人被持剑汉子砍伤两个,气得哇哇大叫,可见他虽是清风寨的人,在这同仇敌忾之时,也顾得大局。 许琼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再看去,风漫天和陆太平已经站到了一起正在嘀嘀咕咕,便笑道:“向二哥,齐四哥,咱们是不是该走啦。” 向二笑道:“怕是急不得了,这四个生事的好该是官府招揽的高手,眼下甫一上来便落了下风,他们来时岂会想不到么?必有后着,且再看看,若咱们现下离开,说不准会被认是同党,便不好说了。” 第十八章 御赐英公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9 本章字数:2323 许琼点头称是,心里却道:“那人已经放出了信号,为何这大队人马一直不来?”正想间,忽然齐四道:“厉害人物来啦!”却见西北方一个灰衣人风驰电掣的向这边赶来,人尚在远处已经令人感到他的凛凛气势。许琼道:“此人该有那魏伯阳一般的身手。”向二点头赞同,心中却疑惑:“这十年不出江湖,怎地出了这多高手?从前可都没听说过的。”再看那灰衣人已经上到了石台上,清风寨的人哪还能不明了,数十柄兵器一起向灰衣人砸了过去,灰衣人一毫不惧,空手一圈一引,便是一堆刀枪落下石台,灰衣人哈哈大笑道:“风漫天,陆太平,还不交出首级!”身形动处,沧州四虎中便有一人被他一脚踢开,所幸这人还不怎么看得起该虎,只是用脚尖封了他穴道送出去,倒无性命之忧。 齐四小声道:“这常无恨是徐敬业几个老部将的死对头,皆因当年徐敬业兵败后,常无恨是追杀他的为首人之一,盛传便是他亲手杀死了徐敬业,后来徐敬业的几个手下设计刺他,没能奈何他,倒把他的家人杀了个干净,他自然时时不忘找这些人的麻烦,十多年前他任江南道按察司使的时候谋划着调兵围剿骆宾王的几个堂兄弟,武后以不是他本官之事为由没有同意,便一怒之下辞官不做,看来现下可是已复出,估计官位却大大不如从前了。” 再看场中形势已变,先出场的刀剑枪鞭四人已经被群雄牢牢压制在石台一角,人人挂彩,早没了初时的威风,看样子群雄也只是要困住几人,若要取他们性命早便取了。风漫天和陆太平双战常无恨,打的风生土起、兔起鹘落,常无恨抖擞精神对上两人,心里早把后援人等骂了个遍,只是不敢出声,若让那拎着刀剑枪鞭苦苦保命的长安四杰知道他常无恨没本事救他们脱身,还不是早投降啦? 许琼也有些纳闷,小声问道:“这几个家伙似乎身手都还不错,不过区区几人对上了两个山寨上百号的高手,莫非脑袋有些转不开么?” 向二还未回答,忽听身后一个沉闷的声音道:“他们可一点都不傻,只不过他们的后援的大队人马被某困在阵中,急切间可是出来不得的,嘿嘿。”声音有些苍老,却不免又有些滑稽。许琼等急回身看去,却不见人,那声音又道:“不用找啦,某在下面睡觉,不可打扰。”然后又嘟嘟囔囔道:“也不知撞了哪门子邪神,想要睡个觉,却有人在身边拿石磙子下棋,刚刚下完棋,又有几百号人要来厮杀,老夫不干啦!走啦走啦!”说完土地下面一阵震动,一个五彩的人影冲天而去,竟是直直地飞上天去,片刻便看不见了。 这下不光许琼,石台上正在打斗和旁观的人看到这景象的无不惊异莫名。倒还是常无恨反应快一点,飞身到了长安四杰身前怒喝道:“一群笨蛋愣着干什么?援兵一直不来,还不快走!”一通拳脚打散了围攻的众人,飞身领先便跑,长安四杰也不是傻子,急忙跟上,倒比来的时候身法还快了几分。 余下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谁也说不出到底是怎么回事,许琼想开口问问向二,不过看向二脸色,多半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识趣不打听了。却见场中只有一人和旁人的表情都不同,正是清风寨寨主风漫天。 风漫天的嘴一直张的合不上,加缠不清地嘀咕道:“是……是……是他……他……” 李天霸点穴止了血,上前问道:“寨主,土里飞出来那人是谁?” 风漫天喃喃道:“那人……那人……那是人么?”忽然似乎反应过来,有些激动地道:“那能算是人么?他明明是活神仙,我见过一次,一定就是他没错!他是龙虎山张天师,一定是他,没错!”众人纷纷呆立当场。 许琼倒是已经受过这种刺激了,活神仙?自己师傅和师叔不都是活神仙么?不知和这个张天师谁高谁低而已,心中一颤,当下喃喃道:“向二哥、齐四哥,此事已经无热闹可看了,咱们,咱们还是走吧……”他忽然心神黯然,皆因想起了除尘子不明不白的死,登时心灰意冷,再则出尘子曾暗示过他大任在肩,故也可能会因此有劫难,心下更加烦躁。 向二也看出许琼忽然间意兴索然,故强笑道:“也好,公子今日还得了柄剑,属下记得五台县附近便有位铸剑名家,咱们可即回去安排行程,早去拜访。” 许琼黯然道:“磨剑么?”从衣襟中掏出那锈迹斑斑的铁剑看了看,立刻笑道:“不错,这柄剑确实太破了些,也该磨一磨,毕竟是我许琼这生人的第一柄剑。咦?上面有字……却看不清楚!”齐四比较感兴趣,边接过铁剑看去,边道:“该不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几个字吧?”他是常练武之人,眼力又好些,仔细辨认一番,不由念道:“上面写的该是御赐英国公,原来是英……”心中忽然明白过来,抬头看了一眼群雄,不由得呆住了。 许琼闻言笑道:“英国公是谁?”眼角一扫看石台上正准备收拾回寨的群雄也一个个呆若木鸡,才知道事情不对,心中想道:“英国公?是徐达?这年代还没徐达的啊……不对,徐达应该是魏国公吧。”正胡思乱想间,却见陆太平和风漫天一起举步向他走来,风漫天似乎有些激动,浑身都有些颤抖,陆太平也有些手脚乱晃的样子,心中顿时一个激灵:“这英国公不会就是徐敬业吧,对了,他是徐茂功的后代,说不定徐茂功便是英国公。” 当下把铁剑递给陆太平道:“想看看剑么?拿去吧。”陆太平激动的脸都益发黑了,双手接过剑去和风漫天仔细观摩,许琼原地站着,被百余群雄不住的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倒有些尴尬,过了半晌,见两位寨主最后商量了几句,再互相点了点头,齐齐来到许琼跟前,许琼还未说话,俩人竟然“扑通”的一声跪下了。 当下不管许琼见惯了多少场面,也不由得张大了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作者不在家,别人代发,短了点……] 第十九章 舌战群雄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49 本章字数:3357 五台县早关了城门,城里一片黑灯瞎火,几个守城的兵丁也都在偷懒呼呼大睡,没一个人看见一道剑光闪电般的逾城而过,这剑光自然是齐四的,他轻松地进了城,拿眼一扫,全城一片黑,只有东门客栈里还一片灯火通明,想是众人都在等着许琼回来。 鲁三疑惑,只好和许德坐下,齐四倒上了酒道:“现下兄弟怎么着也有了个出身了,虽说是道儿上的,总比平头百姓强的多啊……”鲁三不禁失笑道:“平头百姓?你要是平头百……废话什么?还不快招?”他也知道三个兄弟都不是胡闹的人,语言已经不那么急切了。 鲁三被齐四说的一头雾水,结结巴巴道:“总护法,我说齐四,你可是官……你可是个正派人,怎么也会和道上兄弟搅在一起?”许德本来老实,又没见过太大的世面,现在更瞪大了眼睛,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齐四道:“听好了,今日我与老大老二带公子去游山,老二昨晚上琢磨了一夜,今天弄了几句轻功口诀出来,在太白梁下教授公子轻功,公子却是天资天生的人,没学就会……(鲁三:“呸!那还要你干什么?”)呵呵,爬了几次山梁,倒也像模像样,还顺带从山壁上捡了根棍子,下来一看是柄锈剑,也不知插在上面多少年了,材料不错,还有锋呢,这个柄呢……(鲁三伸手摸向腰间)好好好,说回来,然后大家上山拜庙,老大有事先走了,庙也没拜成,随即去了万仙阵的石台,却不知那台子近年被人整修过了,做了个棋盘,河南道青天寨和河东道连云寨正在那里下棋谈判,下完了棋,遇见几个捕快来搅了一通,却也没办成事。之后风漫天和陆太平便看到了公子的剑。” 说到这里打住,又喝了口酒,看着神色木然的鲁三和许德一眼道:“乖乖不得了,公子的剑却是大有名堂,却是当年太宗皇帝封李绩(正确的字打不出来,就用这个“绩”字吧,下同)时赐的剑,当年徐敬业起兵时拿它号令三军的,却不知怎么就到了五台山太白梁的山崖上。” 鲁三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风漫天、陆太平这些徐敬业的老部下就这么奉公子为主了?” 齐四笑道:“哪那么简单?老三,若是你,你就能凭着一柄破剑就甘心当别人手下了?还不知道这剑是怎么来的呢听我说,这事呢,以前有伏笔,在宾王和尚处,骆宾王做了和尚,这个咱们大家都知道,却不知一些隐情。当年风漫天这些人顺势成了匪人,都不甘心,去找宾王和尚要再起烟尘,宾王和尚说他出了家,就要守出家人的规矩,不能再沾兵戈,要说大周朝呢,也没多长时间了,到了时辰自然就倒,老风他们又说要再图出身,还要继续效忠英公,当时徐敬业还有个幼子叫做徐承志,可惜没了踪迹,也要问问宾王和尚,宾王和尚请他师父掐指算了算,说要他们重修万仙阵祭台,徐敬业的儿子已经不用找了,找也找不到,不过冥冥之中还有个传人,到时候那个传人要拿着徐敬业的剑到万仙阵石台去,只要找到了他,反周复唐也罢、功业出身也罢,区区数年之内便会有了着落。于是风漫天、陆太平、朱星亮、熊敏林、边通天这些人也就信了,时下由于徐敬业兵败,手下人互相指责,所以相互之间并不十分和睦,风漫天据河南道、陆太平据河东道,朱星亮、熊敏林、边通天据河北道……” 鲁三笑道:“嘿嘿,还是你们河北道匪人最多……”下面的话被齐四凌厉的眼光瞪了回去。齐四接着道:“当下他们翻修了万仙阵之后就商定由陆太平和风漫天一起值守,顺便还有五台山的这盘‘生意’,陆太平和风漫天又约定每年在万仙阵上聚会一次,决定值守之人,今日正赶上他们两家切磋,还有个叫常无恨的官府高手前去捉拿他们,却被个活神仙搅了局,然后便被他们看到了公子的剑。”说完哈哈大笑数声,又喝了口酒,吃了几颗花生米接着道:“五台山上茶山村是连云寨和青天寨的舵口所在,现下公子已经被接到那里去接受‘百官朝拜’了。”然后又呵呵大笑几声,甚为舒心的样子。鲁三也笑道:“如此说来确实不错,不过这帮人可得嘴严才好,若是泄露了风声,恐怕你这总护法便不好做啦。” 齐四笑道:“这个请放心,那帮家伙没一个傻的……我说许总管,公子叫我回来,可不光是报平安,公子他在外面的事情呢你也都听到啦,可有什么什么想法么?” 许德怔了半天才道:“这个……这个……恐怕公子还小……” 齐四一拍巴掌道:“好!公子就知道你想给老爷夫人送信啊,许德,公子有几句话,托我告诉你。先问你一句,知不知道‘疏不间亲’是什么意思?”说着话,从怀里掏出张纸来,想必上面写着许琼的原话。 许德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自然知道,正想回答,齐四又道:“你也不用答了,公子只叫问问,没让你回答,恩……公子说了,如今从家里出来是他最大,其他事呢您老是老管家自然由你决定,牵涉到公子到过哪里、做过什么,你就不要多管了,也不用往家里送信,徒教双亲牵挂,你若是敢往太行山上透露一个字过去,他就有胆子叫你以后也不用姓许了,该上哪上哪去。现下之事,就是公子要自己一路游山玩水的回济源去,你带着家人,管着银子该怎么走就怎么走,齐……我和鲁三自然一路护送,对下人怎么说,沿途往府上的家信怎么写,你就自己看着办吧……这一段没了!”说完瞪着许德。 许德的脸都白了,愣了半天,哆嗦着道:“这……这……老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请齐四爷鲁三爷指教?” 齐四笑道:“公子早知道你想不起来怎么做,告诉你,对家人就照实话说,公子和李头向二一路游山玩水去了,不和大家一路,到了济源县既然见面。往前走着,到了太原以南,有咱家铺子的地方,就跟管事的打个招呼,说公子到了,身子疲倦的很,不到铺子里面看了,管事的要是殷勤拜访,就跟他们说,公子说的,管事的劳累了,不用见面,明天就走,写封家信叫他们派人稍回去就是。至于家信怎么写,还用公子教你么?” 许德脸上轻松了很多,连连点头道:“是是,知道知道,就说公子好好的和咱们一路走着,恩,没病没灾,叫老爷夫人放心,放心就是,呵呵……” 齐四道:“好,不愧是府上的老管家了,行事果然可靠,就这么说罢,公子写的字儿你也不能拿走,别落了口实。好了,你自去歇息吧,跟下人说的时候特地跟公子房里的姑娘们说一声,公子本来要带她们一道走的,可是想到路上辛苦,姑娘家又不好抛头露面,甚是不便,还是叫她们跟许管家一起到济源等着吧。”许德连声答应,匆匆下去安抚许府众下人。 鲁三这才小声道:“老四,你刚说的这些话,可都是出自公子之口?” 齐四的脸色也变了变,道:“可不儿嘛?我听的心都寒了,这小祖宗是哪来的这些心眼?真不亏是……” 齐四倒没忘在关键地方打住,鲁三也倒抽了一口冷气,道:“不是凡人啊,别说十岁小孩,就这些大家公子少爷,便是二三十岁娶了亲成了家的,我都没见过这般细密心思,他是从哪学来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唏嘘了半天,鲁三才想起来,道:“适才你说那个叫常无恨的家伙去抓青天寨和连云寨,却被个活神仙给搅了局,是怎么回事?还有,公子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就算是手里有信物,那帮道上的家伙也不一定就乖乖给他总盟主的位子,公子到底是怎么应付的?” 齐四“啧啧”称奇道:“公子那叫舌战群雄啊!那番话我得跟你好好学习。说到活神仙,今天可见了不止一个,还有雷公庙那个,另外还有青天连云那些山寨背后的人物,听兄弟我跟你慢慢道来……” 如此月黑风高之夜,齐四鲁三两个人叽叽咕咕说到后半夜,方才意犹未尽的回房睡觉。次日大早,便叫了众人起床收拾上路,这时可不比前两天,没了许琼,一上路马车便赶得飞快,许府上众人在鲁三齐四护送下一路颠簸,逶逶迤迤地向济源县走去。 [按:再次声明偶是代理作者发文的人~汗一个。作者不在家,偶给代发,不过他的存稿长长一大篇没有分章,偶就按剧情场景给发出来了。这是今天第二章,因为明天作者有可能回来,所以偶就不管存稿的问题了。这章的名字叫“舌战群雄”但是作者特别嘱咐我把“舌战”的剧情删除掉,貌似是遵照编辑的意思把江湖情节简略化。反正偶直接删除后前后文不是很搭调,各位凑合看吧,等作者自己回来再修改,呵呵。] 第二十章 许氏归天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0 本章字数:3405 太行山是八径汇聚之地,平日里商旅络绎不绝,现在时至秋分,更是繁忙。许天行举家迁徙于此,其一是因当年不合参了相王李旦,被武后削职待用,许天行曾对人说,离任之后又怕有人落井下石,又怕相王报复,便选了个远远的地方躲避;其二是自家经营药材、粮食、皮毛各种生意,均在北方,太行山恰恰是中分之处,便因此落户灵丘县内山中。 魏伯阳放慢了行程,拖拖沓沓走了两日才入了太行山中,眼见天色渐晚,思量要找个住处,却急切之间寻找不到。所幸大哥已经醒来,只是身体欠安,心智却是无损。魏伯阳心下稍安,背着大哥慢慢向山里走。 魏元忠被武后下旨流放岭南,好友太子仆崔贞慎、东宫率孤独之等人冒死去送行,魏元忠道:“我的学生李柏毓曾言道我此难不死,他却也有大灾,现下正在应验,你等须告诉他速离京远避,莫忘莫忘。”崔贞慎道:“我等与公素来尊敬交好,岂敢轻忽。”回去便亲身去找李柏毓,教他远远躲开。 李柏毓道:“天下之大已无我立锥之地!此事来的突兀,目下出不了京,似乎唯一安全之所还在公府上。”崔贞慎大惊道:“我等去为魏君送行已然触怒小人,必有谗言陷害,你到我府上去,岂非自寻死路?”李柏毓道:“我命我知,公于此事必无碍,日后还可更得重用,须切记日后身居高位,绝不可重提吾师之事,日后吾师也好安度晚年,公等自然无事。”于是便住进了崔贞慎家中。 武后已在床第之上听了二张的谗言,大怒,着大理寺推官马怀素审讯崔贞慎等,并暗示给崔贞慎定个谋反大罪,杀之干净。马怀素审来审去,却弄了个无罪的结果出来,武后召马怀素觐见,当面斥责,马怀素道:“魏某有罪流放,崔贞慎等是其故交去送行,实无可责之处,若依谋反,是臣欺天也。当年彭越谋反而死,栾布倚其尸身奏事,尚且未得刑,况魏某彭越两罪相异耶?陛下大权生杀,欲加之罪问本心即可,若使臣断,则臣不敢枉法也(真人原话:元忠犯罪配流,贞慎等以亲故相送,诚为可责,若以为谋反,臣岂诬罔神明?昔彭越以反伏诛,栾布奏事于其尸下,汉朝不坐,况元忠罪非彭越,陛下岂加追送之罪。陛下当生杀之柄,欲加之罪,取决圣衷可矣。若付臣推鞫,臣敢不守陛下之法?)。”武后遂宽免崔贞慎等,后重用之。 李柏毓等风声过去便出了京,一路闲散游玩,可惜二张没忘了他,又进言说魏元忠实无大罪,其事多在李柏毓身上,武后又下旨捉拿,李柏毓到了灵丘县境被拿下。 那魏伯阳却是魏元忠的远房侄子,他名字还是拜魏元忠之赐,当日魏伯阳弱冠之年,他父亲去找魏元忠问个名字,碰巧魏元忠正在念叨些神仙人物,魏伯阳父亲便听了这么个好名字,给魏伯阳取了。时下李柏毓也在魏元忠身边,见事碰巧,知魏伯阳是个有正果的人,便另眼相看,用心结交,后来二人互相倾慕,遂结为异姓兄弟。事发时碰巧魏伯阳正在左近,一听是李柏毓被捕,忙孤身一人去劫狱救了他出来,此话不表。 却说李柏毓被魏伯阳背着,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气道:“贤弟不用着慌,灾星已退,实无可虑。” 魏伯阳笑道:“大哥有洪福,今日定不会露宿山中。”李柏毓倒笑了,道:“若有洪福,便不须在此了。”魏伯阳忽然喜道:“前面似有房舍灯光,我等可去借宿一宵。”李柏毓只觉心中一跳,忽有所感,急急地在心中推算,可是身心俱疲,不能潜下心去,推算来推算去也没算出个所以然,伏在魏伯阳背后沉沉睡去了。 魏伯阳背着李柏毓大步跑到那宅子前,见有小厮值守,便问道:“敢问小哥,这是何人府上,为何建在山中?”那小厮道:“这是许府,风水宝地,没得挑剔。这位爷有何见教?”魏伯阳笑道:“见教不敢,我家哥哥有病在身,夜间行路不便,想来借宿一借宿,且请行个方便。”小厮道:“且进门房等着,用杯茶水,我入内通报就来。”魏伯阳连声感谢,众看门仆役连连推辞称是分内,果然是大家风尚。 那小厮一路行至二门前禀报道:“里面的姐姐请问上一声,有两位客人前来借宿,似乎病着,可许不许?”里面道:“你等着,我回过夫人便来。”却是回到许夫人处。许夫人正伤心许琼出远门,许天行在旁不住开解,说多行善事,必然无恙,凑巧见有人借宿,许夫人思想这也是件善事,也没多问便准了,丫鬟传话给小厮,小厮飞跑回去安顿魏伯阳住下。 魏伯阳背着李柏毓进了客房,立时有人送饭过来,虽然过了饭时有些温凉,不过李柏毓吃不下,魏伯阳也便笑纳了,吃了饭沉沉睡下。 要说魏伯阳也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可惜连日来又是孤身劫狱,又是连夜奔逃,实在力气涣散。若在别处还好,偏偏借宿到一个好地方,看房屋布置都像是官宦人家的住所,不由得心神一松弛,便睡了个安心觉,却不知这一睡,睡过了一场大事。 许天行丢官后便是专心商事,既是商人未免图利,少不了得罪他人。近日在定州一带一连盘下了七八家同业的铺子,眼看就要把当地的皮毛生意一把抓了,却不知另有人也在贪图此地,还是二张的门人,官至夏官侍郎名李迥秀者,朝中阿谀依附二张者,除杨再思便是他李迥秀。李迥秀是北方人,手中也有几条皮毛的路线,虽然李唐武周都禁止官员经商,可是禁也禁不了,像许天行没丢官时也经营着生意,李迥秀经商倒也没什么。 李迥秀看中了北方的皮毛生意,有心做大,可惜不但手段不如许天行,连同商誉本钱也都大大不如,眼睁睁看着许天行一家独大,心中已经十分不忿,暗自考虑若非许天行没了官做而亲身经营,也不一定便可成如此大事。尝收买许氏家人,可惜许氏派出去管事的都是老家人,根基深厚,都不买他的账,现下见许天行又盘下了几间铺子,再不用狠招便没了翻身之日,便开始暗暗考虑。要说他这样从三品的大官,要是在宋明清末期,陷害许天行这乡绅根本没什么难度,可是眼下值盛唐、武周之风,官场严谨,一干酷吏也都已经被武后鸟尽弓藏,摆明了是武后把该整的人都整死尽了,然后把刀一扔要做清明皇帝,所以李迥秀也不敢妄加动手,而为了争一个旧官的生意去走二张的路子又明显是小题大做,二张是在武后面前能说上话,陷害个把人也没什么,可惜许天行已经不在官位,二张哪那么多闲工夫去陷害人家?想来想去,李迥秀便还是走了个老套的路子,杀人夺财他是办不到,杀人抢生意他觉得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在这月黑风高之夜,李迥秀派来的杀手已经悄悄潜进了许府,正值李向鲁齐四大高手皆随了许琼出远门,魏伯阳又是好不容易睡了个安稳觉,竟然没人察觉,杀手悄悄观察了院落,虽然看出许琼的小楼十分华丽,可是位置不对,然后便确定了主宅所在,蛇行鼠步的向许天行居处靠近。 许天行蓦得惊醒,却发现自己的嘴已被捂住,眼睛还没适应,怎知发生了什么事?竭力挣扎间,却听那杀手道:“许爷不用惊慌,小人卢沐彦并非不知礼节的人,只是受李迥秀李大人之命,来送许爷归天,到了阴间勿要怪我,要怪便怪李大人去。小人收钱办事,除许爷外绝不滥杀!”许天行惊慌大叫,无奈嘴被捂住只能发出“嗬嗬”声响,奋起手脚挣扎却挣扎不起,只是撞醒了许夫人。卢沐彦一见许夫人醒了,便知今日之事只杀许天行一人不能罢休,手起刀落抹了许天行的脖子,再一把抓住许夫人。 许夫人大骇道:“你!你不可杀我……唉,你杀了我罢,不可动我的儿……啊!”说后后半句已经知道不可幸免,只求许琼没事,却不想卢沐彦根本不听她说完便已下手,临死惨叫一声十分凄厉,卢沐彦也不由得心神一颤,随即验了两人的脉搏鼻息,知道已死,便用帐子擦了刀身刀柄,弃刀在地,越窗便走,他下手前已计划了出路,便是从客舍的房上经过,然后进山。 却说魏伯阳睡着觉,虽未察觉卢沐彦进府,许夫人的惨叫声传来却也不可不查,随即翻身起来,下一刻便到了院子里,却见正好有个徐家看管客舍的仆役许青松开门小解,魏伯阳便是承他开房门住进客房的,便问道:“许老哥,可曾听到有人惊叫?”魏伯阳是何武功?他能听到隔着三四重院落屋内的一声惨叫,许青松却听不见,连连摇头道:“客人怕是累了,做梦吧……”话还没说完,却见魏伯阳纵身上房,也不见动作,便从屋檐上掼下一个人来。 [作者曰:哈!好险好险,回家晚了,幸好可以赶在12点前把今天的章节发出来。那个……如果诸位看官觉得文章还凑合,恳请收藏一个,多承抬爱,某家这厢有礼了] 第二十一章 陪都太原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1 本章字数:3995 却说许琼舌战群雄,用远超“当代人文水平”的高明见识把两大寨主及诸位手下都侃得晕晕乎乎,甚至都已经无视他区区十岁年龄的这个事实,真以为他是经历过“山中数十年世上方一日”的高人。目下正坐下青天寨的分坛里,听着陆太平和风漫天继续互相吹捧,正热闹时,忽然觉得身上一寒,打了个哆嗦。向二在旁看见,便道:“公子累了,何不先去歇息,明日再聊?”许琼点头道:“如此恕罪了。”与向二回房。向二与许琼计较道:“今日此事很是有些意外,不过公子口才了得,处理得当,倒也没有大碍。可是公子年纪尚轻,整日里与这等落草之人厮混,怕是日后有碍声名。” 在唐朝生存,自己是知道历史的人,自立国号倒不用考虑,当皇帝不是什么好差使,这个许琼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向二见许琼沉吟不语,以为是在思考他的话,便又道:“昔年在京,便有不少前途无量之人,只因交游广阔,便被罗织罪名以为其行谋反,不知冤枉了多少人,公子日后也是大有前途的人,何不多用心在仕途上,这些人虽则诚朴忠实,似乎对公子日后没什么益处。” 许琼听向二提起了“昔年在京”之类的话,便有些怀疑,想着问一问吧,他必不肯说,便不再问,却转了话题道:“做官么,小子倒没什么,只是对经商之事颇有兴趣,目下盛世,可有什么好生意么。”向二笑道:“若说好生意,咱们许家的生意便不错,只是粮食土产每年便有上万金的盈余,遑论其他。公子莫非还嫌不够?”许琼一听也有些惊讶,要知每年上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便追着问道:“如此,下面做事的人总不会少罢?”向二道:“若说下面做事的人,除管事之外,估计加上各地铺子招募之人,也得有好几百号,属下对此类事不甚了了,所知不多。” 许琼笑道:“如此,适才在大堂上套问风漫天和陆太平他们的话,似乎河东河南河北三道,当年徐敬业手下的头目有五六个,手下得用的人手不少,刨去近年来新招揽的人手,当年的精锐部下还有四五百人,若是在这些人中精心挑选……”说到这里声音越来越低,脸上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向二心中大骇,怎也想不到许琼借这机会是要招揽这大批的山寨匪人去经商挣钱。只不知他有什么计划能用得着这么多人,可是这么一个十岁小孩,虽然口才了得,又似乎真见过什么神仙,可是毕竟不敢真信。他到底有多少脑子可用呢?接着又听许琼喃喃自语道:“要经营获利,须先找本钱,然后抛开一应仁义道德,专事某业,以财生财,最后大肆吞并同业,独剩一家,方有暴利……” 许琼自己没什么经商经历,不过在司法机关日久,见到的商人不少,更重要的人是他身在中国从小便是马克思的一套的理论起家,《资本论》里面对资本主义那套万恶的发家史分析极为透彻,所以在理论上他倒不吃亏,然后又想道:“可惜我白……不,许某人没有经验,经商细微处不得要领,不过只要懂得用人便可弥补不足,像四亲随、众寨主及其手下这些人不是经商的材料,拿来当打手是没有问题的,至紧要还是许家的一众管业家人……” 想到这里,许琼大力一拍桌子道:“叫陆太平和风漫天挑选得力人手,山寨的事情可先放下,明日一早赶赴太原!” ---------- 唱戏的腿,说书的嘴。 本书虽不过是记述一个先名小白后名许琼的小子平生轶事,可是大略丝毫不改,怎也不能把从五台山到太原一路上饥餐渴饮、暮宿晓行、一饮一食,一行一站都写的清清楚楚。小子行文拖沓,可是平白浪费笔墨的事情却不符主旨。 不说魏伯阳在许琼家中如何动作,之说许琼等人一路骑马奔波,走定襄,过忻州,经阳曲,不几日便到了太原府城。几天下来,许琼又是依规矩每日练功,又是骑马奔波,早累得两眼冒金星,本来不甚粗壮的小身板儿又纤细了一分,不过力气却已慢慢打熬出来,人站出来已和前日风采不同。 进城后教向二去许家的铺子打探鲁三齐四有没有带着大队人马过来,答曰还没来过,便派人到来路上蹲守,自己和向二、风漫天、陆太平等找了地方住下,静待来人。 却说这次风陆二人小心翼翼,没敢带过多的人来,风漫天带来了他的几个徒弟,老大风从龙、老二风越秀,另外便是那天在万仙阵大显身手的青天寨第一年轻高手李天霸,时下忝任飞龙峡分舵舵主。其余的老三风嘉南、老四风振威、老五风振武这次没去五台山,不用多说。几个徒弟都是他从前收养的遗弃婴儿,武功都很不错,他自己儿子风远扬天生神力,武技最是高明,尤在风漫天之上,这次却派了回去总领山寨。陆太平则带了女儿陆云真和手下五十里酸枣林中的杨天龙、杨天虎两个少年刀客,也俱是徐敬业旧部的后人。其他便是马前马后的跑腿喽,倒有一二十个。 许琼年轻气盛,用功又苦,实在不同凡响,略略休息便觉精神尽复,做了早课便叫上李天霸、二风和二杨上街闲逛,十四岁的陆云真非要跟去,李天霸不让,便要打闹,无奈只得应允了。然则陆太平和风漫天也都放不下心来,远远吊在后面。 却说太原府城的街面十分不同凡响,时下盛唐,虽不像长安城中那样市、坊分离严谨,也多少有些如此风尚,大致形成东南北三大集市。许琼等人一出门便是北市,只觉人流如潮热闹喧天,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一派太平盛世的景象。 旁人或者还不稀奇,唯独许琼是初到贵境,看什么都新鲜,先是行人衣装,后是店铺招牌、器具摆设,无不与从前所见大不相同,当初在灵丘县境也有些见识,可是比起太原这通都大邑当然不可同日而语。街上又有诸多妙龄美女,许琼享了半日眼福,猛然在心中醒悟了一件事情。 唐朝该是中国封建社会中最为开放的朝代,经过南北朝的胡汉融合,民风开放,尤其是妇女地位大大提高,在很多社会元素中的地位与男人等同,而到了武则天时期由于女人当上了皇帝,所以女权主义攀上了一个顶峰。朝中虽仍然没有女性官员,可是宫中府中却为数不少,很多要害部门也有女性的身影,比如大名鼎鼎的上官婉儿之流,无不在幕后掌握大权,所以与当时民风交相辉映,民间女子上街绝无各种礼教顾忌,而像许琼先前所见诸如许府中的内外分隔、雨宁所抱怨过的男女之防等等,仅是基于高门大户的家族风尚才显得严格拘谨。而唐朝的开放风俗到了后来,尤其是宋朝理学的出现才被迫收敛,进入了中国封建时期对于女性最黑暗的时期,裹足、禁足等等礼教风气严重扼杀了女性的社会地位,当然这个时期也可以视为黎明前的黑暗,进入近代社会以后尤其是五四运动以后解放女性的潮流如一夜之间席卷全国,知识女性开始登上历史舞台,而二战后进入现代社会,男女平等并且政策向女性倾斜,才正式平衡了中国数千年来男女地位上的差距。 然则唐朝是经济空前繁荣、思想空前活跃、妇女空前解放的时代,许琼忽然心中有个预感,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必将与不少出色的女子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到丝绸店中棉制衣物被摆在相当显眼的位置,许琼才想起这时代棉花刚刚开始在国内的大量种植,很多比较精美的棉制品价钱高过丝绸,而这些纯棉衣物不论是从手感还是纺织工艺都远远高于“现代”的产品。许琼见到这些纯棉制品十分亲切,忙忙的买了一批叫人拿回客栈,心中喜滋滋的,有钱人逛街的感觉真是美妙。 出门再逛时,风漫天已经着人赶来通知,日已近午,已在太原府最高级别的酒楼朝天楼订下厢房。许琼一听大好,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去朝天楼,一路上不免大肆yy:这唐朝的街上也未免治安太好了,也没个寻衅滋事的,也没个拦路抢劫的,连个掏包儿的都见不到,上个街带这么多人干什么?除了陆云真和李天霸不时吵吵闹闹,余下的从龙越秀、天龙天虎等也都各自眼睛不够看,显然年纪尚轻没怎么出来过。许琼前面走着,几个人后面跟着,许琼老是遇不见不长眼来惹事的,心中不禁犯嘀咕,这时代的社会治安这么好,那青天寨连云寨都干什么去养家糊口呢?他却没注意自己一行人的形象,先不说李天霸卖相不凡,就是从龙越秀天龙天虎他们几个的功夫比不上李天霸,拿出来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从姿态神色等处都不难看出来,这帮人走在街上,别说城中地痞,便是上线开扒的好汉们也要掂量掂量轻重后果,绝不赶贸然行事。再加上许琼这么一个毫无一点孩子气的贵家少年,这队伍就是走遍了天下都不怎么有人敢惹。不过许琼虽然由于社会经验不足没想那么多,不过心中的疑问已经种下,那就是这个社会时期的山寨生存之道。 朝天楼矗立在太原府正中心的十字路口上,高达四层,砖木混合构造,是能久经风雨的建筑,在太原府城中真是首屈一指的高楼大厦。其实要说太原也是陪都之一,和长安、洛阳一样是全国行政级别最高的城市,只是鉴于传统的规模限制,毕竟不如长安、洛阳发展建设的历史长久,所以单就城池规模来说还是大大不如,街道不够宽阔,市面也不如想象中的那样干净整洁有秩序。 不过这一切许琼已经很满足,毕竟太原是许琼“这”一生到过最大的城市,而且行政中心的地位也在那放着。 许琼其实一直是怀着崇敬的心理在太原城里逛街的,虽说他本人已经由于身体状态的发展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和自信,即使走上路上前呼后拥连上辈子都没有这么风光过,可是毕竟学识代替不了经验,也代替不了气质和心态,他基本上从学校刚出来就开始为国家工作,对于一个城市的行政级别这些事情是很敏感的。而这种最初形成的思维方式也必将对他的一生都产生重要的影响。 其实这样的影响许琼自己也是知道的,他不是傻子,并且本身的智商并不低,据说智商达到120以上就可以尝试着了解自己,而许琼基本上做到了这一点。并且他也知道,世上绝大多数的人是不能了解自己的。 自信和崇高的感想刹那间充斥着许琼的心灵,他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朝天楼。 第二十二章 闹市喊冤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2 本章字数:3288 英国古代有句俗语,大致意思是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会发生,而捆绑着的一个事例是指如果面包片从桌子上被碰掉了,那么一定是涂着黄油的那一面先着地,这是人们都不愿意遇见的事情,可是偏偏会发生。后来有人质疑这个理论,曾有个英国电视台做了一个知名的实验,大概有些检验真理的意思,他们做了一个直播节目,把一百片面包从桌子上碰掉到地上,结果有六十多片是涂黄油的一面先着地,于是总结说可能大部分情况下这个真理是存在的,后来又人提出桌子的高度问题,故意碰到和不小心碰到的力学问题,争的不可开交,后来不了了之。 许琼在走进楼里的一瞬间就遇见了这样的事情,对许琼的刺激很深,并且对另一个人的刺激更深。 这个时候许琼才刚刚跨进门槛,他见那美人儿发疯般地跑来,声嘶力竭喊着“御史大人!恳请救民女一家之命啊!救命啊”,许琼忙侧身让过,却见大堂里几个穿另一家“制服”的年轻汉子纷纷站起来七手八脚把那美人儿按在了地上。 许琼心道:“御史大人?莫非有高官微服私访?御史虽然品级不高,不过于地方上的监察权力极大,唐朝的十三道十五道都是按照御史的监察范围划分的。且看看再说。” 却见二楼有人高声喝道:“楼下女子,既然知大人在此,怎敢高声喧哗?不知回避规矩么?”那女子竭力挣扎,却被官员从人牢牢按住,口中喊道:“经学大人要杀民女的父亲,民女便是拼着杀头,也要请御史大人伸冤啊!” 许琼向外看了看,见追着美人儿来的几个家丁模样的人正低头转脸地要回去,忙冲外面的李天霸招了招手,意思是叫他暗中留住那几个人,不过两人默契程度还不到,李天霸也听见里面那女子在喊冤,见许琼打招呼,随即扯着嗓子喊:“杀人的就在门口上站着呢,大伙别放他们跑了!”他那把嗓子一出来,身边人无不皱眉头捂耳朵,不过也就是顿了一顿的光景,杨天龙先反应过来,上去一脚踹倒一个,双手一抓,又是两个人被扔了回来,风越秀轻功没得说,飞身上去又扔回来两个。李天霸笑嘻嘻地看着地上的五个人,心中直摇头:“你说你们几个,打不过咱们哥儿几个吧还算说得过去,追个女娃子都追不上,也不知是吃哪家米长大的。”且不说李天霸心中所想,此时看热闹的人都围了上来,开始拥挤起来,大家一传十十传百,都知道酒楼里面有个大官,这个女子是来喊冤的,外面几个是追杀她的歹人。 人越挤越多,不但李天霸等人都快站不住了,连地上被几人下毒手伤着正在打滚哭叫的几个家伙都快没地儿躺了。许琼心想这么着也好,不管怎么说舆论造出去都是好说话的,看看外面自己的人个个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忽然觉得不妥,便瞅空儿给李天霸使了个眼色轻轻摆了摆头,李天霸这次没有会错意思,招呼二风二杨蹿出了人群,出去后忽然一想还缺了个人,又回去伸手把陆云真也拉了出来。陆云真本来站在李天霸身后正看着地上的人好笑,计划着某个人滚过来的时候暗中加上一脚呢,谁知李天霸呼地不见了,刚定定神,又被一只手生生拽出了人群后,不禁气得鼓鼓的,追打着李天霸不提。 许琼也稍微退开一些,在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唐朝的官,尤其在太原这样的陪都级城市之中,是怎么处理这种喊冤事件的。他倒不是不知同情,只是他知道唐朝官场的风气一向不错,这美人儿既然喊冤到这里来,也不会再受什么委屈。 门里门外的这么一串变故自然早被楼上的御史大人看得清清楚楚,这是果然如许琼所料,楼梯上施施然走下两三个人来,都没穿官服,虽是寻常打扮,不过那种官员居上位者的气质却是平常人怎也模仿不来的。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四十上下中年人,手持一把折扇,后面跟着几位也大概是这个年纪,神色之间显然地位是不如前面那位的。 御史下得楼来,找了个座位坐下,后面几位也都坐下。楼下本来按着那美人儿的跟班们也知机地放手侍立两旁。那美人儿得了自由,可是看见官员下来,也没起身,便跪在地上。 御史轻轻地皱起眉头,开口道:“本官乃御史中丞秦文瀚,下面的女子,不论你从何处听闻本官在此,只是部分轻重,于闹市之中喊冤乃是冲仪之行,可知罪否?” 美人儿见官员下来已经面有喜色,哪管什么罪不罪的,连连点头。秦文瀚默默叹了口气,道:“女子,你有何冤情可先说来,冲仪之罪先放一边。”许琼心道:“这便是从前官员的问案门路了,不管你要说什么,先给你个罪名安上,先让你原告老实了,以后便是有什么差池,免了你的罪你也不好说什么,还是说大人怜悯。其实什么冲仪之罪?听名字就知道那是要全套仪仗具备的时候才能成立的,你不是微服出行,便是打你一顿也只是和打老百姓差不多罢了。不过还是先看看这家伙最后能得个什么结果。” 美人儿连忙磕头道:“谢大老爷!民女是太原人氏,家父陈老实,因前年民女娘亲过世,办丧时欠经学教授王大人家二两银还不起,王经学叫家父给他家看园子,家父想着看三年园子抵二两银也算便宜,便去了,谁知道到了才知道是他家旧居,因为闹鬼才迁了居,有两个看园子的都已经找不见了,家父知道他若去了也不得善果,苦苦求着王大人,却不见允……” 话说到这,秦御史轻轻以手拍案道:“混账!岂不见大周天下朗朗乾坤么?青天白日说什么闹鬼?来人,带这女子去府衙落了案子,本官随后便来。”站起身来,连同刚下来的几个人又回了楼上去。几个从人好言好语地叫美人儿跟他们走,门外的观众也跟去不少,剩下的便渐渐散了。 李天霸等人见人散了便都进来,许琼问店家道:“掌柜的,可有位风老爷子在楼上等候?小子姓许。”掌柜的正和小二嘀嘀咕咕说话,见问忙满脸堆笑道:“有有有,小官人可上楼去,天字三号房。”说着连连挥手叫小二带路。许琼舒服天龙天虎也赶去府衙探听消息,便跟着上楼去了。 进了房,见风漫天与陆太平也正在谈论着适才的事情,许琼忙挥挥手叫他们继续说话,指指墙壁,然后支起耳朵偷听隔间房子几位官员的对话。他这动作倒不要紧,只是唬着了风、陆等人,他们一看就知道眼前这个小孩盟主在用功偷听,可就再也猜不透许琼深浅了,要知道功夫练到耳朵上怎么也得有十年的苦功,且看许琼神色像是极轻松的样子,不禁都倒抽了一口冷气。只有陆云真不知所以,轻轻问她爹道:“公子在干什么?怎么怪怪的?”陆太平忙摇手叫她别提,陆云真一撅嘴,李天霸道:“公子的内功出神入化,正在隔两间房子偷听那几个官儿说话呢,咱们该说说该笑笑。”陆云真瞪他一眼道:“又没问你,就你多嘴。”找个位子和他坐开了。 许琼功聚双耳,稍微过滤过滤杂音,便听到御史房里有人道:“大人如此处理可谓大妙,子不语怪力乱神,怎能容一个女子光天化日之下说什么闹鬼的无稽之谈,真真可笑。” 御史却笑道:“子鱼兄不必气恼,这女子虽来的不合时宜,却是帮了愚弟的一个小忙,鬼怪之事或者不可尽信,不过如此省了一番功夫,也不可亏待了她,况且不管闹鬼之事真伪,王经学也有杀人之心。后晌可去府衙着人提了她老父出来,放回宁家,之后我等从这位经学教授入手,便不显痕迹了。” 这时另一个声音道:“秦大人,李大人,下官冒昧,倒是听说洛阳的大安禅师起了卧禅,要云游天下降妖除魔,最近似乎便在太原,可与此事有关么?” 几个人哈哈笑了,还有人教导这人不要信和尚那一套,最后秦御史道:“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咱们读书人听听便算了,陛下喜欢也自喜欢,我等股肱社稷,诸事还是以办好差事为要。” 许琼听得直撇嘴,这几个官员一不亏待群众,二要办好差事,却没什么可说的,只是主观臆断之心太重,要知道就算不信鬼神,可是那美人儿总也说过宅子里有看园的人失踪,也不免是个大大的疑点,总不能就这么不管不问。不过想想自己是查罪案出身,级别不到这一步,可能想事情的侧重点不同,也便罢了,总算那女子和她爹没事就好。 御史大人不查,我自己查去。 许琼嘴角忽然挂上了一丝笑容,正好被李天霸看见。 第二十三章 与佛有缘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3 本章字数:2786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两人啥也不说,闷头走路,走了两条街又拐弯回来,李天霸嘿嘿笑道:“记错了记错了,白天打听是打听对了的。”许琼没话说,狠狠看他一眼,两人继续沿着月影下的胡同奔走着。 李天霸紧走几步道:“公子,前面那宅子,看上去就阴森森的,保准就是,属下先去探探,再回来接你进去。” 许琼抬手止住,向前一指道:“那里有人,不妨过去问问。” 李天霸心里稍微一纳闷,仔细看看果然后门的门楼墙边露出绰绰约约的一点影子,似乎是有人在门楼里面坐着。对这个小公子他一路上已经了解的不少,时不时有些惊人之举也在意料之中,当下不说话,扛着银枪,挺挺腰杆就往门口走去,许琼亦步亦趋。 走近了一看,是个和尚。李天霸吓唬道:“哪来的和尚,不知此地闹鬼么?还敢在这坐着,快走快走!别挡着爷们走路。”许琼在后面一听是个和尚,心里一紧,中午听说洛阳有个大安禅师出来降妖除魔到了太原,莫非眼前这个就是?如果这个是大安禅师那么这个地方闹鬼的时候却又多了几分可能。想着这些也走上前去。 和尚在门楼下弹腿坐着,也没睁眼,心平气和道:“施主莫非要进这宅院?” 李天霸奇道:“我要是不进这宅院干嘛说你挡路?去去去,挡路也没钱给你,小爷从不布施。”和尚笑道:“非也非也,和尚不为化缘,实是要布施。”李天霸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和尚布施?真没听说过……”许琼在后面道:“禅师不以七宝布施,却是以人命布施么?” 和尚猛地睁眼,只见两眼中现出精光来,仍旧淡淡道:“小施主,可知迦楼罗游布陀国的故事?” 许琼嘻嘻笑道:“不曾听过。小子对佛法一窍不通,只知心中有佛便处处是佛,心中无佛,千遍佛音也无济于事,禅师深居洛阳经年,为何却到太原来呢?”他倒不知道大安禅师是多大的人物,只是听几个大官提到,便知是当代的高僧,又说在洛阳原是修卧禅,自然是在洛阳经年了。 大安禅师哑然失笑道:“却是个有悟性的小子!来来来,与贫僧对面坐下,互相说说心得。”他虽一直没有起身,看似十分倨傲,但是语气神态无不随和,许琼看着他的枯槁面目只觉得十分随和,便走到李天霸前面,与他面对面坐下。李天霸轻轻咕哝几声,也不知说的什么,扛着银枪在附近转转悠悠。 大安也不理李天霸,只是又闭上眼睛,手里拨着念珠,许琼看着他,一声不吭。 过了半晌,大安忽然开口道:“小子,佛在何处?” 许琼正色道:“佛在心中。” 大安道:“在心中何处?” 许琼立刻答道:“万物皆由心生,诸如白云苍狗皆与佛祖一般,白云苍狗在何处,佛便在何处。”他知道大安必然有此一问,是以早已想好答案。 大安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我佛有千般妙谛,然则仍不足小施主一顾。敢问施主,与佛有缘否?” 许琼也轻轻叹道:“有缘无缘,法师一言可决。” 大安缓缓睁开眼睛,正视着许琼,许久才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与佛有缘,只可惜与佛祖缘大,与贫僧缘小,直为平生憾事。” 许琼讶道:“法师佛法通融,却仍有遗憾之情?” 大安平淡道:“非为贫僧自己阿弥陀佛,小施主所言极是,贫僧着相了。”说完又是低眉垂眼。许琼等了一会,直到等的有点不耐烦,却见大安忽然身子一晃,许琼顿时一惊,因为他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而眼前的大安一看便知是受到了什么攻击。 大安双眼猛睁,手捏法印,却是说不出话来。许琼看大安神色大变,像是在努力撑持,可是自己却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由着急起来。两人说话虽然不多,可是句句意有所指,许琼虽然不知道大安到底有什么成就,可是明明是个高僧这一点是绝不会看错的,而攻击高僧的,可就说不准是什么人物了。 大安努力撑持,渐渐地有了些余力,哑哑地道:“小施主不可乱动……”随即又说不出话来。 许琼听了指示,知道绝不能离开大安身边,可是自己帮不上忙,不说着急什么的,至少是非常的不受用。努力运起全身的功力想要模仿遥听的模式向外感知,可是不但感觉不到,连他自己都有些苦笑,毕竟功力太浅,远远不能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 心? 许琼忽然想到道家心法崇尚随心所欲,却是另一层含义,并不是想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而是自己跟着心意走,必须要控制自己的心意才可以达到更高的层次,且不说现在心乱如麻,便是功力所限,心如止水的状态下也是达不到那一重境界的。 正思虑间,忽然大安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嘴角缓缓淌出鲜血来,许琼伸手就想为他点穴止血,终于还是没敢造次,想起大安正在与人拼斗,他这样的小角色怎么帮也只能是帮倒忙罢了。 所幸大安浑身一阵颤抖之后就渐渐平静下来,枯槁的脸更是完全失去了血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过看情形像是拼斗已经结束了。许琼试探着呼唤道:“法师。法师?”大安轻轻点头,许琼立刻闭嘴不再问了,这时候想起刚才无聊转悠着的李天霸,回头看来看去却怎也找不到踪影。大安微弱地道:“不用找啦,他进去了。”许琼猜测大安伤势极重,便不再动作,以免他再说话延误疗伤时机。 大安静坐了许久,也不见什么动作,忽然低头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再抬头时脸上却已有了些血色,许琼心中稍安。 大安深深呼吸几次,开口道:“今日和尚的大限到了,却幸好有小施主在,那人留下了和尚的性命,如此方可免祸。” 许琼奇道:“因为我在?” 大安凝凝望着他点头道:“不错。小施主可听和尚一些说辞。和尚生来便没了双亲,在寺庙中长大,启蒙便是修习佛法,常被人赞有宿慧。年少便有成就,从二十岁起游历天下,誓要终我一生为世间斩妖除魔,可惜从那时起,佛法直到四十岁上也再无寸进。直到那天和尚遇见此人,他连放和尚三次,和尚仍执迷不悟,他一怒之下废了和尚平生的法力,告诉和尚,若到了六十岁能练回来便再去找他。经此一役,和尚却觉得功力虽去佛法却通了不少,进境犹速。” 许琼呆呆望着他,支起耳朵听着,他知道大安说起这些旧事必有深意,据他猜想这和尚像是悟到了什么关键地方,如此亲身悟道的说法,往往比那些佛家典故更为精辟和简单易懂并且更富有感染力。许琼前世了解过不少禅宗的理念,是以深深知道禅宗的中心思想其实是非常靠近庄子学说的,并不像佛教其他宗派那样搞崇拜,而佛家的顿悟便是出自禅宗。大安如果是顿悟了,那么必然是归入了禅宗一脉,他开始讲自己的经历而不再说佛家经典,很可能心念已经发生了变化。 第二十四章 毒手道人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3 本章字数:2624 果然大安歇了一歇又继续道:“如此到了六十岁,和尚又去找他,只想此人如此厉害,久而久之更是世间大患,非要除了他不可。可是心中却也没底,果然不出和尚所料,再战再败,这次他却没废了和尚的功力,只是告诉和尚修行不易,若因执着毁了一生,孰轻孰重可掂量掂量。贫僧却想也不想,只为执念所拘。” 一个从出生到懂事便一直在佛门的人,特别还并不是在思想自由的禅宗,从小受到所谓“佛教正统”的教育,要想达到禅宗的思想高度是很难的,而禅宗思想最精华的部分便是从庄子学说中剥离出来的对“执着”的摒弃,而禅宗之外的佛门,却往往执着的可怕,从古到“今”的传说中不知有多少得道高僧经历过十世苦修,不管其传说是真是假,总是指导性思想的体现,是劝人执着苦修的。而执着的背后,往往是过分僵化的正义观念和慈悲论调,比如佛教中大名鼎鼎的地藏王菩萨甚至就能为了度尽天下众生而“誓不成佛”。这样的执着观念从小就灌输到一个和尚的心里,可以想象以后再想改变是多么的困难。许琼是检察院侦查口出身,不说精通至少也是比较了解犯罪心理学的,上学时还系统的学习过,窥一斑可见全豹,对于这类心理的掌握也算比较精到。 大安说到这里,长叹不停,许琼点头道:“只因法师从小就被人告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故而再也放之不下。” 大安点头道:“不错。可惜心一执着,眼前所见便被蒙蔽歪曲,再无清明念想。贫僧转念一想,心中震动,顿时落了下风,直至伤及识海金身。他察觉有异更不再相逼,问和尚可是想明白了。和尚心乱如麻不理他,他淡淡笑了两声道:‘和尚不说话便是想通了,其实和尚你也不用费心,我要找的人早已不在这里,我在这不过是要破戒取你性命而已,既然如此,再见罢了,不不,再不见也好,再不见也好!’说完就走掉。只有和尚心中纷乱,久久理不出头绪来。”说完又作苦思冥想之状。 许琼见大安还不像大彻大悟的样子,想出言点拨点拨,却又怕自己的想法也并不高深,尤其在禅宗上只是知道个大概,万一说不好效果可能适得其反,正犹豫间大安忽然道:“小施主为何欲言又止?” 许琼顿时鼓起勇气道:“法师可听小子一言?”大安默默不语。许琼再看了看大安道:“请问法师,为何世间有人。”大安思索道:“天生万物,而后有人,实乃天道。”许琼点头道:“不错,再问法师,世间为何有吃人之虎?” 大安顿时面露深思之色,一副思绪纷杂的样子,过了稍许忽然面色赤红,枯槁的脸上一条条肌肉都似有些颤动。许琼看着大安神色有些不妥,不过大安是高僧,佛门修养可是好几十年炼成的,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果如许琼所料,大安激动了半天,忽然长身而起,大笑道:“好!好!好!妙!妙!妙!秒啊!天生有人又有虎,世间万物无一不是上天所生,和尚对一人慈悲而对万人不慈悲,对一物慈悲而对万物不慈悲,可笑啊可笑!”说完举步就走。 许琼也默默立起,看着和尚的背影,心想人的心念果然怪异得可以,坚定时万物皆不可摧,而等到自己内心出现缝隙的时候却可以被寥寥数语一鼓而破,果然怪异,果然深奥啊。 大安走了不远,忽然停住,含笑转身道:“小施主,贫僧还忘记一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抛给许琼道:“此乃洛阳义净法师之物,贫僧此次出关后找他千般苦求方才得到,此时却知并无用处,也知他坚持不与我的因由。听义净说起小施主姓许名琼,与他有缘,必可相见,此物还相烦小施主到时还与他,告诉义净,大安已非当日之大安,今生今世,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贫僧去也。”说完回头便走。 许琼心中惊愕,不由追问道:“法师怎知小子是许琼呢?” 大安头也不回,口中念道:“打虎反落猛虎口,终日张弓被雁啄。不知为何天生物,佛力通天又奈何?”念完大笑而去。 许琼看他形态听他谶语,明明是一瞬之间就变成了禅宗的高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惊叹,更多的则是知道自己的理念确实没错,而自己在这世上的作用,也绝不只是带领一帮黑道枭雄转业挣钱而已,此时心中思绪何止万千,而心念电闪之中,从前生到今世的种种皆如过眼云烟,一看便逝,最终什么都想不起来。 呆了半晌,才想起打开手中的黄布包裹,他目力已非当年,如此黑黑月光也可看得清晰。却见布包里面是个硕大的铃铛,铃沿处又吊着不少小铃铛,看似黄铜铸成,却奇怪刚才大安扔给自己的时候却没听到声响呢?想到这里,不由得抓起铃铛使劲摇了摇,却见大小铃铛的铃棰都在晃动,可是敲在铃沿上却半点声音也无,不禁心中大叫奇怪,口中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东西,莫非是佛门的法宝?” 他本没指望有谁回答他,可是还偏偏就有人接话道:“不错,这是白马寺的镇寺之宝千佛菩提铃。”许琼猛地转身,却见原本自己身后五尺远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身材魁梧完美,也是浑身的黑衣,可是比李天霸可耐看多了,那身黑衣似布非布,却有随风飘逸的感觉,一头长发也随着夜风向后飘洒,再看脸时,初时感觉此人长相棱角分明凸凹有致,再看时却又像是婚生上下都有一团黑色迷雾罩着,相貌时而刚硬时而柔和时而阴森或者时而晴朗。当下便断定此人定是个高人,说不定便是屡屡战胜大安禅师的那个不知是魔道中人还是妖怪的大高手。 许琼看了看那人,随即便明白了两人的实力是不成正比的,况且他本来也就没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的思想,不由浅笑道:“不知前辈驾临,请赎小子失礼之罪。”那人笑道:“何罪之有?小子,你可不是一般人,连某家都看不透你,故而不敢伤你,哈哈!” 许琼也笑道:“前辈说笑了,要说小子的身世,连自己都不明白,前辈又有何能可以看出呢?”他这话说的倒不怎么客气,那黑衣人轻轻“哦”了一声,知道许琼后面还有话。许琼继续笑道:“小子最近也见过不少高人,从没人可以说出小子的命运,前辈如此对法师说话,不过是为自己罢战之心找个借口罢了。”说完一屁股做到大安刚才坐过的地方。 黑衣人哑然失笑道:“好小子!如此大的胆子某家倒是少见,冷不防今日遇上一个,倒也有趣有趣!”说完贴着许琼坐下道:“某家乃是武夷山修道人,天生没什么名号,后来人送外号毒手道人罢了。”许琼“唔”一声表示知道了,低头去看手中的千佛菩提铃。 [恩,今天更新5000+,基本上达到速度极限了,呵呵] 第二十五章 初次悟道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4 本章字数:3493 许琼“唔”一声表示知道了,低头去看手中的千佛菩提铃。 毒手道人见许琼不为所动,不由又是失笑,知道许琼的识见绝不止一般人可比,便去了玩笑之心,从许琼手中接过千佛菩提铃道:“所谓千佛,你看。”说完不知用了什么手法或者使上什么功力,那铃铛顿时光亮起来,一瞬间就变得有些刺眼,而那光也奇怪,只是散发到几尺方圆,把两人罩了进去,稍远一点竟然忽然就中断了,想必从外面看来一定像个实质的光球一般。许琼运功在目,看那千佛菩提铃,却见那闪亮的有些刺眼的黄光中整个铃铛都像有些云雾缭绕,透过云雾可以看见不管大小铃铛的壁上都浮现着重重叠叠的佛陀影子,有大有小,或者数个小的还能凑成一个大的,甚至还有大小多少正在不断变幻着的感觉,足足看得人眼花缭乱,不禁赞道:“好东西。”毒手道人道:“此物看上去虽像是黄铜铸成,实则是用万年菩提树的枝干整个削成,连同这些小铃铛,也是生来便带着的。” 许琼大感兴趣,问道:“果然是好东西,可是只会发光发声么?那未免也就是个玩物罢了。” 毒手道人苦笑道:“小子,你乃是天生的修道材料,哪是人人如你一般略无一点知觉?你只消看看我。” 许琼向毒手道人身上脸上望去,顿时知道是怎么回事,原来自从毒手道人也被千佛菩提铃的黄光笼罩住之后,身上散发的那种飘逸黑气便收敛了不少,不过整体感觉还没有大变,可是刚才铃铛一响随之那道黄光的波动过后,他身上的黑气似乎就淡了一少,像是染布水洗之后掉色一样,淡了不少,看上去也正常也不少。 而与之对应的,却是毒手道人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忽然许琼明白了,原来那黄光似是驱散了毒手道人与生俱来的黑气一般,而毒手道人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许琼怔怔看着毒手道人,一字一句沉声问道:“敢问仙长是何来历?” 毒手道人笑笑,随手又摇一次,淡淡道:“一万七千年前,武夷山中有一条竹银环蛇,其毒无比,后来久经潜修,毒性更甚,游过之地草木无不枯萎。然则天心不散,这条毒蛇从未与人相见,自开灵智以来更不曾毒害众生,再修几百年便心智大开,化为人形,炼毒牙为戒指,从此毒性再不散发。而后混入人世,由学步学语开始,渐脱禽兽之心,尝悟大道又不果,再遁入山水之间。有同道知其底细者,谓之曰毒手道人,哈哈,哈哈!” 许琼看着毒手道人,知道他底细倒也不怎么样,只是见他说着自己身世又像是在说别人一般,虽然一直忍受着身体的或者灵魂的痛苦,语调还是如此得平淡,并且手上还在紧一下慢一下的摇着铃铛,黄光一波一波从他身体身体透过,那黑色光晕越来越浅,到他说完了话,已经几近消失,而面目也是一片惨白,甚至还渗出了几许细小汗珠。 奇怪的是,许琼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没觉得难受,也没觉得舒服,这就有些让许琼不解了。 毒手道人将千佛菩提铃还给许琼道:“千般物有万般用,这菩提千佛铃在和尚手中便是夺我性命的利器,在某家手中便是助我修行的神品,便如公子一般,在野必为人杰,在朝必为君王,超脱世事则必成正果,此皆天命也,某家虽掐算不出什么,可是公子风采如此,可知前程不可限量。今日有这三十六响铃声,某家便离大道更近一步,实则托了公子之福,请受某家一拜。”说完站起身来,深深一揖。许琼手忙脚乱道:“不用不用……”哪里拦得住。毒手行了礼又笑道:“佛门的法宝虽好,可惜在公子手中却没什么用处,公子资质之佳乃某家平生仅见,总想嘱托公子几句,但又知公子他日成就必定远远高于某家,故而又怕错指了弯路。只借一句圣人之言相赠:大道至简又至繁。还请公子好自体悟,日后若有机缘,某家还望可再与公子相见。”说完再行一礼,许琼忙还了礼,毒手道人冲许琼笑了笑,“刷”的不见了。 许琼呆呆站在地上,恍如做梦一般,今日的见识果然非同一般,再不用说什么有没有鬼神的话,若不是自己疯了,便是这世界真的不是唯物论所说的那么简单。 呆站了半晌,这才想起了早不见踪影的李天霸。许琼伸手震断了王经学旧宅后院的门闩,推开大门,一步步地向内走去。 天上似乎没了那么多的云彩,月光如水地洒落下来,静静照射在太原城一处被废弃的宅院中,正在挺胸阔步的那个孩童身上。 ---------- 人活在世上,总是有些事物可以影响心境的,而心境对一部分人来说总是没什么所谓,对另一些人来说却尤为重要。比如……修道之人。 不管许琼自己是否愿意,又或者他到底是怎样认为的,可是成为一个修道人这样的事实已经不可改变,他见过太多世人见不到的东西,见不到的人,见不到的事情,也经历过最玄最难以相信的生活。 他就是这样一步一步走进王经学家旧宅的。他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很沉重,每一步都很与众不同,每一步都会令这个世界作出一些改变。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已经彻底地发生了变化,不管以后到底会有一个什么样的结局,他现在的与众不同也会一直延续到将来。 世界上的人很多,而拥有未来灵魂的人很少。而许琼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已经深深感到自己的下半生也许并不能像一个普通的唐朝人那样度过。 至少就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已经见到了三个活神仙,两位高僧,一个妖怪,一群黑道大佬,另外还是自己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身世以及四个忠心耿耿又总不肯吐露真言的高手亲随。如果说一个人经历过这些事情,见到过这些人,还可以像一个平凡人那样过一辈子的话,许琼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么不管以后如何,“从现在做起”一直是最好的选择。 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走了许久,许琼才静下心来,默默打量着这片传说中闹鬼的宅子。 要说这宅子从前闹鬼,许琼也许还相信,可是要说现在还有鬼的话许琼却要大摇其头了。要知道一名万年修行的蛇精和一位名满京城的高僧在门口拼斗过一场,许琼从来没把传说中的“鬼”想象成某种没脑子的生物,就是真有鬼也早该吓跑了。可是没有鬼没有动静却还罢了,许琼转了一圈,却发现了其他的异样。 最大异样就是李天霸不见了! 李天霸本来就在许琼和大安的身边转转悠悠,后来不见了人,怎么看也是偷偷翻墙进了宅子的可能性最大,毕竟李天霸是许琼的手下,虽然时日不长,而且许琼这个盟主暂时还只是名义上。可是像李天霸这样的人,许琼带着他出来不到一天就知道了,身手硬得可以,人也硬朗的可以,除了有时候缺心眼不会说话之外就没什么别的毛病,出自李天霸那样的家庭,对于旧主徐敬业的忠心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的,而许琼是徐敬业的传人,李天霸对许琼的尊重也是发自内心的,虽然看许琼是小孩,有时候说话也不怎么经过大脑,可是瑕不掩瑜,像这样半夜结伴出来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是离开许琼太远的。 可是说归说,李天霸连半个人影都没出现,也没有任何传入许琼的耳朵。 第二个异样之处就是庭院的地面。 整个院子的地面是青石铺就的,可见经学大人的家境甚是宽裕,才有钱把宅子建的这么高档,可是许琼刚进宅院的时候还没发觉,想用心寻找李天霸的时候就忽然感觉不对劲了。 如果不是今晚的事情,许琼的心境也不会产生什么变化,不过他毕竟遇上了一位高僧和一名妖怪,从大安抛弃执着的顿悟到毒手对自己身世淡淡地婉婉道来,许琼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心境不是像武功心法一样的东西,心境是很难受自己控制的,特别是一个刚刚看见修行门槛的人,他可以感应到心境的变化已经非常难得,又拿什么改变之? 许琼的心境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在看到毒手消失的时候就忽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他觉得自己已经和天地、和周围的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在那短短的一瞬间内融合到了无分彼我的程度,那是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又像是灵犀一点的感觉,也像是以天地为鉴的感觉,总是天不再是天,地不再是地,环境也不再是环境,自己也不再是自己。 当天地和人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再也不用能天、地、人之中任何一个称呼来形容,怎样形容都觉得太狭隘。 许琼就这样被这样玄妙无比的感觉包围着,他感受着天地之间和他擦肩而过的一切,很多很多的经验和规则就像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拿到一样,可惜现在还离得太远,他没有伸手去求索更多,他只是默默吸纳着,万千之中只要有“一”就已不负此生。 第二十六章 些微灾劫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4 本章字数:4235 许琼就这样被这样玄妙无比的感觉包围着,他感受着天地之间和他擦肩而过的一切,很多很多的经验和规则就像只要他伸手就可以拿到一样,可惜现在还离得太远,他没有伸手去求索更多,他只是默默吸纳着,万千之中只要有“一”就已不负此生。 知道许琼发现找不到李天霸,想到了继续与天地沟通去做一些具体的寻找工作的时候,才蓦得发现他失去了与大地的联系。 这种不着力和找不到目标的感觉无疑对许琼的精神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主要在于他对此猝不及防,而在一口鲜血猛的吐出之后许琼才反应过来,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伤在何处。 他试图与天地沟通并不是用真气,只是心中那样想而已,想着沟通却有一方面没有产生沟通的感觉,自然心中一阵怅然若失,可是经脉并没有受伤,为什么会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呢?许琼心中一阵烦躁,忽然觉得这样不行,随即运起心法清心诀,随着精神晴朗起来。 原来除尘子留给他徒弟的心法,真的可以理顺心绪的烦乱。许琼深深呼出一口气,想了想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所谓的与天地沟通的那种感觉,许琼实在想不出用什么来形容,最后只好归结于生命磁场的同步,当然这只是一个说法和称呼罢了,而失去了与大地的沟通就是生命磁场被干扰了,由于自己没有设防,所以精神受到了损伤。 想到这里许琼算是给了自己一个解释,心中稍定,然后摒除杂念,继续试探着去与大地进行沟通。 也许是由于练得不多的缘故,而道法心境也是要熟能生巧的,许琼试探了几次之后忽然感觉自己摸到了一些浅浅的门径。就这样呆呆站了一个多时辰,忽然在一次轻轻地试探中,一种“窗户纸被捅破”的快感涌上了他的心头,而他的心念也如水银泻地般和整个大地结合起来不分彼此。 许琼整个身心都沉浸在失而复得的欢愉中,这次的沟通过程更加的畅快淋漓,从前不清晰的现在更加清晰,从前没有学会的这次又学会了很多,总之都是纯粹的经验,有时是说不清的,不过这些东西只要见过,或者接触过,都是属于自己的。 许琼信心满满地,驾驭着这种奇异的沟通慢慢搜寻着李天霸的存在。 不出所料,这次他感应到了,他不但感应到了李天霸,而且感应到李天霸很着急,正在手舞足蹈的召唤他。 许琼倏得转身,望向花园与前院相通的门廊,李天霸就在那道门的右边,可是许琼一点也看不见,他什么东西也没有看见,只是感觉到李天霸在那里。 许琼悠闲地走过去,一直走到李天霸“面前”,看着眼前丝毫不显异样的景象,沉声道:“天霸。”他立刻感到“面前”的李天霸安静了下来。 许琼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向前触去,缓缓地,一种柔软但是充满韧性的力量挡住了他手指的去路,而眼前的景象还是似乎没有变化。 许琼默默后退一步,手一抖亮出御赐英国公的宝剑来,这一瞬间他感觉到李天霸的紧张,心中不免有些想笑。 一剑向那看不见的空间砍去! 没有丝毫章法,只有向二转述的齐四用剑基本要诀,这样的一剑能有多大作用?许琼想象不出,他只看见在他与天地沟通的心境下,那剑尖的轨迹是如此的完美和不可预测,他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动,还是自己的心在动,还是剑自己在动。 结果是划破了空气。 除了破空的风声之外再没有任何动静,许琼向前伸手触摸,仍然碰到了那柔软坚韧的阻力。 莫非没有砍到位?许琼稍微动了动念头,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想法,他对这一剑是很自信的,绝对砍过了自己手指遇到阻力后面的一寸处。 许琼咬咬牙,又是一剑挥出,这次砍的是两寸深。 不中,再来一剑。 直到砍到七寸深的时候,他忽然感觉李天霸的心情十分激动,此时他听到了金铁交击的声音。他这一剑不知是 被李天霸用枪挡开了,还是碰巧砍到了李天霸的银枪。不过不管怎样他都不敢再用剑。 回手把剑回鞘藏进袍低,许琼四下转悠着,想着怎样能把李天霸从这个看不见的阵法中弄出来。 轻的不行,重的可以?许琼心中怀着这种疑惑,倏得转身右手并指如刀如毒蛇出洞般向那方位疾插过去。这是向二的教他的掌法,这一阵子在路上的苦练不是白给的,许琼早已打通了周身大部分的穴位经脉,后来向二便开始教他一些比较实用的东西,不过和齐四的剑法一样,也是基本功罢了,章法根本不教。许琼也有些疑惑,问的时候向二苦笑道:“公子的师父给的那些心法如此厉害,就算他自己没创什么外功,谁知道会不会还有从别处收罗的顶尖拳章腿刀剑这些高深秘笈给公子?现下事又不明,属下不敢自误误人。”许琼听了只是苦笑,不过向二说的也对,就算师父没有留下,实属没有想到,等自己厉害了随便去搞一批秘笈回来向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而许琼从伸出手去的那一刻就已经充满了自信。 “砰”的一声,许琼立刻抱着自己的手蹲在地上,并且还疼的不停想原地跳一跳,泪都快出来,这时候他感觉到李天霸似乎很幸灾乐祸的心情。 再使劲揉了揉手上剧痛的骨节,许琼咬牙切齿的站起来,一把从怀中抓出了他最厉害的武器千佛菩提铃。 许琼本来用不了千佛菩提铃,因为他的境界在一两个时辰前还不过是武功的范畴,可是现在他已经在心境的提升过程中学会了与天地沟通之道。 许琼嘴角轻轻挂着一丝笑容,左手轻轻托着那铃铛一样的佛门法宝,靠近阻力所在的位置。他知道李天霸在里面一定看得见他,也感觉到李天霸的不解和疑惑,甚至害怕。 下一刻他已经一脸平和地闭上眼睛,全部心念都努力集中在一点,用最轻微地心动感受着天地之间互相沟通的路径,用他全部的心力理解着那种绝对不同于真气的力量的所在。 一刻钟,两刻钟。 忽然那铃铛猛地绽放出金黄色的光芒,而那些光芒却只是散发在铃铛周围两三尺方圆的地方就戛然而止,就像一个金黄色的实质光球一样。与此同时,许琼右手闪电般的抓过千佛菩提铃摇了一下,一记沉闷的声音响起,绝不像是铃铛的响声,随着这声响的传出,光球内的金黄色光芒同时波动了一次,像涟漪般扩散开去。 许琼痛呼一声委顿在地,铃铛随着他的倒下也掉落在地上。 他并没有看见随着金黄色光芒的波动闪过那阻力所在的位置,本来正常的景象倏得闪动了一下,不但那里,后园中其他的几个地方也同时也这样闪动了。 但是他感觉到八个点上在天地沟通中的强烈冲突。 许琼轻轻喘息着,七窍之中都迸出不少血珠,他瞪着眼睛,望向上方的夜空,他伤的很重,可是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天地之间那种绝对有别于真气的力量存在,甚至在自己整个精神都受到撞击的刹那领悟到其中的一点法则,并且用全部的精神借用了一些过来。 可是不管学到了多少,现在的他都要老老实实躺在地上,昏昏欲睡的感觉瞬间侵蚀了他,不管什么清心诀都不起任何作用。 园中各处在闪过一次之后又开始间断地闪动,忽然八处同时爆出小团小团的白光,景象如碎裂的冰块般散落开去不见了踪影,李天霸抱着银枪在其中一个点上呆呆站着一动不动。 “公子!”终于李天霸醒了过来,不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到许琼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一步就跨到许琼身边,扔掉银枪,两只手一上一下按在许琼的檀中和丹田上,浑厚的真气源源不绝…… 被反弹了出来! “……” 李天霸瞪大了眼睛,他只察觉到许琼体内真气充盈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可是许琼不管是脸色还是表情都告诉他:我的伤很重。 许琼终于稍微转了转眼珠,强忍住想要睡的冲动,努力强撑着精神,断断续续道:“天霸……快,快看,八个闪光之处围成的圈子,正中间的地方……”他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力气说,可是他觉得现在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 因为他在最初探查到李天霸的时候并没有探查到那层阵法形成的阻力,甚至还有八处之多,而最初使他不能与大地沟通的原因,正在八个点正中间的地下,那里非常之……怪异。 李天霸疑惑地看了看许琼描述的地方,那里是一片草地,并没有什么异样,他站起来,仔细的再打量打量。 “挖!”许琼忽然像嚎叫一般呼喊出来:“立刻挖!”随即又一阵来自精神的疲倦使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李天霸不知怎么回事,不过刚才从被困到出来的整个过程他并没有受到任何损伤,听了许琼的命令他立刻跑着找铁锹,幸好还真的从柴房找到了,想也不想抓起铁锹就跑了过去,真气全部贯入铁锹之中,大力向地面砍去。 许琼没有去看李天霸的动作,非不想而是不能。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下去,可是他害怕这样睡着可能会发生的后果,就在半睡半醒之间他终于找到了可以去思考的问题。 “借用天地灵气如此困难……可否用真气代替……可否用真气代替……可是真气和那力量不一样……不一样的……真的可以吗……如果……如果……如果……不能睡,继续想……如果用那样的驾驭之法……哪怕是借用之法……真的……如果……” 想着想着许琼就要快睡着了,这个时候李天霸猛的扑上去把他背起来,口中喊道:“公子,东西挖出来啦,咱们回去吧!” 许琼被他一喊,精神一振,又清醒了一些,问道:“是……什么东西?” 李天霸急切道:“不知道是什么,一个长条箱子,还不小,挺结实!” 许琼道:“带走,走……一直跟我说话,声音大点……再大点……我听不到……” 于是在这个东方刚好刚发白的清晨,太原府城中有几个早起的人就看到了这样的怪异景象:一条身长八尺的黑衣汉子,背上背着个黑衣孩子,用左手托着小孩的屁股,右手举着杆闪亮的银枪,枪尖上挂着一口个头不小的长条箱子,大呼小叫的招摇过市…… 而许琼还是这样一直苦苦支撑着,他想抱怨李天霸的叫喊声太大太难听,可是说不话来也罢了,偶尔可以说出句话来时,也被李天霸的洪亮嗓门淹没了。 第二十七章 阵脚大乱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5 本章字数:4725 昏沉。 不过昏昏欲睡的感觉就想撑住就太难了。李天霸边走便不停的大呼小叫,许琼听得那叫一个难受啊。不过连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快要睡过去了才会对噪音如此的烦躁,现在最要紧的绝不是让李天霸闭嘴,而是叫他继续罗嗦下去。 “公子!过了这条街有个包子铺,你要是想吃的话我砸门进去给你买,你撑住撑住!” “公子……” 许琼上下眼皮直打架,可是他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如果不睡的话一定会比睡过去好的多。 “是精神受了什么重伤?”许琼昏昏沉沉地想着,不过渐渐地他不那么困了,包围着他全部身心的那种无以言表的痛苦似乎因为神智的渐渐清醒而逐渐加重,许琼没有一点办法,他只能坚持着不要喊叫出来。曾经有人说不能反抗的时候就忍受,不能忍受的时候就试着享受。许琼倒还没有享受的心思,他只能想着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都不是自己的,不管。 坚决不管! 无尽的痛苦,说不出的痛苦,好像浑身上下都是那种无法形容的别扭,好像整个心里都是左一块右一块的有些东西堵着,那就一个难受,这些感觉已经不局限与疼或者痒之类的表达方式。 在李天霸甩开长腿跑进落脚客栈的时候,许琼已经完全克服了困意,正在全身心的忍受着痛苦。 一进客栈跨院的大门,第一个发现的竟然是陆云真,天知道这小姑娘大清早起床想干什么呢,见李天霸这副样子跑进来登时神色大变,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李天霸出去“办差”失手了。所以她连李天霸背后背着什么东西都没去看,立刻跑去关了大门,然后却见李天霸已经一溜烟地跑进了公子房里去。 “这个笨蛋!”陆云真轻轻骂了一句,虽然好奇不知许琼安排李天霸出去偷抢些什么,不过还是忍住没有跟进去,而是跑去喊她爹和风伯伯。 面对许琼这个十岁孩子,陆云真的忠心是远远及不上长她几岁的李天霸的,而许琼本人也是二十多岁的思想了,绝不可能像别的小孩那样黏着个比他大几岁的mm,除了见面打招呼他从来不找陆云真说什么,陆云真也乐得当这个“总盟主”不存在,有时候还埋怨她爹几句,说陆太平一辈子的英雄了,整天见个小孩都点头哈腰的,陆太平气得要打,又下不去手,只好警告她不准对盟主无礼,别的话也懒得说了。 而在陆太平看来,许琼第一是上天安排给他们这帮人的领头羊,第二作为一个十岁小孩,口才和见识比他们这帮老江湖还强得多,武功也算过得去了,能找个这样一个小盟主实在比找个外样好看的草包强得多。当然这件事上,虽然他和风漫天已经承认了,另外几位兄弟也不会反对,但是终究还是要找宾王和尚确认一下的,毕竟于他们来说,虽然宾王和尚现在出家了,但还是他们的精神领袖,这样的大事如果不想法子问问宾王和尚的意见,谁心里都没底。 而对于风漫天来说则又复杂了一些。毕竟风漫天年纪大了,要说起兵什么的也力不从心,这次找到了故主的传人许琼,听着许琼的论调似乎要倒武后根本不需要打仗,并且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不禁暗地里松了一口气。而他对于这个小盟主的态度则是以服务性质为主,徐敬业的传人一定是他风漫天的领导,不过要说拼命什么的已经不适合他了,他要做的是对小盟主言听计从,尽了忠就是,对盟主忠心就是对大唐忠心,盟主要什么给什么,叫干什么就干什么,准没错,最后哪怕出了事,自己也就剩下一把骨头担了就是,后世也许还能落个好名声。 反正不管怎样许琼已经被李天霸放到床上去,虽然强忍着不出声可是也不免面目狰狞。李天霸丢下器械箱子正要出去叫人,却见风漫天和陆太平已经争前恐后地进来了。 “公子!”风漫天第一眼就看见许琼的样子,他本来不知道李天霸背着许琼回来的,听了陆云真的描述他还以为许琼交代李天霸什么差事而李天霸却打了个败仗“惊慌失措”地跑回来,所以赶紧过来要为李天霸美言几句的,因为李天霸不光是他手下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也是他本人的外甥。 谁知道进门头一眼就看见小盟主一身黑衣和李天霸同样的打扮躺在床上,并且一脸的痛苦,立刻失声叫喊着跑了过去。 陆太平也不落后,关切的上去常看许琼情况。许琼的亲随向二反而没在院子里。 许琼咬着牙说不出话来,只是强行在脸上挤出个表情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反正咬牙咬地脸都麻了。轻轻冲众人摆手,憋出句话来:“没事……” 这话说了岂非是和不说一样的,风漫天立刻转身怒视着李天霸,李天霸吓得浑身一哆嗦。许琼接着道:“不怪天霸兄……叫,叫向二来。”说着都快没气儿了。 而向二赶到的时候许琼似乎已经好了一点,反正左右也是硬撑,撑习惯了就觉得渐渐不那么难受了,只是浑身没什么力气,在众人的帮助下许琼端坐起来,小脸煞白,那样子连陆云真看见都不由自主的捂住心口,心里不住责怪李天霸,在她看来一定是李天霸领着小盟主出去干什么坏事,结果小盟主一个没跑掉吃亏了。 一帮高手都和李天霸一样渡真气给许琼,自然也是一样的结果,许琼调息了半天也没能让状态再好转一点,积蓄了半天力气,冲向二使了个眼色,向二把脑袋凑过去,却听许琼有气没力地道:“我这……不是内伤,是……是被阵法所伤……怕是伤了神,此地可有……可有……”却实在不知道能找到什么人帮他了。要说是找个高僧吧,保不齐找来一堆只会年经做法事的垃圾,找个道士吧,又哪那么容易再碰上找到师父那样的高人,指不定就找来个城隍庙解签的。自己慢慢磨呢?实在是受不了这么折腾,可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向二半天没听到下文,疑惑地看看许琼,却见一副张口结舌的样子,心想难道是撞邪了?看打扮是和李天霸一起出去的,少不得找李天霸好生问问。便道:“公子你先试着运动疗伤,属下们出门打听打听,看有没有……有没有……那个,办法……”他说到那个地方也想不起来能找到什么有用的人来,只好先支吾过去。 许琼点点头,放在大腿上的手轻轻挥了挥,众人纷纷出房门去了。 这边刚出房门,陆云真把门合上,风漫天立刻如炸雷般喝道:“畜生!”李天霸不用说也知道是骂自己的,膝盖一软就跪下了。 陆太平轻轻一扯风漫天的衣服,指指房门,风漫天压下怒火低喝道:“滚过来!”转身就走,一行人便都跟着去了他房里。 一进房门,还是向二抢先道:“风兄,向某看来今日之事十分蹊跷,不过罪责恐怕也不在天霸身上,咱们不如先叫天霸说说前因后果,再从长计议。”几个人里面只有他是从小跟着许琼的,是近侍的身份,这个话也只有他能说,并且经过向二对许琼的了解,估计要是许琼和李天霸一起出去,一百次里面至少要有九十九次是许琼的主意,如果风漫天不分青红皂白先收拾了李天霸,事后说起来还是许琼的错,不免影响诸多部下对许琼的正面评价。于是抢先说句话出来,先了解事情真相。 对于向二的意见风漫天也暗地里赞同,于是瞪了李天霸一眼,恨恨道:“说罢!敢不老实须知老头子还有把子力气能废了你!” ---------- 就在李天霸支支吾吾说着一些他自己也不明白的事情的时候,许琼这里已经出现了转机。辛苦的坚持并非完全没有效果,许琼在忍受了良久之后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与天争竞,必受天罚。 其实要说许琼就算已经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妖怪的事实也还不到相信命运报应的地步,他的理解也是从另一个方面衍生出来的: 违反既定规律,必然发生冲突。 这样解释了,便合乎道理了。并且许琼已经找到了相关的论据。 就在渐渐开始习惯了这种痛苦的时候,许琼便开始感受到这种痛苦并不是“混沌一团”的当然这是形象的说法,许琼渐渐受到到一些类似于频率或者路径的概念,这种从身到心的痛苦应该是一种紊乱。 而他要做的,就是调整这种紊乱。 说到底许琼只是个刚刚看见修仙或者修真门槛的人,仅仅是看见而已,他没有任何的修真功法,只知道一些道家的理念已经一些符合道家学说的世界观,要说到“修”,还真没什么可修的,而除了师父给他的一些武功心法号称可以“以武入道”之外,昨天晚上得到了与天地沟通的经验才算是许琼摸到的第一丝门径,而他坚信这世上修真刚刚入门的弟子都要比他了解的更多。 但是他其实还有更多的经验,就是在与天地沟通的过程中,延伸感知能力和借用那种说不清的天地能量的过程。于是他相信如果自己精心研究,应该可以摸索到自己出现这种状态的原因。 于是许琼开始在痛苦中继续感知天地的过程,而另一边的几大高手则仍是束手无策。 风漫天的意见是许琼可能中邪了,找个道士捉鬼吧。 陆太平的意见是既然许琼本来在外面与和尚说话,那么先找到那个和尚比较靠谱。 向二的意见是李天霸被困了而许琼可以救他出来,也许许琼是因为救李天霸出来才受的伤,至于为什么受伤还得看困住李天霸的阵法是怎么回事,而据李天霸花园里那阵子白光连闪“空间破裂”(这个当然不是李天霸的原话)证明阵法已经被破了,那么找到原因还得着落到那幢宅子的身上。 向二做了总结性发言之后其他人倒也没了太大的意见,这个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想起来李天霸从花园里挖出的那口箱子。第一是那口箱子在“八个闪光之处围成的圈子正中间的地方”,第二是许琼已经受了伤,还是不顾一切命令李天霸“立刻挖”。 然而谁也没提出现在去打开那口箱子,因为那口箱子肯定是属于许琼的,并且可能装着十分重要的东西,在向二看来甚至里面装着神仙留下的东西也说不定。许琼现在这个样子,谁去动那箱子都可能被认为是占许琼的便宜。风漫天和陆太平毕竟是刚刚认了少主人,不能说这样的话,而向二对许琼则不光是忠心维护,甚至还有一点摸不透深浅的害怕。 风漫天和陆太平拿眼看着向二,向二默默不作声,李天霸眼珠转来转去看完这方看那方。最后风漫天道:“咱们去那园子里看看罢。”心里拿定主意再拖一拖,等个一天半天的,如果许琼的“病”还没什么进展,便亲自说出来,毕竟许琼是为了救自己外甥成这样的,自己以后落个什么名声也就不管了。 几个人都去了,手下的喽们有的跟去,有的安排在城门外面值守,自然留下了陆云真看家。 陆云真懵懵懂懂的,却也知道许琼和李天霸去探那处闹鬼的宅院,李天霸被困,许琼受伤了。后面几个大人互相用眼神说的话她也听不到,不过是人就有脑子,她虽然听不懂眼神说的话,但是有足够的事情,还是可以自己想出来的。 要说女人和男人就是不一样,老说女人误事就是因为女人做事往往瞻前不顾后,或者前后两边都不管只看眼前,更何况陆云真才十四岁,连个“女人”也还算不上呢,所以她一想到去看园子不如看箱子,就立刻跑了过去。 许琼正盘坐在床沿默默用功,并且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收获,用昨晚领悟到的“沟通方法”渐渐地理顺了一些冲突的“路径”,并且沉浸在这种纯技术工作之中。陆云真进房他没有察觉,陆云真轻轻喊他也没有听到,可是陆云真最后的一声捂着嘴的轻声惊叫他却听到了。 当许琼睁开眼睛的时候,正看见陆云真跪在已经开了盖的箱子旁边,双手捂着嘴,瞪大了眼睛疑疑惑惑地看着箱子里面的物事。 第二十八章 美人如玉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6 本章字数:4477 许琼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那种说不出的苦楚也算已经适应了,目下看来要回复元气虽然不易,但是一直这样调理下去也是很快可以解脱的。重要的是他现在的状况已经失去了与天地运行法则相沟通的能力,这是也是他最担心的事情,万一这次的打击太重,导致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再继续的话,对他个人的修道进程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许琼硬撑着站起来,陆云真忙过去扶着他,两人用最慢的速度地走到箱子钱,而这过程中许琼开始体会到浑身已经无缘无故地出现剧痛。 许琼已经走了好几步,足以看到箱子里面的东西了。他抬头向里面张望着,想知道陆云真看到了什么。其实这个事情问陆云真就可以,不过许琼哪会放过亲眼看见稀罕物的机会? 只看了一眼,许琼感到自己浑身的剧痛似乎都不存在,而代之而来的是要流鼻血的冲动。 并不是光溜溜的女人身体才会让男人流鼻血的,穿着适当衣服的女人,甚至不该露的地方一点都不露的女人也同样可以做到。 许琼就算现在是个小孩,可是成年人的心理并没有变,身体对他的思想虽然有些影响但还远远不到喜欢**的地步,能够令他浮想联翩的还是魔鬼身材的美女,而眼前就是一个。 一身整体淡绿色调的长裙,至于那些繁复的装束配饰许琼是一点也叫不上名字,反正在他看来,这个最多十五六岁的小美女穿着虽然好看,却并不华丽。 她侧卧在箱子里,由于箱子并不够长,所以她的身子也并没有舒展开来,她面对着许琼的方面,不知枕着什么东西,像是一个小小包袱,她的双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时有些轻微的抖动,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天生完美的嘴角像是在笑一样,她从颈项一直到鼻尖都是毫无瑕疵的洁白透着一点粉红的色泽,她的双手并在一起放在尖尖下颌的前面,从臂弯处露出一截粉嫩的小臂来,直到手腕和双手都绝没有半点不协调的颜色,或者看上去很细,可是骨肉均匀,许琼甚至已经想到那双手臂在自己手里的感觉会是多么美妙。她的呼吸十分悠长,可爱的胸部在手臂下轻轻起伏一次就要许琼三五息的时间。她纤细的腰肢被长裙和腰带衬托的柔韧迷人,而长长的双腿虽然被盖在裙下,可是许琼也可以想到那绝对是一双完美到极点的艺术品。 许琼看到的都是美丽,而陆云真看到的主要是小美女双手皓腕上捆着的一条细细银链子,和她头上错落扎着的几根银针。许琼也看到了,所以他轻轻摇了摇头道:“不要动她。”然后转身,在陆云真的帮助下继续会床上盘坐着。 其实知道陆云真很久许琼的心跳还是砰砰乱想的,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就算他从前从来都没见到过这种级别的美女,可是也绝不该反映这么厉害才是,至少这身体才十岁多点,就算经过昨天的初窥门径可能使身体机能也发生了一点变化,可是内分泌的问题总不是可以瞬间就解决的,为什么会有一种想要变硬的冲动呢? 许琼端正地坐着,远远看着那箱子,急速的思索着。困倦被他战胜了之后,在身体极度难受的情况下,他的思维速度显然比从前还快了许多,这一点让他在考虑问题的闲暇中哭笑不得。蓦得答案从脑海里跳了出来,只有三个字:自制力。 在许琼心中对于自制力的观念还是来自荀子的学说,荀子说人生来是混沌的,善恶的观念都包含着一些,对于善的比如说是恻隐之心兔死狐悲那些本能,对于恶的方面来说主要就是自私。学到了社会经验之后才有社会性格,社会性格要求人控制自己的本能去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管住自己的欲望而使行为符合社会公德。这么说太笼统,不过绝不是像朱夫子的理学那样要求存天理灭人欲。其实荀子要说的意思并没有过于区分善恶,在许琼的理解中其实就是为了达到目的是要主动限制自己本能的。 而现在许琼终于明白,经过二十多年的学习所形成的后天人格可能已经受到了创伤,所以导致无法压抑本能的欲望,而本能的欲望更不管身体是几岁,见了美女就有反应才是最正常的。 想到这里许琼忽然豁然开朗,他立刻强忍着已经变成了实质的全身剧痛,运行起清心诀的心法,摆脱了剧痛的干扰很快进入了内观境界。 许琼曾经问过向二,练武之人怎样可以进入内观境界,向二回答等内功练到了极致,奇经八脉俱都打通的时候,有可能进入内观境界,这是天下武人都梦寐以求的境界。许琼当时心中狂喜,不过总算没有露出声色,所以并没有人知道许琼从开始练武的第一天起奇经八脉就已经被师父打通了,并且进入了那种梦寐以求的境界,看到全身经脉和真气运行的情况。 后来许琼也进入过几次那种境界,都是无意为之,这次是刻意的,并且成功了,这使他又是一阵狂喜。 看着体内的经脉缓缓运行着,而规模已经非是往日可比,许琼猜测是因为昨天和天地沟通所致的,短短的时间内使自己的内功水平达到了很高的境界,并且是在他自己根本不知道的情况下完成的改造。而现在他要做的,是在内观这种完全无痛苦的状态下完成与天地的沟通过程。 熊熊烈火在丹田燃烧,而百汇处则向倒立的涌泉一般喷发着,上冷而下热,上阴而下阳,两种性质不同的真气沿着任督二脉循环着,并且在丹田和百汇来来回回的冲击和交融,缓慢却永不停息的进行着变强的过程。 在这间并不大的客栈屋子里,箱子里的美女仍是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床上坐着的许琼也像泥塑石雕一样默然不语,而门外台阶上坐着的陆云真则早已记得乱跺脚了。 ---------- 却说风陆向李四个高手来到王经学家的旧宅处,李天霸起初还有些后怕,战战兢兢的不想进去,被风漫天一脚踹过去才想通了,知道今天不得善了,再想想已经是白天了,再说许琼不是一举破了八处战法吗?才放开怀抱勇往直前地头前带路。 后门进去,陆太平还要确认一句道:“李贤侄,你挖那坑的时候确实看见过道士用的符么?”李天霸道:“千真万确,确实一张张符粘成长条的,好几长条缠在那箱子上,不过当时公子状况太急,我也没看,直接撕巴撕巴就给扔了,这园子等闲也没人敢进来,想必还在地上散着呢。” 向二跟在后面默然不语,他对许琼的事情比较了解,当时出尘子收许琼入门时的对话许琼也都转述了,在他看来老道士该是想让许琼不露锋芒地悄悄修行,以免惹祸上身。因为毕竟许琼的师父已经死了,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万一仇家知道他还有个徒弟,再在这时许琼露了身份,到时候来一群妖怪或者除尘子那样的活神仙,别说他向二,就是把这河东河南河北三道的黑道枭雄加起来也是撑不住的。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许琼主动出去惹了那些修道人,现在是受了莫名其妙的伤,往后的事态会朝什么方向发展也不是这些人可以控制得了的。 四人很快就走到花园门口,李天霸回头道:“大家进去后小心点……”下面的话被风漫天给瞪了回去,嘴里咕哝着些什么含混不清的话,转身走了进去,可是刚进去立刻就目瞪口呆。 不光是李天霸自己目瞪口呆,随后进来的三个人也有些摸不着头脑,陆太平道:“贤侄,别光站着,快带咱们去找那园子吧,咱们拖得一刻,公子也就不那么好受啦。” 李天霸张口结舌,半天才支支吾吾地道:“这……这就是……那个,园子……” 风漫天立刻怒道:“小兔崽子,你说瞎话也不看看时辰……”李天霸立刻跑进去,站到他挖坑的地方道:“就是这里,我……我就是在这里挖的坑你们看,那铁锹……”说着紧走几步把地上撂着的铁锹捡了起来,正要给几个长辈示意铁锹上的泥土,才发现铁锹上光溜溜的,什么泥土也没有。 向二皱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天霸当然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就算许琼比他见识多点,估计要是看了现在的景象也会说不出这是怎么回事,因为现在的园子整整齐齐,别说什么八处闪光点中间的大坑啦,散落的符纸啊什么的,如果许琼也来了的话,许琼会发现连他昨晚轻轻一章震断了的门闩都已经恢复了原状。刚才向二就已经纳闷许琼不该傻到翻墙进来,以许琼的水平和他的一贯思维方式,认定了着了不会有人的时候一定会踹门进来的,为何门闩还是完整的呢?莫不是因为门上贴着两张封条,他就不敢硬闯了? 那么不管几个人怎么想,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除了一把不在原处的铁锹之外,这里的一切都和平常一模一样,李天霸挖坑的地方青草茂盛,地面平整,附近的地面也干净整洁,绝不像是有人匆匆把挖出的泥土填回去那么简单。 不过幸好三人都不相信李天霸会(敢)说这么无聊的谎话,所以风漫天很快就下了和许琼相似的命令:“挖,快挖!”过了以后嫌慢又劈手夺下李天霸的铁锹亲自动手,打发李天霸再出去找几把回来。 李天霸心里那个窝囊,自己说的话基本上都没谱了,甚至连自己都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在做梦,还让找铁锹,去哪找呢?借是借不来,不认识人啊,大白天也不敢翻墙去偷,最后看看这里离西市停近,还是去买罢!想到这里就撒丫子往西市跑,他不是一般人,走路都待着轻功何况是跑?这么风驰电掣的跑到西市,还正好一进去就看见了铁器店,进去抓起三把铁锹扔下块银子就回头再跑,来回也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不过快到巷子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两个人,俩人也都不含糊,扎着马子愣是没倒地,顺手就拽住了他,李天霸一看,是官差打扮。官差怒道:“哪里来的大个子,眼瞎不是?撞坏了爷你赔得起么?” 李天霸使个身法挣脱,口中道:“小爷没功夫跟你消磨,远远的站定了,再敢挡路不饶你!”他做惯了黑道,平素就不怎么进城,道上碰见马快都得对他点头哈腰道声“发财”,哪里拿官差当人看过?可是城里官差的脾气他是真不知道。 两个人是府里的衙役,看李天霸这阵势也真被唬了一跳,先确认一下自己今天确实是穿着制服出来的,然后才开始商量。 “兄弟,你看这愣头青是啥来路?” “不知道,老哥你能看出来吗?” “我也看不出来啊,这太原城虽然不及另外两都那么大,倒也是藏龙卧虎,保不齐是哪家达官贵人的伴当。” “我看着不怎么像,怎么老觉得这家伙像是匪类?” “匪类?” “还是先跟去看看吧……” 而李天霸回去的时候风漫天已经累出了一头大汗,这地面也真怪异,看着是泥土地,可是一锹锹的下去倒像是砍石头一样,绝不如李天霸当初挖的那么轻松,要说风漫天好几十年的工夫,内功比向二是只高不低的,劲力一贯就是铁锹也得削铁如泥,可是挖个坑……一盏茶的功夫了才挖了个脸盘那个大的小窟窿。 几个人虽然疑惑,可是这线索是决不能断的,于是一人一把,分成四个方向,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风漫天和陆太平开始后悔,走时想着是来查线索,真没想到还得挖坑,早知道带十个人过来,就算功夫不行,添个蛤蟆还多四两力道呢。 第二十九章 困难重重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7 本章字数:4938 忙活了整整一上午才算是挖了一人多深,风漫天问道:“够了么?” 陆太平掐着脑子想,也想不出什么道道来,无奈道:“那就继续挖吧,我说风老大,是不是把咱们的人聚拢聚拢一起来挖,如此好该快上一些。” 向二道:“像是有人来了,脚步纷杂,行路动静挺大,听脚步甚至霸道,倒像是官府的人……” 确实有人来了,而且还不少,为首带路的正是两个被李天霸撞过的人,俩人约莫着李天霸走的路找了半天没找到,不过却看见了昨天刚刚查封的王经学家后门封条被人给扯了,门闩也断了,门却虚掩着。两人壮着胆子偷偷摸摸进去,老远就听见有人说挖坑的事,其中还有李天霸的声音。 正巧四大高手都忙着干活,谁也没注意外面动静,竟然让俩人全身而退,回衙门打了报告说有江湖匪人偷入被查封的院子,几个人在里面挖坑。上头一听乐坏了,昨天王经学出事时候御史大人说的明明白白,是由于闹鬼院子叫王经学去问话,王经学一到案就吓得说出许多其他的事情来,并且案情十分重大,牵涉到试场作弊的问题,所以暂时请王经学进法曹衙门暂住几天,几处宅子也先贴条封门,可是办事的人必须态度亲善,绝不允许恐吓家属和搅扰邻居平民。所以门虽然封了家还没抄,下面的人好多好处还没落上呢。 这是一听有人打这么个救命的报告上来,马快班头立刻兴奋起来,一面继续向上请示,一遍瞬间发出了十几条召集人手的命令,等人齐了上头命令也到了就前呼后拥地来到了王经学家的旧宅。 班头姓跋,人送外号“拔一毛”,意思是跟人喝酒没菜时,人家割个耳朵当下酒菜,到他那就得变成拔根汗毛。为人是十分得贪财刻薄,这次来的雄赳赳气昂昂,进了门来,经过带路的指认在花园里面,便大喊道:“弟兄们往里冲,别叫匪人跑了!” 手下马快纷纷亮出了器械就往里冲,可是一个个进去就没了声音,“拔一毛”纳闷,进去一看,只有众手下在里面东张西望,哪有什么旁人?便问道:“人呢?”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望向报信的人,报信的人也大眼瞪小眼不知怎么回事。 “拔一毛”一见没人在里面就知道这次不好办了,想了想,便摇头晃脑地笑着道:“敢情是咱们兄弟在外面拼死拼活地抓匪人大盗,衙门里面人不怎么体谅,要不怎么还没事消遣咱们呢?哈哈哈哈……” 带路的衙役吓的脸都白了,连连否认自己是报假案,并且连声说那不是封条都被撕了,门闩都断了吗? 正在两方夹缠不清的时候忽然外面站岗的马快跑了进来,小声道:“头儿,御史大人来了。”拔一毛惊的手中刀差点都掉了,要知道这抓人的活计哪里用得着御史大人来凑热闹啊?这次事不成,更加坚定了他要咬定报假案之人不放松的心。 御史中丞秦文瀚大人来到太原,要办的既不是闹鬼的案子又不是试场作弊的案子,而是另有大事,甚至还是武后亲自耳提面命的,不但任务本身难度比较高,更加需要办案人员的手段十分老到圆滑兼巧妙才可以达到目的,所以办案能手钱文瀚及其几个得力助手带着武后的嘱托来了,没两天就碰上有民女喊冤,顺手先收了个经学教授,虽然这官儿的职位不高,权力也不大,可是秦文瀚前期所掌握的情况表明此人手里可能有一些比较敏感的证据,或者是智囊团体的成员。所以王经学一撞进手里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连诱供带骗供的哄出了作弊的案子,便根据王经学的从八品职级直接交给了法曹看守,宅子该封就封吧,而且还传说闹鬼,能不封吗? 没想到过了一夜就听到马快房里报告说接到报案有匪人在王经学旧宅挖坑,秦文瀚想也没想就命令马快去抓人,自己也尽快赶到了现场。主要是因为太原府的人他哪个都不敢相信,万一匪人真的挖到了什么东西被抓住,还是尽快自己揣起来比较合适。 所以秦文瀚来的时候是抱着很大希望的,可是进了门一听两方打官司,只觉得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 报假……案? 秦文瀚斜着乜了报案衙役一眼,一字一句问道:“匪人呢?” “……” “马快来的太慢……” 秦文瀚恨不得两个耳光先抽上去,不过碍于官体,还是强压着怒火问道:“匪人所挖之坑在何处?” 这个问题比较不好回答,因为现在的地面上平平整整,别说坑了,青草长势喜人,叶面青青翠翠的,别的地方连个土渣都没有。 衙役浑身哆嗦着,被马快套上链子牵走。心里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他们心中都确认,如果再见到撞到他们的那个浑小子,不但能认出来,而且烧成灰也能认出来…… ---------- 丹田内的熊熊烈火不停燃烧上升着,百汇处的清凉气息也一刻不停地下降,许琼在内观境界中沉浸了许久,忽然箱子里那小美女的面容又映入了他的脑海。 真是个美人啊……许琼心中暗暗叹道:“一个女人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好看的地步呢?要是能带她回到那个年代去,别说什么演电影了,拍广告都够发家的。”不过想是这么想,他也知道第一要回去是不可能的,第二要是真想活到一千多年后只有变成神仙才可以。不过其他的想法还是有的,比如:为什么人会长的样子不一样…… 基因染色体遗传密码之类的东西许琼倒是知道不少,不过他还有另一个疑问,为什么就有的人长的漂亮,有的人长的不漂亮呢?要知道就算人的长相不一样也可以都很漂亮,可是现在的情况分明是完全符合人类审美观点的人少之又少。 许琼知道,人能长什么样子并不是自己努力就可以得到的,至少最初的那次并不能控制,而有的人就会非常幸运,比如箱子里面装的那位。 很快许琼就释然了,毕竟这些问题都是他解决不了,而人的所有活动都不一定可以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比如与天地沟通的这个过程。机缘的概念并不清楚,可是有的时候也必须要依靠机缘。 然而就在许琼放在这些念头的时候,忽然他感觉自己耳边似乎出现了“轰”的一声巨响,在内观境界中也震耳欲聋,就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发现现在的情况真是太好了。 内观境界中的许琼,竟然在完全不明白原因的情况下,回复了与天地沟通的能力,而且在这刹那间全身的感觉都延伸了出去。 在这奇妙的状态下,许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沉浸在幸福之中。 ---------- 向二对陆太平拉他翻墙出来的行为很不解,因为他一向都没有躲避过官府,就凭身上的那个东西,基本上全国的官府都不敢为难,并且在很多情况下还要听他的命令。 而陆太平也有自己的解释,就算向二已经说了不要紧,并且他也认为向二说的一定是靠谱的,可是现在公子的情况并不是太好,大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逃就逃一次吧,反正全是为了公子。风漫天也是这个意见,他已经认为就算最后能把那个坑挖开,估计也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还不如派人四处出去请高人降妖除魔呢。 于是几个人垂头丧气的回了客栈,进门便看见陆云真在许琼门前焦急地踱着步子,她左等右等不见众人回来,进去看了两次许琼还是没动静,便没了主意,虽说并没有把开许琼箱子什么的放在心上,可是毕竟许琼是自己人,出了事着急也平常。 见四人回来,陆云真立刻一脸惊喜地跑上去道:“风伯伯,爹爹,向二叔,你们可回来啦!找到那些东西了吗?” 风漫天摇头道:“没有。”陆太平摇头叹气,向二轻轻拍拍她头,摇头晃脑地和两人一起向前走了。 陆云真虽然年纪不大可是也不见得就是傻子,看这阵势哪还不知道事情办的不利索?见李天霸傻头傻脑地站在那发呆,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道:“又是不说话,又是变傻了,哼!箱子里装个大美人,也不知道从哪偷回来的……”说着转身向内走去。 李天霸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解道:“大美人?箱子里?箱子里哪来的大美人?” 陆云真还来不及回答,便已听到三人的新一轮动静。 要说向二本来就心里憋屈,公子好好的,结果夜里出去一趟就成了这样,偏偏这个时候还就他一个人跟着,自己可真真地担不起这个责任。天知道这俩小子是怎么从几大高手眼皮子底下溜出去的?大家再回去挖坑吧,偏偏那园子像是中了邪一般,挖土就像凿石头,好不容易挖到一人多深,偏偏官家一来人他们几个就被吓跑了,要是再去不定得多费多少口舌,自己身上那东西又不是圣旨,你都被人吓跑一次了再回去死乞白赖地装身份,那哪成啊?想到这里不禁开始摇头,正在摇头间又听见刚刚进门的风陆二人两声惊叹,一颗心立刻又提到了嗓子眼去,飞快的跑去看看,虽然怪异,心却放了下来,原来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风漫天都快要抓狂了,他年纪大了,经不起这么多折腾,小主子受伤就受伤吧,属下们好好侍候总有复原的那一天,可是一眼看见箱子里被打开了,里面装这个女孩子,立刻就血往上涌,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天霸这小子骗我”,并且迅速按照通常的思维推断出这两人昨夜是出去找女人碰见反抗所以来了硬的,把人装箱子带走时被对方高手或者见义勇为的各路英雄所伤,想到这里立刻双手都开始发抖了。 陆太平先看了一眼公子没事还在那坐着,然后察觉到风漫天的暴走状态,他年纪虽然比风漫天小了一截,不过共事多年,互相之间的了解是十分深刻的,比如风漫天双手只要发抖就是已经到了要发飙的边缘这样的小经验那是多得不可胜数。见状立刻抓住风漫天道:“风老大慢着!这铁定不关天霸的事情,你看那女子头上的银针!”原来他没有“天霸是我外甥”这层心魔,早已细细地看了一遍那女子,发现她头上插着几根银针,明明是极高明的制人之法。不是他小看李天霸,就算是风漫天他也不相信会用这个手法。 风漫天长长舒了一口气,这么说又有蹊跷,不过外甥想必没敢骗他,倒叫他稍稍放下心来。 这时候向二却又看出了其他问题,他发现的是更小的细节。 向二上前仔细看了看那女子,不住露出疑惑的神态,风陆二人立刻也围了上去,外加刚刚听说发现了美女的李天霸以及陆云真。 向二看了半天,不住摇头。最后道:“两位有没有看出来?” 另外两位连他在看什么都不知道,还想着向二凑那么近难道是去闻那小女孩身上的香味?听向二这么问,自然答不出来。还是李天霸老实,问道:“向二叔在看什么?” 向二见李天霸也来了,便问道:“天霸,你带着箱子回来的,可曾想着里面装了人?” 李天霸摇头。 向二再问道:“那你自然也不会轻拿轻放了,毕竟你要背着公子,还有你自己的器械,加上这箱子,想必走路并不容易。” 李天霸老老实实道:“不错,起初我便不知道怎么拿这箱子,不小心还掉地上两次,最后还是公子叫我一枪捅进了箱子才算好拿一点。” 向二惊讶道:“一枪捅进去?怎没见窟窿啊?” 李天霸愕然,也上去四下里看那箱子,可是怎么看也是完完整整的,哪来的窟窿?这时候风漫天已经不认为李天霸敢说瞎话了,而是越来越觉得整件事情诡异的有些可怕。 这时候陆云真插嘴道:“不错,早上我也看见李大……大……他用枪挑着箱子。”本来她爹爹是命令她称呼李天霸为“大哥”的,可是她叫别人大哥都挺顺溜,就是到了李天霸这里不怎么乐意。 陆太平顺着陆云真指着的方位看过去,那地方平平滑滑,一丝痕迹也没有,蓦得想通了,道:“这次大发了,这箱子,分明和咱们挖了一晌午的园子一样啊。”其他人也想到园子里的坑会自己没了,箱子上的窟窿会自己长好,这次可不一定是惹到什么鬼怪了,两人在园子里来来回回地走,李天霸被困许琼救他出来,这事以后人家找上门来还好说一点,道个歉烧烧香也就过去了,可是还把人家的箱子挖走了,据李天霸描述这箱子是在阵法正中间的,分明是专门存放。这事,真说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 第三十章 因祸得福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8 本章字数:4641 向二看看风漫天,风漫天想了半晌,狠狠点头,再看陆太平,陆太平稍微歇了一眼李天霸,也点点头。李天霸和陆云真可是真真地看不懂这几个眼色是什么意思。 陆云真点头出去,李天霸不解问道:“入夜干活?还干什么活?想必咱们一走,那坑又长上了,我就算夜间再去,说不得也挖不出什么东西来。” 李天霸挨打倒没什么,这是家常便饭,不然他怎能成了青天寨中除风远扬之外的第一年轻高手?不过要说把箱子送回去他可不干了,立刻嚷嚷道:“这!这怎能送回去呢?就算对头厉害,也不是就撑不下去,公子不是还破了他们的阵法吗?眼看箱子里装着个人还要埋回去,日后……”风漫天上去还要再打,被向二拉住了。 向二起初有这个想法也是初步构想,他可是个文武双全的人,活埋人的事也就是想想,还真干不出来,谁想到风陆二人做惯了黑道,基本上对这个已经考虑不大了,李天霸年轻气盛,立刻就出了这个么状况,便拉住风漫天道:“风兄何必生气?天霸说的也在理,就算咱们弟兄扛不住,也得群策群力地硬顶,不然日后传出去,于我等名声都有碍。风兄在江湖中享誉多年,有时不愿做的事情挺多,也得这么委屈自己啊!天霸你也别在意,你舅舅还不是为了你,不然哪里能如此的委曲求全?还不赔罪?” 这番话既安慰了李天霸又给足了风漫天面子,口才倒也算是不错。李天霸上前行礼,风漫天挥手给打发了,就当没这事发生,众人又继续研究箱子。要说几个人也都是横行霸道的人物,这次若不是碰上神神怪怪的事情并且最“高深莫测”的许琼也已经栽了,哪那么容易就服软?现在话又说到这里,可就咬牙死撑上了。 向二道:“其实,适才向某疑心的是,天霸把箱子挖出来,又掉了两次,跑着一路颠簸回来,这女子看上去柔柔弱弱,却没见什么损伤,浑身上下也并不凌乱,就像是一直这么躺着一般,更何况还有头上的银针……” 他一说出来,三人也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而这个时候,许琼也已经听到了他们三人的研究。 许琼这次可谓是经历了一番劫难,虽然后来因祸得福,对于沟通天地这样的“初级道法”有了很多的体会,真实得到了一些运用的方法,可是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却是补不回来的,这会暂时行功圆满回过神来,身上没了异样,只想再静静地想一会,偏偏就听到了四个人的激烈讨论。 经过几大高手研究了箱中美女的全身衣服之后,终于确定了她不是被什么东西捆在箱子底上,李天霸还想再看看裙子下面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被风漫天一巴掌打开了手,并且被顺便瞪了一眼。然后几个人讨论了一阵,任何方案都被否定了,只好认定了一个事实:凭他们几个的能力是没法把一个人这样固定在箱子底儿上的。 就在几个人终于一筹莫展的时候,许琼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四人骇然望去,却见许琼微微笑着,慢慢脚踏实地地站起来,然后“刷”的一下就来到了众人的面前。 风漫天和陆太平看的目瞪口呆,李天霸一脸狂热的样子,而面色如常却心中最为激动的人,自然是向二了。 许琼是他的主子,却也是一个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更可算是他的半个徒弟。这些天来自从许琼得到武功心法他是没日没夜的绞尽脑汁想着怎么教许琼,他知道自己虽然功力深厚可是功法一定不及许琼的师门武功,所以他想尽办法把所有带有门派特征的东西都剥掉,只把最基本的通用东西交给许琼。许琼自己并不知道这样的工作有多困难,因为他的时代不一样,不明白在这个时代的武人,从开始学武那天起,学到的第一套入门招式功法就是门派前人千锤百炼的结果,而要找出一套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基础”是多么的不容易。而向二做到了,不但他做到了,而且他还敦促李头鲁三和齐四也要这样,任何带有门派特征的东西都要去除掉,绝不能妨碍许琼日后学习更加高深或者自创的武功。他一辈子的修习见识都完全用在这件事上,一切都出于他对许琼的忠诚和感情,对此他毫无怨言。 而眼前的这个小家伙竟然在一场劫难中因祸得福了,武功刹那间进步到这个程度,向二知道自己快要完成自己的责任了,他看着许琼,虽然这狂喜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可是眼圈却悄悄地有些红了。 ---------- 许琼可说得上是意气风发,绝没有向二此时的那些多愁善感。向在场几人点头致意,然后对向二道:“向二哥,你看我这轻身功夫,比起在五台山那天可还进步了一些吗?” 向二哈哈大笑道:“进步!何止进步啊,公子,你这功夫练了几十天,都快要赶上属下们这几十年的苦功了,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风漫天、陆太平和李天霸由于身份问题,与许琼相交日短所言不深,只知道许琼会些功夫,而且仍在继续每日苦练,看他如此用功和不怕吃苦的精神已经觉得作为一个小小孩童是非常不简单了,甚至风、陆二人还感叹过这是“谁家教出来的孩子啊!”这次听每天指导许琼练功的向二亲口说许琼只练了几十天的功夫,再想想许琼刚才的表现,这一下震得都站不稳了,何止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这些年来是怎么活过来的。 许琼看了几人表情,和向二相视笑笑,向二道:“诸位不用吃惊,我家公子可不是一般人物,嘿嘿,练的武功嘛……其实也不能算是武功了……”说完拿眼看许琼。 许琼会意,忙急切摇手道:“向二哥!我师尊说过此事可万万不能泄露……” 向二笑道:“公子此言差矣,真人只是说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可是今日在场的可都是自己人呐。” 许琼不好意思地笑道:“是是是,一时情急未及深思,请风寨主陆寨主勿怪,天霸兄勿怪,呵呵。不过小子这点玩意儿哪里比得上诸位,便是比起天霸兄也差了老远一截,真打起来,天霸兄自己打我三四个都不是问题。”他这话倒是不假,他主要就是研究内功,真气运行什么的,真说起打架的功夫那是真不会,齐四的“基础剑法”也就那么几下,鲁三的暗器专用眼力功夫要练到家还早着呢,李头教的则更“基本”,准备叫他扎马步一年以上先练下盘,其余也都是打熬力气的法门,“基本拳法”是一点没教。这倒不怪他们三个不用心,像齐四他本来年轻,自己的剑法还没琢磨透,学术上绝对不能和其他人比的,李头和鲁三教的也符合路数,并且已经大大提高了入门标准,比如扎马站桩一次的持续时间,练眼力本来也不是上来就看竹竿吊石头的,可惜比起来这些都是外功,便显得不如向二跟踪辅导的全套内功了。 而许琼这次派鲁三齐四护卫家眷车队而叫向二跟着自己,其实也是认为内功是远远比外功剑法暗器有用的,更何况自己是修道之人了,虽说一辈子下来能修到什么程度实在是说不准,可是不排除修个二十年能御剑杀人的地步,想起这些许琼就心旌摇曳。 风漫天等人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心里重点想着:第一,这个小盟主不是一般练武的人,他的师父是个“真人”,从他能破阵救出李天霸的行为来看,估计是个修道的神仙;第二、此事绝不可外传,因为这样的事情太唬人,传出去就控制不了;第三、就算是修神仙的人,几十天能到这个地步也绝对是骇人听闻的,刚才那身法虽然一般,速度却是要苦练二十年的,这小家伙绝不是一般人。 沉默了好一会,三人也对瞪了一会,纷纷回过神来,从此对许琼除了忠心之外又多了一层膜拜。 风漫天干咳一声道:“公子年少有为,实为天人,我等恭贺公子贵体无恙,这个,更有进益,呵呵,呵呵!” 三人一起行礼,许琼忙还礼不迭。 最后向二有些忧心忡忡地道:“公子,既然伤势无碍,现下之事还是请公子亲自看看。”说完让开箱子旁的地方让许琼过去探看。 许琼是第二次看那活生生的美女,立刻心中绮念又起,脸红了红,心中想道:“这美眉漂亮到这种程度,怕是狐狸精变得也不如……”想到这里心里一个“咯噔”,狐狸精? 有可能啊!太有可能了!许琼还不知道李天霸挖坑的时候看见箱子外面缠着长串符纸的事情,不过在某处中布下“厉害”阵法,并且把装着狐狸精的箱子啊宝塔什么的埋在地下封印起来也是传说中常有的事情,这女子美丽到如此诡异的份儿上,手上还捆着链子,头上插着银针,莫不是哪里的狐狸精被降妖除魔之士看见,顺手就捉了这么封印起来? 看许琼沉吟不语,李天霸把自从他脱困之后的种种事情讲了一遍,说完了许琼也和他们一样更加糊涂。 “成串的符纸?”许琼这么一重复,其他三人也想到了个中事体。 陆太平豁然开朗道:“这女子莫不是什么妖精?”风漫天连连点头,向二也沉吟不语。 许琼看了看李天霸,见他神色也颇为疑惑,想了想,估计要是能确认这小美女有七成机会是妖精估计他们就得立下杀手。不过许琼是什么人?第一他不怕妖精,不但他从小看书时就认为妖精不一定都是坏的,第二昨晚不还有个毒手道人吗?光看那名字取的多狠啊,毒手!还是毒蛇成精的,可是不但平生没害过人,连屡屡追杀他的和尚也都能轻轻放过,甚至还要找机会做些点化顽石的贡献,所以,谁说妖精就必定不是什么好东西?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小美女可是许琼这两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东西”了,之所以说东西而不说人,是因为连许琼看过的画里面都没有这么美的人儿,许琼自然舍不得,所以别的不说,先要想方设法地保住她。 许琼道:“是不是妖精倒是不敢说,我师门典籍中颇有些精微的学问,小子这次侥幸捡回一条小命也是受师门之惠。不过那些书我还没看完呢,说不定也有些须辨认之法……” 他这话一出,三人当然更加坚定地认为许琼乃是修仙道德之士,对于许琼从前给他们讲过的曾经进入仙境在里面过了几十年后出来发现世上还不到一天的事情也开始有点相信,当然不可否认的一点是:尽管从前许琼表现的很成熟很有知识很有远见,可是对于许琼曾经山中数十年世上方一日的事情他们也是从来不怎么相信的。 向二也没什么信不信的,毕竟许琼把除尘子留下的秘笈给他时还说出尘子也给了几本书,不过和武功无关,所以他也不知道除尘子给了许琼什么“天书”,或许里面真有这些东西也说不定。 许琼又道:“不过不管能不能确定她的身份,我们也是绝不能对她下手的。” 众人一听,急忙追问原因,因为他们可没有许琼这么高明的博爱理念,妖精会害人是他们的常识。 许琼走到桌边坐下,并招呼众人入座,呵呵笑道:“诸位以为,王经学家旧宅里的阵法如何?” 李天霸抢先道:“厉害啊!我看怎么也是活神仙布下的,连坑都能自己长好了,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许琼道:“那么天霸以为,你和那布阵之人打架的话,谁的赢面大些?” 此话一出,不但李天霸连连摇头,风陆二人和向二也听出了许琼的意思。 许琼笑道:“既然比咱们厉害得多的人都只是把她活捉埋起来,说起来还要冒着被人挖出来的风险,这样都不敢动她,或是动不了她,那咱们几个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作者的话:章节混乱了,稍后加更一小章以保持状态……] 第三十一章 查遍全身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9 本章字数:2568 经过这么多天的唐朝生活,许琼注意到只要不是说些不符合时代的话,就不会产生交流上的障碍,像古文什么的虽然深奥难懂,可是那确确实实是书面用语,或者高层次人物的特定场合说话方式,而平时的唐朝中国人说话还是很接近后世白话文的,就连很多这个时代还没有产生的词语,说出来也不怎么会引起误解。当然这也和他的身份有关,只要是人,和他接触几次之后就自然不拿他当一般人看待了。 几个人听了许琼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原来研究了半天都是白研究了。李天霸困在阵法里面,许琼差点拼了命才把他救出来,虽然后来因祸得福吧,但足以证明阵法很厉害。而四个大高手挖了一晌午的坑,也没能挖得成,证明是对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说不定很快就会找上门来。现在能保持现状就不错了,至于救与不救,或者杀与不杀,都已经不是自己这些人可以控制得了的,然而毕竟不能真正确定她是人是妖,所以也不能说送回去就送回去。 许琼心中暗笑,他已经摸透了这个时代人的最大弱点,就是不能提鬼神之事,一说这个就方寸大乱。当然像昨天的御史中丞秦文瀚大人之流的正宗儒家是不在此列的,他们那些人要是看见真正的神仙当然也会有恭敬之心,但是许琼估计要是神仙想让他给下跪也是不容易的,看秦文瀚明明就是十分忠心的人,跪皇帝是没有问题的,跪神仙可能就不怎么乐意。天地君亲师,“神仙”在秦文瀚的心里一定不能和“天地”相提并论的。对于这些典型的后儒家思想许琼从前也是颇有领悟的,所以对自己的猜测很有把握,虽然现在想这些并没什么用处。 和众人说了说自己由于受了阵法的重创导致精神方面出现了些问题一直十分难受,但是在抵抗阵法的时候明白了一些学问,后来由于自己坚持努力没有睡着并且最终脱离了控制还使功力突飞猛进等等工作汇报,许琼把他们都打发走了,说自己要好好领悟这些心得,叫他们也不要多想,对头一是不一定找上们来,二是就算找上来咱们也有理可讲,云云。 众人走后许琼关门暗笑,既然把箱子挖走了并且对方已经发现,以对方的能力想整治这些人还不是易如反掌?既然这都快一天了还没事发,就是对方不想找来,又或不敢找来,甚至是发生了一些变故而不能找来,如此就没事了。只要自己想办法救了她,之前逼她发个誓言,这个漂亮的小狐狸精还不是自己的么? 许琼美滋滋地笑了,然后走过去细细地欣赏小狐狸精。小狐狸精这个美啊……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呵呵。 不过许琼也很快就发现了小美人身上的问题,因为他可没风漫天那么多忌讳,怀疑她怎能安然待在箱子里之后,就开始着手检查箱子和箱子里的小美人。 拉,拉不起来,连给她翻个身都做不到。仔细看了看除了手上的链子之外再没有捆绑她的东西了,许琼连裙子都掀开看了,虽然他心里怦怦直跳,奈何人家还穿着亵裤呢,不过一阵阵的幽香从那躯体上散发出来,许琼倒是闻了个够。 “怎么回事?”许琼再回忆了一遍李天霸所描述的那些遭遇,李天霸虽然为人刚猛有余精细不足,不过说话还是很可以达到描述目的的。 “地面变得不好挖了?”许琼恍然大悟,既然能够用法术把地面上的坑都恢复原状,那么想点什么办法把个人牢牢固定在箱子底上应该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而法术这个东西,按照许琼的猜想,既然是因人而来的,应该是在人的监控下运行才对,而昨晚似乎没有那人什么事,他当时没察觉,应该就是没有发生那种联系,那么可能也是阵法,或者法宝啊什么的,对于阵法许琼已经不怎么害怕了,要是法宝……许琼倒是没敢想还有人会送给自己个迷人的小狐狸精再附送个法宝的,嘿嘿,那么…… 许琼还是动了手,他缓缓用手一次抚摸了小美女全身上下一遍,再把衣服的每个部分都向上轻轻掀了掀,没有任何异样,衣服明显只是普通的衣服,而不是精神病专用束缚衣或者潜水衣那种把人紧紧箍起来的类型。 许琼冒汗了,没有异样当然也就是最大的异样。他并不是没有用他那些“初级道法”,然而由于经验极度欠缺,他与天地沟通的过程中除了领悟很多目前没有用处的经验之外,也就是当成天视地听的功能了。 定了定心,开始第二部计划,许琼试了一下,没法把她从侧卧变成平躺,扯了扯手臂,倒是软绵绵的可以扯得动,就把她手臂向外拉了拉,露出了里面的衣襟。 许琼狠狠咽了口唾沫,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啊!轻轻解开,只开了一条缝隙,许琼一看之下,立刻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 果然外衣里面露出了黄色的符咒纸。 许琼把衣服给小狐狸精系好,知道了她不能离开箱子的原因所在就不怕她跑了,等事情有了进展再提条件也更有把握一点。 很好,头上针都是插在有关神智的穴位上,之前的几位大高手没看出这些道道,是因为这些穴位的秘密比较高深,貌似无关紧要,可是配合起来却是可以达到目的的,而且既然没有牵涉到重要部位,那么拔出银针后应该对人的神智没有影响。这些是除尘子的书里设计到的内容,许琼稍稍想想就知道了。而向二当初如果仔细看的话也该能想起那些内容,毕竟那第一本书许琼已经让向二通读过。可惜向二当时心乱如麻,才没有帮了许琼的倒忙。 而银针既然是这样的布局,许琼便可以断定是用普通的手法刺入的,因为施针的人明显不想伤害小狐狸精的神智,所以更不会下什么重手。 许琼心里怦怦跳着,把手掌贴到了小狐狸精的丹田处,那里的手感果然……当然最重要的是探知她真气运行的方法,可惜许琼什么也没能得到,因为她丹田里的真气若有若无,明显是被压制住了。 许琼叹了口气,伸手噌噌噌地就把几根银针拔了下来。 没有动静。 “也许要等一阵子才可以……”许琼心里想着,不由得自言自语道:“那么等她醒来,到时候提什么条件呢?” “奴家可不着急……公子不妨多想一想条件呢。”一个甜甜蜜蜜的声音蓦得从小狐狸精的口中传来,许琼吓得纵身就往后跳,然后再看那小狐狸精,她还是闭着眼睛,不过嘴角却带着一点笑容,那种甜美纯真又美艳的可爱样子看得许琼鼻血都快流出来了,怔怔地看着她,拼命地咽着口水。 第三十二章 初吻射月 更新时间:2010-1-17 23:38:59 本章字数:4780 “奴家可不着急……公子不妨多想一想条件呢。”一个甜甜蜜蜜的声音蓦得从小狐狸精的口中传来,许琼吓得纵身就往后跳,然后再看那小狐狸精,她还是闭着眼睛,不过嘴角却带着一点笑容,那种甜美纯真又美艳的可爱样子看得许琼鼻血都快流出来了,怔怔地看着她,拼命地咽着口水。 思维在瞬间活跃起来,许琼手上一动,御赐英国公的宝剑已经在手,而且剑尖斜指,随着他的脚步便到了小狐狸精的咽喉。然后许琼笑道:“姑娘既然并不着急,可否先答许某几个问题?”说着话还用微微颤抖的剑尖轻轻碰碰小狐狸精雪白的颈项。 许琼有一种头痛的感觉,讪讪笑着收回宝剑。眼看那小美女根本不拿他的威胁当回事,而他自己也绝不会下手杀她就算敢下手,能不能达到目的还是两说。如此一个美女,就算是自己占不了便宜留着天天看着养眼和促进身体发育也是好的,反正许琼决计舍不得把她送走的。 许琼来来回回踱着步子,开始考虑留下她之后的事情。 “看样子她是个妖怪无疑了,估计也就是个狐狸精之流,不然哪来这么漂亮的?那么抓她的一定是个仙佛人物了,甚至可能就是大安禅师本人,这个推断如果成立的话,就可以理解为大安禅师抓到一只怀疑与毒手道人关系密切的狐狸精就近封印起来引毒手道人来此。这样是最好的推论,因为大安和毒手两人谁也不会再管这丫头,自然……”许琼心里想着,不禁脸上笑了出来。 小狐狸精躺在箱子里,轻轻骂道:“呆子,也不理人家,只顾胡思乱想……”小嘴轻轻一撅,许琼恨不得立刻就中风倒下了,不过所幸心脑血管的柔韧性很强,恐怕也是托这年幼身体的福气了。 许琼不再看她,继续想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继续从以前的思路去想,通过那园子的异状可以看出封印她的人应该已经知道她被人弄走了,可是也没有来,也许那人和大安或者毒手有某种关系而受到了嘱托或警告,也许是因为我许琼的什么福力惊人日后必成正果他们不敢来惹我,或者因为别的什么,总之他们现在不来要人就是很长时间内也不会来要人了。如此说来,真的可以把她留下来,让她发个誓吧。” 许琼走到箱子前面,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轻轻抚摩着她雪白的小臂,心旌一阵动摇,立刻收摄心神道:“既然姑娘也知道,救了你是要有条件的,不妨坦诚一些,先说说你是什么族类吧。” 小美女一听这话立刻瞪大了眼睛道:“族类!族类?莫非公子以为奴家不是人么?” 不管怎么说,小美女这次第一次睁开眼睛,并且死死地瞪着许琼。 而许琼也根本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而是立刻也死死地盯着她看,脸上的表情真是难以形容,惊讶?惊喜?专注?已经各种色狼可以具备的眼神都集中在小美女的脸上。 小美女的白皙小脸“刷的”红透了,并且一直红到脖子根儿去,她立刻又乖乖闭上眼睛,然而就像掩耳盗铃一样,她知道自己没有看许琼,而许琼还是一直看着自己,所以神情再没有适才的从容淡定。 过了许久小美女轻轻唤道:“公子,许公子……” 许琼如梦初醒的“啊”了一声,他还沉浸在小美女那双异彩涟涟鬼斧神工的眼睛上,那双眼睛似乎是可以勾魂的宝石一样,在睁开的那一刻就已经收摄了他的全部魂魄,在那一刻,什么沟通天地,什么大道至简至繁,都已经抛在脑后。 小美女“扑哧”一笑,许琼顿时觉出自己的失态,忙道:“姑娘果然天生丽质难自弃,许琼万分仰慕,故而失态。” 小美女神情一呆,轻轻念道:“天生丽质难自弃……从前可从没听过这么好听的词儿。”她的嘴角又复现出那略微弯弯的笑容,道:“公子才是天人风采的人物呢。奴家被歹人陷害……”说话间像是轻轻咬了咬牙,接着道:“蒙公子及贵属下相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她这么一说,许琼更肯定了她绝不是自银针拔出之后才醒来的,不过既然她都已经说出了报答的话,那么此时不提条件更待何时? 许琼嘿嘿一笑道:“姑娘既然愿意报答,自然在许琼来说,能与姑娘朝夕相处才是最好的……” 话还没说完,小美女立刻打断他道:“奴家愿服侍公子,为奴为婢!” 许琼知道她是个聪明人,怕自己说出什么出格的条件来不好答应所以抢先说了,不过许琼不在意这个,明明知道她是个妖精,哪敢提什么太出格的条件?再说目前自己这个身体条件,说出来也只能是当笑话讲了。不过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许琼轻轻笑了,道:“如此甚好,不过许琼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啊。” 小美女想了一想,道:“奴家身逢大难,从前的事早已不记得了,连名字也……既然此身要服侍公子,不如公子给奴家取个名字罢。”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落寞,也不知想的什么。 许琼心道:“服了,这么无耻的瞎话都说得出来,说起装失忆你小狐狸精比我许琼差远了,不过算了,既然她也不愿意说,何必非得叫她承认自己的狐狸精啊?取个名字便取个名字罢,叫什么呢?省些脑子吧,红楼梦里宝二爷的丫鬟里面我最喜欢麝月,便给她取个名字叫麝月吧。”便道:“好罢,既然忘了自己的名字,公子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叫麝月,好听吗?” 小美女轻轻念道:“射月……月亮在天上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射下来呢?如此可就再没了月圆月缺的风景了。不过公子喜欢,射月自然喜欢。” 许琼知她会错了意,本是要纠正的,想想还是算了,无谓总是抄袭“前人”的作品,“射月”就“射月”吧,反正在《红楼梦》麝月虽然以温柔甜美取胜,却终及不上晴雯的样貌,眼前的射月乃是天人之姿,总不能落人后的。 不过名字虽然定下了,别的事情还是要说。许琼笑嘻嘻道:“射月?” 射月还是闭着眼睛,轻轻道:“唔。” 许琼道:“虽然名分已经定下,不过公子心想,你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情,可是不见得旁人都不记得你,万一哪天再出了什么变故,或者有人找你回去也说不定,这样罢,你还是立个誓言,除非我叫你走,否则你绝不会离开我的。恩,对了,看样子你也该是个高手,可不能因为我不答应就对我下毒手,还要加上不得起什么异心,别人对我不利时你得尽力保护我才是。嘿嘿!”说早这里,他已经得意洋洋,浑身都忍笑忍得难受。 射月“呸呸”两声道:“好一个大男人,叫人家立这样誓言,分明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不是英雄好汉的行径。” 许琼装模作样的叹道:“唉!可惜小子年方十岁有余,虽然天资高绝不可以等闲视之,不过毕竟未到弱冠之年,那些男人的作为,小子还是不惯去想的。” 射月的样子是直想摇头,可惜有禁制在只能有些表情,想摇头是决计做不到的。无奈只好照样子说了,然后道:“如此,公子可放心了么?” 许琼欢喜道:“放心啦放心啦!不过,现在倒不急着放你出来。”射月一脸惊疑,睁眼看去,却见许琼笑嘻嘻地看着她,也躺进了箱子里。箱子里空间本来不大,射月身子单薄躺在里面绰有余裕,可是再加个人进来却是万万不可的。箱子对射月来说稍微短点,许琼这两个月长势迅猛,不过年纪所限,箱子长度对他来说还比较宽裕。不过不管怎么说,两个人从上到下,除了脸之外全部都紧紧贴在了一起。 射月又惊又害羞,早闭上眼睛,可惜全身上下都软绵绵地动不了,只得任许琼近距离观赏。 许琼看了一会,射月用微小的像蚊子一般的声音道:“公子何必这样,日后射月便不让公子看了么?” 许琼笑嘻嘻道:“日后再看,哪有今日看的过瘾。”说着话执起射月被链子捆在一起的双手,轻轻抚摩了一会,百般地稀罕,射月正要说话,许琼已经轻轻在她手指尖上吻了一口。 射月本来又是紧张又是害羞。本来在她看来,这个名叫许琼的小子外表虽是个孩子,可是他的言行思想却绝不是个孩子。她被深深埋在阵眼之中,不过灵识尚在,许琼在门外和大安禅师的一席话以及与毒手道人的交往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当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大安和毒手也不见得就不知道她在偷听偷看,只是他们都没有避人之心,否则随手一个阵法下去,她的灵识也就没有丝毫作用了。 而后来许琼在破阵时的坚持和破阵后的坚韧才是真正使她明白许琼不是个寻常的人。可是她虽有万般的感念,可惜除了灵识之外,身体各个部分皆被镇的结结实实,连个手指头都动不了,想帮忙也是帮不上的。灵识看着许琼的痛苦隐忍,其实射月早就被感动了。 至于要服侍许琼等等,则主要是出于其他的原因,而那个原因,射月是不愿说给许琼听的。 不过许琼现在的作为却也教她毫无办法,许琼虽是个孩子,可是在射月看来与**无异,他的吻落在她指尖上,也是像电一样动人心魄的。 射月稍稍有些喘气,轻轻叹道:“公子,你这样做,日后可……唔!”正说话间,许琼的吻已经到了她的嘴唇上,那电流游过全身的感觉牢牢束缚着射月的心灵,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是在一瞬间就觉得脑海变得一片空白,一阵慵懒袭过她不能半点动弹的全身,可是另外还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包围着她,让她无法有任何思想,无法摆脱公子的控制,也无法产生任何的反抗连想都想不出反抗两个字来。她只是感觉自己要被什么吞噬了,却愿意。在这种强烈突如其来的ji情面前,她毫无选择。 而许琼也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其实从他看见射月的第一眼起,就已经觉得自己和从前已经告别了。他看着眼前的射月,像是一件最完美工艺品般美丽的射月,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必然要成为他自己的女人!而从他下决心进入箱子的时候,心却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不受任何束缚。 他不再扮演一个孩子,他不再坚持一个民主社会的道德观念和自我束缚,他不管自己的身体现在是什么状态,而在这意识都混沌不清的时候他已经用上了任何可以在射月身上使用的手段。 他要令射月离不开他,不管射月是什么都一样。 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让射月牢牢记住他,记住他给她的任何感觉,不管是快乐还是痛苦,不管光荣还是耻辱都一样。 他并不约束自己的行为和想法,他只当自己仍是平常的男人,他的直觉告诉他那一吻可以产生多大的威力,会像烙铁一样在射月的心里留下一个深深不可抹煞的记号。 这是什么? 本能!许琼的脑海里忽然想出了这样的一个概念。 人的修行可能只有在完全出于本能的时候才有最符合自然规则的行为,也才有最大的提升空间和机会,就像许琼进入内观境界之后再与天地沟通才如此快速地学会足以摆脱当前困境的东西,而就在许琼也像射月一样浑身都像有火在燃烧一样,甚至开始扭动着身体与射月发生摩擦的时候他的脑海里灵机一现,并且同时发现了自己不妥的行为。 唇分。 许琼仰起头来,远远看着射月红透了的脸,她的嘴唇湿漉漉的,鲜红地像是可以扩散到嘴唇之外的皮肤去,她的脸红红的一直到颈项深处,她的luo露在袖子外面的小臂都泛起了粉红的颜色。她正在急促和沉重地呼吸着,从胸口到小腹都在剧烈地起伏着,许琼可以感受得到。她的眼睛紧紧闭着,很乖很听话的样子。 许琼默默伸出手去,像上次一样解开她的衣襟,然后伸手进去,一直碰到她尚未发育完全的柔软肉球。 下一刻许琼出现在院子里,他洒脱地站在门口,两根手指轻轻拈着那张令射月不能动弹的符纸。 [第二卷ぅ趼慕ぅ 第三十三章 噩耗传来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00 本章字数:4977 天地之间的一些规则无疑是比一般内功高深得多的东西,许琼是无法完全领悟的,而在与天地沟通的时候学到一鳞半爪便已经受用无穷。 从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就武功大进的那一刻开始,便丝毫不再怀疑研究这些东西可以达到的效果。用道法感悟去操纵真气的话,一定可以产生惊人的威力,比如适才自己“醒来”时的那一跃,听向二说,身法只是不入流,而速度已经是江湖中顶尖的水平。 许琼一边维持着真气 运行,一边分神想着关于自己身上陆续出现的奇迹,反正他至始至终都想不明白的几件事情却也没个明确的头绪。第一就是资质,从他开始见到各色人物之后,几乎每个人都会说他资质极好,怕是顶尖的状态,而从前的许琼之所以没被高人拉走当徒弟恐怕一是没出过门二是因为身份特殊了。第二自然就是身份的问题,从身边几大亲随的表现以及几大僧道高人的表现来看,恐怕自己远远不止是御史台一个停职待用官员的儿子,这一点上许琼比较想得开,毕竟自己是谁的儿子跟真正的自己几乎没什么关系,然后让许琼感兴趣的是,种种迹象都表明他的真正身份要比目前的身份高得多的多,至于能高到哪去,恐怕直接问许天行是不可以的,想法子套问一下四亲随还是有可能的。然而说到变化最大最突兀的武功方面许琼反而并没有什么奇异的感觉,因为这一切都太顺利的,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理由一直在支撑着,那就是道术。 毫无疑问道术有成的人是根本不会惧怕武功的,而许琼现在的推想则是,稍微知道一点道术的人,对于武功的裨益也会大的惊人,比如他的沟通天地。可以丝毫不用真气,仅仅用心灵的感知便可以接触到远远超过真气散布范围的人和物。许琼本来也没有练到真气溢出体外并且控制自如的境界,可是没说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道法是他是自己摸索,而在武功上的师父还真不少,不光四亲随,包括后来的风漫天陆太平这些大高手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对于高手的境界许琼还是约略知道一点,但是要跟他们说自己一点真气不用就能施展个好几百平的天视地听,估计他们又要发疯了。 然而这种类似于灵觉的感知并没有攻击的效果,而许琼则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如果把真气和灵觉混合在一起,那么…… 许琼本来并不是贪功冒进的人,可是既然已经想到这一点就由不得他先往这条路子上发展一下,毕竟能够知道一点点就可能对日后的修习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如果真气真的可以像灵觉那个控制自如的话,那么天下第一武功高手不用说别的就是非许琼莫属了,这可不是一件大事情,许琼说干就干,霎时进入内观境界,一次一次地实验起来。 心动不是千分之一刹那。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刹那,许琼忽然感到自己虽然控制不了真气,却已经可以控制自身,他“看”着自己身体的那个部分,大大小小的血管和经脉互相缠绕交集,而在许琼的信念控制下,有的血管可以渐渐收缩一下,或者扩张。 许琼心中剧震,“醒”了过来,他知道这只是小小地一步,可是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无疑是最大的一步。 可以控制一条小小的毛细血管,以后就可以控制别的部位,直至控制经脉,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去控制的,最终都可以直接控制真气,并且是用内力之外的控制方法。这样会很容易就突破真气和内力的局限性,达到随心所欲的境界,虽然比起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境界还差得远,可是不用剑而改用拳掌的话,嘿嘿…… 许琼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线,这个时候才发现天已经全黑了。 “多长时间了?”许琼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啊,怎么也有五六个时辰了,嘿嘿,别让天霸那小子把俺的射月吓着……” 这次和他一起出来的几个年轻人,除了李天霸和陆云真还有风漫天寨中的风从龙、风越秀和陆太平寨中的杨天龙、杨天虎。按说几个人年纪都差不多,平素也都该可以说到一起去的,不过李天霸是以盟中高手的身份随行,陆云真则是家眷,其他几个从龙越秀、天龙天虎则是手下带着喽的,算是护卫的身份,经常夜里值个班啊、走路打打前站什么的,加上这帮徐敬业旧部说是黑道枭雄其实算是军事化管理,平时感情再好到了工作时候也是十分权责分明公事公办,所以从龙越秀他们虽然比李天霸年纪小些,却显得更加敬业,平时也不怎么陪着玩,光干正事了。 要说正事,各位看官可以去查阅一下这个时期从五台县到太原都府一路上经过以及相邻的府县,那些大户人家的仓库情况就知道了,有的是由于风、杨四人朴素的敬业精神而引起的自发行为,有的则是许琼亲自上街打听线索甚至亲自采用盯梢和窃听等方式选定的目标,然后坐镇中军指挥若定拿下的。所以当凌晨李天霸盔歪甲斜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陆云真第一个念头就是李天霸把“公事”办砸了,并且心里还听恼恨许琼的,因为到太原之前还是许琼亲自提议绝对不能在太原下黑手的。 那么旁的不说,只要是说许琼和李天霸的关系比较铁,俩人经常一起行动或者一个动嘴一个动手,当然也导致李天霸对许琼的指挥能力以及本身武功十分地敬佩,加上李天霸这个人胆子比心大,对于许琼的命令习惯之后就十分得用了,许琼对他的印象颇好。至于陆云真,她不理许琼,许琼还巴不得她不来搭理呢,这小萝莉第一年纪不大发育不全入不了许琼的法眼,第二也算是高层人士的家庭出身,是做大小姐的,一来没有怜儿那样对许琼的青梅竹马感情,二来没有雨宁那样拿许琼当整个天空的归属感,当然在具体生活表现上也没能引起许琼的兴趣,也就是拿一般人看待了。并且许琼由于感觉自己是男人,凡事还十分大度,什么事都让这陆云真,摆足了绅士架子,陆云真更加不忿,她自己不明白吧,还以为许琼是小孩装大人,除了平日礼节之外也更和许琼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许琼想起了射月从箱子里出来了的事情之后就立刻心急起来,出门去看。刚出门便吓了一跳,原来院子里站满了,看了看基本上这次的队伍都到齐了,也就是几个例行放哨的喽没有到。众人一见许琼出来,立刻以向二、风漫天、陆太平、李天霸以及二风、二杨这几个高级管理人员为首,齐齐向许琼施礼道:“恭喜公子出关!” 许琼浑身一震,心道:“这么大阵仗啊?没放鞭炮呢?” 还没反应过来,向二便向前道:“公子,你这一闭关就是四天四夜,属下们可都等得急了,照射月姑娘的说法,公子这次闭关可不同往日,多则数天少则数月啊!刚好属下们正在聚齐商议,公子便出关了!”说话十分的急切,并且神色也十分的急切,寥寥数语甚至让许琼有一种十分不祥的感觉。 许琼的不祥感觉十分强烈,这时候也不顾向二怎么和“射月姑娘”如此不见外了,也急急问道:“向二哥,如此阵仗,莫非有什么大事呢?咱们不如入内……” 向二急忙道:“甚好甚好,入内再说!”说完拉着许琼便向屋里走,风漫天陆太平和李天霸跟进来,从龙越秀和天龙天虎其实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留在外面命令手下们散去了。 众人进屋坐下,向二便道:“公子不知,十多天前发生了一件大事,只是这几日消息才传来太原,公子不可急躁,听了之后千万不要急火攻心啊!”其他三人却如逆溯神佛一般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商量好了这件事只由向二自己开口说。 许琼点头应“是”,心道:“大事?莫非我来了唐朝,引发了一些社会变化,渐渐波及到洛阳去了?五天提前赶武则天下台了么?要不这么个大唐朝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呢?” 向二也坐下,一手轻轻搭着许琼臂膀(许琼看了一眼心道:“这是防我发飙,看来此事确实非同小可”)向二道:“公子,可还记得咱们在灵丘县上遇见的魏伯阳么?” 许琼恍然若悟道:“噢……是魏伯阳!对了,风寨主、陆寨主,据说魏伯阳在山东道上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几位可知此人的人品如何么?” 风、陆二人见许琼从这个地方问了一句出来,一个想道:“还问呢?人品好不好现在也在你家呢,回家不就知道了么?”一个答道:“此人十分仗义,属下与他共事几次,可托大事。” 许琼见回答的十分简洁,不像平时问他们些什么事时那么口若悬河,便知道魏伯阳不是重点,便看着向二道:“向二哥,不妨说下去。” 向二被许琼一打断,竟然有些怔怔地说不下去,想了想,照原来组织的语言继续道:“不错,魏伯阳此人确实十分仗义。他劫了灵丘县的大牢,救出义兄李柏毓,然后不敢回去,便一路上了太行山中去。” 许琼喃喃道:“上了太行山中……” 向二看他一眼道:“不错,正好太行山中也发生了一些变故,被魏伯阳碰上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说完继续看着许琼,希望许琼能够预先想到一些可能性,那么也可以不受那么沉重的打击。 许琼也盯着向二,一字一句道:“灵丘县旁的太行山中,岂非正是我家?” 向二低下头去,轻轻点头道:“不错。魏伯阳正是投宿在许家。” 许琼听他说“许家”二字,思想其实又转到了自己的身世上,不过立刻又转了回来,道:“如此,便是家里发生变故了?”说了顿了顿,看看众人的肯定神色,又问道:“我爹娘状况可好?” 向二抬起头来,默默看了一眼许琼,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封拆开了的书信来。 许琼看了他两眼,又看看风漫天、陆太平和李天霸,一脸疑惑的接过信去。其实他根本不用看信就已经知道,许天行夫妇,或者至少是许天行本人,想必已经遭遇不测了。 不过他再有电视剧观看经验也不能在这里表现出来,接过信之后便看,先看信封,上面正中写着“许琼吾弟亲启”几个大字,侧边是“愚兄魏伯阳敬上”,看看信封就知道里面写的不是好事,如果里面不是说丧事的话,魏伯阳那么大年纪是不会用这么恭敬语气的,倒不是为人如何,而是礼节所限。 再看信的内容,也写的规规矩矩:与贤弟灵丘县外一别数日,未知贤弟游学何方。然则伯阳与吾兄李讳柏毓夜入太行山中,承令先尊抬爱,不胜感激。是夜有凶人名卢沐彦者潜入贵舍,恨愚兄之未察,怒歹人之无忌,奈何凶事已发,惟擒得奸贼在此,候弟发落。今宅中双亲俱已驾鹤,望速归。愚兄魏伯阳含恨顿首。 许琼看完了信,一言不发。 其实他来到太原之后,就是因为心中有一套商业计划需要更改,还要等待诸位黑道头目前来开会,才再次停留,而每日派人去城门蹲守许家的大队人马,则是要先找到他们以便继续向许天行夫妇说谎而已。 然而在看信之前,他虽然已经已经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可是冥冥中还是保存着一点希望。希望能有个什么最好的结果?只伤不死?病重而已?或者至少他根本没有想过许夫人也会一同出事。 可是世事却并不尽如人意,在他到唐朝刚刚洒脱的时候,却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件事情:他的爹娘死了。 许琼忽然有一种非常可笑的感觉,自己本来并不是他们的儿子,只因为他们的儿子或者养子死了,自己才来到他们的身边,并且是决定了要代替前身尽孝的,可是当自己还要享受这突如其来的奇妙遭遇而并没有开始去做一个合格儿子的时候,他们却闪电般的不在了。 许天行,自己见过他几次?四次还是五次? 许夫人见的多了,可惜每次也都是寥寥数语,自己那是还并没有习惯和这个时代的人说话,并且是和这个时代的长辈说话,所以自己总是唯唯诺诺,而许夫人又有哪次不过叹气流泪地离开? 许琼轻轻笑了两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然后许琼哈哈大笑起来,两行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下来。 出尘子说:毕竟到现在还是会流泪…… 原来人生并不只是快意恩仇和相忘江湖啊,就算你以为自己已经超脱一切甚至离开了从前的世界,可是就算你还有再多的理由。毕竟还是会流泪啊。 “前世父母,我小白遭遇剧变无力奉养。后世父母,我许琼离家出游,不能送终!原来不管是一饮一啄皆是前定啊!”许琼想个不停,笑个不停,眼泪也流个不停,蓦得身子向后倒去,口中仍大笑不休。 第三十四章 横行霸道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01 本章字数:4607 “公子?” “公子?” 许琼睁开眼睛,默默回忆着适才对于真气控制的领悟。其实这段时间他学会了很多很多,现在最欠缺的就是时间了。如果没有一段时间的稳定和吸收消化,他其实并不算是有多大的进步。 所以当问明了家中的情况之后,他便没有下令立刻打道回府。 魏伯阳是个办过不少大事的人,对于其中的利害关系拿捏的十分微妙,当他抓住卢沐彦之后想起自己听到的惊叫,便立刻下手逼问出了卢沐彦所作所为。得知真相后先制止了许青松的惊慌失措,然后叫他带路把府中的几个大管家挨个召集起来,当众用刑审问,并且一步步引导众管事,引经据典地使他们认为既然凶手是受官员指使,那么许家目前的形势很危险,当前是不能报官的,如若报官的也许便有官吏前来眼看尸体并毁尸灭迹,然后为凶手开脱,并且抢夺许家的家产。 最终许家的几个大管事一致形成了魏伯阳希望看到的意见:秘不发丧,只是偷偷置办棺椁入殓,派人飞报许琼,等家里唯一的继承人回来再做计较。 魏伯阳这样做的原因,一是由于自己和李柏毓不能见官,也不能被官府得知踪迹,这样不但自己有麻烦,更牵连许家,一个是看着许琼以及各位亲随的举动似乎并不简单,而越是不简单的家庭,出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大事也越是要冷静处理。本来他倒是没有怀疑许琼的身份,可是李柏毓在见到许天行尸首之后悄悄告诉他,许天行的命相是命中无子的,这样更让他疑惑丛生,更庆幸自己处理得当,否则不管许琼到底是怎么个来历,都有不妥。 而鲁三和齐四也都不是一般人,被许家派人追上的时候首先是问这事有没有走漏消息,得知没有后也觉得十分庆幸,在带领家人回去的同时也随信使带来了另一封信。是写给向二的,齐四认为许天行的事情已经查清,现在凶手尚在,其他事情并无不妥,那么他们回到家中后会对外宣称许夫人病死,许天行悲痛过度已经卧病在床,无法主持丧事,只等儿子回家。 向二认为以上的两个消息都还中规中矩,也问过许琼的意见。许琼倒是无所谓了。当日他哈哈大笑一通之后就岔气了,真气在身体里四处乱窜,他的真气是被道法指挥的,非同小可,向二风漫天和陆太平三大高手联手都制止不住,后来还是神通广大的射月赶到,素手一挥便平息下来,就这样许琼决定再住两三日,慢慢回复了再回家不迟。 反正回家早晚也都是个形式问题了,许琼尊敬的是生养了“许琼”的人,为之激动紧张甚至走火入魔的也是“人”,而不是封建礼仪,既然人都已经不在了,家中事情也没有出现什么混乱,那么也就并不急着赶回去。只是吩咐送信来的人带了回信给鲁三齐四,另写了回信感谢魏伯阳力挽狂澜的操持,许琼便和射月一起进了房里,两人各练各的,许琼心情不好,练功又是刚进入状态,除了问些练功问题之外倒没怎么过分搅扰射月,两人好不和谐。 这么过了两三日,许琼总算把前面领悟的东西粗略理顺了一下,便召集众人开会决定要走了。 向二、风漫天、陆太平和李天霸勉强加上个许琼,五大高手上楼,大眼瞪小眼一言不发地吃完了饭,许琼把碗筷一推道:“风寨主,陆寨主,小子有事相商。” 陆太平和风漫天对视一眼,拱手道:“公子请吩咐。”他和风漫天这次听说许琼请吃饭,便已猜到许琼是要打道回府了,不过虽然这几天许琼十分不开心,对他们两个来说却是去了一块心病。因为毕竟这个小盟主虽然是宾王和尚谶语中的徐敬业传人,可是他的父亲毕竟是朝廷官员,虽说是削职待用吧,却也是有家有业的人,这样在盟中的关系上就颇有些不便。 所谓不便,主要是在上通下达这方面,许琼只有区区十岁,能力上当然是没有问题的,毕竟是千年不遇的神通(这个是公认),但是客观上来说毕竟年纪太小,很多事情还要听他爹的,这一来就麻烦了,盟主是必须要的,可是盟主他爹却是个隐藏的不稳定因素,这些天来风、陆二人一直为这个事烦心。现在忽然一个晴天霹雳,小盟主家的长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死绝了,两大寨主虽然脸上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可是心中实在是乐翻了天,如此一个千年不遇的神童可就彻底送给他们的反周复唐大业了! 当然在许琼面前是不能表露出来的,人家才死了爹娘,你总不能出来说:你的爹娘死的好啊!这样就能跟咱们一块玩了。这俩人能当上大将寨主也都不是傻人。 许琼看了看眼前的几人,漫无表情道:“本想在这太原府好好休息几日,等诸位前辈一起到来相商事体。可是小子家中忽有绝大变故,不得不回家尽孝。如此,不说什么朝令夕改,也算是言出不践,只是小子无奈,还请诸位见谅,见谅。” 他这番话说的老气横秋之至,不过在座的已经没人拿他当小孩,只觉得许琼说的十分合情合理,先说事不成了,再说原因,还是不能不考虑的原因,然后道歉,一点漏洞也没有,不禁各自在心里“啧啧”感叹。 陆太平道:“公子不必如此。令尊翁令寿堂之事我等实感同身受,要知人伦大事不可轻忽。这两日我等也有个计较,风大哥与我委实不便出面,便教天霸与从龙越秀、天龙天虎等人,带几个伶俐的伴当,一同前往料理琐事,路上也可以侍候公子,为向兄分忧,未知公子意下如何?” 许琼轻轻笑道:“甚好,如果便要劳烦天霸兄与诸位兄弟。” 李天霸忙推说是份内事。 然后风漫天问道:“公子,按说得知如此凶信,须穿麻衣,赤足行走回家,只是我等皆以为不妥。公子毕竟年少,路途太远,耽误功夫。还是命人到灵丘县城等候公子报丧,这一路上,是乘马还是坐车,属下们都可尽快安排。” 许琼看了向二一眼,见他低头不语,心道:“不用你向二不说话,奔丧都不按规矩来,这主意十九就是你出的,我早知道我爹估计不是亲爹,你就是咬死了不说,哼!且看我日后手段。”忙笑道:“五内俱焚,恨不得朝发夕至,还是骑马得好。” 几人立刻大骂许琼虚伪,还“恨不得朝发夕至”呢,俺们看你当时病就好了,不还是躲在屋里和个来路不明的女子窝了两三天才出来么? 风漫天干咳一声道:“不错,此乃大事,时不我待。不过如此一来女眷就不好随行了。这样,陆寨主父女也要随我回青天寨去盘桓一盘桓,却也大致顺道,可教射月姑娘先与云真做伴,我等慢慢行去,到了寨中,再教人送射月姑娘回去,何如?” 许琼拱手道:“但凭风寨主做主,不胜感激。”然后站起身来道:“如此我等明日一早出城,风债主与陆寨主不必着急,可徐徐上路便是。” 众人散了,许琼自回房去见了射月道:“射月,我们几人定了明早我和向二哥、李天霸等人先走,你可随陆寨主去,到了青天寨,他们自然派人送你去我家里。” 射月“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眼波流转道:“原来公子如此心疼射月,却教射月感激不尽了。不过些须路程射月哪须人送?公子放心便是。” 许琼本来心情也不怎么好,不过见射月笑的样子实在美妙,立刻心中郁闷一扫而光,一把攥住射月的雪白小手道:“乖月儿,莫非你是要一个人偷偷溜走找我么?” 射月抽出手来掩口轻笑。 许琼又道:“走前可留封信告诉他们一声,别叫他们担心便是。” 射月仍是笑而不语,许琼瞪她一眼,转身要走,忽然转了过来搂住她脖子狠狠亲了一口,留下个鲜红的印子来,然后对着撅起小嘴喘气的小美女狂笑不已。 外面站岗的两个喽无聊地蹲下,其中一个喃喃道:“今天第几次这么笑了?”另一个正在拿根枯草编戒指,听问便答道:“七次了。” 如此直到日落西山,一夜无话。 次日大家便早早起来,两大寨主再次对众手下耳提面命了一番,吩咐一定要忍辱负重侍候好公子,然后吃了早饭坐等开城门。 射月夹手夹脚地帮许琼梳洗了一番,然后满意地再看看,笑道:“好漂亮的孩子,也不知哪家这么好福气。”说完发觉失言,毕竟许琼是去奔父母丧事的人,忙不笑了看许琼。 许琼却不以为意,对着镜子再欣赏了几次,只恨怎么看怎么不像大人,虽无奈还是得意洋洋地念道:“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射月讥笑道:“小孩子喝什么酒,等大了气血两亏,不成正果!”许琼怪怪地抬头看她,她忙闪身去了一边。 许琼心道:“这几天忙着练功,没事占占她便宜,却没有仔细问过她其他事体,想必她们妖精也是修道的人,毕竟要比我这半道出家的人强得多。拿定了主意,抱住她再亲两口便神采飞扬地出门去了。 此时城门已开,许琼坚决拒绝风漫天和陆太平等人相送,一行十几人各自穿戴整齐,一袭武装携着弓箭兵器骑了高头大马,马鞍下带了无数的金锭子浩浩荡荡打马向北门去了,路上行人纷纷侧目,不知又是哪家的少年公子出门打猎。 行到城门处,李天霸远远看着前面两个人守城门的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心中纳闷,直到近前方才认出来,却是前日他去买铁锹回来撞上的两个人。 这两位仁兄却也是倒霉到了家,好好走路被个不长眼的猛撞一记,差点摔到地上,回去报案心想能得点好处呢,偏偏带着人来了这边却刹那之间人影全无,搞得他们自己都以为自己精神分裂。拉回去被御史大人打了一顿板子扔进牢里,说要重判,两家人忙使钱上下打点,哪有半分效果?最后还是御史大人自己想了起来,派人去那园子挖坑,挖了半天察觉出异样来,才觉得可能冤枉了两个人,教训一顿放了出来,又被派给个苦差来。 这不早上刚开了城门便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策马奔来,本来是要恭恭敬敬让道的,可是毕竟他们对李天霸印象极深,竟然认了出来,顿时心中狂喜,一边大喊道:“关门,关门!”一边大喇喇地迎了上来,盘算着这次能得什么奖励呢。 向二看阵势不对,便问李天霸道:“可是和你们打过照面的人?”李天霸羞愧地道:“前几日我出去买铁锹时撞到了他们,当时急着回去挖坑,便没计较,吓唬他们两句就走了……啊!说不定就是他们报的官。” 向二点头表示知道了,对李天霸道:“我有分晓,记着一言不发便是。”又回头安排了其他人一番。 许琼本来知道向二必定有什么杀手锏在身,更不着急,做个“请”的手势请向二走前。 向二策马向前,见了两个新任的门丁,神态倨傲道:“前面何人挡路?报上姓名品级,为何阻拦我等出城?” 两个门丁虽是府衙的衙役出身,到了城门上也是小兵,这时天色尚早,门官还没起床呢,虽然知道是大功一件,可是一听向二打起官腔,登时心里没底了。再仔细辨认一下李天霸,觉得就是那天的人,不由得又来了底气,大声道:“少给爷爷打官腔,你们便是大盗,我等可是亲眼看见的!你也别急,等下上官来了少不得请你们上地窝子里啃野菜馍馍!” 向二见两个门丁素质低下,也不禁有些怒气,他虽然给许琼当了十年的下人,不过身份可不同寻常,哪听得小兵冲他嚷嚷,当下大怒吼道:“呔!哪来的野种也敢这般无礼!今日便教你看看颜色!”说完话一马鞭子抽出去,两个倒霉的门丁立刻成了滚地葫芦。 第三十五章 再见故人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02 本章字数:4632 许琼虽然对自己的身份有诸多怀疑,也对四亲随的身份有诸多怀疑,可是突如其来地看见一向温文尔雅的向二会忽然变得如此霸道,还是十分惊讶。然而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向二的变化,是因为向二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熬到头了。 当然以上这些仅仅是许琼的猜测罢了,更多的是向二如果不这么表演,身后这些喽的身份呢一旦败露,加上马鞍里面藏着的金银锭子,他们这群人得不了好。所以他继续饶有兴趣地看向二表演。 两个倒霉的门丁滚在地上哭爹喊娘,这时候城门房里才有个门官哆哆嗦嗦地跑出来,见向二鼻子不是鼻子眼不眼,中气十足地叫骂,心里早知道这帮不成材的手下又得罪人了,忙上前施礼道:“这位大人,这位大人,您老手下留情!这帮不长眼的东西,下官没事也都想抽他们两鞭子呢,不过这个时候城门正忙,打死了他们也没人干活啊是不是大人……” 向二又一鞭子抽下去,才忿忿地停了手,低头看着门官道:“你是这里的门官?” 门官忙点头作揖道:“是是是,大人休怒,下官这就开门、开门!”说着冲虚掩门前的几个人大喊道:“你们这帮孙子养的!没看见大人要出城吗?还不快把门敞开了,扫扫地送大人出门?”他刚才就听说这帮家伙是大都督府的武官,可都是得罪不起的人啊,别看他们还带着个孩子一看就是要出去游玩甚至是进山打猎的,可是他们只要一句话“有军务”,那就得通行无阻,不然碰见性子暴的,直接拔刀砍人也说不定啊。特别要是碰上幽州来的,那可是当今皇上亲兵中的亲兵啊!薛家的人,谁敢得罪?女皇帝找个相好的还得改姓薛才敢出门呢。而眼前这个说话口音,他听着就像是北边过来的。 地上本来在哭爹喊娘的两个倒霉门丁见向二停手不打,也已经不哭喊了,可是这会见要放人走,忙又喊道:“万万不可啊大人!这些人不是军将,乃是大盗啊!后面那个高个子我们就认识!” 这么一喊,门官就是再害怕也不能放了,心中骂道:“乃乃的,你们就给我添乱吧!你们这不长眼的,我说怎么就罚过来看大门呢。这么一喊不要紧,是官还好,要真的贼人,最先被砍的不就是我么?”不过既然已经这样了,只好讪讪笑着对向二道:“大人,您看……这个,对了,大人您有,那个,那个,那个印信在身么?” 向二冷哼一声,睁大了眼睛看着门官道:“好啊!查老子的引信,老子倒要看看你多高的品级!人来!”后面的众喽心道:“我们身上也没什么印信啊?找我们要?算了,我还是拔刀帮着吓唬吧。”有一个这么办的就有第二个,刹那间十来把兵器都“呛啷啷”拔了出来,李天霸和天龙天虎的兵器不带鞘子,也高高举了起来。这帮家伙都是黑道出身,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么威风的事情啊,个个表演的格外卖力。 门官一见这阵仗都快吓瘫了,这叫长官“亮印信之前拔刀、收引信之后杀人”,论的就是个不敬之罪,当然在太原这样的大城不至于发生的事情,可是一顿鞭子拳脚也不是好躲过的。立刻更慌了手脚,扑通跪在地上,喊道:“大人,大人!小人不敢,不敢不敬啊!只是现下有人指证,您一刀砍了下官,日后多有不便啊!” 向二冷笑道:“我军中没什么指证规矩!哼,看你可怜,拿去看吧!”说完从怀中掏出张纸亮了出来。 门官连接都不敢接,就着向二的手伸脖子看了看,立刻连滚带爬地退回去大叫道:“开门!快开门!几位大人有紧急军务,耽误了大事拿脑袋是问!”说着跑到两个门丁身边,出脚连踹道:“叫你不张眼,叫你不张眼!” 向二嘿嘿一笑,把那张纸揣了回去,悠闲地看着门官尽情地踢打两个倒霉家伙,等到城门全开了,一声招呼,十数人风一般的打马飞奔了出去。 这时门官才颓然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道:“你们这俩成事不足……呼呼……败事有余的家伙!知道闯了多大的祸事么?一个不小心,老哥儿几个,吃饭的家伙就没啦!” 两个新任门丁唉声叹气,扶起门官向城门房走去,边走边自己打着嘴巴道:“是是,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大人,这些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啊?” 门官愤怒地睁开俩人的脏手,拍打着衣服道:“什么来路?凭你们也配知道?老哥我也不敢看啊!一见上面有大印就叫开门了,还能咋地?” 两个门丁一听,不觉往事又涌上心头,坐在地上抱头大哭,只觉得世上的倒霉事全被他们占了。后来俩人一个辞职不干做了点小生意,还颇挣了几个小钱,一个家里走了水,干脆出家当了和尚,后来还见过李天霸一次,不过谁也不记得谁,也没算算旧账。这是后话。 而向二很得意,确实就像许琼想的一样,他觉得许天行死了,小公子可能很快就要回复身份,所以十年来的隐忍也终于就要到头了。不过他主要是为许琼高兴。并且在高兴之余,还是有些忐忑不安的,至少在没有得到正式回复许琼身份的命令之前,这件事还是尽量不要让许琼知道为好,但是旁敲侧击的却总想知道许琼对一些事情的看法。 许琼其实猜出个八九不离十了,现在想着问向二估计还是没结果,便忍着不开口。却想不到晌午打尖的时候,向二主动找他议论起时事来了。要知道从前他和鲁三齐四说些这方面的事,都被李头向二主动地打断了,这次向二说起,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可能身份极为特殊。 “总不会是皇帝的儿子吧……”许琼心暗暗想到:“或者是武则天的孙子……靠,别自己笑那么龌龊……” 向二轻轻干咳了一声,许琼才如梦初醒道:“呃……说到这个……这个……皇朝,恩。”压低了声音待:“武后坐朝的时间也不短了,该把国号改回来了,不过在此之前嘛,李姓皇族还是要隐忍的,说不定还要多死几个人才办得到啊!” 向二一听,也不管许琼预测的对与不对,还是十分高兴,觉得许琼识得大体,日后不会出什么乱子,笑呵呵地喝酒去了。 许琼也笑眯眯地远远看着他。李天霸见两人都有些诡异,主动站起来远远躲开了。 太原之北多山路,许琼一队人马走的有些辛苦。晌午饭吃过,众人商量头两天还是少走些路,今日到阳曲县,明日到忻州府便了。没人反对,便要牵马上路,却见不远处有个小和尚,直冲着许琼的方向慢慢走过来了。 许琼定睛一看,莫不是五台山上雷公庙外义净法师的小徒弟么?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说起义净法师,许琼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前几日大安禅师托他转交的千佛菩提铃可正在他怀中放着呢,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东西可都是小说里写的好法宝啊,哪能主动交出去?必定得好好研究研究才可以。不过要是小和尚知道这件事情伸手要的话,那说不得是一定要还的。 却见小沙弥无音走到近前,合十道:“阿弥陀佛!许施主,天幸得见。” 许琼也拱手行礼道:“小师父近来可好啊?”他不学人合十,主要是想着自己是道派弟子,可是也不能行道家礼,就这么抱拳拱手见了礼罢了。 无音道:“不好,大大不好!那日五台山一见,法师说当日见不了,过后必有缘,便一路往太原来。走着走着,却不知为何碰见个少年剑客,非一口咬定俺们白马寺的僧众破他阵法,好没来由。法师与他争执不过,要接他剑法,却不知他的剑法好不厉害,共十三剑,到十二剑上便和法师两败俱伤,各各回家养伤去了。法师临走前叫我在这等着施主,要告知施主一声。” 许琼有些摸不着头脑,要说义净法师怎么也该算是一号佛门高人吧,怎会和一个少年剑客起了纷争呢?并且还不能稳胜弄了个两败俱伤?说出去真是天大笑话。不过见不到就见不到吧,还着人知会一声,难道找我要东西?便问道:“法师只是叫知会在下一声?” 无音道:“然也。” 许琼心中一阵轻松,忽然又见无音可怜巴巴地盯着自己身后的身后的向二,向二正在拈须微笑,忽然明白了,伸手掏出两块金锭子塞给无音道:“有缘无缘,缘深缘浅咱们日后再慢慢碰面便是。此去洛阳千里迢迢,一点布施小师父莫要嫌少,莫要嫌少,嘿嘿!” 无音看他掏口袋已经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他能掏出几两银子来,见了两块金锭字说什么也得有八九两的样子,乐的嘴都合不住了,立刻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合十行礼,牢牢地藏了起来,另外说了不少的好话,许琼也一一笑纳。 送走了无音,各人不免调笑一阵,说些佛门和尚的糟糕典故,许琼肚子里这类典故比众人都多的多,只是近日来对这些和尚的看法变了许多,知道不全是骗吃骗喝的,也是有很多会真本事的,便也不说,只听他们说笑便是。 如此一路走走停停,申时末的时候到了阳曲县。 阳曲县里没有大客栈,上次路过就是借宿了一座城外万寿山脚下的龙泉寺,相传当年玄奘法师曾经来到过这里,现在成了附近著名的礼佛圣地,寺院也修缮的十分整齐。这次众人轻车熟路进了院中,找和尚给了布施,各自找了安静客房歇下,晚饭时自有知客僧接待用餐,顺带介绍阳曲县的历史。 原来阳曲县由于地理问题,在全国来说都是行政区划变动极为频繁的地方。春秋时候属晋国的范围,分属七邑。秦朝置狼孟县,隶属太原郡。西汉复置盂县。汉初时属韩国,后属代国。西汉武帝元鼎三年废除代国,又属太原郡,并且同时分属狼孟县、盂县、汾阳县。新莽时改狼孟县为狼调县。东汉建安二十年曹操迁原阳曲县居民入来,改为新阳曲县,原来的阳曲县改为定襄县。北魏废狼孟县并入阳曲县,隶属肆州永安郡。北周时改属肆州雁门郡。隋唐两代更是分合频繁直接就不用说了,或者分裂、合并,或者改名叫阳直县,县志都给改了个乱七八糟,直至贞观十六年,算是定下了现在的县名,并且境界固定下了下来(此为史诗,贞观十六年的阳曲县境大致与新中国建立后相同,宋金时节之后,阳曲县还一直是山西省的治所所在)。 许琼听得头都大了,后来找了个理由回房去,暗叹历史是真不好学啊!之后无话。不过许琼今日见了无音,勾起他一段心事。既然这千佛菩提铃是人家的,那就终究要还回去的,总不能啥时看见啥时害怕催债吧。再说经过前几天那场事故,现在自己也算基本掌握了一些自我保护的措施,再研究研究应该不会再出现那种反噬的意外了,于是取出铃铛来,轻轻灌输一些被改造过的真气进去。 良久没有反映,许琼渐渐增加努力,蓦得那千佛铃亮了一下,许琼如获至宝,再继续时却有没了反映,无奈叹了叹气,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又不敢再像那晚般孤注一掷,只得收起千佛铃,躺下运转真气继续研究他的控制法门。 可是这次睡下之后却总有些不安,躺着躺着,忽然像是听见院子里有女人说话声,心中奇怪,寺院之中怎会有女人呢?随便使使天视地听法也总觉得“视野”内有些古怪,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起床下地向窗前走去看。 一看之下不要紧,乖乖不得了,许琼看到了满院子的鬼。 有的是白影有的是黑影,也有的是其他颜色,总之是天上地下能有数十个,有的是男女人形,有的奇形怪状,有个站着不动有的飘来飘去相互说话动作交流着,也有的正在向房舍飞来,不过飞到近前又掉头飞去,再看看其他的房舍,也有些这种情况,却远不如这边的频繁,也同样没一只鬼进入房舍里面。 许琼之所以一看就知道是鬼,便是因为这些鬼……太像鬼了! 第三十六章 符鬼之术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03 本章字数:4316 许琼心中纳闷,要说这些都是鬼吧,怎么从前就没见过呢?或者说怎么从练了武功、学了一点皮毛道法之后也从没见过呢?见众鬼也靠近不了自己,也没觉得害怕,只是呆呆想着这些事。 许琼想明白了之后有些泄气,不过他也明白,毕竟武功道法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现在内功方面奇迹般的突飞猛进已经足够他惊喜多年的了。道法嘛,更不能想太多,想多了还不如不想呢,这可是“道法”的精髓所在。 许琼之所以这般有把握是因为出尘子这个好师叔曾给过他一本书,是“符法鬼术”的入门根基,许琼从前曾经翻了翻,见里面主要是讲理论,另外还有一些比较基本的符法。前阵子主要忙于学武功,这本书倒还真没有好好看过,现在满眼的鬼,再不看书找答案更待何时? 许琼从怀里掏出那本薄薄小书来。他手里最值钱的就是两本“秘笈”和一个千佛菩提铃了,那本除尘子给的内功轻功心法已经交给向二让他们几个参考进步,出尘子的书是讲道法的自然不能给,和千佛菩提铃一起揣在怀里。而在唐朝的时代由于还远远没有进入工业生产社会,自然环境是非常好的,加上一直在北方转悠,夏末秋初的这段时节倒是比许琼上辈子的时候凉爽多了,每天都得穿个两三件衣服才行,书本什么的随身携带倒也无所谓。 翻开书,许琼便挑亮了油灯用心观看,他的生活习惯不同,每天晚上都得准备三四盏油灯才够他用的,便是不看书,练功时也得备着,否则感觉太暗。平时向二直摇头,要说到了许琼这个阶段还要什么灯啊?稍微有点月亮光就可以看的很清楚了,不过渐渐地向二也习惯了,不管到哪住就先给许琼要灯要蜡烛那是少不了的。 秋天的时节飞虫还是不少,许琼但听见有虫子飞来便轻轻挥手,也不管什么掌法不掌法,反正手一挥就是劈空掌力飞了出去,一扫一片,同时用心看书,两不耽误。 出尘子的符法鬼术讲的主要是以符法的形式伤鬼、驱鬼、使鬼的法门,然而虽然是入门却也同时是总纲,讲了人与鬼的区别,鬼的由来,为何人能够以符法驱使鬼或者杀伤鬼的这些大致道理。许琼是一看就明白。比如对鬼的总体描述这句“人死而为鬼者,非正途也,乃幽冥之物。然则终人之世皆有鬼,却不相交”,按照许琼的理解,大致就是人和鬼不是相同的能量组成方式,并且行事的道理规律也都不同,有些鬼虽然在人界,可是却与人世间的一切都不发生关系。许琼再往下看,出尘子的意思是说鬼本来就不该在人界出现,却有一些鬼由于某些特殊原因确实滞留在人界了,但是基于不同的组成方式而与人界的事物都不能产生什么关系,比如说托梦等等,这些都不是一个孤魂野鬼可以做到的。除非几种情况,要么是这个鬼有怨气或者其他特别强烈的感情充斥着,或者由于一些巧合得到了在人世间做一些事情的能力,甚至有的是从幽冥界逃出来的,身上带有法器,这些鬼可就说不准会干些什么了,行善的有之,作恶的也有之,当然其中的大部分还是安分守己的,不必一概视之为一类而“一昧处之”。 许琼把总纲部分看完了,心中很快便有了一个整体的印象,当然其中有些还是理解不了的,但都是些十分技术性的东西,现在确实是不用认真研究的。 而看到基础部分,许琼一看就乐了,原来第一步便是“感悟天地”。按照书中所写“感悟天地”的步骤,许琼感觉倒是还不如自己和天地沟通的境界呢,所要求的标准也比较低,只要可以感觉到自己身在何处,再感觉到天地在何处就已经成功了,然而可以自行做到这一步的就已经是万中无一的好资质。许琼心道:“我现在的境界不但可以感悟到天地人均在何处,还能从天地之间的沟通上汲取一些经验规则,甚至那一次还借法宝借到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那么如此说来,这第一步便是可以跳过了的。” 他也不管自己想的对错,反正知道了这一步的规则便开始比葫芦画瓢了。此时要是除尘子或者出尘子在这里,一定要告诉他此举是大错特错的,不过也没人教他,他自己练去便罢。 一步一步地学到用心念画符,许琼才感觉到有些难度,难就难在书里是要求有符纸的,而符纸虽然好找并且生产起来也不是太难,可是奈何手里是一些没有?许琼掏出从射月身上拿出来的符纸和书上对照了一下,有些部分是比较相像,可是傻子也看得出那么多的符号画在了一处一定已经引起整体意思的不同的,现在这个阶段根本没有研究的必要。书上倒是教了在一张纸上反复画符的方法,不过许琼哪里舍得毁掉手里这唯一的一张符?就算以后研究不成或者那符已经失效,可是再怎么说也是从射月身上拿出来的,许琼不禁想了想当日从射月怀里把这张符取出来时射月的那表情,再想想射月胸前那两团柔柔软软的肉球,虽则不大可是手感刺激惊人啊!想着想着心中旖旎之念便如烈火般腾腾升起,许琼不禁狠狠亲了一口那符纸,贴身揣在怀里。 然而看来今晚的研究要泡汤了,许琼还是有些不甘心,忽然想到不少和尚庙里貌似也有送符给施主辟邪什么的业务,心道:“不知这里是不是也有这项业务呢?有的话大殿偏厅内总该有空白的罢。”便下定了去取符纸的决心。 当然之所以去拿些符纸也需要他下定决心,自然不是觉得这件事有违道德,而是因为今日不同往日。从前便是有些鬼魂什么的他也看不见摸不着,可是今天他却是明明可以看见的。 不过许琼不是一般人,一辈子都崇尚方法论的,什么事总能想出点歪点子。至少有一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他是懂得的,那些鬼到底对他有没有什么害处,还是可以想法子试试再做结论。 目光穿过窗户,许琼开始测算那些飞着冲向房舍的鬼冲到什么位置会掉头飞回,大致距离测算好了之后,许琼整整衣衫,挺胸阔步地走出门去。 一丈,两丈…… 足足走开了四五丈远也没有鬼到他身边来,而被他靠近的鬼也纷纷走远了,不过没看见有什么惊慌失措的样子。许琼心里悄悄纳闷,停下再想一想,片刻便恍然大悟,伸手从怀里拿出了千佛菩提铃。鬼不愿靠近他的原因应该就是在千佛菩提铃的身上,而一眼望去几十上百只鬼,这么多鬼的出现,想必也脱不了千佛菩提铃的干系吧。 许琼淡淡一笑,收起千佛菩提铃继续向大殿走去。千佛菩提铃的秘密毕竟不是他现在可以参透的,目前要做到的是找到几张符纸,练习画符。 想起要进行的事情许琼就觉得有些激动。道士画符这种事情他在电视里面见多了,现在虽然知道那些也不是什么太玄乎的本事而只是根据前人总结的一些经验照葫芦画瓢而已,但也绝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做到的。在许琼的潜意识的,甚至已经把这件事的成功与否当做检验自己“资质”的一个契机。自从来了唐朝之后,不管是见到武功高手还是僧道高人,见到他之后最高的评价就是三个字“资质好”或者四个字“资质绝佳”,搞的许琼晕晕乎乎,也不知是捧他还是说真话了,到底自己这个十岁的小前辈留下了一套什么样的身体装备呢?许琼相信如果今天的自学课程可以一气完成的话,那么这样的评语就可以相信一半了。 许琼轻轻地移动着脚步,渐渐地走出了客舍的范围,靠近了寺院建筑群。 “……”一声沉闷中透出清越的钟声令许琼蓦得停下了脚步。随着这声钟响,许琼只觉得心潮一阵澎湃,他忽然想起现在已经过了凌晨,按照唐朝历法,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这一天,是十月初五。 三藏法师玄奘是麟德元年二月初五圆寂的,龙泉寺每月初五子时之后都鸣钟四十九响。这是上次住在这里时知客僧向他们宣传的。 许琼静静地站着,忽然想起自己并不是一千多年后来这里寻找玄奘足迹的人,而是就生活在玄奘之后区区几十年的时代里,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的人,也许有很多在活着的时候就见到过玄奘法师,而自己已经成为了历史中一个不知名的人物。 玄之又玄的感觉遍布着许琼的思想,他不知道到底现在的许琼是真实,或者过去的小白是真实。然而不管谁是真实的,“我”就是“我”,身体不同的“我”仍是我,思想发生了变化的“我”也还是“我”,一千多年前的“我”是“我”,一千多年后的“我”难道就不是“我”了么? 就在这短短的一瞬,又或者是无数漫长的轮回之后,许琼忽然回复了平常的容色,嘴角微微挂着笑容,继续向前走去。只是在那停步的那一个过程,许琼已经豁然开朗。也许谁也没有看见一个十岁的孩子走着走着停下了脚步,谁也在意他停步了多长时间,总之现在的他已经恢复了从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向大殿走去。 而现在的许琼,还是从前的许琼吗? 此刻的许琼,还是刚才的许琼吗? 又开始走路的许琼,还是停步思索时的许琼吗? 至少在许琼的心中,既是从前的他,又已经不是了。 就像那一层窗户纸一样,你明明知道后面有些什么东西,可是不把它捅破了,就还是没法看清楚。 许琼站在大殿前,默默看着上方匾额上上“大雄宝殿”四个字,这三间砖木混合的大殿便是龙泉寺的正殿了,大门关着,但想必并没有上闩,许琼微微一笑,举步走上了台阶。 “阿弥陀佛……”一声苍老的佛号在许琼的身后响起。许琼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走上了台阶,然后站直了身子,再转身向后看去。 “阿弥陀佛。”又是一声佛号,许琼看见了台阶下那个枯瘦的老僧,他感到很奇怪,因为看他穿着非常华丽的袈裟,可是他并不是龙泉寺的住持苦海和尚。 “敢问法师尊号?”许琼抱拳为礼,他的称呼虽然客气,但态度明显有些倨傲。 不过和尚并不气恼,他低下光头,也向台阶走了几步,快要和最上面的许琼一般高的时候停了下来,许琼看见他脸上的皱褶已经一层摞一层,而他的眼神并没有丝毫的老态。 “贫僧空性,敢问小施主尊名?” “小子许琼,愿听老法师教诲。”许琼默默让开,对着大殿的门作出请和尚入内的手势。 空性依旧不紧不慢道:“小施主请。”然后挪动着他枯瘦的身躯,淡定地走过许琼,推门进了大殿。 大殿里面毫无一丝灯光,佛前的长明灯也没有点燃,两人默默走了进去,在如来塑像的左右分找蒲团入座。空性盘腿坐下,似乎有些不怎么舒服,挪动了几次,许琼上前扶着他臂膀,直到他安静了,许琼复又坐下。 两人面对面地沉默了一会,空性不负许琼的期望,首先开口问道:“小施主,似乎身怀佛门宝物?” 许琼心不争气地紧跳了几下。 第三十七章 路遇无常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04 本章字数:4734 许琼的心不争气地紧跳了几下。 许琼忽然大笑道:“老法师何故与小子开这种玩笑?须知千佛菩提铃乃是天下人的千佛菩提铃,并非佛门的千佛菩提铃。”他这句话说的语带机锋,自忖如果自己是老和尚的话也不易对答。因为佛门之所以要搞出这些法宝来总是有一些很大的口号,比如说为了降妖除魔啊、渡尽世人啊什么的,按照这些道理,许琼说千佛菩提铃在谁手中都可以达到一些佛门的目的,老僧确实不能死乞白赖地去要,而要是说到法宝归属的问题,许琼自然可以完全不理他那套,因为千佛菩提铃是白马寺的,又不是龙泉寺的。 许琼笑道:“然也。” 然后又是沉默,许琼倒一点也不急,反正现在离天亮还早呢,只要老和尚不和他动手,便是这样尽情地打机锋也没什么,想必也是老和尚先撑不住。他对这个老和尚的印象一般,因为乍一看是个高人,可是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要东西,让他有点接受不了。 空性沉思了许久,沉沉开口道:“适才老衲见施主一路走来,可是中途一停,似是忽有所悟?” 许琼想了一想,回答道:“法师不愧是佛门高人,小子只是忽然想到,如此月色昏暗的时节,若一把火烧了这禅院,明日再有人来看,会否觉得一夜之间便物是人非,想想昨日来看仍是佛门宝地,今日来看却是断壁残垣,如此时移世易,会有何感想。” 空性道:“佛祖于三千大千世界以七宝布施,乃是金、银、吠琉璃、颇胝迦、牟娑落揭拉婆、赤真珠、阿湿摩揭拉婆,与禅院无涉。故而有禅院与无禅院,在世人眼中心中,实无分别。若只求佛性真如,则处处皆可布施,物物皆可布施,何处又有禅院?” 许琼暗道:“想必这便是禅宗与佛门正宗的分别吧,这老和尚乃是三藏法师的路子,乃是纯技术流,不是哲学派,我可与他说不到一块去,再往下说开去,我可就听不懂了。”稍稍“汗”了一下,便答道:“法师所言即是,可惜小子不懂,见谅见谅。” 空性稍露惊讶之色,却没言语。 许琼接着道:“如小子所想,若这禅院明日没了,那么今日的禅院又去了哪里?化为飞灰?可是如这大殿来说,从前大梁木数十根,房檐椽子用木无数,可是要说砖瓦仍在,如此多的木头却成了飞灰,飞灰又能有多重?可与从前的大梁等物相比么?要说化成了火,可是火又有多少分量?想了一下,实在想不通烧掉的东西去了哪里,后来头痛欲裂,只好干脆不想。既然老法师在此,烦请法师为我解疑。” 空性听着许琼侃侃而谈,心中的惊诧越来越重。本来听许琼的说话,原是个强词夺理的混小子,自己想要点化于他,他一句“不懂”了事,这“不懂”二字可是给他出了老大难题,并且还暗含他的佛法普遍适用性太低,达不到普度众生的目的。若只这样还罢了,可是回过头来他又给自己提了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要说物质形态变化、能量守恒定律以及重量和热能之间的转化这些概念,如果是在二十世纪以后,用佛法是完全可以解释得通的,可是这所谓“解释得通”其实不光是佛法可以解释,更重要的是佛法的解释要达到与物理学概念相通的地步。而在这区区公元七百年的时候,这些人类还没有搞清楚的问题,就算是佛法可以有一个概念性的认识,也不是空性这样的老和尚可以掌握的,那必须是天资特别聪颖,触类旁通并且辩才无碍的那类“经典和尚”才行。并且许琼刚才还有个“不懂”已经在那放着了,就算老和尚心里是明白的,也得考虑考虑如何才能把“不懂”的许琼说懂才行。 当然同样的话如果许琼拿来问修道高手的话就难说了。要说修佛是搞学问,那么修道就是搞逻辑哲学出身的。往往学术上的问题从逻辑上很轻易的就可以解决,但是有一点很重要,就是不能过分牵涉具体技术,否则也将会解释的很辛苦。不过许琼也没问具体怎么研究分析,只是问去了哪里,那么无数个答案随便就出来一个都够许琼自己回去琢磨的。比如说反问一句:为什么狗能看见的东西人看不见,兔子能听见的东西人听不见,地震事前老鼠乱窜刺猬乱爬为什么人感觉不到,基本上就足够回答那个问题了,总之是东西还在,你找不到罢了。 而空性不同,就在这短短一瞬,空性的额头就有点隐现汗光,他也是佛法高深的人,可惜心性上仍未到达最终顶点那诸教相通的地步当然能达到这个地步的人很少,所以许琼的这个问题他暂时还回答不了。 空性和一般和尚不同的地方还在于:他不是一般的执着。毕竟佛门就是个执着的宗派,就像做学问的人一样,一个公式写不出来就必定要继续演算的,空性心中的梵天正宗佛理多得是,不在乎这一会想不起来,他开始静静地想了起来。 许琼约略等了一盏茶的时候,见空性的脸色已经平静下来,并且闭目不语,知道他进入了冥想的状态,这种佛门的修习状态是除尘子书中提过的,说佛门高僧进入冥想状态之后甚至可以用心念直接造成画符才可以达到的效果,当然修道的人若修道有成的话,心念一瞬之间千变万化,也就是说理论上的“分身万千”,要达到画符的那种效果更是小菜一碟。 许琼的修养还远远达不到那个地步,所以他还是要想办法弄些符纸拿回去练的。在进了大殿之后他便已经看见了右首的供桌,根据他两辈子的经验和见闻判断,那供桌上应该有大叠空白的符纸。 许琼站起身来,也不管苦思冥想中的老和尚,轻轻走到供桌前,从那大叠的符纸中大大掐了一把,然后飘然离去。剩下老僧空性自己继续苦思。 一路上看着空中散乱的鬼魂,许琼知道那些鬼魂是跟着千佛菩提铃来的,也不管,并且还数次停下来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漂亮的女鬼,别说还真找到了一个身穿孝服浑身泛着青光的人形女鬼来,怀里还抱着个孩子。许琼稍微凑近一点去看,却见她怀中的孩子却是被烧焦了的,但是并不是什么小鬼而是怨鬼的心念所化,那孩子不定有没有被她生出来呢。许琼越走越近,女鬼扭头走了。 许琼“扑哧”一声笑了,心想原来鬼魂这么好玩呢?正要继续走呢,却见周围的鬼都似乎慌张起来,有几只鬼浑身都哆嗦着,然后“嗖”地一声就跑了,有鬼起了头,剩下的鬼也都跟着逃命般地去了,刹那间一个鬼影都找不到。许琼心中纳闷,再转转身去看看,却见远处有个影子渐行渐近,却是一黑一白。许琼想道:“难道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待得他们走近了,许琼看去,原来还真是两个手拿哭丧棒的家伙,不过脸色虽然都不白,长得倒还都挺年轻帅气,也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伸出长长舌头的吊死鬼造型。 两个无常走近了,看了看许琼,然后白无常道:“我说兄弟,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啊,谁说的这里聚集了数千孤魂野鬼?俺就看见个傻小子在盯着咱们看。” 黑无常道:“叫你办事你都不好好办事,什么傻小子不傻小子,人家能看见咱们关咱们屁事?又不是没被人看见过,好好干活,布你的阵吧!”说着哭丧棒往白无常头上敲了一记。 白无常挨了一棒,愁眉苦脸道:“嗬,还不是你喝醉了酒都忘记隐藏煞气,鬼都被你吓跑了还胡乱怪俺,叫我干活没差,不过前晚输你的三千银子欠条还是还来,若不,说不得俺去判官大人门前告你办差不力。”说着作势要往回走。 黑无常忙上去拽住,嘿嘿笑着道:“贤弟贤弟,不忙回去,不就是张欠条么?还你便是!”说着从怀里摸出张纸条来塞到白无常手里道:“你说干咱们这差事,哪还能用得了什么银子,也就你来的晚,整天想着积点阴德回阳间送给你儿子发财,日后便知道那没用啦!不积攒个一库两库银子,你便再打点也送不出去,何必呢?” 白无常收回欠条,立刻眉开眼笑道:“黑兄果然人品没得说,嘿嘿,这个……小弟这就干活去,您老在这歇会,不忙不忙,呵呵。” 黑无常抱怨道:“带你这个徒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人家都是徒弟想法子给师傅送好处,你是变着法子从我这捞银子,唉,命苦啊!”说着伸手一挥,一张太师椅便凭空出现在地上,黑无常大喇喇地坐下,指挥着正在寻觅空地的白无常:“那个地方不中!不够大!换换换,再宽绰点……哎你把那墙角拆个窟窿不就画得下了么?反正那些人们又看不出来,下回再来顺便拘个泥水匠给他们补好便是。” 许琼看得心中好奇,不由自主地走到黑无常身边去,仔细看了看长相,果然是个帅哥,用力闻了闻,也没什么异味。 黑无常挥手虚推许琼道:“小子看什么看?没见过地府阴官么?你们这帮长着阴阳眼的最不干好事,所以就都短命呢,十回有八回事是你们鼓捣出来的……呃……你?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许琼不禁愕然,实在想不到黑无常是不是真的被活人看见太多已经习惯了,说话可是自来熟的很呐!至于长着阴阳眼的人短命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过听问还是道:“我怀里嘛,是一件法器,名叫……” 黑无常一听便跳了起来,笑眯眯地抱拳行礼道:“啊!原来是佛门的高人啊!千佛菩提铃!俺老早就看出来啦!这个……嘿嘿,嘿嘿,您请坐,请坐……” 许琼被黑无常的前倨后恭完全地搞迷糊了,不知怎么回事。不过他可不是个胆小的人,既然黑无常变得很恭敬那他也不介意,也是大喇喇地坐下来,顺便翘起二郎腿,看着黑无常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黑无常偷眼看了看远处的白无常,悄声道:“敢问先生可是白马寺的传人呐?” 许琼一愣,随即想起千佛菩提铃乃是白马寺的镇寺之宝,便摇头道:“非也非也,小子并非白马寺的传人,只不过与义净法师、大安禅师有些缘故,故而得到此物。大人?” 黑无常想了想没想明白什么叫有些缘故,其实像他这样的地府底层鬼差也一向没什么玄门智慧,多是以功德做了小官小吏的。不过他有个好处,想不通就不想了,这一点与空性和尚是绝不相同的。于是不管许琼说什么,仍是堆起满脸的笑容,涎着脸道:“先生明白,咱们这做小差事的,整日里都盼着能得见先生这样的人,既然今日有缘,下差有点小事相求,对先生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还望先生俯允!” 许琼想着这倒是个奇怪的事情,黑无常请自己帮个小忙?嘿嘿,有意思,便一拍胸脯道:“大人有事尽管吩咐,若许琼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黑无常再小心看一眼远处正在忙碌的白无常,回头叹道:“先生不知,下差此事却不是自己的事情,乃是旁边俺那位兄弟。他乃是九世善人出身,可是这一世投的地方差了点,做的善事呢不够自己选地方的,所以判官大人叫他不要急着再投胎,便在地府当差,等到功德积攒够了再去投胎做人。可惜判官乃是官,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做小吏的难处啊!” 许琼心道:“今天真是不寻常,一道物理题难住位高僧,刚出门呢又听见无常诉苦,不寻常不寻常,回头得找个日记本记下来……”却不知道这一晚不寻常的事情还多着呢。 黑无常继续道:“要说像我们这样天天做个小差事,顾住自己倒也不差了。可是别说整个地府,就光丰都城里就有七千多个无常鬼,五万多个牛头马面,想靠做这小吏攒够功德去投生做善人,怕是……”说着喉咙一梗。 许琼疑惑,问道:“怕是什么?” 黑无常哭丧着脸道:“怕是千年万年,也攒不够十之一啊!” 许琼奇道:“都说公门之中好修行,官吏人头再多,每天总有事做,随手做个几件善事,日积月累的还不水滴石穿吗?也用不了上万年上十万年啊?” 黑无常苦着脸,挥手又招出张椅子坐下,握着许琼的手道:“先生不知,听俺与你细细道来。这其中的苦楚,实不足为外人道啊……” 第三十八章 鬼差之苦 许琼心中奇怪,也不知黑无常到底要和他这么个素昧平生的活人倒什么苦水。再怎么说黑无常也是个地府官吏,在人间看来他也算是个小神仙了,并且身份还不同寻常,而自己就算是个修道人吧,又或者和几个高僧的关系“好”些,却也是个凡人,两者根本扯不上关系啊。 见许琼不住点头,黑无常神色稍安,接着道:“可是不当鬼差,便不知当鬼差的苦。要说出去公干吧,有点好差事也都给了那些有门路的,不好的差事便大家抓阄,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可是谁也撑不住年年如此啊。” 许琼奇道:“怎么你们那案子分下来还抓阄?倒是谁主管的啊?”他毕竟上辈子是司法机关的人,说起办差事便渐渐有了些兴趣,其实要说地府在他看来其实也就相当于一个大机关了,公检法司一条龙,管抓管判管执行,阎王就是主管领导了,判官可能也算是法官检察官或者监狱长什么的,这些黑白无常、牛头马面估计也就是审判助理、检察科员以及监管人员,或者说是刑警交警户籍警法警狱警网络警等等,多是执行人员,要是非说这些人员里面谁的地位高低那是说不上的,毕竟都是为人民服务,各有分工不分贵贱的。可是听黑无常这么一说,想必这个单位还要更大更复杂。 黑无常道:“主管的就是判官啊!判官可不像咱们这等小吏,虽然在天庭里面看来不算什么,也就是和土地城隍差不多,不过在咱们这等小吏看来却是老天爷了。”许琼听着,不住点头。 黑无常又道:“如此,案子倒是不少,却用不着咱们去判啊,咱们也就是拘个人打打杂,就像今天出来便是上面得信儿说这里孤魂野鬼不少,叫咱们一个一个都抓回去或是赶走了,顺带打扫干净留个记号。便不是这些事,每天就是来阳间拘人魂魄,来一次带个花名册,都一般是人,你说哪个给情哪个不给情呢?所以说能不能弄些功德回去,就看去啥样的人家了。” 许琼一听好奇心大起,敢情地府也看活人家世么?便问道:“要说人生在世莫不平等,难道当官的家里的差事就能多给些功德么?” 黑无常苦笑道:“倒不是说人分贵贱,那都是你们阳间自己分的,到的阴间可都一般是鬼了,是以这个倒没什么。不过俺们积阴德倒也有些法子,就看你要给谁情了。远的不说,咱们就说大唐国吧,每日得死多少人?咱们就俩人仨人一拨地出来了,有时候是黑白无常,人多的时候派几个牛头马面,带着花名册一家一家地走,到了这家,一看那破屋子烂炕,就先走了,再换一家,这家屋子不错,想是达官贵人,便先来这家。若他是个有家世的人,上代是勋卿受过当朝皇帝封赠的,多半先人里面就有贵人,死后或是土地或是城隍,也能是些别的,就算没当个小官,圣旨盖着玉玺大印有时也管用。反正那些贵人在阳间有灵,时时去看他们的后代,见了咱们,老远打个招呼跟咱们说一声:‘两位差官先去别家吧?’,咱们扭脸便走,回头他把死人的魂魄看好了,能跟他们家人多说几句话,咱们走了一遭,来回能让那人多活个许时辰,也不算咱们犯禁。回头拘了魂魄,他们家贵人也记着咱们呢,做法事的时候他就在边上,日值功曹得信儿的时候上面便也连带有咱们的名字,这功德呢,也就加上了。” 许琼一听恍然大悟,原来古人说举头三尺有神明,果然这神明遍地都是啊,受过当朝皇帝封赠的死后便能时时照顾自家人,只不知现在算是周朝还是唐朝呢?不禁暗笑。可是又想到只不知许天行夫妇死的时候,许家的先人有没有露面呢?可是又想到许天行没得善终,这事怕是谁也管不了的,不禁神色有些黯然。 黑无常见许琼低眉垂眼的,自己也跟着叹气,道:“所以说一个大唐国也就那么多出功德的地方,其他小国呢更少了,再往西方有时候拘人魂魄还要打架呢。据说这几百年上面正在商议西方的事情,不能由着他们去,可是老菩萨下令了,不管上面怎么商议,该拘的魂魄咱们必定得拘回来,然则最近似乎天庭方面吃紧,一直没腾出手来照应,故而派去那边的倒都是大队人马,咱们没去受那罪。” 许琼大奇,照黑无常这么说,几百年来的事情,西方便是耶稣基督那档子事了,便追问道:“老兄,你所说那西方事体,可是一家姓耶的做下的事情么?” 黑无常一脸惊讶地站起来,眼睛瞪的老大,结结巴巴道:“先……先生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许琼呵呵笑道:“倒也没啥,前阵子听人说西方有些家信耶和华上帝,小子想着那家伙也不是什么正路货,没想到他还敢私设地府与咱们争人头啊?” 黑无常一拍大腿坐下道:“不错不错!先生果然知道的清楚,不过俺这小当差的就不怎么清楚了。话说回来,他再怎么蹦,咱们上面还有满天的神佛呢,地藏王菩萨是没空理他们,好像是说咱们这边多事之秋,打他们嫌麻烦,先留着吧,反正日后慢慢来便是了。” 许琼点头道:“恩,早晚是要有一战的。不过老兄刚才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黑无常又叹气道:“唉,不就是我那个兄弟么?九世善人,只差一世就能当官了,落个正果可不好么?可惜阴差阳错的来做了个无常鬼,也落不上个正果。其实咱们做鬼差的,不光拘魂的时候能得点功德,要是运气好,碰上先生这样的大神通人物的话得益更大啊!” 许琼来了兴趣,他总听人说他有前途有福气,至于资质的问题他是要证实的,不过到底福气怎么样自己可拿捏不准,这次想必便是个验证的机会,便兴致勃勃道:“如此说你那兄弟也没碰上什么好差使,怎么见了小子便有得益呢?” 黑无常再偷眼看看那边正在忙碌的白无常,白无常正在那边忙着满地上画符呢,也不知要画多少才行。黑无常压低声音道:“没别的,就先生身上这千佛菩提铃可就不一般,这可是个好宝贝啊!咱们这些鬼差要是碰见,再要是碰见您正在摇铃,只要凑近了听听也是大福气啊!立刻阴霾尽去,一般的鬼不讲什么功德也能脱了鬼身,咱们这些鬼差就能自己挑地方投胎了呀!” 许琼浑身一震,知道了为什么那些鬼怎么就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再想想,估计自己是做不到的。 要说一件法宝,虽然许琼自己没用过什么法宝,可是也想得到。能发挥多大的作用是要跟拿法宝的人有很大关系的,像前阵子那个毒手道人,亲手拿着铃铛要几下能给自己些益处,可是他也说过,这千佛菩提铃要是在大安手上也只不过是件伤人的利器罢了,可见法宝的效果和用法宝的人息息相关。而自己现在的境界,只不过想尽办法能让千佛菩提铃亮一下而已,想必用的法子还不对,否则按说不会引来那么多鬼魂,也应该不会就轻易地被黑无常发现自己身上有这东西,至于到底哪错了自己是不知道,不过想必和武功差不多是一个道理,得能收能发才算是会了,现在千佛菩提铃的状态明明是勉强能发却不能收的,如果攻击效果都显不出来,谈何更加高级的功用呢? 许琼笑道:“老兄这么说,莫非是要小子帮你们摇下铃?脱了鬼身投胎去?” 黑无常扭捏道:“理是这么个理,不过下差也不能那么贪得无厌。您老先生帮俺兄弟个忙就算了,俺就不奢望了,俺便是投胎也修不到九世善人,俺那兄弟要是投胎了,俺没事路过再指点指点他,他再做一世善人,早早死了当官就完了。再说您那铃铛能是可轻易摇的么?给鬼摇一下那是要减一年阳寿的……” 许琼一愣,原来还有这么个限制,想必是地府为了限制有人没事摇铃把鬼差全给超渡了才有了这个个规矩。不过他也没把区区一年阳寿放在眼里,人生自古谁无死啊?再说地府的规矩想必最是公平,为了做善事而减了阳寿,必定在别的地方还有些补偿,甚至补偿比损失要大的多。自己料定了这点,便嘿嘿一笑道:“老兄这番话讲的可谓真心诚意了,不过小子可是知道另外一件事的,老兄却未必知道。” 黑无常一怔道:“何事?” 许琼笑道:“这千佛菩提铃,可不是到谁手上都能用的。” 黑无常笑道:“这个下差知道,像先生这样的高人自然不可多见……” 许琼打断他道:“不然,小子是说,能摇响了千佛菩提铃的人固然不多,而千佛菩提铃响了之后能出现你说那效果的,嘿嘿,可就更没有几个啦!” 黑无常目瞪口呆,他已经听出了许琼的意思是说自己境界不到,帮不了他的忙了。呆了一下,默然蹲在地上,拳头捶着地面,轻轻地哭了起来。 许琼却很为他的义气所感动,毕竟他费了那么多的口舌,也不过是要帮个可怜的九世善人而已,他自己可没什么好处。于是笑道:“老兄不必伤心,小子有个计较,不知老兄可有兴趣听听?” 黑无常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这下动静大了,远处正在画符的白无常也往这边看了过来,见黑无常给许琼跪下了,忙往这边跑了过来。黑无常扭脸一看忙挥手叫他回去干活,然后小声道:“恩人若能帮小的这个忙,小的日后……日后……”却想不起来自己能给些什么报答。 许琼伸手扶起黑无常道:“老兄不必如此,人人皆行善事则世界大同,小子能出把力气乃是为了帮助一个善人,何乐而不为呢?要什么报答,老兄太过见外了。如此,咱们定个期限,小子想着那位白兄既然到了地府,也就不在乎十年二十年了,然否?” 黑无常忙点头道:“对对对,恩人说的是极,干咱们这行当的,随便就出来哪个不是干了几千年啊,我兄弟来的晚,也干了三十多年了,眼看他孙子都要张罗亲事了,他也早不想投胎了,就是想着弄点钱给兑到阳间去,能给他那穷家过的好一点罢了。” 许琼疑惑道:“人间和地府还能有地方兑换银子?” 黑无常摇手道:“哪那么容易,乃是天庭据着地府和城隍等地的通报,常常对在世善人有些奖赏,放些银子什么的,咱们这些鬼差要是有些冥钞,托托人找个好说话的天上官,好歹能随着放下去,不过那冥钞攒的……” 许琼心里都想笑了,原来这天庭地府不但是真有,而且里面投机取巧的门路还真不少,这么一问还真和从前听到的传说也差不了多少。不过说到人死后做法事,估计也真有些效果,不过效果大小可就说不清了。心里笑了笑,便对黑无常道:“如此,咱们便定个十年之约,十年之后你带着你那兄弟来找小子我,若到时我能用得了这千佛菩提铃便罢,还使唤不了的话,我就找个能用这千佛菩提铃的人一起等你们,可否?” 黑无常千恩万谢道:“如此多谢恩人抬爱了!十年,就是十年!十年后恩人你不拘在哪,小的们也定能找得到你,话说起来,恩人能给个名姓么?若没名字,俺们也找不到啊,呵呵,呵呵……” 许琼道:“小子大号叫许琼,尚无字号,家在灵丘县太行山中,老宅子在济源县,祖籍陈州府,这样可能找得到么?”他想着古代小说里一般也就是这么说的,毕竟有户籍什么的在册,对照一下就是,应该好找。 黑无常眉开眼笑道:“找得到找得到,如此多谢恩人!” 许琼站起身来笑道:“便不搅扰贵兄弟办差了,小子告辞。”说完飘然而去,心中无奈,要说等白无常这边布好了阵法,还能有鬼来帮他试符么? 轻叹一声,回客舍去了。 第三十九章 射月将死 原来想找只鬼来练符法也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啊。鬼少了呢就不好找,用千佛菩提铃引来了诸多的鬼魂又很快被人举报到地府,黑白无常转眼就来了。虽然黑白无常不是来对他进行行政处罚的,不过布下个阵法教众鬼都不敢来这个范围了,还拿什么练啊? 出尘子给许琼留下的那本是鬼术和符法两大基础的合集,不管在鬼术还是在符法来说都是非常基本的,这些东西其实也不应该称之为“道法”而应该称之为“道术”,既然是“术”的范围就是应用性很强的一些东西。而最基本的鬼术是由符法来实现的,最基本的符法又是体现在驱鬼方面。鬼术中再高深的一层就是人和鬼的心念交流,符法中再高深的一层则是驱物了 许琼默然无语地走着,远近各处皆没有鬼的房舍在黑夜中显得十分孤独,黑暗覆盖着他的视线,可是忽然之间却灵机一动。 轻轻推开客舍的门。 许琼其实十分惊讶,他可以感觉到的事物,为何和他临近的向二、李天霸等人却完全感觉不到,也许这种情况已经出乎武功了范畴。因为就算他的内力再强,可是不懂应用,也绝比不上向二这样的高手。 “道”是触摸不到的,只能感悟到。不过刻意感悟到的,而是机缘巧合下无意间感悟到的。 无心插柳,远远比有心摘花所得到的结果更加符合天地之间的规律。 这个规律,自然就是“道”。 自己客舍中的物事是特定的,与他息息相连的。许琼甚至感觉到如果不是“她”特地让自己感觉到,则自己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许琼忽然一怔,发疯般地冲进屋子,抱起倒在床上,身上血迹斑斑的射月。 他不知道射月是什么时候找来的,更不知道她会弄成这个样子,可是就在他即将进门的一瞬间,心中就涌起了强烈的感觉,他感觉到射月来了,射月伤的很重。 许琼抱起射月之后才真正开始惊愕,继而愤怒。 不管射月到底是人,还是个小狐狸精,至少她现在都不过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罢了。至少许琼自己并没有见过射月做过什么,从自己见到她之后,只看到过她的温柔和甜美,她那惊若天人的美丽,在自己走火入魔周围人全都束手无策的时候还全赖她在身边施救。面对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谁能够忍心下得了这么重的手? “下重手?”许琼忽然心中有点迟疑。 射月的身上全是鲜血,可是衣服并没有破裂,也就是说并没有外伤。难道是内伤?许琼闪电般的把目光望向射月的脸上,虽然油灯已熄灭的屋子里一片黑暗,但许琼清清楚楚地看见射月的脸。她倚在许琼的怀抱中,轻地像片羽毛一般,她浑身上下都像是没有丝毫的支撑,让她什么姿态,就是什么姿态。她仰着头,长长散落的黑发像瀑布般垂下去,她的颈项如天鹅般雪白优美,她的脸色已经雪白得近乎透明,不带一丝血色。 可是她的嘴角却一直往下滴着鲜血,滴在她自己的衣服上,湖水绿的长裙被沾染的左一片右一片。 许琼痛呼一声,急忙用衣袖去擦,可是再擦也擦不尽绝,殷红的血一直顺着她的嘴角淌着,不知她到底伤得有多重。许琼拼命地用袖子擦拭着她脸上的血,射月的脸随着他的动作晃左晃右,就像是完全没有了直觉的木偶一般。 “唔……”或者是许琼的动作太大了,射月忽然轻轻地出声了,像是醒了一般。 许琼大喜道:“射月!你醒醒!” 射月似是疲惫至极的样子,缓缓睁开一线眼睛,看见许琼关切地盯着自己看,竟然脸色也微微一红:“许琼,小公子……可惜,射月不能完成誓言……” “誓言?”许琼一怔,哪来的誓言?自己不过是让她发誓不能害自己而已,或者是要她保护自己?如果硬把要她一生一世服侍自己的话说成是海誓山盟,那也未免太过牵强附会。 射月惨然一笑道:“可惜在……射月要死的时候,才知道,知道,原来因果循环,一切皆有……咳咳!”又是大口大口的鲜血随着她的咳嗽纷涌而出。 许琼大叫道:“射月!你不能死!你给我撑住!”然后他才忽然恍然大悟,自己要擦掉射月的血真实个愚蠢的动作,然后立刻他的手已经按到了射月的丹田处。 窗外竟然忽然进来了初五日的淡淡月光,如果有人在窗外看着的话,会发现一个十五六岁、美丽如精灵的年少女子软软地坐在床上,上半身靠在一个孩子的怀里,那孩子把掌心按到她的小腹丹田处,却一点真气也没有透进去。 忽然那孩子放弃了疗伤的举动,紧紧搂着少女痛苦起来。 ---------- 向二是被许琼进屋抱起射月后的失声喊叫惊醒的,他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一反常态地睡那么沉,因为在许琼喊叫之前他根本没有任何惊觉。然而身为一个内外兼修了几十年的高手,他在醒来的一瞬间转过了这些念头,飘然下地,抓起外袍向门外掠去。 在向二走到许琼门前的时候,李天霸的门也被李天霸从内直接撞碎出来了,他一身的短打扮,赤着脚,手里拎着银枪,三步并作一步地向许琼的房门这边冲了过来。 向二举手止住李天霸,因为他已经听到了屋子里许琼的哭声。 两人默默进屋,随即看到了那一幕。 许琼知道有人进来便渐渐止住了哭声,而哭泣停止了之后就变成了满腔的怒火。许琼已经记不清自己回到唐朝之后是第几次哭了,反正总是会有一些能够刺激得他哭出声来的事情,而这次,却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射月的五脏六腑都已经被震碎了,只有天灵穴内一股极其精纯的真气护住真灵,而许琼在掌心劳宫穴对准了她的天灵时却发现自己的真气根本不能进入。那团真气像是一个自己循环往复的世界一样排斥着外来的真气,而且本身也在渐渐变得衰弱。 许琼怔怔看着怀中已经闭上眼睛不再说话的射月,他知道射月就快要死了。 向二手里捏了一把汗,他已经看到这个不知从哪跟来的小美女受了何等严重的伤,可是既然许琼在这里,他就并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许琼可以把射月从箱子里弄出来,也可以解决那几根刺在她头上的银针,在这方面就已经比他向二强得多。不管许琼用的是武功还是道术,向二都认为自己已经及不上这半个徒弟了。 可是许琼显然束手无策。 向二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许琼沉声道:“射月的脏腑已经被震碎了。” 这次不光是向二,连李天霸和刚刚赶来的二风、二杨也都手心里捏了一把汗。 令他们紧张的不是“射月已经活不成了”这个事实,而是许琼说话的神态声音。因为就在许琼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一脸悲戚情深意切的许琼,变成了一个对眼前这些事都毫不关心的人,那种冷的足以把空气都冰冻的声音是这些人从来没有从他那里听到过的。在他们看来,这个仅十岁余的小公子许琼虽然为人过分老成,绝不像一般孩子的天真烂漫,可是怎么说也就是像二三十岁的样子罢了,就算做事情前思后想运筹帷幄,可是为人也还是十分热血善良的,谁又见过他这个样子呢?李天霸等人望向向二,意思是问“公子是不是本来面目就是这样的”?向二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一副沉沉的样子,但已经告诉了他们答案:不是,从来没有,这是第一次! 而许琼并没有在意手下众人的心念电转,只是轻轻柔柔地把射月放在床上,然后转过身去,淡淡道:“向二哥,天霸兄,两位风兄,两位杨兄,还烦请诸位召集人手立刻开始在方圆二十里内仔细搜查,如果遇见……”他说到这里并没有说完,顿了顿,然后点点头,看着他们? 众人齐声应诺,然后很快就走出房门去,也不知道是真的这么心切执行盟主命令,还是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变得冷静的许琼有些寒意而躲了出去。 许琼俯身贴近了床上的射月,一直凑近她的耳朵边,轻轻耳语道:“射月,虽然你已经说不出话来,可是我也一定能找到伤害你的人,哪怕他是通天法力的神仙也必定要他付出百倍的代价!就算我现在还小,没有实力,没有权力,也没什么势力,可是十年之后我还是很年轻。如果伤害你的人已经老了,快要死了,那么他还有子侄,还有徒子徒孙,还有门派和家族,射月……”他一口重重地吻在射月的嘴上,射月满口腥腥咸咸的血被他吸走了大半。 深深地吻着,可是射月仍然没有一点动静,许琼努力回忆着从前射月在箱子里被他挑逗得神魂颠倒近乎迷失的动人情形,可是却仍甩不开射月已经渐渐变凉的现实。 “是啊。”许琼离开了射月的嘴唇,喃喃道:“毕竟你死了,就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的美丽动人,你也是要变成一具冰凉没有生命的肉体。就像前世的我一样,就算我被那闪电击碎了,或者烧焦了,最终也会变凉的,你的身体也开始变得不再像刚才那样柔软了,只要是人,死了之后都是那个样子。”他选修过法医学,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他也在司法机关工作过,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他毕竟也是见到过尸体的人,尝试过一具冰冷尸体初次映入眼帘时给人心灵的震撼。 “不知你什么时候会彻底死掉,也不知黑白无常什么时候把你魂魄勾走,就像我也不知道我的灵魂穿越之后,无常还会不会到那九头崖的门前去,去了话,没有灵魂他们怎么办?”许琼自言自语到这里,忽然愣住了。 没有了灵魂,白黑无常还会不会去勾魂?灵魂穿越了,那么自己的寿数到底该是多少?穿越可绝不会是借尸还魂那么简单,否则那么多的佛道高人早就一眼看出自己的鹊巢鸠占了。 而无常……勾魂…… 许琼忽然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飞快地跑了出去。 他心急火燎地奔向寺院的主建筑群,并且心里一直祈祷着黑白无常不要那么快完成任务。 如风一般,许琼“嗖”地穿过数重房舍,转眼就离开了客舍的区域。 “不要走!” 正当黑白无常完成了工作,再仔细检查一遍,准备满意地离开的时候,听到许琼中气充足的声音。本来由于在这里见过许琼,并且许琼还许给白无常天大好处的原因,黑无常的监督工作做的非常到位,督促着白无常画出了一个近乎完美无缺并且法力强大的阵法,两人心里都在暗暗得意着呢。 黑无常率先迎了上去,行礼道:“啊?先生来了,呵呵,能够再见先生实在幸运之至,先生此来可是……” 话没说完就被许琼,许琼喘着粗气道:“两位莫慌,小子有一事相求!还望两外俯允!” 白无常本来就是善人出身,明里暗里帮人忙的事情在他当了无常之后也不知做了多少,也颇积攒了不少阴德,而眼前这个家伙是来路他不怎么摸得清,特别是他还见过黑无常给许琼下跪了,心中实在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许琼是个凡人,凡人的来头再大似乎也不值得黑无常给他下跪啊。并且适才他们说话时黑无常还数次阻止他靠近,所以这次白无常理智地没有靠近过来,当然更没有由于出工时间限制快到了而催促黑无常快走毕竟许琼是喊着请帮忙的啊。 黑无常一怔,怎么凡人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他们帮忙的?特别是许琼这样身怀佛门重宝,来头极大的家伙,难道这里有人要死了,也来讨个方便吗?这个倒是简单,看样子许琼也是可以做大法事的人,自己帮忙去说个情倒也没什么。于是笑道:“先生摸慌,不管是谁的大限到了,咱们兄弟去说说,认识不认识的也总是个混个脸熟。” 许琼这时却已经冷静了下来,摇头道:“却是有人的大限到了,可是小子并非是要多留她一时半刻毕竟留的时间越长,她的痛苦也就越大罢。” 黑无常真诚地点头道:“不假不假,先生确是明理之人!下差佩服,佩服。” 许琼淡淡笑道:“不过小子还是有一事相请,若老兄办不来,还请转托转托其他的兄弟,只要最后办得成了,其中出过力的兄弟,小子做一场三百天的水路法事,一起报答!” 黑无常一听这话,登时紧张的眼珠都要瞪出来,还没听许琼说出请求的内容来,豆大的汗珠已经出现在他那帅气的鼻梁上。 第四十章 事有转机 当然民间传说的可信度不怎么高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很少人可以看见无常鬼,而在那比例很小的“很多人”之间又有绝大部分是修行高深的人,看见就看见罢了,也不会出去到处乱说,毕竟看见无常鬼这样的经历在他们眼里都十分平常。老百姓当然也不知道无常鬼有很多很多很多,甚至还传说就俩无常鬼,一黑一白,一个值夜班一个值白班,黑无常抓恶鬼白无常则专门收恶行不够的那些,等等。现在许琼当然已经比一般人的了解深厚多了,不得不说民间传说虽然很多细节不对,但基本上还是比较靠谱的。 毕竟许琼在黑无常看来不是一般人,就算功力不怎么深厚吧,可是完全可以看得见他们,看好奇的样子应该是第一次见到,却还一点都不怕,这点不论,他身上可还有好东西呢,千佛菩提铃!那可是佛门顶尖(黑无常自己这样认为)的法宝啊,背后一定有非常高的高人。所以许琼能来求他办事,他想来想去,许琼目前难以办到的可能也就是不好和别的鬼差打招呼了,可是也不怎么对,反正自己也干不了别的什么,姑且胡乱一猜罢了,谁知道许琼真的说“是”,那么……黑无常颇是愣了一下,然后许琼就已经说出了水陆道场三百天的报酬。 这个黑无常的面部肌肉是真的不受控制了。 到底作为一个无常鬼,不管是他或者旁边的白无常还是其他的无常,能帮许琼办成什么样的大事?这一点是黑无常非常不明白的,因为他知道什么叫三百天的水陆道场。 水陆道场是佛门专门超渡水陆亡魂的法会,按照规矩是只有七天,原意也就是稍微超渡一下,每个死在地上和水里的亡魂都给超渡一下,死在天上的就算了,当然只要没出死在太空中的都算死在地上,否则死在楼上的可就吃大亏了……,这种集体超渡也就是个形式而已,表示佛门普度众生的愿望。大家都受到恩惠,那么也就是无人受到恩惠了。 然而佛教进了中国以后可就不一样了,中国人不喜欢搞这么没意义的事情,要开法会就要有个具体的目的。所以渐渐的水陆道场的形式可就多了,除了佛门内部例行的七天水陆道场之后,又多了很多期限和内容都不怎么一样的水陆道场,比如十四天的,四十九天的,七十七天的,九十天的,直至一百天的都有,基本上超渡的对象都是赞助方的亲人或者指定的其他人,这样的工作量对于和尚来说是很吃不消的。虽然只要是佛门弟子都可以参与诵经等等一般活动程序,但是诵经必须是全心全意投入的,这样才会有效果,这个是不带滥竽充数的,当然也不排除有些小和尚应付差事,哇哩哇啦念一天都没什么问题。不过如果组织者是许琼的话,那就不可能的,许琼是个修行人,自己都能看出来。所以这样一来,由于换班的关系,需要的和尚就更多了,并且日期本身就是和人数相对应的,毕竟要超渡的对象少了,不需要像例行水陆法会那样要全国的高僧都参加,可是几十上百个和尚总是需要的,当然比丘以上职务的就可以,不过换班的话可就不是这个概念了,一天两班就是将近两倍的总人数,一天三班呢?并且是要做三百天的道场,那个估计就不是几十上百和尚这么个概念了,这么大的手笔要花多少钱啊?黑无常简直就不敢想象。这还只是人数,加上别的呢?和食宿工资等与和尚人数直接相关部分都无关的,比如场地布置、后勤保障、长明灯的灯油以及维持旁观秩序的人,还有每天的例行施舍……黑无常的眼睛都直了,实在想不出自己这帮无常能帮许琼多大的忙,并且还有一点,地府法度及其严格和不近人情,不是你权力范围内的事情别说你不敢做,而是根本就做不了,所以黑无常才如此吃惊。 而许琼不管这些,不是他有钱没地方花,而是他根本就没想到花钱的事儿。第一是射月的遭遇对他的刺激太大,射月是什么人啊?是许琼这两辈子见过最美的小美人,而且年纪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许琼卯足了劲长也就四五年光景就和她相配了,所以许琼当初一定要留下她也并非全是出于观赏的目的,并且她毕竟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否则许天行噩耗被许琼听到的时候那次走火入魔,连向二都控制不了,最后许琼不再死一次也要蜕层皮。第二则是许琼对“水陆道场”这四个字根本就没有任何成形的概念,他只是想着无常鬼不是个苦差事吗?想要功德是不是?平日里都是有钱人家死人时给个面子最后从往生道场里面分一点阴德出来,现在我也给道场,我给的比别人都多!看书的时候知道有个“水陆道场”,想必是场地一半在水上一半在陆地的,那么我给你们三百天,不就是钱么?小爷我有的是钱!别说钱了,只要能为俺的小美人射月报仇,你们叫我拉队伍占山头造反最后当皇帝我都愿意干。而且……许琼其实还是有潜台词的,射月的厉害他也是知道的,道法问题他也问过一些,射月毕竟比他知道得多很多,武功方面更不用说,挥挥手就把他走火入魔的症状给整治了,这么厉害的射月,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五脏六腑全碎了,那么对头该是什么样的高手?许琼的目的不但是以牙还牙,还要灭人家满门的,他觉得能穷自己一生之力为射月报了仇就不错了,什么钱不钱的? 于是一个及其重大的“重大误解”就这么诞生了,许琼不以为意,黑无常激动地要死,支愣着耳朵听许琼要求他办的事。 许琼见黑无常十分紧张,心里倒感觉有些奇怪,不过目前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便按先前所想地道:“老兄,要说小子这事却是简单的很,只不知地府里面与老兄相好的人多与不多。小子有个朋友被奸人所害,眼看便不成了。小子心想勾魂总是要两位老兄这样的人出马,或者牛头马面,便有个念头……” 黑无常怔怔地,忽然明白过来道:“先生不妨明说,下差只要能做到的,或者能托朋友做到的一定绝不推辞!” 许琼微微一笑道:“如果便烦劳老兄,一路上跟着小子这位朋友的魂魄,等到判官问案的时候,听一听……”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并且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阴寒,却又是铿锵有力、一字一句地道:“听听,是谁对她下的手!” 黑无常有些犹豫,毕竟要说人活着时候的前因后果也算是不为人知的秘密,按照这些因果关系去判案也算是地府一项极大的权力,很多事情就算天庭也不一定有地府知道的多,秘密类的东西天庭根本没有直接查询的资格,因为这是牵涉到很大规模的轮回之力的运用才可以探听得知,从这方面讲,许琼是根本没资格知道的。 然而听许琼说的意思,却是他的朋友已经说不出害他那人是谁了,但是毕竟他朋友自己是知道的,那么从地府的认识上这也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其实不用听判官问案,只消在勾魂的时候顺便先问一句就已经知道了,也不算违规。许琼的功力可能还无法和鬼魂交流,那么这个小忙倒也是可以帮的。 思来想去,黑无常终于拿定了主意,道:“要说帮先生的忙,下差是一定不能推辞了,可是此事只有五五之数,定要先与先生说清楚。” 许琼微微一愣,随即道:“不妨,哪怕有万分之一,许琼也定要努力做到的。两位这边请。”他头前引路,黑无常紧跟,白无常也已经听到了因果,知道要是做成了也有莫大福气,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 黑无常边走边道:“要说这些因果,有的好打听,有的不好打听,惟独要看贵友自己能否知道,若他自己知道是谁害他,或者能说出个时间地点样貌来,这在地府便不算秘密了,俺们探听出来,也不消先生做什么道场,只是依前言行事,俺兄弟便已千恩万谢。” 跟在后面的白无常是个善人出身,眼下虽不知黑无常与许琼有过什么交易,但他也是个老实人,听了这话不禁轻轻点头,白占便宜确实不是他的性格。 许琼也大点其头道:“如此多谢!如若我那朋友自己也不知道,那算她命苦,小子在阳间穷尽一生一世如若不能报了此仇,也只好含恨而终了。不过十年之约,小子自然不会忘记,必定依言履行。” 双方互相称赞吹捧一番,转眼便到了许琼的客舍。 许琼已经发誓绝不在他人面前露出软弱的样子,可是进屋见到射月形同死状地躺在床上,也不禁感觉心中像被拳头握着一样隐隐剧烈地痛着,竟像是比天地灵力冲撞时更甚百倍,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痛苦之色。 黑白无常却没有进入,因为他们感觉到人还没死,他们在要死之人的面前可是不详的征兆,被她看见别吓得死的更快才好,不过白无常偷眼向内看了一眼,顿时脸上露出疑惑之色,轻轻向许琼打了个招呼,拉着黑无常走远了一点。 黑无常纳闷道:“怎么兄弟?房内那小女子莫不是你的亲戚?” 白无常摇手道:“哪里哪里?不是不是,兄弟跟随哥哥也有三十多年了,兄弟有几家亲戚你老兄还能不知道么?只是我适才往里看了一眼,那女子虽是重伤将死的样子,可是绝不像是寿元将尽之相啊。” 黑无常也有些疑惑,不过想了想,虽然许琼也不是一般人,他说要死的人八成就是要死了,不过另外两成可就说不准。毕竟重伤将死和寿元将尽基本上是两个概念,许琼看伤也许有一套,但是看寿元嘛……嘿嘿,估计除了冥界十王之外就没别的人能看出了,连地藏王菩萨在内,看人寿元也要动用真元掐算来掐算去的,更别说判案的判官,那得是魂魄拘来之后才能翻看这个人的生死薄才知道到没到时辰,还不能趁机看其他人的,他们无常鬼就更看不出了。不过他们有别的技术规范,就是说人在死之前一个时辰内就会呈现寿元将尽之相,这个是魂魄的状态呈现的,和人体的状态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就算一个人能够看到别人的灵魂也看不出寿元将尽的特征,毕竟无常鬼和牛头马面的差事不是随便拉个人都能做的,看到人的寿元将尽之相便是他们勾魂工作的专属技能。当然如果是三十六天的仙人和三十三天的佛爷则说不准的,其中有些是可以具备这种技能的,那得看机缘巧合,因为轮回的制度很是严谨,有些技能甚至是某些上位者亲自下手封印起来的。 黑无常不敢肯定,连忙也凑到门边看了一眼,一看之下心中顿时有了底儿,高兴地喊道:“先生,你出来罢!你床上那小美人死不了啦!恩?白老弟你怕什么?”原来黑无常正说话间忽然感觉身边的白无常使劲拉他,回头看了看,正纳闷白无常为何一脸紧张的样子,便被白无常拉的脚不沾地的飞走不见了。 许琼一听那话顿时惊喜地不知怎么好了,急忙起身前去要问个究竟,走路一个不小心还摔了个跟头,跌跌撞撞跑出门去时却怎也不见了两人的影子。心中疑惑,以为莫不是自己的功散了,看不见鬼类了?忙施展天视地听之术四面八方的窥视,冷不防心念撞倒一处十分厚重的地方,登时心力涣散,一口鲜血喷出,差点没倒在地上。 许琼毕竟不是一般人,他是有功夫的, 虽然心念受到冲撞受了伤,不过毕竟本身不强大,冲撞也就不怎么厉害了,一个趔趄站稳,向心念受阻的方向看去,却见空性老和尚正远远地站在他面前。 空性枯瘦的身躯穿着一身华丽的袈裟,笔直地站在地上,见许琼看他,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 一阵怪异的感觉顿时涌上许琼的心头。 第四十一章 射月复生 倏忽间一阵怪异的感觉涌上许琼的心头。 许琼心头一震,同时知道了现状,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受他的控制,不管思想再快再慢,都和身体完全没有关系。既指挥不了,也感应不到。 “天视地听”之术又可以施展开来,这次的感觉也和从前绝不相同,他意念所到之处皆可辨析,甚至给他一种错觉,就是想探查到万里之外也是力所能及,并且会轻松之至。然而探查了一圈,许琼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所在,也没有老和尚的所在。 许琼的冷汗都快下来了,面对这种完全失控的感觉他有些惊慌。难道不过是给老和尚出了一道他答不了的物理题,便把老和尚逼疯了,要用强硬手段抢自己的千佛菩提铃? 空性自从宣了一声佛号之后便再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只是一步步默默地向许琼身侧走来。他走路的节奏很怪异,似乎有某种规律,又让人根本捉摸不到。 许琼定定地看着他,一动也动不了。 奇怪的事情,眼睛可以看见,信念却感知不到,这和从前的经验完全相反。其实不得不说,自从许琼学会了追随天地之间的规则而施展出这种玄妙的天视地听之术后,眼睛的作用已经被他轻视了很多。很多需要扭头转身去看的情况他都不自觉地省略了身体动作,放弃了直接去看的愿望。 这样本来是和人的普遍认知是相反的,可是许琼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已经习以为常,而在这一瞬间,当概念又变回从前的时候,他便开始接受不了。 为什么? 许琼努力对抗着自己的新习惯和旧习惯的冲突,忽然心中有了一丝明悟:并且探查不到他自己,也并非探查不到老和尚,而是自己的心念已经受到空性的控制,限制在思想之内,如果非要说现在是什么状态的话,那就是幻觉。 心念一动,许琼不但探查到自己的存在,也找到了空性的存在,不过他知道,这些都是假的。“幻觉”的境界给了他一种随心所欲的快感,如果不用心分辨,是根本分辨不出来的。 而这个时候,空性已经缓缓地走过许琼身边,走进了许琼客舍的房门。 许琼闭上眼睛,放弃了所有用心念探查的举动,全心全意地感悟着自己的所在。 蓦得感悟到了! 像是最原始、最真实的与天地相互感悟的过程一样,许琼忽然感悟到了自己的存在。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 许琼满脸大汗地回过神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空性和尚已经走远了的背影。天视地听之术刹那间笼罩开来,许琼探查到了真实的自己,却丝毫没有尚在视线中的 空性的影子。 真实? 幻觉? 空性到底有没有进自己的房间?如果他进去了,那么他进去了多久?如果没有进去,那么刚才到底过了多长时间?他又做了些什么? 许琼迟疑地动了动,然后飞快地转身冲进房门里去。 空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射月! 射月仍静静地躺在床上,与许琼原来把她放在那里的姿势一模一样。许琼放慢了脚步,轻轻地走过去,像是怕惊动了她。 射月长长散乱的黑发像瀑布一样从床沿滑落下来,许琼怜惜地用手抚摸着,轻轻触碰着,沿着那瀑布到射月的头上去,她像个听话乖巧的孩子般静静躺着,如果不是满身满脸的斑斑血迹,谁也看不出她是死了,还是睡着了。 射月…… 许琼忽然猛地扑到射月身上,用尽浑身的力气搂紧她软弱的肩膀,和她脸贴着脸。她的脸似乎不再冰凉,身体也不像适才那样僵硬,在这一瞬间许琼一阵冲动地认为会发生某些奇迹,比如射月忽然间活了过来。 “唔……”射月轻轻呻吟着。 许琼忽然大声嚷道:“你不要骗我!不要骗我!”然后悄悄对射月耳语道:“就算是幻觉,我也不要任何人骗我。你若死了,就绝不会活过来。我不愿意你死掉,射月!” 他浑身都颤抖着,一口重重地咬在射月的肩上。 天色已经明亮起来。 许琼发疯般地寻找到射月的嘴唇,吻了上去,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并没有哭,他的喉咙一点也没有哽咽,他只有愤怒。 而射月却忽然动了,从左手的小指开始,动了。 忽然射月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许琼。 天色更亮。 ---------- 向二发现射月还活着的时候已经快到晌午了。他们十多个人足足搜遍了方圆二十里的地界,最终得出结论没有任何人在这个区域内打斗过,就连寻常百姓的斗殴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从官方的视角来看,这里的治安环境好极了。 可是向二却显得十分垂头丧气的样子,因为他这辈子从没有遇到过如此失败的事情。 就算是前几个月许琼失踪被劫的事情,也由于他们四个都不在场,只有强烈的内疚心却没有这种挫折感。可是作为一个内外兼修三十年的高手,这几天的经历却已经让他对自己的一生成就强烈不满。 许琼和李天霸在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出去了。 许琼受伤回来,他束手无策。 在王经学旧宅中挖坑不成,浪费精力。 射月被装在箱子里,他没办法找到原因把她弄出来。 许琼走火入魔,他控制不了。 现在射月莫名其妙地回来,他不知道,寻找打斗痕迹,不成功,甚至连射月自己的血迹都没有找到。 射月被许琼抱在怀里的时候他明明看到那个时候射月还在不停地吐血来着,虽然间隔时间已经不短,而这恰恰证明在那之前射月吐血吐得更厉害。 可是却没有发现一丝踪迹。 向二仰头望着西方的天空,默默挥挥手,发出了收队的命令,而当他垂头丧气地待着人回到龙泉寺的时候,却发现和尚们正在大殿外面集合做法事,而站在一旁观礼的是许琼和射月。 许琼还罢了,他近来似乎有些喜怒无常,射月死了还有心情看佛事也许有他的原因。可是射月也站在那里,就让向二摸不着头脑了。 鬼魂?这是向二的第一个念头,可是随即就被他推翻了,因为他这四十多岁的年纪了,还从没有过看见鬼魂的经历,并且射月身后也拖着无比真实的影子,据说鬼的是没有影子的。再看衣服,虽然和昨天穿的湖水绿长裙不一样了,并且粗糙了很多,但颜色还是绿色的而不是白色的孝衣,并且也远远达不到天衣无缝的鬼魂服装境界。 活了?这是向二的第二个念头,这个想法没被向二推翻,他只是对自己这几十年的经验出现了不信任而已。昨晚他一眼就看出射月的内腑已经全被震碎了,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那个时候没有死,也许只是回光返照而已。要知道一个全身经脉都已震碎的人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而射月就是这样活生生地站在许琼身边,比许琼高一个头,和从前的身高比例完全相同。而她的明眸皓齿光彩照人的容颜,也充满着青春的活力,如果在平时谁要是敢说这个小美女是个死人,向二肯定要把那人当成傻子。 可是现在向二只能把自己当成傻子,他怔怔地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射月看。李天霸、风从龙、风越秀、杨天龙、杨天虎这五大保镖也和向二一样愣着,只不过神态稍有不同,李天霸大张着嘴,眼睛都瞪圆了,风从龙上下牙一起咬着上下嘴唇,就像生来就没有长嘴唇一样,风越秀差点把手指头咬断,换一根继续咬,杨天龙用大斧不停砸着自己的脚背,杨天虎的姿态表情则是和向二最像的,只不过双眼不停地眨巴。后面的喽们也都愣着,他们不像领头的几人那样有较高身份和射月说过话一起吃过饭,在太原时也有很多没住一个院子,不过小公子身边忽然多了个小美女的传闻在一帮年轻汉子中流传低何等之快?哪个不是在太原时便找机会欣赏过射月的绝色?所以凌晨出发的时候一说是射月死了,都是别有一番怀抱的。 当然许琼也已经发现他们回来了,拽了拽射月的袖子,射月回头对这帮目瞪口呆的家伙们开颜一笑,顿时队后有几个定力差的头昏脑胀。 许琼微笑着走上前去,双手握着向二的手道:“向二哥辛苦,许琼未曾远迎,罪过罪过。” 向二刚刚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却是李天霸越过许琼一步蹿了过去,直奔到射月的身前,伸长了脖子细细地看,射月哪有不害羞的,轻轻掩口转身,连脖子都红了。 李天霸转身对众人喊道:“是真的!是真的!你们快过来看!哈哈哈哈哈哈!”那满心的欢喜可不是装出来的。 不过除了他再没一个这么胆大的,旁人可不敢学他,要只是射月名义是丫鬟,实则是盟主小公子许琼的心肝宝贝,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未来的盟主夫人。许琼这么人小鬼大,心里想的嘴上说的莫不远超常人意料,现在十岁多了,说不定十三四岁就要娶亲,谁又管的了?而时间越短,当然出意外的几率就越小了。所以谁学他李天霸那么胆儿肥上去拿眼瞅着人家看啊? 不过不去看射月是不看,但是射月的疑问也是终究要解决的,就在众人都眼睁睁看着许琼,摆明了是要答案的时候,许琼却忽然收起了笑容,沉声道:“向二哥,诸位哥哥,今日乃是龙泉寺苦海住持的师伯空性大师圆寂之日,我等可先在此观礼,拜过高僧遗骸,明日再行上路罢?” 向二茫然点头,又听许琼道:“射月之事,晚间再与二哥细说端详。” 这次向二重重地点点头,招呼手下众人不愿观礼的可先回房休息,毕竟马不停蹄地跑了好几个时辰,辛苦自是不必说的。不过众喽见了射月都像得了宝似的,加上射月这死去活来的一回,心中奇异极了,有不免有些紧张她的安全,都站在这里陪着看和尚了,更别说李天霸之流。还是后来射月自己害羞回去了,众人才渐渐散去,只留下几大高手陪许琼默默站着看。 旁人许琼不知道,可是他自己是何等的心潮澎湃却是完全了解的。本来射月看看就死了,黑白无常也准备好了要托人说情查凶手,可是后来忽然说看出射月死不了,偏偏还没等许琼问的时候就好像是被什么给吓跑了。 能吓跑地府鬼差的能是什么人?难道是射月的仇家?可是许琼刚出门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到了空性大师,这老和尚一出场就霸气十足,或者说是正气十足,还没靠近自己就先给了个下马威,然后自己一个恍惚他便走了。然而自己在那一个恍惚中学到的东西,却比这几天来和天地沟通中学到的更多,因为这次他学到的是应用性的一些技能,比起那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悟又多了一些使用性,就像本来有一座宝库,已经被许琼发现了,却守着宝库无法拿去用一样,面对空性时的那一次恍惚,便是空性给了他一辆小小的手推车。 虽然小了些,一次能拿出去的东西并不多,可是只要能够有那么一次,拿宝贝卖了钱就可能买到更大的运输工具,而只有渐渐把宝贝运出来,才可能更加了解有关这座宝藏的东西。 许琼对空性是感恩的。 至于后来听说空性圆寂了,是坐化,也算是修成了正果,许琼十分激动,然而到了大殿之后才听到起居僧汇报,原来空性圆寂的时间,至少是他去许琼客舍之前的半个时辰。 许琼毫不怀疑空性是由于自己给出的那道物理题而得了正果,然后在去他该去的地方之前找到自己,给自己一些好处,这些都是好事。 而许琼现在心中最纠结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射月醒来后,第一个要求就是叫许琼绝不要为她的遭遇而起什么复仇之心。 这是许琼绝对接受不了的事情! 第四十二章 柔情蜜意 所以关于射月的要求许琼还没有开始必须地追问。 天道茫茫,极目不得望见,人是如此的渺小,不管是圆寂也罢坐化也罢,便是得道了,得正果了,如果天道真是无限大的话,那不也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分么? 许琼就是怀着这样心情回到自己客舍的,他回去的时候,射月正慵懒地倒在床上。 许琼十分惊讶,爬上床去贴在射月背后问道:“美人儿没有修炼?” 射月懒懒道:“乏得很,没有修……”蓦得反应过来:“修炼?” 许琼嘿嘿一笑道:“是啊,射月姑娘这样的大仙,总是要每日做功课的吧?听说蛇精每天要三个时辰,狐仙要六个时辰。” 射月转过身来,狠狠剜了他一眼,然后又翻过身去,懒洋洋地道:“自然是了,可惜本姑娘既不是蛇精,也不是狐仙,只不过是个偷逃出庵院的小尼姑罢了。”说完她自己也悄悄地笑了。 许琼大感有趣,空性圆寂给他的刚开忽然之间便一扫而空,便从后面搂着她的脖子道:“小美人不是说你从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么?怎么忽然又想起自己是个犯戒的小尼姑了?” 射月没好气地拨开他准备作怪的小手,也不免有些怪异的感觉,答道:“谁叫你人小鬼大的,老是问些什么姹女婴儿海底黄芽之类的怪东西,问着问着,我……我便想起一点点啦。” 许琼收回了手,道:“小小女子莫要胡言乱语,本公子学究天人,凡是骗过我的可没一个好下场。” 射月笑得快岔气了,好不容易才出声道:“你这小毛孩子,还学究天人?也不知是谁练功练的走火入魔全赖姐姐救你呢?”说话间可全没了夜间伤重将死时那可怜楚楚地气质。 说起走火入魔许琼忽然想起一事,道:“说了你也不信。对了还没想起问你,那天是谁被捆在箱子里动弹不得?你手臂上链子却又去了哪里啊?”那天他逞了一番口舌之欲,心满意足地出去找地方练功,却没把捆着射月手臂的链子给解下来,不过想必也难不住她,不然要是向二他们看到射月还被捆着哪能对她的瞎话半信半疑而留下她呢? 谁知话音刚落,许琼只觉一件东西便落在自己身上,并且附带“哗啦”一声响,不是那根银光闪闪的细长链子又是什么?许琼疑惑的信手抓起来看看,用心探查了半晌也没能看出其中有什么玄虚,随手扔回给她,却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那链子竟又不见了。 许琼自然不会爬起来满床地找,还是放松地躺着,不住嘿嘿笑着,倒是射月撑不住,翻过身来问道:“公子有什么好笑的?莫非是笑弥勒上身了么?”说着伸手摸他额头。许琼伸手抓住,翻身和她面对面躺着,笑道:“月儿果然不是一般的小妖精,却是有法力的,不过……” 射月只觉得浑身一冷,感觉这小家伙定是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果然许琼只是顿了顿,接着道:“法力高深也罢,现在既然成了我许琼的小丫鬟,而且入门挺晚,还是最末等的,当然公子我也不嫌弃。只是丫鬟要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既然人都是我许家的,叫你做些什么不算太过分的,可不能拒绝,更不能出手伤我……”说着笑眯眯的,伸手便向射月肩上抓去,扯着她衣服不分好歹地往下拽。 射月自然连连挣扎,两人笑闹了好一阵子方才停歇下来,许琼自然又占了不少手足便宜。射月轻轻喘着气,抚着左肩道:“还跟我闹?你都咬的我疼死啦。小孩子没轻没重……” 许琼也隔着衣服去摸他咬过的那个地方,忽然想起最后他那一口咬下去的时候,心中是何等的悲痛,不由得心里猛一紧,隐隐痛了起来。 射月却伸手把他按在自己肩窝前,用从来也没那么温柔的声音道:“公子,射月既然发了誓言要一生一世服侍公子,既然是要做到的。可是公子你本来嘻嘻哈哈的那个样子,射月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昨夜我虽伤得快要死了,心中却无比的明亮,什么事情都看得清清楚楚,射月……”话没说完,只觉得自己心里一阵说不出的委屈,颤颤地哭出声来。 许琼是向左侧卧的,这会儿左手不便,要把右手抽出来给她擦眼泪时,却被射月牢牢攥住动弹不得,可是这一下动不了,却让他觉得射月对他可从来没有这么依赖过。 “难道小姑娘已经爱上我了?”许琼心中默默想着:“可是就算她年纪不大,也比我大个四五六岁吧,虽然这个差距不多,可是放在这个年龄段却是很明显了啊……” 两人无言相对,射月哭了半晌,渐渐止住,许琼看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已经痴了,倒没反应过来。射月偷眼看见他一副色迷迷的样子,羞地“扑哧”笑出声来,摔开他的手,翻身向内。 许琼这才想起来自己该扮演什么角色,便继续依偎上去,从后面搂着她轻轻道:“小丫鬟?” 射月轻轻“唔”了一声。 许琼心中都笑开了花,继续保持着刚才的语态语速道:“射月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射月想了一想道:“我,我的名字叫……婵娟。”说到后面两个字的时候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察,不过听到许琼耳朵里自然像仙音一样美妙。 婵娟? 许琼嘿然笑道:“可惜,可惜。” 射月抓住他又想乱动的手问道:“可惜什么?” 许琼道:“婵娟可真是个好名字,可惜我给你取名叫射月,倒是冲撞了,不如改回来吧?” 静了许久,却听射月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轻轻道:“我倒是更喜欢射月这名字,公子还是不用再改啦。” 许琼的心怦怦跳了几下大的,随后回复过来,似乎也听到射月的心跳很快,自己在她身后默默笑了笑,又问道:“不过婵娟这名字不像一般人的名字,定是你师父给你取的了?其他的师姐妹又都叫什么名字呢?” 射月却像是早猜到了他要问,也没迟疑便道:“公子,不是射月有心隐瞒,只是师门规矩甚严,射月只能答了你这些事情,至于旁的,公子可不要再问啦,射月恐怕公子一问,便不敢不回答。”也是轻轻的语态,许琼却听说里面有斩钉截铁的意味,忙道:“自然。我许琼的小丫鬟美若天仙,可不是一般师父能养出来的,若知道太多秘密,岂非惹祸上身?哈哈!”心情十分舒畅。 射月柔声道:“我的四个师姐叫若尘、轻尘、冷月、无暇,师妹名叫林箫儿。她们几个,可是个个都比射月好看多啦,日后公子若是见了,定不会再把射月放在心上。” 许琼听她这话明显情意绵绵,心中大是受用,哈哈一笑道:“怎会?咱们射月是何等人物?天下还有比射月更美的女子么?嘿嘿,便是有,她们也不愿做我许琼的小丫鬟,诚是她们愿意做,我许琼也是不要的!” 射月轻“哼”一声道:“不愿要人家做丫鬟么?或者可以做些别的什么人……” 许琼忙道:“我许琼是何等人也?怎会是那等朝三暮四之人?我许琼对天……”紧接着却痛哼了一声,原来射月狠狠掐在他的手背上,登时外面的油皮便破了,深深的指甲痕里面露出鲜红的颜色。 射月也是一时情急,忙用手指在上面揉来揉去,边揉边轻轻道:“怪不得师父说男人都不可信,情真意切的时候什么荒谬的誓言,什么千生百世的说出来一点都不脸红,所以才连男弟子都不收呢。你许琼小公子么,或者现在年纪还小,也没见过多少女孩子,看见射月便以为捡到了宝贝,可是世界可大了去了,比射月更好的女子有的是,你又是修道之人,资质又好,想有点成就也容易,等闲活个千八百年,那时候射月说不定就老了,又不愿缠着你,叫你烦我。又或你是个好人,对我不离不弃的,可是或许我那时已经死了,能投胎也罢,若是魂飞魄散,你又上天入地找人参果去?今天射月能准你发什么誓言么?再说人的情爱之心,此一时彼一时也,就算公子以后长大了,同样喜欢别的女子,射月又没说要做你的娘子,你对我好一天,我便在你身边一天,岂不是最好么?” 许琼听着射月的话,品味着她的柔情蜜意,心里都像是被蜜化开了一样,充斥着浓浓的幸福。可是话说到这里,也觉得乏言可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本身就很少想着把一个男人据为己有,她既然这么想,自己也没什么可做的,再说河南府济源县里还有个白小姐怜儿呢,难道有了射月,便不再找她了么?总之有一步算一步,如果射月真是个小狐狸精,也难说她其中做作的成分有多大了。反手抓着她的手道:“既然如此,月儿可每天看着许琼,有没有誓言还不都一样么?嘿,话说你的师父既然都教会了你,她自己又怎会不明白呢?” 射月道:“只是公子不知罢了,有些事体却不能说的。射月有个师兄叫玉天宝,便是师父的儿子,其他的师兄弟便再也没有了。” 许琼也不再问什么,两人缠缠绵绵直到晚间,许琼方起床去大殿上了香跪拜,回去时向二等人已经堵在了门口。 许琼有些失笑,跟向二去了他房里,却见素席已经摆上,也不推辞,大家一起吃了些,没等向二问话,便把射月来此之后的经过和盘托出,自然把见过黑白无常和给空性出过物理题的事情略去了,改成他出去散心回来发现射月,后来众人都出去撒网缉凶他也出去看了一圈,回来遇见空性大师,一个恍惚之间,空性大师便把射月给救了。 向二李天霸等听了都面面相觑,李天霸倒抽一口冷气道:“他乃乃的!莫不是那老和尚不光是什么又圆寂又坐化的,还成佛啦?”其他几人虽然没爆出此类口头禅来,不过想起空性在死亡时间之后还到处乱跑,刹那之间救活一个五脏俱碎之人的行径也太过匪夷所思,这事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 向二就差掐着脑子想了,不过这些事情他一个普通武人哪里又能想得通?不过他想着想着,担心的又是另一件事了。 他担心的就是许琼的身份回复之后的事情。现在许琼年方十岁便这么有本事,并且在各处有混的风生水起,黑道几大枭雄归附,这么一个山间寺院的老和尚死都死了还不忘帮他。向二对许琼已经有了定论:此乃人中之龙,“龙行处自然有水”。可是许琼毕竟年纪毕竟还小,若是回去之后碰见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他本身便已经比较厉害了,手上又有些实力,关键时候还能想着说不定有人帮忙,万一一个沉不住气改变了谦虚谨慎的工作生活作风,到时被人群起而攻之,有道是“一个好汉三个帮”,又说是“好狗抵不住劣狗多”,对方又十分厉害,届时一个手忙脚乱的,说不定就得把性命给搭进去啊。 是夜,向二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时才恍恍惚惚地睡着。 -----我是万恶的分割线----- 昨晚竟然喝高了,没能正常更新,本章为补发。晚上继续更新。 -----正文每章4000字以上,绝不包括广告----- 孤傲少年,却是妄言要打破亘古万万载的永恒定律! 万古大劫,伊人天涯相隔,谜团接连出现,苍天无情! 巫妖两族,亘古宿敌,再起血雨腥风! 一剑在手,吾便杀至洪荒,宁愿屠戮亿万生灵,只为了与伊人再次重逢! 虚无至尊道/book/51112.html -----正文每章4000字以上,绝不包括广告----- 第四十三章 初试符法 用过早膳,许琼叫人喊来知客僧,重重地布施了一把,知客僧满脸堆笑地千恩万谢,射月却看着有些糊涂。 许琼从五台县一路抢劫到太原府,当然抢劫的地点一般都不是他们要走的主要路线上,在他本人的英明领导下一次都没失手过,这不每匹马的鞍子下面都藏着厚厚一层金银锭子。也亏得风漫天他们买得到好军马,一般马哪受得了这压力? 然而自从上射月到了许琼那里就是在太原府的事情了,许琼早就下令在太原府不准以任何形式动手。他是明白城池的级别和城内安保力量对称这个道理的,毕竟太原府是陪都,城里住着太原牧呢,还有大都督府,可不是个敢随便撒野的地方,故而射月也不知道许琼是靠什么挣钱的。 所以当射月看见许琼一把掏出五锭足有三十多两金子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她倒是不缺钱,不过她可见过不少缺钱花的人,比如她的那位师兄,连师妹的私房钱都偷的家伙……不过这件事情她可没跟许琼说过,别的倒没什么,只是怕许琼由她的师兄而看不起她。其实那是她不了解许琼,如果许琼要是知道射月的师兄连自己师妹的私房钱都偷,第一个反应一定是万分景仰他自己出了家门之后只因和黑道上的人混在一起就抛弃了守法的观念,可是不代表他不佩服那些宁愿穷着也不胡乱伸手的人,当然,他这边动手抢着那边还告诉自己这是为民除害,毕竟动手之前的功夫都做的不少,为富不仁的、欺男霸女的、放驴打滚高利贷的、大斛进小斛出的、以及害人夺产的,从他手底下过的都是这些人,户主卧房里的欠条借据也没少拿,叔嫂通奸的也给剥光扔到祠堂门口过,他觉得手段可以宽松些,目的嘛一定是要一箭双雕的。 许琼布施了一回,众人便收拾上路,今天的目标是忻(xin)州,道路比昨天平坦,大可以慢慢地走。出了龙泉寺,大概向北走了二十多里,许琼看开始看见远处有各式各样的鬼魂晃晃悠悠地出现了。 许琼自己心里清楚,这是出了白无常布下那个阵法的势力范围了,没有了威慑力,鬼魂就又开始被他怀里的千佛菩提铃吸引过来了。许琼心里明白,不过不知道射月的水平是不是可以看见那些东西,便回头问道:“小美人,你们师门平素教的都是些什么法术?白昼中可以看得见鬼么?” 射月比他个子高,说起来体重也就和他差不多罢了,现下头上蒙着丝巾,和他在一匹马上坐着,听问便道:“什么见不见鬼的?正经功夫还学不完,谁去学那歪门邪道?不过若是厉鬼,一则大白天里也不敢出来,二则便是出来也没什么不好对付的。” 许琼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继续问道:“你看那个地方有鬼么?”说着话,手指着远处二十四五丈远的一颗大树,那树上坐着个鬼影子,晃晃悠悠飘飘荡荡好不悠闲。 射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了一眼,再仔细看了一眼,惊喜道:“呀!琼瑶草!”说完飞身下马,用众人惊叹的速度似是脚不沾地的“飞飘”过去,到了树下俯身摘起一物,满脸都是甜甜的笑。 向二等人正在震惊中,许琼却大喊道:“射月!你上那东首第二树杈上看看!”射月不明就里,飞身上去,眼看着就踩到了树上的鬼影子,那鬼却巍然不动,像是根本不知道射月的存在般。 许琼眼睁睁地看见射月的脚透过鬼影子站在树上,也看的目瞪口呆。射月仔细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东西,仍旧飞身回来坐回马上。 向二和李天霸对望一眼,都觉得这射月的身法过于骇人,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哪能有这么厉害的?不过再想想许琼,两人也都有些释然。 射月坐在许琼身后,双手捏着那株琼瑶草乐滋滋地翻来覆去看,许琼忍不住问道:“荒丘野地的,哪来什么好东西?给我看看。”射月顺手塞到他手里道:“这个琼瑶草,人间可是很少见的,就这么一株,能把一口大缸的清水都泡成美酒佳酿,凡人喝下一杯得醉个十天八天,便是武功高手也就是三四杯的量,喝完也要睡个天昏地暗的才能醒来。不过这株自然是下品,也没什么味道,拿来捉弄人最好了。若是上品、极品,那可就不得了,据说……嘻……”可能是要说到具体人名,便不再往下说了。 许琼仔细看了看,确实没见过这东西,不过现在也没什么用啊,总不能这么珍惜的植物做***吧,再说他也用不着,依旧交给射月收起来。 不过不管那琼瑶草有什么用处,许琼倒是已经确定了射月是看不见那些“普通鬼”的,既然是骑马走路,又有射月在后面掌舵,左右无事,便伸手把昨天从道场上刚刚顺手牵羊的质量更好的空白符纸掏了一张来。 射月感觉许琼有些异样,低头一看,他正弯着腰低着头,一手拿张符纸,一手在上面指指画画,不多时那符纸上便显现出图案来,虽然简单,却也是正宗的道家驱鬼符。 射月心中惊讶,策马快走了一些,轻轻问道:“公子,你道法不深,也在学画符么?我师傅说,要画驱鬼符怎也要扎下入门根基才可以呢。” 许琼笑道:“管他什么根基不根基,只要能用便用,好用方是正道。咱们落后一些,别教他们看见。”射月依言放慢速度落到最后,许琼看看时机到了,手腕贯力一甩,那符纸像是根无形的线牵着一样平平飞出,直飞到一个女鬼的身前,许琼心念一动,那符化成金光消失不见了,那女鬼显然立刻着了许琼的道儿,,照着他的心意前前后后飞个不停,许琼见成功了,呵呵一笑收了心念,那女鬼停了下来,左转右转地四处看看,似是什么都没发觉,怔了怔,飞快地跑了。 射月自许琼的符出手便再也看不见符了,此时见许琼笑,便问道:“公子,你的符可成了么?” 许琼得意洋洋地笑道:“哪有不成的?咱许小公子要做的事么,还真没见过不成的。” 射月却没回答什么,只觉得似乎有些不妥当。可是许琼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女声似乎在他耳边响起:“痴儿,却是取死之道。” 许琼大惊,自从他会了天视地听之术后便时不时地四下探查着,这段时间哪有什么老妇人在附近?若附近有旁人他也不会试符了他可不知道那符一出手别人便看不到的。 射月见他举止怪异,便问,许琼也问道:“你可听见附近有位老妇人说话么?”射月摇头道:“哪里有人?这晌午头的,又是半路上,方圆七八里内可没一点人烟。” 许琼心中惊异,也不再试符了,一路上看着各式各样的鬼,小声对射月描述着,射月问他怎能看得见这些寻常鬼魂,他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又行了两个时辰便到了忻州,众人仍按来时的路线住下了,许琼请客大吃一顿,便和射月回房去了。射月没事拿着许琼的秘笈看着好玩,许琼也看着窗外各种各样的鬼魂时不时觉得可笑,不过心里还在想着为什么射月踩在鬼魂坐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异常,为什么自己的符一出手,心念到处便能有驱使鬼魂的效用呢? 想了半天,所有听说过的理论都想到了也没个头绪。许琼又画了几张符,是带有攻击作用的类型,向窗外砸去,符在一群鬼比较密集的地方化成了小团金光,那些鬼竟然像是十分害怕的样子,拼命要跑却又跑不掉,最后竟然鬼影子渐渐淡了下去,须臾不见了。许琼只觉得心中剧震,知道那几个小鬼定是已经魂飞魄散了,这杀孽造的却真的好没来由。只好不再用鬼做攻击型符印的试验品,百般哀求,射月才同意了与他切磋一番。 两人干脆出门去,许琼站得远远的,放了张符纸到射月身前一丈处,心念也锁定在射月身上,这次射月便看得见符纸的来路了,不禁也有些神色紧张,见符纸化作金光手中银光一现,却听“锵”得一声响,竟像是金铁交击声,射月神色的却没什么变化,银光一闪又不见了。 许琼忙问射月到底是什么感觉,射月笑道:“倒是有些力气,大概有三四百斤,内劲不足,想必碰见武功高手也是不成的。” 许琼随地坐下苦思冥想,射月也陪他坐着,直到半夜许琼总算想了个明白。看来现代科学的理论也是不够用的,只好用些科幻概念去形容了,那鬼既然是冥界的存在,那么在人界的能量运行方式便是不同的,或者不“太”相同。所以射月所说的那些“厉鬼”,一般修道人都是可以看见并且除掉的,那便是由于能量越高,秘密程度越大,就越忽略冥界和人家能量运行方式的不同了,所以像黑白无常的这样的鬼差,他们应该是鬼里面最厉害的了,再凶的厉鬼见了他们 也得望风而逃,所以他们的形象声音包括质感都几乎和人无异了,黑无常给许琼下跪磕头的时候便是许琼亲手扶起他来的,包括黑无常变出来的那张太师椅,许琼坐在上面也和人间的椅子感觉完全相同。 然而许琼在用心念控制符纸的时候,则应该是用到了一种能量规则,符纸上用心念画下的符号便是那种规矩的具体化和固定化,用能量冲突对对付能量运行方式有别于人间事物的鬼,便应该是事半功倍,而对付人界中的高手射月则没什么威胁了。当然许琼也想到不排除符法还有其他的具体应用规则,不过既然与归属有关的部分是基础,那么下面的还应该会有几种分支,然后互相组合,形成一套独立的体系。 许琼想通了这些,高兴的哈哈大笑,连向二李天霸等也都纷纷出来探看究竟,可是看见小公子许琼正和射月坐在地上谈心,也都没什么奈何,打个招呼继续回去睡了。 许琼抱着射月的肩膊,嘿嘿笑着,怪腔怪调地道:“小美人,现在天色已晚,万籁俱寂,你陪公子回房,悉心服侍,若日后有所出,也是你的福分。”说着话便抱住射月要亲上几口。 许琼这么个年纪,虽然人品见识都让射月十分敬佩,射月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可是毕竟身体发育也就这个样子,再比同龄人长的高大结实也无济于事,不过射月自己毕竟年纪也不大,是少女心性就免不了有些害羞。正待说话,忽然心中警兆浮现,并且感觉还是十分紧急的事情,什么也顾不得,一把把许琼按倒在地上,自己则像是一道剑光般飞冲进了他俩的房内。 第四十四章 骊山老母 天视地听一展开,许琼便感觉到屋里的射月,不过更奇怪的是,屋里除了射月便没其他人了,那么射月进屋去做什么?许琼忽然嘿嘿一笑,难道射月急着进去不是为什么突发事件,而是害羞么?这么一想,未免有些得意洋洋。 许琼默默地站起身来,轻轻地向自己房门走去。他已经意识到有意外发生了,当然他不是没想过招呼向二等人一起来应付,不过想想连射月的本事都无声无息地栽在里面,向二他们就算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而他许琼自己,进去了估计也是白饶,可是,他能不进去吗? 如果有什么危险的话,那么射月就是首先不顾生死冲进去的人,更何况她还刚刚遭遇过一次大劫难,这个关口上她还一点不犹豫,那么自己知道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不可能不管射月的。 许琼如闲庭信步般背着手踱进屋子,先巡视四周,见毫无异状,可是他却没有一点轻松,因为就在他进屋的那一瞬,异状就在他的心里。 他是“感觉”到屋里有异状的。屋里没有任何动静,而这种没有动静,才是可以给人造成最大压力的环境,许琼感到自己不但是心念还是身体,都已经处在一种庞大的压力下,就像……就像空性和声第二次找他时那样。不过这次的压力不是那种让他不能说话不能动的类型,而是纯粹的一种感觉罢了。 射月软软地躺在床上,连绣花鞋都没有脱,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似乎有些颤动,呼吸却安详极了。 许琼努力压抑住心中的紧张,缓缓走到床前,帮射月脱掉鞋子,再用丝被帮她盖上。他的所有动作都是轻轻缓缓的,而后他的左手闪电般一翻,三四张可以攻击鬼类的法符便已就绪。 “痴儿……” 许琼一个激灵闪电般转身,符纸就要脱手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个称呼似乎白天有人跟他用过的,而这个声音…… 不也同样是那个老妇人的声音么?她又来找自己做什么呢?难道看不惯自己欺负鬼吗?许琼看着仍然空荡荡的屋子,收起法符,走到屋子中间去。 实在是感觉不到!许琼的天视地听之术说句实在话是只能对付对他级别低的人,遇到高手那是真的一败涂地,而且是一贯的一败涂地。不过许琼也感觉太过窝囊了一些,因为从他在王经学旧宅后门处悟道到现在,基本上每天都有事情发生,而且遇见的也往往都是高人,自己手头上这么点值钱手艺,每每施展不开,实在教人烦恼啊。 许琼叹了口气,在桌前坐下来,然后缓缓转身。他已经接受了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的现实,只能等对方自己现身了。 等的不耐烦,许琼准备转身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已经看到了对方。 一身五彩绸衣,一位宝相庄严似乎散发着五彩光芒的老妇人,微笑看着许琼站在射月的窗前。 神仙! 这个念头刚刚在许琼脑海中浮现出来,他的人便已经跳了起来,不过虽然动作很快,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这也不怪许琼,一个受到二十年唯物主义教育的现代中国人,便是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一定就没有神仙,哪怕他自己已经开始修道,甚至已经见到过地府的鬼差,可是当一个怎么看怎么是神仙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就是心理素质再强,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什么才好的。 打招呼说你好?这是个笑话。 相比之下可能还是古代人比较容易和神仙接触一些,古代人再怎么没话说总是可以搞些个人崇拜,跪下磕头什么的,可许琼真是没这个习惯,所以只好怔怔看着老妇人,半晌,才问出一句技术含量极低的话来:“你……你是何人?” 那老妇人神情看来都快要笑出声了,忍着笑白他一眼道:“痴儿,站规矩了!”说着大模大样地走到桌前坐下,看着许琼道:“许家小子,真不知我老人家是什么人?” 许琼尴尬的手都没地儿放了,挠挠头道:“呃……看来老前辈该是个神仙了,小子可从没见过这么仪容出众、风度翩翩、慈祥无比、亲切温和,这个……恩,的老人家了。”本来他是越说越自如的,不过说到形容词以后发现好像就没合适的词儿了,只好继续尴尬地笑笑,不过从心里却感觉到自如了一些。 老妇人真的笑出声了,脸上那些浅浅的皱纹都似乎变深了许多,笑了半晌才道:“仪容出众么?倒也算是勉强,风度翩翩?这词儿没听人说过,不过许家小子,你也算是老身见过最狂妄的孩子,也不想想,就凭你那点微末道行,也想妄窥天地至理么?” 许琼一听这些话立刻紧张起来,他可不是笨人,听这老妇人语气可并不是真的怪罪于他,而是要教他些什么好东西了。至于对方出于什么动机他是不管,反正现在修行路上可是连个指示牌都没有,说穿了那就不是路,而是一片沙漠,若有人能稍微给他些指点,便是救命恩人了。他可不想每次弄点什么都得躺在床上哼哼整天那么受罪,在这方面射月也可能是出于师门规矩的顾虑,名词解释有问必答,其他的可就半点也不教了。 老妇人看许琼神色激动,轻轻一摆手,许琼立刻感到心情一阵轻松,想了想,要去桌前坐下,老妇人轻叱道:“站好了!我乃斗姥宫下骊山老母是也,今日见怜你年少聪明,只可是不曾走上正道,你我又颇有些渊源,才指点于你。许琼,你是哪个道派出身?” 许琼听她正式说出“指点”二字,心下狂喜,听问忙答道:“小子乃是九阴派门下,道号冲盈,谢前辈指点。”他不称“上仙”而称“前辈”,却也是有考虑的,古代人往往礼数周全,自己先把地位距离拉开了,这点在许琼看来不怎么科学,还是从各个方面都努力拉近与对方的距离才是最好的,哪有一个称呼就先提醒了对方身份那么笨的?再说神仙见到恭恭敬敬的人多了,不在乎多你一个,你和别人表现不同,哪怕不懂事一些,也都好教神仙记住你,与上位者主动保持距离不一定适用于任何场合的。 骊山老母也微微点头,感觉这孩子虽然举止轻狂,不过说起话来态度还是很诚恳的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点头道:“今日你在路上,我见你在用真气画符?” 许琼点头称“是”,并且脸上不免有些得意之色。 骊山老母哈哈大笑道:“不错,好聪明的孩子!你且说说怎么想来这么一着?” 许琼老老实实道:“晚辈自从入门,也没学过什么道法,所学只是武功,练习不过数月。前几日机缘巧合,感悟到一些天地人之间的关联,自然……也受了不少苦楚。咳咳,之后便感觉不知是天地感应还是别的什么,内功竟然突飞猛进,浑身经脉真气充盈,窃以为天地之间的规律该与人身相仿,故而琢磨了一些真气运行的道理。恩,之后得益甚多。” 骊山老母脸色却肃然起来,听许琼这么一说,可以自行领悟到这个程度可真是千年不遇的人才,不过贪功冒进怎是了局?掐指一算已经知道许琼之前的遭遇,呵呵笑道:“故而老身日间警告于你,此乃取死之道也。”见许琼面露惊疑之色,也不绕弯子,便问道:“修道人行事莫不以法力,你可知何为法力?” 许琼垂首道:“如此说来晚辈的见解定是错的了。照晚辈从前的理解,所谓法力虽与武功所用的真气不同,不过也是驻于己身,功效威力比真气大得多罢了,故而晚辈以领悟到的天地规则引导真气,也有几分道法的影子。不过听前辈指点,此事原来大有危害,这个……”这次他倒不是没话说,而是乖乖等骊山老母自己告诉他了。 骊山老母微微点头道:“若是个寻常孩子,能有你这领悟也算不错。不过据老身适才算来,你那师门九阴派乃是人教一支,重在感悟,故而教你以武入道,可惜差些便误了。许家小子,你这资质可不是一般的高绝,你可想过,前些天你初窥大道门槛,却是与你所学的武功没有丝毫干系呢?” 许琼如中雷击般浑身一颤,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不过此事于逻辑不合。按照他的思路,像他这样一点底子没有的人,如果没有武功对于他的刺激,是不会领悟到天地至道的,可是再想一想,在那个过程中,虽然武功的存在给他提供了“解放思想”的过程,可是所谓的解放只是让他相信这些从前不相信的事情罢了,而在这个时代,本来就相信的人也不少,所以如果那些人可以遇见和他相似的环境,又具有和他相同的世界观的话,细加思索,也并不是没有窥见大道的可能性。可是偏偏那样的情况应该是极少的,这么说起来,他的领悟真是和武功没有实质性的关系。 骊山老母见许琼露出深思的神情,这个反应她还是比较满意的,于是继续道:“你的天资远远超出师门为你筹划的修行路径,以武入道本是不错的法门,不过你悟性很高便不须把武功练到极致巅峰,故而所谓武功等等,你会便会了,于你修行也没什么用处。至于其他术法,嘿,你又没有根基,又没人教导,却不是说你师门扔你不管,只不过,没人想到你进境之速罢了。” 许琼觉得嗓子有些干哑,于是哑着声音道:“如此,还望前辈有以教我。”说完要躬身行礼,却被骊山老母的劲气挡住。 骊山老母道:“老身虽是指点于你,只是你我之间有些渊源,并非无故施恩于你,你也不须谢我。许家小子,你可听着,修道人用法力,千之一在自身,其余种种皆在天地,修道之人修法身,便是炼精气神于一,此一乃是至重关键之处,若你般毫不自惜,大肆挥霍,不但日后修道不成,便是做人也难了。你明白否?” 许琼点头应是,心里却对自己的未来不免有些恐慌。 骊山老母起身道:“如此老身便不多说,至于如何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你师门之中也多少有些典籍,不日便到你手中。日后你有了小成,再以法力师天地之道善用真气,便是你今日的老路,却也无碍了。不过你要知天下之大,并非一人之力可以感悟,虽则你是人教弟子,不过资质好悟性高,至于法力多少并无多大干系,不过功法法宝诸般修行所需,便有一些也是好的,要知‘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本是一家’,大道本来无所不包,若能兼采数家,岂非多一条飞升的路么?”说完以目凝视许琼片刻,起身要走。 许琼听了骊山老母的话并没有任何不明白的地方,不过他还有其他的疑问一直想找高人解释,眼前有个神仙岂能不问?忙道:“前辈留步!”说完扑通一声跪下了,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晚辈有一事相询!若不解此惑便遗憾终生啊!望前辈见怜。” 骊山老母手一挥便把许琼从地上拎了起来,笑道:“你要问你师傅除尘道人么?可惜老身与他也没什么渊源,呵呵,天机自然不可泄露。”见许琼神色可怜,又道:“不过见你一派赤诚之心,老身也与你一些指点。世上能掐会算者多矣,虽然也多与你一般,不懂炼化之道便枉窥天机,若非本身精气神亏虚便是运道极差,说是天谴么,也不尽然,总之多没个好下场。崞县有个燕原生,便精于此道,在当地名气极大,老身日前也去看过,总之一丘之貉,日后不免也遭横祸。你静心修行,要知世间并无注定之说,且看努力用功与否。”走完便走,将要出门时又转身道:“你前途尚有小小灾劫,到时自有救星,万事不必慌张,记得持身于世间,首重心念,不可妄结因果,免致引火烧身。你可自省。”说完出门,许琼追出门去看时,早没了人影。 “骊山老母……”许琼默默念着,这回连天视地听之术都不敢再用了,忽然想起床上躺着的射月,忙飞快进去。 第四十五章 神仙之名 看着射月只是睡熟了的样子,许琼晃了晃她身子轻轻一喊,射月醒来,连眼睛都还没睁开呢就立刻大叫道:“公子快跑!” 射月这才知道事情竟然已经过去了,揉揉眼睛,张眼看许琼毫发无伤,有点害羞道:“还是公子厉害,我怎什么都没看到,就眼前一黑没了知觉呢?” 许琼却是对骊山老母的手段十分放心,知道射月是一点什么都没听到,便把刚才骊山老母的话原原本本转述了一遍,然后问射月道:“她说等根基扎下之后便可以和现在一样操纵真气做事,那你现在到了这一步么?” 射月故作神秘地笑道:“人家根基早几百年就扎好啦!人家不是狐狸精么?修炼了好几千年才化**身,不然哪能让神仙般的许琼许小公子如此垂怜呢?” 许琼哂道:“便真是狐狸精,怕是不光根基什么的,快要大成之境了才对吧?前天伤的翻个身就没活命了,也没看见你尾巴在哪。”这么说着,心中却想到那晚光顾心疼了,哪有心情在意她有没有尾巴?想着这些,目光便朝射月的某个部位扫去。 射月大嗔,翻滚着找个床角蜷缩起来道:“不准看!”许琼笑道:“我的丫鬟,连我自己都不准看么?脾气未免太大了些儿,看我许公子的抓尾巴绝技!”说着也不见动作便光脚上床了,那身手比起一个月前可不知强了百倍千倍。 和射月打闹了一会,两人也都乏了,横七竖八地躺下睡觉。许琼听了骊山老母的话还没来得及认真琢磨,不过既然她说师门的典籍可能快到了便也停了练功,一夜无话。 天亮后向二李天霸等人仍是纳闷,要说前几个晚上都有些事发生,几大高手也都警醒,可是禁不住半夜里还是睡着了,醒来就有些忐忑。不过见到许琼射月都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应该没发生什么麻烦的破事,才安下心来。 许琼用早膳时便和向二商量道:“向二哥,今日咱们不走定襄那条路了罢?” 向二一听要改道,没别的心里就是一个“咯噔”,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一个是总教人措手不及,一个是往往便应付不了,心里实在是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了,于是劝道:“公子,毕竟咱们从得信儿之后已经耽误了这么多天,别的不说,这个……府中老是麻烦魏伯阳和李先生未免有些过意不去啊。” 关于许琼身世的事情两人现在已经是心照不宣了,许琼现在就是“我知道一些大概我也不问细节”,向二就是“我不管你猜到了多少我就是不说”,不过说来说去,向二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奔丧的快慢程度啦等等对于他们俩都没用的话,直接说麻烦别人不好。 许琼冲酒楼小二喊道:“再来碗棒渣大米粥兑半碗白酒!”小二高声应着去了,所谓白酒却是米酒,大米简单发酵一下酸酸甜甜的,许琼嫌这时代的糖不好吃,蜂蜜又不是在哪都买得到的,昨夜晚饭时便吩咐小二提前张罗好了等明早喝粥用,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回头对向二道:“向二哥不知,乃是射月从她师门得知崞县城外十五里有个燕原生,颇有一些神通,小子有些事情想去请他帮帮忙,故而绕一绕路罢了,再说从崞县到灵丘和从定襄到灵丘也差不了多少,李先生现下也没地方可去,我还想招揽招揽魏伯阳这个大高手呢。嘿嘿!” 向二沉吟道:“燕原生?这名字怎么像是听说过?不过公子,只说城外十五里,可曾知道确切地方么?” 正巧这时候小二来送稀饭,听得向二这么问,忙接茬道:“哎呀客官!这个恁就不知道啦,燕神仙多大的名气啊!可真是个活神仙,别说到了崞县,便是小人也能跟你说说他住在哪。便是出了崞县正北的文殊庄,错不了!他住那庄子整天价可都跟赶集似的,来来回回去请燕神仙寻人寻物的问前程问身家的,便是问上辈子的都有,多是达官贵人,不过便是再大的官儿到了文殊庄也不好使,燕神仙一天就一个,说天机泄露太多要遭天谴的,嘿嘿,恁二位现在去怕是来不及,该在崞县好好住下,派人去拿个号牌,等个一月两月的到期他便愿意见了。” 向二本来听着也没什么,他知道许琼本身就已经是修道之人了,和这些人结交结交也是免不了的,何况许琼说了这消息本是从射月那里来的,也或者是帮射月办事。可是听小二一说去问上辈子的都有,不免愣了一愣。 许琼却大感兴趣,指指傍边椅子道:“小儿哥,照你这么说崞县那个燕原生可就这么了不得么?” 小二兴高采烈地正要坐下说,忽然苦着脸道:“不成,这会太忙,客官恁先安坐,过个小半个时辰小人就忙完了,再来跟客官絮叨也不迟。” 许琼微微一笑,手上一动,一块二两有余地方银子便骨碌骨碌滚到桌上,道:“皇帝也不白使唤人。小二哥可与老板商量商量,我等事急,等不得。” 小儿高兴道:“谢客官谢客官!”抓起银子跑了,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回来,手里端着碗稀饭和一大盘子油饼咸菜,嘿声道:“银子是给了老板,也不能让哥儿白花钱不是?” 许琼向二对视一笑,也不客气,反正是自家银子买来的,上筷子就吃,尝尝油饼不错,再看众人也都要的有了,便不吭气就等小二开口。 小二胡噜胡噜喝了几口道:“客官不知,燕神仙的大名早十几年可就传开了,那时他才有几岁啊?不上二十岁吧?起初是没事说说这个今天见血果然就被劫道的砍了,再说说那个明日家里有丧事,果然第二天一个壮汉早上得病晚上就蹬腿了,那叫一个神啊!后来崞县的县太爷听说了,派官爷把他叫去,问他可否隔着箱子猜出里面放的什么,燕神仙不干,说泄露天机的罪太重,没有这么猜着玩的,县太爷叫他随便说点别的,燕神仙说这大堂三天后要失火,县太爷可就笑了,说我这大堂夜间就没人来,哪能失火呢?问他什么原因,他说我又不是真神仙,能看出要失火就不错了,你这么问不是强人所难吗?县官听着也有些道理,到那天就派专人看着大堂。却说看大堂的人里面有个大烟袋,说是去看着失火呢就把烟给灭了,几个人搬了几张案子要在大堂上睡觉,他先把烟杆放铺盖旁边了,谁知这烟杆不灭倒好,这一灭都没人在意了,可就出事啦,没一会有人提议先别睡了,醒着点吧,弄张赌桌子要骰子吧,便把铺盖扔一边了。没玩了一会便看见铺盖烧起来,有人去拎铺盖,结果火在里面烧,外面一掀开反而更旺了,那火苗子一下子蹿起来,顺着柱子就烧上去了。还幸亏人多,上房揭瓦又泼水的把活灭了,大堂偏厅烧了一半。从此燕神仙的名头就出去。”小二一气说这么多,也听了听,一碗稀饭喝完,又去盛了一碗。许琼偷眼看向二见他沉吟不语,心中有些好笑。 这时听到有人说活神仙,众人又围过来一些,小二回来见人多更高兴,也不喝了又道:“前年,有个人老婆回娘家找不着了,找了十多天没个踪影,急得要死,找到燕神仙,燕神仙说规矩定下了不好改,叫他过三十七天再来,那人急得出门就要寻死,幸好那时燕神仙他老娘还在世,拦下那人,回去对燕神仙说,都是乡里乡亲的,这可是大事,你再推脱可就不显好看了。燕神仙千般不乐意,没奈何还是听了他老娘的,掐指一算说,你走吧,去东北方向找顶上之物。那人也没明白,不过燕神仙说的能有错吗?便去了,走了一天没找到什么顶上之物,到了一处村子,正要歇歇脚呢,却见有个秀才公子,头巾不知怎地被猫叼了在树上,他也上不去。那人一看,头巾不也是顶上之物么?便爬树上去拿头巾,谁知道就这么巧,上了树还没拿到头巾呢,便看见他老婆在左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坐着,立刻下来喊人砸门进去,把拐子也捆了,老婆也救回家去。回来感谢燕神仙,燕神仙说莫感谢我,你去感谢我老娘吧,那人说老太太在哪呢?今日回来怎么没看见啊?燕神仙往东里间一指,那人和他媳妇进去看时,却见老太太在里面睡着,刚死没多久,约摸就是他媳妇进村的时分。” 小二说到最后,众人啧啧称奇,这才知道燕神仙立规矩是有计较的,毕竟天谴不是说着玩的一回事,向二听了越发觉得此事真实,便是有人编造,也毕竟不敢编人家老娘遭天谴就死了啊,越发心里沉重。 许琼笑道:“小二哥,你说这些事情,虽则神奇,不免还有些凑巧,也不定这燕神仙便真的有本事。” 小二不服气道:“客官怎可说凑巧?本来这些事情便是玄乎,可是凑巧能凑巧到这个份儿上,也算不容易了,俺还想凑巧一次呢,可惜都没赶上。”众人一阵哄笑。 这边说着,却又有别的客人听见,便也坐过来道:“列位贵人,敢是打听燕神仙呢?话说我家有个邻居,也是托了燕神仙的福,这会可就当官去啦。” 众人一听,忙请他说,那客人道:“鄙人姓张,早年在这忻州城外五里张家庄住,这两年才搬进城。老宅左近有个邻居叫做张良,便是我说的那人。去年春上他与人搭帮去那边走批货物,在城里就住下了,可是一住下不要紧,连着几天梦见自己死,梦里什么死法都有,这可吓了个通透,找人问,人家告诉他出城十五里找燕神仙,他便去了,刚巧那天该找燕神仙的人是个得病的,硬是没撑到那天就蹬腿了,燕神仙也没事,说有人来那就去看看罢。张良去问,燕神仙说这个好办,你凭你哪天回忻州,街上买半袋子黄豆背回家,别掉路上就行。旁的没了。张良听的也迷糊,不过不敢违背,过了几天回来,路上耽搁,天就晚了,急忙忙地买了黄豆出城回家,城门最后一个出去的就是他。快到家时感觉袋子怎么越来越轻了,仔细一看,叫了声苦,原来袋子不知怎地破了个口,黄豆洒了半路。这时天也晚了,好在是个十五日,头上定着个大月亮,那就慢慢捡吧,捡了个大半夜方才回到家去。回到家中他内人说,有个人找他赌钱呢,找了几次,说还不回去,怕是城门关回不来了,便不来了。张良有心去呢,捡黄豆累,便睡了。第二天听说有几个大盗进了那个私窝子,官兵在外面追,大盗见出不去便发很狠来,几刀下去里面的赌客全没了脑袋,最后和官兵火拼一场,全没了命。”说到这里,也是口干,喝起粥来。 李天霸笑道:“不错不错,这燕神仙果然给张良保了个命,可惜没给官做啊,嘿嘿,嘿嘿!” 那客人道:“这位爷们别急啊,咱这话还没说完呐。张良虽然没丢命,也吓了一大跳,从此戒赌了,这次便是两个月前,又去那边了,却每天梦见自己在赌钱,又是吓得一身大汗。去找燕神仙,巧就巧在这呢,跟上回一样,那天去算卦的人又是没撑住,全便宜了他啦。见了燕神仙一问,燕神仙说,你这次再回忻州那天,也别回家,也别投宿,去赌场过一夜,别赌就是了。张良听话,过了几天回去,跟人说不走啦,今天在城里住,落夜就去了赌场,在里面转悠来转悠去,场主叫他落注呢,他说看看。看了半天,人家不耐烦要打他,他便出来了,出来一想,也没个地方去,得,就坐在赌场门廊下面吧,幸好是夏天也不怕冻着。可巧往地下一坐,坐住个袋子,拿起来一看,可不是一般东西,火漆封着口呢,他可不敢拆开,想是有人进赌场了,东西掉外面了不是?也不敢进去问,怕挨打,反正是不能走,抱着袋子坐那等吧!一等等到东方白,却见有个军将带几个兵从里面出来,急着要找袋子,却是押运粮草的将军,夜间私下进城赌钱耍子,玩了一夜没人敢诈他,赢了不少,要走时发现关文没了,当下就火烧眉毛。没奈何,找吧,赌场里面找一圈没有,人都挨个打了一顿,这才出来,见了张良就问,张良说了,我抱着这袋子坐一夜了也没敢进去,就等你来要呢。那军将可是个高兴,回头就吩咐张良跟他走罢,好歹给他个出身。这不走了一个多月?前几天听说在济南府,在军中也是小管事了,倒也是个出身呢!” 众人一听不禁都有些艳羡,恨不得现在就去找燕神仙问问。唯独许琼笑道:“向二哥,他们说的高兴,咱们不妨换个地方,回房商量商量行程?” 向二坐那一声不吭,半晌,下定了决心起身道:“走罢!”便抢先走了。许琼微微一笑,知道今日要问的事情,向二是再也不敢隐瞒啦。 第四十六章 太子之子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2 本章字数:4625 许琼对自己身世的问题产生疑惑已经不是一天了,而确定其中确实有问题也不是一天了,之所以一直忍着没有逼问向二,就是因为在五台山上看他们的表现是十分坚决的,从中知道这个秘密一定很不得了。 向二的十年亲随不是白当的。虽然常怀有尊卑之心,可是公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还是在他们的严密监视和保护之下,所以对从前的许琼,向二不可能不了解虽然聪明,但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天才。直到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都没谁会许琼是假的,毕竟第一是太匪夷所思,第二是许琼身上有特殊的记号,作不了假。 向二是个武人,但绝不是个粗人,他知道这样的局面一旦形成,日后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三位兄弟都不会有什么好处的,当然首当其冲要承担不利后果的更是他自己。 所以向二义无反顾地带着许琼去找安静的地方,争取坦白从宽的权利。 而这一切都是许琼意料之中的事情,他本来是被自己的身世吊起很大的胃口,不过许天行忽然遇难使他乱了自己的阵脚,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准备好,当然也有很多事情就不用再准备了。然而节奏很重要,不管是些什么计划,如果不能一步一步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所有的事情最后都有可能会失控。所以,在许天行刚刚归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会对以后的布局和人生计划有个很好的开端,许琼愿意这样。燕原生的事情是个导火线,就算没有这个素未谋面的活神仙,许琼也是要逼向二或者鲁三齐四把这个秘密原原本本交代出来的。 许琼默默跟在向二身后走着,却见向二一路走到后院,左右看看,便向自己房间旁边的屋子走去。 “因为屋里有射月?”许琼一瞬间就明白了,由于这件事情非常机密,甚至可以让四大高手隐名埋姓的当自己十年保镖,这一定是天大的事情。于是立刻喊道:“射月!” 射月轻轻盈盈地从屋里走出来,先向向二见礼,唤声“向二哥”,向二点头,然后射月向许琼柔声道:“公子有何吩咐?”那柔美到骨子里的声音体态差点让许琼脑袋充血炸开,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脸红,然后道:“向二哥与我有要紧事情商谈,烦你在外面放个哨,看住了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射月点头。 许琼跟着向二走了两步,又回头吩咐道:“记住很多高手可以隔房辩音,公子我就是个中高手。”射月白了他一眼,高傲地一仰头,许琼馋涎欲滴地盯她如天鹅般优美的颈子一眼,进屋去了。 向二已在屋内等着,却是背对着房门。许琼进屋,笑道:“向二哥似是有什么指教,便请吩咐。”向二却一动不动,许琼也很有耐心,就这么站在门前等。 忽然向二像是想明白了一样霍然转身跪地道:“向文忠参见王子,请王子恕臣下欺瞒之罪!”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铿锵有力,许琼看着向二半天,也不上去扶他,只是心中飞快的转着念头。而向二也不着急,像他这样层次的高手,等闲跪在这几个时辰也是丝毫没有问题的,他知道许琼需要时间接受,或者是需要时间去考虑下面的问题。 许琼默默看了向二许久,才上前俯身扶起向二,淡淡道:“向二哥何须如此?许琼怎会怪罪于你?”然后自己先坐下,指着傍边的椅子道:“向二哥,坐。” 向二恭恭敬敬道:“适才向某那一声王子,公子与我之间便再非什么主仆关系,而是君臣,便是情分再深,也不敢僭越!” 许琼大笑道:“主仆是何物?君臣又是何物?向二哥尚且未与许琼说清,那么在许琼看来就更没有什么分别。何况许琼乃是修行之人,这世间的礼节本就看得甚轻。这多年来承向二哥照顾,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其实。向二哥若是再见外,又教许琼如何自处呢?”说完也要站起来。 向二忙躬身道:“公子安坐!向文忠谢公子赐座!”言语之间甚是感动,说完也坐了下来,倒没什么大拘束。 许琼缓缓伸手倒了两杯凉茶,道:“如此,便请向二哥赐教,许琼洗耳恭听。” 向二闭目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如此,便从十年前说起。属下向文忠,当年乃相王府记事参军,囿于身份所限,更早的前因也知之不得。那一年,乃是长寿元年……”许琼插嘴道:“是十年前罢?”向二点头道:“便是整整十年前!那天也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天气渐凉,一日属下早起出门练功,见到相王也在花园里出神。我向他行礼问安,相王忽然问属下:‘文忠,你在孤王府中,也有不下十年了罢?’我答道:‘回王爷的话,属下来到王府不过七年,终日碌碌未能尽忠。’王爷笑了笑道:‘孤王记得,你乃是华山派出身?’属下应是,王爷沉吟许久,拉我到僻静处,问我道:‘我与华山派几位老师私交甚厚,文忠你想必也甚是清楚,眼下朝中奸佞小人甚多,王府中苦无忠心的得力人手,文忠在此支撑大局好不辛苦,却忽然有一件极其危险的事体,若是派你去办呢?一个不成又怕殃及你华山派本门,教孤王好生为难。’我便道:‘武氏一族屡次欲害尽皇族股肱,敝派师长便是有见于此才命臣下等人入王府来日夜守护王爷。身为大唐臣子,当为国抛头颅洒热血,何须计较一人一派得失?只恐事体重大,属下应付不来误了大事,却绝无退缩之心,请王爷明鉴!’王爷听了沉吟许久道:‘只怕这件事情交给你做了,日后好歹都没个结果,文忠衷心甚笃,却只恐你我君臣永无再见之日。’我答道:‘文忠忠心为大唐国,王爷无须忧虑。’于是王爷便叫我先回去歇息,听令便行。” 说到这里,向二唏嘘不止,许琼端茶双手奉上,向二感动的眼眶都有些红了。 顿了一顿,向二又道:“过了二三天,王爷又召我去密室,同去还有李大哥,李大哥当年是先帝太子府侍卫统领,那时是相王府录事参军,我二人同时到了密室外面,对视一眼,方知道此事决计非同小可,只因我俩一去,相王府的防卫便空缺甚大。不过当时我们都没言语,进去看时,发现里面除了王爷,还有狄相。” 许琼轻问道:“狄相?”向二道:“狄相便是狄仁杰狄大人,他时任地官侍郎、同凤阁鸾台平章事。”许琼稍一错愕,便明白了狄仁杰的官位一般称呼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也是唐朝的一种宰相官位。向二接着道:“狄相见了我们,便询问我们的出身履历,甚是严格,除我二人外,还有鲁三和齐四,只是当时我们并不认识。鲁三乃是蜀中唐门嫡系子弟,名叫唐燕青,因与当时的唐门大少不和发生争执,一怒之下离家参军,后来被狄相看中,带入京中来。齐四却是个大人物,虽止十六岁,我们四人之中却以他官位最高,时任幽州大都督府司马,我们这几日便是等他来。”许琼听到这里轻“唔”了一声。 向二沉声道:“现下想来,王爷与狄相安排齐四在这里,当真是用心良苦,有齐四在,我们几人底气又硬了几分,再者若无齐四,现下狄相已归天多时,公子要回复身份却又难了几分。他本姓薛……”许琼断然道:“如此定是薛氏的后人了?果然,果然,我正纳闷这渊源何在……”他想的却是骊山老母的事情,骊山老母说许琼与她有些渊源,故而肯现身点拨,如此说来唐代樊梨花的传说却是真的,樊梨花是薛丁山的夫人,薛仁贵的儿媳,同时又是骊山老母的弟子,所谓渊源,其实便是骊山老母与薛家的渊源了。向二也不知许琼是为了什么而恍然大悟的,只是接着道:“齐四名叫薛孟祺,乃是幽州大都督薛讷的儿子,他在这里,自然是王爷找到了薛讷,并且认定了薛讷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许琼不住点头。 向二顿了顿,接着道:“然后狄相便告诉我们,眼下朝中有位官员,肩负着一项极其危险的使命,这个人由于弹劾狄相不实触怒了武后,马上就被削职回家。当时我们还一头雾水,弹劾了狄相,狄相现在就在这里,难道是派我等取他首级?还是接替他那项使命呢?王爷又道,那官员姓许,名叫许天行。”说着那眼看许琼,见许琼神色如常,不禁心中暗道“我不及也”,然后接着又道:“我们四人便要趁他弹劾之事尚未事发先隐名换姓进入他府内,待得申饬一下,便随他回乡。只不过我们要保护的不是许天行,而是许天行刚刚出生不久的儿子。” 许琼叹了口气,沉声道:“此子便是我许琼了,只不知是何来历?” 向二叹道:“公子,你可猜想一猜想,许天行为了将公子抱入府中,却暗中派人将他的亲生骨肉丢入野外去,如此作为,可还算忠诚否?” 许琼默然不语。 向二又道:“幸好那孩子的事情王爷得知后已着人寻回,命专人善加抚养,可惜先天不足,养到三岁还不会说话,走路也不自如,七岁头上便已不在人世了。”两人相对嗟叹一阵,许琼奉上凉茶,向二继续道:“当时我们三人也大惑不解,便问狄相,是何人如此重要。狄相告诉我们,公子你乃是庐陵王的儿子。公子,时至今日,庐陵王已是当朝太子。” 许琼这回却愣住了,他本来已经想到自己身份一定非同一般,毕竟是个贵人,万一是那个倒霉王爷的儿子也说不定,谁知真就这么猜中了,可惜这结果还不如自己亲爹是个倒霉王爷呢,庐陵王李显可是上任皇帝唐高宗李治的几个儿子里最最倒霉的一个,虽然前后当了两任皇帝,可是一辈子都那么窝囊,死于奸夫**之手,还给国家留下个大大的烂摊子。 向二见许琼发呆,以为他是为自己高贵的身份而震惊了,等许琼面色稍好后便道:“如此我们几人便依约去了许府,先到济源,再迁居灵丘,过往这几年的事情,公子好该知道了罢。” 许琼的脑子里飞一般的转着,足可媲美每分钟7200转的物理硬盘,想了半天,才有气无力道:“如此,现下又该如何是好?” 他本是问自己的,可是心虚烦乱,竟说了出来,向二便答道:“为今之计,便是先回灵丘,与唐燕青薛孟祺汇合后,再进京去,见了相王,由他安排,与太子殿下相认。” 许琼想了一想,斩钉截铁道:“万万不可!” 向二大吃一惊,这么个好事到了许琼竟然“万万不可”了,小家伙脑子里都是想什么? 许琼沉声道:“太子殿下从房州回京有年,据说身边也有两三位王子,为何独独是我许琼被相王和狄相藏了起来呢?” 向二愣了愣道:“这其中事体,属下等也不得而知,属下也问过薛孟祺,他也不知道,却是薛大都督根本没告诉他那些因由。公子若要详查,怕还是要回京去。” 许琼冷笑道:“回京去?嘿嘿,若急着回京享福,只怕我许……我许琼活不到二十岁便要一命呜呼。” 向二大惊失色,起身跪地道:“属下绝无陷害公子之心,公子切紧要明察啊!” 许琼忙扶起向二道:“哪里?向二哥对相王殿下和我许琼乃是忠心耿耿,许琼怎会有不明事理便妄加猜疑?只是个中缘由么,嘿嘿,怕没向二哥想的这么简单。” 向二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第四十七章 危机公关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2 本章字数:4805 许琼的脑子仍在飞速地转着,他倒不着急向向二解释,而是在想下面的事情该怎么进行。向二看着许琼抱着脑袋苦想,也瞪大了眼睛不知就里,这小公子到底在琢磨些什么?知道自己亲爹是当朝太子难道还不好么? 向二疑惑道:“公子吩咐过什么事情呢?” 向二恭敬道:“公子乃是人中龙凤,日后便是承继大位也未可知,从小与人不同也是应该的。” 许琼笑道:“当年晋朝时候连傻子都能做皇帝,可见身份与脑子是没什么关系的。许琼曾告诉诸位大哥,在太行山上,我曾进入到一个仙境,在里面过了几十年方才出来,却发现自己还是从前的样子,向二哥有印象么?” 向二干咳一声道:“这个……公子倒是提起过。”许琼一说他就想起来了,从前许琼确实提到过这件事情,不过当时情况像是在开玩笑,他们几个谁都没往心里去。要说仙境,什么里面多少年外面还没动步呢,这种事说说可以,谁会当真相信啊?再说许琼明显是瞎编,因为许琼见过出尘子之后那种表现根本就是从前不信神仙的,并且从家里出个门就拿七灾八难当瞎话说,这样的人能是进过什么仙境的吗? 许琼却不管这些逻辑硬伤,依旧笑道:“里面的仙人曾告诉我,这种事情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信的,所以也没留我,我再醒来时就像是做个梦一般,仙境到底有没有呢?我自己也没往心里去。不过可有一件事情我是上心了的,因为在仙境里有人告诉我,十八岁之前万万不能与太子妃韦氏见面,若让她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必定要千方百计地害我,那可是天定的事情,任我许琼三头六臂也是跑不掉的,况且人家还说,韦氏比太子活的时间长,太子殿下日后必然死在韦氏手下。” 他说完就莫测高深地看着向二,向二冷汗都下来了,要说太子啦、太子妃啦这些人之间的恩恩怨怨他是不怎么清楚的,不过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这些话万万分之一的应验了可就是大大的不好。所谓一语成谶,许琼找了除尘道人去跟许天行撒谎,说出门是为了避祸,且不说如果许琼和他们四个不出门的话会不会有祸,可事实上就是他们一出门,家里就发生祸事了。这些事情都经不起推敲,越想越玄乎了。 许琼见向二半天不说话,便笑道:“如此,向二哥,咱们还是稳妥着来。眼下是绝不能回去找太子殿下相认的,不然万一就这么死到了洛阳,可就太也吃亏了。我有个主意,咱们还是照从前的老路走吧……对了,相王殿下既然作出这么大安排,应该也会有人定期与你们几位联络音讯吧?” 向二还没想明白“照从前的老路走”是什么意思,听问便随口答道:“是,大同府推官李素文便是相王殿下安插过去的,费了很大的力气。当初许府搬迁,也有这么个原因,济源县离洛阳太近,相王的意思也是离远一点更为方便,若不是大同府那里方便,相王曾考虑过幽州,不过狄相反对,方才如此。” 许琼沉吟道:“恩,原来如此,向二哥你须立即写信给相王殿下,托李素文转交。这信的内容嘛,嘿嘿,我那番话是不能说的,既然张天师在五台山出现过,不妨就请张天师做做好事,说是他看出我的身份不同,然后警告我十八岁前万万不能与亲生父亲相认,否则满门都要死光,我还问张天师什么叫‘满门’,张天师告诉我说,‘满门’的意思就是,往上数五代,从那个老祖宗起,所有由他而生的枝干全部死光。哈哈!”说着说着,不禁自己觉得十分痛快。 向二则浑身都哆嗦了,许琼的满门,可也就是皇族满门的!叫他这么写信,他敢写么?不由得诚恳请求道:“公子,如此措辞可大大不妥,属下……属下万死也不敢如此动笔啊!” 许琼白他一眼道:“反正是说假话罢了,张天师是神仙人物,整日里找不到人,也不会出来否认,你我不说,又有谁知道咱们犯下了欺君之罪?反正太子殿下我是不会去与他相认的,还是保住我的小命要紧,别的事情嘛现下与我没什么关系。再说不和太子殿下相认也没什么,等过个几年太子殿下就成皇帝了,再等几年,我十八岁那年皇帝就会驾崩了,我的几个哥哥似乎也都没个好处,到时候还是相王说话才管用,只要认相王,那和认了太子殿下没什么两样。”反正他知道就是说出来向二也不会相信,乐得显摆显摆…… 向二更是浑身哆嗦得厉害,这次是气得,许琼这小子平时也一副悲天悯人谦恭有礼的样子,他可万万想不到能口出狂言至此,合着这些话都能随口出来啊?问题是身份在这里摆着,打不得骂不得,也没什么办法。 许琼看了看向二脸色,叹道:“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算了,向二哥既然不愿按小子的意思写,便轻一些,只说若十八岁前父子相认便有挺大的灾劫,既然如此,何不再等几年呢?若有知情人问起,便请他也对外撒个小谎,就说我已经因这次的事情遇难了,现在活着的,是许天行自己的儿子。如此,向二哥可接受么?” 向二瞪了许琼一眼,心道早这么说不就勉勉强强行了么?还非弄个全家死光才过瘾?虽说你许琼小公子不是个一般人,不愿相认一定是有计较的,撒谎也是难免的,可是撒这么弥天大谎可就万万不对了。然后点头道:“如此,属下遵命。这就写信,写完后还得公子亲自画押才是。” 许琼笑道:“这点定没问题。对了,可要带什么信物么?”他也就是一问,谁知向二正色道:“属下说的画押,便是信物了,公子左手小指的龙纹可是在相王殿下处留过印记的。”许琼古怪地抬手看了看,果然左手小指的指纹特别得乱,要说像是龙呢也说的过去,这样的指纹可是从前从没听说过的,不禁嘿嘿一笑,自己也觉得“许琼”生来不一般。 稍坐了片刻向二已经写完了信,许琼拿来看了看,向二确实是有些文采的人,写的十分通顺好念、措辞优雅,信里详细说明了这半年多的事情,包括有道士忽然上门说了些风水命相之类的话语,后来见了张天师,张天师发出了一些警告,正纳闷张天师为什么要说这些呢,就收到了许天行的死讯,两下里联系起来得到张天师计算极准的结论,所以经过和公子商量,公子是这么个意思,就是对外撒谎说他也跟着许天行一起死了,坚决不敢违了张天师的吩咐。 许琼看完了,还觉得少了点什么,想了半天,恍然大悟道:“对了,应该加上如若对此事有什么疑问,请派人前来,出于保密起见,我堂兄李隆基该是最好的人选。” 向二也觉得十分可行,便依言加上。许琼再看了一遍没什么问题,便按了指印上去,然后道:“向二哥,如此你便快马先行,亲自去见李素文,以免时间拖的过长走漏消息。我这边仍要到崞县去,咱们在灵丘县城碰面便是。” 向二点头,立刻就收拾东西上路,现在许琼身边有射月这个大高手在,他本人也已经十分厉害了,向二倒不用再担心安全问题,所以说走就走,十分利索。 许琼送走了向二,仔细再回想了一遍自己匆忙之中定下的这一整套危机公关策略,思来想去觉得没什么大漏洞,又想了想下面自己要做的事情,可是急切之间也没个章法,只好按从前的短期计划继续进行吧,不禁自己对自己无奈地笑笑,走出房去。 射月迎上来,一脸笑嘻嘻地样子,许琼一见射月便忘记烦恼,上前和她嬉闹。不过射月也早已学乖了,许琼动手动脚了半天终没占到便宜,只好“恶狠狠”地威胁射月叫她晚间再好好等着,一摇三晃地回到前面召集人马宣布今天赶赴崞县去见燕神仙。 李天霸等人也早已起了好奇心,大家一顿收拾就上路了,一路上快马加鞭、欢声笑语、高谈阔论、兴高采烈,傍晚时分到了崞县。 李天霸和前面开路回来的杨天龙嘀咕了几句,回来向许琼道:“公子,天龙在城里也相准了住处,你看咱们是先住下,明早赶早呢?还是直接杀过去见见那个活神仙?” 许琼笑道:“活神仙如此大名鼎鼎,家里怎也不会缺了房子,见过了他,咱们就住他家了,还找什么住处?咱们虽然年少多金,轻财重义,不过该节省的地方是要节省的。”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不过射月担心道:“燕原生不是每天只看一人么?若是闭门不见岂非白跑这一趟?” 许琼笑道:“他可以闭门不见其他人,怎可闭门不见我?哈哈!大伙儿走!”说完抢过射月手中的马鞭,带头打马飞奔而去。 毕竟崞县县城到文殊庄燕原生家里并不远,转眼便到,进了庄子许琼稍一打听,原来燕原生已经在庄外盖了新宅子,便循着指点前去。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簇新的院子,外面站着几个家丁,没事正在闲聊,见许琼一行人过来,几个人先看了看蒙着面纱的射月,也禁不住失魂落魄了一会,然后问道:“诸位大爷这个时辰才到,可是有急事找我们家活神仙的么?对不起,今日的号已经排过了,恁诸位要是有号就到期再来,没号可以到那边门房先领号牌。” 许琼笑道:“敢情燕原生已经不叫燕原生,改名叫活神仙啦?哈哈!你进去告诉燕原生,练拳脚就练拳脚罢,边上别摆什么猪头肉,不是咱们吃不起,肉吃多了可不好啊。还有他今天的袜子穿的不是一双,叫他赶紧换了出门接我这救命恩人。” 那几个家丁本来就是在门口专门拦人的,燕原生教他们打定主意就是说什么也不松口,报都不用报,可是听许琼这么云山雾罩的一说,几个人可全都懵了,因为燕原生确实正在后院练拳脚,猪头肉还是他们其中一人刚买回来的,就摆在燕原生那场地边上。 几人一合计,保不齐眼前这孩子才是真正的活神仙,正要进去汇报一声兼确认一下燕原生是不是袜子没穿一套呢,却见燕原生已经亲自跑了出来,不禁都神色大变。 许琼本来已经不敢再轻易施展天视地听之术,不过这次的事情也非得这么计划不可,与几个家丁说着话就“看”见燕原生同时也神色一变然后掐算了一下便整整衣服往外跑,心中也开始佩服起来,原来燕原生确实有些真手段的。 燕原生高高的个子,白净面皮,身体壮实,也不知是心中有事或者天生如此,脸上隐隐现出一种忧伤的气息。许琼见了心道:“看来比平常人知道的多就是不一样,一股子悲天悯人的情怀啊!” 燕原生也只是算出门外有几个非常要紧的人物,与自己前程密切相关,再细的可就算不出来了,在见到门外的人之前他是万万不知道主角哪位的,可是自从他第一眼看到门外的那些人之后,顿时浑身巨震,他知道,虽然这群人看着都挺排场的样子,不过那个小孩才是真正的主角,并且…… 燕原生快步跑出来,扑通一声跪下道:“草民燕原生叩见……”下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许琼的内功有除尘子给他打下的基础,在太原城里走了狗屎运因祸得福又突飞猛进了一次,早已是江湖中一流的层次,这些天来潜心修炼,身手已经非同一般,别看浑身上下都没动,心念一动叫燕原生说不出话来还是很容易的。慌忙制止燕原生说出自己的皇族身份后,便笑眯眯地下了马,快步走过去扶起燕原生笑道:“燕大哥,许久不见了,今日可还好么?” 燕原生立刻明白过来许琼是要掩饰身份,忙赔笑道:“甚好甚好,多谢公子挂记,多谢,多谢……”忽然反应过来道:“公子快请进寒舍歇息,草……草……这个,燕某这就命人准备,为公子洗尘。”他已经看出来许琼的身份贵不可言,“愚兄”两个字可是万万不敢出口的,说草民又不合适,说个话都要期期艾艾地想半天,不可谓不辛苦啊。 许琼笑着进门,射月自然跟着,李天霸也招呼人都进来,留下两人牵一群马跟着燕家的下人去后槽了。 燕原生心中打鼓,领着许琼进了前堂坐下,还未开口,许琼便开门见山道:“小子姓许,今日冒昧造访,实是专为搭救燕兄性命而来,哈哈,燕兄不用再练什么五行拳了,那可没什么用,要躲天谴么,还是跟小子走罢!” 燕原生浑身一震,眼前这人或者真是自己的救星也说不定…… 第四十八章 一剑之威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3 本章字数:4433 实际上到了许琼来的这一天,燕原生这个人对于许琼的紧要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帮助了。自从骊山老母说出了有燕原生这么一号消耗着天生精气神供养预知天赋的人之后,许琼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燕原生帮自己彻底算算到底除尘子现在是不是已经死了,然后就是他“许琼”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然而这个念头出现之后许琼立刻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脸红。 许琼感到脸红的原因就是,骊山老母为了救自己的命,教给了自己很多东西,只是顺带给自己举了个燕原生的例子,而燕原生显然是没有资格得到骊山老母教导的。而自己想到的则是请燕原生帮忙,按照骊山老母给的定义,燕原生每帮别人一次就是害了自己一次,许琼算是和他同病相怜的人,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想请燕原生再自残一次,这个念头一动,自然就已经脸红了。 早上向二在燕原生“燕神仙”这个外号以及其传说的强大威慑力之下已经丢盔卸甲坦白从宽了,除尘子的事情想必燕原生能算出来的几率很小,按说许琼已经不用再去找燕原生,也就不需要担心自己亲手害他一次了。可是不管他是不是可以扔下这个同病相怜的人不管,至少在向二招供之前许琼又听说了一些关于燕原生的事情,而最刺激他的一件事就是燕原生的老娘了。老人家慈悲为怀是不错,帮着救人也不错,可是不知机缘到底应在了谁的身上,反正燕原生泄露天机,就报在了他自己母亲的身上,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 这个结果是许琼不能接受的。 许琼是个慈悲的人么?或者不尽然。 就算他是从一千多年后的未来回到唐朝的,就算他前生的工作是和犯罪做斗争,可是这都不妨碍他对人对事不手软。至少向二向文忠已经比较了解许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苗头。从五台县一直到太原府,许琼亲自策划指挥的抢劫案有好几起,虽然力求安静地进去偷偷地出来,不惊动人,不伤害人,不杀人,可是每次的预案也都少不了杀人的计划,并且许琼的计划还极狠,一杀就是全家,不光是全家,而且还要回过头来杀光所以可能得到他们线索的人。 当然,不用杀那么多人的后备计划也是有的,并且除了惩治首恶之外那些杀人的计划也基本上没用上。不过已经反映了一点,甚至许琼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回到唐朝,心理上一直处于高高在上的位阶,虽然自己不停告诉自己要接受现实,可是那种穿越带来的游戏般的不真实感还是存在于潜意识的,如果是放在现代,许琼就算比这个状态再高明十倍也不会制定那样的计划,有时候回头想想许琼自己都冒冷汗。 然而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对于燕原生,许琼是觉得自己和他同病相怜的,骊山老母会救自己,自己为什么不去救他?不说什么博爱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样的人自己就应该去救的,燕原生不是个一般人,他活着会对更多的人带来好处。许琼想的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就是无所谓仁无所谓不仁的意思,学道之人定要依自己的心念行事,走对自己最有利的道路,不拘束自己的心灵才可以得到发展。心之所想身之所向而已。 于是许琼就坐在了燕原生家的大厅里了。他带着的人里,李天霸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二风二杨没李天霸那么随意挥洒,不过也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本来他们和燕原生并没有什么关系,以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所以只是看热闹而已,甚至是想看看自家小公子是怎么拆这个燕原生的台的。 而射月则有一些若有所悟的样子,她轻轻看了许琼一眼,坐到许琼身边去,也盯着燕原生看了看,眼前的这个男人,果然是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他的一些神情,竟和公子不时露出的那种神情惊人的相似。射月只是观察到了暂时还没想到原因,不过她就算再想也只能把燕原生悲天悯人的原因想到罢了,燕原生是可以看到一些因果的,这样的人要么是悲天悯人要么就是伤天害理了,幸好燕原生是前一种。而许琼嘛,就复杂的多了。射月暂时不去多想,只是轻轻问道:“公子是不是真想带他学道?”许琼略一点头。 这是燕原生安排好了下人,回来和许琼对面坐下,不过稍微难受了一些,欠着身子不敢坐实。 许琼也不忍见他这么难受,毕竟封建时代人们就是不能见到身份太高的人,燕原生这种表现也很正常。许琼笑道:“燕兄不必拘谨,你我今日一见便是有缘,虽然……这个,虽然公子我年纪不大,你倒不用在意这个,甘罗十二当宰相,年纪小未必不懂事,嘿嘿,嘿嘿……” 射月也捂嘴笑了,把自己比做甘罗么?脸皮倒确实不薄。 燕原生也随着干笑几声,道:“贵人驾临想必有大事指教,适……适才公子所言甚是,呃,燕某甚是惊恐,还望公子有以教我。”他已经看出许琼并非一般的皇族少年那么简单,并且已经联想到了一些神神道道的东西,所以说话之间也确实少了很多的顾虑,也少讲究那些礼仪,顺畅多了。 许琼笑道:“呵呵,燕兄可不是一般人,号称活神仙。当然,燕兄不用谦虚,碌碌众生没见过神仙,燕兄这样的人在他们眼睛可真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不过小子对于燕兄了解甚少,说句不入耳的话,只是听人说过而已。今日相见,小子也觉燕兄不凡。不若这样,对于小子的身份呢,小子也是今天早上方才听说,这极为哥哥,包括小子这位红颜知己……”说着话看了看仍挂着面纱的射月,老脸红了一红,射月也想掐他一把,可惜正和人面对面地坐着哪出得了手,只好把脸稍扭了扭罢了。许琼笑笑接着道:“恩,月姑娘和他们几个都还不知道,便烦请燕兄与他们细说端详。”说完端起茶碗,吹了吹,轻轻抿了几口。 燕原生沉思半天,他不是想别的,只是想许琼让他说这些的用意。要为难他?肯定不是,这小家伙看起来不蠢,该能知道自己不能猜错的。要考考他?切,还不是一个意思么?那么是要借自己之口告诉手下?这个倒也说不准,反正不管怎么说自己看见什么说什么就是了。燕原生之所以这么考虑,这么紧张,其实并非因为许琼的真实身份。燕原生名气出来之后到现在,见过的达官贵人那可多了去了,得罪过的也多了去了,李武两族中人也不是没见过,那是真没什么可害怕的。 之所以燕原生面对许琼就进退失据处处都不得体,就是因为他算出许琼与自己的未来息息相关,而关于那些事情也真没办法说清,而许琼如此重要,可以深深影响自己的命运,并且一来就扔出那句话来,燕原生怎能不紧张? 不过不管怎样,燕原生已经决定了有问必答,许琼叫他说,他可就老实不客气地说出来了。干咳一声,燕原生沉声道:“莫非公子的贵属下还不知公子身份么?诸位皆非常人,公子能为首领则更非常人,公子请恕某妄言之罪,燕某掐指一算,便知公子乃大周皇帝之孙,太子殿下所出,日后……日后……”许琼的“日后”问题他没能算出来,所以也说不出来,不过前面的话已经把大厅里面炸开锅了。 李天霸是什么人?风从龙是什么人?风越秀、杨天龙、杨天虎又都是些什么人? 别看他们也都年轻,有的二十岁都不上,可也都是黑道枭雄啊!他们干的是什么事情?打家劫舍?那不是主业;拦路抢劫?那只是世人的偏见;杀人放火?没目的谁干啊…… 他们干的是反周复唐的大业! 反周复唐的事情如果真的成功了,那么结果又是什么?武后退位,太子登极,国号改回大唐! 而许琼则是可能的继承人之一。 李天霸和二风二杨同一时间“霍”地站了起来,呆呆地盯着许琼,像是从来都没见过一样拼命的看。这是他们的盟主,也是旧主徐敬业的“传人”,是宾王和尚认可的大首领,他又是未来大唐的继承人,不管他的身世是什么时候才被公开的,自己可都是他最早的班底。 李天霸攥了攥拳头,他感觉自己手心里全是汗,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许琼扫视一眼众人,笑道:“哈哈,可教燕兄见笑了,小子便是料到此点,所以一直未敢明言。如此,呵呵,烦请燕兄着人带他们几个先去用膳,咱们换个清净地方,留时间给他们好好想想。”说完大笑数声,拉着射月就先走了出去,却发现射月手心里干干爽爽,可没什么紧张的表现。 出得门来,许琼回头看看射月,见她正在偷笑,恍然大悟道:“原来今早我叫你防人偷听,你却自己先偷听个饱?嘿嘿,看公子我怎么罚你。” 射月笑道:“公子那些事儿还用射月去防么?射月看来公子与向二哥说话之前便已胸有成竹呢,若不是知道公子底细,射月真忍不住当公子是神仙下凡。”这些话说的甜甜蜜蜜,许琼忽然一阵冲动,他感觉射月的话语中有无尽的亲昵。 蓦得站住,许琼望着射月道:“月儿,若我是神仙下凡,便先把你现了原形,看看你……嘿嘿!”说到那里觉得有些突兀,便不说下去了。射月却也甜甜笑了笑,甩开许琼的手自己向前走去。 许琼正待要追去,却听后面燕原生已经飞快地跑来,边跑边道:“公子,请这边走。”许琼尴尬地笑笑,只好开口喊回射月跟燕原生去了。 燕原生带许琼去的地方,却是他本来正逗留的练武场地,布置的也是十分华丽,真不知这些年来拿自己的本命精元赚了多少钱财回来。三人一前两后地走进去,分宾主坐下,燕原生便亟不可待地道:“公子适才所说,在下练武也是枉然,却不知意所何指?” 许琼微微一笑,站起身来,看见武场角落里有块一人多高的大石头,也不知燕原生拿来做什么锻炼用的,便直向那边走去。燕原生站起身来跟着,射月则轻轻一笑,一动也不动。 许琼走到石头前面,奋力一拳砸在石头上,那石头立刻中分断裂,燕原生惊诧之间,又见许琼已经向他走回来,正不知何意,许琼却忽然一个转身,一记劈空掌挥出,掌力又朝着断成两截的石头飞去,只听“轰”的一声,两块石头便化做大大小小足有十七八块的一堆。许琼自己看了看,也十分满意,伸手指引,请燕原生和他一起坐回去。 燕原生一脸的不解,许琼便问道:“敢问燕兄,适才小子的一拳一掌,在燕兄看来,哪一式更高明呢?” 分明是劈空掌厉害的多,可是这问题到了燕原生那里却像是个极其难以下定论的局面,想了半天,试探性地答道:“依在下看来,似乎……公子那一掌更具威力,未知然否?” 许琼哈哈大笑,半天才喘回气来,道:“月姑娘,你也出一剑让燕兄看看!” 射月已经知道许琼的用意,白了他一眼,意思是“早知道你要这样啦”,却又冲燕原生淡淡一笑,素指倏得点出,一道若隐若现的剑光从指尖闪电般的飞了出去,直到那堆石头处,也未见停顿,便又飞了回来。射月收回雪白的指头,淡笑不语。 燕原生看那堆石头不见一点异动,正要发问,却见那堆石头忽然就不见了。 刹那间就变成了一堆细细的石粉,随风翻飞着。 [第三卷ぅ又鹰ぅ 第四十九章 当头棒喝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4 本章字数:4571 燕原生看那堆石头不见一点异动,正要发问,却见那堆石头刹那间就变成了一堆细细的石粉,随风翻飞着。 呆了半晌,燕原生忽然想起这一切都是许琼安排的,那么许琼定有深意,自己不懂的眼前这个小孩未必不懂。他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倒不会因为惊讶于这些没见过的事物都完全乱了方寸,定了定神,他很快把询问的目光转向了许琼。 燕原生完全回过神来,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月姑娘的神剑最厉害!” 许琼点头笑道:“燕兄可知这是为什么?自然,先撇开年纪等等,因为小子若现在用剑,也不见得就比月姑娘差很多。” 燕原生心道:“还剑呢?哪有什么剑的影子?不过你们既然说是剑,那么……恩?莫非这位月姑娘用的乃是传说中的剑术?” 他这么想也是无可厚非,因为自从魏晋清玄之风以后,剑侠的传说便渐渐深入人心,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专一惩恶扬善,虽然现在唐初时节还未出现诸如聂隐娘、黑白卫、红线盗盒之类的传说,可是“剑术”这个概念也确已经深入百姓心中,剑侠都快成神仙的代名词了,若说某人有“剑术”,那就是说这人已经无所不能了。 燕原生想了想,知道许琼问的应该不止是哪一种武功更厉害这么简单,可是其中深意自己也确实摸不透,暗中掐算了一下射月的来历,半点都没能算出来,于是便老实答道:“在下不知,只是公子的一拳一掌,前者尚且要用自身之力,后者劈空打出却效用更佳,而月姑娘只是手指一动罢了,自然是后者更厉害。” 许琼抚掌笑道:“人者,万物之灵也,能用诸般物事,不特烦劳己身。小子自己用拳打石头尚且手痛,用真气出劈空掌打出,虽然不疼却也耗费精力,而月姑娘一指点出,自然有天地灵气供她驱使,此乃仙法,自然比小子的武功更加玄妙无穷了。” 燕原生肃然道:“先前不知姑娘乃是道德之士,请恕燕原生无礼之罪。”说着便要下拜。 许琼忙挥手以劲气止住燕原生道:“且慢,小子话尚未说完,有关燕兄之事仍未吐露,难道燕兄便不急着要听么?” 燕原生苦笑道:“公子之意,燕某已略知一二。从前也曾有人劝我,有如此天赋,何不满天下的寻仙访道,若能有一点机缘,说不定便能有所成就。可惜天下之大,又去哪里寻访呢?是故碌碌一生,早已绝了此念。” 许琼“嘿嘿”笑道:“原来燕兄并非不知世上有仙道之事,只是不愿劳碌而已。不过请问燕兄,你以为自己资质如何?” 燕原生怔了怔道:“资质么?多年并无所成,想必不佳。” 许琼又莫测高深地笑笑,道:“再问,燕兄你以为小弟是否多事之人?” 燕原生闻言剧震,许琼此言一出不啻当头棒喝,他立刻知道了症结所在。因为起初他确实想错了。许琼向他展示武功,又命射月展示道法,他却没有想到更深一层去,只想到了许琼是要告诉他,道法比武功强的多,可是许琼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却丝毫没有考虑。 照理说,武功肯定不如仙法,这个肯定的,许琼也不用向他展示什么,可是既然许琼这么做了,就一定是有深意的。许琼不是一般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做无聊事的家伙,自己也不像是什么资质高绝的人,以至于许琼非要拉着自己一起成仙。那么许琼另外的意思,莫非就是适才许琼亲口说过的,与自己性命攸关么? 想到这里燕原生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他知道自己小看了许琼,也差点错过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也是性命交关的机会。燕原生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飞身向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小人明白了!望公子救我!” 许琼这次却没急着扶他起来,而是负手而立,淡淡道:“燕兄资质确实不如小子。昨日那位提到过燕兄的人也是告诉小子,道法远远比武功高深得多,道法可以做到的事情并非武功也可以做到的。为何?便是因为武功自用,而道法他用!燕兄明白否?”说完弯腰扶起燕原生。 燕原生羞愧地点点头道:“小人明白!公子乃是说小人以一己之力妄窥天机多年,乃是取死之道。只是小人本来也有所想,却实实不知天道在何处啊!” 许琼笑道:“燕兄莫要心急,小子也不过寻常人罢了,只是一念出错,以为武功可有道法之用,才被一前辈高人斥责。不过小子与燕兄路子不同,燕兄乃是窥测天机,小子不过是捉鬼画符罢了,哈哈,哈哈!当真可笑。” 燕原生抹了抹头上的冷汗,悄悄斜了一眼旁边静坐着的射月,心道:“小子奸诈,越到这个时候越要唬我,修仙的剑侠都在你身边坐着呢,想必你怎么也已经入了门吧,我可是时时都可能要受天谴的,你跟我绕什么弯子啊?”随即恳求道:“小人也是心中惶惶不安,只望公子稍加慈悲之心,救我一救!” 许琼道:“如此甚好。你问你,你家中可还有亲人么?” 燕原生苦笑道:“亲人?亲人都替小子遭了天谴,哪还有活在世上的啊?要说小人生在此间,十里八乡多有沾亲带故,也不消说了。小人愿随公子一起游遍天下,寻访仙道。” 许琼正色道:“虽则令人伤痛,如此却也少了一重包袱。只是小子也并非神仙,你跟着我并非就万无一失,仙人不好找你也知道,只是以后真地找不到,也不要后悔。” 燕原生热泪都快下来了,哽咽道:“小人困坐家中也不过静候死期而已,跟随公子却能多一些指望,公子万勿嫌小人累赘。” 许琼笑道:“如此甚好!你便收拾东西,明晨与我等一起上路,至于其他机缘咱们不妨路上再详谈。钱财么咱们够用的紧,无须费心。” 燕原生点头称是,便出去叫了仆人引许琼和射月去饭厅用膳,自己告个罪入内收拾家当不提。 许琼和射月扯着手,轻飘飘的随引路人走着,射月悄悄道:“公子,你可真是好心。” 许琼笑道:“好心不好心的,也没什么,同病相怜而已,再说扯着一个人上路,日后遇见事体也不免多一份助力。” 射月“扑哧”一笑道:“公子这么学究天人,凡事都运筹帷幄,还能遇见什么难缠事体么?” 许琼一本正经道:“世事焉能尽如人意。旁的不说,日后若是你师门的人找来要你回去,我又不舍得放你走,自然要大战一场,嘿嘿,到时候杀的天昏地暗,你坐在一旁只知道哭啊哭啊也帮不了我,自然要从现在就开始找帮手。” 射月神色一黯。许琼见了,不免心中一痛,想道:“原来真的说中她心事,也不知她在我身边还能有多久呢?罢了,反正是捡来的宝贝,她师门来要人的时候,少不了要还的,不然惹上一堆狐狸精每天惦记着可不是好事。” 可是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责骂自己:“许琼啊许琼,小白啊小白,你这变通思想也未免太重了,狗都要有狗一样的追求,何况你是个人?喜欢射月就定要想方设法把她留下,哪有凭空交出去的道理?对了,上次伤了射月的又是什么人呢?射月不叫为她报仇想必是对头极狠,哼,我嘴上答应,心里却是从来不算的,怎也要找机会套问出来,不管射月你自己怎么想,我为你报了仇方才称心如意!” 一路胡思乱想着,便到了饭堂门前。眼看着燕原生家吃饭的地方都修了个三四间的大厅,上面盖着琉璃瓦,里面柱子似乎都是镶银的,地上铺着厚厚地毯子,真不如给人算卦都是要多少谢礼的?许琼便问了问带路的人,仆人答道:“我家老爷给人算卦看相,通常是一次千金。不过也有不收钱的,乃是看人要钱,要过万两银子的也有不少。” 许琼心道:“看人下菜碟的功夫么,倒也算是不错了。既然能够厘定价钱,自然也不是表面看来的那么古板不知变通,至少在来人领号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因由了吧,恩,倒也算是个聪明人。” 进了饭堂,却见李天霸等人已经狼吞虎咽过了,聚在一边窃窃私语。仆妇穿梭正在收拾残局另给许琼准备酒席。 李天霸等人见许琼进来,一起立起道:“见过公子!” 许琼奇道:“怎么一会不见都学会客气啦?免礼免礼,都请坐下,诸位陪本公子走了一天俱都辛苦,千万不用多礼。” 李天霸扭扭捏捏想说些什么,但始终没说出来,还是风越秀伶牙俐齿,上前道:“公子才真正辛苦,我等属下有幸跟随公子,只嫌鞍前马后效力不够,哪有什么辛苦?” 许琼笑道:“有此心最好。不过本公子不喜客套,嘿嘿,什么姓许姓李,诸位千万别往心里去,盟主就是盟主,公子就是公子,大家患难之交,日后祸福同享,何必计较言语之事?” 李天霸听着心里都快要开骂了,患难之交?患的哪门子难啊?不过是一起打家劫舍抢人钱财,时不时捡个小美人回来罢了。不过想起许琼为了救自己弄的三魂渺渺要死不活,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感动,更是说不出话来。 他一迟疑,风从龙风越秀杨天龙天天虎却不迟疑,撇下他一起拥上来,又是给许琼擦椅子,又是亲自给射月上碟子,忙得不亦乐乎,连吹带捧把许琼搞的都连连失笑,射月更是捂着嘴笑个不停。 最后还是李天霸一屁股坐在许琼对面,沉声道:“公子,其实话说回来,不管是谁家的……呃,也罢,咱们兄弟第一忠心不二,第二生死患难与共,都没什么说的,只是这么一来,公子又没有架子,以后大家还是尽量恭谨一些,以免落个欺君……恩,这个,恩。” 许琼明白他的意思,大喇喇道:“天霸兄此言差异,不管以后到了什么时候,众位兄弟也都是许琼的兄弟,日后要是有些作为也都一起分功劳,做错要罚也是咱们盟中规矩。不过许琼这里各位都不用担心,要是跟我讲礼节说身份,那可就大大地错了。我许琼自己不乱摆谱也就是了,谁要是帮我摆谱呢?嘿嘿,据说各处老寨的防卫也很要紧,高手么自然要用在最需要的地方……”话还没说完,几个人便都反应过来,登时又是马屁如潮的拍过来,许琼不耐烦了,挥挥手叫他们都回去歇息,明日要带上燕原生一起走,不妨先把燕原生家里的马匹挑拣挑拣,多带几匹留用。 酒席已经摆好了,李天霸等人一走,再遣走了仆妇,大厅里顿时清净了下来。许琼悄悄擦擦汗,再看射月,却见她已经除下面纱,正伏在桌子上,看着他偷笑。 许琼佯怒道:“小妮子偷笑什么?没见公子此刻汗流浃背么?还不快来侍候?丫鬟要有丫鬟的样子,哼哼,惹怒了公子,日后叫你进宫做宫女,一辈子出不得宫门,哈!”说在这里不禁自己也笑出声来。 射月却一脸乖乖地样子,真地起身过来,给他捏捏肩捶捶背,手法生涩得很,不过许琼心里却是舒服透了,不由自主的放软了身子,伸手捏着射月的小手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射月大窘,挣脱了手坐回座位去,许琼呆呆地看着她,似是自言自语道:“说什么皇室贵胄,有那个皇族的子孙会得到月儿这样的好女子呢?她救过我,我救过她,这些生生死死的等闲事情,想必也都铭记在心了罢。” 射月脸色一红,轻轻道:“公子,生生死死的事情,也俱是等闲么?” 许琼笑道:“与我的乖月儿相比,生死不过等闲耳!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一把拉过射月抱在怀里,不顾她的反抗,一口亲了下去。 第五十章 杀心陡起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4 本章字数:4477 射月挣扎了半天终于从许琼怀里出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连头发都乱了,雪白的小脸红得像要滴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虽然她武功高强,道法也比许琼强了不是一点半点,不过许琼也不是一般人物,浑身奇经八脉俱都打通,力气大的惊人,她又不敢用法术伤害到他,只好尽力挣扎,偏偏许琼视此挣扎为乐,简直是越战越勇。 正玩的热闹间,忽然大门被人撞开,那人一进来便扑到在地,气喘吁吁道:“公子!庄外发现大队人马,打着旗号要来抓活神仙!”许琼看去,却是杨天虎手下的一个喽,名叫杜大宝,是杨天虎大舅子的干爹的外甥,为人十分机警,从许琼出门以来,外部巡逻防卫经常是交给他负责的。 杜大宝刚把气喘匀了,正在盯着满脸通红乌云凌乱的射月猛看,听问忙收摄心神道:“属下也是偶然走得远些才发现有此事,在庄子里的土地庙中听见那帮人派人给他们的探子传话,说现在天刚黑还不能动手,务必等到深夜再叫大队人马上来,务必要藏好等等。属下便跟着传话人回去看,走了不少路一直到城墙下面才发现一队官兵,足有四五百人,黑灯瞎火地扎营等着呢,属下才知道大事不妙。” 许琼心道:“怎么这活神仙每天都好好的,正好我一来他就麻烦上身了呢?不对不对,还是他本来就有麻烦,正好我许琼小公子来了,救他脱难。嘿嘿,俗话说的好,这叫日算天夜算地,算来算去还是算不到自己的死期啊,真是活神仙的话能容人家大张旗鼓地来整他么?嘿嘿,嘿嘿……” 杜大宝见许琼得意洋洋地傻笑,不禁心里一阵打鼓,轻轻唤道:“公子?公子?” “啊!”许琼惊醒回来,随即笑道:“不妨事,你去找李天霸他们,叫他们帮燕神仙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内带着你们的人速速离开,我和月姑娘去看看便好。”说完就往门外走,出了门又喊住正要往外赶的杜大宝道:“慢着!你说的城墙下面,是哪段城墙?” 杜大宝说了方位,许琼又道:“定要把话给我带到,告诉他们一个都不准留下,都去代州等我,留下一个我就教他回去守老寨,要说你话没传到,这辈子你就蹲在老寨里面甭出来啦!哈哈!”说完伸手去扯射月,射月刚把青丝绾好,又被手下看见自己那副样子,哪有什么好气?手一缩,许琼便抓了个空。 不过许琼在射月面前倒真是好脾气,再一把抓去,抓住射月衣袖,转身就飞跑出去,带的射月也脚步凌乱。留下杜大宝一个人站在地上,嘀咕道:“这学神仙的人就是不一样啊,那跑跟飞似的,一溜烟就不见了。哼,话没传到就回去守老寨?我得想个法子叫他们先赌咒发誓说听到传话了,以后也不好翻供,不听盟主的话被派回去守老寨须怨不得我。”停了停,便去找着李天霸,前言后语的一说。 李天霸听到最后,听见最后杜大宝要大家都赌咒发誓的话来,不禁嘿嘿笑道:“这个赌咒么?谁不会啊?到时候俺翻供你不也一样没办法?不过你也不用着急,勿要害怕,俺们几个头子谁都不会去找公子,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弟兄们走着,帮活神仙收拾家什,金银细软都别留,拿不走的运到庄子里找大户看管,顺便亮亮清子别叫他们监守自盗,宅子么,想必那帮人也拿不走,便留下给他们住几天好了。回头公子这厢事了,咱们在回来慢慢搬家!”一边说着话,一边想象着许琼和射月一个地下一个天上又是投毒又是放火把几百人搅得乱七八糟的情景,狠狠yy一下,“嘿嘿”地笑出声来。 杜大宝又一次愣在当地,照他的想法,小公子和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去四五百人的营里搅合事儿,就算身手不错吧,毕竟也教人不放心啊,李天霸怎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反应呢?当然这却不怪他了,他只知道俩人都会些功夫,却不知道到底根底多深,而李天霸可是在太原见到许琼走火入魔的,那时候几大高手包括他在内联手都压制不了,能不知道许琼的走火入魔是多厉害的一回事么?眼看事情要不对,射月进来了,只是手一挥,连碰都没碰许琼一下,好了。李天霸当时就对射月佩服的五体投地啊,乖乖的,这是哪来的小仙女?当然李天霸知道的事情风从龙风越秀杨天龙杨天虎也是最终要知道的,这几个家伙终日在一起叨叨咕咕,早成了莫逆之交,很多事情都要在一起商量看法的,当然后来也是许琼手下最得用的班底,这是后话。 却说许琼和射月出得燕神仙家,先去庄子里找到土地庙,看了看里面那个探子的情况,却见探子也是百无聊赖,估计他并没有好好打听过今日燕原生家里的会客情况,因为自己这一行人要是被人听说,那是很勾人眼球的,探子也就不会再这么老老实实蹲在土地庙里了,许琼轻轻一笑,和射月商量一下,觉得安全上绝对没什么问题,就朝着县城方向去了。 此时天色已黑,许琼时不时发现有只孤魂野鬼,却再也没有往常那大批鬼魂集会的情景了,细想之下是昨日骊山老母出现过之后就再没见过鬼,想必是骊山老母暗中对千佛菩提铃做了什么手脚,或者是把自己能发不能收的那部分天地灵气给驱散了,或者是封印了也未可知,现在看不见满眼的鬼,许琼倒有些寂寞了。 两人“速度全开”,风驰电掣地向县城跑去,果然在杜大宝指点的方向远远看见个不小的营寨,许琼没有经验,不过他相信杜大宝有这方面的经验,原来这么个规模营寨就是可以住四五百人的营寨……许琼在心里死死地记住了。 悄悄蹲下,许琼问射月道:“乖月儿,你可会隐身法么?” 射月瞪大了眼睛道:“隐身法!公子你发懵了罢,那可是你们符法的学问,我是学剑的,才不会那些呢。” 许琼嘻嘻笑道:“不会隐身法也无妨,乖月儿你可变回原形,一只小狐狸跑啊跑,跑到营寨里面去放把小火……” 射月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一只小狐狸跑进营寨里放火的情景,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旋即看见许琼比自己更高兴的样子,便又撅起小嘴来。许琼看射月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还要装生气,不禁大感兴趣,趁着距离很近,张开两臂抱了个满怀,轻轻道:“乖月儿,这会儿可不怕人看见,来,亲一个亲一个……” 射月慌忙拦住他嘴道:“好啦!别整日整日的闹不够,还办不办正事?” 许琼问道:“什么是正事?” 射月道:“你不是要来杀人放火么?还不快去?完了人家出发走掉,可就来不及啦。” 许琼摇头道:“我才不杀人放火呢,这么多人哪里杀得过来?”说着便放开射月,自然而然地又用起了天视地听之术,心里直叹自己没出息。 看了一通却心中忽然一喜,捅捅射月道:“月儿,若是我抓住个高手,你能把他带到代州去么?” 射月摇头道:“要是带你自己过去倒没什么,可是抓回来的人,他不配合我作法,我这等小本事便带不了的。” 许琼听了,又想了想,使劲咬咬牙道:“好罢!常无恨这厮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今日便把他交待在这里,也算是我徐琼收买人心了!”射月不解道:“交待?”许琼咬牙切齿道:“活捉他既然不成,便直接杀掉了事,月儿,你敢杀人吗?” 射月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不敢不敢!我们……我们……可不能胡乱杀人啊!”她一着急差点没把自己门派说出来,不过总算止住了。 许琼却早料到她不会配合,笑道:“早知你没那胆子的,你呆在一边,看公子的。”说完起身要走。 射月忙一把把他拉回来,焦急道:“倒不是我不敢,只是哪能无缘无故便动手呢?燕原生虽然是你看得起,可是也不敢说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带兵的人也说不定是上命差遣,不可不详查呢!” 许琼嘿嘿笑道:“月儿倒是心肠好,不过你可知道我许琼本该姓什么的吗?” 射月一怔道:“对了,你本该姓李的,是皇族,对吧?” 许琼道:“当年徐敬业起兵反周,要拥立的便是当今太子李显,也就是我的亲爹。那是武后手腕很硬,敢起兵的可不多,徐敬业自然是我李唐的大忠臣,不过后来却死于军营里带兵的那个常无恨之手,你说我既然知道了身世,能不杀常无恨么?我若是面对面地放过了他,怎么对得起这帮衷心扶持我的手下?” 说完便轻轻跃出掩护,向前移动了大约一半的路程才又找地方伏下,射月也紧紧跟着他。许琼奇道:“咦?月儿你不是好心不杀人的么?跟来作甚?” 射月脸一红道:“你这人呢,人小鬼大的,说话往往有几分歪理,我才不阻你的。不过我跟来也不是要帮你,只是看你能耐有限,紧要关头保护你罢了。” 许琼笑道:“乖月儿说话越来越像我了,看来让你当个丫鬟真是委屈你了,得空给你升升位子,做压寨夫人吧。”射月嗔道:“贫嘴!”说着话两人又伏低身子,看着远处几骑噼里啪啦地跑来。 许琼运足了耳力,一直听到大营里面去,却听常无恨的声音道:“那边可准备好了么?”来人道:“都准备妥当了,正在运来的路上,这次找来的货色可真不错,不论身材相貌都和燕神仙有几分相像,整个人都烧焦了,再厉害的仵作也辨不明正身。”却是长安四杰中那用鞭的人。 许琼已经知道了常无恨要干什么,原来竟是要把燕原生抓走,然后烧了宅子,弄一具烧焦的尸首放在里面充数,只是不知要抓燕原生做什么。当下悄悄问射月道:“他们说的话你听见了么?”射月点头。许琼也点头道:“这常无恨也不知打的什么如意算盘,竟然在别处烧死个人要换活着的燕原生出去,居心不可谓不狠毒。月儿,你在这里躲着,我去会会他。”说完作势要走,就等射月拦他。 果然射月又一把揪住了他道:“你,你武功也是平常,可打得过他么?再说他手下可有好几百人,哪能这么冒冒失失的?”许琼笑道:“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又不会那些御剑杀人的招数,只好亲身犯险。不过我去找常无恨的岔子也是为了义气,天上的关二爷定会保佑我,怎也不能丢了性命,嘿嘿。” 射月垂下臻首,喃喃道:“那你,那你……想法子把他引出来,我……我……我动手便是!”后面的几个字却是咬着牙说的。 许琼却忽然间一阵感动,本来他与射月说过一次,射月不答应也就算了,就没准备开第二次口。客观上来看射月确确实实比他更适合做这件事,他许琼毕竟是刚刚入门的小人物,虽然内功很不错了,不过要论动手经验的话,对上常无恨那样的人却是基本上可以算是没有的,道术嘛?嘿嘿,也是真真的不值一提。 可是射月明明十分害怕,却又忽然改口要帮他杀人,却激起了他一个“男人”应有的雄心,没来由得做了个毫无把握的决定,他握着射月的手道:“射月,你是真没杀过人的。不用担心,我可见过不少死人,不怕这个,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自己说着话,也觉得雄心陡起,不顾射月的拉扯,站起身来走了出去,射月轻轻喊他,他连头也不回。 不过天色已晚,虽然尚有月色却也模糊不清,许琼个头又不怎么高大,直到快要走到军营时才有人发现他,大喝道:“来人止步!” 第五十一章 谋定后杀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5 本章字数:4921 天色已晚,虽然尚有月色却也模糊不清,许琼又个子矮小,直到快要走到军营时才有人发现他,大喝道:“来人止步!” 里面军士可不管听不听得清,反正对方已经说出了行军口令,便答道:“来找常爷么?你且等着,我等通报一声。”然后入内通报,刚揭开帐幕便见常无恨挥手道:“请他进来。”便又出去到了营门口。许琼乖乖站着,没等多久便听里面喊道:“常爷准你入内答话。”许琼轻轻向前走去,果然再无人喝阻,一路到了军营里面,便有军士给他指点了常无恨的军帐。 不过常无恨也毕竟不是一般人物,在官场上、江湖上都混迹多年,不管是高手对决还是领军作战都是颇有经验的。今天的任务不过是抓走燕原生还不让人看出来,他不过稍微动动脑筋便想出了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弄具烧焦了的尸体来,尸体换活人,加上被烧死的人也是手下精心挑选,身高长相差不多,仵作也不容易看出来。 可是,事情是有了安排,心惊肉跳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难道这个装神弄鬼的家伙还能真有点什么本事捉不得?常无恨正在思索的时候,便听见义净法师派了个俗家弟子来。 要说也该常无恨倒霉,义净法师身边的无音他本是见过的,却偏偏没有问过名字…… 许琼掀帘子走了进来,见了常无恨便双手合十,躬身行礼道:“阿弥陀佛,总算常爷无恙,小僧无音奉老法师之命,兼程七百里赶来,信物在此。”说着伸手便掏出千佛菩提铃来。 他说这番话是有目的的,第一,自己想着过了不短的时间了,五台山万仙阵上两人见过一面,常无恨心中或许还有他的影子,不过现在自己小心控制真气运行,气质已经改变,并且相貌也变得十分奇特,一双大眼睛几乎占了整个小脸的三分之一,常无恨基本上是应该看不出来,不过还是一来就先说事情,免得留时间给常无恨思考。第二,义净法师乃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常无恨做过江南道按察使,那么大的官儿,就算没见过也该听说过,把事情说的紧急一些,才能符合义净法师派人来见他这么个俗人的起因。第三,千佛菩提铃在手,也许常无恨是听说过的,那就可以有效地消除他的疑虑,或者自己再辛苦辛苦,弄道白光出来,常无恨再是个大高手也该没见过这一套神神叨叨的东西,该能勉强唬得住了。 当然,这也是许琼在短短几十步路的时间里心中灵机一动,要冒充义净法师的使者的原因。至于以后这件事会不会露馅,那现在是考虑不了了,反正大安禅师已经“悟了”,估计是再也找不着,就算能找着大安禅师,大安禅师也不一定再说以前的那些俗事,禅宗高人不都是这样么?就算费尽周折有人让大安禅师说出千佛菩提铃的下落了,自己推说已经被伤了义净法师的那个少年剑客抢走了,也就一推六二五,啥事都没了。许琼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向二向文忠对许琼的看法也是极准的,他认为许琼“生来是人中龙凤,龙行处自然有水”。事实也是这样,许琼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也往往能歪打正着,比如在五台山上顺手划拉把剑,就成了河南河北河东三道绿林总盟主了,没事探个闹鬼的宅子,虽然颇受了不少苦楚,但最后不仅落了个小美人,还把功夫就这么练成了。而现在面对常无恨撒了个谎,也真的使常无恨深信不疑。 常无恨之所以深信不疑,其实除了许琼手里的千佛菩提铃之外,别的方面还真和许琼没什么关系。从前他真的见过义净法师,还求义净法师给他鉴定鉴定这辈子的成就,义净法师就告诉他,一辈子劳碌啥也得不到,最后的大缘分应在军帐里,至于“大缘分”是什么也没告诉他。许琼不是一般人,谁也看不清他未来的路是怎么样的,可是常无恨就算再高明也就是个一般人吧,义净法师下的断语也还真挺准的,这个且不说。而千佛菩提铃常无恨也还真的见过,当年他做江南道按察使的时候,江南道御史死在任上,义净法师和江南道御史的私交极好,亲自去给他做法事超度亡魂,那千佛菩提铃放白光的情景常无恨是见过并且印象极深的,哪能不仔细观察?这会儿见许琼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的铃铛出来,仔细一看,哪还能不信? 而且许琼这相貌变得忒也奇怪,那双大眼睛简直就是双牛眼,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气质也是充满着玄乎的反正许琼是把能导致变形的手段全用上了,至于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他自己也不怎么说的上来。 从许琼手里接过千佛菩提铃,常无恨再仔细地观察观察,啧啧半天,还给许琼,浑然不知自己脑袋四周已经多了几张看不见的灵符绕着圈飞来飞去了。许琼并不是傻子,他自己身手怎样,常无恨又是什么级别他能不知道吗?所以能用的手段可得一点不落的全用上,毕竟攻击手段是自己最弱的一项,并且最惨的是自己连件趁手的器械都没有,当然了,就算他敢带着御赐宝剑进来,进帐之前也是要上交的。 常无恨笑了笑道:“小师父请上座,未知法师派小师父来此,有何见教?” 许琼站着没动,也是笑了笑,正待要编个瞎话继续忽悠,忽然天视地听之术自动展开,“发现”帐外的那道剑光已经如闪电般向这边飞来。 是射月出手了,她终于还是忍不住要帮许琼的。 可是许琼心念电转,大喝道:“常爷小心!”举起千佛菩提铃便挡在常无恨的咽喉前面,常无恨一个错愕,说时迟,那时快,一道急速而模糊的剑光已经穿透了帐幕,在千佛菩提铃上斩了一记,发出一声闷响,依旧循原路飞了回去。 常无恨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仙家飞剑的来临对他来说是无声无息没有半点预兆的,又岂是他能反应过来?此刻正要大声喊人来,却听许琼道:“常爷不用叫人了。”立刻转身去看许琼。 许琼收起千佛菩提铃道:“这等仙家手段最是难防,出剑的人在千里之外,剑光瞬间便至,哪里是普通兵丁可以防得住的。为防误伤,还是下令手下众人皆躲进营帐之内,以免剑仙怒气之下出手胡乱杀人,之后还有事情,常爷请先下令,我等再行详谈。” 常无恨已经被刚才那一剑已经夺了心神,许琼用千佛菩提铃救他可是在他眼睁睁的情况下发生的,哪还不把许琼的话当圣旨?于是叹道:“唉!我常某纵横天下数十载,可惜到处都没个好结果,这又不知是何时何处结下的冤仇了!” 许琼也心中暗叹:“错的不在你,乃是政治啊!你死也安心吧,等我方便时找人超渡了你,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努力考个状元吧,舞刀弄剑的活计真的不适合你。你运气太背了,读书不成还没什么,学武嘛,一背运就要丢命的……” 果然常无恨依言叫了长安四杰中的刀剑二人进来,指着许琼道:“这位小师父乃是……”见许琼摇头,知道他不愿泄露义净法师的名号,立刻改口道:“乃是……一位高人派来襄助我等的高手,适才有剑仙用飞剑来杀我,想必此事还没完,有小师父在此不用担心,你等速速下令手下军士全部躲入帐中,约略……”说着看了看许琼。 许琼道:“经我师父掐算,子时之后便再无事端。” 常无恨便又转向刀剑二人道:“恩,约略子时之后才可出来,以免剑仙杀不了我,一怒之下见人就斩,可就大大地不妥了。” 刀剑二人好奇地看了好几眼许琼了,但见十分地高深莫测,尤其是那双占了整个脸约有三分之一地盘的大眼睛,怎么看怎么不是一般人。这两人也听说过剑仙飞剑杀人于千里之外的传说,知道刚才有飞剑来杀常无恨,唬的脸都青了,闻言立刻拱手道:“卑职遵命!”然后纷纷向许琼拱手谢过,方才跑了出去。 只听外面一阵呼喝喧闹,很快归于平静。 常无恨又看了看许琼,作了个“请”的手势。许琼轻轻一笑,在帐内打着圈挥了几下袖子,然后盘腿坐下道:“且请安坐。”然后闭上眼睛,再不说话。 常无恨看他在帐内走了一圈,那袖子挥了几下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估计他是在作法,心中实在佩服万分,心道:“这个小和尚可真不像是一般人啊,若是一般人,也不能随侍义净法师左右啊!” 许琼稍微考虑了一下,并且留神“看”了“看”外面尚且安静的射月。然后掏出一大叠符纸,口中念念有辞,反正常无恨是一句也听不清,他倒不是借机给外面的射月传音,因为毕竟那隔墙传音法也是武功,深怕瞒不住常无恨,所以只是随口念叨衬托气氛罢了。同时心念急速运转,片刻那些符纸上都已经画好了符号,变成灵符。 常无恨看了半晌,还深怕外面再有飞剑进来杀他,并且许琼已经把千佛菩提铃揣回了怀里,更加一直惊恐万状。不好容易见许琼笑眯眯地站起身来,手上连连动作,灵符便一张张的不见了,心中更加钦佩。 许琼笑道:“如此,阵法已经布好,便是剑仙也不容易找到咱们的方位了,他是千里之外出剑杀人,这一时找不到方位,以后也都不大好办啦,哈哈哈哈!” 常无恨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面,抱拳感激道:“小师父……”下面的话再也没有说出来。 不过他还是可以看得见的,他发现自己眼前刹那间就是一片金光连闪,千八百斤的力道一记一记地轰向他的脑袋。 常无恨不是一般人,乃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便是和魏伯阳想必也不差许多,可是许琼更不是一般人,一套心理战被他玩的出神入化,先让常无恨猛然紧张起来,然后一番做作让他更紧张,沉默不语让他更更紧张,然后出手用符,让他轻松一些,再亲口告诉他没事了,常无恨就已经完全松懈了下来,虽然对于常无恨这样的高手来说从毫无戒备到全力戒备只需要一息的工夫,可是这一息的工夫对于许琼来说也已经完全够用了。 当然,能造成这样的结果,射月当初由于担心许琼而抢先出手的那一剑是至关重要的。不过也不能冤枉了许琼,他一进去就开始放灵符,其中也有一张是要常无恨看见声光效果的,当然没有“飞剑”这两个字的震慑力那么大就是了。 许琼掐准了时机,把前前后后放在常无恨脑袋周围的灵符一顺溜儿的爆了,常无恨蓦得挨了几下,那些灵符虽然据射月说威力不大,不过当时许琼的灵符距离射月一丈有余,射月又是不知灵符到底多大威力所以戒备森严,最后说有三四百斤的力量,那是纯为试验性质的,而这次是在常无恨毫无戒备的情况下,十来张灵符几乎是贴着他脑袋爆炸,哪张符没个千八百斤的力气?常无恨受了两三下之后开始提气,可是后面还有呢,刚提起的真气片刻就被轰散了,人倒是还没死,不过早已晕晕沉沉,软软倒下,一颗脑袋被震得血肉模糊,七窍之中全是鲜血。 许琼看着灵符爆炸得到了应有的效果,他离的也不远,不过他可是已经全神戒备了,以他的功力对抗几百斤的冲击倒也是没什么问题的。灵符轰鸣着,他一边大喊道:“哈哈哈!任凭你什么剑仙,你再出剑啊!进不了小爷的阵法吧!出剑!出剑!声音不够响啊!哎呀你别胡乱飞,你对着常爷这边来就行了,别伤了那边的军士!” 射月也不是笨人,军帐内“轰隆”声响她就猜到许琼已经动手了,再听许琼一喊哪还能不明白,伏下身子素指连点,真真假假七八道五彩斑斓的剑光绕着常无恨的军帐飞来飞去,时不时向里面刺一下。 本来还有军士好奇,探出头来观看,可是见到剑光漫天乱飞,许琼又喊着不要伤害军士,哪还不吓得钻回帐去? 大帐之中闹了半天平静了下来,几百军士包括长安四杰正在猜想着下面又会有什么动作,忽听许琼大喊道:“啊!卑鄙!怎么你堂堂剑仙还会这一手!常爷,你定会为你报仇的!定要杀了那该死的剑仙给你报仇!”然后就没了声音。 这时许琼已经拎起包着常无恨人头的桌布飞身出来,到了射月的身边拽起她小手便走。 过了约略两柱香的时间,长安四杰才互相埋怨着从军帐中出来,来到常无恨的帐内,看着里面被炸的一片狼藉,常无恨无头的尸体在地上老老实实地趴着,俱都傻了眼。 第五十二章 冥冥天意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5 本章字数:4545 射月来不及问便被许琼拉走,两人足足跑了二十多里路,许琼才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射月看着他手里提着的包裹,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这……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射月哪能猜不到里面是常无恨的人头?不过对她来说也确实不希望看到许琼小小年纪就亲自动手杀人的事情出现,所以才问一句。许琼自己倒无所谓,他上辈子上学时就见过尸体标本,上班的时候还现场监督过死刑执行呢,虽然不是他们区检察院的业务范围,不过该上场时也是要上场的。当然,看见尸体是一回事,亲自动手杀人又是另一回事,但是既然来到了唐朝,要走自己的路,该承担的自然要自己承担。而许琼心中还有一个想法,有一些内疚,自己的事情,实在不该拉射月下水。 射月不应该杀人! 许琼是这么想的,而且在这次事以后,他也决定以后都这么做。不能让射月和杀人的血腥牵连起来。其实,射月上次伤重将死的遭遇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刺激,他觉得,如果射月真的死了,他一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骊山老母说过“不可妄结因果,免致引火烧身”的话,许琼记得很清楚。 自己的因果也说不定会牵连到身边这些人的身上,就像燕原生违反自己初衷泄露天机帮人救回了老婆,自己的母亲却要同时死去一样。 可能是“天谴”,也可能是某种因果的体现! 许琼低头看着手中的包袱,轻轻扔到一边,伸手要去拉射月,忽然想起自己一刀砍下常无恨人头时那飞溅了满手满身的鲜血,讪讪地缩回了手,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杀人时的冲动和之后的热血沸腾都已经平息下去,他开始感到一阵阵地内疚。 我终于开了杀戒!这次到底算不算“妄杀人”?许琼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常无恨死的很糊涂也很突然,一切都是按照许琼的计划进行的。想起自己从前也做出过很多杀人灭口的抢劫计划,许琼忽然感到一阵恶心,胃里开始翻滚起来。 忽然一只小手伸过来握住了他沾着鲜血的手,许琼蓦得抬头,却是射月正在温柔地看着他。射月强笑道:“公子,你,你也无须自责,你杀的那人不是个大恶人么?他不想让太子复位当皇帝所以追杀徐敬业,现在要抓燕原生又要烧死别人去掩人耳目,他这辈子杀了不知多少人,公子杀了他,也算一报还一报呢。” 她本是要安慰许琼,可是却正好说中许琼的心事。因为许琼正在下意识地为常无恨辩解,常无恨追杀徐敬业乃是职责在身,并且为了他对武后的效忠而连累全家都丢了性命,要是从这个角度说,常无恨倒也是个忠心耿耿的人了。许琼从前作为一名检察官也免不了要得罪人,很多案子从他手里过去,其中绝大部分的人都获刑进了监狱,那些人能不恨他么?而那些人如果报复他的话,岂非和今天他杀了常无恨一样的没有道理?当然,在封建社会要用封建社会的思路来思考,站错了队的下场往往都是丢了性命,可是许琼毕竟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他很难原谅自己。 至于常无恨烧死一个人要拿去顶替燕原生鱼目混珠,说起来许琼既没有看到,也不清楚那个长的像燕原生的人是不是该死,则对许琼的自我开解没什么作用了。 射月紧紧抓住许琼有些颤抖的手,她感觉到许琼并没有走火入魔,可是她一样地担心,因为她的师兄玉天宝曾经给她讲过第一次杀人之后那种可怕的感觉。 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那种自责也是超越了道德和伦理,更加超脱法律规则和社会规范的对于人性的自责,就连许琼也很难从这种打击中回复过来。再是检察官也是文职人员,从来没有接受过杀人训练和心理辅导,他现在没有痛哭流涕,没有趴在地上呕吐,已经比大部分人都要好多了。 许琼坐了半天,才意兴索然地站起来,沉声道:“他们可能已经上路了,咱们还是往代州方向去吧。”说完捡起包袱就走,射月眼圈红红地跟在后面。 而常无恨的军营里已经炸开了锅,长安四杰互相吵吵闹闹,谁也拿不定个准主意。说来也是,头领连头没了,这个主意谁来拿呢?说什么剑仙用飞仙把他的人头给取走了?这说出去也不见得就有人真的相信啊! 说是那个什么大法师派来的徒弟,可是不管是手下军士还是他们其中的两个人都亲眼看见过,那只是个孩子,是不是真在常无恨军帐里布了厉害阵法谁也说不上来,到底有多大本事就更说不了了。 吵闹了半夜,忽然前方的探子送回消息说好像有十来个人骑着马往五台县方向去了,几个人方才回过神来,不管常无恨是不是被剑仙杀的,总之还是先办好差事重要的,连忙带人顺着路去追,一直追到五台县,城外还有人听见过深夜跑马的声音,可是进城之后就再也问不着了,几个人垂头丧气,没奈何还是向上面报了情况,等着听后发落。 燕原生去了哪里? 自然是跟着李天霸等人一路策马跑到将近五台县县城的地方,当时已经黎明了,一行人包了马蹄分成几拨轻轻改道,一路隐匿行迹,直走了两天才在代州汇合,没什么用功便找到许琼。 许琼这两天精神不振,住在客栈又得不到众人的消息,有心回去找呢实在没那个心力,便老老实实等着。后来想了一想,跑去各个客栈都给李天霸订了房,留言叫李天霸住下之后去找他,李天霸一来便找到了许公子。 把李天霸让进屋,许琼仍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指着位子叫他坐下,然后把用整匹布包着的常无恨的人头放到桌子上。他怕人头腐烂之后太臭被人生疑,于是包了一层又一层,那可真是分量十足,从外面任谁也看不出那是个人头包裹了。 李天霸要打开看,许琼忙上前按住,可怜巴巴道:“天霸兄千万别在这里看,我,我啥时看啥时就要呕吐的……” 李天霸奇道:“能是什么蹊跷东西?还能让公子看看就呕吐?” 许琼有气无力道:“那天去抓燕原生的乃是‘咱们’的大仇人常无恨,我去看了看,知道是他,倒也省心了,就把他人头取了来……呕!”说到这件事就胃里不舒服,呕吐的冲动是一定要有的,好在功力深厚,每次都不用吐出来。 李天霸大喜道:“公子除掉了常无恨!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喜事啊!咱们老老少少这么多年,也不知给他使了多少绊子,都没能奈何得了他,哈!还是盟主好!盟主厉害啊!我,我就派人报喜去!”说完抱着人头包袱就跑了出去。 许琼看他把人头包袱抱了个满怀出去,那种感觉实在形容不了,胃里猛地一翻,当真吐了出来,随即自己也出门尽情地吐去了。射月听见声音急忙赶来侍候,给许琼拍拍背心揉揉胸口,直吐了个‘翻江倒海倾吴蜀’方才止住,眼泪都下来了,感觉心里不少委屈。 射月劝道:“总算了却了一件心事,公子只要知道自己行得正立得端,又有什么事体好放在心上的?咱们修行之人得活多长岁月,免不了就有争执,日后要是因果上身,还不知得造多少杀孽呢,总不能老这么折腾。” 许琼叹道:“心中知道怎么回事,可是也总是缓不过气来。月儿,其实人杀人的事情么,这世上多了,可是轮到自己动手便不那么舒服。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妄开杀戒,免得像我一样痛苦难受。” 射月道:“公子怎么也是修道人,怎能拿些世俗的念想来唬自己?在我们修行人看来,天下万物莫不有定数,他是条人命,莫非路边那些鸡啊狗啊就不是命么?天生万物可不是只生了人,杀鸡屠狗就没这么难受,杀个人为何就这般想不通呢?要知道那些佛门高僧喝水都要念往生咒,一滴水中有四万八千虫呢。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这世是人,下辈子也许就是鸡犬,那么说杀来杀去,杀人杀鸡还是喝口水不也都是一回事么?” 许琼听了射月这番话,不禁有些心动,漱口更衣之后坐下沉思不已。正想间,忽然门被撞开,却见风从龙、风越秀、杨天龙、杨天虎四条汉子一起冲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嚷道:“谢公子为徐帅报却深仇!属下定誓死效忠公子,当牛做马供公子驱驰!”说完连连磕头,头撞在地上“嗵嗵”作响,几个人都是从小练武,头顶开砖的角色,磕起头来毫不偷懒。 许琼忙上前去扶,可是拉住一个管不了其他的,都非得磕够十八个响头才罢。许琼一阵手忙脚乱,却忽然醒悟过来,不觉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他这一笑,最慌张的就是射月,忙跑上来一把抓住他手看他内息,却一点事也没有。 许琼笑完了,反手抓住射月的雪白小手,微笑着不语。心中却道:“果然,原来人命与猪命狗命最大的不同只不过是其他人的反应大些罢了,人活在世上,总有这样那样的牵连,命就显得重要了。死后到了地府,进了轮回司还不知道下辈子有没有狗那么高级呢。常无恨么,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他好也罢歹也罢,总之只要他活着,便自己不开心别人不开心。要说这样的人也不少,可惜没有正好被我撞上,要是和我牵上因果,说不得还是要杀别的人。其实世间万物莫非平等?还是骊山老母说得对,最怕因果!有因果牵上,好死歹死那是都要死的,或者活受罪也说不定,常无恨便是活生生的例子。所谓‘天地不仁’嘛,并非不仁,而是一视同仁,只要有了因,就要有果,如此说来我许琼杀个把人,只要有自己的原因就是了,何必非要找那个多的理由?该死不该死,人人都能评价,却不一定人人都能实现之,更没必要拿别人的看法来约束自己。杀了常无恨,如果有什么因果,安心承受便是,杀了人无须自责,报应到了身上也无须恨天怨地。当然,能少杀人,少报应还是最好的。”想到这里,不免心中大定,这几日来的自责也都渐渐烟消云散了。 许琼是这么想的,却不知道这些感受也都在他自己的道心里面,对于天道的追求每人都有每人的路子,而这些概念性的东西,是要影响自己很久很久之后的前途的。 见四人已经站了起来,许琼笑道:“诸位兄长千万莫要如此,从前许琼就已说过,今后祸福同享,各位的大仇岂非也是我许琼的大仇么?况且我还是徐帅的传人,宾王和尚这么说了,又怎会有假?”说到这里,心中一个咯噔,宾王和尚说了,把徐敬业的佩剑带上万仙阵石台的就是徐敬业的传人,要领导这些人旧部光复李唐的,自己无意间得到了徐敬业的剑,又带上了万仙阵的石台,也许就是要有这么一个结果,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义净法师在雷公庙等着自己,是不是也有阻止自己带剑去万仙阵的隐情呢?而义净法师没能阻止自己成为徐敬业的传人,他的千佛菩提铃也“机缘巧合”的落在了自己手中,自己由于研究千佛菩提铃才招来了无数的鬼魂,也因此才在那个地方研习符法被骊山老母看见,又从骊山老母口中知道燕原生这个人物,而自己去找燕原生的时候正好徐敬业的大仇人要搞燕原生的事情被自己发现,于是,自己因为杀了常无恨而真正坐实了“徐敬业传人”的名头,这些,莫非都是冥冥中的天意么? 想到这里,许琼不禁一身冷汗,转眼便汗流浃背。 第五十三章 人生轨迹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6 本章字数:4846 许琼正在想着自己救了燕原生可能是冥冥天意注定的时候,燕原生就找来了。 所以燕原生一听到许琼的消息就十分兴奋的要来找他,还是李天霸警告他这里留他家并不太远,现在好不容易逃出来了,还是老老实实呆着别到处乱跑,然后李天霸就去找许琼,燕原生盼着许琼能跟李天霸回来,可是等到最后李天霸自己抱着个大包袱回来了,许琼也没现身。然后那伙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四大保镖头子也飞快的跑去见许琼了。燕原生想了想,自己还是去吧,这帮人像是遇见什么大事了,自己在这也没什么用处,还是跟着走吧。简单化化妆,燕原生就跟着二风二杨来到了许琼住的地方。 许琼一见燕原生,哈哈大笑道:“燕神仙别来无恙?” 燕原生羞愧道:“哪来的燕神仙,倒是差点就变成燕小鬼,还是多谢公子与月姑娘相救!”他见过许琼和射月的本事,而且看起来射月是许琼的手下,所以认定这次是射月帮他阻挡了那帮官兵,许琼嘛年纪不大,并且还是主子,更加自重身份,想必不会亲自出手的。 深深一揖,倒是大部分向着射月的方向。射月忙摇手道:“可不是……”却被许琼止住。 许琼不在乎这个,他要救燕原生的命也是因为那种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感受,倒也没想着燕原生报答,而后知道正好来人是常无恨,痛下杀手之时也跟燕原生没多大关系,所以燕原生的感激于他许琼是无所谓的。 燕原生行礼,还是许琼扶起他来,笑着看座,然后道:“燕兄家中可收拾妥当了么?” 燕原生道:“家中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带几件衣服,随用金珠细软,其他的么,不要也罢。反正小人已经孤注一掷,要么就是修行有成,要么就是丢了性命,不管是什么结果,那些俗物也总是用不着了。” 许琼听了含笑不语,只是喝茶。 燕原生坐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道:“请恕小人冒昧。公子日前教导小人甚多,可是其中还有一些道理小人还是不怎么明白,若公子有闲暇,可否垂怜小人,再讲解一些?” 许琼沉吟道:“这个么……其实当日我也说的比较明白。照从前一位高人的说法,乃是人有些能为之事,不过像是小子画符驱鬼,或者燕兄掐算机缘这些玄妙事体终是并不简单的。就像是那块石头,我就是一身蛮力去打它,决计地打不碎,用些器械倒是也能做到,不过毕竟太累,用上高深内功轻松的多,却也有反震会伤及己身,更高深的功夫就更轻松一些,但还是要消耗真气不是么?唯有像月姑娘那样用些法术,法术乃是使用天地灵气,丝毫不伤自身,所以,便是最轻松的了。这个,个中玄妙,小子也是解释不清,或许大概如此,月姑娘似乎知道的多一些……嘿嘿,你不用看她,那些都是她师门之秘,想必她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燕原生收回自己投向射月的恳求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公子所说的却也是世间罕有耳闻的道理,公子对小人真是推心置腹。小人……” 许琼忙放下茶杯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再下拜,笑道:“燕兄实实不必如此!小子对此也是一知半解罢了,日后大家不免一起寻仙访道, 那时还要多承燕兄襄助。再者,燕兄总是‘小人’‘小人’的自称也未免太见外了,小子就这年纪,哪经得起燕兄在小子面前自称‘小人’?” 燕原生讪笑道:“如此多谢公子!在下知公子平易近人,不喜虚礼,呵呵。”他心里却想道:“你再年纪小,也是太子爷的儿子,我燕原生看得出来岂能不自己矮一矮么?不过这小公子丝毫不拿架子,倒也是个可交之人啊。” 许琼也跟着淡淡笑笑,然后道:“其实许琼去找燕兄,也是无意之间听说,所以才想去打听一些事体。不过想起燕兄这些本事能少用还是要少用为妙的,便只好等日后燕兄所学有成,再请指教。” 燕原生一听,忙放下手中杯子道:“公子!燕某知公子是为燕某性命着想。不过回想起来,公子也是因此事才会找到燕某,若没了这件事,燕某岂非也就没了命么?再说其他不论,公子相救燕某的恩德如山高海深,燕某岂能坐视公子为难而不相助呢?公子!” 许琼心中暗笑:“燕原生真是个耿直的人,也不知从前拒绝了那么多人的求助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也好,反正很快他就有可能找到出路了,再不行我就直接教他一些九阴派的炼气之法又能怎样?不过现在他可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机会,所以这个时候如此激动地要帮我忙才是最真心的,此人是个大大的好人,日后不能亏待了他,九阴派的法门再多拖一段时间罢,毕竟是人教宗派,炼气修法方面都不太精深。” 不过心里想着什么脸上倒是不用表露出来,只是为难道:“这个么……岂不是仍在害燕兄……”看了看燕原生的激动神色,咬了咬牙道:“好吧!既然燕兄垂怜,小子便厚着脸皮请教!小子出身在九阴派,师父名讳曰除尘子,只是这段时间下落不明,我有位师叔说他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小子听得此信,心中着实悲伤……”说到这里,以他的“不动声色”功夫也有些遏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毕竟这件事说出来,燕原生也许会给他一个准确的答案。 燕原生却已经掐算了起来,算了半天,头上都冒汗了,许琼也越看越紧张。最后燕原生长叹一声道:“令师真是高人,燕某算了半天也算不出来,只不过失踪是实,要说不在人世么……这个可就缺少可靠的征兆了……” 许琼一听他叹气,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再听下去却是说算不出来,便还好受了一些,最后听说应该还活着的话,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不过总算他装深沉装惯了没有如此冲动,可是伸手去拿茶杯时,倒是抓了两三次才抓住。 燕原生见许琼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心中叹道:“毕竟是个真性情的人啊!”偷眼去看射月,也像是由衷的高兴。 许琼乐了半天,才渐渐平复下来,笑道:“失态失态,徒教燕兄见笑……嘿嘿。话说……”燕原生立刻全神贯注地听着。 许琼笑了笑,随即正色道:“敝师叔出尘道人虽然可能不太精通此道,全凭气机感应而已。不过对于道家炼气也是极有功力的,并曾传给小子敝派的术法基础。但小子也知道,敝派所长并不在此,所以也无意教授给燕兄。”见燕原生神情一呆,接着道:“只因学道这件事情太过玄妙,有些看重根基,燕兄并非敝派理想的弟子人选,也并不是学了没用,只是很难进步罢了。小子是想,给燕兄留下一年的时间,看有没有什么机缘,若是有,燕兄自去修行,若没有,免不了小子把敝派所学传授给燕兄,至不济也能慢慢打下基础,日后延年益寿也该没什么妨碍,只须苦练,过十数年有个小小成就,也不用怕了掐算天机的结果,燕兄以为何如?” 燕原生起初疑惑,听许琼这么说来,竟是全都为自己着想,而且也都合情合理,更觉许琼是个真正的朋友,要说是什么感谢的话也都找不到合适的,憋了半天,眼泪都下来了。 许琼这些想法也确实是完全为了燕原生着想,并且这些在他看来也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大不了自己收燕原生当徒弟传授些炼气的基础罢了。九阴派首重资质悟性,燕原生虽然不能说资质差悟性低,但是在他看来燕原生似乎有些老实木讷,不像是个玲珑剔透一点就破的人,便要差一些了。许琼已经想过,如果到了最后燕原生也找不到合适的师父去修行,少不了自己要亲自教他入门了,因为不管怎么说是自己把他带了出来,那么就要负责到底。 送走了燕原生,许琼心里有些沉甸甸的,从燕原生的身上,他想到了一种人生的轨迹:一个人生下来,活在世上,或者先天就会一些技能,可是上天却是公平的,给了一些,就要拿走一些,燕原生可以看到别人的祸福生死,却绝对看不到自己,甚至自己的路上还要多出很多不测,有的还殃及到自己身边的人。终有一天有个救星许琼来了,告诉他一种可以继续活下去的方法,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要抛弃目前的一切,从前失去的再也拿不回来,并且还要继续面对忙不可测的未来。 这个时候的燕原生,心中到底该是如何的感想?又会是怎样的意识形态呢? 许琼缓步踱出房门,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着。 忽然心中冒出了一个奇异的想法:这样的人生,不也和我相类么! 许琼本来散漫的心神倏得回来,开始审视自己的一生。 生在未来,掌握着比唐朝人多得多的现代政治科学知识;回到唐朝,发现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比起同时代的人来少得可怜,穿衣服都不会,时辰顺序背了好久,天干地支听别人说到晕,唐朝的过往年号直到现在还没彻底搞清楚,而努力学会新知识的同时,却又小心翼翼地每天都努力回忆着回忆着,生怕自己从前知道的东西会渐渐失去再也想不起来,生怕自己会变成一个陌生时代的普通人;除了另起炉灶当皇帝之外似乎别的构想都曾有过,想要经商赚钱,想要做官当功臣,可是事实上自己却从来没有真正去想过任何细节,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自己仍然在努力熟悉着一切、适应着一切,也在努力改变着身边的一切,可是这又能有多大用处?像燕原生一样自己也遇到了指路的明灯,自己可以学习武功,可是修炼道法,甚至悟道的感觉还是十分的生动和诱人,可是这就是自己活在这个时代的目的么? 生命,不过是一个过程。 生活,不过是一天加一天的简单结果而已。 许琼努力不使自己消沉下去,他告诉自己这些经历已经很多很丰富也很复杂,如果不挺直了腰杆会很快支撑不住。 可是忽然间他感到很疲倦。 他一直在不停地影响着周围人的生命轨迹,甚至还亲手结束了一道生命的轨迹,可是他自己得到了什么? 许琼默默坐下来,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牛角尖,思想和现实再也无法完美地融合起来。毕竟,从回到唐朝到现在,他一直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也一直缺乏这种适合思考的状态。他告诉自己,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射月轻轻从屋里走出来,一直走在许琼的身前,颦眉看着沉思中的许琼,她忽然感到一种“害怕”。这个根本让人摸不透深浅的孩子,在他笑语盈盈的时候似乎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在他努力思考问题的时候似乎每一刻都会爆发出可怕的杀伤力,他解决问题的方法也许不是最好,却是最有效的,在他冷下心肠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讨得他的欢颜。 许琼默默抓住射月伸来的玉手,就在两手相触的一刻他笑了,笑的之分用力,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过往和未来是有联系的么?不是么? 思想和行为是有联系的么?不是么? 意愿和环境是有联系的么?不是么? 至少现在这个小美人正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不管是哪一世的生命,又可曾想到过吗? 许琼知道自己在那苦思的瞬间就得到了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与行为分裂了的思想和与未来分裂了的过去一直在否定着,可是却怎么也影响不了。 知道最后还是要接受现实,而这个时候的现实,却已经和分裂之前的现实不再相同。 许琼挺起了胸膛,站直了身体仰望着天边,他知道过去的终会过去,该来的谁也阻止不了。 从前的他也曾无数次这样想过,这次却又有些不同。 那模糊不清的窗户纸,又被捅破了一层! 许琼轻轻道:“从明日起,兼程赶回灵丘,告诉燕原生,我的下一劫就在太行山许府之中,骊山老母说那时会有人打救于我,而救我的是谁,我可说不清楚。可是我觉得,他的前程就在那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脸上的微笑中都充满了自信。 第五十四章 还没到灵丘县城,远远的山影在许琼眼中已经若隐若现。许琼骑在马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太行山的青青影子。 射月和许琼并排骑马走着,现在许琼骑马已经非常熟练,加上多出了几匹马来,当然不愿意再坐在射月的怀里。射月想起许琼提出分别骑马时的表情就想笑。而她再看许琼一眼的时候,发现他还是远远地望着天边山影,脸上的表情又是沉重又是落寞,不知想些什么。 “他已经一个多时辰没有转脸看我了……”射月心中默默想道。 而许琼当然和她想的不一样,他在想他的人生,也在想其他人的人生,当然也包括射月的“人”生。射月的事情是他不愿意想的,因为其中的关系他并不清楚,不但不明白,而且还有些害怕在以后的哪一天里会清楚地知道些什么。而那一天的到来,也许射月会厉害他。 誓言有用么?如果射月说要走,他许琼就算再不舍再挽留,也不会把当初逼射月发出的誓言拿出来。他需要给自己这个面子,就算自己不是个太好的人,算不上是个善良的人,但也不能是个无耻的家伙。留不住的女人,就不能想着留下,没本事留住的女人,也要等自己有本事了才去找回来。 许琼忽然笑了笑,向射月看去,却发现射月正在呆呆地盯着他看。两个人同时脸一红,纷纷低下头去。 “公子,前面有人飞骑赶来。”李天霸在后面提醒了一下正在脸红的许琼,并且同时在心里嘲笑了一下:“果然还是个小孩,再大的心眼子也经不住小美人朝他笑啊,哈哈!” 许琼没抬头就道:“知道了,是齐四哥来接我。”他老远就知道来人是“齐四”薛孟祺,其实他自己也不愿意老远就知道,可是天视地听之术现在都快和他本身的真气运行融合为一体了,不知不觉的就施展开来,连心念都不用动一下。 自从见过骊山老母之后,千佛菩提铃的招魂副作用也消失了,想必是骊山老母帮他消除的,可是鬼魂也不来了,心中所见和眼前所见往往分不清楚,天视地听的作用也越来越占据更重要的感官地位。这个时候的许琼比燕原生还心切修炼一些基本道法,毕竟他还年轻,在唐朝的生活才刚起步,身边还有个小美人等着自己长大了娶进门呢,他可不想早早死了。 齐四飞马赶来,见许琼已早早地下马步行,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便也飞身下马,老远便喊道:“公子?是公子么?”许琼也跳着招手答应,待到近了,齐四飞身上前,两人四手紧紧相握,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终于回家了! 许琼激动过了,忙不迭的介绍身后众人,李天霸等与齐四是有一面之缘的,还开玩笑的唤声“齐总护法好”,众人大笑而过。燕原生也只是简单的介绍一下,许琼不敢详细介绍,怕说个三天三夜说不完。最后轮到射月。 齐四第一眼正视射月的时候呆了一呆,此时射月已经下马,在道边俏生生地站着,虽然脸上蒙着面纱,可是哪里挡得住齐四这样大高手的眼力?齐四那一眼看去时,正好看见射月因为许琼又在装小大人而在旁偷笑,却没在意介绍完了燕原生就轮到她了,待得大家都朝她看去时一个措手不及连忙伸手掩口。要说小美人就是小美人,怎么动作都是一个“漂亮”!连日日夜夜守着她看的许琼都觉得胸口像是被大锤猛砸了一记,何况血气方刚的齐四乎?不过话说回来,在唐代像射月这么大的年纪,倒也是待字闺中了。 一群人说了不少废话,也互相吹而捧之一番,便并辔进了灵丘城,向二和鲁三已经在酒楼摆下了酒席等着,其实他们是每天都摆下酒席等着,反正许琼不来自己吃。向二从太原出来时带了不少金银,把齐四乐坏了,连连称道小公子好手段啊!毫不费力就挣了这么多,看样子比许天行经商来钱还快呢。鲁三一向不怎么爱言语,不过也开始频繁进出高消费场所,一点都不顾身家。 众人坐定,射月也一反从前的回避习惯,在许琼身边坐下。这几天兼程赶路,可没从前那么轻松,啃了不少干粮,住也都是住路边野店,射月虽然有法子自己赶路,不过还是没离开许琼,天天陪许琼颠簸,整个人都显得不像从前那么白得晶莹炫目了,许琼看在眼里,深深的感激都藏在心里。 吃完了饭许琼就和向二等人商量在那么回许府,许琼先道:“听说父亲亡故之后,奔丧要赤足步行么?倒是辛苦了些。”众手下哪还不闻弦声知雅意?向二道:“这个么,倒也常有例外的,主要是有功名在身的人怕被弹劾才更讲究。”鲁三道:“公子不必过于伤心,毕竟人死不能复生,便是赤着脚去,也看不见最后一眼啦。” 还是齐四不讲这个,一拍桌子道:“公子,许大人为国为民操劳,话说公子也心急如焚,走着去不是更慢么?再者说公子这个身份,日后传出去也不见得就好,忠直者更不能逾矩,公子过分尊敬,死者泉下不安,反而不美。” 齐四这么一说,向二和鲁三不禁都把头别过一边去,反正事情最后公子定,他们不好意思说的齐四说了也就是了,不过自己得装作没听见。 许琼沉吟道:“恩,齐四哥所言甚是……”旁边三人都快笑出来了。 不过说归说,许琼一行骑马进了太行山之后,在眼前可见许府大门的时候,许琼还是跳下马去,脱下鞋袜,一步一步缓慢地走了过去。 这个家,是“自己”住过近十年的地方,而养育了“自己”十年的那对夫妇,已经死在了这里。许琼走着走着,越发感觉自己步履有些艰难。 人死了,对这个世界来说也就是凭空消失了,而对于身边的人来说却是意义重大的。从现代法律上来说,丧失民事权利能力,婚姻关系消灭,继承开始。而从亲人的感情上来说呢?儿子失去了父母,父母失去了儿女,这些都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而这些人,忽然就消失了。 许琼轻轻问道:“许……天行,还有父母长辈么?” 向二轻轻答道:“俱无。”然后又道:“无子,无侄。” “无子……”许琼神色一黯,继续向前慢慢走去,离大门越来越近了,门前站着的家丁见了许琼,都一声不吭地双膝跪下。 许琼心中一阵难受,不知触动了哪一根心弦,鼻子一酸,泪珠就再也禁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他也不擦泪,只是站着不动,任由眼泪缓缓渗出,最后形成一颗颗珠子,滴在衣襟上,滴在脚下的土地上。 许氏夫妇啊!你们抛弃了自己的儿子,养活许琼十年,官位抛弃,功名不要,躲在这太行山中默默过活,却把一切都给了那个和自己半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孩子,他住着你们最好的房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最后你们都死了,还落了个“无子”的总结,你们究竟欠他什么?为什么要如此付出而不求回报? 门前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有雨宁、彩虹、许德,许多曾经了短短几日时间的人,也有魏伯阳和一个没见过的年轻汉子。 许琼却还是没有动,他只感到越来越难受,越来越伤心,越来越痛恨自己。 如果我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真正的许琼不可能会出门去,李头向二鲁三齐四谁也不会走,你们就不会死。就算你们真的命中注定逃不过那一劫,真正的许琼也还是会为你们伤心痛苦,你们九泉之下有知,也该更加欣慰。可是现在许琼也已经不在了,那么,我一个从前和你们毫无半点关系的人,在这里感动一次,伤心一次,送上几滴眼泪,又有何用呢? 蓦得一个画面闪过许琼的记忆,他彷佛看见许夫人像那时一样站在自己面前,边哭边道:“好孩子,咱们阖家还都指着你的福呢,你……你可给娘好好活着吧!” 许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咬着牙弯下腰去也只能止住哭声,眼泪却如流水般涌出,怎也制止不了。 ---------- 灵堂前,许琼一身麻衣默默站着。本来家里已经预备了蒲团是叫跪下的,可是向二等人一来就把守灵的人全都撵去休息了,只有许琼和一众手下在此,不怕别人看见。其实这也是他们的无奈之举,要说许琼骑马带剑的赶回去也不算守规矩,可是许琼自己最后还是改正了错误,现在要守灵,看公子这样子保不齐又要怎么真情流露呢。反正第一最好是不让公子用什么太大礼数,第二是不管里面怎么样只是不让人看见就行。 射月自己站在角落里,看着许琼在灵前三跪九叩,她没有看到许琼的虔诚,却看到了他深深的自责。 轻轻走出灵堂,射月觉得天地都是那么广阔,那个让人怎也摸不透的男孩子在灵堂里面,令她感到无比的压抑。她在院子里闲散着兜着圈子,呼吸着山里微凉的空气。许琼变了,在离开灵丘县城之后,快到许府的时候就忽然间变了,射月本来摸不透许琼,可是现在却忽然像是把握到一丝端倪,可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捉摸到的,其实许琼真正的要害所在:责任。就是这种忽然出现的“责任感”,许琼整个人都变得彷佛处处都透出沉重的压力,不但压抑着他自己,也压抑着他身边的人,包括射月也摆脱不了。 说许琼自大也罢,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也罢,至少现在最能牵扯他、最能影响他、最能让他隐忍和放弃、最能让他委曲求全的,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责任”。 现在的射月只是隐隐感觉到这一点罢了,她隐隐约约地感到,许琼的“变”是因为他回到了家,他的父母都死了,虽然不是亲生的,虽然身份血统远远不如他那么高贵,可是他变成这样一定是因为感受到了沉重的责任。他既不想回复身份,那么这个家就要靠他支撑起来。 那么,我能帮他些什么呢?射月默默想着,却忽然为自己的想法脸红不已。是不是在不自觉间就把许琼当成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呢?或者把自己当成了对许琼来说很重要的人? 当然,事情就是这样,必须是这样的! 射月在心中默默道。 这个时候…… “这位姐姐……啊!月姑娘。”雨宁悄悄从侧门闪了进来,她是被向二排除在外的人,没有资格陪许琼进灵堂,而许琼也并没有表示反对。可是她知道公子在这里,她又怎能走远呢? “恩?”射月歪歪头,看着这个干净利落的小姑娘,她看上去可没有许琼那么成熟稳重,可是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却已经透出了一些干练的气质。 “姐姐,不知公子……恩,山里夜间很凉,风呼呼的,公子要在灵堂过夜么?”雨宁不知射月是什么身份,不过这次随许琼回来的陌生人很多,她已经不在乎了。 射月看着雨宁,忽然笑了笑,道:“七天。” 雨宁一下子没明白,脸上挂满了问号。 射月重复道:“是七天,公子要在灵堂里守灵七日。本来他是要守够百天的,不过众人都劝说不可不惜身体,最后才定了七天。”看雨宁恍然大悟的样子,射月忽然很想笑,她解释道:“至少七天,他都不会出这个门。” “啊!”雨宁十分紧张地道:“那……那婢子得去准备公子的衣物,厚衣服、铺盖……”说着转身向外跑去。 射月笑道:“妹子等等我,既然是公子要用的,姐姐自然和妹妹一起去了。对了,我叫射月,你呢?” 雨宁停下等等射月,然后答道:“婢子名叫雨宁。月姑娘你就不消去啦,这些下人的活计,怎可劳烦姑娘。” 射月见已经出了门,便不担心礼仪问题,大笑道:“下人的活计么?哈!正巧我也是公子的丫鬟呢,公子说过,我入门很晚,可是最末等的丫鬟来着。” 雨宁蓦得停住脚步,张大了嘴巴仰脸看着让她自惭形秽的射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样仙女般美丽的女子…… 最末等的丫鬟…… 雨宁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第五十五章 两段回忆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8 本章字数:4743 “这个不用!”射月看了一眼雨宁千挑万选的一堆衣物,随手把其中许琼刚在太原采购的专用全棉被褥扔到了一边,“还有这个、这个,这些公子都用不着的。”射月挑拣得起劲,却没看见雨宁那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而雨宁终究不是平儿也不是袭人,更不是晴雯,如果非拿那几个著名丫鬟去比的话,恐怕也就是像紫鹃多一点了,最大的优点不是心眼也不是才华相貌,而是对主子的忠心了,对于与公子有关的事情,她便是再苦再难也是要保证做好的。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也并非没有心眼,特别是当大丫鬟出身的人,从小陪着主子玩耍,那种揣摩上意委曲求全的本事简直就已经和个人性格合而为一了。她看着射月不简单:从一开始就跟在许琼身边,许琼在灵堂里跪拜的时候她敢自己跑出来,如此看来就算她和许琼有什么身份上的约定,那也必然是非常娇宠的那类“丫鬟”。 许家的人丁少,府中下人的关系也简单,但是和许家交往密切的其他大户中此类情况却绝不简单。与许天行过从甚密的有官员有乡绅也有富商,内院有所往来的也有不少,许夫人性情温和,许多大户内眷都愿与她交往。无怪后世就有位伟人语重心长地说:“这世上的人啊,怕结盟!”夫人与夫人说话,丫鬟便与丫鬟聊天,多少内院新闻全是丫鬟们传来传去,夫人不知道的丫鬟全都一清二楚,那些勾心斗角乱七八糟不伶不俐的事情在众多身份较高的丫鬟之间简直根本就不算新闻了。 雨宁并不傻,而且就算家主还活着的时候她在府中也是地位不低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都听说过,也自然而然地从中领悟到一些东西。不过幸好她天生如此性情,知道便知道了,还是以防为主。 射月的出现,给雨宁打了一剂“强心针”,她知道公子已经“情窦初开”了,眼前这个仙女般美丽的射月出现了,说不定与公子青梅竹马的白家小姐都要退避三舍,何况自己? 那么,还是做好自己的本分罢了。 所以她第一件事就是亮明自己的观点,发表一些感慨:“真是笑话!姐姐这么天仙般的人物,哪会是做丫鬟的人呢?定是和公子玩笑惯了,婢子可不敢听姐姐胡说,嘻!” 然后就是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绝对没有把射月当丫鬟一般看待。把射月带到许琼的住处后便恭恭敬敬地请射月坐下,又是亲自使唤彩虹快去烧水泡茶,又是喊人来为射月在楼上收拾住处她和彩虹可都是睡在楼下的,自从许琼出事之后,楼上已经空置了很久,不过却是整个许府最豪华的住处了。 射月被雨宁的殷勤都弄的很不习惯了,不过雨宁才不管这些,她要的就是射月对她的感激和欣赏。她没有什么野心,虽然从前也幻想过长大要给许琼做妾的,不过毕竟那也多是风气使然,并且现在有了个射月,也和她没什么实际冲突,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平面上的人,谁也挡不了谁的路。然而毕竟射月是凭空多出来的人物,要想让公子和自己的生活继续安稳地进行下去,第一就是自己必须得到射月的认可,而不是去认可射月。 毕竟,雨宁是有着自己先天劣势的,她不如射月那么美得炫目,也是生来就当丫鬟的,自然没有射月的见识多,这些,都是雨宁自己总结出来的。 收拾好了准备送给许琼的衣物之后,雨宁便请射月姐姐过目。如果射月是丫鬟的话,她已经准备好要做一个更小的丫鬟。 可是射月却十分直截了当的,把一件件、一堆堆衣物都剔除了出去。 雨宁的心里很难受,她只有一个想法:“如果这些天来是射月在侍候公子的话,那么公子一定吃了不少苦!”不过她只是神色有些黯然而已,仔细地收拾那些被射月挑出来的东西,叠好了准备再收起来。 射月一直把大堆衣物剔除得只剩下几件薄薄的内外衣袍,便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欢喜道:“如此便够用啦,妹子你拿出来这么多来,公子也用不着的。” 倒是彩虹在旁边看不下去,扁扁嘴道:“姐姐,灵堂里面阴森森的,晚上风又大,可冷了。公子就穿这些衣服会着凉的。况且灵堂里面本就有两个床铺,何必叫公子用些下人睡过的铺盖?” 射月笑道:“咱们公子可不是一般人,休说眼下不过十月初冬,便是数九寒天,把他扔到冰天雪地里也冻不着,嘻嘻!”说着她便想起那个情景,不由得笑的花枝乱颤。 彩虹撅撅嘴,雨宁忙拉住她,强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公子也算是习武之人了……” 射月正色道:“可别说他是习武之人,被他听见又要恼了,人家许琼公子可是个修行人了,每晚打坐炼气,哪有躺下睡觉的工夫?罢了,咱们还是快给公子送去吧,他那身行头倒也该换换了。” 彩虹适才也被几大保镖头子明确要求不得进入灵堂,心里正委屈着呢,也不知向二等人是什么意思,闻言便道:“还是姐姐你自个儿给公子拿去吧,咱们婢子们下贱,哪敢进去那里?”雨宁使劲拽她袖子也没能止住她。 射月一听方才想起来许琼进灵堂之后其余许家的下人便都被通知公子守灵不能打扰,这几天不用来了。原来许琼的贴身丫鬟也被清理出去了,她当时倒没在意这个,不过听彩虹语气中满是怨怼,也不得不好好解释。便浅笑道:“这样么,妹子你却不知其中的文章了。这可是公子的一个大秘密,在灵堂里面是要……”她忽然想到眼前这两个就算是再和许琼亲近,也是许家的老家人出身,这个时节瞒着她们也是免不了的,眼珠一转又笑道:“公子要在灵堂里把仇人剖腹挖心,祭奠先人呢!” 雨宁惊呼道:“剖腹挖心!”彩虹也同时惊叫,转眼两人便又想到,哪来的仇人呢? 射月见她们又疑窦丛生,知道有些事情告诉她们也无妨,便道:“其实老爷和夫人并非什么病故,实是那个魏伯阳投宿那天正好有人买凶行刺,漏夜潜入宅子把老爷和夫人都……都……都杀死了,出去却被那个魏伯阳抓个正着……” 话没说完,彩虹已经一声尖叫,吓得哭了出来,雨宁也惊的有些浑身颤抖,却比彩虹好些,伸手抱着彩虹,只是轻轻摇晃着她却说不出话来。 射月心中暗叹,看来这两个小姑娘需要好好哄一哄了。唉!她们的年纪还要大一些,可是心里素质却远远不如许小公子了。 ---------- 许小公子已经磕完了头,坐下看着魏伯阳递过来得厚厚一叠供状,里面除了卢沐彦受雇前来杀人的始末之外,尚有他从记事到现在做过的所有能说得上来的事情,包括所参加的杀手集团的组织情况、江湖地位等等。本来魏伯阳对卢沐彦所属的组织就有所耳闻,但也不是十分清楚,现在既然抓住了舌头,自然要问个够本,加上李柏毓的身体也一天天好起来,许府中管事的都被俩人说服同意采取保密措施之后也有些无事可干,闲来就逼问卢沐彦做个消遣,当然这些东西都是要给许琼看的,日后他想找九重楼去报仇也方便一些。 许琼现在不但内功突飞猛进,而且步入了修行的门槛,看东西的记忆力基本上是超凡脱俗的,看一遍就记个大概,然后长叹一声,除了受雇杀人那一节的供状之外,别的全扔进烧纸钱的火盆子里烧了。 大家一起陪着他看着火苗雄起又渐渐黯淡,也都陪着叹了口气。 半晌,许琼才道:“燕先生,依你所见,家父可托生否?” 燕原生笑道:“这个却是难倒小人啦,不过依小人所见,许大人一片赤胆忠心,怎也不会在幽冥界里默默无闻,许多天官仙吏便是由忠直而得善果。” 许琼默默无语,只是发呆。 此时魏伯阳也站在一旁,见许琼身边的专业人员算不出这个,不由拱手道:“许公子,魏某的那位兄长也约略懂些此道,只是他身体尚且欠佳,不妨等个几日,待他回复一些精神,与公子仔细推演一番?”李柏毓确实还未复原,不过他也是出门迎接过许琼的,一眼就看出许琼不是个一般人。同是以“掐算”为主要技能,他和燕原生的门路也大不一样,燕原生是靠灵感,他是靠算法推演,看许琼只是用上比较高深的相术,由于许琼太不平常所以只能看出他不简单而已。许琼精神好些之后,魏伯阳对双方作了介绍,李柏毓便借口尚未康复受不得风先回房去了,回去推演了一课,得出了一个使他目瞪口呆的结果,忙写了个纸条打发人偷偷塞给魏伯阳。 所以现在魏伯阳也已经知道许琼的身份了。 当然,毕竟世上像燕原生、李柏毓这样的人本就没几个,燕原生的同类也许还更多一些,李柏毓的同类在俗世中可就基本上找不到了。不然天下事也就没什么可图不可图的,找人一算便罢。 许琼却不置可否,想了半天,忽然站起身来道:“把那个卢沐彦给我带过来!”然后又“扑通”一声跪在灵前。 鲁三齐四忙亲自出去带人,旁观的人也都肃然,却不知许琼心中是什么想法。 此时的许琼,心中真是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光是感情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而且整个精神也开始迷糊起来。可是不管是清楚还是迷糊,他都知道有些极其玄妙的事情在他身上发生了。 就在他从门外想起许夫人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并且被那句话没来由得深深感动之后,他的记忆就像放开了一个闸门般,熟悉的、不熟悉的、从没见过和听过的回忆便一股一股的、令他措手不及地流入了心田。 三岁的许琼,在许天行的教导下初学《百家姓》的情景…… 四岁的许琼,在许夫人的惊喜目光中自己穿衣的情景…… 许琼不知道这些情节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会到了自己的心里,甚至随着这些回忆的产生而有些这个时代人本该具备的基础知识也深深印入了他的脑海。 这些回忆并不是像电影片段一样从第三人的视角展现,而是在回忆中,他知道自己就是许琼,眼前是自己的父亲,是自己的母亲,他知道那件衣服自己穿着很困难,他读到百家姓中某个字的时候总会出错,所以每次背诵的时候都小心着那个地方,可是到了节骨眼上到底会不会出错还是要看运气。 不管是走路的时候,还是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或者在许天行夫妇灵前磕头的时候,那些记忆都会在不经意间跳进许琼的脑海,把他正在试图平静下去的心弦再次拨乱。 许琼想抱住脑袋不要再出现那些幻觉,可是他做不到,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他不愿意露出那种想不起来或者不愿想起来的样子给别人看。 然而记忆仍在不时地出现在脑海中。 五岁时……五岁半时……七岁时…… 许琼一直在苦思冥想着,不管他正在干什么其实都一直在想着这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 他不知道自己进灵堂的时候雨宁和彩虹被手下排除在外,也没在意射月悄悄从他身边离开了,甚至要杀掉卢沐彦报仇的想法也只是一闪,然后不由自主地照着做了。 现在他又跪在许天行的灵前。 他的脑海中忽然闪出了最后一幕,似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副画卷。 他从高空上看见身材小小的许琼正在从悬崖上坠落…… 一瞬间他变成了正在坠落的许琼,万分的惊恐包围着他,他伸手胡乱抓着,可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抓到。 坠落…… 坠落…… 灵堂中,正在跪拜的许琼忽然双手抱头倒在地上,痛苦的嘶叫着。 第五十六章 再次入魔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9 本章字数:4935 “我”到底是谁! 如果是从前的许琼,那么二十一世纪的那些记忆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从前的小白,那么许琼坠落山崖前的那些经历又是从哪里来的? 许琼双手抱着头,他感到头很痛,有些东西像是忽然萌生了出来要占据一席之地,有些东西又拼命的要守住自己的地盘坚决不愿放弃。 拉锯般的对抗,就连现实中的身体都已经感到了实质的痛苦。 众人纷纷慌了手脚,却只有魏伯阳自己伸手去摸许琼的脉门,又或以为许琼是受了什么厉害内伤,其他的人却都急着去找射月了。 魏伯阳忙了一阵,发现自己一点办法也没有,才幡然醒悟其他人为什么都没想到为许琼疗伤,敢情他这样不是第一次了,也是有专门大夫的,便只好和众人一起翘首以待。 而肉体产生的剧烈疼痛已经使许琼昏了过去,可是身体看似昏迷了,思想还却在激烈地运动着,他感觉自己在这一刻魂飞天外。 射月正和雨宁抱着为许琼精心挑选的几件替换衣服一说一笑地向这边走来,浑没把许琼死了“父母”的事情放半点在心上,忽然见向二等人发疯般地跑来,大惊道:“你们都怎么啦!这里可是内院,外面男人哪能说进来就进来?”雨宁也觉得十分奇怪,四亲随这些年来一直是十分守礼的,怎么许府变了天,连他们也都转了性呢? 向二当然已经顾不上这些虚礼了,现在许琼倒下了,整个许府他最大,可万万不敢有丝毫耽搁,管他什么内院外院,还是找到小仙女最要紧。见射月正不紧不慢地走着,立刻喝道:“月姑娘去快灵堂,公子他……”忽然想到说许琼又走火入魔了似乎不大好。 不过射月立刻便反应了过来,并且反应还很大,神色一变,扔下衣服就“飞”了过去。其他人还不怎么样,便是跟着跑去了,可是雨宁被晾在当场,瞪大了眼睛,连衣服都忘了捡起来,只是原地不动,喃喃念道:“射月,姐姐……会飞……” 可是射月哪管她那身法有多么惊世骇俗,她只知道,就在她离开那小小的一会儿,许琼又出事了! “这个笨蛋!”射月在心里悄悄骂道,可是也再狠的话却也没学过。她转眼就到了灵堂里,刚刚进入灵堂,立刻有一股怪异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 似乎很平静的样子,许琼静静地倒在地上,身边的众多高手则都跟在自己的身后,可是为什么甫进门来,就有一种十分灵动的感触呢?射月来不及多想,心神便已经放在了许琼的身上,可是下一刻她便发现许琼的内息没有一点异样。 射月愣在了当场,而找射月来的众人更是愣在了当场。 不管是见过还是听说过射月当日在太原府治好许琼走火入魔之症的人,其实都已经对射月抱有一种盲目的信任,在许琼“走火入魔”这件事上更是对射月十分拜服。可是射月进入灵堂之后的神色却已经告诉了他们一切。 难道公子的魔障连月姑娘都束手无策了么? 李天霸发疯般地冲到射月面前,大声喊道:“月姑娘!你怎还不动手?”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射月皱皱眉头,功力一收一放,那些唾沫星子可一点都没溅到她身上去。 “出去。”射月平静地道。 李天霸一愣:“啥?” 射月皱眉道:“出去!”随手把李天霸推了出去,袖子一挥,两扇大门便无声无息地关上了。 门外的人面面相觑,魏伯阳心中疑惑,可是看看气氛不对,自然也不会开口去问。而燕原生却另有一番感触,他记得许琼告诉过他,在这里有一番灾劫,到时候有人会出手救他,而救他的人,则是燕原生的前途所在了。 然而,要救许琼的是射月,这个事实让燕原生接受不了。不是他看不起射月年纪小,而是射月不像那种宗师级的人物。她满身的小女儿情态,明明是眼里只看得见许琼一个人,对其他人么虽然说是说笑是笑,却也太隔阂了一些,这分明不是道家高人的做派。那么射月应该不是许琼所说的“高人”,如此推断,这次许琼的遭遇也许只是小事罢了,算不上什么灾劫。 燕原生叹了口气往客舍走去,却没在意在他之前已经有个人往那里去了。 那个人是魏伯阳。 见射月一副下定了决心的样子,魏伯阳觉得其中定有一些文章,不过他也希望许琼不要有什么事情,虽然自己帮不上忙,只好希望射月能够成功吧。看来许琼这小子也绝不简单,不但表面的身份不简单,连同深层的身份也一定不简单,他要回去问问李柏毓。 这一问就问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候,李柏毓推算来推算去,累得满头大汗,最后断定:“此子绝非常人。” 魏伯阳等下面的话一直等不到了,最后忍不住问道:“那又怎样?” 李柏毓无奈道:“我推演先天六壬,是能算出他身份来,不过有关他的生前身后事,可是半点也没得奈何。” 魏伯阳动容道:“如此说来,这位小皇孙日后还有什么大成就么?” 李柏毓呵呵笑道:“贤弟,你若起疑,便是对愚兄家学有些渺视啦!我李家虽也算是大唐皇族一脉,不过绝非因此起家。从我前代太史公著《六壬阴阳经》,至此只有愚兄我这一个传人,无他,实是太多高深,常人无能参悟者也。似愚兄般资质,止学得一半,不过只要许琼小公子不是……嘿嘿!” 魏伯阳忙道:“岂敢渺视大哥之学,只是觉得这孩子有些高深,日后会有些成就,却连大哥也推算不出,未免有些惊世骇俗了。” 李柏毓正色道:“依我之见,这位公子爷,日后怕不是大罗金仙……” “什么!”魏伯阳差点便要仰面倒下,大罗金仙?这是什么级别的人物啊?据说也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的剑仙还要厉害多了,许琼?哈!魏伯阳还真是不敢相信啊。 李柏毓也不管他,只是自顾自道:“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李柏毓虽然这辈子也就是这命数,似乎也是入不了天庭的,不过机缘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怎也要沾一沾这位小公子的光了。” 魏伯阳对于这个却无所谓,他也不是什么修道之人,平生只重义气,谈笑杀人之快意实在比枯坐修行有意思多了。听李柏毓如此说,不禁发表意见道:“大哥,你好不开窍啊。管他什么神仙不神仙,咱们一辈子活着,死了也就死了,小鬼面前走一遭,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似你这等,日日想着得道飞升,想到何时是个了局?” 李柏毓嘿嘿一笑道:“汝非我,焉知我等之乐?也罢,你是个快意江湖的人,怎想都好。我却是个朝廷钦犯,别处也去不了,来日等许公子好了,计较将来之事时,便也讨个手下差使做做,免得闷得乏味。” 魏伯阳想了想也道:“小弟倒也没什么过活,走到哪里是哪里,既然大哥露面不得,小弟也跟着大哥逍遥快活几年便是。只是许琼小公子么……小弟想着,便是他真的日后能成什么正果,怕不也是千八百年以后的事情罢?便是沾他的光,怕也得好好等等,等个几转轮回,嘿嘿,只怕大哥你等不到时候。” 李柏毓似笑非笑道:“有愚兄在,怎也可出个两把子力气,我有计较,你直观安心跟着我干便是。”魏伯阳连连点头,心里却想着说不定过个几年李柏毓自己就得拉着自己走了。 这边的计较外面统统不知,不过许琼和射月在灵堂里面也是安安静静的,可就更让众人担心了。 射月把门关起来都一个时辰了,外面的人聚拢一堆,不禁有些窃窃私语。 李天霸悄悄道:“公子和月姑娘在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向二哥,咱们是不是悄悄看看?” 向二不置可否,齐四颦眉道:“只怕不妥,他们修行人的事情,多半是不想叫旁人看见的。”齐四身份不同,在自家兄弟面前倒没什么,见了其他人便隐隐地透着一些威严。李天霸虽然不是性情太好的人,可是一来也知道“薛孟祺”他爹是谁,再者也知道四亲随多年在许琼身边隐忍,也十分敬佩,三来齐四的身手他也可以猜得到,并且比他大了几岁,全然不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人,所以他对齐四的话并不觉得如何。但是他没什么想法,后面的风从龙却有些想法了。 风从龙与李天霸不同,他是风漫天的徒弟,而风漫天向来对徒弟马马虎虎,全是收养的孤儿,主要是怀着慈悲之心当做儿子养活的,吃好穿好也就是了,还请先生教读书,与他对自己亲儿子和外甥的严格要求绝不一样,不舍得打骂,凡事过得去就行,造成风从龙和风越秀一向不如年纪相当的杨天龙和杨天虎那么沉着稳重。 风从龙听了薛孟祺的话,心中不禁暗暗道:“这是哪跟哪啊?公子出事了谁不心急?偏偏你就说了算?不让看看,都这么傻等着便是高明么?”当然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强要去偷看他是做不来的,不过办法不是没有,他眼珠一转,便看见灵堂还有侧窗,便悄悄退了开去,装作要找便所的样子,在附近绕了一圈,避开了众人的耳目,悄悄靠近了窗户。 选定了较为靠后的窗户,小心翼翼地,风从龙伸出手指沾粘唾沫向窗户纸按去,一点声音皆无地捅开一个小洞来,刚把一只眼睛凑上去,便被里面奇异的景象吸引了。 他看到了什么? 射月是个仙女般的小美人,一向对除了许琼之外的众人虽然和和气气却也没什么亲切言行,这种矜持才是众人对她敬重有加的最主要原因,否则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美人,就算是被小公子喜欢,可是和一群不上二十的年轻汉子日日在一起,怎也会有些调笑的话。而她这个样子才是正确的,见人先退三步,说着笑着也让人提不起半点亲昵的心来,便不虞会有人胡思乱想。 不胡思乱想,却也可以有些正常的想象吧?风从龙就曾经稍微想象过一下,射月的身体能长成什么样呢? 这次他看见了射月的两只雪白手臂,不禁心中一颤。 却见两人站在灵堂正中央,射月的外衣不知到哪去了,只穿着贴身的中衣亵裤,两只胳膊细长白皙,正紧紧搂着许琼的肩背。而许琼身子软软的,站也没站直,就是趴在射月的身上,双手低垂,这个高度正好使他的头枕在了射月的胸前。 两人这么站着一动也不动,不过灵堂里并不是没有会动的,只见一只散发着金光的短短小剑正围着两人忽忽悠悠绕着圈子,风从龙看得大惑不解。 可惜射月也是低着头,长长头发有些散乱,垂下来正好挡住面庞,风从龙看见射月这副样子,却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偷看的初衷是要确定许琼没事的,而是开始埋怨自己所处的角度不好,看不到射月的小脸了。 风从龙心里飞快转着念头,考虑是不是想法子换个角度再看时,忽然一起这绕着许琼射月两人绕圈飞行的那柄短剑却毫无征兆地改变了方向,像离弦的箭一般朝他激射而来。风从龙来不及细想,甚至还来不及躲闪,那短剑便已经到了他面前。 众人正在灵堂前面继续窃窃私语,并且已经开始猜测到一些诸如两人会不会在里面搂成一团睡着了之类的充满暧昧的可能性,主要还是由于大家都对射月出手抱有很高的信任值,一直没什么声息却开始渐渐放心了。就在这时听见风从龙在灵堂侧面大声一声,并且同时伴随着呼啦一声窗纸破裂的声响,忙往那边看去,却见风从龙仰面摔倒在地,还在手脚乱舞地保持平衡。 看了看那边窗户的窗纸已经破裂了,又看见风从龙脑瓜前面红红的一大块,众人第一时间便猜到他是去偷看被里面的人出手教训了。李天霸首先大怒,跑去一把抓住风从龙的脚脖子拖拉回来,重重顿在地上,怒喝道:“你跑去那里作甚!”他自己可是一眼都没敢从破裂的窗户纸那里看进去。 风从龙眼睁睁见那短剑飞到自己面前,手脚都没来得及动作,还是射月手下留情,用剑柄把他撞了一跤而已,没下重手。可是现在行动已经暴露,也自觉十分丢人,被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坐在地上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第五十七章 非体非用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19 本章字数:4625 风从龙犯错,李天霸脸上是十分挂不住的。虽然风从龙是风漫天的徒弟而他李天霸只是风漫天的外甥,可是毕竟两个人在寨中盟中都是有地位差距的。远的不说,就说这次随许琼一起回许府奔丧,风从龙和风越秀是归他李天霸管的,另外陆太平也十分欣赏李天霸,放心地把杨天龙和杨天虎也划归到他手下,所以现在许琼的直系手下分为两拨,一拨是相王府出来的四大(三大)亲随,一拨便是李天霸率领的四大保镖头子和十来个喽,相王府的三大高手之间关系也许还复杂一些,李天霸这拨人可就是权责分明的了!风从龙被主子直接出手教训,脸上挂不住的不是风从龙自己,而是他李天霸和背后的风漫天。 可是看着风从龙坐在地上地狼狈样子,又是下不去手,又是看着他窝囊心中气愤,一时也想不出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李天霸止住了自己数次想动手教训风从龙的冲动,跺了跺脚,转身走开了。 这么想着,向二鲁三齐四也都跟着李天霸走开了,剩下风越秀和杨家两人,又是责备又是无奈又是同情地看着风从龙,四人八目相对,都无话可说。 向二鲁三和齐四到了李天霸身边,自然不会都呆站着不动,四人也在不停地嘀嘀咕咕,很快新的决议就出来了,派风从龙、风越秀、杨天龙、杨天虎四人带领所有手下巡防外围,向文忠、唐燕青和薛孟祺每日轮流坐镇府中处理日常事务,重点还是在于保密工作,没有轮值的人就和李天霸一起守住灵堂门口。至于燕原生,他此刻不在,等他来了看他有没有工作方面的要求,要是想干活就加入协助,不想干活也没什么,反正也不知道公子叫他跟来是要干什么的。而魏伯阳和李柏毓,向二的意思是这两人当客人用好了,李柏毓是朝廷钦犯,魏伯阳有些深藏不露,虽然之前的一段时间两人弹压的许府众人很好,不过现在既然正主已经回来了,也不必要再让他们继续执掌权力,拿来做威慑力量也就是了。 至于许府中的众人,在李天霸看来他们没什么战斗力,就是其中有些人有些能力也仅限于做生意方面,无所谓的,在向二看来由于他们不知道公子的身份,目前还是继续瞒着比较好,对外就说公子在灵堂在守孝,现在不让暴露消息,也不见客,先制订这么个七天计划再说,七天之后如果公子还没有完事儿,再做商议吧。 风从龙等人听说任务派下来了,并且叫风从龙负责,简直立刻都惊呆了。不过李天霸已经言明了,这也算是给风从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以后混的好不好就看目前的工作成绩了,你没事偷看小公子和小美人在屋里的隐秘事情,把人家给惹火了有你日后难受的,好好干,到时候大家再帮你美言几句,说不定公子就不计较了。风从龙自听说这个安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立刻感动地热泪盈眶,谢过李天霸和几位亲随大人,飞快地出去办差了。 时间就是这么一点一点流逝着。 而许琼却又在做什么? 许琼在回忆。 自从他彻底被精神的混乱和同时的肉体痛苦击倒后,就一直在回忆着。 很奇怪,无数个片段像雪花般不停地呈现在他的“眼前”,或者不是肉眼而是心眼,反正许琼是一直看着的,这个过程可能很短,也可能很长,反正许琼根本没有在意。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记忆片段飞快地掠过,可是就算是惊鸿一瞥也立刻就知道了那些记忆的内容,彷佛那些画面只是为了提示他,或者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那些记忆,才会出现那些画面一般的东西。 他的精神很快就已经醒来,他觉得自己在一个混沌的空间里。看不见自己的实体,也看不见那些飞速掠过的记忆片段,一切都似是在心中出现的,不管是那些彷佛可以看见的片段还是莫名其妙多出的记忆,都是在心中,而“眼前”却始终是一片混沌。 许琼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那些回忆,有的是前生小白的回忆,这些回忆很熟悉,有的是许琼的回忆,这些回忆很陌生。而不管是熟悉的还是陌生的回忆,只要那些片段在眼前出现过了,心里就自然已经明了,“过去”曾经学过的东西也都记忆犹新,不管是谁的记忆谁的知识都可以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许琼忽然有了一丝明悟:我拥有了两世的记忆,虽然许琼的记忆很少,知识量也很小,可是,也毕竟是我“新许琼”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何为体?何为用?哼,皆非体,皆非用吧。不管是什么经历,最终都是现在的我,不管是两世,还是三世五世,我便不是我了么?不管我是小白还是许琼,我便不是我了么?我并没有迫切的希望是要在这里还是回去,不管走到哪里,穿越到哪里,“我”便始终是“我”。 刹那间这个从许琼来到唐朝之后便横亘在心中,身在龙泉寺时曾经恍然若悟过的问题,在看到燕原生的遭遇联想到自己之后的疑惑,便已迎刃而解。 人生是一个整体,并非是一天一天简单的累加。人生不可能没有目的,只是懂得“道”的人选择了最好的目标而已。 不能执着! 许琼感觉忽然眼前一片光明,那片混沌渐渐变淡像是远离了自己,可是他心中却很明白,这混沌还是一直都在的,只是“眼睛”欺骗了自己而已。 身体的感觉渐渐回归,许琼感觉自己的心念在身边蔓延着流淌着,在这片空间的感知已经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可是在最外围的边界却像是有一层界限在限制着自己一样,清清凉凉的,心念不住流淌却始终无法逾越一步。 收回了无意间释放的心念,许琼感到天地间的那些规则离自己可以掌控的距离越来越近,似乎触手可及。 是睁开眼睛的时候了吧? 像是从黑暗中撕开一条裂缝,许琼张开眼帘,看见自己被射月紧紧搂在怀里。腮帮子枕着的,软软的那东西,莫非是…… 许琼一个激灵从射月的怀里挣脱出来,正要说什么,却见射月也正在睁开眼睛,她看着自己,眼中本来冲盈着的神光立刻开始变得柔和,她没有说话,许琼却可以看出她一脸的憔悴。 射月忽然身子一软,许琼忙冲上去抱住了她,同时听见“叮当”一声响,在离他们不足一丈的地方,一柄小小的铜剑掉在了地上。 许琼见射月已经闭上眼睛,呼吸也比平时急促了许多,不由得有些着急,无法可施下只好轻轻唤道:“射月,射月,月儿?” 而射月竟然出乎意料地缓缓睁开眼睛,看见许琼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勉力笑道:“公子,你好啦?唉,我要歇一歇剑,我的剑?” 许琼一挥手,地上的铜剑飞像长了眼睛般飞到他手中去,递给射月,射月轻轻伸出手指,一触那剑,只见一道五彩光环一闪,那剑就没了踪影。 射月还是软软地倒在许琼坏了,星眸半闭,懒懒地道:“公子,射月要睡一觉,恩,要睡了,千万别打扰我,让射月好好……”她脸上还挂着一丝笑容,可是说着说着竟然就真的睡着了。 这次许琼却没有慌张,他感觉到射月真的是在休息,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精神、她的思想在她的身体里缩成一团,正在缓缓地休养生息。 这些,是射月故意让他感觉到的。 就在射月真正进入休息状态的时候,两人心灵间的联系倏得断绝了,许琼再使用什么天视地听之术,也只能感应到射月这个人,却再也感应不到她的思想。 深层睡眠? 许琼轻轻一笑,刚才他在一瞬间就从射月那里知道她如此疲惫的原因,也明白了在自己将醒未醒时发现的那层阻挡着自己心念无限扩散的清清凉凉的界限是什么。 射月为自己护法,用剑术布下了这个界限,防止自己在修行中心念无限制地蔓延,或者碰见心魔,或者遇见其他什么危险。 在思想中只是短短的一瞬,现在却不知已经过了多长的时间,以射月的能力,在自己没有丝毫配合的情况下一刻不停地强行阻止着自己心念溢出,恐怕现在的损伤真的很大。 而射月现在已经休息,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 许琼苦笑一下,横抱起射月向门外走去。 今天轮到鲁三、齐四和李天霸一起当值,三人早已没了最初守门时的那么多话,现在竟然并排盘膝坐在门外,背对着灵堂的大门默默“练功”。反正三人都留着警醒呢,能有个风吹草动也能立刻醒过来,这么做确实比在外面干等强多了。 许琼也没有刻意不发出声音,所以开门的动静立刻被三人感觉到,最先感觉到的自然是“鲁三”唐燕青,唐门的暗器功夫确实不凡,相关的耳力目力都比另两人强得多。 鲁三转过头来,许琼立刻看见他俺已经好几天没刮胡子了。这是唐门的规矩,与民族的审美传统似乎不同,因为唐门搞的都是些精密技术,没事接触毒药啊什么的,留胡子的习惯确实对他们来说很不好,所以唐门的人是要刮胡子的。而鲁三的胡子看样子已经很多天没刮过了,看来心中确实记挂着自己,许琼想到这里不禁十分感动,在四亲随之中,鲁三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功力当然不如李头那么深厚,学问自然是不如向二,要说起风流潇洒长的帅自然也不如齐四,一向不怎么说话,可是与许琼的十年相随,却也和其他三人一样对许琼有着深深的感情。 当然齐四和李天霸自然也是胡子拉碴,他们俩还不到三十岁,属于“少年”阶段,还不到蓄须的时候呢。 许琼心中一阵感动,可是他也没能说出什么。感谢么?人家为你这么紧张,对你这么好,你一句“谢谢”就能了事?也未免太苍白了吧。包括现在不在眼前的向二和诸位手下,哪个会偷懒的?不会!所以许琼只有在心中打定主意,日后决不能亏待了这些人,就算自己日后际遇实在无法测度,可是毕竟也要抓住任何机会把手下这些关心他,忠实于他的兄弟们安置好。 许琼和三人默默对视着,心里闪电般地转着念头。三人看他手里抱着射月,有心帮忙也不好伸手去接,见许琼面色沉重又不说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终于许琼打定了主意,冲三人笑道:“小子多事,累几位兄长辛苦了。”三人忙抱拳施礼地推辞,见许琼一笑,心中也都欢喜。许琼又想了半天,然后呵呵大笑道:“几位哥哥可传令让外围的兄弟们也都歇息吧。恩,对了,几天啦?” 齐四笑道:“公子真是修仙无岁月啊,从进了灵堂到现在,已经九天了。” 许琼也笑道:“如此大家都已累了,各回歇息,今夜不须如此大动干戈。”说完身形一动,抱着射月“唰”地越过了灵堂所在院子的围墙,向自己的小楼去了。 李天霸看得直抽冷气,喃喃道:“神仙啊!公子真的快成神仙了!” 齐四笑道:“天霸你跟随公子日短,嘿嘿,你问问唐老三,自从公子那次从窗户里喊出咱们几个都现在,哪有多少日子?看现在的身法,哈哈,怕是李大哥都不如他了。” 鲁三也呆呆地看着许琼翻越过的墙头,自言自语道:“快,真是太快了。”也不知说的是许琼的速度,还是许琼的转变。 三人呆了半天,才记起外面的人都可以休息了,现在公子无事那可就是天大的喜事,各自欢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第五十八章 心念感应 这么多年来,就是在这个地方,年幼的雨宁曾被他欺负地夜里偷偷哭泣,年纪更小的彩虹曾因弄坏他什么玩意儿被府中管事的奶奶们当场训斥,白家的怜儿曾对他怒目而视,许天行曾语重心长地教导他首要守礼重义,许夫人曾在他的病榻前衣不解带地日夜照料,许家大大小小的下人都曾到过这里。记忆中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孔,都在许琼踏进这院子的一刻统统浮现出来。 “这,也是我的一段人生!” 雨宁在屋里听见了院门的动静已经飞快地跑出来看。那天射月走在半路就被向二拉走的情景她是记忆犹新的,而之后齐四深深看她一眼,冷冷地告诉她此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起的情景她也是记忆犹新。这些天公子一直在灵堂里面没出来,而公子带回来的人则把灵堂所在的院子也日夜不休地围了起来,她总是忍不住走近了去看,却看不出半点端倪。 而射月被向二叫走时的对话,她却真的不敢对任何人吐露半个字。就算再担心公子她也不敢对人说,直到现在连彩虹都不知道公子在灵堂里可能出了什么事端,彩虹埋怨公子过了七天还不回房的时候,雨宁也只有轻轻叹息。 然而在这个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公子忽然就出现在小楼前面,他个子不高,看上去也并不壮实,可是双手横托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射月却显得毫不吃力。这一切看在雨宁的眼里都像是天人一般。 雨宁怔在门口,感觉到自己双眼忽然就湿润了,紧接着是面庞,那两道温热正在迅速地向下划去。却见公子也在呆呆地看着她,忙胡乱擦了擦泪水,笑道:“公子,你回来啦……” 许琼乍一看雨宁,也是一种似曾相识的情结涌上心头,从他“记事”起这六七年里,这姑娘从小丫头做到大丫鬟,从跟着人打下手到独力服侍自己,在自己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又在暗地里流过多少泪水?“当年”自己非她不用,非把大丫鬟全打发走只留她在身边,她到现在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自己”少不更事的时候曾对她颐指气使,取笑她、欺负她,她也都默默承受。现在,她见到自己回来,只一瞬就流下了清澈的眼泪。 “人,始终是一种感情动物啊!”许琼想到了这里,感到自己也有些感动,甚至思想中属于“许琼”的那部分好像还有些专属于异性的好感在迅速地滋生,不由得胀红了脸,有些不自在,想动了一动,蓦得发现自己还抱着个射月,立刻清醒了过来,抱着射月就要往自己屋里跑。 他把射月带到自己这里完全是下意识的,毕竟从太原一路回来,射月一直都和他同住,尽一个“最末等小丫鬟”的本分,虽然两人都心知肚明并非那么回事,却也都觉得这是不能说透的。 雨宁忙喊道:“错啦!公子,月姐姐要住楼上的……”话音未落,却见许琼的身影便倏得不见了,随即听到了楼上开门的声音。 雨宁疑惑得揉揉眼睛,然后慢慢上楼去看。却见射月已经被许琼放在床上,而许琼也已经盘腿坐在了床上射月的身边。 “公子,这几日,在灵堂里吃用还过得去么?”雨宁默默靠在门边上,轻轻问道。 许琼这才想起来,灵堂外面如此守卫森严,想必是自己的众手下封锁了消息,所以雨宁并不知道自己的事情。不过现在他已经变了性子,对雨宁却是亲昵得很,笑道:“吃也没吃好,睡也没睡好,竟是傻傻地站里好几天呢。姐姐不用担心,现下已没事了。月姑娘有些劳累,我在这里守着便是,告诉外面的人不要惊动了。” 雨宁正在说话,许琼又道:“对了,姐姐可教他们仍按从前的安排,这几日……恐怕还要四五日罢,谁也不用进来,我与月姑娘都不用吃什么,只需清净。若有事体,我自出去打点……一切多承姐姐忙碌了。”他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只因他心念电转,已经知道很多事情现在是不方便跟雨宁说的,与其说些说不清楚的话,还不如再委屈她几日,日后再慢慢哄她就是了。 雨宁默默关上了门,在门口站了一会,轻轻走下楼去,却见向二等一帮人已经目不斜视地往这边奔来,见雨宁堵住门口,便问道:“宁姑娘,公子可是在这里么?”他们四亲随在许府多年,自然知道雨宁的名字。 雨宁轻轻道:“公子与月姑娘在里面,传话说月姑娘要休息,公子保护她,不让人打扰,若有事公子亲自出来料理。” 向二和众人对视一眼,想了一想道:“如此我等不便在内院停留,请姑娘多多费心,若有紧急事情,二门上随时有人候着,前后腰楼轮值人等但听姑娘吩咐。”说罢带着人急匆匆地就走。要知这是许府内院,且不说许天行是文官出身,还应该算是为国尽忠的,就看在这些家当现在都已经算是许琼的了,他们也自不敢在内多做停留。 一行人走后,雨宁还在站在门口没有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这么乱,难道是因为公子适才望向她的眼神么?那眼神里忽然出现了许多久违了的东西,让她的心怦怦直跳,她一直都是轻轻地走路,轻轻地说话,就是因为她怕声音稍大一点便会震荡到这种砰然心跳的感觉,或者动作稍大一点就会把心从嗓子眼里弄丢掉。 公子还是什么都没说,可是近七年的相随,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可以说明很多问题,在雨宁的心里,公子虽然还是那种过于常人的城府和可怕的冷静,可是从前的公子却已经悄悄回来了。 她斜倚在门框上,甜甜地笑了。 而许琼现在最棘手的事情也恰恰是这一点。 两段毫不相同的人生已经完全完全融合在他的思想里,不再有任何冲突。可是随之而来的确却是人格的嬗变。对于这一点,从许琼醒来没多点就开始了深深地忧虑。 许琼来到唐朝之后,之所以伤比别人好得快,练功比别人尽心,一是托了“许琼”身体绝好资质的福,一是心性绝对异于寻常孩童,他有着一个未来一千多年后成年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有着与世人大不相同的知识体系,所以就算变成个孩子也会像在锥子装在囊中一样,随时都要脱颖而出,他有着唯物史观和对整体国学思想道家化了的理解,这种意识形态也是不同于当世之人的。 毕竟在六世纪的唐朝中国和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中国之间横亘了一千多年的时光,佛道结合而产生的禅宗在唐朝后期有着长足的发展,宋朝理学逆时代潮流的崛起而,导致了明朝心学在把理学批驳得体无完肤的同时,进一步使整个国学体系向道家思想靠拢,清朝重儒学、敬佛学,可是骨子里仍把老子的思想进一步发扬光大,甚至开始走向谬误的极端,五四运动之后一切都不重要了,再到后来,演变为以道家思想为根基的国学在二十世纪末又开始占领了思想的制高点。 所以掌握着新国学思想的许琼回到唐朝之后,依仗着天生资质绝好的身体基础,有些机遇便迅速把道心修炼到了极高的层次这对他来说不过是闲着没事思考一些问题罢了,如此简单! 当然许琼也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一千多年后的我是我,一千多年前的我也是我,只有身体的不同而已,为什么同样的思想,“未来”的我一无所成,“现在”的我却一日千里呢? 难道是平行世界?不过他早就否认了这个这个观点,因为平行世界的说法是不科学的,基于蝴蝶效应的理论,一旦出现了平行世界那么一点点的变化就会使两个世界出现巨大的差异,而他眼前看到了,和从前学到关于唐朝的一鳞半爪,却没有丝毫的不同。 许琼想这个问题还没能想通,紧接着就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他自己的人格可能会面临着分裂。 道理基本上相同。一个人拥有了两种经历,并且没有了主次之分,那么必然造成会有两种世界观、两种人生观和两种不同的价值观。现在的许琼已经感觉到自己对于“这几年来”熟读背诵过的古代读物记忆犹新,而“这几年”形成的观念也开始动摇他本源的思想基础。 尤其是唯心辩证为本唯物辩证为用的逻辑习惯上。中国古代人民多温和忠直,包括许琼的本尊也是这样,而许琼现在需要的却并不是这些,现在许琼想些什么事情都很可能经过激烈地思想斗争,对错的观点过于强烈。比如他抱着射月走在路上的时候,竟然会不由自主地想到男女授受不亲…… 想到这里,盘坐着的许琼不由得露出一丝苦笑来。 其他的小问题倒没那么严重了,比如身高臂长等等习惯认识,这些许琼只能抛弃从前的习惯了,看似一堵墙没那么高可是站在前面才发觉实际上高地吓人那样的生活实在有些不自在,既然变成了小孩,就拿小孩的标准去衡量也罢,毕竟现在的状况不同了,无须再刻意用最高的标准去要求自己锻炼。 许琼坐在床上苦思冥想,他把心念神识牢牢地控制在自己和射月的周围,一丝一毫都不扩散出去,这也算是他这几天除了融合记忆之后得到的新技能了。有效地了解和掌握着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空间,实在比从前的粗放管理模式好得多。 然而就在他已经那么做的时候,心中却还是出现了一股不该出现的感应。 远。非常遥远的感觉!许琼在接收到那股感应的时候就浑身剧震,他的信心在刹那间就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怎么会这样?我明明把心念都收在了一丈方圆之内,怎会从几百里外传来这种类似天视地听的感应呢?到底哪里错了! 许琼刹那间紧张起来,他知道射月之所以不眠不休地为自己护法九天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心念无限制地扩散出去而引来不必要地,甚至是致命的麻烦,而现在他自己已经有了控制的能力,却还会有这样的疏漏? 心念的力量可以感应到几百里外,这是从前的许琼梦寐以求的能力,可是现在他却并不希望达到这个效果,因为第一他被空性碰撞过,知道心念到处乱跑遇见高人是会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幸好空性没有恶意,若是个看自己不顺眼的,举手投足间都可以给自己点非常难受的颜色看看;第二是他被骊山老母语重心长的教导过,又是道心道法的不平衡问题,又是不能随便沾染因果的问题,已经够让他胆战心惊的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正在为射月护法,或者他没这个能力,但是他至少正守在射月的身边,这个时候是他绝对不愿意有任何意外出现的。 许琼想不通,他当然没有想通这些前因后果的能力,而当他日后终于有能力想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答案其实竟如此的简单。 问题就出在他对射月的绝对信任上。 许琼基本上以为“小狐狸精”射月是无所不能的了,不但射月的本领高强,并且她对了自己尽心尽力,在完全没有自己主动配合的情况下不眠不休地与自己的心念对抗数日,射月如此的付出,许琼怎会想到差错出在她的身上?就算是可能想到了,也会立刻主动忽略掉,这纯粹是出于感情问题。 导致射月出了差错的人当然就是风从龙。 射月为许琼护法几乎是用尽力全力,她绝不像是风从龙看到的那样有些意识混沌的样子,而是异常地警醒。就在风从龙刚刚想走近窗户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察觉到了风从龙的动向,射月自然就非常地紧张,她并不是换衣风从龙会有恶意,因为她也已经了解许琼这些手下其实都是十分忠心的,可是她自然不愿意她和许琼的那副样子被人看到,尤其是被一个年轻的男子。她毕竟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就算是她身手高明,可是脸皮毕竟很薄。 所以,就在射月出剑教训风从龙的时候,便发生了那么一点小意外。这意外使许琼醒来之后莫名惊诧,也着实害怕过一阵子,不过也确实在不远的将来,救了许琼一命。 第五十九章 何必深究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1 本章字数:4743 射月一直很努力地限制着许琼的心念游动范围,因为从许琼的转述中,她也明白了骊山老母的意思是许琼的道心境界远远高于道法,许琼的道心到底到了哪种境界?至少也比射月的境界高出不止一层两层“窗户纸”,射月听说过那种境界应该已经拥有安坐而知天下事的神通了,才会着力防范他的心念外泄,因为许琼就算道心修为有这么高,可是毕竟道法太差,根本控制不了的,尤其在这种修心的过程中,许琼对于约束自己的心念肯定没有半点办法,或者说,许琼根本不知道应该这样做。 许琼心念的外泄就是从这里发生的,原因就是射月确实无法完全避免这些小意外的发生。她对许琼的护法是对内不对外的,她的全部能力只能用来防止许琼的心念外泄,而且还得借助两人身体的接触才可以把握到许琼心念神识的活动范围,因为她的道心其实并不如许琼那么高明,而在道法上对许琼护法的行为已经是她能力的极限。 许琼的神识自然也是和他道心是一个层次的,算是非常高级,可以长久不散,就在这千里太行山中游荡,倒也是运气好,没发生什么可能引发心魔的怪异遭遇,如果就这样一直飘荡下去,又由于射月的飞剑阵法而与本尊失去联系,这缕神识最后可能就会附在什么物事之上,由于道心的感化,太行山中在千年之后会多一个有了灵识的妖精也说不定,当然也可能日后感应到许琼经过附近而回归本源。 可是这一缕神识偏偏就在偶然中来到一个地方,这是太行山中一个十分隐秘的洞府,说来也算是许琼的独特之处,他的神识空有道心感应而缺少道法的有力加持,竟然就没被入口的阵法自动拦截拒之门外,而是一路大模大样地飘进了洞府里。 整个洞府空空荡荡,一应居家物事皆无,更没有其他的阵法,那缕神识就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洞府极深处的地方,最后却见有个石台,一只九条尾巴的金色小貂正如人一般“坐”着炼气,却是一动不动,如泥塑石雕一般。 神识并无知觉,只是依照许琼道心的性子顺势上前去看,一头撞进了金貂本身的神识范围之内。 金貂蓦得惊醒,倏忽间化为一名绝美的女子。要说她的绝美,有诗为证: 原是昭阳宫里人,惊鸿宛转掌中身,只疑飞过洞庭春。 按彻梁州莲步稳,好花风袅一枝新,画堂香暖不胜春。 除了古人诗句之外,尚有只言片语可以形容,便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国色天香。 除此之外,世间言语再无可状其美态者。若与这女子比起来,足以令许琼神魂颠倒的射月莫不也要低上整整一筹? 这女子蓦然被许琼散乱的神识惊醒,却不惊慌,只是掐指算道:“何年何月也?呀!一梦之间,四百余年矣!”她圆润甜美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洞府中久久回荡,虽然甜美,其中却也蕴含着一股说不出的哀愁。 她颦眉看着许琼的神识,心念一动,忽然动容道:“此子真天人也!”素手一挥便收了那段神识,然后一动念之间,原本空荡荡的洞府瞬间便出现了无数的物事摆设,华丽之处便是人间帝王宫殿也在所难及。 石台已变成了绣塌,她轻轻柔柔地躺下,再找出那股神识细细查看,看了半晌,忽然若有所思,手一挥道:“去罢,速速归去。”那神识便循着来路飞快地离开了。 美人望着华丽却空无一人的洞府,神色不禁有些落寞,掐指一算,嘴角却又有了一丝微笑,自言自语道:“原来缘分在此,只是仍须寂寞。”她那一笑的美态,却再也没有言语可以形容了。 再说被美人送走的神识,像是被条无形的线牵着一般飞快地向许府方向飞回去,路上却忽然遇见另外两股神识,对方让了让,彼此轻轻擦身而过。 此时的许琼正在射月身边盘腿坐着冥思苦想,忽然那股神识给他传来了与其他神识相遇的消息,他倒是把遇见其他强大神识的事情放到了一遍,最担心的只是自己竟然还没有能力控制心念,不禁十分沮丧。 不过也容不得许琼慢慢沮丧,那神识回来的速度可比出去时快得多,不多时便撞回了许府,轻车熟路地与本尊结合起来,同时带回了一句话,却是个甜美的女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不用功,更待何时?”声音虽甜美,却暗含着怪责之意。 许琼更加的惊疑,甚至怀疑又有高人看上了自己,直接抢走自己神识来传话,可是为何不管是自己还是一直护法的射月都没有感觉到呢?思想之间,那股被金貂美人送回来的神识竟忽然就发挥了强大的“领袖”作用,引领着许琼的心神刹那间就进入了寂灭状态,循着出尘子给过他的初级功法修习起来,最初竟然丝毫不受许琼的控制,后来许琼自己才摸到了其中的种种窍门,开始自行引导,渐渐得又把心念张开笼罩住自己所在的小楼,重点是牢牢护住射月,这才放心地收摄心神,入静去了。 而另一边,那两股强大的神识本来是无意间扫过,感应到许琼的神识急匆匆路过,也不欲惹是生非,还主动给他让了让道儿,可是许琼的神识过去许久,这两股神识却没再走,而是停下来盘踞在那里,仔细地感应着方圆百里之内的一草一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彷佛在遥远的天际,一个人问道:“数日苦功,偶有所获乎?”声铿铿然,如洪钟大吕,可惜凡人却怎也不会听到。 另一人答道:“无。” 再问:“是此人也?” 答道:“神识非也,却有此人手法痕迹,无他,必在此地左近。” 然后又不知过了多久,两股神识倏得走开,无影无踪。 太行山中的隐秘洞府中,金貂美人正在对镜自怜,手中抓着犀牛角梳子,一脸的哀愁,却不知说些什么好。 直到两股神识走开之后,她才轻舒樱口,缓缓长叹一声。 与长叹对应的是,遥远的许府小楼中,许琼默默盘腿坐着,嘴角却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若是已经成了正果的空性和尚路过此地的话,定会发现,这一丝淡淡的笑容与佛祖的拈花微笑何其神似?然而许琼却是个修道人,不修佛,也可以露出这种看破了人生世情的微笑。 人心想不通的事情,悟道即可。 许琼的整个心念都已经融入了天地之间的规则中,以一种连他自己都说不清的方式吞吐着天地之间的灵气,在他思索的过程中,也感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不可言喻的变化。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 总之许琼只知道自己的神识正在不断的凝练着,吸收着天地之间的力量,也同样释放着天地之间的力量,最后他终于明白,天地之间的那些灵气是到处都是的,可惜人身并不能容纳太多,而人既然生而为人,本身所具有的先天灵气也并非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发现自身的灵气,炼化自身的精气神而为先天灵气便是道法的基础。 他不尽有些惭愧,也已经明白在他自己对自己的“悟道”而沾沾自喜的时候,在道法根基方面的成就却是约等于零的。精气神除本身所具有的之外,可以通过锻炼得来少许,经过大量吞吐天地灵气而进行这样一种炼化方式,凝练到了极致便是炼气化神,终人一生,不管是炼精化气还是炼气化神都是持续不断的,并没有什么阶段之分,更不像修真小说里所说的那样这个级别那个级别。道法的深邃玄奥,又岂是那些游戏般的文字可以表述的? 持续不断的炼化,也不知过了多久,许琼忽然“醒来”,他掌握了这种被加速了千百倍的炼化过程,现在那股首领一般的“带队”神识也已经慢了下来,并且渐渐融合回了本身的神识中。 “也许这才是标准的炼化速度吧。”许琼默默想道:“那股心念神识不知何时脱离了队伍,倒是带回了不少了好处,如此看来定是又有高人相助。”他并没有为此高兴,却不由自主地忧虑起来。 走到哪里都有人帮忙,也许算是一个普通人梦寐以求的创业过程,可是对于一个修行人来说,却不一定就是好事。 是不是好事,就在于骊山老母说过的“因果”,有因必有果,而这次又有人帮助自己,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许琼有些忧心忡忡,忽然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就是将要发生的那场劫难的起因么? 炼气的速度确实已经放慢了下来,慢到和刚才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细化了千百倍一般,许琼知道自己的神识最终还是自己的,那位不知来历的“高人”便是帮自己也只能帮到这里,神识和本体融合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他人强加上去的能力。真元的凝练已经到了一个瓶颈,许琼开始继续思索自己的问题。 道心可以解决的,人不一定可以解决,反之亦然。 许琼默默沉思,片刻便有了明悟:“非我,非他,无我,无人。”许琼嘴角泛起了淡淡的微笑,他知道自己忽然就相通了。 什么世界观价值观?什么人生观唯物史观?只有统统融为一体才是我的思想!两段经历便是两段经历,两种回忆便是两种回忆罢了,不就是两个不同的知识体系么?我爱用哪个用哪个,用得着哪个用哪个,这才是我自己的本钱,也是我比其他人更强的基础。 至于感情问题,不管是哪段人生都是我的人生,爱或恨,喜或忧,都是我自己的感受,何必分什么彼此? 若是道家的观点难以找到具体的一句,那么佛教经典中不也说得很明白吗?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不管是道家学说还是佛教学说,在最高深的地方也是会相通的,何谓相?佛门说是相,儒家心学说是心性,道家根本没有言明,可是框架俱在,若人自己不能理解,便说的再清楚也没用。 所谓庄周梦蝶,梦见蝴蝶之后不知是自己梦见蝴蝶还是蝴蝶梦见自己,现在许琼和记忆与自己合二为一,莫不也是这个道理?何必深究。 静坐着的许琼忽然大笑,一字一句道:“何,必,深,究!” 下一刻他便睁开了眼睛。 神识一动,他自己都感觉到这次的心念更加得凝炼,运起天视地听之术只觉得自己的精神犹如实质。便是当日把自己心念神识撞回来的空性和尚想必也不过如此罢。许琼静静坐着,心念弗动便游于数里之外,其间的一草一木莫不了然于心,只是再往远处走时便感到精力疲惫,后力有些不继,知道这是自己目前的极限了。 再回来看射月,却可以清晰地感应到射月丹田气海之中似乎有个太极的图案在不停地转着,浑身上下的灵气时聚时散地飘荡着,却也是在循着一种潜在的规律运转。许琼模拟着射月体内灵气的规律,缓缓进入她的檀中气海、天灵气海,竟然也都一无所获。许琼有些疑惑:那么,当日明明可以感觉到她把神识缩成一团修炼去了,现在看得更加清楚,却又怎也找不到呢? 他现在就是又有些过于自信了,要知道就算这几日他神识炼气的过程再快,便是千倍又能怎样?最多也就是扎下了一个道法的根基罢了,日后可以使用炼化过的神识控制各种自身资源,就像是拿斧子砍树得先锻炼好身体一样,从前的他由于资质好悟性高,很快就了解了一些砍树的方法,但是身子骨不行,拿起斧子就不免累坏了自己,而现在也只是刚刚锻炼到举起斧子不伤身的地步便想去研究别人多年砍树的经验套路,既然是捉摸不到的。 想了半天,许琼也约略想通了这个问题,可是关于人教首重悟道的这个观念却久久不能释疑,看来自己的路还是走得有些偏差,或者自己的师门、自己的师父师叔们也并没有真正领会到这个问题,再或者师门已经融合了其他门派的修行方式,虽然以感悟为主却还没有真正摒弃其他宗派较为复杂的修炼过程。 那么,以后自己的路,竟然是要自己摸索的么? 许琼感到心里沉甸甸的,也许这是忽然要独自面对着茫不可知天道的一种合理反应吧。 第六十章 贵客盈门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2 本章字数:4397 “嗯……”床上的射月忽然发出声音,许琼急忙回头去看。 射月却还是每日不改地沉沉睡着,许琼本来很紧张,每天像孵蛋的母鸡一样拿神识罩着她,后来发现人家根本不需要他这么照顾,浑身的灵气根本不会溢出半点,更何况对于修行人来说十分重要的心念神识?当然更不会像他那样神识跑了出去惹事都不知道,许琼也就释然了。 许琼思来想去,唯一的答案就是出尘子现在不方便见自己,可能是正在与什么极大的势力周旋,也或者正在追查除尘子的“死因”。可是毕竟没个准确的结论,只好收了心,把注意力都放在新来的几本书上。 把书都通读了一遍,许琼才大叫过瘾。原来九阴派的道法根基是这样的!除尘子诚如他自己所说,走的是以武入道的道路,出尘子便是倾向于术法,除了鬼术符术什么的,另外还多着呢,五行根基、阵法总纲乃至炼心之道全给送来了,虽然都是入门基础,可是真的为许琼解决了不少修行上的困难。照《阵法总纲》中所说,就算是街上摆摊算命的都有可能凭借那些学问得道升仙,何况这些本来高深的学问? 出尘子附带的还有封信,说许琼近来的情况他已打听到个大概了,这些书便是给了许琼怕他以后也不怎么能用得着了,并且还提到了上次给他的那瓶仙药,说根基打好便可服用,以免夜长梦多。这倒是让许琼懵了,按说像这种好东西,总得是以后修行上有什么关口的时候才拿出来用的吧?怎么这才入门就有这个需求了呢?想了半天还是想到道心和道法的平衡上去了,其实出尘子的这种理念也算是人阐截三教混合的思想的,要搞平衡,免得学会了砍树的方法却拿不起斧头来,不过这么一来对他许琼也不能说就没好处,有这样的道心修为可以感悟天地规则了,也是想要有一点能力的。 不过他也不傻,出尘子说那些篇目对他来说可能没什么用了,也还是要学的,学会了艺不压身,各个方面都打了基础以后遇见什么都好办,所以这些天来一直在孜孜不倦的学习领悟。也可能是道心有成或者道法基础好,简单阵法看了也能勉强用出来一些,炼心之术是磨练意志的,有些“对自己狠一点”的意思,他正在啃着硬骨头,每天拿两三个时辰进入寂灭状态,用些功法去磨练三魂七魄,虽然自己不知道这三魂七魄都在什么地方,反正依样画葫芦,照着练便罢了。 这天正在看着书本苦思,忽然听见射月的动静,不禁大喜,过去看时却见射月只是翻了翻身,还在沉沉睡着,许琼放出神识去探看,见射月体内飘荡着的灵气似乎已经渐渐变了样子,好像厚重了许多,不似从前那么虚无缥缈,知道是她的修行已经有了进步,也心中欢喜。 就在这时,外面雨宁隔窗轻轻喊道:“公子?醒了么?向爷叫去见客。”说完就走。 许琼纳闷,心道:“这么小的声音,要是普通人非得支起耳朵才能听见,还只说一遍,若是我真在入定,你就这么说句话便走,还当真不会在意的。”神识跟着雨宁走,却听彩虹问道:“雨宁姐姐,公子醒了么?你半个时辰去叫一次,这都三四次啦。”雨宁笑道:“管他什么客人,公子爱见不见,我只说一声,公子要是正练功听不见也就算了。” 许琼恍然大悟,原来雨宁只不过是例行喊一下罢了,适才自己静修还真就把她的说话声音给忽略了。便穿好了衣服出门去,见雨宁和彩虹都在院门外面站着,便笑道:“两位姐姐,可是体弱不耐深秋凉爽,出来晒太阳么?” 雨宁“啊”的一声惊叫,随即两颊绯红,支支吾吾道:“公子你醒啦……嗯,莫不是雨宁把你惊醒的么?那个,向爷说有客人到了,正在前院,似乎好几个时辰了。” 许琼道:“有客人便见见去,能叫我出去见的怕也不是一般人,还得麻烦两位姐姐看家,月姑娘在里面,没了你们我许琼还真就整日不安心呢。”说完哈哈一笑,大步去了。留下两人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听说“没了她们就不安心”小脸都红透了。 到了前厅,却见众手下都在,却是李天霸派人捎信回去,几位寨主在五台山聚会了一次,由风漫天、陆太平带头,领着朱星亮、熊敏林、边通天这几个徐敬业昔年的部将兼现在的河北道几大黑道头目前来拜见盟主。 许琼再整整衣服,举步上前,他自己也感到好笑,自从吸纳了从前十年的记忆之后,在很多礼节方面、待人接物方面的习惯已经默默转变了,对于外形的维护也是习惯性的进行,只是重大事情还是要按照从前的思维去考虑,这也许是因为从前的许琼年纪还小,并没有形成什么稳定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和逻辑思维方式,不过日常习惯、唐朝基础知识等等这些自己头疼的问题却已经迎刃而解,毕竟是好处多多。 五大寨主一起下拜,口称“盟主”,然后先是谢过许琼为徐敬业报却深仇,再是纷纷表示愿意效忠许琼,在日后的反周复唐大业中尽自己应尽的努力、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许琼也表示自己年纪还小,大事还是要听诸位前辈的安排,小子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诸位先辈都是刀丛里面爬出来的,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走过的桥比我走过的路还多,对我一定要多多教诲。最后做出了总结:“诸位前辈,小子忝为徐帅接班人选,今日便厚颜受诸位一拜。日后更要光复我许琼自家的李氏天下,敢不尽力?诸位为了我大唐,终日殚精竭虑忍辱负重,我许琼怎能不拜诸位一拜?” 说完躬身一揖,他知道自己身份,学面前这几个人跪拜是不可能的,他们可“受不起”,便是作揖便已经令他们慌了手脚。 五人一起上来要扶,却同时感到一股捉摸不到的劲力把自己浑身上下都逼得动不了,知道是许琼所为,不由得惊骇之色毕露,再不知道许琼到底有多少深浅。 当然,让他们更为震惊的却不是许琼要对他们下拜这么懂事儿,而是许琼说李氏的天下乃是他自己家的天下。 难道,这位小盟主得了点机会就尾巴翘上了天,要趁机夺了武氏的天下,自己当皇帝么?几人心中俱都震惊。 许琼自然看懂了他们的神色,心中暗暗表扬了李天霸一番,知道没得到他许琼的允许李天霸没敢把自己的身世透露给自己舅舅。不过这些话再自己出口就不合适了,便不给他们问话的机会,朗声道:“诸位连日来赶路着实辛苦了,小子这厢有些棘手事务着急处理,便教向二哥与天霸兄代我招待诸位,明日再细叙衷肠。”说完转身便走,快出门时回头对李天霸道:“天霸兄,诸位寨主都是自己人,问些什么事体,可千万不须隐瞒,哈哈!”笑着走了出去,已经在心里想象着几位大佬听说自己是李氏太子的儿子时会有什么反应。 回了自己住处,许琼再和门口的雨宁的调笑一番,说些暧昧的话,比如什么“姐姐人比花娇,许琼啥时看见都免不了要失魂落魄,别别别,这一脸红更娇艳可爱啦”之类的p话,自己都觉得有些别扭,想了半天才明白这是从前的许琼对雨宁的实际态度,怕是已经成习惯了,不过现在自己在雨宁眼里想必早已变了个人,再这么说话怕就引起误会了,连忙打住,正要进去,忽然见二门上一个小丫头飞快地跑过来,也不顾什么礼节了,老远就大喊道:“公子!公子!快去二门,来客人啦!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啊!” 许琼一皱眉,停下进门的脚步,等小丫头跑近了,沉声问道:“哪来的不得了的大人物?”自己心道:“一个七八岁的小丫头知道什么叫不得了的大人物么?嘿嘿,你面前的这位就是不得了的大人物,手下二三千人呢,说砍谁就砍谁,哈哈!” 雨宁在旁道:“娟子切莫惊慌,慢慢说罢。” 小丫头娟子喘着气给许琼福了一福,回答道:“公子,是向爷说的,叫赶快喊你,便是你睡下了……”说着看了看雨宁,继续道:“也叫雨宁姐姐千万把你喊醒,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来了。” 许琼真地搞不清到底怎么回事了,向二亲自吩咐的是不会有错的,就像前面这几位寨主,很明显向二一定没有下这样的命令,而这次的…… 娟子喘匀了一口气,小声道:“公子,向爷吩咐我之前,我都看见他们三个,对,向爷和鲁爷齐爷给那人下跪磕头呢……我娘不许我没事往二门外面看,可是我看见,也得告诉……”还没说完呢,却听许琼的声音道:“雨宁重重打赏,给这小丫头涨月钱!”再看时,哪还有许琼的影子? 雨宁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娟子却已经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公子要给娟子涨月钱,回去告诉娘,看她还说不说娟子不懂事。”彩虹看着娟子好笑,蓦得想起自己还没她大的时候就因为和雨宁玩得好被雨宁带来侍候公子,那时候年纪太小,哪知道什么月钱啊身份啊之类的东西,不过后来明白了才知道自己比别的小丫头都幸运多啦。见娟子一脸的高兴,便也笑道:“小娟子,你就听说涨月钱啊?公子还要重重打赏呢,还不快好好说说雨宁姐姐的好话,她一高兴,可就多给几两银子呢。” 娟子却止住了笑容,一板一眼道:“打赏什么的,我倒不放在心上,毕竟飞来横财,怎都不是长久之计,得些外财,花顺了手以后反倒不好了。谢姐姐美意,娟子回去啦!”说完竟然又一蹦一跳地走了。 雨宁和彩虹面面相觑,敢情许府里面还有这么个深藏不露的小丫头呢,两人对视着,心中冒出了同一句话:“又一个公子……” 许琼却不知道那个令自己颇为欣赏的小丫头还有后面这些高明的言论,他只是听了小丫头这么一说,心里立刻想到了一个人红楼梦里面的“四儿”,才叫雨宁给打赏涨月钱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丫鬟啊! 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想起将要面对的客人,不免有些心里打鼓,到底是谁这么高的身份,能叫向二鲁三下跪,也能叫齐四下跪?那个人必定是朝廷中的人物,而齐四年纪轻轻官可不小,而且是军方的人物,这个人一定身份更高得多。 难道真是像自己要求的那样,相王派临淄王李隆基来了?这么想着,许琼已经等不及那几个眨眼的功夫,人在飞掠中已经施展开天视地听之术,刹那就“看见”了在前院一间密室中,向二正在陪着的人。他也是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身材健美,皮肤也白皙的可以,生就方面大耳,双目之中精芒闪烁,显然一身内功已经练的相当不错,嘴巴略微宽阔了些,不过和脸型相得益彰,唇红齿白,是个非常符合唐代审美标准的美男子。 许琼身形猛然一挫,足尖点地,行云流水般地掠向鲁三齐四、以及另外两个没照过面的高手把守的房门前,就在停下的一瞬间,他感觉到房里的那人眼中精芒一闪,“霍”得转脸望向房门。 许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伸手推门进去,里面的向二也趁机从内出来,那年轻人站着不动。 房门在许琼的背后关上。 “贤弟。”那人轻轻开口,说出这两个字来。 刹那间一种极为玄妙,血肉相连的感觉触动了许琼的心弦。 “哥哥。” 第六十一章 兄弟相逢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3 本章字数:4835 与李隆基紧紧拥在一起,许琼忽然有了一种找到“家”的感觉。他不知道这是传说中的“亲人磁场效应”还是出自他自身的道法感应,可是这种亲人间的感觉真实且不庸置疑。而他也感觉到面前这年轻的未来皇帝同样如此激动。 李隆基看着眼前这个神奇的孩子,心里未尝不是感慨万千,这是李家的又一个后人,他比自己小的多,看上去也聪明的多,这是太子的儿子,他日后的身份比自己也高贵得多,也许日后李唐的重任还是要承担在他的肩上。 李隆基回礼道:“贤弟多年受苦了,为兄也代父王向贤弟赔礼。”许琼忙抢先扶住。 然后两人坐定,初见时的激动也慢慢在双方的沉默中渐渐消退。 “贤弟,据向参军信中所言,似乎无意回洛阳都中么?” 许琼轻轻一笑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西南北流。人生各自有命,怎奈我许琼生来,便做不了皇帝之子。” 李隆基闻言剧震,看着许琼,一字一句道:“贤弟勿要胡言,你我皆李氏子孙,乃是皇家贵胄,岂可命中注定如此无福呢?” 许琼淡淡笑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兄长且看。”他打定主意不想过那几年担惊受怕的日子,自然要卖力表演,举起拳头来,倏得伸出一指,霎时房里光线全消,陷入一片漆黑中。 这是许琼多日来苦苦修炼,领悟到的最高境界,利用空间规则阻隔了光线的,以他的程度也只能是这样的表演性质了,除了给人展示一下道法的先进性之外再无别的用处。 李隆基的心里素质也十分过硬,房里忽然陷入一片漆黑他也一点不见动静,只是还看着许琼伸出手去的方位。 果然,乳白色的光晕渐渐在那个位置产生出来,初时只有黄豆大,像是随时都会被黑暗湮没一样,可是它扩张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的,经过最初艰难地成长之后,最后一句是没有任何过程地便“唰”地绽放开来,驱逐了整个房间的黑暗。 许琼静静坐着,努力压抑着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问道:“兄长,此乃仙法。” 李隆基却是一脸的震惊,他震惊的并不是眼前这个弟弟年纪轻轻就可以掌握这些仙法,而是震惊于这世上真有仙法的存在。 许琼看着李隆基久久不能反应过来,忽然心中一个“咯噔”,他想起了李隆基最后为何有个“唐玄宗”的庙号,那便是因为李隆基在后期疯狂地追求仙人仙道,不但误了很多朝政,也给后世留下了诸多的传说。 难道李隆基对于仙道的崇拜是因我刚才那一手所致?许琼心中惴惴然,也有一些后悔。不过旋即他又释然了,既然李隆基看见了他卖弄一手道法会如此感兴趣,日后未尝见不到别人卖弄道法,总之性格就是这样,符合偶然必然规则…… 轻咳一声,许琼道:“兄长,此乃仙人所授,我辈若不知其中玄妙,便是终我一生仍不可到那仙人的境界。故此,小弟对那谶语深信不疑,想必兄长也明白我意。” 李隆基方才从震惊中回复过来,其实刚才许琼那一手表演已经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初相王叫他来见见这个弟弟的时候他还并没有多想,至于向二信中所说的话他也见到了,只是当成这个弟弟是被江湖术士所蒙蔽罢了,来开解一番当能奏效,甚至还准备好了一些说辞,要劝许琼回到洛阳去认祖归宗,日后至不济也能混个王爷当当,就算太子再被废了,只要许琼能跟着他混,掌握一些比较有用的人际关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毕竟,一句谶语说父子在一段时间内不能相认否则必有祸事,甚至说的还是皇家的人,是不怎么容易让人信服的。 可是许琼在见面之初便给他找到了一个必须信服的理由:连我这小小孩童学了仙术都能达到这个境界,这些鬼神之说你还能有什么怀疑么?当然许琼玩的这一手叫偷换概念,高明处不过是抓住了李隆基或者说是一个唐代人的心理特点罢了。本来这个时代的人就不容易成为一个无神论者,就算平日里不信,见到一些奇特现象之后也更容易破开心防的,现在李隆基本来不怎么相信那些谶语或者预言,可是许琼给他看到了另一片广阔的天地,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是会存在的。 李隆基觉得自己的嗓子发干。 他从七岁练武,七年有成,平生……(典型的李氏西门吹雪啊,汗!)总之从小在武功一道就是很厉害的,现在他更了解了一个人除武功之外,还有一些方法是可以提升能力的,甚至可以更轻易地达到能力极限,这个发现已经被他深深印在了心里。 “贤弟!”李隆基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你这是师从何人?啊,何方神圣?” 许琼莫测高深的一笑,道:“小弟师从九阴派。本来这是个秘密,因为敝派说不定便有灭门之祸,故而师门长辈祝福小弟不可泄露,不过见到兄长怎可隐瞒?敝派长辈说,咱们李氏适合修仙的人并不多,只因这几十年来有些因果在身,门丁并不兴旺,且屡屡遭遇祸事。其实,小弟能得师门传授,还是托了哥哥的福啊。”说完幽幽一叹,把怜悯的目光投向了李隆基。 李隆基惊讶道:“托了愚兄的福?”他确实想不通,因为许琼可是太子的儿子,日后有机会当皇帝的,怎么说也比自己的地位高。自己现在做个临淄郡王已经是到头了,日后如果得到新皇帝赏识,也许还有一点点的机会升为亲王,可是眼前这不愿认祖归宗的弟弟若是回去,也能当个郡王是没跑儿的,日后太子登极,至不济也是个亲王,说不定还能当太子做皇帝。托自己的福?那可真是邪了门了。 许琼嘿嘿一笑道:“小弟的师门长辈早已算出哥哥会来探望小弟,当然小弟叫向参军写信也是这个意思只希望哥哥能来!咱们李氏从老仙长那里得到的谶语可不止小弟这一条啊……。” 李隆基把持不住,“腾”地站了起来,看着许琼,一字一句道:“还有谶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许琼哈哈大笑,忽地戛然而止,充满感情地盯着李隆基道:“哥哥既然不远千里来看望小弟,可否多留几日么?小弟自从得知消息,也早听说哥哥的大名,心中甚是仰慕,只恨生来不能承欢于双亲膝下,今见哥哥,如见至亲矣!” 李隆基默默沉吟,他是个亲情心极重的人,初见这个年方十岁的弟弟、自幼“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弟弟,也不禁心中疼爱,可是现在朝中关系复杂,若是一不留神被人发现可是大大不妙。许琼那么说也必然是有些话要好好准备一天才能对自己交代,李隆基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两天时间。”李隆基坚定地道:“最迟后天午后,愚兄便要回洛阳去。” 许琼有些失望道:“两天……或者这次便不行了呀。恩,我尽力便是!三哥,小弟后宅有些棘手事情必须赶去,这里有向、唐、薛三位兄长在此,三哥请先歇息。” 李隆基疑惑道:“三哥?”论起太子和相王这两大皇族血脉来,他自己有两个哥哥,太子也有三个比他大的儿子,最大的儿子李重润去年被武后赐死了,除去不算,他李隆基也只能是行五的,要是自己的亲弟弟叫他三哥倒还说得过去,可是许琼这么称呼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许琼惨然一笑道:“至于小弟为何说哥哥行三,还请宽延一日,明日小弟必定与三哥说个明白!”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李隆基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三哥?”李隆基想了半天也不能肯定其中的玄妙,最后想到也许是与许琼所知道的谶语有关吧,现在活着的人,在不远的将来必然又会有人夭折。 李隆基茫然立着。 “老天啊,到底我李氏一族,还要死去多少兄弟啊!” 而许琼并没有像李隆基那样的感慨,他心情有些沉重,也有些轻松。 见到了李隆基这个相王派来的人,他有些唏嘘不已,李氏唐朝的命运他是早就已经熟悉的了。“长安”应该是武则天最后的年号,长安五年发生了五王逼宫的事件,太子李显登极,武则天退位后很快郁郁而终。李显用了神龙、景龙两个年号,具体都是几年许琼记不清了,反正李显登极是705年,死是710年,第二次做皇帝就是这五或六年,在许琼来说还是按照自己的年龄来计算比较合适,他天授三年兼如意元年生,到长安二年是十岁,长安五年兼神龙元年是十三岁,李显死的景龙某年他是十八岁,这一年开始才是许琼要计算的最重要时段,经过不长时间的斗争相王即位为唐睿宗,直到太平公主宣称天命要皇帝让位给李隆基的时候,斗争就已经到了终点。 许琼长长吁了一口气,也终于郑重地下定了决定,制定了自己要前进的方向。历史上除了最后被韦后立为傀儡皇帝的那个“弟弟”之外(好像有这回事,反正记不清了),其余的三个哥哥都没得好死,其中一个本来早就被废为庶人了,还是由于在洛阳起事反对唐睿宗才被诛杀的。许琼的心情又开始沉重起来,他不禁有些苦笑,现在自己还没当皇帝呢,就开始为这些生杀兴废大事操心了,要是真是万一有点要当皇帝的心思,最后又万一成功了,还不知整天要苦苦掂量着杀谁呢,所以还是趁早让贤吧,皇帝这位子并不好坐,李隆基是个很合适的人,嘿嘿,那就让他自己慢慢操心去吧。 而且李隆基经过了刚才的一番对话,不会再劝他回洛阳了。许琼心中的一丝轻松就在于此。他最后说可能来不及,其实说的是射月,本来他想着射月赶紧醒来,见一见李隆基,然后托李隆基到相王那里汇报一下,走高层路线给自己弄个定亲的凭证呢,可是两天时间实在把握不大,还是算了。当然他匆匆走了却不是急着回去要弄醒射月,只是要留时间给李隆基消化而已。 要说兄弟之情,和李隆基倒也没什么可说的,李隆基本来就是个重亲情的人,这个史书上都有记载。而许琼要跟他说的自然是八年后的事情,所以今天留个话头来,让李隆基躺床上好好想去。许琼阴险地笑了。 又见射月…… 射月还是用一种优美的曲线躺在榻上,许琼几乎忍不住想上床去抱抱她、摸摸她,或者偷看几眼,可是射月正在静修啊,他可不敢如此造次。若是在睡觉就没什么了,不过以射月的修为,等闲几天不吃不睡都是小事,其实就连许琼自己也是这样了,吃饭睡觉基本上是浪费时间和粮食。 在射月身边坐了一个时辰,许琼默默站起来,他还有下一步的计划要赶着去做。把李隆基留下并不止是要他慢慢消化自己的话,还要趁他目前在这里,自己的班底也正好都到了,这两天辛苦辛苦,把自己的详细计划做出来,上面有人点头,下面有人搭腔,一个“百年大计”说不定便可以有一个完善的初步框架。 许琼在太阳下缓缓走着,他早已知道李天霸等人正在向五大寨主绘声绘色地讲述自己这个“神童”的惊人“神通”,他默默走到前院东厢会客厅里,挥手叫来从二门开始就跟着他的值班喽。 “去把风漫天、陆太平、朱星亮、熊敏林、边通天和……李天霸找来。”许琼淡淡说着,心里渐渐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悠然感觉。 就在这个深秋的白天,自己要召开一个改变伟大中国命运的会议么?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冲突、磨合、坚强和反复,自己终于决定了要走这条路么?要把历史进行下去,还是把历史改变成自己想要看到的样子? 许琼眯起眼睛,进行着最后一次思想斗争。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五大寨主和李天霸都可以就位了,人人脸上都似乎待着一种狂热,也许他们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知道许府来了大人物,也许是自己的样子感染了他们,使他们不由自主的“人血沸腾”?许琼不愿再多想。 他只是捧起手中的茶杯道:“诸位寨主、前辈与仁兄,今日许琼在此,诸位在此,说一说大唐的气运。” 此言一出,许琼自己都如释重负。 这一步,就这样开始迈出去了。 这一刻,似乎连窗外的太阳都暗了一暗。 第六十二章 群龙有首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3 本章字数:4584 “咳咳。”还是李天霸沉不住气,首先用干咳来打破当前的沉默局面。 许琼的开场白很简单,他首先向面前的寨主们提出了七大问题:第一、拉起残兵占据山头,意欲养成兵力再起兵乎?第二、盛世起兵,自古成者几何?第三、如今武周朝廷治下,仓廪可否谓之丰盛,士农工商可否谓之乐业?第四、如若起兵,手下兵丁几何?第五、兵数不足,若再募兵三年,数能几何?第六、若无二十万大军,敢觊觎洛阳否?第七、便有二十万大军,敢抗拒幽州薛讷否? 可是就算许琼这么一个不懂军事的人,问出的问题也让眼前这五位将领出身的人答不上来。 何谓“答不上来”?换言之:不敢答耳。 许琼见大家都沉默不语,也笑眯眯地等着,直到连李天霸也坐不住了,他自己当然也感觉到了时机,也干咳一声道:“诸位,小子所问之事,不好回答么?” 风漫天拱手道:“公子,我等……唉!”却是实在没话说。 许琼笑道:“各位并非回答不出,只是不愿说出那答案罢了。如此,小子不免班门弄斧,或称关公门前耍大刀一次,哈!诸位寨主前辈,当年武后篡唐,硬改国号为周,诸位跟随徐帅起义兵,反周复唐,忠义之心人人可见、天日可表,可惜功亏一篑……”他自己说着也有些脸红,功亏一篑,何止一篑?只怕两篑三篑也不止啊。再看看周围各位似乎也都有些脸红。 许琼顿了顿,继续道:“后值兵败,徐帅为奸人所害,诸位群龙无首,这些年来颠沛流离的苦楚也是不少,却绝不灰心丧气,而殚精竭虑、聚拢兵丁也是为我大唐保存一丝希望,故而武后数次欲发兵征剿,仍被朝中忠义之士冒死劝谏,至于兵不能发,诸位与武后一直虎视眈眈多年,只是等待时机,此乃卧薪尝胆之志也,小子佩服之至!”说着欲起身施礼,众人连忙阻拦,他便也顺势又坐了回去。 话锋一转,许琼继续道:“只是如今到了这番局面,诚如小子所说,如今天下太平,百姓也算是安居乐业,咱们要是再提起兵之事,恕我直言,只怕天下百姓会当是个笑话一般看待,唉!” 边通天是个秃头,五十岁上下,大脸盘子却有个鹰钩鼻,生就便是一副凶恶之相,此时也一脸悲痛,喃喃道:“是啊,公子所言……甚是……”看样子马上就要老泪纵横。 许琼哈哈一笑道:“诸位都是马上将军,唯独小子不学无术,在此胡言乱语。嘿嘿,可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待小子点醒诸位前辈。” 众人一听许琼可能要说些有营养的话来,不觉都精神一振,边通天都快哭出来了,也红着眼睛望着许琼。 许琼道:“看天下大势,起兵复唐并不可取,要光复大唐国号,只可在朝堂之上取之!” 众人一愣,李天霸抢先开口道:“公子,咱们也不是没想过直接进洛阳……”说了一半被风漫天喝止道:“公子莫听听天霸胡说,都是他们小辈私下议论。咱们也想过,兵谏比兵变管用,只是咱们这些人老早便蛰伏山中,这多年来苦苦支撑,子侄辈也有些计较,可惜在要宫中掌权,嘿……” 许琼笑道:“既然风前辈也有此心便好!小子有一计,可教咱们义军不费一兵一卒,便推了武后下台,扶了太子殿下登极,若此后再生变故,仍可择明主而事之!诸位以为,此计当说,不当说?” 五大寨主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忽然看了半晌,眼中透出坚毅的神色,齐声道:“愿听公子号令!”他们隐忍了这么多年,只是一直没个好点子,现在遇见许琼这个神童,看样子和当年的宾王和尚幼时差不了多少,而且听过李天霸的形容,似乎比宾王和尚更阴险得多,估计是个可靠的头子。并且他是宾王和尚指定的人,又不费吹灰之力便为徐敬业报却深仇,此时已是天命所归的盟主,跟着盟主干,死也就死了,没准最后还能落个青史留名,总比老死在山里强得多。眼前这个小盟主,说起他自己亲生祖母都“武后武后”的,看来骨子里也是个狠人,恐怕其狠毒处不下于武后的,跟着干吧!估计能落个好儿。 许琼看他们都已经心动,知道今天的讨论一定会非常顺利,不禁有些得意地笑了,心中暗叹一声“龙行处自然有水啊”,便继续道:“小子这番计较说来容易,可惜还缺了一个字,恩,两个字:银子!”看着眼前几人眼中精芒闪烁,知道他们都挺上心,便不再卖关子,正色道:“所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恩,那个……老百姓都这么说的,意思是读书人做事往往前瞻后顾错过时机,咱们也不多说废话。武后治国有年,论说起来也颇有些好本事,诸多男子都是不及的,如此百姓们便不会生什么反心,然则天下之大,维护正统者可不止咱们在座的这些人,看不惯牝鸡司晨的忠义之士也多了去了,她武后的朝廷里面就是铁板一块么?我看不能!现在别说我李氏皇族,便是武氏诸人也都没过什么好日子吧?却是二张得宠,惹得人人侧目。嘿嘿,依小子看来,不须咱们动手,朝中也有人暗暗计算着要扳倒二张,连带着么,武后也甭想安安稳稳地坐那皇帝宝座。” 风漫天等人听着许琼的话,都觉得有理,可是道理十分明显,自己这些人如何能在其中出一份力却是实在想不到的,最坏的结果莫过于到了那个时候自己都还没什么动作,大功让了给人,如此这占山为王,反的就是李唐朝廷了。 许琼看他们都有些踯躅,哈哈一笑道:“诸位,乱世之中便是枪杆子里出社稷,盛世么,便要玩些阴谋,用些诡计,做些别人不愿去做的勾当,方才成得大功。我问诸位一句,对现下洛阳城中的太子殿下……嘿嘿,也便是小子的家父,可有什么交情么?” 各人尽皆摇头,陆太平道:“公子,从前咱们也不是没想过,要派人与太子殿下接头联络,可是……”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许琼笑道:“不必明言,我许琼虽然年纪幼小,足不出户,可也知道一些天下大事。当今武后权焰遮天,太子殿下可是连动都不敢动的,说好听是明哲保身,说难听了便是望风丧胆……呃,小子有罪。不过话糙理不糙,事实不是如此么?” 眼前诸人都在心中道:“甭说啦,日后真有机会,还是公子你自己当皇帝吧,咱们看你比你爹强多了……” 许琼“嘿嘿”笑了两声,端起茶杯继续喝了两口道:“诸位,不管咱们现下是怎么个作为,不过有一点咱们大家是要先明白的咱们要对付的,并不是武后,也绝不是太子殿下,咱们最紧要对付的,是……” 几大头目都听得有点呆,不知道许琼这番计较来计较去,却是要部队拉去打谁了,正在侧耳倾听,见听外面风从龙喝道:“大胆!杜大宝你给我站住!站住!老实点,说,是不是要来偷听里面爷们密谈?” 许琼这会只顾组织语言,真没在意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还是道行不够啊。这会听见外面的对话也不由得一愣,和众人一起再听,却听杜大宝笑道:“风哥儿,好,这身段儿是忒威风啊!正好赶上,来来来看这个……”然后风从龙道:“啥?拿来拿来,诶,不错,哈哈!不错不错,这小娘们……” 屋里人都出汗了,这都哪跟哪啊? 李天霸脸上挂不住了再分寨子也不行,外面那俩人现在都是他的直属手下,哪有头子在里面开会他们在外面玩的?正要蹿出去时,却听杜大宝道:“得了得了,别看新鲜了,事急着呢,风哥儿你快进去报一声,那边的李先生和魏老师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面见公子,说是耽误不得的大事。” 许琼不由得一愣,搜遍枯肠也想不出李柏毓和魏伯阳怎么就十万火急地要自己了,不过这俩人也都不是外人,俱是反二张的,魏伯阳还和自己颇有交情,闻言便高声道:“不用报啦,请李先生和魏老师进来。”心中不禁鄙夷,人家魏伯阳不就是无权无势一游侠么?又不是武馆的教头,喊什么老师啊,真是够拗口。 五大寨主也都不说话,本来魏伯阳也算是道上的英雄,和他们彼此之间多有交情。只是他们刚到,先是见了公子,然后听手下人等汇报工作,还没说完呢公子又召见,还没腾出时间前往拜会。现在人家来了,也无所谓,说公就是公,说私就是私,都是道上的朋友,没什么好尴尬的。 不一会李柏毓和魏伯阳便已经大步走了进来,许琼看见李柏毓走在前面,脸色红润,看来身体回复得不错,魏伯阳笑呵呵地空手跟在后面,倒是一团和气。 屋里的人都起身迎客,尤其是几大寨主,和魏伯阳寒暄了半天,只是李柏毓一直微笑着与许琼对视。 寒暄完了,便请两位客人入座,众寨主把客位里面的上座让了出来,魏伯阳却不说话,李柏毓笑道:“入门分个先后,愚兄弟二人来得最晚,只好忝居末席。”一句话倒把屋里的人基本上都说愣了。 许琼是唯一一个没有愣着的人,李柏毓是什么人啊?论计算功夫他可比燕原生强多了,燕原生是拼着命不要硬从老天爷手下抢情报的人,李柏毓却是个干黑客的,能从数据库里偷出些什么全凭技术,这是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巨大分别啊,许琼能不对他特地上点儿心么? 小事基本上是没法骗过李柏毓的,比如今天五大寨主来了,李隆基也来了,人家李柏毓想必是听见鸡叫算今天吃什么早饭的时候就从冥冥天意中得信儿啦,就算有些数据包封的好,解密工作不到家,算不出来的是临淄郡王也能算出是皇族来人吧?算出点东西,加上他那副智商可能极高的脑子一算,那是八九不离十的。 所以李柏毓别的时间不来找他,偏偏挑上这个时候来,许琼就已经感觉很异样了,说什么十万火急的事,你弄几根稻草摆个卦象能有我道法通灵的感应还快么?再听李柏毓这么一说登时许琼便恍然大悟,原来这李柏毓不是笨人,抓住自己要带领手下转产的时机要加入最高议会啊。 一眨眼的时候许琼已经想明白了这一点,也极其迅速地作出了重要决定。第一他不怕李柏毓打入到他的权力圈子里能做什么不好的勾当,了不起小爷我什么不干拿神识好好监视你几天好好确认一下,神识之下别说你说话做事,便是贴身藏着春宫图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第二李柏毓也是他十分敬佩的人,李淳风的后人啊!李淳风是谁?写了《推背图》的贞观朝钦天监,传说是个陆地神仙,李柏毓能有他一半本事也是个半仙了,而且是比燕原生还要厉害的半仙,他老师又是朝中大臣,人脉极好的,如此等量代换一下,得出“此人可用”的结论绝不为过。第三是魏伯阳,许琼的计划也是需要很多武力保障的,五大寨主加上手下的那些骨干虽然人是不少,高手也不少,但是依许琼的等量代换法看来,他早已发现风漫天和陆太平等与向二身手持平,而魏伯阳对上四大亲随丝毫不落下风,这明显是要高一个档次的,有高手不用,是为棒槌也。再者抛开其他一切,只说自己家中生变,李柏毓和魏伯阳反应迅速,既抓住了凶手,还闪电般地控制了府中家人不使走漏消息,除了说他们有本事之外,另外还要加上一句“感激之至”,他们也算是救了许琼的半条命啊,要加入社团,许琼能说个“不”字么? 所以许琼听李柏毓这么一说,便浅浅一笑,起身道:“李先生非同寻常,小子的总军师之位早虚位以待先生,不入上座,更待何时?” 第六十三章 四海盟主 这次却是李柏毓大吃一惊,事先准备好的一大堆说辞都用不上了,不过他也不是一般人,见许琼面带微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也知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用多说了,便躬身施礼道:“如此多谢公子赐座。” 于是五人对看一眼,纷纷就地施礼道:“属下恭喜李军师!” 李柏毓忙摇手道:“哪里哪里,晚辈幸得盟主赏识,日后为诸位前辈出谋划策,只有战战兢兢,前辈们自称‘属下’确是折杀在下了。” 双方本着互谅互让不露锋芒宁停三分不争一秒的原则互相客套了半天,各自站在自己的座位前等下许琼的下一个任命。大家心里都有数,李柏毓得了个军师的位子,这还是个大家都不怎么认识只从情报里听说过的人,而魏伯阳就不同了,山东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啊!何谓“山东道上”?这时节没有南七北六十三省呢,“山东”的地方可大了去了,基本上包括了函谷关以东的整个北方,所谓魏伯阳这三个字可比风漫天、陆太平、朱星亮、熊敏林、边通天这些人各自的三个字响亮多了,当然要是比势力,魏伯阳再厉害也是个独行侠,但是现在同在盟主麾下,再大的势力也都是公子许琼的了。 许琼见大家都等着自己给魏伯阳排座次,不由得“嘿嘿”一笑道:“李军师快快入座。魏兄若没其他事体,便请回房歇息,呵呵,呵呵。” 这下不光魏伯阳笑得有些尴尬,连周围人等也都有些“笑容凝固在脸上”的感觉,不过魏伯阳也不是大闺女小媳妇,凛凛一条大汉讲什么小节,见许琼故意试探于他,便大步上前道:“公子莫怪,魏某一来有幸结交公子,二来自然要跟随我兄长做事。以魏某看来,公子不同寻常,实乃人中龙凤,能人所不能也!今日魏某在此,便是要效忠公子,愿能助公子一臂之力,日后得成千古功业!” 他这番话说的也算是中规中矩,其实要说的再激昂点也不是不行,只是他始终和许琼接触并不多,虽然知道许琼这个孩子不简单,但是听李柏毓说到许琼日后的结果也多少有些不敢尽信,总之以他的身份要给许琼当手下,其中七成还是为了李柏毓。 许琼笑道:“如此可就谢魏兄抬爱了,不过魏兄终究与李先生所学不同,这个入盟顺序还是要顾一顾的。天霸兄你来来来,让座给魏兄。”把李天霸叫起来,却是给魏伯阳一个末座。 魏伯阳也无所谓,反正他就没想着许琼最后能干出大多的事来,现在兄弟俩都是朝廷钦犯,最紧要也就是找个落脚之地罢了。 众人又互相问候恭贺了一番,算是把魏伯阳的问题解决了。许琼看李天霸傻傻站着,便招呼道:“天霸兄?你站着干啥?” 李天霸四周看看,也没什么合适的地方啊,现在公子摆明了是在排座次,哪有自己找位子的道理,便嘿嘿一笑道:“公子莫要戏耍俺了,随便指个地方俺蹲一会也就是了,下趟俺就直接站门外去。” 许琼失笑道:“今天薛孟祺总护法不在,他是你的上司,你这‘副总护法’既然来了总得摆个样子,也不用装怒目金刚,掇张椅子坐在我身边便是。” 李天霸一听大喜道:“谢公子,多谢公子!嘿,这官儿倒是不小。”说的一群人都笑,他自己从空着的正位上拎了张椅子,坐在了许琼的侧后方。 许琼扫视一周看着自己手下现在也是人才济济,有文有武,不觉心中也十分欢喜,便笑道:“今日咱们……”忽然卡住了,问风漫天道:“风寨主,什么盟来着?” 风漫天张口结舌,他们从前倒是提过一个字号,主要也就是把这些流兵散卒归拢一起罢了,要说那个字号,他还真不是很记得了,当日说找到许琼做盟主了他还曾想了一下,没想起来也就算了,要知道从前徐敬业是他们的大元帅,许琼这个年纪叫元帅未免有些可笑,便称“盟主”,许琼也不计较那个。 陆太平想了一下道:“公子,咱们这名号好像叫河北河南河东三道绿林盟……是吧,边兄?”边通天想了想,点了点头。 许琼看得直笑,道:“这名号小了点,今日大伙都在,旁事不说,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大家想个漂亮点的字号,日后拿出来也好炫耀。” 一屋子寨主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取个名号就是为了炫耀?不过还是都做努力思考状。 想了半天包括李柏毓在内没一个出声的,许琼哪还能不明白?这是留着命名权给自己呢。他自己也想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三个字:“四海盟。” 然后问道:“诸位以为这字号还算大气么?” 李柏毓拍手笑道:“盟主果然胸怀大志,暗喻本盟日后将混四海于一,果然好名号!”其他诸人在这方面基本上都缺乏说话的资格,也就跟着点头鼓掌罢了。 许琼兴高采烈道:“好!今日咱们四海盟诸位头领皆在此地,为我盟十数年来反周复唐的大愿相商。我许琼无才无德,既无年齿又无本事,只是阴错阳差得了机缘,忝居这盟主之位,愿诸位勿要嫌弃,日后大家精诚合作,不离不弃,富贵患难与共,只愿日后得偿所愿,虽粉身碎骨,吾不惧也!” 众手下高手皆离座施礼,风漫天带头道:“愿效忠盟主,共成大业!”其余人等也齐声效仿。 许琼示意大家坐下,接着道:“适才军师和魏兄未到,小子也说了些不知深浅的意思,还是请熊寨主再与军师复述一遍,听一听军师的高见。”他看着熊敏林几大寨主中最有脑子的人,故此指示他当复读机。 熊敏林便开口把许琼刚才所说不能动武,须要用钱办事的想法说了说,确实井井有条,有些许琼说的不是很符合时代感的话也直接翻译成了唐朝白话文,许琼不禁为自己的知人之明深深自豪。 李柏毓听着熊敏林的转述不禁渐渐开始摇头晃脑,这小盟主的意见真是可圈可点啊,一语中的,万事只是“钱”字,便是最后真要动兵,咱们手里有钱还不能做幕后老板么?要说算学和阴阳以及兵法皆是同一门类,李柏毓做军师是不会错的。 跟着熊敏林的“复读”点了半天的头,最后李柏毓也抱拳道:“公子所言却是高见!依属下看来,这条路子是错不了的,只是现下情况,空有力却无处可施,属下以为,如何弄到银子可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啊,须得从长计议,呵呵!” 许琼心中直摇头,暗道:“这个家伙忒也深藏不漏了,就你这自己知道没前途的手里能没两条挣钱的门路么?当不了官,你再不没事想想日后怎么挣钱,拿什么吃饭啊?不过倒也是,他再有什么好点子今天也不好意思往外拿,还是别等他了,点子再好也不如我的,嘿嘿。”想到这里不由得笑道:“军师所言甚是,小子这里倒也有些许想法。不过至于日后道路如何暂且不忙,所谓知己知彼,目下小子连咱们盟中情况也还不大知晓,还望诸位寨主有以教我。” 他这么说就是明显地要摸五大寨的经济底子,不过身份在此,五大寨也都是他的班底,日后还指望着他带领大家致富当官奔小康呢,自然不会有丝毫隐瞒,当下风漫天带头,几个头领七嘴八舌,把各自的经营状况说了一通,还真吓了许琼一跳。 从前在五台山中以及到太原之后,风漫天和陆太平都并没有和许琼谈过这方面的事情,许琼还一厢情愿的以为五大寨都是靠打家劫舍占个城镇借点粮草什么的“水泊梁山模式”呢,经过大家这么一汇报,心中就有底了,原来这五大寨也都是专业跑商的啊! 唐朝虽然还是农业社会但是商业氛围已经比较浓厚,由于南北朝时代汉胡杂居的影响,社会上的“儒家正统观念”并不是太浓厚,商人地位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低,国内商事和国际经济交往都十分繁荣,并且随着国际交流,更多的新思维进入国内,也造成了很多老传统的发展和改动,一时间文化经济空前繁荣。 五大寨就是靠商业养家糊口的,虽然有时候也做些打家劫舍的勾当,也多是为了“解决纠纷”,像许琼在太原道上直接指挥打砸抢的那些案例简直就是五大寨中比较出格的行为了,不过既然是山寨,杀人不眨眼的家伙们倒也确实很多。五大寨主要经营山中土产向南,颜料、铁器、布匹日用品向北,保护并且区域性的营销私盐,时不时做些马匹买卖等这些生意,要说获利倒也不少,但也多是个辛苦钱,并且边境走私和私盐走私经常需要刀头舔血的拼命,最后得个几分利钱,够养家糊口练练兵也就是了。 许琼一直洗耳恭听,直到众头领把这些小九九说清了,才干咳一声,道:“如此,诸寨从前的营生却也不少,嘿嘿,可是在赚银子这方面么,并不止低买高卖这一项。也罢,小子还须回去之后好好思量,几位寨主怕还是要在小子家里好好住一阵子的。既然大概情形大家也已明白,天霸兄,出去安排晚宴伺候,命人抬香案进来!” 下面几人互相稍微有点交头接耳,看来小盟主要正式聚义了,虽然都是几十年的老江湖,可是义气在心中,对聚义之事还是十分敏感郑重。 不多时便有手下喽抬了香案进来,许琼命人把香案在大厅正中央摆上,大门敞开,喊来除值班警戒之外,从前跟来和这次几大寨主带来的所有手下都来参加聚义仪式。趁这个空子几人略略商量一下行礼步骤,由于家中有丧事,三牲之类的都好找,许琼嫌祭天不够气氛,还是沿用宋朝以后的礼节,叫人到四亲随的住处把那尊两尺高的武圣关公像来,随后解释了一下关公忠义所以拜关公的原因,并非尚武精神而是重义。 许琼本着一切从简的思想,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也不多说,当即由熊敏林出面对众宣布一下四海盟成立了,咱们要反周复唐,在盟主许琼公子的带领下大业必成等等套话,许琼也站出来说了说日后大家要团结友爱,互谅互让互帮互助,劲往一处使,拧成一股绳,日后成就了大业少不了人人荣华富贵,有功劳的当官,有苦劳的发财,等等乱七八糟的,也算是做过动员了他前生听领导讲话可不少,虽然说的不是内容,但是也有相通之处。然后恭恭敬敬跪下磕头上香,四个响头磕过,却见地上青砖被砸碎了一片,离得近的手下喽纷纷咋舌。 随后许琼站起来到香案右边椅子前站着,空出左面椅子,亲自宣道:“四海盟总军师李柏毓,总堂香主风漫天,朱雀堂香主朱星亮,玄武堂香主陆太平,青龙堂香主边通天,白虎堂香主熊敏林,讲武堂香主魏伯阳,秉承忠义,为关二爷叩拜上香。”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一愣,因为之前许琼跟谁都没商量,看来许琼搞清了经济体制之后下一步就要进行机构改革,不过也知道要做大事,这是必然的事情,也都释然,纷纷磕头跪拜,上了香站起来,自然有人送来大碗的酒,和许琼一起咬破指尖喝了血酒,分坐在香案两边,仍空出左首的椅子。许琼虽然出了血,不过早已暗中吩咐他那碗端上来的是水,不排除有人能看出来,但也没人反对就是了。 随后由风漫天宣布副总护法李天霸率领一众护法及在场弟子集体跪拜,然后也是喝了血酒。礼**散,小兵继续值勤耍乐,领导去后面就餐不提。 第六十四章 知人善用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4 本章字数:4544 许琼秉承了抓紧人事权的优良传统,先给了诸多手下高手一个要进行机构改革的明确信号,然后与大家欢聚一堂。席间许琼破例喝了点酒,仅止一碗,不过也足以感到飘飘然悠悠然,知道是由于自己的身体确实还太幼小,确实不能喝老酒呢。 酒宴结束,许琼最后吩咐了一件事情,要求众头领会同李柏毓,把各个山寨的具体情况统计出来写成报告折子给他,具体内容包括了从前的徐帅旧部及其后代有多少人,后来新招募的有多少人,其中驻地当地人和外地人的数目、有办事权力的人和纯属跟班的人、按照个人战斗力分级之后的各个阶段人物、武功上有某种特长的或者某种潜力的人、后勤杂务类有特长的人,等等这些统统形成详细具体的数据报上来,这是人力资源情况。然后就是经济情况统计,各个山寨目前长期有计划的营生和可能存在的临时生意都分列出来,包括历年来的投入和收益,需要多少人手,行事中需要特别注意的环节,活动周期,和相互之间的配合情况等等,也要求务必详尽。最后便是社会关系方面,先说说明各山寨总坛的位置,有利和不利于攻守的特点,附近群众的支持力度,与本地势力的关系优劣、联姻情况等等,特别重要的是在官府之中买通了多少人,有哪些确实可以时常行些方便,哪些仅止于不找麻烦,哪些还不稳当,需要增加公关力度或者放弃努力的倾向,以及在江湖中经常遇到的麻烦和纠纷和通常解决方式、曾有过的特殊解决方式,有哪些敌对势力、哪些支持势力以及这些势力之中的各种情况,这个报告与前面的表格式数据报告不同,要求每个内容都细写,每个事项都单独写细,自成篇目。最后许琼特别要求一定要用日常生活用语写出来,千万不能耍笔杆子写骈文,方便大家都一起阅读。 说到什么“知己知彼”,除了行军布阵、江湖仇杀他们可以细化到一行一住之外,其他事情他们还真是平时不怎么注意的,也想不到那里去。比如许琼要把手下作战人员的战力进行分级,高手、一流、二流、通常,这四个档次可不是按照一般印象说说就算了的,而是要根据平时表现、战绩等等进行评定,重要的部分包括武功实力、对敌经验、心性坚强脆弱、个人生活状态家庭经济状况等,可并不止是能不能打,而是在看能用到什么程度什么位置。把组织成立的初步统计计划到这一点的人,他所具有的可不是一般的脑子,这才是做大事所需要的脑子啊! 直到这个时候,朱星亮、熊敏林和边通天才真正体会到风漫天和陆太平从前对于许琼这个十岁孩子的评价为何如此之高。也是直到这个时候,魏伯阳开始真正地对许琼刮目相看,开始理解为何李柏毓会一见许琼就下定了决心要跟着他干,这个孩子,不止是脑子聪明,而且手段高明,真不是一般人。 风漫天、陆太平则在一边没事偷着乐,看着以上几人的笑话:你们不是都不怎么相信俺们的话么?这次见识了吧?不会再以为是大家凑份儿养活个小祖宗了吧。这么一整理下来,已经可以预见到,就算许琼以后计划的事情不成,有了这个统计统筹的基础在,整个四海盟的生存发展状况也要大为改观。 系统地分析统计、调查研究,这些都是现代管理活动的常用必须手段,也是比古代管理模式整体水平高的重要原因。这些也是许琼第一次用,他知道,虽然相对于管理学来说他的这些还都很初步,很多地方甚至是靠瞎猜的,但是已经比目前社会的普遍水平高很多了。他真心的希望四海盟的事业可以从这次的整合计划开始,蒸蒸日上最终获得成功。 这个时候,心情最沉重的就是李柏毓了。 这样的要求交给李柏毓,不啻于是第一次试验他火力的入学考试,李柏毓自己也没想到第一天上任就接到了这么个任务,这可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完成的。许琼交代一个月之内完成,可是在李柏毓看来,许琼这一番话交代下来的任务之多、要求之高、项目之复杂简直比京中普通官员半年的工作量还大了。李柏毓直觉这些事情只靠问那几位五大三粗的寨主和他们随行的管账手下是不够的,说不定真的要几大寨跑一圈了。 可是这样下来,一个月的时间…… 就在李柏毓还在深思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伙各自回去寻乐子了,这些李柏毓惊奇的发现许琼并没有回内院,而是去了书房。 “他去书房干什么?”李柏毓有些好奇,许琼这些天来足不出户,便是偶尔出来露露面也是迅速地回去保护他的月美人,哪有人见他在外面逗留过? 莫非有深意?在等我? 李柏毓打发魏伯阳自己回客房去继续发呆,自己快步去了书房。 许琼在书房里除了等李柏毓之外,主要也是发呆。 在“记忆”里,许天行不但是个慈爱但不苟言笑的父亲,是个繁忙的商人,同时也是个勤奋的学者。他没有了官做,生意做大了不需事事亲力亲为,在家的大部分日子也是在书房度过的。从前的“小许琼”很少进许天行的书房来,他有自己读书的地方。可是现在许琼来了,因为书房的主位已经是他的。 书房很普通,就像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画面一样,一进门就可以看见四周全是高大的书架,堆积满满的书籍似乎有着些须凌乱,却更显示着主人热忱的治学态度,书架间隙的几个空间中,胡乱放着几只花瓶玉马之类的装饰品,不知道值不值钱,但是就算值钱,这不多的几个,也丝毫不符合许天行这么一个大商家的身份。 书桌很大,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和一些没有收拾起来的书籍,甚至还有没写完的半篇文章,许琼看了看,立意深奥,笔法古拙,各种古代词汇和通假字满篇都是,单单以他本身的古文能力是不怎么看得懂的,加上“小许琼”的能力才勉强看出个大概,乃是评价屈原的文章。讲的是屈原,评价的却是人性,走的是荀子路线。 对于屈原,许琼本身并没什么深刻的理解,但是就算不深刻,也知道屈原绝不仅仅是个忧国忧民到投江自尽的“忠臣”而已。屈原有他独特的伟大人格,且不说他在楚辞上的成就,就在为政方面也有很多可取之处,可惜许琼不学古代史,再深刻和细致的东西,就不知道了。 屈原其实是个典型的儒家说的是思想倾向而不是真正的学派归属,他的作为其实从荀子的路线上说并不能全部承认,可是就算是荀子这种儒法结合的思想,也不能过于批判他,他为国尽忠的观念是要被承认的,能批判的也只有为政的方法了,归根结底还是百家之争。 而对许琼来说,关于屈原的事情,对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 许琼轻轻地研墨,用“小许琼”所具备的初级毛笔功底在纸上写上那闪耀着人生哲学智慧光芒的两句名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许琼默默看着自己幼稚的笔法,唏嘘了半晌,然后收拾心情,沉声道:“李先生请进。” 李柏毓油然步入,见许琼正举着一张墨迹未干的帖子,手上似乎散发着摇曳的光晕,那纸张上的字迹忽然就干透了,不禁赞道:“公子神功惊人,真世间未见也!” 许琼哈哈一笑,把那纸张塞给李柏毓道:“对于小子的书法,先生可提些意见。” 李柏毓接过来大致一看,笑道:“对公子的书法提意见么,说倒好说,要写清楚恐怕也当得起一个大寨的折子了。” 许琼微笑请他入座,冲外面侍候的小厮喊了声“敬香茶”,然后笑道:“先生可听说过‘敬香茶’的典故么?”李柏毓摇头。 许琼走上墙边,伸手到书架后摸摸了消息,再到另一边动了动花瓶,然后再踩了踩某块地砖,最后伸手拨开一块活动墙砖,从中取了个黝黑铁盒出来。 抱着铁盒与李柏毓隔着茶几坐下,许琼笑道:“古时候有个朝廷大员,怕就是南北朝时吧。这位大官回乡探亲,路过一处挺有名的寺院,便微服进去上香。他崇尚佛法,在大殿上香后要与方丈聊聊,佛门势利极重,方丈见他穿着一般,形容也不独特,便随手指着大殿偏厅的椅子道:‘坐’,对知客僧道:‘茶’,态度十分倨傲。两人谈了一会,方丈发现此人对佛法的见识之深,领悟之精辟实不在他之下,便肃然起敬,领他到后院后堂,对他说:‘请坐’,吩咐随侍僧人道:‘敬茶’。两人再谈了一会,方丈感觉他一定不是常人,追问他的身份,他说了,方丈一听是相爷到访,连忙恭恭敬敬请他到方丈内室,道:‘请上座’,吩咐小和尚道:‘敬香茶’。最后此人要走,方丈留字纪念,他沉吟半天,写了个对子,上联乃是‘坐请坐请上坐’,至于下联么,嘿嘿,先生在此,无须小子卖弄啦!” 这是宋朝苏东坡的故事,李柏毓自然没听说过,他也称得上学贯古今,如有这样的真实典故哪能没听说过呢?只当许琼说笑话罢了,闻言笑道:“只可惜那老方丈太通文墨,若是平常人,哪能对仗如此工整?若说自取其辱却也不然,茶中上品可遇而不可求,不知客人深浅,若是提前奉上香茶却遇见牛饮之辈岂非可惜?只是……” 许琼微笑点头,鼓励他问下去,李柏毓自嘲地一笑,道:“只是公子与李某只是初见,为何便知李某并非牛饮之辈呢?” 许琼直到此时才将怀中铁盒轻轻放在桌上,轻笑道:“其一,先生在京中文名远扬,盛名之下自然无虚士,此乃才能也;其二,先生是被二张迫害至此,自然并不是寻常人等,否则哪值得二张亲自出手?如此人物定非有智而无德之辈,此乃信义可靠也;其三,先生貌似三十岁许,魏兄看上去比先生大了许多,还要称呼先生为大哥……” 他在太原听说魏伯阳和李柏毓在他家里主持大局,自然便要好好打听一下这两人底细,关于魏伯阳的事情知者甚多,风、陆二人完全可以回答他的问题,而李柏毓由于名声只在官场高层传扬,众人也只是从历来的京中消息里听到此人名字而已,后来见到燕原生,燕原生虽然不常出门,却是个消息灵通人士,对许琼汇报了个比较详细的人物传记,加上魏伯阳从前在许琼那里给李柏毓疗伤,许琼对此经过还是比较了解的。 可是李柏毓却忽然笑着打断他话道:“这一点却是我等未及交代清楚啦,伯阳面老,看上去很有年齿,其实今年不过三十有一,属下一来文弱白净,二来无牵无挂心中无事,显得年轻一点,今年已三十有三矣。” 许琼失笑道:“如此倒是小子看走眼啦。这其三么,自然要改一改了,乃是关于小子的,先生请看。”说着把他刚才墙中取出的铁盒双手抱起,珍而重之地交给李柏毓。 李柏毓郑重地接过铁盒,站起身来又恭恭敬敬地放回到茶几上,伸手打开,却见里面全是一些书信文件,他随手取出一封开了口的信来看,只看了不多几眼,便脸色剧变,放回这封信,再取一封看过,下面的便再也不敢看了。许琼也拿起信来慢慢看着,却没在意李柏毓撩起袍摆,扑通一声对着茶几跪了下去。 许琼这才发现李柏毓的行动,慌忙站起来道:“先生怎可如此,你我虽各有身份,却是挚友相交,咱们盟中也素来无有这番礼节,先生如此,却不是折杀小子么?” 李柏毓一字一句道:“公子,李某非是跪你,却是跪我大唐栋梁!如此忠勇臣子,便是画像上凌烟阁,也是应该的!”说着重重地叩了八个响头,比适才地聚义礼仪还要郑重得多。 [第四卷ぅ窕》ぅ 第六十五章 锦囊妙计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5 本章字数:4541 许琼见李柏毓神情激动,连忙安抚道:“先生如此抬爱家严,实在是识英雄重英雄的惺惺之情,小子打心眼里佩服先生。”说的李柏毓心里一暖,许琼忙顺势扶起他来,按坐在椅子上,自己也坐下道:“如今先生已和我许琼拜过皇天后土,许琼再隐瞒便是不应该了,故此坦诚相告。” 许琼摇手道:“先生这是哪里话?君子求同而存异,何况各有各的处世之道?小子就是仰慕先生大才,方才如此冒昧与先生之重托,先生日后还要多多辛苦。”说着话,外面小厮已经送了茶水过来,许琼和“小许琼”皆不懂茶道,反正也就胡乱喝了,李柏毓也接过茶碗浅尝,却比许琼文雅得多。 许琼就是等李柏毓来问这句话呢,闻言笑道:“先生果然是正诚君子,治学严谨不耻下问。好,其实小子在此流连,便是等先生来问这话。说到问案子、查事情,就算先生有大才,可是隔行如隔……嘿,说不定便不如小子那么有心得了。” 李柏毓‘哦’了一声,心中暗道:“隔行如隔山?小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有什么隐情?”却怎也不可能想到许琼前世就是干这个的。所谓调查研究,其实也就是摸清事实下定论给意见而已,说起来和后代的司法机关办案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从中国司法体制的沿革特点来看,直到小白那时代的办案方式其实也和从前相差不太大,只是规范文明了很多而已,要是来个唐朝的积年老吏,他用些符合时代特点的手段,再不受许琼的制约原则限制,其调研能力也不会差太多的。可惜李柏毓不是干这个的,所以许琼并没有认为是他有多先进,而是总结出了‘隔行如隔山’的观点,只是不小心说了出来。 许琼笑道:“说到查案呃,查清这些事情,先生只须注意两点,便是问清事实、掌握证据。其实咱们自己的事情,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先生要做的也只不过是找对人问对事罢了,这事做过一次便上路,容易的紧。说到时间紧迫,其实也就在于‘用人’二字。” 李柏毓全神贯注听着,虽然对一些新鲜词语不怎么容易把握,不过许琼的原则性意见倒是听懂了,知道许琼马上就要说到具体的操作规范,想了想,里忙站起身来到书桌前找笔墨。 许琼一笑,敢情这人不但好问而且十分勤学呢,便站起身来走到书桌旁去,示意李柏毓坐下好好写,自己放慢语速接着道:“说到查清小子要的那些事情,其实并不难,只要先找各位寨主,恩,香主,问清了他手下最得力的是哪些人,这次跟来那些人,目下留守寨中的是哪些人,正在外出公干的是哪些人,谁管钱粮谁管练兵,谁在寨中人缘好,又是谁老被人到寨主面前告状即可。另外小子适才安排的事项也可先粗略询问他们一次,听听大头领是怎么个印象,然后出发去寨中细问,如此不但方便查清状况,甚至还会有些意想不到的好处。譬如寨中的得力人手和寨主所说不同便十有八九的有问题,要么是寨主自己和主管头领不善管事,要么是下属之人有些不伶不俐的勾当。如真有此事,先生视情况而定,大多可以记下其中可疑之处慢慢计较,但有紧急状况亦可先斩后奏,因为你查到了他们的隐秘勾当,若有精明之辈说不定待你一走便明白过来,他急急补救,再查就不好查了。故此先生你每去一寨,都必须有该处香主极其信任的帮手跟随相助,也好保护先生安危。” 看着李柏毓运笔如飞,渐渐把他说的内容分条写好,许琼才踱着步子继续道:“此乃非常之计划,到时还得看先生自己掂量处置。再说日常的功夫,先生你带人到寨中之后,须计算日期加紧进行,反正每处大寨都有不少手足留守,倒不缺人手,可先派人轻骑回寨,通知四处需要问到的人手速速归寨,或者定下路线提前安排,一站一站皆有事做。到寨之后便召集人手排队等先生问话,须得令他们准备严谨,问到某人,某人便至,问到某事,不得犹豫不决,可找抄录者几人,同时下笔,问答皆如常速,如此本来一日可问八九人,如今一日可问过二三十人,一个大寨能有多少事情?两三日足够问个清楚。尚有未到之人,先生你便先行,跟随你之中自然有人已经学会了路子,派他去便是。” 李柏毓听着许琼的话,不觉茅塞顿开,要说这些精要的统筹理论,办事多了也自然就能总结出来,可是一听许琼侃侃而谈,就知道这些已经是比较实用的通常方式了,并且细细一想确实十分可行,更佩服许琼的“博闻强记”。 许琼笑道:“这便说到用人啦!先生,小子看几大香主来时也都带着管账的人,先生可都带了去,用着他们办差,能管账的想必也会识文断字,学东西也快点,见一次就知道些眉目,随后便可派出去使用,先生可先找他们几个问些事情,看看为人是否精明强干,能用就用,若是觉得不够,我这许府也有不少账目精明的熟手,先生可选去几个,只是从许府出去的人不能单独办事,以免镇不住局面罢了。” 李柏毓连连点头,许琼再道:“不过就算如此,一月之内连走五寨也未免有些强先生所难,嘿嘿,小子还有分教。五座大寨分处东南西北,其中陆太平的连云寨最远,先生可多带连云寨的人手,先从其他四寨中挑选一处最近的,从开始安排,一直到写成折子,都教他们寸步不离,先把他们都教会了,便让他们直接查去,先生你是独审,他们就是会审了,并且派其他各寨的精干人手同去,互相之间出了差错连坐,有举报失职查实者重赏,告密之人要求保密的便依言保密,如此就不会出什么太大的岔子。” 李柏毓听着,不住地大点其头,许琼有些得意,又道:“只不过,只是放开一寨交给他们,先生手上还有四个大寨要奔波,不过有了连云寨一家,先生只需照方抓药,或者定了哪一寨可以再分派出去,可以带着他们多走一家再看,如此手下人对于此道便更熟悉一分,做起事来也更得心应手。这样一圈下来,一直跟随先生的人自然能学到不少东西,派出去的人自己有责任在身,则更卖力钻研,回来之后少不了多是日后可用之人啦,哈哈!” 李柏毓听得心惊,听许琼说了这么一大圈,到后来竟然已经不止是查案方便,而是已经把目光放到了日后的机构框架上,如此心计,怎是个十岁孩童可以具有的呢? 许琼继续道:“另外还有一些小小关窍,先生也务必记好用好。问到寨中管事人等时,第一要态度和蔼亲切,毕竟不能如同问案一般,你问什么他答什么固然要紧,他是下面办事的人,说不定又会对所办之事有些独特地想法,有些困难平日里不好与上峰开口的,有些私密事情不好向头领交代的,务必也都要他自己说出来。鉴于此,先生到了大寨之后,应该先聚众说明近日的事体,从前是几个山寨,现下有了四海盟,要把从前的好生意做好,从前不行的生意自然也要罢手,多出来的人自然另有营生,用人方面与从前不同,说得好的自然就记上一笔,有脑子的不会让他闲着,从前有些不干不净毛病的,只要今日交代了日后改了便罢,等等,需要双管齐下,有赏有罚,该给点指望的定要给点指望,该吓唬的也定要吓唬,方才能把该说的问出来,把不敢说的也问出来。第二,问话之时,你带的人都可在场,但是本寨之中答话的只能有一人,并且先告诉他在此说话,一是不须有忌讳,二是不须后怕,若是指了谁的毛病,那人自己也是不知道的,若是指出先生你带去之人的毛病,立刻下了权柄监起来,此事过后自然立刻有人专查此事,只是防他报复罢了。如此一来,便又有了第三,先生你带去的人,不管是从这里带走又或是寨中新加入的人众,入了队便不准私下行动,派出去的人绝不能少于三人,以防泄密。” 李柏毓听得冷汗直冒,这是单纯的调查研究么?明明是借此机会要把五大寨中的人清洗一遍啊! 其实说到要搞清洗,许琼也是挺冤枉的。他其实也就是随口说说,其中什么分权制约原则啊、保护证人原则啊、自我监督加互相监督原则啊、公示原则等等,前前后后的手段可都是从现代诉讼法里学来的,在唐朝就算是积年的老吏也都不一定想得出来。这便是许琼的思维方式使然了,他上学的时候老师就教过:刑事诉讼法中贯穿这一条最重要的隐形原则,那就是对办案人员极度的不信任!如果不是这种对自己人的不信任因素的存在,哪会出来那么多专门的自我约束和互相制约原则?当然对办案人员越不信任,其实也就越体现了国家对于刑事案件的极度谨慎和对公民当事人权利的全力维护了。 “清洗”的结果许琼是一点也没预想到,他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反腐败斗争现象而给李柏毓的这些行动指示原则,到了李柏毓手里还真就活学活用了,直接导致了这一趟“经济普查”经过许琼的批准延期到了三个月,李柏毓的年都是在山寨里过的。 而李柏毓也是有实实在成绩的。第一站青天寨就打响了一场漂亮地反腐败大战役,杀了n多的人,重判了一大批。有鉴于此,李柏毓对连云寨方面的特别行动小分队的计划也提升了关注度,大家留在青天寨总结经验教训,群策群力地重新整理了世界历史上第一部法人内部反腐败单行条例,虽然当时只有短短的五十多条,日后也没几个人知道,不过却是一部划时代的著作啊…… 后来从前线传回来的战果让几位头领天天汗颜,真不知自己手下会有那么多的蛀虫,而且这些蛀虫多是亲信。至于李柏毓本来带走的那些主管和协办内务的人员,要么留下委以重任主持事务,要么就是关押起来或者直接就地正法了,也有看看势头不对畏罪自尽的,等李柏毓回来的时候带的基本上是全武行,各单位能镇住场面和有威信又不会牵涉经济问题的高手几乎全被许琼和各大香主命令贴身保护军师了,倒是给了许琼一次召开盟中中级以上高手座谈会的绝好机会。这是后话。 李柏毓是个有本事的人,有本事的人自然办事态度极其端正,听完许琼的“大致”吩咐之后便立刻告退回去钻研新的知识了,并且计划在最短的时间内召见几大香主。许琼这边也写了盟主令,亲自画押并且明确通告盟中高级管理人员:盟主的指印是这个形状的…… 送走了李柏毓,许琼也没有急着回内院,他找到了久违了的工作感觉,同时也觉得这一天下来,自己的新人生呈现了一种**迸发的状态,一种为国为民做贡献的伟大情怀充斥着他的心胸,使他暂时忘记了楚楚动人的月姑娘。 回到书桌前面,许琼郑重地打开了铁箱。 李柏毓刚来的时候许琼也顺便看过一封信的内容,里面是相王李旦写给许天行的亲笔信,信中沉痛地告诉许天行,从前在洛阳郊外找到的许天行的儿子,由于先天气血不足,状况不佳,至“今”已经两岁尚不好自己走路,为此王妃亲自关照侍者多次,可是仍不见明显效果。然后再次谢过许天行的忠义,并语重心长地对许天行说,听说你不但扔了自己的儿子,而且还对你夫人要求纳妾多生子的要求置之不理,这是不对的啊,为主上尽忠固然是你的忠义,可是我李氏也不缺钱财不缺权柄,就算终咱们一生都不得光复,可是孩子大了也要认祖归宗,你作为臣子,有自己一族,哪能打定了了主意把家产都留给皇家子弟呢?劝你早日留下更多血脉,此乃孝义第一之事,万不可因公废私到这个程度。 许琼本来没看完这封信,现在看完,不由得发起呆来,怔怔地站在那里,也不知想些什么,更忘记了时已深夜。正好雨宁派人来请他回去,才惊醒了他,打发走了来人,他才换了封信再看,边看边发呆。 这一夜,许琼彻夜未眠。 第六十六章 盖棺定论【发于090907晚上,未校对】 走到门前,开门便从外面涌进一股冷风来,山里的清晨就像冬天一样,寒风有些刺骨,许琼却浑然不觉。 戏剧小说里这样的人多的不可胜数,看得教人麻木,一遍一遍地表演,让人看的疲倦。 许琼从来也没有想过这样的人会和自己如此地贴近过,甚至当过“自己”的父亲。他看着那些书信,有时用自己的心态,又是不由自主地转化成“小许琼”的心态,这一夜,他看过了许天行的十年历程。 相王在信中说:许天行啊许天行,你怎能不停我的劝导,反而让手下人买了绝胎的药骗你的夫人吃下去呢?便是李氏皇族的子孙也是个孩子,你自己的儿子难道就不是你的骨肉吗?你这么做,叫本王,叫我皇族如何自处啊?况且你下了这么大决心,是真的以为李氏再没有重掌天下的机会了么? 后来相王又说:天行兄,夫人既然被你一时糊涂所害,也补不回了,可是我托人给你送去的女子你也拒不接收。你的儿子身体不好,看来很可能夭折,这个事情我也跟你说过,你这样做,是真想断了自己的血脉吗? 日期上又过了很久,相王来信:天行啊,你的儿子最终也撑持不住,没能再见你一面。天行啊,我李旦对不住你,我李氏皇家也对不住你。你为我李氏付出了这么多,不管怎么样只要日后李氏能争回皇位,总也要封你个国公当当。可惜看眼前形势,只怕本王想的再多,却也无济于事的。现在琼儿年纪也不小了,吾兄已经回京重做太子,前日我想到这件事情,你是否也考虑一下,叫琼儿也回京来吧,你年纪也不小了,我们李氏,不能再这样拖累你下去了。 相王继续来信:天行,如你所言,本王经过深思熟虑,也想明白了。既然你担心琼儿太小,性子又倔,回京之后就算在太子膝下也很难保全自己,那么天行你愿意如此,那照你说的办吧。日后我必定跟皇兄说,这孩子就是这么长大的,就算他日后当了皇帝,他这皇帝的儿子也是被你养大的,用你的儿子换来的,想给琼儿封王,必须先为你封王,要给琼儿封侯,必须先为你封侯。 相王的最后一封信却是今年春天写的:天行吾兄,来信我已看到了。你问太子有没有问过琼儿的事情,这个的确没有。据本王猜测,当日太子把孩子交给狄相,狄相和我又托付给你之后,或者并没有告诉过太子,想必你也是这么猜测的吧?当年太子在均州、房州等地皆不得意,回京时狄相已经病重,又要避嫌,或者并未告知于他。如此,我也依你之言对太子绝口不提。只是,天行兄的,这可就苦了你啦。 除了相王的十多封书信之外,尚有不少文件,多是与许琼有关,许琼也都一一看过,并且牢记于心。 其中,还有两封被武后亲笔批驳过的奏疏,前者是当年许天行弹劾狄相的折子,被武后看出其中有重大漏洞,却并没有发火,想必是后来狄仁杰和相王又动用了其他关系游说才使许天行如愿以偿地被革职待用,赶出了朝廷。 而后一封却是今年的,日期与相王的那封信相近,想必是与写给相王的信一起送入京中的。折子中许天行以戴罪之身再次弹劾武三思和相王,说武三思耽于逸乐不务朝政,相王经常在王府中聚众饮酒玩乐,带坏了不少皇族子弟,国家栋梁皆如此荒废,却是致社稷于何地?这次武后却是大大表扬了他一番,说他在朝在野都不忘国家,实是个忠心的臣子,待日后问过有关部门,若符合法度,还可以再给他报效国家的机会。 这篇上疏却让许琼看的有些不明所以,照理说现在许天行和自己也都比较安全了,为什么还要继续刻意作出这种和相王道不同不相为谋的姿态呢?况且连武三思也得罪了,武三思可向来与相王都不是一条心啊。 最后看到的账簿解开了许琼的疑惑,因为后来出现了张昌宗已经收到白银两万两的记录。这就是许天行和相王的计划,许天行先成功向二张行贿,拉到关系,并且丝毫不嫌浪费的往外撒银子铺路,一副亟不可待的样子,而在二张说过好话之后必定也要在暗中做些手脚,影响一下吏部官员,最终使得许天行迟迟不能得到再次起用。如此二张就算日后图谋对付李氏,也绝不会把许天行考虑进去,或者二张的威力确实很大,许天行得到了复出机会,那时也算是二张的门人了,二张会保护他不受李氏和武氏的伤害,二张倒台的时候相王当然出面保他,而武三思也与二张有深仇大恨,到时候只要亮出了卧底的身份,甚至在卧底期间便开始偷偷向武三思供应情报或者干脆做了武三思的内线,倒也是安全的。 可是,这样的安全,要付出的代价却是许天行下半生的殚精竭虑了。 许琼从深夜的时候开始,一直到天亮时,都感到眼睛肿肿胀胀,这次他一直都没有哭出来,他始终站在书桌前,就这样笔直地站了一夜,他一直高高挺着胸膛,感受着将来要肩负的那些沉重责任。 账簿上还有其他的内容。看得出来,为了许琼这个李氏的子孙,相王李旦不但冒着很大的风险托付了许天行,而且经常为他的事情费尽心机。许天行忠直之心始终不减,抛弃亲生儿子,暗中毁了夫人的生育能力,拒绝纳妾生子,这一切都是为了使自己身边的一切资源都为了许琼而存在,也或者是他逼迫自己尽忠的手段,在许天行看来,皇家把保护一个子孙的重大任务交给了他,他便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皇家对他的信任和倚重。而李旦看着许天行这样却万分地过意不去,他知道就算一个李氏是皇族,李氏的子孙很重要,而许天行抛弃人伦的行为也是有些过火的,他奈何不了许天行,也没本事做些惊天动地大事,只好凭着良心,尽量给许天行一些好处,送女人,不要,那么就送钱。 许天行的账上记得很清楚,某年某月某日府中到账一万两,暂收,计算利息一分五;某年某月某日府中到账七千两,暂收,计算利息两分;等等。到了去年冬天,相王卯足了劲一把拿出五万两来,许天行记录道:长安元年十月七日,府中到账五万两,令迁居西域都护府辖下,已回言拒之,银两不得已暂收,计算利息一分。 许琼隐隐猜到为什么相王会忽然拿出这么多银子命令许天行一口气迁居到边境去,那是因为长安元年的那场惊天变故,那年七月,由于太子的儿子、许琼的哥哥李重润和永泰郡主、武延基夫妇年轻气盛,得罪了二张,竟然被武后赐死。这三个人,两个是武则天的孙子孙女,一个是武则天的侄子,竟然由于二张的谗言落到这个下场,怎能不让李氏、武氏俱皆惊心?于是相王在情急之下,扔出大把银子来,命令许天行待着许琼这个李氏的隐藏血脉远走高飞。 而以武三思为首的武氏集团实际上应该是更加心胆俱裂的人,他们武氏倚靠着武后的亲情和宠信,占据着朝中大部分的实权位置,从很早以前就不再把李氏放在眼里,并且在某段时间里还一度非常近距离地感受着皇帝宝座的存在。可是他们却忽略了二张,二张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强势的武氏也最终不会放过他们,所以他们聪明地选择了弱势的李氏皇族,在他们的鼓动下李显重新做回了太子,这个结果已经在武氏众人的心里刺进了一根毒针。武三思不是笨人,李显回来之后要和武氏联姻,想把永泰公主嫁给武延基,武三思想也不想一口答应,这次的联姻分别给了武三思和李显很大的程度的安全感,可是没多久变故又来了,这次死了三个人,三个身份十分高贵的人。 也许,今年许天行的投靠二张行动便有一部分是针对着武三思的左右逢源计划,许琼甚至想象,也许许天行的奏疏里有武三思的名字,可能就是因为已经和武三思的人接触过,而武三思也许会认为奏疏中相王的名字只是许天行拉来陪衬的。这件事情到这里就十分清楚了,也许相王根本就没有任何举动,武三思也自然会在表面上打压许天行一阵子,然后许天行会变本加厉地向二张行贿,这个过程会使二张更加排除许天行的嫌疑。而这一切的一切,许天行都不会自作主张,要么是相王指使的,要么是相王认为万无一失而点头同意过的。 许琼看完账簿之后一直掩卷沉思。 不错,相王就像他后来的庙号“睿宗”那样是个聪明人,甚至是个聪明到大智若愚的人,而这世上还有很多东西是作假不来的!相王李旦的聪明使他退下皇帝位之后一直在夹缝中求生存的权利,可是这样的生存权利是多么的痛苦?他想方设法隐藏着自己,讨好着一切和武后关系密切的人,每天绞尽脑汁想着如何逃过某个对自己不利的事件,如何打救一个忠于李氏皇族的臣子,如何保护一个带有李氏皇族血脉的子孙。 不错,庐陵王李显被贬了,这个时候李弘已经被赐死,李贤被废为庶人,李旦作为武则天最小的儿子,还没有坐热皇帝的位子就又被赶了下来。许琼觉得这个相王李旦并没有觉得灰心丧气乃至痛苦,而是会觉得庆幸。 庆幸啊! 于是才有了现在这个一直努力屹立着不倒,保护和帮助了无数宗族血脉的相王李旦。 而许琼这个李显最小的儿子,无疑也应该是李旦最费尽心力要保护的人了。自己派人养活着太危险,交给平民百姓又不放心,寻来寻去寻到了许天行这个忠心有能力家境又好的人,自己侄子是保住了,以后的生活和教育也应该不成问题,可是李旦每次看到许天行书信的时候,或者想起许天行的时候,又有多少沉重的内疚藏在心中呢? 许琼可以从相王李旦那一封封的书信中看出端倪,他可以看出来,李旦为了他许琼能活下去,对许天行内疚和惭愧了整整十年,这十年来李旦也都没过上好日子,他一定每天都是忧心忡忡,害怕哪个身边的亲人又遭到迫害,害怕哪个忠于皇室的臣子又被武后翻脸无情,害怕那颗被自己亲手送出去的幼苗受到任何来自神都洛阳的风波摧残。 从许琼到了许家,或者说从许天行开始记这本密帐以来,相王一共给许天行送来了十五万两白银,另外还有一些田产珍玩。许琼不知道相王能有多少钱,可是他也可以想象的到,就算相王是武后留在身边的最后一个儿子,可是他从皇帝的位子上下来时便已永远失去了权力,他,手上能有多少银子可供“挥霍”?如果他真的有钱,也不会陆陆续续那么多年,每次送来银两最高不超过一万两,而在最后他恐惧到了极点的时候,派人送来五万两,应该已经是他能够拿出的全部财产了。 相王李旦,为了许琼能活下去的希望,一直在对许天行承担着最深的内疚! “许天行是个什么人?可以盖棺定论了。”许琼默默想着:“他是个以忠诚为己任的臣子,他是个普通人,可是在不久的将来,当他的事迹最终被记入史册的时候,他将是个如天神一般高大的人。” “而相王李旦呢,”许琼也在问自己:“他又是什么样的人?他还没有死,说不上盖棺定论,可是对我这个未来的人来说,也可以给他下一个最好的结论。他是个生来高贵的人,本来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和高大的许天行的比起来,他却更像一个‘人’,他不具有那种感动万千世人的特质,可是他却是个完整的人,是个真正的‘人’。” 山间的寒风吹拂着许琼单薄的衣衫,他从这一夜的领会和思考中悠然醒来,恍如大梦一场。 人啊…… 人! 他已经不再拥有对“人”这种动物下某种定论的资格,因为他在这一夜中深深地了解了两个人,这两个人,都是他所没有资格评价的。 人,就是人。 和匆匆跑来听候吩咐的齐四对望了好久,许琼悠悠一笑,道:“薛兄,请那个杀手卢沐彦吃顿饱饭,我也要去和我王兄一起吃顿饱饭,山中风凉,莫非染了风寒。” 第六十七章 天机尽泄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7 本章字数:4562 李隆基坐在书案后,一封一封地换着看自己亲爹写来的信件,他的手不住颤抖,直到最后看到了账簿中的记载,已经“腾”地站了起来,却见许琼默默站在一边毫不作声,甚至嘴角还隐含着一丝阴郁的笑。 许琼淡淡道:“王兄,这箱子是小弟昨夜方才找到的,小弟在这里看了整整一夜,也想了整整一夜,却始终不知想到了何事何物。”顿了顿,见李隆基仍没组织好语言,遂继续问道:“王兄,今春王叔和武三思被参奏之事,该是与贿赂二张有关,想必王兄已经想到。然而许家在这太行山中一向风平浪静,为何却忽然想着要回神都去呢?不知王兄来时,王叔可与你细说分明?” 许琼拉了张椅子在李隆基对面坐下,柔声道:“小弟也猜出了一些因由,怕不是去年九月那场变故,把王叔和家中诸人都惊破了胆么?以王叔的身家,据小弟所知,也只是与许家大致相当,咬紧牙关拿出五万两银子,只为我许琼能够逃出生天,只怕王叔也是已经抱着能保一个是一个的决心了罢。” 李隆基颓然道:“不错。父王连年操劳,可是毕竟势力太弱,大家都只是看着诸家血脉一天天的少下去,又不能怪谁怨谁。唉,只怪我李氏的子孙,大约都不太争气吧。许天行不愿带你走,后来提议用些法子躲到二张门下去,一来如此不虞你的安危,二来或者还能从中出一点力,父王叫他先走武三思的门路,再走张昌宗的门路,把关系弄的复杂点,以图日后。” 许琼叹道:“我李氏家族是谁?不是开国高祖、太宗的子孙么?当年谁曾想到会落到这般田地?去年一场惊变,愚弟没了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呵,怕是从生下来就没见过面的吧。说起来,在愚弟的眼中看去,哥哥姐姐死的不少了,细想起来,都已经……不稀罕啦!你说是么?王兄。” 李隆基已经回复冷静,闻言望着许琼,一字一句道:“贤弟,要说的是武延基么?” 许琼轻轻冷笑道:“不错,要说咱们害怕,武三思不比咱们还害怕么?要说太子殿下是怎么回来的,还不是因为武氏离宝座太近又气焰太高,二张唯恐他们得了手后没好下场,才回过头来帮扶咱们李氏皇族?太子回来,先给新都郡主订了武延晖,再把仙蕙郡主嫁给魏王,这么一来,想必二张又怕了,怕被他们引回来的是一只老虎,所以,管他什么李氏武氏,先动手再说吧。哼,李氏也好,武氏也好,不都是先从王爷开始死的么?据说,我的哥哥李重润、姐姐李仙蕙和魏王武延基可是被我那太子亲爹亲手勒死的,是也不是?” 李隆基虎躯剧震,支支吾吾道:“怎……这是哪来听来的闲言?哪会有这等事?这个……”他并不是脑子不够用的人,可是许琼这话说的实在太出人意料,要说闲言碎语他也不是没听过,甚至还听过一些内幕消息,可是上得台面的人物都是讳莫如深的,哪里想到许琼会在这里说他亲爹的是非?一时慌乱,就对不上话了。 许琼忙笑道:“只是乡间听来的玩笑话罢了,百姓无知,哪里知道咱们皇族之人都不是一般人呢?特别是太子殿下,怎会亲手杀自己儿子女儿?昨日小弟也说过了,有位神仙中人叫我年少时万不可与他相认,怕也是听了些无知传言,怕我也莫名其妙便被结果了吧,嘿嘿。如此不说这个,小弟只说,王叔对我许琼之恩,万死难报,现在小弟的三位大恩人已经去了两位,只有王叔在世,我许琼……” 李隆基听许琼还是认定太子亲手杀了儿子女儿女婿,其实他自己也是抱着观点的,当然心里承认,嘴里是万万不会说的,许琼又那么说,想必不会对外人说这些,也稍稍放心。听许琼说去他的父王,便苦笑道:“贤弟,这些事情也就不消再提啦,总之贤弟你千万保住自己莫要出什么岔子,不管是父王还是愚兄俱都欢喜,至于从前之事,哪能说得许多?太子殿下身边还有两位哥哥,依我看,唉!总之贤弟你莫要失望消沉,方是正经。” 许琼忽然开口大笑,声透久远,李隆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不知他是何意。许琼笑得够了,脸上却没一点欢喜的样子,蓦得打住,仍是轻轻道:“王兄,你的意思说,这么一天天的下去,眼看着我的那些哥哥怕也得不着什么活路,若是今上的意思不变,太子最终能够即位的话,只怕那时只有我一个儿子在世了罢?” 李隆基没有回答,却深深凝视着许琼,目光中透出哀伤的颜色。 许琼颓然伏在书案上,缓缓道:“不错,我的那些哥哥,谁也当也不了皇帝,还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弟弟,怕也得不到什么好处。”他对李显最小的儿子李重茂最后有没有被韦后立为傀儡没什么印象,便只好这么说了。 李隆基却浑身一震,本来他确实是那个意思,相王这么出力的保许琼也多少有点那种意思在内,可是这样的话从许琼嘴里说出来,却又平白多了一种含义。因为许琼是可以知道一些未来走势的人,他有仙人做师父,自己也已经会了一些仙法,他要是想知道大唐的未来是怎样的,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李隆基还想出了其他的可能性。 许琼昨天对他说,仙人不准他十八岁之前认父亲,更不能见母亲,除了什么命运相克的道理之外,会不会还有其他的意思,比如,大唐朝、李氏皇族会在许琼十八岁那年不再存在了? 李隆基心乱如麻,他掌握不了许琼所能掌握的事物,所以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 而许琼却又说出了另一句令他的心情多年都难以平静的话来。 许琼软软地坐直了,看着李隆基道:“王兄,我许琼说过,深受王叔之恩,不好报答,看来只有等到十八岁那年再报答他了,可惜他的身份不一般,是要做两次皇帝的人,有些际遇也是早已注定了的,这皇帝位子嘛,还是要早早……” 说到这里,李隆基的心情从悲哀急转到惊讶,然后是恐慌,他飞身跳过书案,伸手向许琼嘴上捂去,口中大喝道:“不得胡言!”他武功虽高,可是哪看到许琼的眼里,许琼一个错身,便以一种他根本看不清的速度到了书案后面去,仍是那副懒懒的形态,仿佛根本没有动过一下。 李隆基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甚至伸出手去的瞬间已经感觉到许琼的存在,可是就在那同一个瞬间,许琼看似没有动,他的手却直接按在一道虚影上。 这是什么功夫?就算昨天见识过许琼的“仙法”,李隆基还是感觉有些不寒而栗。 许琼丝毫不管李隆基的惊讶,他站在那里,继续懒懒地道:“王兄,小弟可没想到你会如此胆小,难道这些话你不但不敢说,而且连听都不敢听么?” 李隆基为之愕然,他只感觉到眼前这个学过仙法的弟弟实在太不一般了,小小年纪,那么多的见识,又那么高的武功,还那么大胆子。 呆了半天,李隆基忽然颓然苦笑道:“嘿,说什么皇帝谁来做?便在昨日现在,我也只想着那么能让咱们皇族,咱们李家少那么一两个死于非命的人。可是见了你,哈哈,你却在想咱们这两代皇族之中,有几个皇帝,每人能做几次?贤弟,为兄可是小看了你呢。” 许琼绕过桌子,走回李隆基身边,笑道:“王兄此言差矣,说什么皇帝皇族?说来说去还不是咱们一家人,兄弟叔侄之间的事情么?太子殿下是做过皇帝的人,难道相王殿下就不是?那么等到皇位被咱们夺回来的时候,谁去坐这个位子,又有什么分别?” 见李隆基要开口说大道理,许琼连忙继续下猛药:“王兄,其实这件事情争来争去也没什么用处,毕竟时辰未到。不管是咱们的祖母陛下,还是大周皇帝陛下在洛阳待着,这皇位么,还是在武氏手中的,不是么?那么小弟问你一句话,你须说出真心话来。” 李隆基想了想也是,现在大家连命都还保不住呢,讲什么长幼有序啊先后之分啊,日后只要自己和父亲都尽心尽力地扶持太子殿下登位,眼前这弟弟便是再玄乎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啊。听问便道:“贤弟请问,咱们兄弟之间,绝不能说什么虚假语言。”他这么说,同时也是提点许琼了。 许琼笑道:“王兄,若是‘当今’突然仙去了,只有两个人能继位,一个是武三思,一个是你,你选那个?” 李隆基一怔,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才不会傻到去问太子哪去了,你许琼哪去了之类的话,既然是假设,便要按假设去回答,可是想了半天,原来那句忤逆的话还是要从自己嘴里出来。看了看许琼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李隆基呆了半天,终于艰难地开口道:“如此,再怎么说,也绝不能把皇位留给武三思!” 许琼拍手笑道:“果然小弟所料不错,王兄胸怀大局,果然非常人也。” 李隆基也没空和他计较什么假设不假设的,心中却已经想起了以后的事情。他不是个笨人,只是正统思想太重,不容易转过这个弯罢了。现在已经想到,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自然不能再计较别的,还是先计较皇位姓什么才最要紧。 许琼见李隆基已经有些动心,心中暗自得意,自然要继续“下药”,笑吟吟道:“王兄,小弟没问完呐!小弟再问你,若太子殿下日后登极,可是身边宵小之辈太多,以小弟对太子殿下的看法,他性情懦弱又刚愎自用,自然一个不小心就失了权柄,此时若是又有人在帝身侧筹谋,想要做那第二个女皇帝……嘿嘿,王兄你那时手掌大权,该如何处置?” 李隆基鼻子都快被气歪了,有这么说自己亲爹的么?而且这假设还是在他亲爹当了皇帝以后。可是现在他已经“习惯”了认可许琼的高深莫测和胡言乱语,不由得按照许琼的假设去思考起来。 主上无能又无智,君侧有乱,后宫要专权?要做女皇帝? 武后的例子活生生的在那里放着,真是难保会出现第二个啊。太子殿下就算是正统,可是他在位的时候也已经出现了那种受制于人的苗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回到京城,身边连个像样的侧妃都没有,那么现在的太子妃…… 李隆基轻轻斜了笑吟吟的许琼一眼,继续想他自己的事情。 许琼并非韦妃所出,并且太子其他的子女都在身边,只有他自己被送了出来,以现在许琼的表现来看,他可是个绝顶聪明的人,难保不会去想韦妃的问题。可这也是人之常情,别说许琼可能这么想,就算是自己这个关系不大的人,也要难免想到那里去呢。 可是且不说许琼的假设有多少出于他个人的成分,只说假设的那种情况本事,如若真的发生那种后宫专权的现象,李隆基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坐看的理由。只要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力量,也绝不容许再出现第二个女皇帝。 先是武氏的欺压,再是二张的陷害,这么多年来李氏皇族死了那么多人,并且是那么多无辜的人,那么多血性的年轻人,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武后!这个女人控制了皇帝,最终自己登上了皇帝的宝座,她杀了那么多的皇族人,只是因为哪些人触怒了她的娘家或者面首,只是因为他们才是正统的皇族,只是因为他们有可能推她下台光复大唐。 那些人,做错了么? 武后自己,做错了么? 杀人的人还被杀的人都没有做错,做错了的,是纵容这种形势形成的人,也就是现在屋里这两个年轻皇族成员的爷爷高宗李治! 李隆基悄悄握紧了拳头,转过身去,既不看许琼,也不回答许琼的话。 第六十八章 为父报仇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8 本章字数:5048 李隆基一声不吭,许琼笑得更灿烂了。 李隆基心中轻叹,他真不知道许琼到底为什么非要给自己下这些猛药,可是另一方面却又很感谢他,若许琼不现在把话都说明,真到了那种时刻,自己会不会还有什么迟疑呢?说不好啊,真的说不好。 许琼心里点头道:“这就对啦,反正你想通了,到时候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于是也陪笑道:“不错,想必你我兄弟在世,怎也不能再教李唐出现第二个女皇帝,颠覆社稷,改个名字叫什么齐楚燕韩赵魏秦的。只须小心一点,有那么一点分寸,嘿嘿,擦亮了眼睛盯好便是。如此,王兄回京之后,小弟可就先一步着手啦。” 李隆基一愣,道:“着手?着手做什么?” 许琼正色道:“小弟从前不幸遇难,蒙仙师相救,并收为徒。后来小弟回归尘世,便是仙师指点于小弟,该当趁早了结尘缘,日后方有远大前途。小弟问仙师:‘弟子下山之后,如何自处?’仙师答我:‘唯年十八之前不可与父亲相认,其余皆无忌讳。’我又问:‘下山做何事?’仙师沉吟良久答我:‘武氏本非正位,然其窃国器多年,终该放下,日后之事你不便多管,所可虑者,乃是太子妃韦氏也。’小弟再问仙师此事该如何处置,他……”许琼说到这么,故作高深起来,竟一直沉吟,不再多说。 这时却是李隆基急了,他连连地受刺激,又是谶语又是仙法,又是许琼莫测高深的武功,哪还能不相信许琼是仙人的徒弟?哪还能不相信许琼说出的都是真理?见许琼卖起了关子,不由得主动问道:“仙……仙师……怎地说的?”声音竟有些颤抖。 许琼又“苦思”半天,忽然作出一副“豁出去”的神色,咬牙道:“王兄,小弟今日此地说与你听,可是在他时他日,可不能再有他人知道,否则天机泄露,你我都要死得难看。”他也不管李隆基能不能明白“死得难看”是什么意思,反正只管说就是了。 李隆基点头道:“贤弟但说无妨,愚兄自省得。” 许琼又迟疑一会,终于勉勉强强道:“仙师也是被小弟磨缠不过,说给小弟几句谶语,乃是咱们李氏之中几个极关键人物的命运,说到王兄的时候,仙师说……” 李隆基听到仙人给他的也有谶语,不由得一喜,可是许琼却有打住了,只好追着再逼问。 许琼被李隆基逼问了半天,终于开了金口道:“仙师给王兄的谶语倒是挺好记,便是‘高祖天子,曾祖天子,祖天子,父天子,本身天子’这十八个大字。”说完了偷眼去看李隆基,却见他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便有了一种改变历史的快感涌了上来。 李隆基这次却是惊喜。 他本来是要劝许琼回京或者走远些,可是来了发现这弟弟是个如此高明的人,再谈谈,知道上天终于没有放弃李氏,再谈再聊,却蓦得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冥冥中李氏一族的救星,将要成为未来的皇帝。 教他如何不激动? 心脏狂跳了半天,李隆基方才平静下来,同时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弟弟知道的一定不止这么多,他一定还带回了更多消息!如此一想立刻清醒了过来,再看许琼时,却到门外去了。 李隆基立刻转身出门,见许琼正在吩咐着薛孟祺什么事情,最后薛孟祺答应一声,飞快地走了。 李隆基还没来得及说话,许琼却已经对他笑道:“王兄,往后的事情哪用想这么多?还是先顾眼前要紧。” 李隆基一怔,道:“眼前何事?”他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今天似乎反应慢的现象太多了。 许琼阴沉地笑笑,道:“小弟说过,小弟这一生有两个大恩人。一个是王叔,小弟已经想到日后如何报答,还有一个便是……可惜子欲养,却已亲不待!”说到最后,不由自主地咬牙切齿起来,想必是“小许琼”的仇恨之情使然。 李隆基听许琼如此一说,再想想自己父亲的那些来信,以及许天行正在进行再胎死腹中的计划,虎目中也冒出寒光来,冷冷道:“不错,那个杀手名叫卢沐彦,此人何在?” 许琼冷笑道:“嘿,今日乃是上好的日子,小弟已经嘱人好好喂饱了他,只等王兄亲自监斩,送他上路。” 李隆基道:“好!贤弟请带路。” 许琼也神色激昂地道:“王兄,请!” 领着李隆基到了昨日群雄聚义的大堂,那里尚有香案没有撤下,许琼嘱人请来许天行夫妇的牌位,恭恭敬敬亲手摆好了,这边薛孟祺和唐燕青已经一人一边地揪着被捆成虾米的卢沐彦进来。 卢沐彦被两人忽然松手丢在地上,早已摔得七荤八素,并且心中惊恐至极。 魏伯阳不是个傻子,当时许府就他一个高手镇着,还真不知道九重楼会不会出什么后手,于是抱着抓住一个是一个的心态,问了卢沐彦口供之后便立刻出手废了他武功,整日里把他穴道封得死死的,自断心脉是不成了,想要咬舌?撞墙?嘿嘿,心里想想可以,恐怕连个手指头都不好动。卢沐彦也算是个高手,可是落在魏伯阳手里,又被废了武功,哪还不老实得像只兔子?只求最后留得一命,魏伯阳倒是也答应过不杀他。 可是这天早上忽然有人送来几大碗肉菜过来,另有精细糕点美酒,卢沐彦这阵子却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啥也没想先吃再说,吃完了才觉得不对劲。 事都招供清楚了,又被关了这么久没动静,今天忽然对自己好起来,这不是传说的断头餐吗! 卢沐彦在地窖里一惊一乍的,眼看快晌午了,心也算放下一半了,早听说许家公子回来了,这里的事情不归魏伯阳兄弟俩管了,莫非是那公子想了一二十天终于想通了,不敢过分得罪九重楼而要把自己放出去? 可是薛孟祺和唐燕青的到来,使他心里凉了半截。 卢沐彦在许府是颇受过许多虐待的,其中被魏伯阳和李柏毓逼供时还算是轻的,后来来了两个煞星,就是这二位,简直是吃了饭没事干天天整他玩儿。卢沐彦悔的肠子都青了,身上也被教训的体无完肤,最可气的是唐燕青曾经找了不少春宫图来,逼着叫他看,“那话儿”还不能抬头,抬头就是一脚,这地狱般的日子他着实过得够了。后来向文忠回来,有次找人找不着,找到关人的地窖里去了,见两人正在十分不人道地虐待犯人,很是义正词严地批评了他们两个一顿,后来他们俩也不怎么来了。 可是今天正在卢沐彦疑神疑鬼的时候,两位大神又降临了,拿根绳子来叫他自己绑自己,因为绑得不好还踹了几脚,最后系住了绳头,就把他一路拖来,最后摔在地上。 卢沐彦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大堂里的香案,香案上的牌位,以及香案两边一站一坐的两个年轻人,登时涌起了“这是我在世看到最后一眼景象”的绝望念头,在这瞬间他已经知道今天得不了好了,惊吓过去,忽然张嘴大喊道:“不对不对!错啦!不是我,魏伯阳答应不杀我的,你们要杀的不是我啊!我是卢沐彦,不是别人啊……” 许琼默默看向李隆基一眼,再看看地上滚着正在狂喊的卢沐彦,最后轻轻踢了他一脚,卢沐彦立刻干张嘴说不出话来,可是整个脸涨得通红,犹自闷哼不止。 李隆基嗤笑道:“哼!果然是个杀手,却没见过恁地厉害的杀手啊,看来天行公断送在你这废物的手里,真是窝囊。” 许琼见卢沐彦渐渐安静下来,上前踢开了他穴道,问道:“卢沐彦,你可知我是谁?” 卢沐彦“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气,沙哑着嗓子道:“你,你定是许爷家的公子,我,我,我卢沐彦罪该万死,可是我也是受人所托,我我把规矩全坏啦,魏伯阳答应不杀我,你们都是正人君子啊,能不作数么?” 许琼讶道:“魏伯阳?呃,对了,魏伯阳还真说不定会答应你……”转脸问唐燕青道:“唐三哥,魏伯阳在这么?” 唐燕青扭了扭头,干脆利落地答道:“没在!” 许琼又问道:“不在也不是啊,总得问问清楚,若真的出尔反尔,倒也不能有什么好名声。” 唐燕青道:“据属下所知,魏兄并未答应这厮。” 卢沐彦又要喊叫,许琼忙道:“不对,看这人说的情真意切,倒真像有这么一回事,别真是……唉,就当魏伯阳答应过他罢!”说完坐回到椅子上。唐燕青和薛孟祺知道他必有后着,都呆呆地不出声,李隆基也只是坐看。 卢沐彦一听许琼真的信了,心中大喜,往前蹭了蹭,努力挤出笑容道:“谢公子不杀之恩!谢……” 许琼忽然挥手打断他道:“恩?不对啊,又不是我亲口答应你的,你怎不去谢魏伯阳啊?” 卢沐彦心道:“我去谢?我拿什么‘去’啊?捆这么结实,看来今日不死也要蜕层皮的。”不由得又犯起愁来,这日子何时才到头啊? 许琼忽然拍手笑道:“哈!我想明白啦!” 李隆基笑问道:“贤弟想起什么来啦?” 许琼道:“不杀他,他要谢我,却不去谢魏伯阳,看来还是公子我说话作数啊!对不对?”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环视四周诸人。 薛孟祺躬身道:“公子说的对。” 许琼道:“那我有没有答应不杀这厮?” 四周包括李隆基身边的人都齐声道:“没有!” 地上的卢沐彦浑身一个哆嗦,他知道,这次自己再也活不下去了。怔了怔,也没人动他,他却像杀猪般的嚎叫起来,声音中透着种种不甘和悔恨,难听之极。 许琼弹弹指头,卢沐彦又喊不出声来。许琼缓缓起身走过去,站到卢沐彦面前,笑道:“你看看你看看,公子我又没说非杀了你,何必这般瞎猜呢?要知这种大喜大悲却是极易令人变老的。其实公子我今年都五十多岁啦,就是因为不爱瞎猜,才看上去这般年轻……” 卢沐彦瞪大了眼睛,连周围人等都有不少扭过脸去偷笑。 许琼继续正色道:“其实杀不杀你,又能有什么干系?你卢沐彦也告诉我许琼不少了,九重楼的杀手为何那么厉害,不就是因为只要杀手死了,家人抚恤极佳,比朝廷还出手大方么?杀了你,你家人活的好好的,你也没什么遗憾,所以还不如留着你的命,让你下半辈子痛苦痛苦。” 卢沐彦一听又有了活路,正要再表示感谢,却听许琼又喃喃道:“不过公子我想了半天,生怕你一出门就咬舌自尽,又或者撞墙啊投河啊上吊什么的,委实安不下心来。想了半天,才想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嘿嘿,说与你听,你有啥想法可以说说,何如?”卢沐彦急忙点头。 许琼笑道:“只要如此……你卢沐彦不就是没死么?”说着话他默运玄功,竟然渐渐就把自己的面容变得与卢沐彦有些相像。 卢沐彦大吃一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易容术能如此神奇,一动不动就能转化相貌,看着许琼慢慢变得越来越像自己,也不顾去想许琼的身高因素,而是立刻知道了许琼想要干什么。 他一定是要变成我的样子,去九重楼闹个天翻地覆,致使九重楼以为我背叛,从而折磨和杀死我的家人以威胁他罢手…… 可是卢沐彦就算想出了许琼的恶毒手段,也再没有挣扎喊叫的心情。他躺在地上,茫然瞪着双眼,里面是一片空白。 许琼却又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对李隆基道:“王兄,恕小弟失陪片刻。”说完就走了出去。 出了门去,许琼向左手边走了走,没多远就看见了在此等待卢沐彦亡魂的一个黑无常和两个牛头马面,却不是从前见过的那位黑无常。 许琼拱手施礼道:“上差辛苦了。” 那黑无常本来出于“人道主义”,没在人死之前到附近露面,却没想到里面本来要动手杀人的人却主动找上门来,立刻手忙脚乱地回礼道:“这位……呃,小公子请了,不辛苦不辛苦。” 许琼问道:“诸位在等卢沐彦?” 黑无常点头道:“然也。还请公子快些动手,我等也好回去交差。” 许琼默默想了想,问道:“请问上差,依你经验看,这厮去了地府,能有什么惩罚?” 黑无常笑道:“这个倒不敢隐瞒公子,这厮杀过十来个人,手段倒不怎么残忍,这段时间看来也受了不少活罪,只怕进了地府阴司,也就是判个七八层地狱受几年罪,便放出来啦。” 许琼默默计算,忽然冷哼一声,一挥袖子,转身就走。留下几个鬼差愣在当场。 第六十九章 三件大事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29 本章字数:4908 一看许琼挥挥手就走,黑无常倒急了。 黑无常一急,忙追上去打躬作揖道:“公子,公子留步,敢问公子为何不喜?难道是小人无意冒犯么?” 黑无常一听疙瘩在这里,忙解释道:“公子不知,容下差禀上。要说人间界的勾当,咱们阴司也是熟知的,里面那人虽然无怨无仇地杀人,不过也算守规矩,拿钱办事,事前报名,谁请他来的也都说与苦主知道,在他那一行也算不错了。再说人间受刑也算是现世现报,咱们阴司讲因果,故而抵消地有些过分了,咱们回去必然向判官大人提起,多判他个几十百年也是有的。” 许琼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不住点头,忽然又问道:“如此,倒也不失是个办法,不过请问上差,鬼在世间杀人,你们管么?” 黑无常斩钉截铁道:“自然要管,并且要大大地管!恶鬼无故伤人乃是大罪,岂能不管?有些恶鬼着实厉害,咱们多来几个兄弟也就是了。” 许琼嘿嘿一笑道:“那么,若是阳间有人杀鬼,却又如何?” 黑无常迟疑道:“这个么……”却想不起来有相关规定。 许琼哈哈一笑,走了回去。 黑无常愣了半晌,这才幡然醒悟,颓然转身对跟班的牛头马面道:“两位兄弟,依愚兄看来,今日这人的魂魄是落不到咱们手里啦,回吧。” 牛头马面点点头,三人“刷”的飞远,转眼就不见了。 许琼已经坐回了大堂,感觉三个鬼差走了,脸上冷冷一笑,心道:“卢沐彦啊卢沐彦,这次,你连做鬼都做不成啦……” 他这一笑,不光是地上的卢沐彦,就连身边的李隆基和周围众人,也都感到一丝莫名的寒意。 许琼怔怔地看了卢沐彦许久,忽然心中默默叹气,毕竟他是现代人的思想基础,要说公门之中好修行,倒也时常不愿意硬起心肠,后来也渐渐地开始讲人权什么的。现在卢沐彦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许琼看着,真有些不怎么忍心了。 可是再看见许天行夫妇的牌位在那里,许琼不禁心中大怒,卢沐彦你这家伙,你都说了收钱杀人,可是你不也杀了许夫人么?他乃乃的,想必那个叫什么李迥秀的,不光是和许天行有生意场的过节,恐怕也是由于许天行贿赂了二张,眼看着有希望再回朝堂,李迥秀怕再也斗不过他,才买凶下此毒手。 许天行好好的当官,为什么做起了生意?当然是为了他许琼。 许天行好好的做生意,为什么又要回去当官?当然也是为了他许琼。 现在杀害了许天行的凶手就在自己面前,难道就这么心软了么? 许琼心中深深鄙视着自己滥施好心,同时大喝一声站起身来,手一挥,薛孟祺的剑已经闪电般地飞到了他的手里。太快了!快的包括李隆基和薛孟祺在内,就连玩暗器出身的唐燕青都没有看清过程。 许琼并没有停留,上前一步,掌中剑光一闪,便把卢沐彦的左臂砍下一半。 何谓砍下一半?就是那一剑只砍到一半便停了,看上去卢沐彦的左臂并没有断,可是骨头被劈开了一半,那种痛苦却是实在难以忍受的。 卢沐彦吃痛,整个人躺在地上胡乱扭动,他的穴道还没解开,自然出不了声来,不过面色痛苦之极,像个虾米一半在地上乱撞着。 许琼狞笑道:“不错,再蹦得快一点,本公子就给你个好死,反正你也见不着阎罗王了,早死也投不了胎,嘿嘿……”说这话手一伸,香案上大叠的符纸便自行飞来一张在手里。 李隆基等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却见那张空白符纸在许琼手中,以一个十分明显的渐变过程逐渐出现了古怪的符号,看着像是字,却绝不是字,那些符号渐渐呈现出朱砂的颜色来。 许琼冷冷笑道:“这便是叫你卢沐彦魂飞魄散的好东西,嘿嘿,卢沐彦,你是个刺客,早该知道死后要遭报应的吧?嘿嘿,公子我心底善良,见不得人死后下地狱,便早早结果了你,想投胎吗?那就趁现下还有点工夫好好想罢,到你死了那一刻,可就再也不会想什么啦。” 许琼手里拿着剑,有一剑没一剑地在卢沐彦身上胡乱划着,一道一道的血痕在剑下出现,可是捆着他的绳索却一点都没坏。许琼继续笑道:“你这厮,好生糊涂,出门之前也不算算命,什么生意都敢胡乱接,这下好了吧?你死了,连投胎都是痴心妄想,连你们那个什么九重楼也脱不了干系,你家的老婆孩子,连你七十岁的老娘一个个都得走你这条路。不错啊,你也算是你们家首开先例的人了……”说着说着,毫无预兆的又一剑把卢沐彦右臂也砍断一半。 卢沐彦吭哧吭哧闷哼几声,瘫软在地上昏了过去。 许琼大喊道:“取水来!今日我定要将此人活着砍成十八段!” 李隆基却有些不忍卒视,起身推许琼回座位道:“贤弟,此人诚可恨也,却不值得为他气坏身子,还是自己保重为是。”说着话,走着路,似是不小心一般用脚尖碰了碰卢沐彦的头顶。 许琼刚刚坐下,忽然看见卢沐彦的魂魄从身子里飘出来了,呆了一呆,看了看李隆基,却见他装作喝茶根本没往自己这边看,无奈道:“还是王兄心慈,让这厮少受了恁多折磨。”手上一动,那灵符便已经消失不见,随后卢沐彦尸身的上方便炸出一团白光来,在场各人皆受震动,纷纷提气护体。 许琼解释道:“不妨不妨,此乃小子释出的法术,把这厮魂魄轰散,省得他进了地府还要受罪,唉,却是小子慈悲之心太过……”说这话连连摇头。 李隆基叹道:“贤弟,其实并非为兄多事,犯不着与这干手下听命之人计较,没得辱没了身份。来日成了大事,想必那个什么九重楼七重楼,派兵灭了它便是。” 许琼默然不语。这已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并且这次他是知道卢沐彦罪大恶极的,可是为何还有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呢?他自己想来想去,估计还是恻隐之心人皆有之,不是人人都能轻易战胜的。 不过还是比从前好多了,这日中午一般地吃饭喝茶,许琼倒没感到什么太不舒服,李隆基在旁不住劝慰,他自己也在心里默默打算怎么把这个“九重楼”夷为平地。 吃过了饭许琼先请李隆基到书房坐,然后嘱咐向文忠等人,不用再此侍候了,三人分工去把除尘子留下的心法篇赶紧手抄一份出来,为了抄着方便不妨先把书撕成三份,反正是不是孤本古本也都无所谓了,这样的书也不可能流传到后世去。 回去继续和李隆基互相唠叨。李隆基道:“贤弟,愚兄明晨便走,不知贤弟可有什么嘱咐么?” 许琼想了半天,组织着语言,目的在于要把事情安排的比较完善,又不能显出过分的先知先觉,最后道:“哥哥在潞州的任上,十分不便,该想法子早日回到洛阳去。回去之后,其余诸事都不用管,王叔之事更不用管,王叔自有王叔的行事。你只须做好三件事,第一件便是对长安诸官施以恩德,收买人心,至于怎样可以做到,小弟却不怎么清楚,想必哥哥你是知道的。” 李隆基点头,许琼又道:“第二件和第三件事么,却事关两位公主了,不知哥哥今晨所言,可否作数呢?” 李隆基一听就知道这第二件和第三件事可能要有什么不道德的手法,或者欺骗或者陷害等等,可是想了想许琼的立意主旨,比较一下大小之分,还是无奈地点点头。 许琼沉吟道:“先说第二件事,王兄你定要和太平公主殿下拉好关系,时常亲近,却切切不可过火,表示诚意即可,只因她虽是个可用之人,日后却说不好要做你的对手啦。” 李隆基虎躯一震,惊讶道:“姑姑?要说太平殿下,本来便是咱们李氏组里最能说得上话的人了,许多事情都要依仗着她。贤弟如此说来,莫非……”说着话不禁心中忐忑。 许琼正色道:“小弟也没想到什么,只是从仙师谶语中猜出来的。当日我也是想到要做什么大事,可依靠太平公主,仙师对我说:‘太平公主也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过日后不免难以制衡,有谶语你可记下。’然后他道……” 说到这里不说了,却提起笔来写道: 公主名号太平 行事殊不太平 若不诛此太平 天下难得太平 李隆基震惊地张开嘴都闭不上了,眼睁睁地看着许琼写完了字,再用两根手指捏着纸张,轻轻一抖,那纸张就成了粉末,飘散在地上成了一堆。 李隆基颓然坐下,他心中想着太平公主。就在区区两个多月前,太平公主和太子、相王一起联名上疏,请封二张为王,现在武后也正在考虑这件事情,而不管日后如何,现在的太平公主也是一心向着李家的。 日后要“诛”杀她?这个字可不是一般的含义啊!李隆基心里默默叹息着。 “太平公主,在这位唐明皇唐玄宗的心里,恐怕不止‘姑姑’这么简单吧……”许琼看着李隆基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不无恶趣味地想着。 看着李隆基的神情从震惊、惊讶、懊悔到遗憾,渐渐转变了回来,许琼接着道:“如此王兄已经尽知,血脉是血脉,却也不可不防。至于这第三件事么,却是另一位公主了……” 李隆基被许琼那么“富有感染力”的语言艺术刺激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听许琼又开始说另一件事,不由得提前做好了超高级的思想准备。 却听许琼没像一贯那种说话方式,而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对了,王兄,据说我有个姐姐,名字叫李裹儿,生的千娇百媚十分有名,你可见过么?” 李隆基没迎接到刺激,心神为之一松弛,答道:“见过两三面,她不常出太子府,偶尔进宫一次,便被封为‘安乐公主’……”说到这里心里一个鹘突,难道许琼要说的另一个公主是她? 许琼笑道:“这个么,恩,呵呵,想必王兄倒对她没什么印象了,却不说了,不说了!这第三件事,便由小弟日后亲自代劳罢。只要王兄想办法尽快回到洛阳去,小弟处理了这边的事情就赶去相聚。” 李隆基想了想,也没能想出许琼提到安乐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许琼心里打什么算盘他是从来都猜不到的,不猜也罢。 许琼心里却想着,对付安乐公主的计划虽然必须要实行,可是未免太也无耻了些,眼看着李隆基就算是已经回心转意抛弃了那些狗p守旧思想不管,想要当皇帝了,可是以他的性格,对于亲人是十分眷顾的,怎么可能肯听自己的话实行自己的计划? 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许琼就是这样想的,不过想归想,那个计划还是要实施的,就算无耻了些,不过对付一个活不了几年就要死去的女人,并且是在历史上都名声很差的女人来说,怎么过分都无所谓了。 能用得上李隆基的话,还是尽量让他上场吧。不愿意上场的话,我推他一把也就是了…… 把李隆基送出门去,许琼就是这样默默想着。 再回书房闷坐了一会,许琼想过了前因后果,感觉事情都已经安排过了,也和李隆基约定过等向文忠等人把书抄好他就随时离开,自己忙于修行便不相送了,总之洛阳再见。而李柏毓也正在和几大寨主忙得不可开交,现下自己倒没什么事儿干了。 前后事都想明白了,也都订下了初步的计划,许琼平平淡淡地走回了内院去,那里有个睡在床上的美人儿,也可能是个小狐狸精,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暗暗地牵着他的心神。 修炼么? 坐在射月那美妙的身躯旁边静静学习、静静修炼,倒也是件难得的美事。 这美妙的事情可以持续到什么时候? 许琼使劲晃了晃脑袋,举步走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七十章 转产计划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0 本章字数:5307 “临!”许琼坐在床沿上,手指倏得点出,桌上早已摆好的一团废纸顿时变成绽放的火焰花。 离李隆基离开已经又有七八天的时间了,许琼每日在射月身边待着,射月体内的灵气已经基本上圆通自如自成一体了,可还是睡来睡去不见醒来。外面已经开始天天刮起寒冷的风,眼看已经是腊月了。 你何时可以醒来? 许琼心中不停念叨着,起身走向窗前。 这段时间他做了不少事情,府中的下人基本上被他打发走了三分之二,由一个专业大管家带队,拿着他加盖许天行印章的亲笔书信回了济源县,只留下照顾庭院和起居的必要人等。而高级管事人员一个也没有放走,这些人都懂得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而外面铺子的负责人也都在纷纷向灵丘县赶来。 家主过世了,公子要盘账,这个消息一传出去,许家下面的铺子顿时乱成一团。这么个局面,本来是许琼这个粗浅的理论派无法应付的,可是他随即就发现老家人中懂得管账的还真不少,这些生在许府长在许府的老家人应该是最忠心不过的,许琼自然当仁不让的把他们撒出去四处查账以及召回各处管事人等。 许琼已经发话出去,外面的生意能保住就保住,不能保住就连铺子都兑出去罢,咱们不差这么点,把本家的人都召回来,雇的伙计就遣散了吧。至于聘请的管事,则问问他们的意思,愿意继续干的就带回来准备安排下一步的生意,不愿意干的也就算了,早早把人都叫回来,公子自有打算。 不过商铺中的事情和五大寨不一样,没法迅速,许琼做完了这么安排也就是静静等着了。 现在最令他心焦的就是射月了,其次是自己的功力。 道法有道法的作用,道心有道心的好处。自从开始正式研修道法之后许琼才发现道心的真正作用,也算是才发现资质有多么重要,而悟性又是多么的举足轻重。否则就无法解释自己在修炼和学习过程中那种惊人的“触类旁通”能力。当然这说的不是真的学问,而是对于各种道法的接受能力,,这些基础类的术法到了许琼手中简直就不存在任何问题,依样画葫芦就立刻可以学的有模有样,并且迅速地理解其内涵。 感受过天地规则的人,果然学起基础就不是一般的快啊!许琼经常暗暗这样自吹自擂。 可是基础练完了,再想进一步的时候,却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道法太浅。 所以说在修为不足的情况下,道心再高悟性再好也是白搭,许琼学那么快,只能说是掌握了方法而已,到了真做起来的时候却碰了一鼻子灰。 就像画符一样,许琼第一次按照书上练就达到了“不用朱砂无须笔”的境界,可是要往高处走的却发现异常的困难,甚至那些心法他立刻就可以领悟,立刻就可以想象得到怎么使用会出现怎么样的后果,可是真去用的时候,却发现那柄斧子他太大了,他根本举不起来。 修炼!一定要继续修炼! 可是像修行这样逆天而进的事情,再没有专门进步的功法,不够水磨工夫行吗? 当然,许琼还有一件法宝没用过呢,那就是仙人留下的仙药出尘子舍不得用,留给了他的“天仙玉露”。许琼不知道那是用什么做的,甚至他还没来得及给射月看过呢。可是现在射月就这么睡着,许琼还真的不敢以身试药。 就是这么过了一天又一天,许琼每天百无聊赖,每天就是炼魂,炼来炼去,这些初级的炼魂功法很快就不管用了。 “射月啊射月!月儿啊月儿!你快醒来吧!”这已经不知是许琼发自内心的呼唤。 “唔……”射月又是轻轻哼哼,一副想要翻身的样子。 许琼叹了口气,伸手把射月的手臂拉到胸前,然后双手推着她的肩膀和臀部,让她变成侧身躺着,然后自己也在那一溜刚刚腾出来的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小笨蛋,干嘛推我?”射月的声音从那侧轻柔地传来,就像是许琼无数次在梦里听到的那样甜蜜。 许琼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房梁,一时想不起这是怎么回事。 时间很微妙,像是很短又像是很长。只一刹那间许琼就明白了过来,他一个翻身到了射月面对的方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射月的脸红红的,却鼓起勇气和他对视着。 轻轻的,许琼伸手过去,绕过射月的胳膊,使劲抓着她背上的嫩肉,把她整个人都搂了过去。 两个人的额头碰在一起,谁也没有动一下,也没有一个人再多说半句话。 这夜十分的平静,许府矗立在瑟瑟的寒风中毫不退缩半步。 ---------- “公子!青天寨派来信使……”又是小丫头娟子,她的脸被寒风刺得通红,却只穿着小袄,大口喘着气向许琼的小院跑来。 许琼这才懒懒的从床上爬起来,他和射月从后半夜开始哼哼唧唧地说话,也不知这么长时间能积攒起多少柔情蜜意来,反正他也不嫌烦,射月也没见识过这种嬉笑怒骂皆成文章的甜蜜场景,倒是被他趁机占了不少便宜。 娟子跑进院子,把信交给刚刚起床的雨宁,雨宁干净利落地跑上楼去,这是许琼才开了门。 雨宁把信交给许琼,自己进去拿起火剪拨弄火盆子里的碳,然后加了些进去。本来许琼和射月都是用不着火盆的,不过射月一直长睡不醒,许琼怕她睡梦中没了御寒的本事才同意放个火盆子进来,他倒是不嫌麻烦,生生地用神识挡住火盆以下的地方,免得射月一氧化碳中毒,也当是自己炼神了。 雨宁收拾完了火盆,再四下里看看还有没有需要她动手的,一眼便看见射月面向里面躺着,身上的被子却盖得乱七八糟,便走上前去,帮射月拉了拉。却听射月道:“多谢妹子,姐姐这会可不怎么冷呢。”雨宁一个激灵,像是被电了般缩回手去,大叫道:“公子!月姑……”却见许琼正在门口站着看信,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再看看床上的情景,立刻明白了公子昨晚并不是坐在床沿上睡的,这次却是躺在里床里面。 射月作弄了雨宁一次,早已起身自己整理床铺,雨宁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来帮忙。 忽然许琼喝道:“好!”两人齐齐回头,却见许琼竟是高兴的有些手舞足蹈似的,跑着出去了。射月摇了摇头继续干活,雨宁看了看射月,也不说话。 许琼跑到哪里去了?自然是去找五大寨主了。 要说这边早早没了事儿,许琼开了会之后也久久没有动静,随后便是军师把他们带来的人要了个七七八八去搞统计了,五个人左右也没个事情干。不过现在人家去查账,他们也不好回去,反正也就是这样了,安心住下吧,没事和三亲随切磋切磋武功,许琼倒也没亏待了他们,武功秘笈不止是抄给了李隆基,三亲随那里也有,没什么抄不抄的,谁爱谁就看吧。于是太行山下的许府中倒是在暗中刮起了一股学习进步的风气,一个入定不醒的,一个每天打坐啥也不干的,另外几个时而看书时而打坐时而切磋,倒是都有不小的进步,尤其是这帮人的轻功,简直是突飞猛进啊…… 却说许琼手里捏着信纸飞快地跑进客舍,却见他的总护法薛孟祺和朱雀堂香主朱星亮正在比划,许琼心中一动,便和其他人等一起站在旁边看了起来。 场中两人的尚武精神极重,打起来之后便是上司来了也不带打招呼的,更别说什么“抽口烟在地上画个圈别靠近我身边”、“小个便去去就来”等等恶习。 薛孟祺用的是家传功夫,讲究剑随身走、以身带剑,最高境界也就是人剑合一,乃是儒家剑法,首重正气。当初也给许琼归纳了几种基本剑招,不外乎钩、挂、点、挑、剌、撩、劈,许琼学得一点皮毛,也不知道为例如何,现在他根基已经不同,看薛孟祺在切磋中使来,分外有些高深的意味。 朱星亮的并且本是大青龙刀,现在却用了柄细长马刀,许琼看来看去也就是那几下,可是薛孟祺也不见得就能攻进去,来来回回地还能对攻,确实姜是老的辣,他的刀法比起薛孟祺的剑法来一看便知优劣,不过胜在他对敌经验丰富,深明刀法的根本特性,通过极简单的劈砍旋那几下就把武器发挥得淋漓尽致,许琼更是看的连连点头。 看了半晌,两人对攻不下,朱星亮经验老辣,薛孟祺年轻有长力,打了半天也是个不分胜负,便不约而同地停手。 许琼却还站在地上琢磨刚才学到的刀法剑法,不过这些学问都是经历多年甚至多代的演化而来,他看到了一些表面的招数,没看到的更多,并且表面招数之下还有深层要诀,哪是容易相通的事情?蓦得发现自己越想越多,不由得“嘿嘿”一笑,把这事抛到脑后。 随即盟中诸头领便集结了起来听训,许琼先简单地读了读李柏毓的信,然后看他们几个反应。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风漫天和李天霸了,自己的寨子被人查出贪污腐败,脸上能有光吗? 许琼一脸坏笑地看着风漫天和李天霸二人,笑道:“只想劳动军师去盘点一下诸寨的账目,回来大家也好核算进项,看看日后如何捞银子走门路,进行咱们的大业。真真的没想到,原来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少不了会有些无知之徒,全然不分轻重缓急,见了银子就开眼,浑不知日后是要做大事是要用大钱的。诸位,以小子想来,各寨虽说也分门墙,不过仍是一家,下面人往来交接频繁,有事便是大家有事,现在青天寨有几个败类被军师抓到,想必其余各寨也少不了。” 说到这已经不笑了,只是斜着眼看看下面这帮个个满脸羞愧的大头目们,见他们也都默认,接着笑道:“风堂主也无须惭愧,其实这世间种种么,小子是修行人,哪能看不通透?人必趋利!手下人犯了点小事,有时头子们也不好说,总觉得说出来,去了一个,办事的人就少一个。嘿嘿,日后咱们也不再是山寨了,人也不止是现在这些人,若不立下不破的规矩,日后还怎生成事?故而,各寨从前的细小规矩不足守,先把各种蛀虫掏挖一空,手下们清洗一遍,日后好做大事,然否?” 几大寨主本来心里都惭愧,风漫天手下有人搞腐败,他们的手下一定也有,既然盟主说要抓,那就抓吧。可是后来许琼说到日后还要做什么“大事”,便又勾起了他们一些心思。 熊敏林小心地问道:“敢问公子,前几日公子便说日后不能再走从前的老路,其实咱们老哥儿几个也好好地计较了一番,连同伯阳兄在内,都想着咱们这些山寨,现下的生意也不少啦,再找生意恐怕就……其他的生意只恐手下的儿郎们就难以胜任了。” 包括许琼在内,大家都明白熊敏林的意思,天下黑道上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私盐啊!大家都已经想了好久,眼看着许琼又是点人数又是搞统计,分明是是转产的势头,可是眼下能赚钱的生意已经在自己手里了啊,连私盐的利润也都是可以获得一点的,许琼还不满足,到底是想到干什么?难道想带人下去把东南那几个大盐帮给吞了?盐帮向来是要有官府撑腰才干的起来,怪不得许琼这么热心要走朝廷的路线呢…… 许琼却微微一笑,笑了几下,转而呵呵大笑,最后笑的差点喘不过起来,众人心中疑惑,纷纷不解。 议论了一会,许琼终于喘匀了气,问道:“诸位前辈,诸位堂主,哈!小子从前早已说过,诸位走过的桥比小子走过的路多,吃过的盐比小子吃过的米还多,自然比小子高明多啦。不过有志不在年高,小子只想问一句,诸位从前跑些生意,走些货物,也赚些利润,为了什么?”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许琼便自己答道:“简单得很!只为了手下兄弟有口饭吃罢了!而手下的兄弟呢?干些活计,赚些银子,也是为了寨子里的大事,攒些粮草,日后起事方便。故而,把话说尽,也没一个是带着挣银子的心去跑那买卖,然否?” 众人听了,俱都默默点头,并且也都意识到,这位小盟主似乎已经一眼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许琼站起身来,朗声道:“从前大家各寨,自上而下万众一心,只为反周复唐,只为自保有余。然则现下咱们不分寨只分堂口,下面的人自然要整合一番,各处老寨该留则留该弃则弃!咱们他乃乃的不干黑道了!哈哈哈哈,咱们不干黑道了,咱们要堂堂正正地做生意挣银子。至于咱们的大事,嘿嘿,只要有银子便成,还须兄弟们流血流汗?诸位,小子也是为大伙着想,可想而知,日后便是咱们立了大功,能封几人荫几人?便是咱们在座各位,下面人再有立功的,了不起封赏个二三十人,至多不上百,再下面的兄弟最后不过各升一级了事,那时候也没了山寨,他们的下半辈子又该如何,难道就缩在军营里一辈子么?” 一句话问的在场诸人,除了魏伯阳之外,俱都汗流浃背,生怕这句问话传了出去,日后谁见谁来问自己一句,可就大大不妙了…… 第七十一章 基本路线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1 本章字数:4356 许琼笑了笑,转身再回到座位上,等大家都平静下来,又平心静气道:“各位前辈,咱们要做的事情可都是机密大事,绝不容许走漏一丝风声。包括与咱们搭上了线的人,和咱们一条心的人,他们最害怕的是什么,不也是保密不成么?大汉时节曹操主政,献帝不满,传了衣带诏与臣子,结果便是一个不秘,被人察觉,登时血染京师。且不说曹操做得对与错罢,咱们只就事论事,咱们要把武后推下台去,若被武后知道咱们筹谋从朝廷入手,得知那么一丁点的风声便要再现当年周兴来俊臣索元礼之辈,岂非事不成还闹个鸡飞狗跳?故而小子暗中计较,此事必定要在咱们自己人中分开职责,有这么几个人专门拿了银子做事,其余人等便拼了命地挣银子,再有几个上通下达之明线,有几个联络消息的暗线,如此足矣。既然这样,各寨也都无须再像从前那样畏畏缩缩,日防夜防,如此诸位以为可好。” 可是大致的挣钱路线又是什么呢?众人都把疑问的目光投向了许琼。 众人互相看了看,最后都看着边通天,边通天干咳两声道:“呃……禀公子,大概一年也就是二三百匹,多是各寨换马之用,余下的也就随手打发了,说到这里属下倒也想着,这每年没用到的马匹,倒也真没卖回几个钱来……”说着话脸一红。 许琼笑道:“不差这点儿。贩卖马匹的事情说不准军师也能查到,咱们不说这个。只是说咱们能买到马匹,朝廷的军队是否也能买到呢?” 边通天一听问这个,登时来了精神,道:“公子,咱们能买到上好战马,乃是咱们历年来一直与回纥人有些交往,那也算是回纥部落中私下卖给咱们的,说是私货也不假,不过朝廷的队伍么……”说着小心地看了看薛孟祺,见他完全没有反应,便接着道:“朝廷的队伍反而不如咱们呢,年年打来打去,虽说没什么大仗,不过毕竟双方心里也都有个小疙瘩,还真不容易买到上好战马,后来薛大都督不是下令在辽东开马政么?屯田的军户改成养马,不过那些马匹便不如咱们手下兄弟们的啦。” 许琼看了看薛孟祺,薛孟祺抱拳道:“边堂主所言极是。” 许琼笑道:“如此,看来薛大都督每年用在马匹上心血也不少,薛大都督尚且如此,其他的边军自然还不如呢,咱们既然能买到战马,别人也能买到马匹,关外牧民生活过的清苦,卖些上好战马也能补贴家用,换些中原的好物事。只要咱们把其他能买到上好战马的人一个个撵进关来,叫他们永远也出不去,每年能买到的可就不止是三五百匹上好战马啦,每匹马的价钱也自然不会像现在一般昂贵,买了马回来,咱们自己用不了多少,卖给边军,大家想想,只要马匹不错,边军能给个什么样的价钱呢?” 众人都没答话,却仍是薛孟祺面无表情道:“不须估价,属下曾在大都督府督办军械,当时上好战马给价到三十五两一匹,现下情形并无大变,若是好马不易买来,便是四十两一匹也说不好。” 诸头目闻言神情一变,他们都在想自己寨子里从前买到马的价钱,三十五两可是够买两匹好马的了,随即又听许琼问道:“薛四哥,不知当年卖马给大都督府的,都是哪些人呢?” 薛孟祺看着众人表情怪异,不禁哈哈大笑道:“多是在众位寨主手下讨食儿吃的人,若不跟随众位寨主的队伍,他们那些流兵散卒又能凭什么出关做买卖呢?自然,其他还有,毕竟那些人每次从关外带回来也就是数十匹马罢了,一人如此,便是十人也难有一千匹,必然另有大商家做此生意了。” 几大堂主这么一听才知道多年来有多少白花花的银子从自己手指头缝里流出去,不过也有聪明的,比如熊敏林便一想就通,不禁沉吟道:“看来这些那几个常出关的人,是该整治整治啦。”他这么一说,旁人也立刻想到,有挣钱的消息大寨里面不知道,那么必然是有人从中获利,如此一想,不禁咬牙痛恨起来。 许琼笑道:“诸位休要发怒,此事自然有军师亲自处置如小子所说,挣银子的门路有得是,不必死死咬着一处。比如贩卖马匹,日后咱们便是堵死了关内的路线,也少不了有人钻空子,并且年年如此关外压价,关内提价也不是办法,总得找些合适的理由才好说话,嘿嘿,这个小子早有计较,自然也是日后的事了。除了贩卖马匹,诸位就没些别的生意么?等军师巡查回来,咱们再议也不迟啊。” 许琼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各大堂主早已服了,按照许琼的思路,马匹可是这么强行地欺行霸市,别的东西便也未尝不可以,有的人已经在心中打开了另一幅美好的画面。 许琼轻轻给他们留了个指望在这里,随即再说李柏毓的事情,正色道:“诸位,军师传信回来,说到这个贪墨……嘿嘿,贪墨嘛,不止是官府中人才会有的,山寨里面也照样,小子今日召集大家齐聚一堂,便是请教一下,正值此际交割之时,既然查出这些不利大业的迹象,是该趁机狠整、煞住歪风呢,还是柔风细雨,日后再慢慢理论?” 几个一听,心道:“你这小子,是问话的语气么?既然你都说不利大业了,要知道这大业可多半是你们家的大业,咱们能反对吗?整就整吧,按照方才的这番计较,整一整自然是好的了。”于是纷纷表示应该继续由军师放手大干,我等干脆也不回去露面了,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要政策给政策,把人事清理一遍方面日后开张营业罢了。 许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立刻吩咐纸笔侍候,各大寨主都写了手令派亲信送回寨中,按照许琼的意思,一是按捺众人压缩目前的业务,收人回寨;二是调集高手跟随李柏毓贴身保护,别的事情大可以先放放。 许琼回了内院,各位堂主还在慢慢商量,魏伯阳请缨亲自去保护李柏毓,被几大堂主死活的留住了,说盟主叫我们几个安心住在这,反而你去保护你大哥了,这不是拉帮结派吗?虽说盟主也说过什么党内无派千奇百怪之类的,你也犯不着既惹盟主不高兴又不相信我们惹我们不高兴,嘿嘿,你不是讲武堂吗?日后恐怕是要训练和统领最精锐高手的,那本书你学完了吗?没学完啊,那还不快学去?别以为比我们几个厉害就行了,公子再练个两三年还不比你厉害多了?嘿嘿,到时候咱们把秘笈都练会了,公子是跟随神仙的人,保不齐哪天就又弄出一批秘笈来,够你一辈子学的,你省点心,准备活到老学到老吧。魏伯阳自从叩拜了天地以后也算是把自己当成了四海盟的人,并且眼看许琼做事很有条理,想了想李柏毓身边已经大批高手了也不差自己一个,便也安心住下练功。其他堂主仍在暗中考虑,怎么也得把自己手下最厉害的高手调到李柏毓身边保护他,于是在许琼不知道的情况下又是数封信被送了出去,李柏毓的安全级别已经比一品大员还高了。 然而许琼回去之后主要思考的也是关于秘笈的问题。自从自己那股不知打哪回来的神识以千倍的速度发掘了修行潜力,数日内就打下了道法根基之后,随后各种目前阶段可以掌握的道术也都是以宇宙速度飞速地学会了基础应用的法子,本来这已经是他多种先进基础的集合,达到了一个修行的奇迹了,可是他自家知自家事,还有一个基本上无法弥补的大缺点啊! 攻击能力。 许琼到现在为止最欠缺的就是攻击能力。这一点他是理解的,毕竟人教是最不具有攻击性的宗派,其他的宗派比如截教,是主修法宝的,以法宝沟通天地,那真是妙用万千;阐教是修法术的,要求把自身的能力提到最高,用种种妙法达到一人使出十人力的效果,目标是“技近乎道最后得道”;就连佛教也讲究降妖除魔,什么不坏金身啊等等基本上是崇尚“一力降十会”,拿十世的积累去构筑成佛之路的,法力就不是问题。 而最欠缺攻击力的自然就是道家人教和佛门禅宗了,两者虽然名义上不属一教,可是精神十分相似,其实说的就是一件事,不过人教从道家的角度,禅宗从佛门的角度罢了,两者都是不修体只修心,感悟到了就成事。就像许琼这般,基础很好,却连一丁点的攻击技能都不会,就算有也就是个基础法门,有多大劲就使多大劲的。 许琼是轻松地取了常无恨这个大高手的性命不错,可那是偷袭啊,并且还要看看是用了多么蹩脚的招数……拿打鬼的符法去打人啊!那符法是不错,有点厉害,可是打到人身上也就是笨力气了,也是许琼道心高明能够只会真气去干真元的工作画出符来,不然常无恨就是任他偷袭,以他那点微末的掌法基础也不够常无恨笑一笑的。 现在经过系统的学习,倒是学会了一些五行方面的控制法术,要是他抽烟的话拿来点烟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真拿那火去烧人的话恐怕人家没被烧死他自己先累死了。 许琼躺在床上,向上举着右掌,默默感受着掌心里可以收集控制到金木水火土五行灵气,只觉得这都是些刚刚出世的孩子一样,简直是脆弱无比,真拿来打架是怎么也舍不得用出来,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射月正在外面走廊上与雨宁彩虹坐着晒太阳,听许琼在里面静修着却开始叹气了。她也是个冰雪聪明的人物,特别在修行路上可是比许琼走的远许多了,这些天看许琼道法已经大大精进,然而和他深不可测的道心相比却还是远远不在级别的。而许琼每日计划的那些事情她也已经猜出了个大概轮廓了,想必他还是嫌自己功力不足以成什么大事吧。 微微一笑,射月找了个理由把雨宁和彩虹支走,然后盈盈起身走进房去,坐在床沿。 她这次可是成心的,往那一坐,道法立刻浑圆无缺地展开,许琼心中一震,转眼看她。这一眼望去,许琼心中“突突”直跳,他感受到射月的道心已经到了一种十分玄妙的境界,他根本触摸不到,如果不是射月故意放开给他的话,他根本就感知不到。 射月是怎么回事?破而后立?她没有任何征兆的就开始静修,静修之后就有了这般成就?许琼不懂她怎会有这般奇迹地变化,,更不知她现在示威一样的展示道法是为了什么。 许琼轻轻伸出手去,向射月的脸上触去,射月嘴角弯弯地看着他笑,像是千般万般的愿意,可是就在指尖和她晶莹的肌肤仍差一线就要接触到的时候,却自己止住了。 射月还是那笑颜盈盈的妩媚样子,可是许琼却忽然在心中升起一种可远观却不可亵玩的念头,这不仅是射月那种出尘脱俗得美态,也不仅是因为许琼心中那种自惭形秽的感觉,更重要的是,是一股发自许琼内心的警惕,或者是来自射月道法运转中给出的警告。 为什么会这样!许琼默默伸着那根手指,呆若木鸡。 第七十二章 半晌,许琼倏得缩回手指,翻身向内,再也不看射月了。他知道自己和射月的差距甚至是不可能超越的,一瞬间,那种重重地失望涌上了心头。 为何还是如此欲求不满? 许琼默默责怪着自己,可是心中仍然无法释怀。 忽然一道灵光闪过他的脑海:上下求索?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人活在世上,不就是处在永远的追求之中吗?不追求,那么目标何在?除了“道”,还有什么选择么?修行人,难道真的不能有其他的追求么? 许琼苦思冥想间,忽然感觉一具柔软温热的躯体贴在了自己的后背处。 射月伸长了手臂,从后面轻轻搂着许琼的身体,小嘴凑到他的耳边,吐气如兰地道:“公子,在胡思乱想么?” 许琼一动也没动,只是低头看着那搂在自己胸前,晶莹白皙的玉臂,沉闷地道:“月儿,我很迷惘。” 射月轻笑道:“月儿想叫公子你知道的,公子看得出么?” 许琼点头不语。 射月把脸都贴在许琼的鬓角间,轻轻抱着他道:“公子,你只是十岁有余的人,却有颗不似孩童的心,月儿是永远也比不上你的。月儿只是公子一个最下等的小丫鬟而已,公子如若不理月儿,月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许琼默然不语,只是试探着想伸手去触碰射月的手臂,却仍是在仅差一线的时候蓦然止住。 那界限,并没有被射月去除掉!许琼心中一凉,不敢再想下面将要发生的事情。 很紧张?很紧张自己,还是很紧张射月?或者很紧张这种变化?紧张射月忽然变得如此主动的可怕原因? 射月却仍像是梦呓般柔柔地道:“公子,你知晓月儿么?” 许琼轻轻摇头,他没有深问过射月的来历,射月自己也没有跟他说过。 射月似是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还是用那若有若无的柔美声音道:“公子,月儿从小得师父宠爱,从小开始修习道法,可是老早就记事啦!师父对月儿说,在人间,小孩都得到三四岁上才说得清话,才记得事情,月儿生来便是修行人,故而如此。公子你呢?又是何时开始修行呢?” 许琼道:“我是没有根基的人,连师门也只是知道个名号罢了。要说修行,嘿,怕是还不足三个月吧。” 射月仍是柔柔道:“不说公子啦。单说月儿,月儿从四岁开始感悟飞剑,五岁悟得道心,师父说月儿也是门中少见的聪慧弟子啦,月儿从五六岁时法力便可与公子你现在相若,可是直到现在,道心修为还不能与公子相比呢……” 许琼“唔”了一声,心中一动,好像就快要知道射月想对他说什么了。 果然射月幽幽道:“公子,你又没师父,又少人指点,在世间又没到过什么灵气充盈地法阵中修炼过,可是你的道心仅仅数月之间便忽然到了这个程度,实在是少见了呢。” 许琼心道:“果然是因为‘忽然’才造就了这么一种少见的情况,看来人教门下不修道法只修心的人确是不少。” 射月甜甜道:“公子,法力欠缺又有什么可怕的?只要坚持不辍,终可有成就的。月儿今年不足十六岁,公子你便以为月儿道法十分高深了,可是公子可知道么?月儿有如此成就,却不是因为资质好,也不是月儿勤奋,而是月儿所在的宗门里奇花异草遍地皆是,每月炼制出的丹药多得不可胜数,月儿几乎是吃丹药长大的呢,公子你数月的功夫,便可赶上月儿吃了数年丹药的法力,却仍嫌不足么?” 说到这里,射月幽幽一叹,而更奇异的现象则是随着这一声叹息,她那浑厚法力形成的巨大压力就倏得没了。许琼也长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她晶莹不似凡人的柔荑,心中飞快地转着念头。 不错啊,听射月这么一说,自己不管是道心境界还是道术法力的进步都已经迅速地像个怪物了。按说修道这件事情,进境的快慢应该是冥冥中有一些规则的,为何自己却仍是这么不满目前的境界呢? 射月乖乖被他握着皓腕,柔声道:“公子不是凡人,月儿也愿为公子不惜此身。公子,你道心深厚,想必便是法力进步快些也是不妨的,月儿别无他法,若公子愿意,月儿若是回门中取些丹药来给公子也没什么,只怕……” 许琼心中忽然恍然大悟,从射月这句轻描淡抹的话语中他顿时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亟不可待的欲望。 平衡! 修行人总是认为道心的进境要与道法的进境相平衡才是正道,出尘子给他的书中也是这样说的,可是在那些修士看来,所谓不平衡想必就是修行人总是热衷于法力的提升而对道心的进境无可奈何,造成了大批道心不稳的修行高手,由于道心的基础相对薄弱,就算功法高明,在控制和使用天地灵气的过程中往往会出现这样那种的意外,或者是走火入魔,或者是岔了气息、牵扯了因果等等,最后三灾八难,无法到达最高境界,到了一定程度便死了、疯了或者再也停步不前。 可是许琼的情况却恰恰相反,他本来就对“道”有深刻的领悟,在得到一点点修行法门之后就立刻触动心弦,自己的修行之路迅速有了长足的发展。可是机遇却往往在于感悟道心的方面,现在法力的程度与道心相差太多,什么天道地道都不管用,那种欲望不是由于人心产生的,而是天道本身的特性,是“采有余而补不足”的自然反应。 找到了症结所在,许琼立刻精神大振,他一把握紧了射月的小手道:“没什么只怕不只怕的!月儿,公子会舍得把你放回师门么?若你一去再也回不来,公子想你也找不到,你想公子也出不来,怎生是好?嘿嘿,公子才不是平凡人等,自然有解决的方法。今日初几来着?” 射月听他如此表露心意,似乎全身都有些激动地颤抖,她下意识地抱紧了许琼,小声道:“前几天喝过腊八粥,公子,今日已经腊月十三啦,方才月儿与雨宁她们商量今年的元旦怎生安排呢。” 许琼微微一怔,随即想起“元旦节”可是古代中国用来称呼春节的名字。他微微一笑道:“看来等不及过年啦。月儿,公子想要亲亲你,却总是嫌自己个子太低,够不着你那小嘴,嘿嘿,公子这便想出了个绝好的法子,不管如何,是死是活,今日就见分晓!” 射月一怔,却不知许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半天,似乎回忆起许琼说过他师叔曾给过他些什么丹药的,莫不是他要用了? 效用不明的丹药哪是随便可以吃的?射月着实有些担心,不过回想一下,此地虽然离师门不近,可是真有了什么意外,她拼尽全部法力,强行带着他回师门求师父救治也就是两三个时辰的工夫,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如果那样的话,自己么恐怕就不大妙了。 射月轻轻一笑,看着眼前这个背对自己的孩子,他注定是自己这一生中唯一的男人啊,虽然他现在这么小,可是很快就会长大的,修仙无岁月啊,区区几年时间自己难道等不得么?自己也不比他大多少岁数,也是区区几年罢了,自己的师父不就是被一个大她一百多年的男人骗了么?若不是师父对她的男人深恨痛绝,怎么会整天对玉师兄那么严格近乎苛刻?若不是玉师兄对门中女子都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进而生出许多事端,自己怎会遇见这么一个奇妙的男孩子呢? 许琼是自己命中注定的男人,自己便是为他付出再多也都是愿意的,若能在最短的时间保护他无恙,便是自己一身修为散了又能怎样?又师父在,自己还能再练起来,可是许琼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这辈子又能怎样? 想通了这些,射月还是想着,日后怎么也得回师门去帮许琼找些效用不错的丹药出来,自己身上倒也带了一些,不过都是疗伤用的,可千万不要用上的好,不过像是上次那样,便是吃了丹药又怎样?遇见那样的佛门大阵,自己怎生都逃不过被诛的命运,可是有许琼在,他不知从哪找来了高人竟然就把自己拉了回来,并且这次突如其来的进益也是托那次的福啊。 公子啊公子,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么?脚踏七星出世的么?绝好的资质,绝好的悟性,绝好的气运,又是帝王之后,绝大前途啊…… 想到这里,射月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倒是真地计划着什么时候看看许琼身上有没有特殊的地方呢,反正他是自己的男人,提前看看有什么?她轻柔压抑地笑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许琼自然感觉射月在笑,不过他不在意这个,他想的是,那瓶号称是散仙赐予的仙药到底是什么来路?能有多大功效呢?他刚才随口为自己找了个使用“作弊器”的借口,是为了让自己的身体长大好和射月出双入对的,那是因为他曾纯凭功力改变自己的相貌,若是可以有这么一个法力大增的机会,以后想改变身高什么的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想到这里,许琼心里又是开心,又是担心,真不知那“天仙玉露”能有多大功效,这个名字和《仙剑奇侠传》里加mp的药名字可是一模一样,加个几百法力,也能等于九十九级法力的一半水平了。要不要先给射月看看呢?这方面她可是比自己见识多多了。 许琼“忽地”从床上跳起来,飞身上了房梁,取了那瓶“天仙玉露”和千佛菩提铃下来,这两件宝物他可是都是极其重视的,那仙药他还没机会给射月过目,千佛菩提铃倒是拿来和射月切磋过的。 射月一脸疑惑地从许琼手中接过仙药,那瓶子入手一片清凉,显然是上好的寒玉雕成,上面刻画的神仙人物也都栩栩如生,射月试着贯注一点法力进去,那瓶子竟然就吸收了。 连瓶子都是一件法宝!射月不禁上了心,做瓶塞的软木也不是人间凡物,完全隔绝了瓶内灵药与外界的联系。瓶子和瓶塞都如此,已经可以想见里面装的灵药是多么珍贵了。 “公子,这是……这是师叔给你的么?”射月说到出尘子的时候连个“你师叔”或者“贵派师叔”都不带用的,可惜许琼却没听说来,只是深深回忆着当时的场景,向射月描述了出来。 “太和山下的散仙?要求见真武帝君不成,却见到了散仙……”射月心乱如麻,她小时候也听门中长辈说过那场大劫的事情,可是她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山下的人教门徒也有此计算本事,早早地就上天入地地探寻因果了。九阴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门派呢?许琼的师父是以武入道,他的师叔却又通晓种种术法杂学,另外两个还都不怎么知道,人教的门下怎会有这么驳杂的宗派? 射月疑惑着,继续向那瓶子灌住真元,就这么一点一点地灌输着,忽然间她就感觉到了里面仙药的存在。 仙药啊,果然是仙药!射月知道自己之所以可以透过瓶子感觉到那仙药,是因为仙药在瓶子里面正在吸收着自己的法力真元,而且还在边吸收边壮大着。 药力会因为接触和吸收到法力变得更加强大?射月已经深信不疑这是仙药了,她想也没想,继续把更多的法力灌输到瓶子里面去。 法力只是自己吸取的天地灵气罢了,又不是自己的,真元损耗了,精气神还在,还可以修炼回来,而那仙药吸收了些须法力会不知最终会壮大到什么程度,这些好处可都是许琼的啊! 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以射月刚刚静修到达的境界,一炷香之后竟然也有些吃不消了,她左腕一振,手中便凭空出现了一粒红色的丹药,立刻含在嘴里,继续用功。 许琼在旁一脸担心地看着,随着射月输出真元越多,她肌肤中那种不似凡人的晶莹也越来越淡了。 第七十三章 破碎虚空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3 本章字数:4758 仙药也是会成长的。 真元一定是被放大了的! 蓦得仙药吸收真元的速度忽然一缓,继而就很快停止了吸收。射月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仙药品级的限制还是通灵使然,反正如果她再硬撑的话必定会受到以后难以弥补的伤势了。 射月默默地把玉瓶递给许琼,低声道:“公子,请快用药!”然后立刻又拿出几粒丹药含在嘴里,默默运转玄功。 许琼虽然看不出端倪,不过只要看见射月现在脸色苍白、神情萎靡的样子,又哪能不知她的状况十分糟糕,怎会愿意离开一步。他接过玉瓶并没有走,而是在射月坐了下来。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许是射月强行消化了那些疗伤丹药的缘故,她勉力睁开眼睛道:“公子怎还在这里,怕是那仙药现下不用,过后便失了些效果。” 许琼关切地看着她脸色,道:“现下还不到时辰,师叔说要仙药要等月光充足的时候再吃下去,今日是腊月十三,月光倒是不错,不过我月光最充足的时候怕是要到月至中天的时刻啦。月儿安心静修,许琼必然寸步不离。” 射月闭上眼睛,禁不住长长的睫毛抖了抖,仍是闭着眼睛,悠悠叹道:“好吧,公子在这里,月儿自然更安心的。”本来她不知许琼说的是真是假,对于月光最充足的时刻服用仙药这一说法有些不放心,当然也要想到,如果许琼说了谎故意放弃仙药状态最好的时间,那么她就是唯一的原因了。 不过这次许琼虽然非常担心射月,却还是没有说谎的,出尘子当初就是这么叮嘱他,不过是不是月上中天才效果最好自然是许琼自己的推测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决定也使得许琼一直等到仙药在状态完全稳定之后方才服用,却是歪打正着。这种天仙玉露到底有那些讲究连出尘子自己也不知道,那散仙只告诉了他那一句话,他已经原封不动地连药带话都转赠给许琼。而药在许琼身上,射月在许琼身边,射月不惜代价地为许琼提升药力,许琼又不舍得留真元大损的射月自己在此都是使得许琼得到最大好处的原因,究其所以然,只能说许琼运道好或者拥有修改器了…… 许琼就这么一眼不转地看着射月,最后见射月面色渐渐回复了一些圆润和淡淡血色。却见射月睁开眼睛,轻轻柔柔地道:“公子,外面已经月至中天了呢。” 许琼起身看了看,再看射月,她那情形仍不算太好的,正想再编些说辞把此事推到明天去,射月已经站起身笑道:“想必坐在房里也没什么月光罢,月儿与公子一起出去。”许琼再没话说,却打开柜子找了件最大的斗篷硬给射月披上,射月拗不过只好从了。 许琼带着射月缓步走着,笑问道:“月儿,你可是个神仙般的人物,你来说,偌大一个许府,哪里的月光最好?” 射月掩口笑道:“公子好不没话找话,要说光亮通透,自然是前厅的屋脊之上啦。难道公子以为后宅那些腰楼和小楼合适么?” 许琼“嘿嘿”一笑道:“自然不如前面惹人瞩目,不过前面风大,月儿你此刻虚弱得很,千万要小心啊。” 射月白他一眼,一指头点在他额头上,切齿道:“坏小子,真把自己当大人看待。”许琼抓她手,被她闪过再点,两人边走边拆招,射月是有一招没一招,许琼可就得全力以赴了。 两人边走边两手不停乱舞着,不多时便到了前厅处,射月动作一缓,故意被许琼抓住了手,却不待许琼说话,只是深深看着他道:“公子,你可是第一次用这种东西,万一真的有效,它又是人间见都见不得的仙药,说不定境界便提升很快,公子你切记要守稳心神,不可贪多。丹药再好也是外物,虽说是你人教一宗之所长,可是毕竟只是辅助,日后未必就不能再从别处得到,可是若被一时心念不稳毁了道心,日后可就……”说着话,眼神中都禁不住地透出一丝担忧。 许琼闻言知道她是在说非常严肃的话题,便放开了她的手道:“月儿你放心,管它什么仙药不仙药,道行道心又或道法,你可知我许琼今日要用仙药是为了什么?” 射月闻言不解道:“为了什么?还能有其他用途么?” 许琼双手都抓住射月的手,一字一句道:“射月,我许琼出身皇族,现下李唐一族不振,我也未必缺少回天之术。日后不管是做王爷还是别的,哪怕是继位当皇帝也未尝不可,至于得道成仙、白日飞升这些事体我许琼并不怎么关心,没了道法有武功也未尝不可达到我的目的。我许琼年纪虽小,心却不小,曾经山中数年,世间一日。本来修仙是修心,我许琼现在却是要修身,否则月儿你让我再等五年八年,我可是等不了的。” 射月惊愕地看着眼前的许琼,她的心完全乱了。 对于射月来说,许琼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就算现在年纪还小,可是毕竟两人相差仅仅几岁,过得数年也就自然可出双入对。射月再美丽动人,再道法高深也是封建社会的思想,她可从没想过独占许琼一人,而且修仙之人动辄就是活个千八百年遇劫方死,她虽年幼却也看得这区区几年很淡。 再者说,男女之间需要什么特别的感情么?或者“爱情”?射月并不懂得。她只知道现在的许琼已经很优秀了,虽然年纪太小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孩子气,既然是注定的姻缘,能遇见这样的一个孩子她已经很满足了,总比姻缘注定到个妖怪什么的身上好得多。 可是许琼却说“再等五年八年,我等不了”,这句话就像是块石头,狠狠砸在射月本来一直平静的心湖中。 需要这样么? 这是射月现在还不懂得的问题。 原来,是男女之情啊!射月只觉得心中一酸,鼻子也一酸。 许琼又道:“月儿,我许琼不求其他,只要能有些道法神通,改改这副相貌,反过来比你高大,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你,便已足够了。哼,不会么,却不要紧,我便是日日用易容术改来改去,也是要做到的。说不定今夜之后,从上面下来的便不是现在的我,而是另一个足以配得上你的许琼了。月儿……” 他也与射月深深对望着,一字一句道:“你等我便是。”然后飞身上了屋檐。 射月仰头看着许琼略显单薄地身躯在夜风中似乎不胜风力,想要喊他一声,跟他说些什么,却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喃喃道:“公子,我……月儿自然等你。” 许琼却并没有听到射月的话,他已经全力运转清心诀,刹那便进入了物我两忘的境界。 清心诀是除尘子给许琼的武功心法,本来是当不了道法使用的,不过许琼现在已经今非昔比,道法根基已经打下,按照骊山老母的说法,经过这个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的过程,许琼若是有本事拿真气当真元用的话,也已无大碍了。其实说穿了修道的过程也不过有二,一是修炼道心,二是借用天地灵气炼化自身的精气神以培养稳固真元。天地灵气可是个大概念,什么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什么先天混沌之气啦等等都属于这个范畴,许琼的武功在道心的影响下已经没有任何过程的进入到先天之境,也勉强可以算是天地灵气的一种了。 不过许琼从前的真元只是聊胜于无,精气神并未经过炼化,要说一直走人教道路修心下去也未尝不可,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会一朝通晓,可是他又想提前掌握些杂学道术,便硬以真气当真元用,虽然不能说没效果,不过精气神的消耗却是一个修行人承担不起的。 经过骊山老母的提点和太行山中那位高人的襄助,现在许琼的三魂七魄都已经炼化出一个道法上的基础了,再用真气也已经和武功完全不是一个路子,而在顺应和借用天地规则的情况下模仿出一个清心诀来对许琼来说却是再简单不过了。 本来清心诀不是道法是武功心法这个事情许琼比谁都清楚,自从专心修道以来有了道心作为最稳定的精神支柱,许琼早已不再用那些功法,不过今天他也算是第一次吃螃蟹,自然是要千般万般地稳妥起见,加个蛤蟆四两力,多用一项模拟功法料想也无大碍。而一用之下,才知道在他可以拿动斧头的时候,从前的玩具也能具有他想象不到的威力。 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默默涌上了许琼的心头。许琼知道清心诀在他的手中已经不再是一般的内功心法了,就在那一瞬间,他已经感觉到自己思想境界的飞速提升。 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异乎寻常的明亮起来,各种动与不动的事物之间那种发自根本的血脉相连在他的心眼中呈现得淋漓尽致。 这,就是世界!看到整个世界的根本,完全可以使人放弃一切欲望,只跟随着自己本心的追求。 许琼盘膝坐着,忘情地感受着这种前所未有的明亮剔透,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长大。 然后他一把拔开了玉瓶的木塞子,把那液体的仙药一饮而尽。 射月一直下面远远地望着许琼,她的道法已经高出了许琼不止一两个台阶,就算是许琼的道心修为再高也很难脱离她的感应,可是在许琼运转起他独门“武功型道法”的时候,她的神识中关于许琼的部分“唰”得消失了。射月心神为之一震,知道许琼这口深不可测的潭水也许已经到了纷涌而出的时候了。 前厅处本来有四海盟的手下在值班,这夜本是护法杨天虎带班的,不过许府外面也已经层层布防布控,连日来一丝异样全无,杨天虎也乐得清闲,借口巡视溜了。他手下的兄弟本来见是公子和月姑娘出来,早远远退避开去,当然视线是不能出的,后来见公子和月姑娘对话几句便飞身上房也有些好奇,都在暗处探头探脑地看,最后见许琼把一瓶不知什么东西喝了下去,片刻他全身产生了奇异地变化。 值班人员见了奇怪现象哪敢不汇报?立刻找到了小队长杜大宝,杜大宝来了一看,乖乖不得了,想必公子是要黑夜飞升了吧?哪敢迟疑,带班的护法找不到,就找总护法去吧! 薛孟祺被许琼上次类似走火入魔的情况已经深深“震撼”了,听说又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在许琼身边,立刻发挥了群策群力的集体主义精神,叫上所有够资格知道许琼事情的人一起出发去了前厅。 而许琼的外部表现也让所有看到他的人目瞪口呆。 许琼盘腿坐着,面目毫无表情,本来也没什么,可是颜色却绝对不寻常,因为许琼的全身都在反射着天上下来的月光,并且还不止是反射,而是加强,并且是匀加速地加强着。 年前的太行山已经下了几场大雪,在这临近年关的时候天放晴了,除了山风凛冽之外,阳光其实很不错,月光也很好。 许琼就是坐在这样的月光下,他浑身都反射着月亮的光,那种乳白色的光晕在他身上越来越明亮和强烈,到了极致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被包含在这温柔的光晕中。在那犹如实质的乳白色光团里,许琼像是一尊白玉雕像般稳如泰山地坐着,他浑身上下都是那么明亮和晶莹剔透,就算没有透明,也给所有人一种亮得近乎透明的感觉。 而许琼的神识呢? 就像道法初成那时的表现一样,就在仙药下肚并且瞬间就和他神识结合起来之后,许琼刹那间便进入了识海的内观境界。 混沌吗?一片混沌?灰暗的?光明的? 许琼的神识就识海的混沌中,忽然醒悟过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扫视着四周的混沌。 那混沌却忽然就裂开,就像虚空在一瞬间破碎了一样,黑暗和光明刹那分离开来,许琼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切变化。 第七十四章 宇宙之初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5 本章字数:5350 什么是光明,什么是黑暗? 许琼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一切,又仿佛忘记了一切。 一切都是朦胧和混沌的,许琼自己都不知道混沌分离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可是刹那间就已经获得了某种感知,他知道混沌开始分离了,而整个世界就是在这里产生的。 微观宇宙! 许琼只觉得分离的并不只是混沌,也不只是识海神念,而是自己的心。然而一切都在不受他自己控制的情况下发生了,在自己的水潭忽然变成大海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变成了一个世界。 这一切的变化,都是从混沌的分裂开始。 ---------- 看着许琼那如同白玉雕琢的身影,下面的每个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尤其是薛孟祺这个总护法,他本来并没有见识过许琼的种种过人之处,现在忽然看见这种近乎白日飞升的奇迹,他整个脑子都在第一时间混沌起来,从前从来没有认识到的概念在他的心里飞速地滋生开来。 奇迹! 向文忠轻轻碰了碰老四,耳语道:“人越来越多了……” 薛孟祺这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越来越多的许家管事人员,每个人都比他适才张嘴的幅度更大,显然这些人比起他来更加不知道真相。 这个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一个人,便是许琼从外面带回来的燕原生,这个人正反剪着双手,施施然向这边走过来,脸上带着平静淡淡的笑容,仿佛这些儿景象与他丝毫没得相干。 对于燕原生,薛孟祺也没什么深刻地认识,他只知道这个人外号是活神仙,据说算命什么的很有一手,许琼带他回来似乎是两人有些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勾当,反正许琼不说他也不说,别人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许琼“走火入魔”此人颇是紧张了一下下,可是随后就又恢复了正常,对于许琼的状况进展丝毫也不过问,后来许琼好了,也没提出要见他,他也没去求见,四海盟第一次上香的时候没他位子,后来盟中的事务他也更是和不知道一样,一点都不过问,整日在房里泡着,和公子似乎是两条永不交错的平行线。 为什么他这次来了呢?薛孟祺看着燕原生,心中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又抓不到明确的思路。 就在燕原生刚刚站定,薛孟祺冥思苦想的时候,忽然众人纷纷传来小声的惊呼,薛孟祺抬眼望去,却见浑身都在反射并加强着月光的许琼在那一片白光中缓缓站了起来。 向文忠悄悄道:“老三你看,公子似乎长高了。”这句话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不光是唐老三,其他人也有不少听见的,纷纷用足了目力分辨,却见许琼并不是“似乎”长高了,而是仍在慢慢的“长高”中,有些心情非常关切的旁观者甚至在心里都可以感觉到许琼身材渐渐变高时骨骼成长的细微声音。 长高,长高。 ---------- 许琼却已经忘记了自己要吃仙药要进步的最初目的,他的心神已经完全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宇宙的分裂过程! 混沌在几经变化反复之后忽然就分开了清浊,天地并不是合在一起的,也不是对立分裂的,而是仍然呈现出更大的混沌形态,轻灵和浊重的部分互相包含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就像…… 星空! 虚空中包含着说不清的凝结成团的浊重形态,就像是形体还未最终形成时的团状物质一样,这样的一团一团漂浮在虚空中,似乎每一团都在燃烧着,又像是每一团都在凝固中一样,从流质的形态渐渐转变到大大小小的椭圆形,在许琼看来,这些东西分明就是日后的恒星行星和卫星,相对稠密的自然就是星系,大范围较远的既然就是另一团星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真是宇宙的微观状态? 许琼感受着宇宙形成时从他心中流淌过的各种经验规则,心中一时清明如故,一时又陷入深刻的混沌。 而他的身体也是在神识变化的时候变化着。 道家说“万物神诸内而形于外”,佛门说“相由心生”,其实都是一样的道理。在神识的这种剧烈分裂和变化下,他的身体自然而然产生着变化,就像是重组和演进一样。 在围观众人眼睁睁地注目下,一滴滴的黑色液态物质从许琼的手指尖缓缓滴落下来,在还未落到房檐之前就化成了粉末般的状态最终消失不见。 这种伐毛洗髓的变化并没有持续多久,只因许琼的身体很快就发展到了极限。就像一个人神识的演进过程一样,身体也会配合着一同生长,这并不是一般的规律,而是道法的催动,这是许琼尚未明白的道理。修道之人在有了强大的道法加持之后,对于身体外形的控制很快就会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可是所谓万变不离其宗,就算后来变胖变瘦变高变矮,其本相还是会和神识的水平牢牢结合的,并不是反映神识的年龄,而是反应着道心的“心态”。 如果用许琼自己的话说,自然就是潜意识的形态了,当然潜意识并不等同于道心,可是以许琼对于道心的理解,一时也是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描述的。 反正许琼的心境一出现这种翻天覆地的剧变,身体就随之而动。衣服纷纷被撑破了,身体在很短的时间里长到了十七八岁的模样,只是那柔弱的五官和略显单薄的身形并未出现大的变化。 “啊!”射月眼见着这种神奇地变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随即以手掩口,脸上的诧异之色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 可是她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目前对场中诸人表现最为紧张的薛孟祺的眼睛。 薛孟祺其实只观察了两个人,两个被他密切注意的人。一个自然是燕原生,他那种出人意料的淡定表现让薛孟祺想不通他跟着许琼到底是有哪些不为人知的目的。 另一个当然就是射月了,她被薛孟祺重点注意的原因基本上和燕原生一样,也是“淡定”这两个字。可是薛孟祺是何许人也?就算真是个狐狸精在他面前也不一定骗得过他修习多年的儒家心法,儒家心法后期的境界就是讲究“浩然正气”,在这些表里不如一的现象面前是具有无与伦比分辨力的,薛孟祺开始注意射月的时候就是看出她外面淡定,可是心中却别在场的每个人都更加激烈和冲动。 恨不得冲上去保护和代替许琼的冲动。 薛孟祺在他的警觉中还是没有抓到他想到的那些模糊想法,可是那些念头终究还是存在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到底有哪些该做的事情被忘记了?薛孟祺苦思冥想着。 不管薛总护法想了些什么,许琼的心念当然一直都没有动摇过,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混沌在经历一次次地演变之后归于平静,而那一直酝酿着新变化的平静却又是如此地充满着张力。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在掌握在他的手中。 “嘿!”虚空中的许琼忽然轻轻短促地笑了一声,他看到离他最近的星系已经完全成形了。 而现实中的许琼则在这一瞬间身体悬空了起来,有人已经注意到公子的双脚并没有真正踩在瓦面上,而是在那团月白色的光晕中蹑空而立。他的指尖已经不再流出那些黑色的液体,他浑身在月光下像是纯净到了极致。 射月的目光中透出奇异的光芒,她仍是用手轻轻捂着小嘴,却并没有了当初的惊讶,她沉默地看着空中的许琼,一眼也不转地盯着看。 薛孟祺悄悄移动到向二鲁三身侧,轻轻道:“两位兄长,小弟忽然想到,是否该清场了呢?” 向文忠这才恍然大悟,公子的这个样子哪能随便被如此之多的局外人看到?日后传扬出去说许家公子成仙了,麻烦便要立刻多到不可胜数的。这时鲁三笑道:“不必不必。依我唐老三看来只要警告此间诸人说公子已经是半个神仙了,公子不让往外说的谁要是敢多嘴一句便让他自己想后果去吧,嘿嘿,便不会有人敢泄露。”两人也都明白过来,现在驱赶可没有威胁的作用更大。薛孟祺一脸的坏笑,吩咐几个机灵的盟下弟子传出话去,然后继续盯着射月和燕原生看,手中剑柄也已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他已经想到了适才那模糊的“灵机一动”,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特别注意这两个人,因为这两个人在他的思想离都是目前控制不了的人。对于射月,既然她是公子的人,又是不可多得的高手,控制不控制的无所谓了,可是说到燕原生,他可是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包括他和公子的关系也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如若日后出了什么差池,倒还不如先行试探一番,得罪也就得罪了。 燕原生淡定地看着上方虚立的许琼,在这一瞬间,他感应到了自己的命运。 许琼命中的劫数一定就在此处! 只因看许琼的样子,此次如若让他成了事,只怕以后也就不怎么容易遇见劫数,所以若有,必是当前。 燕原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许琼的表现,他神色如常,无喜无怒无悲无愤,可是在他袖子中悄悄握紧的拳头里,汗水已经在悄悄地滋生。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劫数? 忽然燕原生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如果许琼遇见的这劫数需要我奋不顾身地救助才可以度过,万一我就是他所说的贵人,我该怎么办?就算我的本事比起现在在场的一些人远远不如,可是毕竟贵人无分高低,什么事都是说不准的。 想了又想,燕原生还是没有想出答案。 就在此时,薛孟祺轻轻靠近他,轻轻道:“燕先生。”他的语气虽轻柔,可是在燕原生听来却充满着坚定决绝地意味。 这一刻燕原生立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 许琼也是在这一刻感觉到事情不到的。 在他一刻不停地注视下,整个世界其实都已经形成了,无数的星体和星系仿佛在一瞬间就完全形成了,这一瞬间像是非常快,又像是非常慢,慢到他清晰仔细地看到了其中亿万个细节都丝毫没有遗漏,快到他根本没有任何细细品味其中道理的那电光石火的短短一刻。 然而宇宙还是已经形成了,无数的天体以一个肉眼无法看见的点为中心旋转着扩散着,从卫星到星系团都在许琼的眼中纤毫毕露。而在那个肉眼看不见的点上,许琼的心灵可以感知得到,那是一个微观的宇宙,就像吧整个大宇宙放了一样,那个点就是一个宇宙,它在不停地沸腾着爆发着,永无止歇的时刻。 这时微观的宇宙,也许是最微观的宇宙了吧。许琼默默地想着。 眼前正在缓缓运行的自然是中观的宇宙了,哪么,宏观的宇宙呢? 就在许琼这一动念间,整个宇宙似乎随着他的心意远远离开,把许琼重新置于虚空中,全貌展现开来,许琼甚至看到整个宇宙那绵延不绝的边缘地带,于他可以看到的任何天体和星系都截然不同,整个宇宙的每个点都是由微观宇宙构成的,每个点都具有如此的活力,就算是旋转着,也是数不清的点在旋转,而非一个宇宙的整体。 天啊!许琼心中狂叹着,深深地膜拜了下去。 应该膜拜么?为何会膜拜自己识海中虚构出来的东西?就在许琼还没有相通的时候,心魔已经滋生。 ---------- 就在燕原生忽然看出一丝端倪的时候,薛孟祺已经逼近了过来,淡淡道:“燕先生。” 燕原生绷紧了的心忽然受到薛孟祺气势的逼压,立刻乱了阵脚,霍得转过身来,带着那种如梦初醒的表情。 薛孟祺笑了笑,又淡淡道:“燕先生。” 燕原生这才回复过来,笑道:“原来是齐四哥,多日不见啦,却不知公子今日的行动与诸位兄弟商量过么?” 薛孟祺笑道:“公子行事自有其高深之处,我等想也想不通的,不过齐四却不知燕先生今日为何会特别在意公子的举动?” 燕原生这才明白了因由,敢情许琼这位虎视眈眈地手下是在怀疑自己的居心,不过想想也是,谁叫自己每日躲在屋里不与他人相见呢?事到如今哪能不坦白交代,于是笑道:“公子年纪虽小,修行路上却是燕某的半个老师,从前公子忙俗务,燕某哪能不长眼色地过问?不过今日公子修行有成,自然是燕某学习的绝好机会……啊!” 说到这里,虚空中立着的许琼忽然又产生了变化。 第七十五章 浩然正气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6 本章字数:5069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中,许琼梦回唐朝之后已经度过了无数个难忘的日日夜夜。这些天来,不住的峰回路转、走马观花,他看过了无数的风景和人事,然而只有在这一刻才出现了人在此间、心也在此间的真实感。 无数的恒星行星和卫星包围着他,一如现实中的宇宙种种。所有的星系都在各自旋转着,又隐隐地围绕在他身侧,这一刻彷佛他自己是这心中宇宙的中心,他一举手一投足之间都会有从没想到过的变化。 许琼在这一刹那忽然全身心地沉浸在这神妙的天地之中,浑然忘记了这个世界是从何而来。 一只类似西方恶龙的条状生物不知是从何处出生和成长的,此刻它已经悄悄出现在距离许琼很近的星系中,偷偷看着这位整个世界最初的造物主,看着他疯狂的悬空立着,向整个世界张开怀抱。也看着他眼角流出了激动的眼泪,口中喃喃自语着,说着龙族听不懂的话语。 恶龙悄悄从藏身处游了出来,在虚空中向一条毫不显眼的线一般渐渐向许琼漂浮而去。 越来越近了,忽然就在这一刻,许琼蓦得从全身心的崇拜中生出一丝警兆,“霍”得转过身来,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好像不该属于人世的怪异生物。 ---------- 许琼在房檐上的时候,薛孟祺正准备要找燕原生的碴子,而在燕原生一时想不起该怎么解释这件事的时候,许琼已经遭受了心魔的侵扰。 燕原生和薛孟祺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忽然看见围着大堂的大部分人在此时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了下去,两人立刻忘记了自己的事情,纷纷抬眼向蹑空的许琼望去。 就像一刹那间发生的事情那样短暂,可是从众人发现,到两人看去,这过程却似仍没有结束。两个人惊奇地看着许琼以一个奇怪的向上飞升了数尺,张开双臂悬空立着,向是要拥抱整个天地一样,身上“刹那间”停止了对月光的反射,而是从自身向外散发出五彩的柔和光芒。 帅哥薛孟祺张大了嘴,活神仙燕原生则立刻警惕地环视着四周,他仍然坚信许琼最终不会有什么问题,因为如若事情有变,必有高人来救,就算别人不来,当初告诉许琼会有高人搭救的那位“高人”也一定会来的。 这犹如神迹的变化已经震惊了围观的大部分,除了许琼的一帮亲随、四海盟的诸位大头目和射月、燕原生之外,许府家人和四海盟弟子已经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而此刻的射月却显得神情惊慌之至,她下意识向前走了几步,默默调息着,运转着自己残余的真元,如若许琼有事,她便是拼了性命不要也得在第一时间把他带回门中交给师父。 他是那么的重要,如果没有他,自己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射月心中惴惴。 向文忠默默靠近射月,以仅可耳闻的声音悄悄问道:“月姑娘,公子景况如何?”另一边的李天霸等人也悄悄了这边,自然也都听到了向二的问话。 事实上除了薛孟祺和燕原生之外,所有知道许琼真正身份的人都已经聚集在了射月的身边。 射月默默咬着嘴唇,她脑海中飞速地闪过从前过往的一幕幕,不管是听师门长辈说的,还是典籍中看到的记载中,都从没说过有人修道会修到这个地步。 自身散发出光芒来? 这是道法么?怎么细想起来,什么光芒四射啊,漫天飞花啊等等情况倒像是佛门那魅惑人心的一套呢?师父曾经说过,道心至纯至朴,到了极致的时候不取天地一物也不与天地一物,乃是自成一体的。可是公子的这个样子,却像是要放开胸怀的奉献呢。 发光?发热?射月已经陷入惊惶和迷茫中不能自拔。 而周围的人看着射月惴惴不安的表情,每个人都比射月更加地惴惴不安。只有薛孟祺和燕原生,都像是惊呆了的样子,却一个是心里飞速地转着念头,一个眼珠滴溜溜乱转观察留意着周围的一切异动。 ---------- 许琼没工夫发呆,也没工夫向那些为他惊讶发呆的人致歉,此刻他反应惊人地快速,只看了一眼,立刻飞身向着重重叠叠地星系深处逃去,那古怪恶龙般的生物愣了愣,也跟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 像个无法逃脱的梦境的一般,许琼只要心念一动就可以远扬千里,甚至一动念就可以穿越一个巨大的星系,可是每次当他回头看时,那长着翅膀的西方恶龙仍在他的身后穷追不舍,好像追逐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心,他动念的时候恶龙也是会动念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许琼百忙中急切地想道:“在这里都能追着我?如此的神奇,我逃到哪里才是结局?” 想归想,他还是飞速地逃窜着。 与他设想的一样,宇宙确实是无限大的,已经很久很久了,似乎在转瞬间已经千年万年,永不停歇的追逐。 蓦得许琼感应到一种温和的力量在无尽的星空中缓缓诞生了,许琼想也不想,转身向那个方向逃去。 ---------- 薛孟祺在已经习惯了许琼目前的模样之后,静静看着四海盟的手下开始把许府家人劝离现场,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感慨。若没有许琼,这里会是什么模样?若没有他们,这里又是什么模样? 从自己等四亲随为了那次的事情短期脱岗导致许琼失踪、进入“仙境”修仙,到现在只不过短短几个月罢了,整个许府就已经变了形势。许琼走了,有人保护许琼却没人保护家主,许天行死了,许琼像变戏法般拉起了一支将来可以拿来争天下的队伍,而自己是这支队伍中坚力量的一员。 现在要做什么? 维持现状,稳步发展,保护许琼! 薛孟祺的目光忽然冷了下去。 若是许琼出了定点差池,从前的那么多人的一切努力,包括许琼自己用能力用运气挣来的一切都要化为乌有。大唐朝就算可以光复也没了希望。薛家的这一代将结束祖辈流传下来的光辉,要么沦为新朝的走狗,要么像徐敬业一样垂死挣扎,像流星般划过世人的眼前,然后消逝。 他不允许这样。 薛孟祺冷冷地看着燕原生,这是除射月之外的唯一一个不可掌握的变数,在这一夜他才注意到这变数的存在,那么他有责任在这一夜消除这变数。 薛孟祺的眼神已经告诉了燕原生,今日若不说个清楚明白,休想善罢甘休。 现在的许府是我等做主,你到底是谁! 燕原生苦笑着,自言自语道:“有道是日算天夜算地,算来算去也算不出何日才是死期。”一种古怪荒谬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许琼这个样子奇怪的样子,不知到底是不是劫数,而自己的处境却绝不比许琼好多少,若是眼前这个年轻剑客手一抖,他剑出鞘的时候便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燕原生摇了摇头,真不知该从何说起,也想不明白在这个大家都紧张许琼的时刻,齐四却会把注意力牢牢放在自己的身上。最后他只好轻轻道:“月姑娘,请救在下。” 不光是薛孟祺,包括射月在内的一干人等都听到了这句话,纷纷转脸看了过来。却见燕原生犹自苦笑摇头,薛孟祺的剑似乎马上就会出鞘一般。 薛孟祺冷冷道:“燕先生,请恕在下无礼之罪,只怪先生从没对我等说出来历目的,若此刻仍不坦诚相待,齐四绝不能让先生再看公子一眼。” 射月仍是小脸苍白,却不禁失笑道:“四哥,却是误会罢了,你若不让燕神仙在此守着公子,恐怕他走后会一头撞在墙上了却残生呢,此间因果……”她的话没说完,异变又生。 李天霸哪有空管燕原生的鸟事,他听到燕原生说了那一句之后就又转过头来,此时却见许琼胸前有个东西渐渐飞了起来,那东西是在许琼衣服内的。许琼衣服已经被他自己撑破了多出,不过多是在肩头腰际和两肋腿部,胸前的那块衣服还算勉强完整,此刻从衣服凸起的变化来看,确实里面有件物事不受控制地也悬空了起来。 “那是!”李天霸浑然不知自己打断了射月的话头,忽然不由自主地大喊道:“千佛菩提铃!” 千佛菩提铃? 射月闪电般地转过身去,瞪大了眼睛向许琼胸前的衣服看去。 千佛菩提铃,这是佛门的法宝,为何会出现在许琼这个修道人的身上,而且是在这道心道法飞速生长融合的时候? 莫非有天意在冥冥中注定? 射月只想了那短短一瞬,便飞身,像个真正地仙子一般,轻柔地向许琼飘去。远远地她已经伸出了雪白晶莹的小手凌空虚抓。可是许琼已经不是从前的许琼,他的道法不再是从前的层次,千佛菩提铃也不再是从前的千佛菩提铃了。 “唔!”射月一声沉沉地惊呼,被许琼衣服内突然出现的一道光环挡在了外面,她脸色变得煞白,想要冲破那佛门法宝的禁制突破入内,却悬在空中一步也前进不了。 地下的众人神情纷纷愈加紧张起来。薛孟祺撇开燕原生,快步走向前去,他看见射月的脸色已经变得通红,像是受着绝大的压力一样。 薛孟祺轻叱一声,飞身跃起,一剑斩向那法宝射出的光环去。 佛说万物皆有佛性,道说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二,三生万物。 射月只是正在努力抗拒着千佛菩提铃的威力,没工夫去看薛孟祺而已,若是她看见了,必定会惊讶地合不拢嘴。她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个练了二十年儒家剑法的年轻人,只是在短短月余的九阴派内功心法,便已经达到了“技近乎道”的境界。 剑,剑气!像是许琼当初月光一样的,剑气。 当那待着月白色光晕的剑气斩在千佛菩提铃光环上的时候,射月感到猛烈的一震,随即那光环便不再像从前那样强硬地阻止她。趁着这机会射月猛地向前再进三尺,她拼命地伸出手去,只想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惜却不能再进一步。 薛孟祺落在地上,大口喘了两口气,旁人却都没时间问他怎么回事,只是把最关注的目光投向空中的射月身上。薛孟祺坐地调息,脸色飞快的变红变白,神色却是出奇的坚强硬朗。 射月向许琼前进的进度再次受阻,忽然一阵心灰意懒的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 公子肯定已经走火入魔了。 那佛门的法宝一定不应该在公子身边。 自己的真元损耗太钜,别说带公子回师门找人救治,就连靠近公子都是做不到的。 其实还有一点是她没敢想的,那就是:她现在真元情况和身体状况,连飞剑都已经出剑不能了。 射月在空中“嘤咛”一声哭了出来,就在这一瞬间,殷红的鲜血从她的七窍中纷纷迸出,她随即丧失了一切斗志,重重地摔向地面。 地上坐着的薛孟祺蓦得睁眼,以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飞身而出,抢在众人之前接住了射月,把她轻轻放在地上,然后再大步想距离最近许琼最近的房檐走去。 他身上的月白色光芒愈来愈炽烈,比起先前许琼反射的月光更强一些。 余人纷纷涌起了一个念头:公子修仙,齐四也修仙么? 薛孟祺飞身上房,紧紧贴在千佛菩提铃的光环外,面色沉重地思索着,可是刚才那一斩已经令他知道了那光环并不好惹。 光环猛地暴涨,薛孟祺掌中剑出鞘,白光四射,硬生生地在光环上顶出了一个缺口。 众人神色纷纷一喜,却听被向文忠扶着的射月用若有若无的声音道:“是……浩然正气。儒家的浩然正气,果然在大唐朝也……也……”说到这里,口中鲜血又纷涌而出。 数道真气立刻疯狂地涌入射月身体,其中自然以向二的真气最为中正祥和。 真气入体之后众人才真正发现,射月竟然是内外皆伤了,与先前许琼的遭遇的完全不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攻击性道法! ---------- 薛孟祺在苦撑着,此刻的许琼却又有了不同的遭遇。 他向着那股温和的力量飞速地逃窜着,不知过了凡久,忽然一个错愕,他看见了那五彩的光。 温和的光。 许琼浑身剧震,知道自己的走错了路。 第七十六章 道法初成 真实还是虚幻?许琼在看见那光雾的时候忽然生出一丝明悟来,这丝明悟其实应该从他为这世界而崇拜造物的时候就应该出现的,可是毕竟道心一出差错便谬之千里,知道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走错了路。 难道是虚像? 许琼心念电转之间回头看去,却见那长着翅膀的西方恶龙已经到了他身后,见他后头就恶狠狠地扑来,身上的皱褶和翅膀历历在目,甚至嘴里的黏稠的唾液……许琼怪叫一声加速逃去,却不敢再向着那团光华的方向跑,一时改不了方向,便围着几十个星系绕起了圈子。 许琼之所以不靠近那五彩的光华,是有他自己考虑的。 因为那团光一出现在许琼面前的时候,许琼便已经意识到那不是道家该出现的东西,而是佛门的特色产物佛光。 可是这世界莫不是自己的精神意识造就的么?怎么会有佛光的出现?找不到外在原因,便只好继续疏理自己的思想体系了。 于是许琼在这完全依靠心念力量的逃窜过程中,开始了他第一次的思想总结。 ---------- 如果许琼识海中的时间和外面的时间可以对应的话,那么在许琼刚刚开始思想总结的时候,外面的众人已经看到了另一个奇怪的景象。 许琼怀中的千佛菩提铃似乎已经在衣服里呆不住了,跃跃欲试的要出来……众人这阵子已经手忙脚乱,有的想上去帮助薛孟祺可又不知能否奏效还在犹豫,有的在换班救助射月。关于徐琼的事情倒是暂时放在一边了,具体最后他能落个什么下场,众人也都已经知道自己只能是束手无策的。 而这个时候变化又出现了,就在许琼开始梳理自己思想内容的时候,他的本体就开始了强烈地挣扎。 在虚空中,猛烈地挣扎,手舞足蹈地挣扎,却半点也不受力道,只能让众人知道他的“痛苦”罢了。 射月在众人的扶持下软软站着,眼睁睁看着许琼在半空中手足乱舞,浑身都向外更加猛烈地散发着五彩的光芒,她只是轻轻闭上眼睛,两行苦泪慢慢划下腮边。 公子,别了。 射月不能救你,却是可以陪你的! 就在此时,薛孟祺再也扛不住千佛菩提铃光环的力量,一个倒栽葱从房檐上掉了下来,却被下面候着的风漫天等人顺手接住。 在这一刻,众人心里都开始了最后一次的心灰意冷。 还会有希望么?高深莫测的射月已经折戟,突飞猛进的薛孟祺已经惨败,公子这个样子,还能有什么希望? 诸位堂主无疑是其中最心痛的人,许琼带给了他们希望,他们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许琼在一个个计划都还没有真正开始的时候就死在他的修道路上。 “还有希望!” 此时一个有些默默无闻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众人纷纷向那人望去,却是燕原生,他负手仰望着空中的许琼,然后平视着众人,一字一句道:“这便是公子的劫数,他说过这是会有高人襄助于他。” 希望…… 忽然东北方向似乎出现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动,又似乎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大家的心忽上忽下,都不知道下一步还会发生什么。 这时许琼怀中的千佛菩提铃,终于钻出了衣服,通体散发着乳白色的光芒,慢慢旋转着,上升到许琼的面前。 “公子!”射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那泪中似乎都带着血色,不知是哭出来的,还是先前就粘在泪痕上的。 千佛菩提铃却像是被射月的哭声震动了一样,忽然上升的势头缓了缓,仍是发着光,不停旋转着,有两次差点就被许琼挥舞的胳膊打中了。 却只是缓了一缓而已,随后再上升。 可是众人的脸上却有了喜色,包括射月都有了一丝惊喜的表情。 千佛菩提铃,虽然还在上升着,却离许琼越来越远了。在它上升的过程中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着一般,渐渐远去,渐行渐远,渐渐的…… 远了! 那速度却像是尚未惊醒的寂伏一般,如梦初醒的,渐渐加快。 渐渐地…… 突然千佛菩提铃远远离开了许琼,待着那一圈凝重的光环向许府外面飞去。 众人看的目瞪口呆,忽然燕原生大呼一声,向着千佛菩提铃飞去的方向跑了过去,他刚刚反应过来原来救了许琼的高人不一定会亲身来此的,跑的也匆忙,脚下一绊,一个趔趄倒在地上,却一点不知疼痛般的立刻爬了起来,鞋掉了一只都顾不得捡,就这么跟着去了。 他这一去,却真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再和许琼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而再和曾苦苦相逼他的薛孟祺见面,便更要往后数日子啦。 现在众人哪里有空管他?见他跑了便罢,目光还是牢牢系在许琼的身上,却见许琼已经出奇地停止着挣扎,而是大口喘息着,也已经不再向外散发五彩的光芒了。 许琼又有了些什么遭遇呢? 自己的思想,到底可以分析些什么出来? 其实根本不需要怎么分析,只是稍微一想,他便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出现了残缺。 那是一种隐隐地说不出来的纯粹感觉。许琼在奔逃的过程中细细思考,本来他的世界观包含了宏观的对“道”这一世界运行变化总规律的的理解,简言之就是各不相干却又互相对立统一的循环过程,这种唯心主义辩证法下面包含的他的个人思想,其中同时包括了唯物和唯心史观。 世界生而有之,变化只是表象,目前的中观形态是唯物的物质宇宙,而许琼自己的理解这就是人间界。其他的世界他也并不是感悟不到,却并不清晰。在唯物的人类世界中,星球和宇宙有规律的运行着,人类社会依照法家规范运作,整个精神世界和物质世界都是循环的。在精神上,道家和禅宗的思想是同一事物,互有表里。物质上,道家、儒家、佛门为表,法家为用,更有理论基础和表现方式,而且是可以互相包容的,这些都没有什么破绽。 而那佛光到底是为什么而出现的? 因为千佛菩提铃?仅仅因为千佛菩提铃在自己的身上,就会出现这种世界观的残缺么?甚至会出现这条以西方恶龙为体现的心魔? 忽然许琼心中灵光一现,他明白了问题出在微观上,在于他的潜意识。道家和禅宗并不主张崇拜,而他却对宇宙表象出现了膜拜意识,致使自己和自己心中的宇宙不再是平等的,继而也影响到整个微观与宏观、内在与外在的融合和循环。 原来仍是因为千佛菩提铃的影响!是他乃乃的佛门崇拜思想! 许琼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想通了这一切,然后才开始真正地进入了心魔。 真正进入心魔的状态,就是他已经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并不是能力欠缺,而是想不起来。事后连许琼自己的想起来的时候都觉得后怕,原来心被心魔蒙蔽的时候,就像自己再以为自己很清楚,也始终会把问题想的一塌糊涂。 为了躲避心魔,他在自己的识海中逃了大半天,而在自己终于“想通”了的时候,却是真正被心魔吞噬的时候。 那条恶龙不但没有追上他咬一口,而且连个影子都找不到了,可是许琼却并没有什么庆幸的感觉,只是感到深深地无奈。 这么大的时候,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所在的,扔掉自己身上的千佛菩提铃? 修道之人的走火入魔,岂非就是这样执假作真么? 于是许琼就开始在自己识海中虚构的世界里,疯狂的一个星系一个星系地搜索着银河系、太阳、地球的身影。 如此的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如果那千佛菩提铃一直不能脱离他的控制范围,就算是晚个一时三刻离开,许琼也必定会在他自己精神的世界里熬个油尽灯枯。 然而千佛菩提铃忽然就这么离开了,不管是何方高人在帮他,许琼总算拥有了可以“清醒”过来,可以区分物质和精神世界的分辨能力了。 房檐上蹑空站立着的许琼,终于停止了大口大口地喘息,随后,淡淡地月白色光晕又开始从他的身上反射出来,那种说不出的温和静谧使射月的眼泪再一次淌满了面颊。 公子啊公子…… 公子啊公子! 射月无力地倒在向文忠臂弯里,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一样嘤嘤轻泣着。 同一时间,不同地方。 法师和禅师面对面地坐着,法师是义净法师,禅师是大安禅师。 大安的脸上闪烁着忽明忽暗地笑容,忽然他伸手拿起了木鱼旁的佛槌,轻轻敲了一记,如此的轻柔,如此的浑然天成,如雁过长空不留痕迹。 义净法师本来苍白的脸色更像是受到重击一样,血色尽失。 “差了。”大安禅师微笑道。 “阿弥陀佛。”义净法师合十念道:“贫僧差了。” 大安禅师却忽然正色,一字一句道:“师兄可知道差在何处?” 义净法师苦思,却想不出因果来。 大安禅师笑了,似乎笑的十分开心,像个忽然找到一件好玩具的三岁小孩一般。这一笑,尽显禅宗高僧的本色。 义净法师似有些吃惊地看着大安禅师。 却听大安禅师仍是笑着,却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执着。”他站起身来,缓步向门外走去,人走着,声音却像永远都留在义净法师的身旁:“师兄你知道此子日后的成就不可限量,却不知他最恨你佛门的执着,就算有最厉害的法宝去坚定他的信念,使他也变得执着,可是他的执着,却是要抛弃你的执着……师兄,差了啊,差了!” 面对空无一人的屋子,义净法师怔坐了半天,最后又双掌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又是不同的地方…… 千佛菩提铃以一种修道人看来慢地出奇的速度飞掠过太行山的山峰山谷,后面远远跟着一个人,那人武功似乎有些小成,可是要想跟上千佛菩提铃的速度却还是要用尽吃奶的力气。到了最后他只好无奈地失去了千佛菩提铃的踪影,只是循着那飞掠的方向,继续拼命地飞奔着。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千佛菩提铃已经飞过了许琼神识曾经路过的那个地方。千佛菩提铃飞过,忽然两股强大的神识又出现了。 又是在天际,那似乎震耳欲聋又似乎根本没有出现的声音。 “知否?” “无可奈何。” “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嗯……嗯?又有人来?” “好,好。” 神识不见了,声音也没了。 彷佛偌大的天地,只有燕原生一个人气喘吁吁地跑着。 为生命而狂奔! 另一地点…… 这次或者不能称之为地点,而是这个地点的一个人的识海里。 许琼心中似乎开了窍一般,瞬间抛弃了执念,明白自己还是在自己的识海里,这里并不是真正的宇宙,而是自己的内观境界罢了。内观境界中产生的宇宙,里面怎么会有真正的银河系、真正的自己,和真正的千佛菩提铃呢? 许琼缓缓一笑,停了下来。 四周一如从前得静谧,整个世界缓缓运转着,这些星系,有的在他眼见之处,有的就在他的身边,这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忽然许琼一动念,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不管是不是无限大,总之也可以离他而去。 “开!” 随着这一声轻叱,与另一个宇宙相对应的虚空中,又是一团围观到了极点的宇宙雏形出现了。 许琼在虚空中昂首立着,他的四面八方,都不停地继续诞生着宇宙。 掌控的力量,规则的力量,心念的力量和规律,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许琼闭着双眼,感觉自己的浑身都充满了力量,就像在现实世界中一样,一种神识被不断凝炼着的感觉遍布他的心灵,使他舒服地不知所措。 一天一天。 一年一年…… 忽然许琼醒了过来。 “是时候了?”他疑惑着。 识海中的他和现实中的他同时睁开了眼睛。 此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第七十七章 圆通自如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8 本章字数:4933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许琼已经彻底明白了一切来龙去脉。 心魔从产生到成功的过程,无疑就是他那段逻辑混乱的过程,并不止是执假作真,而是对于自己从前领悟过的事物的重新接受。 有什么用? 没用的东西却要崇拜,还要从这种纯粹的没有交互的单方面崇拜中获得终极关怀,这难道不是人类愚昧和软弱的劣根性的最具体体现么?难道除了崇拜那些帮不了你的东西、惧怕那些根本不可能存在的惩罚,就是那些愚昧人们一生最具体最终极的追求? 呸! 许琼的前身小白起初在网上见到这些偶像崇拜系的教徒们传教都是要跑出来大骂一通的,他觉得除了真正有缺陷、无法获得世人认同方才转而用崇拜来安慰自己的人们之外,一个身心健全的人把自己推给西方上帝是个很愚昧的表现。后来骂累了,便只是冷冷地看一眼,路过打酱油而已。 而佛门除了本土化禅宗之外的大多数宗派虽然不像西方宗教那样过分狂热和愚昧崇拜,其本性却也是差不多的。 道理就是道理,为何非要把道理当成一个事物去崇拜? 所以自始至终,许琼的终极关怀便只有这些道家思想衍生出来的东西,至于道教,嘿嘿,说出来也是要脸红的。一个哲学派系的言论衍生成了教派之后,自然也是一丘之貉。就像云南白药再好,成了外伤喷雾和牙膏等等东西之后也不见得就比别人高明。 好在那千佛菩提铃很快被某位“高人”施法弄走了,许琼的反抗最终才会胜利,他讨厌佛门的执着,而佛门法宝却想让他变得执着,否则就不会给他什么好处。 仍然蹑空站着的许琼脸上冷冷笑着,他没有看下面,却一直仰望着天空。他也并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手下们已经发现他大功告成正在劝离其他人等,也不是没有听到他们对许府那些家人管事的警告,更清清楚楚地知道射月现在的状况。 可是天空中仍有吸引着他的东西。 我修的,就是传说中的天道么?原来修道,修来修去,修的还只是心而已。 道法再强,人也是要入世的,我再圆通自如也不能拔腿就走,并且我终也是走不了的。嘿,是进步了,心境比道法的进境多得多,可惜要说人世之间登峰造极,要达到白日飞升的地步……算了吧,怕是再苦修千年也就差不多了。 修仙无岁月啊! 这句话谁常说的来着?许琼猛地低头,看着浑身软软的,全靠抓住向文忠臂膀才能站立的射月,还有正颓废地坐在屋檐下,努力回复的薛孟祺。 许琼没有任何过程的闪身站在实地上,手一挥,薛孟祺脸上晦色尽去。然后他缓缓走到向二的面前。 向文忠身高七尺五寸,许琼和他一般高矮。 向文忠呆呆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样身高的许琼,迟迟地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不用低头地平视公子。 只有射月脸上悄悄绽开了笑容,用她无力到了几点,只可耳闻的淡淡嗓音道:“公子……射月都快不认识你啦。” 许琼无声地展开了笑容,伸手把她从向文忠的扶持下接了过来,只是两人指尖相触的那一瞬间,射月的脸上顿时便有了血色,重心完全移到他那里的时候,她已经神奇地再次焕发了昔日的光辉。 是我的射月!许琼心中喊道,必须是天下最美丽的女人! 许琼一言不发地拉着射月向内院走去,众人都转身看他的时候,他也没有回头,淡淡道:“向二哥,休息一天,通知诸位兄弟,明日辰时开会。” 开会?不过众人还算是可以听懂的,转眼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扑通”,一个死活没被四海盟手下赶走的许府老家人向着许琼的背影跪了下去,大喊道:“神仙呐!老爷,咱们家小公子,成仙啦!” “成仙啦!成仙啦!成仙啦!成仙啦!成仙啦……” 那声音在这个没人开口出声的寂静早上,伴随着太行山呜咽的风飘出老远,不时传来一丝回声。 向文忠急转身去看时,却见不光那老家人,除了几个大头目以后,手下喽已经乱糟糟地跪倒了一片。 “必须严密封锁消息!”向文忠默默擦了把冷汗,同时在心里下了决定:“不惜杀人!” 许琼不知道向文忠已经预设了这么个不避血腥的命令,不过他也猜得到自己的这帮手下必然会有极为严厉的处罚措施来避免泄密,他一点也不担心。 进了二门,却见雨宁和彩虹并排站着,手里都抱着一堆衣服,却冻得哆哆嗦嗦的,已经全凭那些衣服取暖了。 射月抢先脱离了许琼的掌控,走上前去扶住彩虹道:“可怜见的,妹妹,你身子虚弱,怎可就这么站在风地里?快,快同公子和姐姐们回房去。” 彩虹在寒风里站了一夜,只是隔墙仰望着虚空中的许琼,就算早已穿了数层厚衣也早已冻得口齿不清了,哆嗦了几句说不清楚,射月也不容她慢慢调节了,连人带衣服抱起她便向小楼跑去。 许琼看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还多的雨宁,雨宁却比彩虹身子骨硬朗一些,只是动作僵硬地把她半夜收集来的大人衣服塞到许琼手里,脸上冻得已经失去了使用表情的能力,却仍强笑道:“公子,你变成这个样子,怕是四五年里,都不能再去见怜儿小姐啦。”话语里也净是颤音。 许琼接过衣服,却觉得方才雨宁手心接触到的地方仍有潮湿的汗迹,可见这姑娘对自己的担心,已经绝不仅仅是公子和丫鬟之间的感情,叹道:“雨宁,辛苦你了。”轻轻拉着雨宁的手,带着她缓步向自己的小楼走去。 雨宁机械地跟在许琼身旁,奇怪的是每走一步身上便暖和一分,绝不像是风暖了火燃了的那种感觉,而是由内而外的。不由自主地向许琼身边靠了靠,笑道:“公子,今年,可在家里过年么?”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也往下猛地一沉。 许琼默不作声,只是继续牵着她的手向小楼去,到了院门口,才停下来,仍不放她手,看着她道:“雨宁姐姐,许琼谢过你啦,不过还要烦你赶制几件合身的衣服。年后见了怜儿小姐,千万把我今夜的遭遇详尽告知于她,以便日后见了,不会慌忙中吓着了她。日后我也不定何时才能回济源县,你可要好好陪着她,若有事体,着人告知我一声便是。到时自然有我的消息。”说完放开了她的手,跨步进门。雨宁站在外面,许琼带给她的暖意久久得毫不消散,可是却又有一股冰凉从她自己的心里散发出来。 许久许久,忽然她扶着门框,大声痛苦起来。 ---------- 射月盘腿坐在床上默默运转玄功,许琼和她手指一碰的瞬间,她可是得了不少好处的,既然今日休息,许琼也躺在床上不作声,便乐得消化消化新东西。她是学剑的人,道法如何且不说,道心境界才是最大的一重门槛,许琼目前的状况则与她刚好相反。 许琼不作声,却是因为有些伤心。 说到这里,诸位看官莫怪。难道道法成了人便不能伤心难受么?要说人既然**便是有了七情六欲,否则人和无知无识的鬼魂刚刚投胎时有何区别?入世又出世,出世又入世,修道之人有的要竭力避免七情六欲,有的要看透看破方才罢休,可惜不管是隐于山还是隐于世终归都是着了相的手段。对于qing欲的发展毫不无理阻止的才是正道。 然而又有些人对情yu之事真正毫不理睬甚至刻意地放纵,那便是又入魔了,所以道和魔仅差一线而已,稍不留神便过了界。许琼修的人教宗派更是如此,人教不重道法也是有他说不出的好处的,仅是“不修道法则入魔无大碍”一项便令其他教派的仙佛感到匪夷所思,不过道理也正是在此。 许琼并没有故意去摆脱感情的羁绊,他只是拿平常心来看待生活罢了。他的事情太多,也大多很急,有的是自己需要很急,有的是“小许琼”需要很急,他自己需要的是心境使然,“小许琼”需要的则是道义使然了。 年是不能过了,年前十来天还是要办些事的,李柏毓那边完全不用担心,这边的人却是不能多带的。明天开个会,把下面的任务安排一下,下面就可以开始运作了。向文忠和薛孟祺心思缜密,要留下主持大局,李头的武功看上去是仅次于魏伯阳,他若回来也是要留下不能走的,唐燕青在他的计划里举足轻重,更不能带。 剩下的人,四海盟里的人是必须要一个熟悉目前江湖路数的高手跟着,看上去李天霸这小子就比较合格,其他的人各有各的事情,一个也动不了。或者等李柏毓回来之后可以抽出一些人手来,可是自己的事情必定要在许天行百天之前完成,等不了,先这样吧! 许琼默默下定了决定,却见射月已经作完了功课,旋身站了起来。 许琼笑道:“月儿啊月儿,平时公子在这里,你哪次不是陪公子躺下,怎地这次却如此害羞呢?” 射月小脸绯红道:“不羞!公子却是个大男人了,还要丫鬟侍寝么?月儿却有要事的,哪里有空理你?” 许琼疑惑道:“要事?何来什么要事?有公子在此,啥事也没公子重要,快快快来给公子抱抱,哈!” 射月皱紧了眉头看他良久,才迟迟疑疑地道:“公子,怎么月儿看你……你,却不像是适才刚刚变了模样的,却是从来都是个长成的大人么?” 许琼苦笑道:“山中十余年,世上方一日,月儿,到了现在你还不相信么?” 射月死死地盯着他看,脸色又是一时变红一时变白,眼神确实越来越相信了,最后她蓦得大叫一声,双手搂紧了自己的身子。 从来都是这样? 真的是一个大男人一直以小孩的模样在自己身边挨挨蹭蹭?摸了自己身上不少地方,甚至还“装作”无意间摸过不少绝不能让人碰到地方?还亲过自己? 射月连连大叫,双手要捂着脑袋却被许琼一把揪回了床上,不理她的反抗和她抱在一起,她还竭力地挣扎,两人又滚了几滚,最终被许琼死死压在身下。 许琼笑道:“好月儿,你睁开眼睛罢。” 射月更把眼睛闭得紧紧地,大叫道:“不睁开!不看你!你是个坏人!你好卑鄙!你……”却被许琼用嘴唇堵住了下面的话。 渐渐地,又变得柔软了。 渐渐地,开始索求。 渐渐地,不再护紧自己,而是连那个人一起抱住。 据说接吻是对付接近抓狂边缘女人的最好办法。 就在射月开始朦胧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有点声响,那人离开了她,她便立刻开始大口的喘气。 这是什么感觉?从未有过。 那环抱着自己的臂膀坚实有力,就像抱住了自己,也就抱住了自己的一生,拥有了自己的一生,掌握了自己的一生。 天设之缘啊! 射月感受着没有人压迫的轻盈,却伴随着无尽的空虚,她轻轻侧过头去,让眼泪从靠墙的一侧流下来。 是的,他长大了,他已经是个真正的男人,他真正地吻了自己,问也不问,说也不说,没有任何因由,他就那么确信自己愿意做他的女人么?只有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才敢轻轻啜泣,只有他在的时候自己才会真正开颜。 在这一瞬间射月忽然明白了师姐若尘过过的一句话,那句话曾经惊扰过她平淡的静修之心,使她在分辨对错的时候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她本来还是不明白,现在这一刻却忽然明白了。 “女人,永远都是男人的。” 是他的么?真的?射月忽然又是一波眼泪流了出来。自己是他的,他却不再是自己的了,再也掌控不了他,明白不了他,在他长大的那一刹那,一切一切的从前都已经离自己而去了。他的道法有些高深了,就算还不如自己,可是自己已经不能再随意地捉摸到他的踪迹,就像他这次一被人喊出去,就再也不知去向。 如果他再也不回来,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射月喃喃道。 随即外面就又传来了许琼的脚步声。 第七十八章 群策群力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39 本章字数:4659 静修中的许琼可是手下们不敢随意打扰的,如果不是李柏毓派人快马送来一份文件,谁也不敢如此仓促地呼唤许琼。 李柏毓设计的办案程序基本是按照许琼的那一套来的,随着实践过程的进行,巡视组发现了一些制度问题,办案方略上也有经验和教训,经验就不用说的,教训主要就是由于不同时代的人文社会元素的差距引起的,反正也都没造成什么重大损失,不过经过李柏毓触类旁通的归纳总结,这部典型的反腐败法典已经基本成型,分为实体和程序两部分,倒也像模像样。 若不是看到他修改的内容,众人看来这个刚刚“长大”的许琼不过是个伏案奋笔的文弱书生罢了,他面容虽冷漠却仍过于秀美,身姿虽端正却仍过于纤瘦。可是就近看了他正在批改的文件之后,就会发现这个看似柔弱的书生样人物却是执着整合社稷之笔,干着翻天覆地之事,有着翻江倒海之力。 每一条款,在许琼的修改下都立刻发生了质的改变,而许琼没有动过的条款也因其他条款的改变而具有新的意义。 眼前,是一个多大年纪的孩子?律法竟然就这么在他的手上焕发了全新的活力。 终于许琼改完了草案,轻轻放到一边道:“传阅之后,大家再聚齐改动,然后快马送给军师。”众人皆点头答应。 许琼又怔怔地想了半天,然后环视四周道:“既然诸位都在,便说说咱们的事体罢。向二哥”向文忠点头应是,许琼问道:“给王府的信函,可送出了么?”他连问都没问就已经算定了向文忠必定已经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上报给了相王。 向文忠点头道:“约略一个时辰之前,已经派人送到州里啦。” 许琼淡淡道:“立刻派人截下。”向文忠愣了愣,立刻起身出去安排了几句,然后回来。 却见许琼正在心事重重地品茶,却不知在思考着什么事情。经过这一夜的变化,许琼的举止已经完全像个大人了,至少这次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从前那种依稀的孩子气,使众人都有些如梦如幻的感觉,浑不知从前的许琼是许琼,还是现在的许琼是许琼。 不过许琼自己倒没察觉自从自己“升级”之后已经失去了扮小孩的兴趣,反正该怎样就怎样罢了。想了一会,终于理清了头绪,继续淡淡道:“向二哥,账目都归拢一起了么?” 向文忠道:“公子,外地的账目已经约略有了个结果,本府内的账目还有待盘算。”许琼点头道:“很好,待账目盘算过之后,找到昨夜目睹过程的老家人,向二哥你亲自出马,带着他们以及总账进京,告诉相王殿下,许家归许家,王府归王府,账面上的银两只是暂借,三年之内,我许琼必然加倍奉还,还银子并非不念亲情,只是他有大用,我这里多多少少,却是比他挣钱容易的若是年后才有结果,便十五之后再去便罢。” 向文忠心道:“言下之意若是年前能出个结果的话便要去洛阳过年,不过若是时间紧迫,咱们倒还赶得路,那几个目睹全过程的都是老家人,怕是撑持不住的。”还没想完,便听许琼又改口道:“不若就定正月十五之后吧。”向文忠感觉许琼像是知道他所想的内容一样,顿时心中一个哆嗦。 许琼看向文忠神色不自然,倒有些想笑了,他的道心已经修炼到了不知哪个绝高的层次,感觉到向文忠心中有些异动,加上他本身还算有些120左右的智商,自然闻弦声知雅意。 向二沉声应诺,许琼再品了品茶,道:“天霸兄,对于这个九重楼,早前你便在收集消息,不知进展如何?” 李天霸躬身道:“有了那厮的招供,验证些消息倒是极简单的,以现下的情况,只要咱们四海盟派出足够人手,一月之内灭了这帮孙子还不是什么难事。” 许琼微微点头不语,又考虑了半天,忽然轻轻笑道:“诸位香主大哥在此,看眼前之势,这个年嘛怕是要在太行山上过了,切紧要吩咐下面人手各自在寨中固守,莫要乱了套路。来来来,天色渐晚,咱们不妨桌上再说。” 各人纷纷点头,不一时便到了饭桌上。许琼现在看着种种精致饭菜已经没了胃口,想必是道法高了就这样,也不以为意。勉强动了几下筷子,见众人也都没什么食欲,彷佛都预料到今天又会有很重要的会议精神,不觉一笑。 许琼道:“诸位,眼下军师按部就班地在下面奔走,咱们老是坐在这里干等似乎有些对不起他。现下有些闲暇,不妨好好说说四海盟下面的路线如何?”自然没人反对,大家等的就是这句话。许琼接着道:“所谓从商,必然讲究低买高卖,此乃千古不易的道理,不过怎样才可买得更低卖得更高、收购更易卖出更易却也有些讲究。” 几位香主都露出侧耳倾听的神色,显然在做生意上他们已经领略过许琼的高明论调,也十分想知道这位神童的理论联系到实际之后会有多么高明的后果。 许琼用筷子轻轻挑着盘子中一块熊掌道:“诸位,便从这块熊掌上说起。大家皆知,熊掌多是出自极北苦寒之地,当地猎人冒着生命之险围捕黑熊,杀之取胆取掌剥皮,都分拆好了却不也不好卖,最后只落个勉强度日,为何?只因收购各式货物的商人也都不愿出什么高价,深究起来,非不愿也,实不能耳。那些商人乃是小本生意,收也收不多,一次收购个一车一船便是大不了的事情,批货生意尚且并不好走,更何况熊掌乃是肉食,一次也收不多,收了也不便及时运走,所以收货之时价钱压的极低,真正运回关内的也并不多。最后虽然卖上了价钱,可是费心费力,兼之损耗甚多,直接坏掉的竟然占了大头,故而如此不便,便把这生意给埋没了,关外猎户不好卖,关内富人不好买,走长路的没赚到,竟然被土地爷占了大头,又或被猎户自己当猪肉吃了,诸位,小子如此说,尚算在理否?” 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可是也道理是通了,却也想不出办法来,熊敏林拱手道:“公子,我等也都甚感有理,可是能说的都被公子说了,咱们想不到的么,公子你可不许藏私啊,哈哈!”说着他先笑了起来,大家也都笑了,并且同时感到许琼下面必然会有那么一条锦囊妙计出来解了这道解不开的题,他们反正也已经习惯了的。 许琼笑道:“倒是被熊香主抢先了,不过拿熊掌打比方别是犯了熊香主的忌讳吧?哈!不如改说是虎鞭……”大家一阵哄堂大笑,随即许琼又脸一红道:“不过说起虎鞭,小子倒是又想起来,熊香主的堂口是什么来着……”众人想了一想,更是笑的泪都出来了,熊掌改了虎鞭,熊香主的堂口却是白虎堂,咋也跑不了的。 熊敏林自己笑着,脸都涨红了,却忽然在这一瞬间感觉到自己和小盟主的关系又拉近了几分。 笑了许久,许琼勉强止住笑容道:“这个,怎说都不行,干脆不单指何物了。咱们只说要用什么法子可以迅速的高价收货再低价出货,自己挣着钱,把别人生意全挤垮了,再渐渐抬起价钱来,何如?” 众人见许琼脸上又升起了高深莫测的笑容,无不严肃起来,用心倾听。 许琼放慢语速道:“其实法子十分简单,并且十分易办,小子说了出来,诸位可莫要笑我,切切要听小子说清楚才是啊。”说着挨个看着各人像是在征询意见,被看的人纷纷点头。许琼慢条斯理道:“之所以各条商线都收不好、运不好、卖不好,依小子看,还是因为本钱不够多,胃口不够大而已。嘿嘿,诸位都是道上出了名的人物。诶?风香主,你的寨子可劫过镖车么?” 风漫天猛然被问道,却没反应过来,只因除了许琼之外再没人称呼过他“香主”了,见众人都在看他才明白过来,然后仔细想了想自己是什么堂口,哈,原来是总堂,给许琼管后勤调度以及会计出纳的地方,这次估计不会又砍手又取鞭的,嘿嘿一笑道:“公子,要说镖局的车子么,咱们兄弟怕是好几年都没动过啦,都是道上兄弟,动他们的车有啥意思?从前倒是碰过,也有不少大头前来要过,这个要镖车的典故公子倒是可以问问魏香主,他可是亲自到我青天寨帮人讨要过镖车的。” 许琼兴趣来了,立刻笑问道:“魏香主,可有此事?莫非风香主当年叫你爬刀山耍子么?” 魏伯阳大笑道:“刀山倒是没爬,油锅是真的过过一次,风香主好大的气概,弄个大鼎一丈多宽,叫我抗了七百斤的小鼎从上过,亏着咱这烂命一条还经得起折腾,不然就当场给油炸啦。这是试胆量,下面还有比刀法,练气功,万丈山崖跳下来,没少被这老小子折腾。不照着做也不成啊,他远远地躲在玄武堂的壳里面不见我,我能啥法子?”说完了众人尽皆大笑。 风漫天干咳两声道:“不过那一遭你魏小子也把老夫整得不轻啊,车子还回去,人命钱还赔了,亲口应承三年内不收镇远镖局的常例,赔了不少银子啊。”魏伯阳也得意洋洋地“嘿嘿”一笑,大家同时相视一笑,颇有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快感。风漫天又道:“北方的大局子也就是那么两三家,每家就是三四条线,真到了老熊老朱那边也就没什么了,老边靠近西北,更没油水,还是老夫我和太平两人得的常例钱多些。平日里大家互伸援手,朝廷的官银也一起下手动过,那次毁了老夫一个寨子,这些家伙也各自弄了不少饷银回去。” 许琼笑道:“不会是齐四哥家的银子罢。”薛孟祺的身份还是有些忌讳的,所以大家虽都知道他真名,平时也都按从前的称呼。 薛孟祺笑道:“这个么,诸位香主倒是单独给了家父不少面子。”几大香主纷纷拱手道:“不敢不敢,大都督给咱们面子,咱们自己可没啥面子。”听意思几大寨倒是一直被都督府优待,并且就算是优待也免不了在薛大都督手里吃过些苦头,所以说起来都有些惭愧。 许琼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以后咱们的生意还是要靠都督府罩着,每年的常例加五倍送去便是。”他是狮子大开口,众人都想着,加五倍?要知道从前是每年两万两啊,加……五倍……不过这小祖宗怎么就猜到咱们每年给大都督府也总常例的?真是奇了怪了。许琼笑道:“有小子在,还用诸位犯愁么?”立刻大家阴霾尽去,登时想起了四海盟伟大的挣钱计划。 许琼接着道:“如此,既然大家也知道镖局是怎么一回事,若是咱们五大寨……恩,咱们四海盟自己开个镖局呢?可运作得起来么?” 风漫天首先摇头道:“公子,这个行情你便不明白啦,要知道镖局的镖车抢着不难,要开起来可并非什么易事。开镖局其难有三:一是各路山寨,这个倒不用担心,咱们自己的生意怎也不会下手抢,其他的小鱼小虾混混们下手也不难对付,了不起动咱一个子儿就灭他一窝子;其二是各地官府,走镖少不了带些违禁用品,便是不带,要挑错就不难的,若是走一处被挑一处,咱们又想干些正行,不能杀了人就跑,其间的难处可就多了;其三便是同行,咱们自己开了镖局,自然以后不能收他们常例,也不能再劫他的,他们要争生意,要为难新局子,成例的法子可有的是,咱们自己去应付便难了。大事三条,别的小事便不消说了,另外走镖必然要有高手护车,咱们手上还有不少生意,若是为了开镖局都派去了护镖,嘿嘿,只怕其中有些……”说着面现为难之色。 许琼笑道:“嘿嘿,若是风香主你不说,小子还真不知道有这种种不便。不过小子听风香主说来,倒也草拟了几个法子,咱们不说日后如何,先看看可行不可行,诸位意下如何?” 风漫天占据河南道多年,守着紧要路径收过路费也是很有经验的,说起镖局的事务自然是他最有发言权,他这么一说,大家也都自然而然地开始考虑有何化解之法,却冷不防听小公子便听题边解题,答案已经出来,莫不大惊。 第七十九章 蓄势待发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41 本章字数:4318 许琼笑道:“诸位莫要大惊小怪,小子也不过随便出点馊主意罢了。适才风香主自己都说过,咱们自己的生意么,自己是不会动的,剩下小事不论,只有各地官府刁难不好应付,同行也许会跟咱们捣鬼。其实在小子看来,怕出这些状况,只能说风香主宅心仁厚,不愿惹是生非罢了。” 许琼也跟着笑了笑,继续道:“小子所说的宅心仁厚,不过是说越了规矩的事情风香主不大愿意做,没了规矩的时候自然该杀人就杀人,该越货就越货,滥好人是不能当的,然否?小子前些日子便曾对各位说过,要做生意囤积钱财,第一不能要的就是仁义廉耻之心,吃了人是断断不能吐骨头的,否则怕见人家过苦日子你便不讹诈了?嘿嘿,算了,还是只说咱们自己的事儿吧。要说各地官府之事,小子有一计,只要咱们定下路线,可教当地官府在三五年内绝不敢打咱们的主意。” 说到这里还是不由自主地顿了顿,看看众人身上神色,随即在心里骂自己爱表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你便出手把那地方官的大印给盗了,或者抢了也行,反正不管怎么做总是要让他慌,知道他自己要出事了,这个官就要当不成了。然后时间不用隔长,过个一夜半夜的,他一发现就要找,俩时辰找不到就要难受,那个时候你便亲自上门找他。他见大都督府的武官找上门来,又得吓一跳,然后你说在这里发现了江洋大盗,人是没抓到,不过赃物已经追回来了,是一尊大印,还给他,再跟他说这次是随镖局的镖车一起来,幸亏在此停留了一夜,不然还发现不了江洋大盗的踪迹呢,以后要是再有此类事情发生也许是那人又回来了,叫他往大都督府给你送信,你还来抓人帮他夺印。嘿嘿,下面他就该明白啦。” 薛孟祺听得浑身都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可是个生来的官身,也不是没在地方小官面前耀武扬威过,本来想着要自己一个一个地方地打通关节确实有些吃力,哪里想到许琼这厮的法子更毒,,还打通什么关节啊?直接就是**裸地威胁,另外还仗着自己是在册的军官,谁也不敢怎么地他,说不定还能伸手要点孝敬,这小公子实在是…… 不光薛孟祺,其他人也大致都是这么想的:“这小盟主实在是……”向文忠更是一阵脸红,这小子也算是他们几个看着长大的,什么时候学这么坏呢?惟独唐燕青眼中放光,看向许琼的眼色中待着敬慕,彷佛许琼这一席话为他打开了什么知识宝库一样。 不过许琼也确实是什么都不顾了,拿出来的竟是清末官场的厚黑学手段,说起来真是污染了唐朝百姓的纯洁视听啊。 许琼等他们惊讶完了,又道:“想必如此一来,不管怎么有没有动过手的地方,那些地方官都会很快知道这镖局是谁家管的,胡乱揩油的后果又是很严重的,并且丢印的事情谁也不敢上报,很快就会不了了之,见了咱们的镖车也要退避三舍。日后有事找他们帮忙,也都不敢推托。另外走镖之时还要注意各地的地方官变动事宜,就在他刚刚上任的时候给他设套子,总之不外乎也是这一套,齐四哥以后可以试试从大都督府多要几个在册的人来,你忙的时候可以叫他们代替啊,嘿嘿。再说就是其他同行啦,似乎有些不怎么容易对付,想那些走江湖的人,手段多着呐,防不胜防,倒不如……风香主,不如你再跟小子说说,现下能上得台面的大局子都有哪几家啊?” 风香主偷偷抹了把冷汗,心道:“这小祖宗是要开镖局么?是要把这北方几道都闹个天翻地覆才是吧?”不过还是老实答道:“回公子,现在江湖上能拿得上台面的局子也就那么几家了,本来最大的是镇远镖局,便是魏香主帮过他们忙的,可惜前两年老局主不知得罪了谁,也不知在哪出的事,没声没息的就找不着了,后来听说找到了尸骨,咱们还都派人奔过丧。后来他那几个徒弟不怎么争气,丧事没办完呢就开始火并,最后谁也没当得成局主了,局子产业也官卖了,打了场官司几人一分了事,镇远镖局呢也就没了。如今声势最大的是长风镖局,不过长风不怎么出江南地界,更不来黄河边儿上,也就不足为虑。北方便是天威和雷霆两家,天威镖局的老局主也就刚过世五六年,两个徒弟管事,据说还挺和睦,雷霆镖局是江南霹雳堂破败之后的后人来北方所开,都是一门师生的关系,上下同心,咱们当年也不怎么奈何得了他们。恩,大略景况便是如此,想必军师回来之后还有更为详尽的折子奉上。”他倒是记着许琼安排的任务呢,这些事终究是手下办事的人员知道得更清楚,自己能说的不能说的,对不对的,粗了细了的不好把握,还是等军师的调查报告回来吧。 许琼笑道:“如此,四大镖局已去其二,剩下只有两个还不好说么?嘿,天威镖局是兄弟俩管事啊,交给讲武堂魏香主吧,小子自有妙计奉上。雷霆镖局的总局何在?” 风漫天道:“在洛阳。” 许琼沉吟道:“如此倒是方便,雷霆镖局交给小子亲自对付便是,不牢诸位动手。镖局开起来便没问题了吧,不过现下最大的难处仍是在于诸位,小子想来,诸位恐怕还不明白小子为何非要想着开镖局这么出力不讨好的生意吧?”下面各人均默默点头,看来全是直性子啊。 许琼哈哈笑道:“没利益的事情小子会去做么?适才小子还说,那些商人进货艰难,出货不易,只怪胃口太小而已。各位,想把北方的的东西弄到中原换钱,或者反之,什么最重要?又是哪个环节的压力最大、最不好维持?自然是路上的勾当!镖局开好的,只是打下一个基础,咱们自己的生意便可以方便运转。镖局牌子打出去了,以后咱们的一般货物根本不用派高手护送啊!只要插个旗子,写上四海镖局,派一个账房两个趟子手,雇些车夫长力,就能把大批的货物源源不断送到中原来,送到关中去。咱们可不是靠走镖挣钱的,而是靠走镖为咱们的生意挣钱啊,嘿嘿,那些上得台面的大镖局怕也想不出其中道理吧,手里有路线,还得有两头收发的本事,待得以后咱们的镖车不拘多少,每两三日都有去长安、洛阳的车队出发,每一日太原府都有四通八达的车队集中换货再走,恐怕是个明眼人都不会再去其他镖局走货啦,散货咱们也收,价钱还要贵一些,只因其他镖局不收啊,也是他们收不起。他们只收红镖,每次都要派高手出去保镖,心惊胆战地挣钱,下来他们的活不多,人死得不少,挣的银子嘛只怕也就是与咱们平素的生意相当。咱们却不靠这个,咱们还有大生意呢,镖局只是其中一环,这样下来谁能与咱们抗衡?” 堂下众人从头到尾听了个清清楚楚,许琼的意思他们也理解了,这些道理他们从前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原来镖局是可以这么干,原来镖局的功能可以不止用来走镖啊,想到以后四海镖局在各个路线上都有收发的机构,走到一处便上落货物,这么一张网罩住整个北方,那个时候什么生意不好做呢?恐怕不光四海盟的生意,到那个时候整个北方的生意人想开分店都得先算算是不是在四海镖局路线上呢。想到这里,众人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容,惊喜有之,陶醉有之,敬佩崇慕之情更是溢于言表。 许琼继续道:“所以,为防咱们的这么一张大网被别人学去,必须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先把其他的镖局挨个整垮整服帖,咱们不是为了和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而是……”他站起身来,右掌一拍桌面,语态铿锵地道:“咱们做的生意,咱们的财路,决不许他们分享!” 桌角立刻整整齐齐地掉下一个三角来,堂下众人也顿时热血沸腾,起身道:“公子真天人也!” 许琼笑道:“不过其他镖局里愿意投靠我等的,只要查明了没有恶意也是接纳为上,不可不与人留活路。便是他们的局主来了,也给安排个小路线先分管干着吧,总不能非要杀光杀绝啊。”说着轻轻一叹,说不尽的慈悲,众人却都同时打了个冷战。 大伙坐下,许琼继续道:“如此,镖局之事便这么定了。年前怕是军师回不来,小子有急事,过个二三天,十五之后便走,大家在这里安心过年罢。小子走之前必然将下面的计划写好交给诸位传阅。至于北边如何收货,许家和几大寨从前的生意怎样整合,遇见阻力怎样应付,小子也大概想了些条陈,怕也能用得上的,只是货物进了中原之后如何发货分销是个问题,小子这两天也要好好想想。年后大伙帮着许府家人收拾收拾,派些身世干净的人送他们回济源吧,能管事的、日后能用的由军师亲自考量,能留下就留下,毕竟账房上缺人。这个……” 说着话看着下面依依不舍的众人,想必他们也大多能猜出自己要去干什么事了,不由得苦笑道:“生为人子不能尽孝,受人抚养不能报恩,向二哥,想必许琼所想你也能解得。二老的棺椁由雨宁姑娘扶回去,许琼便不提前告诉她了,到时你只说是我的意思,问她愿不愿意,如何?” 向文忠知道许琼的意思,终究许家的这些事情许琼管不了多少了,随着商业势力的整合,人员的变动,从前的形势必然不存。许天行又无后,以许琼的性格恐怕也不会白白把许家基业双手奉上给许氏同族之人,免不得还有些斗争。可是棺椁不能没有人扶持,派雨宁回去,是要给她一个妾室的身份并且在济源老家能说得上话。再日后的事情,现在怎也说不了了。 向文忠轻轻叹了口气,微微点头。 许琼收回目光道:“天霸兄,这两天你也好好准备准备,咱们过两天就出发去北邙山,可别到时候摸不着路径,还得找人问九重楼的山门在哪,可就大大不妙。” 李天霸一听许琼说这两天走竟然是要去找九重楼的晦气,并且还要带上自己做跑腿的,不禁大喜,可是环视四周见众人一点惊讶之色都没有,才知道是自己脑子不够用。不过还是呵呵大笑道:“公子放心,属下做事一向妥当,再不济也不能找人问路,实在找不着,咱们放火烧山便是!”众人皆象征性地笑了笑,各自心事重重。 这个神奇的小公子要走了,独自一人去干的他的大事,剩下的这些他看不上的事体自己却不见得就能办得妥当。可是习惯了这个神童的存在,自己却真变得一事无成么? 许琼见众人都面带忧色,笑道:“诸位,眼看就要年关了,不想想怎么出去收罗欠账,却一个个像是欠了人银子似的?哈哈!要说日后小子还是要指望各位的,怎能提不起精神来?熊香主” 熊敏林一听叫着自己,忙站起来,拱手道:“听公子吩咐。” 许琼笑道:“你吩咐下去,叫人出去买些书回来,《道德经》、《荀子》、《韩非子》在座诸位人手一套,闲暇时好好研习。小子这套阴谋诡计可全是从这几本书里学会的,嘿嘿,日后熊掌虎鞭的买卖还要多指望熊香主的白虎堂呢,尤其是是熊香主可要好好看看。散了散了”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众人皆是一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盟主叫看书?不过关于熊香主、白虎堂以及熊掌、虎鞭的典故,大家倒是都记得清楚了。 第八十章 百年大计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42 本章字数:5061 许琼什么也没干,就是坐下思索,边想边写。写了大半天,再从头看了一遍,觉得在北方的业务指导弄成这个样子还行,不禁有些得意洋洋。 许琼闭目再重新回忆一次,满意地点点头,取信封装好,然后大声招呼道:“魏兄请进!” 而对于书桌后面那个刚刚成长起来的年轻人,魏伯阳的感觉则已经怪异之极。当初在灵丘城外,这个公子信口念了八句诗文被自己听到,便知此子日后必非池中之物,他诗中蕴含着浓厚的悯农思想,若非忠厚仁善的君子,便是大奸大恶的枭雄。这两者都是不世出的人。而短短月余许琼回来了,比当时更加沉稳厚重,小小年纪就多出了一种说不出的足以统御群雄的风范,这个时候的许琼已经令魏伯阳刮目相看。而到了现在,许琼的高明手段层出不穷,很明显在各种大事的策划上有独到的见解,更令魏伯阳佩服。时至今日,许琼忽然“长“大了,魏伯阳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见许琼已经在书桌后站了起来,魏伯阳躬身施礼道:“公子好。” 许琼笑道:“魏兄也好啊,在外面站了半天,只是小子有些思路不敢打断才没出声招呼。魏兄,小子在府里的时候不多了,闲话日后有机会再详谈。说到对付天威镖局,魏兄可有什么招数么?” 魏伯阳苦笑道:“招数岂能没有么?不过自从结识公子之后,往往发现不管什么事情公子都比我等技高一筹,我等都是江湖手段,修身齐家尚且不足,公子一出都是平天下之技啊。故此,便是有了些许江湖手段,也无颜在公子面前丢乖露丑。” 许琼老脸一红道:“魏兄谬赞,谬赞,嘿嘿……不过,其实江湖法子也未尝不可啊,只是大家细细参详,想出优劣便好行事。魏兄还是先说说高论。” 魏伯阳道:“既然公子有此心,在下也不扭捏,便抛砖引玉。什么天威镖局,当年魏某跟他们还算说得着话,现下咱是四海盟了,也不多说,寻个由头找他们点晦气,顺便跟道上各处的朋友通通消息,他们就干不成啦。” 许琼沉吟道:“要说魏兄的本事,做这些小事也没啥说的,不过这么一来,魏兄你多年的声望便都拱手送给四海盟啦,说不定还要往下掉一掉……。” 魏伯阳豪气干云地道:“啥声望不声望的,某家不理为啥,反正进了盟里就要为四海盟出力,魏伯阳三个字拿出来可不止是我魏伯阳一个人,江湖上的人头儿,哪个没有三朋四友?单我一个可没魏伯阳这大名……” 许琼却猛地打断他道:“正是如此!魏兄更不必如此。” 看着魏伯阳愕然的表情,许琼笑道:“且坐且坐。魏兄啊,你可知魏伯阳这三个字的金字招牌对我许琼,对四海盟有多大用处么?嘿嘿,小小一个天威镖局哪值得你魏伯阳三个字出手?年后四海盟整合五大寨,魏兄你的讲武堂也是人才济济,养兵并非用兵乎?其实,魏伯阳的名号是不能出现在四海盟的,魏兄你可明白呢?” 魏伯阳却不是笨人,略一思索便恍然大悟道:“公子思虑深远,远非我等可及啊!原来是留着魏某人做奇兵之用。嘿!真到了时候,魏某定不负所托,请公子放心。” 许琼与他对施了一礼,双方坐下道:“四海盟建立,四海镖局很快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发挥作用。魏兄,小子窃以为目前不宜大动干戈,当施以分化之策,天威镖局不是有俩局主么?暗地里离间之,使其心不合面不和,在适当的时候引发他俩的争斗,再以厚利将其手下得力镖师挖走,或者直接狙杀,使其不战自溃。如此诡计,当以收集情报、分布眼线为第一要事,魏兄以为然否?”不等魏伯阳答话,许琼又大笑道:“魏兄并非玩惯手段之人,不过也不见得就玩不起,时不时换换手法做些事情也算是个生活调剂,日后有人对付咱们,也能有善法应对,魏兄以为然否?” 魏伯阳一拍大腿道:“然也!既然魏伯阳三个大字不出现,何妨少费些力气?嘿嘿,想不到魏某也有一日能用用公子这般聪明人的手段去做事,哈哈,哈哈!” 许琼笑道:“如此便静候魏兄佳音。对了,待得军师听闻小子叫盟中头目都读那三本书,便该清楚小子的意思,魏兄日后若有走不通的路,不妨去问军师。军师么,不就是做指路明灯的吗?哈!” 魏伯阳大笑,施礼去了。 许琼静静坐下,环视着四周许天行留下的诸般书本物品,万般滋味皆上心头。 “许天行的许天行啊,父亲大人。” “这是你的书房,我永远也没法还给你了。不过我许琼每次坐在这书房里都没有虚度光阴,我不但要为你报仇,更要继续你的大义。” “从李柏毓、李隆基来到这里开始,几大寨主和得力手下陆续在这里汇报盟中情况,最后到了魏伯阳。” “父亲啊,四海盟说是在香案下成立的,莫如说是在这间书房里。” “李柏毓和魏伯阳,都是在这里被我授予锦囊妙计,看上去与李柏毓说的多一些,其实与魏伯阳的对话更重要,我不但将他彻底拉上了四海盟的马车,更稳固了四海盟最重要的武力基础,更给魏伯阳的心底留下了一颗种子……总有一天‘魏伯阳’三个字会在我许琼的扶持下绽放从未有过的光辉。” 许琼站起身来,缓缓随意地擦拭着一些伸手可及的物品,心中默默想道: “四海盟的成立将会是整个大唐中兴、整个中华永远高高崛起的先兆。发展商业,原始积累,我是为了挣钱。挣了钱,扶持了一个对我每个建议都会认真考虑的皇帝,接下来我会全力发展工业,我自己不怎么懂得,也要引导着大批的工匠去研究。没吃过猪肉我也见过猪跑,不懂机床是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机床能做什么,没见过织布机纺纱机,但是我知道这些东西都还有改进的余地。没亲手拆过枪,但我一定会让世界上第一门大炮在中华大地上震响。” “唐朝不再是世界商业的中心,而会变成世界工业的中心,世界经济的中心!四海镖局的下一步就是四海票号,然后是四海银行,四海保险和四海期货证券!” 许琼默默握紧了双拳,遥望着窗外暮色中,白雪皑皑的太行山。 “三本书有很深的含义?不错,他们可以猜到第一个,我要他们学谋略、学阴谋、学变通、学无所不用其极、学成大事者不择手段。可是这是目的吗?我是要把活字印刷术引出来啊!我要把宋朝的技术提前到唐朝,要把高丽人的改进收回来。” “国家最大的权力终究会掌握在我的手上,我会建海军,做世界上最大的船,用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征服亚欧大陆,用所有的手段把中国移民出去,中国的文化会在世界每个角落落地开花,让要让一千年后全世界的人都学说中国话,看不懂诗经就别想毕业,写不了辞赋就别想拿学位!我不懂算筹,却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用汉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学数学。” 许琼的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里面却包含着无尽的烈火和怨恨。 “很好,唐朝强大的时候你们不来,明朝强大的时候你们不来,弱宋就算了,蒙古也是中国的一部分。可是晚清你们来了,带着你们犀利的火器进攻我们的首都,焚烧我们的皇宫,驱赶我们皇帝,杀戮我们的人民。好,这一切我都要提前还给你们,你们并不知道我是在报仇,那么你们要是有本事就继续报仇吧,总之除了中华文明,世上其他的文明都要给我堆到仓库里去,非史学生不得参观,嘿嘿……” “这一切,都会在这百年之内扎稳根基!” 许琼面带着有些残酷的笑容,轻轻走出房门,轻轻关门,回头看了一眼。 “许天行,我会在历史上给你留下一个响亮的名字,就从你把许琼带回家开始。” 他缓步在院子里走着,天上阴沉得厉害,眼看大雪又要降下来了。 走在阴暗中的人会创造历史呢? 许琼轻蔑地笑了。 “杨玉环、李林甫是不会存在的,但是李隆基休想轻易地当上皇帝,就算有我的帮助,他的面前也是一条绝不平坦的路……” “修仙无岁月么?很好,很好……” 许琼走进自己的院子,却见射月和雨宁正站在窗前无聊向外面张望着。 雨宁飞快地跑出来,笑道:“公子你回来啦,干嘛干站着?”说着就扯着他手往屋里走去。 许琼却站定在地上,淡淡一笑道:“雨宁,你很好,就是你了。” 雨宁一愣道:“公子,你说什么……” 射月在里面夸张的做了个“哼”的表情,然后闪到一边去了,显然早知道了许琼在外面说了些什么。还没娶妻就先纳妾了,果然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单凭一个女人是不够用的。 许琼也看见射月一脸鄙夷地奸笑着躲开不看他,却也无可奈何,继续道:“雨宁,我有要紧事体要和射月出去一趟,明日便走。已安排下二月二以后搬回济源县,日后家中就你自己,可千万要保重啊。” 雨宁浑身一震,她早知道公子现在变了样子,长了个头,说话做事又变了样,绝不会在家中长住,哪想得到会有如此变故,惊了半天,喃喃道:“公子,你出去办事,不用婢子服侍你么?啊……对了,有月姐姐在,怎都比雨宁称心的……” 以她的性情,平日里怎也说不出如此明显酸溜溜的话来,不过此刻万般滋味涌上心头哪还管得了这些,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了。 许琼哪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不过也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只好直话直说道:“雨宁,日后我不在家,家中事务都要你照顾,管治下人之处你还得好好学学,回了济源县,离白府又近,要多去陪陪怜儿,向她学习持家之道。白家这几年似乎并没什么得力的管家,多是怜儿自己操持罢。向她学学……好了,别哭别哭,你这一哭起来可就不漂亮啦,嘿嘿。还有一事,棺椁也要有人扶回济源县老宅,雨宁,你可愿意……替我出这一趟的力么?”说完话郑重万分地盯着雨宁看。 雨宁震惊之下说不出话来。 替他扶棺回家?这……似乎和身份不符。 抬头去看许琼,却见许琼正死死盯着她眼睛看,立刻吓得又低头。 两人蘑菇了半天,没人再说一句话,这时射月拉着彩虹出来,冲雨宁大叫道:“妹子,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你家公子恩典么?” 雨宁这才回过神来,身体扭了两扭,却觉手脚都没处放,鼓起勇气就要“扑通”一声跪下,却被许琼一把拉住,沉声道:“不可在此,走,跟我去祠堂,你们俩,也来。”说完放开雨宁,大步走在前面。 雨宁小脸通红地跟在许琼身后,她感觉公子走的好快好快,她怎也追不上。 要放开步子跑么?可是怎么好意思?问题是,为什么公子那句话一出口,自己这心思就不一样了呢?从前在府中跑来跑去也没觉得不雅观……雨宁心中极度矛盾着,又是惊喜又是害羞又是害怕。冷不防射月和彩虹撵了上来,一左一右挎着她胳膊。 射月笑道:“好啦,徐家小小的如夫人,敢情以后可就没法再叫你妹子啦,嗯嗯,婢子见过夫人,婢子从前可没少使唤,日后夫人是咱们几个里面最大的了,可千万要担待……” 雨宁忙双手乱舞,好歹地止住射月调笑,声音小的像蚊子般喃喃道:“姐姐可不能如此,千万别这么说……姐姐,你……你干嘛调笑雨宁啊,雨宁还能不明白么,其实,其实……”其实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道道儿来。 那便的彩虹却只是兴奋,死死抱着雨宁的胳膊,她人不大,却也知道雨宁已经混出头来了,她没什么说的,只是使劲抱着她,这么亲,这么近。 许琼却一次都没有回头看,进了祠堂,他先跪地磕头,然后起身侧立道:“雨宁,你来。” 雨宁被射月一把推到棺椁前,顺势跪下,先磕了八个头,然后默默念道:“老爷,夫人,今日公子宠着婢子,叫婢子来这里行礼,婢子……公子的恩典比天还大,老爷夫人你们泉下有知,雨宁当尽心服侍公子,至死而已!”说到后来胆子却渐渐大了起来,声音开始能被别人听见了。 许琼却没有过去陪她跪下,见射月和彩虹上前搀起了雨宁,便默默走了出去。 “许天行啊,父亲……在我许琼封王之前,怎也要给雨宁留下一男半女,继承许家的香火。” 他抬头看去,还是看见巍峨的太行山。 这场雪的第一片雪花已经飘落了下来。 [第五卷ぅ倌甏蠹匹ぅ 第八十一章 兵分两路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43 本章字数:5061 北邙山远远不如太行山那么大,许琼从山脚几十里以外的地方就已经知道了。太行山的巍峨山影是可以一直穿过几十里空气阻力到达人们眼前的,而北邙山则远远不如了。 经历了多代经营的名城洛阳,在唐朝一直只是陪都的角色,,而武则天登位以来为了表示她与李唐王朝的不同之处,往往连续几年住在洛阳,长安反而成为了附属。 三人几乎是一言不发地从洛阳经过,照李天霸看来,公子选择从洛阳路过应该只是为了看一眼罢了,进城前还神色如常,出城则开始忧心忡忡,定是在城中回忆起了什么。 许琼确实回忆起了一些“往事”,却与洛阳城的本身无关。他想的是,如果日后李隆基登极了,他也开始实现自己计划的话,那么都城是不是应该仍旧定在洛阳而不搬回长安。这与他个人对于城市的感观并没有关系,而是洛阳终究比长安离大海近些。 可是都城设在哪里的学问很大,如果设在长安,最大的优点自然是防范西北的少数民族势力向中原扩张的作用更大,长安离西北的几个大都护府更近,便于调度,而洛阳水运终究发达一些,再往东面迁都也更容易一些,并且再往东也就没什么可做都城的大城市了。而这个时代不管是蓟州北京还是金陵南京都还没有达到日后的那种繁华程度,很难作为都城存在,上海更不用提,真要为了海洋着想的话难道要迁都到扬州去?可是回想都城南迁的朝代几乎没有个好下场的历史事实,许琼很难把这种都城南迁的可能性当真。 想不起来,就干脆别想了,反正现在庞大的中国人口还不足千多年后的二十分之一呢,再想扩张也要等人多了才行。不过说到这些跨越千年的发展大计许琼还真是没什么办法,比如说,抗生素如果被提前发明出来了,那么人口的空前增长该怎么解决?他可不是学农业的,并不懂杂交水稻的原理,难道就这么派一批人去南方年复一年的种试验田?毕竟各种科学的发展都要是循序渐进的,就算知道原理也没那么容易实现之,广义相对论他是知道的,一千多年后的人类也是知道的,可是谁负责一夜之间做个虫洞出来? 许琼就是因为进入洛阳城而产生了这么多的惆怅,所以一门进一门出,彻底失去了游览的兴趣。 射月紧紧贴在许琼身边策马前行,看着许琼有些紧张郑重的面容她似乎有些幸福的感觉。 许琼是她的男人,至少她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许琼的每一处成长都会给她带来惊喜。或者还不止吧,甚至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 射月忽然感觉到自己沉浸在一团甜蜜中,想起昨夜许琼和自己调笑成一团的情景,竟然有些说不出的快乐感觉,一个不好便又回味其中。 忽然最前面策马疾行着的李天霸猛地一缓,两人跟着慢下来。 李天霸神色凝重地道:“公子,往前再有十多里便是那厮招供的九重楼外围暗哨了,现下天色已晚,咱们不妨寻个住处住下,寻着了机会再偷偷潜入。” 许琼沉吟道:“如果大张旗鼓地策马而来,什么时候也寻不到机会,天霸兄,咱们不如找个地方把马匹寄养起来,三人徒步进去,却又好些。” 李天霸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公子,咱们区区几天时间便走了千里之途,现在到了山下,你的计策可想好了么?” 许琼笑道:“计划?谁跟你说有计划?便是没有计划,咱们几个凑到近前,找机会大杀一通也就是了,难道真要一个个的灭他九族么?” 李天霸摇头苦笑道:“却是月姑娘不好动手杀人的不过,要说像九重楼的地方,多少年来都没人能弄清楚他们的所在,属下以为他们手下嘴软的也不止那姓卢的自己,始终没有暴露,必有过人之处。” 许琼眼睛一亮道:“能想到此处便好,天霸兄,如此你便找机会和那些暗哨接触接触,看能不能套出些什么,我和月儿跟着他们传递消息的人再看究竟。” 说到这里连射月都忍不住参加讨论了,李天霸急摇头道:“不可不可,公子怎可轻出?依属下看,还是由属下去跟踪比较好,公子易容成给客人给他们生意还是不差。” 射月笑道:“李大哥,却还是公子的轻功更高一筹呢。” 李天霸再争论下去,许琼也早就明白,其实李天霸不过是在尽他的“义务”罢了,作为护法怎能眼睁睁地叫盟主去打前锋?再说出发之前风漫天肯定也给过李天霸一些耳提面命,这么一直说下去实在不是个办法。 笑呵呵地下马凑过去,许琼道:“天霸兄,不管怎样,明日你去暗哨那边探个究竟罢,反正你找不着我们俩……” 李天霸正要再尽劝阻的“义务”,只觉眼前一花,两人已经没了人影,也不知是盟主轻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还是月姑娘的仙法出神入化,反正就是一瞬间俩人没了。 李天霸嘿嘿一笑,对着空气道:“公子,早知道你会这么来,这牵马的粗活怎能叫你来做呢?唉,别说你小小年纪不知轻重又这么厉害,便是我李天霸小时候,学会点三脚猫的功夫都忍不住出去显摆显摆……” 自言自语着,李天霸把三匹马牵到路边林中,掏大包小包的药粉专心致志做起了易容工作,好半晌才出来,却成了个马夫形态,一脸的风尘苦楚,牵着马后头向刚刚路过的村庄走去。 走不多时,却听身后马蹄声撞地而来,回头看时却见五人排成一列,马头接马尾地成一条线向这边跑来,马上的骑士看装束十分富贵,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一脸冷峭,十分不俗。 李天霸心道:“看来是官家人了,不知和公子比起来谁更富贵一些,唉,就是咱们护法头子比一比谁官大吧,怕他们也比不了,再官家的人,不也是跑腿的么?” 正想间,却见五骑已经驰到身边,领头的人一声呼喝,五马一起站住,这分马上功夫实在高明。 李天霸做出愕然的表情,看着领头那人趾高气昂的策马小步过来,用马鞭指了指他问道:“兀那汉子,往刘家铺子可是走这里么?” 一听是去刘家铺子,李天霸心念电转,这几位莫非便是去送生意的主顾么?便操着一口陕西话结结巴巴道:“秉大老爷,刘家铺子是往那边走没错,再走个十几里路就到啦,进镇子前有个大坑,这官道就从坑边上过,好认极了。”他说的内容是照搬卢沐彦的,真的假的他可不知道。 领头那人听他这么说,轻轻嗯了一声,眼看就要带头走了,忽然又回头看道:“这汉子,你从洛阳来么?” 他问这句话本来没什么意思,因为朝中很多官员家丁都是在长安时招收的,武后当政多年,朝廷搬到洛阳也多年了,所以洛阳城里有不少陕音的人。 正好李天霸不怎么会说豫州话,心里也是揣着这个主意来的,听问便道:“回大老爷,小人便是工部李大人家的,大老爷与我家大人还熟识么?”工部的各种大人多了,所以他也就是随口胡诌一个。 那人却“唔?”了一声停下来,问道:“是李大人的伴当?却不知你手里牵着三匹马来此何干啊?” 李天霸心中骂道:“娘的,谁知道李大人的家的伴当牵着马来这里干啥?”却也只好答道:“李大人家有几个亲戚,也是去刘家铺子做事,小人牵着马送他们来,他们却叫小人回去了,也没说为啥。” 那人笑道:“好啊,好……”冷不防手上一动,“呛”的一声腰间宝剑出鞘,向着李天霸的咽喉刺来。 李天霸心叫不好,也不知是哪里露了破绽,闪身出去就要逃跑,却见剩下四人已经围了上来,手中刀剑纷纷出鞘,看样子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当道砍人了。 可是剩下几人不出手还好,这一出手却被李天霸看出来了,原来这五个人还真就不是他的对手。 心中又暗骂了一声,李天霸怒气冲冲地结束了他生命中第一次化妆奇袭的生涯,大喝一声,银枪已经如变戏法般忽然出现在手中,空中划个半圈,向第一个出手的人胯下马匹疾扫而去。 ---------- 却说许琼拉着射月飞快地跑出了李天霸的视线,射月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呢。 走了半晌方才停下,许琼笑道:“乖月儿,河南今年挺暖和……” 射月疑惑道:“河南?” 许琼心中给了自己一个老的耳刮子,讪笑道:“呵呵,那个,是豫州,豫州,呵呵……因在大河之南,所以不少人称之为河南,你们修仙的人甚少出世,故而不知。” 射月笑道:“管它什么名字呢。公子,你留下李天霸,可是要亲身夜探九重楼么?” 许琼大笑道:“知我者月儿也,来来,快变得不那么艳光四射,与公子一起回娘家去罢。” 射月听许琼说什么“回娘家”,禁不住心头鹿撞,见许琼已经默默运转玄功变得黑壮了不少,心中一动,也把自己变成黑黑粗粗的皮肤,与许琼站在一起倒真像一对农家小夫妻,俩人都其貌不扬。 许琼也不介意,一把揽住射月的细腰,口中大喇喇地道:“娘子,你这腰也忒细了些,想必比城里那些红牌姑娘还好看呢。”射月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喝道:“还不把包袱拿来……你转过身去啊!” 原来许琼去的虽快,却也没忘了拎起化妆用的演员装,只是他递上包袱却怎也不转身,非要看看射月的身子变成什么样了,射月推搡了半天也不成,却只是一旋身脱下外衣来,中衣小衣连动都不动。 许琼大呼没趣,连同自己的外袍也脱下来,与射月的外衣一起裹住她身子,才让她穿上粗布衣服,腰身果然粗了不少。 射月没好气地穿了衣服,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又被许琼一把拉走。两人风驰电掣地飞奔到刘家铺子,也是依照镇前的大坑确认了去处,这才走上官道。 刘家铺子,顾名思义这个镇子并不大,多半是依附官道,由一家铺子或者酒家而发展聚集起来的小镇,就那么几十户人家,还多是外来人。进镇子没多远就是九重楼的暗哨了,却是一家客栈。 许琼走到近前,用山东话大声念道:“同心客……孩儿他娘,后面那字念啥啊?” 射月强忍着没笑出来,却道:“傻子,那字念饯,蜜饯果子的饯,俺从小见过蜜饯果子包上有那字。” 许琼却差一点就要岔气了,没想到射月这么个看起来外表很冷的小美人,不光在自己面前温柔如水,还颇有幽默细胞呢。便拉着她大步走进去,边走边道:“哎!你一说我豆想起来了,蜜饯那东西好吃啊,咳咳,今儿咱姨给钱来,咋弄也得买一斤尝尝掌柜哩” 里面店小二飞一般跑出来堵在门口道:“二位二位,这里可不是卖蜜饯的,这是客栈,住店的地方。” 许琼笑道:“还懵我哩,俺孩儿他娘都说了……哎?真是住店的地方啊,你看看,这边风气儿不一样啊,俺那都叫干店,他这叫‘客饯’,咦?‘可贱’?嘿嘿嘿嘿嘿嘿嘿嘿这名儿起哩……” 射月使劲憋着笑,鼓起腮帮子笑:“傻子,白给这瞎说啦,人家烦了打你,快走吧。” 店小二已经郁闷坏了,听许琼口音说齐不齐豫不豫的,哪知道这是后世软化了的山东口音?小娘们却是正宗的陕西长安官话,看样子是来探亲戚的,这男的怕真有些脑子不够用吧? 还没决定怎么处置,却见许琼上前一步拨开他手,口中嚷着:“这‘客饯’看着怪漂亮,俺今儿豆住这,跑堂哩,恁这住一夜多钱啊?” 店小二冷不防被许琼闯了进去,倒也没什么,再是九重楼的暗哨也是开客栈的,总不能不让进去住,并且年终福利什么的加起来,由于这边生意挣着钱,总比楼子里的兄弟待遇好多了,所以这边办事的对客栈生意也十分上心。听问便答道:“哟!看不出还是位客官俺们这店住着可不便宜,上房五分银子,可没通铺啊!” 许琼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银子来,呵呵笑道:“啥?五分银子?看俺哩钱够不够?”这一小块却是他临时从大元宝上抠下来的角儿。 射月急走几步跟了上去,扯着许琼“小声”道:“傻子啊!咱姨就给那几个钱,都叫你路上败坏完了,看你回家咋交差。” 小儿一看,三钱还多呢,立刻笑道:“够了够了,客官两位楼上请,找了银回头给二位送上去,晚间有饭,俺们这的大师傅也是不是白给的,手艺好着呢,可别忘下来点菜……” 许琼得意洋洋大摇大摆地走着,射月挽着他手臂,不住地掐着,只等进了房间好好大笑一场。 第八十二章 白虹贯日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45 本章字数:5053 马匹惊嘶一声,打着滚躺倒在地。骑在马上的骑士头目确实身手不错,自马背上一跃而起,人在空中还不忘挽起两朵剑花从极其诡异的角度刺向李天霸的背心。 李天霸之所以放弃了逃跑改而以一敌五,就是因为在战略上他很轻视敌人。看他出这五个人身手都并不怎么高明,虽说骑术甚好,可是骑术好有什么用?拔剑拔刀的动作那才是真本事的显露。到了李天霸的这种境界,也算是个勉勉强强的江湖一流高手了,就算是按照许琼的人才分级制度怎么也得算是“一流”层次的,再上面的“高手”层次他或许还达不到,不过这主要是和他的身份有联系。按照他的身份,风漫天的外甥、四海盟的副总护法,是不能评定为“高手”的,因为这个级别的人是从使用上来说,极度危险的任务应该不能派李天霸这样的人出手,所以他就达不到最高级别,而风漫天自己就没什么什么问题,毕竟他的本事又比李天霸高明多了。 可是为首那人绕过他头部刺向他背心的那一剑彻底改变了他的看法,至少改变了他对为首这人自己的看法。 那不是真的角度,而纯是一种感觉,李天霸在将要避让的一瞬间忽然明白了过来,那一剑给人的感觉不是当下的,而是超前的。设计这一剑的人早已经算准了接剑之人的反应,不是要低头又避让么?我就用我的剑路告诉你:避让就刺你的后心! 李天霸一个翻滚,手中银枪连连扫去,剩下的四匹马也都跟风的倒地,五条大汉都站在了地上。 李天霸远远的滚开,也直立起来,经过了为首那人的出手一剑,他只好在战术上重视敌人。 为首那人身着蓝衣,不但衣服是蓝的,彷佛连头发眼珠都像透着些蓝色,他轻蔑地盯着李天霸,淡淡道:“来者通名。” 李天霸嗤笑道:“你小子真有意思,问我路是你开口吧?我都答了,问我名字还是你开口,这次我偏不答你,看你哪庙的和尚会念哪门子经……看枪!” 一团银光霎时掩盖了李天霸本身的影子,像团急速飞转的旋风般撞向蓝衣人,这是李天霸近期修习九阴派内功心法突破的结果,一出手便毫无保留的使了上来,希望可以以炫目的技法猝不及防下击破蓝衣人,剩下的四人明显不如这家伙高明的。 蓝衣人果然口中急促地怒喝着,措手不及地档了四五剑也退了四五步,他又哪里见过这般举重若轻的枪法,只听他自己的剑每出一次都被要被枪尖撞击两三声,终于知道对方的爆发力是如此惊人,与适才的表现是不能放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估算的。 蓝衣人暴退一丈,剩下的四个人同时出剑,也像蓝衣人的路子一样给出了预测的后着。 问题是李天霸这个时候已经在全力发挥,手中枪完全把自己罩了起来,凭着对自己突飞猛进功力的自信,基本上是把他们这些诡异的剑路放在心上的。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本来是四剑,却发了八声撞击的脆响,这是因为李天霸的枪太快,而实际上这四个人每人却并非只承受了两枪,而是三枪。 夕阳下的光雾散去,李天霸回复了平静站立的姿态,与他对面、扇形迎着他的四个人,每人的持剑的手腕上都鲜血淋漓,而四柄刀剑早已飞的不知去向。 四人身后的蓝衣人却并没有为这情形有什么大反应,刚才李天霸伤人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这时他已经稳住身形,缓步、凝重地继续向场中走来。 李天霸搞不清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却见那四个伤了手的人也都在一种深沉的目光看着他,竟然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些发毛。 江湖对决重气机。 李天霸只是心中稍微一颤,那四个人竟然就立刻极有默契地空手向他扑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李天霸还是心念电转地考虑了一下,他是完全有能力迫开这四个人的,而且他貌似他也只能这么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不管是后退还是转身他都不会逃得掉。 而就在他的抢已经开始扬起的时候,人缝中他瞥见了一丝剑光。 就是这一瞥救了他,因为他已经看出这一招是华山派的“白虹贯日”。 而在这种情况下,似乎除了两败俱伤之外,已经没了其他的选择,李天霸眼睁睁地看着四人扑了过来,眼睁睁地看着四人背后的那一式华山派绚烂杀招。 时间似乎都因为他的紧张而停顿了。 ---------- 许琼搂着射月,亲密地走进房间里去,店小二恭恭敬敬地道:“客官恕罪,最近官府查得严,来住店的客人都得报上姓名,本店也好登记造册,每日送交,请问客官您……。” “王大傻,刘二妮,写去吧,找哩银子赶紧给我拿来!” 一副暴发户的做派,许琼挥手打发走了店小二,随即跟着闩死了门。 射月已经忍不住笑意,伏下身子趴在桌子上,双肩颤抖着,无声地笑。她不敢笑太大声,只因不知许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被人听见了也许会坏他的好事。 许琼也笑得合不拢嘴,不过他虽然笑着却没耽误事儿。从后面一把搂住射月的腰伏在她的身上,双手掩着她的小腹,享受这个小美人儿笑的小腹收缩的手感,也是十分地满足。 笑了半天,两人渐渐停了下来,射月的汗珠都笑出来了,许琼一口亲在她嘴唇上,射月本想说什么,被这一口吻上,便“呜呜”地说不出话来。 两人无声的扭动了半晌,忽听外面店小二上来的脚步声,许琼眨眨眼睛,搂着射月闪到一边去。 店小二敲了半天门不见动静,只好叫了掌柜的来,两人在外面合计了半天,也从门窗缝隙里看了半天,都不见什么踪影,最后决定破门而入。 在两人撞开门跌进去的那一瞬间,里面的两人已经像道清风般离开了房间,以两人的目力自然啥也没看到,不禁大呼奇怪。 不光是同心“客饯”,在这一天之内,九重楼的各条路线上设立的五个负责交接生意的暗哨也都遇见了这样的奇怪事体,各处的情况纷纷在一夜之间上报了总部。 九重楼在江湖上是个老牌的刺客集团了,并且头子是个绝对坚定不移的江湖客,近来总有些朝廷势力想方设法地拉拢之,不过司马长天都绝不答应。 现在司马长天就坐在总部的水榭中,这里地理位置找的绝好,大冬天的池塘仍无一丝上冻的痕迹,里面的几条奇形怪状的鱼还算比较活泼。 司马长天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色红润,发长及腰,目光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精芒,趁着他古拙的面容,更显得功力深不可测。 远处几个美貌的少女旁若无人的嬉戏着,地上的草已经枯黄了,可是早被人铺上了绿色的毯子,少女们欢快地跑着跳着,浑不知季节的转变。 司马长天就是这样坐在水榭里,听着手下的汇报。 “一天之内?”司马长天蓦得动容。 “回禀主上,经过属下的核对,实则是……两个时辰之内。”李青松是九重楼的首席军师,楼中事务多是经他料理,多代的经营,他那一支已经是九重楼除楼主之外最重要的维持力量。 两个时辰,七十多里,同一拨人。 司马长天缓缓掰开手中成团的鱼饵,随手扔下一些去,看着水中鱼儿争来抢去,彷佛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 李青松躬身站着不动。 “今年的进项,可凑够一千万两了么?” 李青松想不到楼主会忽然问这么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时愕然,不过他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恭敬地回答道:“回主上,今年的进项经过属下初步归拢,已经达到一千三百万两,远超去年。” 司马长天长叹一声道:“好了,今年大家都干的不错,叫几个客栈都停了吧,咱们歇歇,这整个江湖也该消停消停,该过年了,总不能大家都过不好年。” 李青松恭敬答道:“是。” 司马长天长身立起,八尺五寸的身高在水榭中顶天立地般的站着,看着李青松似乎要转身离去,却又不失时机地加上一句:“叫各处管事都回来吧,本座主事整整二十年啦,也该好好庆祝一番,手下儿郎们都给个假,各自耍子去吧。” 李青松应了一声,快步离去。 司马长天又低头看着水中的鱼儿,默默自言自语道:“二十年了,看眼着九重楼的第九楼,就要换人啦……” 一个美貌的少女看见李青松走了,只有楼主在静静沉思,便轻快地跑来,拉着司马长天的胳膊娇声道:“主上还不快来和姐妹们一起玩耍?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看鱼哪有什么意思?” 司马长天叹道:“红儿,如若哪一天九重楼换了主人,你还会像侍候我那样,尽心尽力地侍候他么?” 红儿浑身一震道:“啊!主上怎可说出如此不吉之言?主上风华正茂,九重楼如日中天,哪会就这么换了主人呢?主上如此说来,叫红儿如何自处?” 司马长天仔细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娇嫩的少女,想起她昔日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情景,再想想以后,不由得长叹一声,甩开她手,独自一人走了开去。 红儿立在当场,呆了半天方才跺了跺脚,又不敢追去再说什么,只好嘟着小嘴,恨恨地看着水中正在活泼着的鱼儿,倏得出指,却见水中随着她指头的弹动不时地出现一串串小小漩涡,几条鱼惊地连连翻滚急忙游开,却没伤着半分。 原来这看上去天真美丽的少女,也是个江湖中一流的高手。 远处的几个少女见红儿在水榭中气得跺脚,急忙都跑了过来,一名身着青衣的少女拉着红儿手问道:“红儿妹子,怎生忽然闷闷不乐?莫不是主上欺负你么?嘻,那咱们几个今夜便好好惩治他一番。”几人莫不掩口浅笑。 红儿哭丧着脸,嗫嚅道:“青儿姐姐,主上说,他要走了,换个主上给我们侍候……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很讨厌?” 这一说不光红儿,其余数女也都沉下了脸,顿时闷闷不乐起来,其中也有一两个咬了咬牙,立志非在短期内找机会问问楼主,为啥要说这般绝情的话。 然而许琼和射月却没有玩这些“感情游戏”,因为他们很忙。 忙着看九重楼的山门。 许琼在府中也算是学到一些浅显阵法,可是跟着来往送信之人到了阵法所在却立刻就摸不着头脑了,本来见那人偷偷摸摸进了个小山洞就不见了,跟进来之后却发现这真是一个小山洞,小得不能再小了,三五步就到了头,哪里有什么暗道。 许琼摸索了半天,却听射月笑道:“公子,你便是把这山洞挖开也没用的,这是个法阵,或者通向一处福地洞天也说不定,哪里是说进便进的地方?” 许琼浑身一震,却没想到那个方面去,他又看了看这小山洞,沉吟道:“只说这九重楼是几百年来最隐秘的所在,连那姓卢的都说他只进去过一次,却没说是从这个小山洞进去的啊……莫非还有另外的路径。只是,这里竟然出现了阵法,方才那个其貌不扬的家伙一点不见为难就进去了,难道是个认门牌的阵法?江湖中竟然有这么个玄秘的所在?如此一来,却是不能再轻易杀进去的。” 射月点头道:“公子,你能想着不轻易杀进去,月儿欢喜的紧。世间之路处处艰难,哪能由着自己来呢?这个阵法古怪的紧,与我……我……门中传授不大相同,月儿也无可奈何呢。” 许琼意动道:“月儿,你总是说你门中什么什么,却怎地到现在还不告诉我你是哪一派的人物呢?我可不是傻子,是人是妖可是分得清清楚楚。” 射月轻轻叹道:“公子,不是月儿不愿告诉你,只是想晚一点说出来罢了。公子你是月儿命中注定的男人,却是我师门命中注定的煞星呢……” 许琼没在意后半句,可是前半句却听得清清楚楚,狂喜下一把抓紧了她的双手道:“月儿你说什么?我,我,是你命中注定的什么?” 却听外面有人接腔道:“小小子忒不厚道,人家姑娘都说一次啦,还非要人再重复一次。女子都是花一朵,看你养得不养得,嘿嘿,哪有如此逼问的,应该轻轻地软语温存,教她情动之处、情不自禁地与你重复一次又一次……” 说着话,说话的人已经现身在洞口。 许琼和射月俱都大惊失色,以他们的功力,竟然没发现外面有人偷听,直到那人开口才听到,岂非丢人丢到家了么? 第八十三章 道左相逢 更新时间:2010-1-17 23:39:55 本章字数:4590 李天霸和五个骑士垂头丧气地走进同心客栈时天已经黑透了。 另外四个人和张十一是同门师兄弟,分别是张十六,张十七和张十九和张廿二。他们对李天霸的解释是:死士没名字,要名字没用,所以干脆就编号了。 剑还没到,尚有半尺的时候强烈的气势已经把他额前凌乱的发丝吹得纷纷向后飞扬,剑尖停下之后他还有半晌喘不过起来。 就像张十一自己说的那样,他们虽然练得不到家,可毕竟也是杀人的阵法。 小二已经一脸谄笑地迎了上来,用小二特有的语调吆喝道:“贵客五位请问客官,你们是光打尖,还是连着住店?” 张十一粗声粗气道:“废话,不住店这么晚了来你这干啥?快去准备上好酒席!”小二答应着去了。 李天霸默默不语,他还沉浸在那一剑的威力中缓不过起来,那个时候,不管张十六、张十七和张廿二是不是死在他的枪下,他本人都必定会死在张十一的剑下,从他们赤手扑过来的那一瞬间,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 救了李天霸的那句话是:临淄王恩典! 事后张十一不好意思地说:“如果不是我昨日听说临淄王殿下招揽了一批……一批……嗯,其中还有敝派高手的话,天霸兄便是再喊,我也不会停下那一剑。此事绝密得很,知道的人倒是不出三五之数。”这句话更令李天霸浑身都冒冷汗。 不过这一路上,两方人也就仅止于知道对方的身份,一方是华山派派到相王府贴身保护相王李旦的死士,一方是相王的儿子临淄王李隆基在外面刚刚招揽回来的响马高手。一方是找九重楼做生意给任务的,一方是配合他们头目来探听九重楼消息的。基于向文忠这个双方都认识的人的纽带桥梁关系,算是认了亲,既然都要来这同心客栈一趟,那么不妨便一道吧。五人的马匹被李天霸打坏了两匹,正好李天霸手里有多,叙了半天才双方带伤地往这里来。此时许琼两人已经离开半天啦。 酒菜流水般地上来,多是河南蒸菜,笼里端出来就上,倒也方便。六人伏案大嚼一番,张十一看都吃的差不多了,大喝道:“小二过来!” 小二立刻跑过来道:“几位爷有啥吩咐?” 张十一道:“告诉你掌柜的,山上长的菱角不是这么炒的,叫大师傅再回去学两年。” 小二顿时目光一亮,轻轻道:“小人知道啦,几位爷请回房歇息,明日掌柜的亲自来见,给几位爷陪个不是。” 张十一见暗语已经收到了,率先站起来,冷哼一声先上楼去,小二忙飞跑着上去挨个开门。 打发了小二,众人都聚在一起。张十六悄声道:“十一哥,兄弟怎么看见有扇门被撞坏了,莫非九重楼的生意也有人在此闹事?” 李天霸心系许琼的安危,他上来时没往那边普通客人住的走廊看,闻言心中一个“突突”就要出去看,张十一一把按住他道:“别,九重楼这帮会透着诡异,不定发生什么乱七八糟事儿呢。咱们几个明日办了事就走,天霸兄你若无事便跟咱们回去,若有事也等出了这二十里的路程再分开。你办事有些莽撞,咱们几个身上带着牌子呢,你都没看见。” 李天霸老脸通红,适才说开了之后张十一质问他难道没看见腰里牌子么?相王府的出入腰牌在那别着呢,一个看不见还好说,五个人都带着呢,毕竟九重楼的名头在朝中没什么影响,带着好走官路。当时李天霸就立刻通红了,他哪有这么个习惯啊?不过好在他这些天和向二交手不少,还一起洗过澡,形容的比较贴切,某处有颗痣啊,某处有处伤疤像堆大便啊什么的,加上他形容的向二出手情况都是切磋中才会有的,说得像模像样。也碰巧张十一作为新一代的华山派死士头领看过向二的资料,知道他十年前就被派出去做了机密任务,这才轻轻地放过了他,不过当时手中剑也是一直横放在他脖子上呢。 李天霸讪笑道:“失算失算,日后一定小心。其实来时公子教了,逢人不好信腰牌,才没在意的。”这个倒真不是许琼教的,而是许琼的一个计划,说日后不妨仿造一些各个机关的身份证明好出去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事符合李天霸的脾胃,他给记得牢牢的。 张十一也不好就这事苦苦相逼,毕竟兄弟们虽然受伤了不过倒还没什么大碍,李天霸的水平也着实不算太过高明,也就是俩仨月不能动手罢了那个惨啊! 余下没话,张十一趁小二送洗脚水的时候再对了一次暗号,把任务内容交了出去,就等明天早上掌柜的和总部联系过之后回报说接不接了。 说话天就亮了起来,六个人吃了饭,却见一个商人模样的胖子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和小二悄悄说了几句话便直奔他们的桌子,拱手道:“请问哪位是太原府来的张兄?小店招待不周,累客官发怒,还请移步详谈。”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把牌子去掉了,九重楼在这方面的声誉极好,只要你自己说出身份来他们绝不泄露,你瞒着的他们就当没看见,只干自己的生意别的事绝不插手。 张十一一听是对着暗号来的,便站起来和掌柜的走进内室。 掌柜的进去了,先请坐奉茶,然后叹道:“客官有礼了,要说贵处的生意”说着话把张十一给的小二的纸条慢慢推回到张十一面前。 张十一愕然,要说这次的难度并不大,给的银子也不少,并且要杀的是官场中人,九重楼怎么会不接生意。所以他并不伸手收回,只是默默等着掌柜的。 掌柜的讪笑道:“不是敝门偷懒,实在是上面说了,叫兄弟们好好过年,这些生意,暂且不做了。” 张十一一怔,这可不是九重楼预定的暗语,这掌柜的像是在说真话啊,不由得睁大了眼睛道:“过年?哈!九重楼也过年,在下倒从没听过。” 他说话声音稍微大了点,掌柜的手忙脚乱的拉住他,“嘘”了一声道:“客官不知,这次还真是赶得不对时候。别说客官是外地人,便是小人,也是头回听说楼子里要放假过年啊……二十年啦,也算是下面兄弟头回过年,算是主上给咱们的恩典了。” 张十一苦笑道:“如此,这趟白跑啦?” 掌柜的笑道:“不妨不妨,敝上吩咐啦,但凡有诚意,要照顾咱们生意的,条子先留下,年后打个对折,办了事再上账也不妨的。” 张十一立刻呵呵大笑道:“好!”别的不说,便走了出去。 几人熙熙攘攘地出去,张十一把情况一说,李天霸心中一动,莫非公子那边已经闹的风生‘土’起了?把九重楼逼的生意都不敢接?果然是神人啊! 这么一想,对于自己下面的行止便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 许琼倒真没本事把九重楼闹的风生“土”起,一个小小的法阵就把他拒之门外,而在这是外面蓦得出现了一个他俩都发现不了的人,更把他惊的三魂七魄乱跳。 要知道他许琼的本事已经到了何种地步?道法修为几乎便是人间极限啊!就算道法差点,可是天视地听也是随身携带的,周围的一草一木包括一只小蚂蚁都不能逃出他的监控,却唯独漏了这么大个子的一个人? 那人已经现身在洞口,却见姿容华美,一身行头也是靓丽无比,简直就是帅的过了份,加上脸上似乎无时不刻不在牢牢挂着淡淡笑容,这份亲和力绝对比许琼高明得多。 见许琼和射月都是一副愕然的样子,那人失笑道:“哈!原来是两位高人在此,请恕在下冒昧,只因自小练了些隐藏踪迹的法门,加上两位当时心无旁骛……呵呵,侥幸没被发现,在下慕容覆水,请教两位?” 许琼心道:“哈!慕容覆水啊!这不是一代写手江南设计的武林情圣么?敢情是有一千三百年前参照物的啊,看眼前这老兄,要身条有身条,要脸蛋有脸蛋,简直就是江南同学主讲武林情圣课的活标本啊……” 见对方似乎没有恶意,许琼拱手道:“在下王大傻,这是我老婆刘二妮,请问兄台……” 慕容覆水忽然大笑着打断他的话道:“王大傻?刘二妮?王兄,你莫非是在说你二位的名字么?哈哈!哈哈!”看笑容却是开心极了,实在忍不住的样子。 许琼老脸一红道:“自然不是,说的乃是化名,不过今天既然叫了这名字,也不好意思再改啦。” 慕容覆水点头道:“嗯,想必也是如此,兄台的容貌在下虽然看不出来,不过这位美人儿要是真能取名叫刘二妮的话,岂非要令天下士子心寒么?” 这个古怪家伙可以看穿射月的易容,这点许琼一点也不意外,倒是他看不出自己的易容稍微有点出乎意料。见射月没有和慕容覆水答话的表示,便接茬道:“慕容兄,此处并非说话所在,何不移步另找地方再叙?也不妨碍此处的出入。” 慕容覆水点点头,却先挤了进来,倏得伸出手,只见掌心一团黑光闪了几闪,没见丝毫动静,他惊异道:“嗯?如此古怪?”黑光再闪了闪,还是没什么动静,无奈只好自己先退了出去,招手道:“两位这边请,离此二十里,在下订有住处,不妨聊聊天叙叙旧,过了子时再请教两位的大名,哈!”说完带头先走了。 射月轻拉许琼衣角,许琼哪用她问出声来,,伸手用闪电般的速度把她衣服解开,拉出里面的衣服再给系好,笑道:“不妨先跟去看看,这家伙神神叨叨的,却不像是九重楼的亲戚。” 射月笑道:“公子你出手可是越来越快啦。” 许琼老脸一红道:“哪里哪里,只是事情紧,若不是赶时间,一件衣服脱两个时辰都是有的。” 射月不依地拧着他腰间嫩肉,两人逶逶迤迤地跟在慕容覆水身后,两下里走得越来越快,二十里路眨眼便走完了。 这次到的镇子却不是九重楼暗哨所在的地方,慕容覆水领着两人直接进了“上房”,许琼进去一看,却是套间,慕容覆水浅笑道:“两位道兄请坐,却不知王兄是人教哪一宗?” 许琼见慕容覆水连他是人教门下都看了出来,想了想,另换了一套不错的相貌道:“不才四海宗门下许琼是也。只是出来办事,师尊千万叮咛不可露了本相,实不愿欺瞒慕容兄,万望见谅。”射月仍是默然无语,散去易容,露出本来面目。 慕容覆水叹道:“却是人比花娇……哈!许兄,贵派长老有位风旋子,传闻已闭关三百年,最近可出关了么?” 许琼心念电闪,立刻确定了这慕容覆水乃是编瞎话试探,随即笑道:“果然慕容兄不信小弟言语,试问我人教门下个个天纵奇才,可有闭关潜修的人么?嘿嘿。” 慕容覆水老脸一红道:“在下冒昧、冒昧。呵呵,小妹子,我与许兄说些话儿,天色可不早啦,年少女子还须早睡早起,才可养颜……” 射月看了看他,再看许琼点了点头,便入内去,许琼跟去拉上帘子,回来坐下道:“小弟与月姑娘乃是有要事要办,慕容兄却又是为何事去那荒山野岭呢?” 慕容覆水凑近了他,用极低的声音道:“师弟,你怎会说人教门下,便不会有人闭关潜修呢?” 许琼大惊站了起来,里面的射月本没听见他们用法术掩盖过的声音,不过许琼的惊叫还是可以听到的,她反应奇快,人还没出现,一柄飞剑却已经蓦得横亘在许琼与慕容覆水之间。 第二章]完 第八十四章 他乡故知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0 本章字数:4666 慕容覆水苦笑道:“月姑娘身手好高明,只不过贵派说是阐教却不纯是,说是儒教也说得通,现下面对两个人教高手在此,怕没你出手的余地吧……”说着话伸手向那飞剑抚摸过去。 许琼心中也感到奇怪,这个奇怪的“情圣”竟忽然称呼自己做“师弟”,又问人教之中难道就没有闭关潜修的?如此说来,自己师门也有两个长辈不见踪影,难道就这么巧让自己碰上了?而看见慕容覆水伸手抚摸射月的飞剑,更是和射月一样大吃一惊。 许琼感受着从后来贴上来的射月浑身都有些颤抖,蓦得他感觉到射月的痛苦已经和他紧紧相连。 慕容覆水“啧啧”赞道:“果然是好剑……”可是话还没完,忽然许琼毫无先兆的出指袭向他的眼睛。慕容覆水出章架住,许琼又一抬腿,整个桌面都被撞得粉碎,直向慕容覆水胸口踢去。 慕容覆水微微笑着后退两三步,飞剑随即又回到了射月的掌握。 两方人隔着地上的一片狼籍对视着,未几,外面传来小二的声音:“几位客官,可有啥事体么?” 慕容覆水“扑哧”笑了出来,道:“没你事,明早再说。” 外面“哦”了一声,又走了。 随着慕容覆水的笑出声来,三人面色都有缓和,慕容覆水笑道:“只是误会,月姑娘你出手忒快,且容在下与敝师弟多说再刀剑相加也不迟么。如此,月姑娘也请坐吧,事到如今,看来月姑娘也不是外人了。” 许琼看了他好几眼,又在先前的椅子上坐下,俩人之间隔着一堆桌子茶碗的碎片,射月默默站在他身后不作声。 慕容覆水笑道:“师弟啊,咱们这一门中的人可是好多年都没互相见过了,不知除尘子师伯现下还好么?” 许琼闻言剧震,起立道:“你……你是何人?为何知道我师傅的名号?” 慕容覆水笑道:“你师傅虽然是我师伯,不过我可比你入门早得多,你得唤我一声师兄才是。看你年纪也不过十六七岁,看资质呢,或者这身形还是长了的,也许真实年纪不过十二三,嘿嘿,你师兄我便是减掉二十岁,也还有十二三岁呢。” 许琼看着他问道:“你是哪位师叔门下?” 慕容覆水道:“吾师名号烟尘子,我七岁入九阴派门墙,修丹道。师弟,我说的对么?” 许琼摇头道:“你便是说出九阴派所有长辈的名号来,我也不知该怎么信你,毕竟人非草木,处处都可留下痕迹,谁做过什么事情都会有人查得清楚,你只是空口说白话一般,叫我如何信你?” 慕容覆水苦笑道:“看来师弟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如此,只好如此……”说完话倏得出手向许琼右手抓来。 许琼哪能容他抓到?缩手急躲,可是也不知是受到气机牵引还是怎地,反正是没能躲开,一脸惊讶的被慕容覆水抓了个正着。 射月神色一紧,却见许琼只是惊愕了一瞬间,随即回复了平静的颜色。 半晌,两人的手分开,许琼久久望着慕容覆水,终于开口道:“这是我师父自创的武功心法,没想到师兄也习得?”他这一句话,便是亲口承认了慕容覆水的身份。 慕容覆水苦笑道:“若非除尘子师伯凑巧创出了这套心法教给吾师,只怕师弟还是不会认我师弟!”最后两个字,却是包含着深情的。 许琼动也不动,一字一句道:“师兄,门中长辈都还好么?” 慕容覆水看了看许琼,又摇摇头,坐下道:“好?好个什么?嘿嘿……我说月姑娘,既然我们师兄弟已经相认,你也不妨好好歇息。师弟,随为兄下午喝杯酒可好么?” 许琼默然点头,看慕容覆水的样子,九阴派门中的其他两位师叔也混得不怎么好,否则何用闭关潜修?这么做要么是在人手下吃了大亏立志要报复,要么是境界迟迟不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楼,随便要了几样凉菜,开坛老酒。慕容覆水给许琼满上,先端起自己的大碗道:“好啦师弟,今日咱们兄弟相逢乃是喜事,不妨先碰一碗,也算是咱们九阴派这一辈的人丁聚齐啦。” 许琼大惊失色道:“聚齐了!” 慕容覆水喝着酒,示意他先喝酒再说话。许琼端起碗来咕嘟咕嘟灌下去,现在的他不同往日了,要真气有真气,要真元有真元,对付碗老酒还是没什么难度的。以真气从喉咙处接着了酒,体内真元一聚一散,那酒便随着天地之间的纹路消散得无影无踪。他上辈子就不怎么喝酒,后来变成了小孩更是有目的的抗拒,“长大”之后也没怎么喝过,这次纯是试探,没想到效果极佳。 慕容覆水喝了一碗没尽兴,再喝一碗,意兴阑珊道:“师弟,你可我为何一直不想让那位月姑娘听见咱们说话么?” 许琼看他一眼没说话,也没动筷子。 果然慕容覆水接着道:“月姑娘所在的门派一直以斩妖除魔为任,我只怕她知道了九阴派四大弟子有两人入魔,四小弟子又有两人入魔,万一泄露风声……” 许琼大惊道:“什么!” 慕容覆水作出个调皮的笑容,含着“你小子总算动容了”的得意,淡淡道:“这又有何大惊小怪?咱们是人教又不是阐教,修道乃是修心,仙魔仅差一线,所以终生都是骑墙而行,入魔的事情么,实在常见得很。” 许琼瞪大了眼睛,他本来对于道家学说了解算是比较透彻的,说到仙魔仅差一线还无所谓,可是说到人教的人入魔很常见就比较惊讶了。 慕容覆水叹道:“入魔来入魔去,不少终能成其大道,不过这次的情势怕不那么好办啦……” 许琼身躯剧震,终于稍微明白了一点慕容覆水所要说的事情。按照慕容覆水的说法,九阴派目前在世的除了许琼这一边以外,满打满算只有五个人,却已经有四个入魔了,两大两小,这样的事情出现应该和慕容覆水形容的“很常见”的入魔不大相同了吧。 许琼一字一句地道:“慕容师兄,你是说,本门遇到了十分棘手的事故么?或许小弟可以出一些力?” 慕容覆水苦笑摇头道:“心魔之事,谁能出得上力?只恨为兄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只好尽力地看一看,能否在你我之外,多拉回一个九阴派后被弟子了。” 许琼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去北邙山中,是因为九重楼……” 慕容覆水叹道:“不错,九重楼当代的楼主司马长天,便是咱们的二师兄。却不知这么多年了,他有没有出了魔障……” 许琼心中沉吟不已,要知道九重楼的主子本是他必杀的目标,如此一来似乎有些麻烦了。由于许天行的死于非命,他已经恨极了杀手这一行当,立志要将九重楼赶尽杀绝的。 慕容覆水道:“师弟,说了半天,你来此又是为了何事呢?若无重大事体,可否帮帮愚兄这个忙?对了,除尘子、出尘子两位师伯现状如何?”说着话目光中透着热切的光芒。 许琼叹道:“师父下落不明,师叔说他已经不在人世啦。不过还有别人说他还在世,唉,总之不管在与不在,想找到他,都不是那么容易的。除尘子师叔云游天下,好像也只有他找我,没有我找他。” 慕容覆水嗟叹不已。许琼又道:“师兄,能跟小弟说说,两位师叔的遭遇么?” 慕容覆水笑道:“这个却没什么好隐瞒。三十年前我刚入师父门下不久,便有灵物传讯,像是说师叔出事了,师父自己去把师叔带了回来,自己也受了重伤,看上去脸色很不好,师父说师叔入魔了,神智有些不清楚,叫我和司马师兄照顾他。那是我还小,自己还都照顾不了司马师兄比我大几岁,每日哄着师叔玩。可是师父这一进洞就三十年没有出来啊。” 说到这里,他又长叹一声,接着道:“师叔是神志不清,不过功法都没忘记,我们陪他玩着,他时不时就一本正经地指点我们一些修行法门。我们时常趁师父醒来的时候进去问些问题,后来经过印证,原来师叔教我们的东西一些儿没错,有的地方练起来比师父教的还见功效。我们把这事儿告诉师父,师父也没说什么。不过师父虽然闭关,却和别人闭关不一样,他每两三个月便会醒来一次,每次醒来都显得多憔悴一分。到我十岁出头,也就是二十年前,大师兄西门吟雪回来了……” 许琼虽然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可是“西门吟雪”这四个字是完全听清了的,立刻心中大叫道:“靠!这烟尘子师叔是不是写手江南转世的?怎么徒弟名字全取成这个样子?”不过心中这么想,却没表现出来罢了。 慕容覆水继续道:“那天他在洞里和师父大吵了一架,当时我也不知吵了什么。后来师父问他‘你到底去不去’,他执拗地说不去。师父就把他和我都撵了出去,留下司马师兄一个人在里面。西门师兄没等他们在里面说完话就走了,我等了一会,见司马师兄出来就开始收拾东西,脸色黑黑的,一言不发就下山去了。我进不了师父闭关的山洞,才想起来他们都了,师叔得我一个人照顾,却没了人影呢?便去找他,却在炼丹房里找到了他,他坐在早没用过的丹炉中,嚷着要把自己给炼了。我心中一动,就问他:‘师叔,你这忘性大的病,炼出丹药能给治好么?’我们都能说他疯了了或者走火入魔了,不然他可能会发狂,所以只说他忘性大。而他那时回答……”说着话,露出深思的表情。 许琼禁不住开口问道:“他说什么?” 慕容覆水道:“他却拍手笑了,指着我说:一个魔,两个魔,三个魔,四个魔,唯独你还不入魔,快来快来把我炼,把我炼了就成魔。”他学说清尘子当时疯癫的语气神态,衬托着他俊朗出尘的俊俏模样,竟然显得分外的诡异。 许琼也默默打了个冷战,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慕容覆水苦笑道:“这句话我都想二十年啦,只知道前面说四个魔是他和师父,以及西门师兄、司马师兄都入魔了,后面的那句我也想不通。不过师弟你现在也不用瞎想,快三更了,先听我说当时不管他说什么吧,反正我也没事可做,便照书上写的准备炼丹事宜。准备了十几天师父喊我,问我这些天干什么了,我说各种功法不见进步,准备炼丹,或者能炼出点什么灵丹妙药治好师叔呢。师父便咬牙道:炼吧炼吧,治好治不好,最后得把他个老疯子炼成丹!这话他说的咬牙切齿,我竟能从他眉宇间看出一丝青气来。我诚惶诚恐的要出去,他却又叫住我,告诉我何处何地藏有那些灵草灵物,叫我去收集,如若不便,可把师叔带进他山洞里去。我不想让师叔进去,可是师父变成那副面相……嘿,我还真有些害怕,不敢违拗他的意思。我下山半年把那些师父平时藏起来的东西起出来,倒也不少,回去后发现师叔也安然无恙,和师父坐在一起修炼,把他领回炼丹房,我便开始炼丹了。” 说到这里慕容覆水长叹一声,倒酒再说。 许琼苦笑道:“可惜二十年毕竟太短,能炼出什么好丹来?师叔境况又如何呢?” 慕容覆水也苦笑道:“师弟啊,这个你却猜错了。听愚兄说,师叔从我回去之后竟然也沉闷了许多,很多时候得我问着他的时候他才说句话,平时就是在炼丹房里打坐炼气,没事帮我引个三昧真火,他那三昧真火我看也是到了人间绝顶了,能连烧两旬不熄。我也什么地方做错了他便说出一两个字提醒,旁的再没别话。反正就这样我身边有教学问的、有管火候的,用的还都是好东西,竟然从第一炉开始就没炼失手过,后来我自己也上路了。可是每一路丹炼出来,却也都有些争执。” [今日事很忙,只好更一章了] 第八十五章 暴殄天物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1 本章字数:3903 许琼对丹道除了前阵子突击了解的一些知识之外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的,听慕容覆水这么说,也知道唯唯诺诺,心道:“他们争执些专业知识,你告诉我有啥用?有事说事就是了。” 许琼沉声道:“炼丹的活计怕也不是百八十年可以学通学透的,既然师兄你只坐了区区二十年便下山来,怕是那些变故,实在不小罢。” 许琼却弄不明白他这神色有何含义,想来是他有什么没想通的情节,问也是问不出结果的,便叹道:“师兄,那你下山这一年来,可曾找到什么线索么?或者有用到小弟的地方……” 慕容覆水苦笑道:“找线索?找个p啊!下山来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世界与我上山前所见的其实完全是两个样,进了无数的城池,见到无数的人,却没一个像是有本事伤了师叔的,这才知道原来山下是这么个凡人的世界。不过我这一年来却也做了几件事情,有些事儿还没了结呢,只是想着这就年底啦,似乎正月十五就是大师兄和二师兄交接的日子,便匆匆赶来,脸对脸地看看他们两个,到底都有谁入了魔了,哪个像是师父,哪个像是师叔,哈哈!” 许琼自己也笑不起来,看慕容覆水的样子也是干笑,禁不住心头涌起一股苍凉的感情,原来这九阴派到了今日已经落到如此地步。师父没了,说是死了活着的,谁也说不清楚。出尘子算是比较正常的,云游四海漂泊无定,心中苦楚却是不可对人言。清尘子心中明显是有执念,烟尘子浑浑噩噩话都说不全了。再看几个晚辈,自己是刚刚入门就没了师父,自己钻研得一塌糊涂。慕容覆水这些年来说有人教着怕也是自学成才居多,那两位,司马长天统领九重楼,自己差点就要找上他猛剁一顿(当然谁剁了谁是说不了的,多半是自己被剁),西门吟雪似乎有些神神叨叨的,还和司马长天有二十年之约要回来接管…… 一种失落感涌上许琼的心头,本来他以为修仙之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家各练各的吧,可是九阴派很明显没怎么招谁惹谁,却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许琼回过神来,决定转移话题,就道:“师兄,甭说这些伤心事了,毕竟还不到元旦呢。你先说说,怎么看都没看见我,就知道我是九阴派的人呢?我可没在你身上用点功夫出来。” 慕容覆水笑道:“这个还真不是大事儿,毕竟你是以武入道,道法中的内功痕迹不少,这种功法日后与人拼斗都很占便宜,也是大师伯创出来后我们都人手一本大家都练的原因,只不过直接从练武功开始入门的只是你自己罢了。毕竟真气和真元不同,日后行走江湖还是不能随意使用道法的,忌讳太多没得放肆,武功却不一样,以武入道的人,看百家武功都能学得像模像样,只因对此本来就有深刻理解。我说师弟,你怕是也弄了不少天材地宝吧,我看你一来年纪轻轻,二来对大师伯所创的内功心法都还没学通透,便有如此道心道法的境界,毕竟是走了近路的。你入门多少年啦?” 许琼老脸一红道:“不瞒师兄,小弟入门……入门才……” 慕容覆水大笑道:“还害羞么?快些慢些又有什么?快说快说,别窝窝囊囊地像个世间女子。” 许琼回头看了看帐台上昏昏欲睡的店小二,敢情这边说什么他都是听不见的,回头道:“其实小弟入门时间真是不长的,满打满算也就是今年九月见到师父……” “什么!”慕容覆水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抻着脖子一直盯到许琼眼前,嚷道:“不到三个月!你……你……” 许琼挥挥手请慕容覆水坐下,叹道:“其实小弟也是怕人惊讶,逢人都说我在太行山上遇见仙境,在里面练了二三十年才出来。要不是前几日吃了二师叔给的这个,今天小弟还是个十岁孩童呢。师兄你看”说着掏出天仙玉露的瓶子送到慕容覆水手中。 慕容覆水却是已经呆了,不住念叨着:“三个月……十岁……三个月……”手中拿着瓶子,两眼无神地翻来覆去看,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再仔细看看,面露喜色,注入一丝真元进去,却觉得一滴不漏的进了瓶子里面去再也不出来,不觉变成了大喜。 许琼瞪眼看着慕容覆水发疯般地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瓶子来在桌子上挑挑拣拣,心中暗道:“看来果然是个好东西,他这炼丹的人绝不会看走眼的,恩,该比月儿还可靠得多。”不说话就看慕容覆水动作。 慕容覆水精挑细选出几粒细小的丹药来,小心翼翼装到瓶子里,笑道:“很好,很好啊,这可是仙人的东西,落到凡间到你手上真是福气啊!看来师弟你今日能有如此成就还是在这件物事身上……唔,你适才说啥?是二师叔给你的么?” 许琼答道:“是啊,这是二师叔在武当……太和山下见到一位散仙给他的,他说他资质一般,用了也不见得有多少进境,便给了我。我就,就……” 慕容覆水现在是主要盯着手中瓶子看,随口问道:“散仙?啊,散仙也能有羊脂玉净瓶……恩,给的药,是何等仙药这么见效,能把你生生变成个登天的人物?” 许琼道:“听二师叔说,这药名叫天仙玉露。” 说完这话感觉不对,因为慕容覆水本来在翻来覆去的欣赏瓶子,一听这话忽然就不动了,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震撼的消息。半晌,他才一点一点的转过头来,哆嗦着道:“什、什么?是天仙玉……露,师弟,这瓶子里,本来有几滴?” 许琼惊讶道:“几滴?人家是散仙出手能如此小气么?既然给了,就是一满瓶子呗……”话还没说完双肩就被飞身跳起来的慕容覆水牢牢抓住了。 慕容覆水疯狂地大喊道:“一满瓶子啊!老天爷!无量寿福啊!三清道尊啊!一满瓶子……你,你,你只要一滴就够啦!怎地全没了?难道装在羊脂玉净瓶里还能洒了不成!你真是暴殄天物啊!” 许琼一时被这个激动的师兄吓的手忙脚乱,半天才把他手拽下来,幸亏他还留情面没用上什么功夫,否则双肩非被当场抓碎不可,就这纯用肉身的力气怕是也要留下淤血印子了。 慕容覆水又叫了半天,回头瞪了刚刚抬眼向这边看的小二一眼,回头道:“唉,也怪不得你,你又不知道,连二师叔也不知道,不炼丹的人,哪有几个知道个中的文章?我也是二十年中翻阅了不少门中古籍才知道的,那些书连师父和师叔都没看完,还是咱们九阴派不好炼丹啊!那天仙玉露,喝一瓶和喝一滴没什么区别,二师叔那种修为的人喝了确实也用处不大,不过既然给的多,给他留一滴又如何呢?再者说说不定日后咱们又要收很多徒弟呢?算了算了,现在说再明白,也说不到从前去……不过这瓶子也是好东西,多亏你没扔了。” 许琼笑道:“就当小弟失手倒掉算了,嘿嘿。” 慕容覆水道:“你要是有本事失手倒掉也算有本事,告诉你,这瓶子是啥材料跟你说了也不知道,反正做成了瓶子就叫羊脂玉净瓶,凡间找不来的东西,你说那人是个散仙,我看也不尽然,不到大罗金仙一流是弄不到这个东西,就是有,也不舍得给二师叔一个凡人修士。反正不说了,既然有了这个瓶子,就别迟疑了,虽则你我都还有不少疑问要解开,不过大家都静一静吧,先把要紧的事情做了。我说,你听好。” 许琼老老实实道:“师兄,小弟听着呢。” 慕容覆水道:“我也不是在那山洞外面发现你的,而是在同心客栈外面就感觉到本派功法的气息,去看时正好见你折腾了一番带月姑娘走。我去那里也是要找九重楼的山门,想要进去提前见就爱你二师兄的,不过也是不得其门而入,那是大师兄布的阵法,一般人还真没办法进去,当然办法也是有,这个咱们先不提。见到你之后我就跟着你们,仔细看看你的功夫,果然道术中隐含着大师伯的武功路数,便一直跟着。我这隐迹藏踪的功夫也是大师伯所创,可惜你没学到,那位月姑娘功力心法都比我差太多,所以你们都没发现我。直到你们碰壁的时候才出来喊你。不过我看,你那些功夫没学全的多了……” 许琼叫屈道:“正是啊!师父给的武功心法是不错的,不惜只有一本,前几篇是内功,最后一篇是身法,再得用的也没了……” 慕容覆水急匆匆打断他的话道:“不用说了。我看你资质绝佳,要是有了心法必然不会练不全,早已想到是你手中没有,看来是大师伯和二师伯低估了你的进境速度,又没在你身边,才致如此。现在既然我遇见了你,自然不能让你闲着,适才已经告诉你,武功练好了对你道术也有绝大帮助,特别是与其他修士动手的时候,这几天……过年之前你啥也别干,嗯,在这住着也不行,我还有个地方倒是稳便,咱们天亮就去。到了地方你就坐下好好给我练功,我在外面养药……养药你懂吗?” 许琼点头道:“怕就是像月姑娘那样把真元注入瓶子吧。月姑娘当时把她真元一股脑地全贯注进去了,还吃了几次伤药呢。” 慕容覆水摇头道:“你们这两个人,浑不知轻重,养药不得其法甚是危险的。再这说哪能一股脑全注入进去?必定要连续养个十天八天的才能到了效果,不过也亏了她为你不顾自身安危……这样,你说的心法我也尽知,那些全是入门心法,下面还有一些,我身上没带书,却可以直接以真气透入你经脉里去这么教你,你记好了就坐下反反复复地练,一直练到药养好了,咱们一起坐下化药,想必正月十五之前能有个小成,嗯……”见许琼目光闪闪缩缩,便加了一句道:“放心,你那月姑娘像个宝贝似的,师兄这一年可是混在花丛里的,能记不起给她留一份么?” 两人志满意得地站起身来,又要了间上房回去,趁着天才三更,又互相交流了一些两边的情况,然后慕容覆水又用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吹嘘他这一年泡花丛的重大成果,直到天快亮时才纷纷入定休息去也。 第八十六章 太岁临门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6 本章字数:4621 李天霸默默在街上走着,心中的郁闷真是无可言喻。 现下已经和相王府的人分手,独自一人走在街上,看着洛阳城中百姓都忙着张罗年货,可怜自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还没找到呢。跟着张十一他们回相王府他自然没那个胆量,相王府中的人他一个都没见过,也就临淄王去太行山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也没敢认啊,据说就这么个只见过一面的临淄王还没资格在洛阳过年呢,进了相王府找谁去啊?难道就大大咧咧地去见相王殿下,说我是徐敬业的旧部后代,现在跟着许琼小公子混呢,也算是半个招安的人了?脑子坏了才会这么办呢。 洛阳城中虽然也和长安一样市坊分明,但是武后市政方针明显不一样,所以沿街的消费场所还是不少呢,他李天霸别的没有,身上带的银两是足够吃他几个月的。 随便进了家酒楼,上到二楼点菜,要说洛阳的街景确实比其他小城市繁荣得多,李天霸一边等菜一边伸着脖子向窗外看去。 就在这时一条精瘦的汉子上楼来,左右看了几眼,空位子不少,人也有几桌,不过最后还是锁定了李天霸这里,冲正在转脸看他的李天霸拱拱手,笑道:“这位兄台,可是外地来的?” 李天霸看他衣衫破旧,双目滴溜溜乱转,獐头鼠目的样子便不爽,冷哼道:“问啥问?你是地方官还是捕快?别别别坐!本大爷没说要请你吃饭。” 那汉子怔了怔,把坐下一半的屁股又提起来,讪笑道:“嘿嘿,不知官人今日心烦,搅扰了搅扰了,见谅见谅……”说完又作了个揖,下楼去了。 李天霸转脸继续往窗外看去,没事还哼哼小曲儿,知道那人指不定就是个“碰瓷儿”的或者纯骗子,心里浑不当回事,他是黑道出身,也就是三都这样的大城池不常来,其他州府城市里那帮地痞见了他这号人都恨不得立刻下跪磕头才是的,归他管的片儿每年要向他汇报工作,骗子骗术见多了不稀罕。 不多时酒菜上来,小二道:“客官,您菜上齐了,本店的十年窖藏杏花春这阵子断货,这有竹叶青先凑合喝着,要说老酒过两三日再来。” 李天霸也不以为忤,问明白了附近的上等客栈,稀里哗啦几盘子菜一吃,面条下肚大半碗,一壶酒喝干,缓缓悠悠便出了酒楼。出门按照小二的指点往左走找客栈,却觉得有些不对劲,稍稍用些手法便探了个明白原来适才那瘦子的一伙人正吊着他马屁股呢。 李天霸嘿嘿一笑,正愁没事干呢就找着事了。飞身上马没敢显什么功夫,怕把兔子惊了。骑马总比走路快,李天霸是有一搭没一搭,时快时慢,还不时拦住过路人问问附近可有客栈所在,怕走快了那些人被落远了时还故意下马进路边绸缎铺看看货色,顺便找了找飞钱铺子,问问自己身上的飞钱帖子能不能兑出个几百两。唐朝的几大城市已经有飞钱生意,只是业务发展不那么紧密罢了,只对商家方便,个人旅游一般还享受不了什么便捷服务。 等后面跟踪的人到了李天霸再出铺子,又是两个圈子一绕,想了想骑马不方便,便找了家客栈住进去,马让小二牵到后槽养起来,银枪也寄存起来,空手再出门。 他空手一出门就不一样了,后面跟踪的人跟得更紧了。李天霸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蓦得撒腿跑了起来。后面的人如梦初醒急忙追上去,却见他往小胡同里一钻,正中下怀,一个个心道:“在我们地盘上钻胡同,看今天大爷不把你小子堵得死死的。”兵分两路追了进去。 酒楼上找李天霸搭话的瘦子名叫王三,也跟着一对三四个人一起追了进去,适才在酒楼受了李天霸呵斥,他分外的不受用,追着时已经想到了到时候怎么整治李天霸。 这片巷子也就这么大,五个人跑进去就直奔通常目标被堵的地方去,到了地方去没见人,正惊异间,忽然有人笑嘻嘻道:“几位忙着呢?找人啊?嘿嘿,是不是急着找在下?”正是李天霸的声音。 王三猛然回头,却见李天霸从旁疾闪出来,一把拧着他脖子掼在地上,摔了个眼冒金星,再上去三下五除二便把他几个伙伴打倒在地,倒像是没死,还都有气呢。 真是个高手啊!连他怎么出手都没看到……王三心道:“今天怕是栽了,谁ta娘挑的好日子?不知道太岁爷临头么?” 李天霸冲王三呵呵笑道:“放心,他们几个,连同另一拨人可都没死,大爷留着手呢。” 王三一听问他话,知道有门儿,忙跪地磕头道:“小人几个不长眼冒犯了大爷,害尊手受累,且请恕罪啊!” 李天霸笑道:“说的好听,还他乃乃的累大爷手了。想必换个差点的来,这会就累你们几个的手了吧?少废话,知道大爷留着你做啥吗?” 王三拼命磕头道:“大爷宅心仁厚,不和小的计较,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说到这被李天霸一脚踢在嘴上,似乎门牙也断了几颗。 李天霸道:“少来这套。大爷我这辈子最看不起宅心仁厚的。你他niang的老实点,把这几个,还有柴禾下面那几个,都给我扔到井里去!” 王三浑身一个激灵。把自己伙伴扔到井里去?这这这……坑蒙拐骗他是没少做的,杀人也没少见人杀,可惜自己动手么,加上要淹死自己人,便有些不怎么胆大了。 李天霸又一脚废了他几颗大牙,笑道:“嫌自己牙多么?放心,那是口干井,大爷看过了。” 王三疼得龇牙咧嘴,没办法还得硬撑着干,把地上的人连同柴禾下面盖着的一股脑扔进去,起初还留着手,尽量大头朝上的扔,后来没力气了,怕再掉牙,硬是头朝下塞进去俩,其中有一个他看见已经睁开眼了也没敢吱声,照样扔进去了。 李天霸见干完了活,一屁股坐在井沿上道:“跪下。”王三立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又要开始念白,李天霸道:“敢说废话我他niang的立刻把你脑袋拧下来。”立刻吓得啥也不说了。 李天霸问道:“怕死么?” 王三颤颤地答道:“回大爷,小人怕死。” 李天霸道:“怕什么啊?适才怕是连咋整治大爷都想好了吧?我问你,你们是什么堂口?” 王三不敢多话,道:“回大爷的话,小人们是京西帮,帮主是魏大勇,要说这十来年也算一号……” 李天霸笑道:“下面分几个堂?” 王三道:“分四、四、四个堂口,乃是张家堂、王家堂、李家堂和刘家堂,小人是王家堂。” 李天霸接着又问各个堂口在哪,总堂在哪,各处有几个身手不错的,平时怎么集会怎么分赃,反正诸如此类的帮会关键因素都问明白了,王三倒这人倒还明白,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怕李天霸不明白,有的地方还解释几句。问完了话李天霸道:“你跳下去。” 王三惊诧道:“小人没敢欺瞒大爷。” 李天霸一副不耐烦的样子道:“跳不跳?跳了有半条活路。”王三啥也不说,“噌”的一声就跳井里去了。 李天霸伸脖子看了他一眼道:“井还不够深,他们几个醒了也动不了,你在最上面又能动,别给跑出来了……”伸手一块小石头砸下去,正中穴道,王三登时浑身都动不了,可巧他还仰着头呢,就这么坚挺着,眼睁睁看着李天霸徒手搬块磨盘把井口盖住了。 李天霸没下狠手,只是轻轻封了下面那些人十二个时辰的穴道,软够了时候就就过来了,对王三下手重点,得让他这么僵着,没办法,谁叫李天霸主要就是讨厌他呢? 没过多久,李天霸便到了王家堂的门口,这回他可不是空着手,特地回客栈取了器械,走到门口见也没人看门,便大喇喇地进去,转身关了大门,心中笑道:“好啊,公子你不是跑着玩不带我么?过了年你再来,我李天霸叫你做洛阳的老大。” 这时有人慌慌张张跑来问道:“兀那汉子?你进错门了,天宁道场在隔壁呢。” 李天霸心道:“什么道场不道场?也不知是哪帮哪派的,当我卖艺的啊?我先废了你再说。”也不答话,上前一枪砸在那人脖子上,那人身子一软,像根面条一样趴在了地上。 李天霸哈哈大笑,提枪进了院子,也没进正堂,绕着圈把院子里人全收拾了,浑没一合之将,大概砸趴下十来个人,这时只听正堂门口一声大喝:“哪来的混账东西!话都没半句就开打啊?看我王镏金收拾你!” 李天霸心道:“这位怕就是王家堂的老大了,王镏金,嘿,名字挺有气势,恩,果然是镏金锤。”原来他想到这里王镏金已经出来找上他了。 李天霸道:“废话少说,大爷不喜欢跟站着的人说话,要么你跪下,要么你他乃乃的给我躺下!”说完银枪一晃,连腰都不带弯的,当棍子砸了过去。 要不就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呢?别看王家堂众手下没人能挡得了李天霸一招,这堂主出来还真不是吹的,足足挡下了三“棍”,只可惜这三棍挡的窝囊点,两柄大镏金锤的都被生生敲断了,最后一“棍”他没奈何用腿挡的,李天霸也没客气,一“棍”正中小腿中间,和大锤的柄一个遭遇。 李天霸走过去笑道:“果然是堂口当家的,这惨叫的也分外响亮,你给我憋住那一嗓子,老实跪下大爷问你话。” 王镏金疼得死去活来,却不敢反抗,只有强忍着起身跪下,泪都下来了,带着哭腔道:“大爷便问,小人绝不作假。” 李天霸看他浑身吃的滚瓜流油,一个挖光铮亮的大光脑袋,脸上挂着两行泪那个委屈,不尽开怀大笑道:“好啊,哭都哭这么漂亮,我要是帮主也得叫你做这个堂主,每天哭给我看逗我笑,也是大大功劳。”王镏金都憋屈死了。 李天霸笑完了,正色道:“我问你,适才你问我‘话都没半句就开打’,意思是你们京西帮打架之前都要先问好了对象,是么?” 王镏金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心里把今天出去干活的一帮手下骂了个遍,定是他们在外得罪了人,被人找上门砸场子了。这时也只好服软,带着哭腔道:“大爷,俺知道是那帮不长眼的孙子得罪你啦,你也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咱们堂口里面也没啥别的好东西,你看着拿就是了,往后啥时大爷来了洛阳,咱们上宾般待你……” 李天霸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个明白人。少废话!厅里还有人么?” 王镏金回答道:“就俩娘儿们,没啥别的人物。” 李天霸道:“爬进去,叫她们把你腿上了夹板再出来,快着点,再过一个时辰你那帮手下就回来交银子啦,大男人家的别他niang的挂着泪,你给我擦干净再进去!” 王镏金吭吭哧哧半天从屋里出来,勉强站着抱拳道:“大爷,你也有啥吩咐?” 李天霸道:“你去,把这院子里的人,都给抗到东厢里去,再把门开了闩别让外人进来看着不雅观。” 院子里被他点穴的有七八个,下了重手的也有五六个,李天霸下手利索,知道现在除了王镏金那一嗓子之外,这一地的人就没吭过声。王镏金为难地看着这十来条汉子,稍微一迟疑,被李天一枪杆敲在那条好腿上问道:“干不干?先问你的腿。”立刻跑起来飞快,把十来个人全扛到屋里去,连累带疼,大冬天的衣服都被汗透了。 李天霸也进去看了看,见果然有俩**模样的女人在里面侍候着,也没多话,轻轻挥枪点了她们的穴道,和王镏金有一搭没一搭的问着话,坐等王家堂出去干活的人回来交差。 第八十七章 久仰大名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6 本章字数:4582 李天霸坐在王家堂等着一批流氓回去交差送银子的时候许琼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练功。这次倒是省事,慕容覆水把他们带到洛阳城外的山中,轻车熟路地找了个山洞进去,在里面拐了两拐,推开一块巨石进去之后再堵上,里面的空间便封闭了。 慕容覆水笑道:“咱们修道之人还能用什么器具?辟谷之后在这里坐个一月俩月根本不用动。对了,说到这儿,师弟啊,你入门时候甚短,虽然进境不慢,怕是才没练过辟谷的法子吧?” 慕容覆水道:“如此甚好,现下我就把大师伯所创的内功心法都交给你,以你的本事必定一学就会。不过武功与道法不同,必须勤练才可纯熟,内功也是一样,故此你便坐在这里好好练功,其他事体都不用管,知道丹药养好了我俩再叫你。” 射月已经决定要帮他们的忙一起养药,许琼也没劝阻,毕竟她参与进来之后对三人都有好处,不过还是暗中要慕容覆水保证不会出任何意外才作罢。 许琼学会了诸般功法,找了堆干草躺下就入定静修起来,他倒也有取巧的法子,功法运转起来之后便进入了内观境界,继续研究他的宇宙,还能感受着内功心法的运转状态,可谓一举两得。 慕容覆水也和射月约好了换班的时间,两人必须要有一个担负护法职责的,必定虽然是冬天,又是在山里,也保不齐会有些什么奇怪的人到来。 这边已经平静的下来,而李天霸那边,战斗却是刚刚开始。 李天霸此刻正看着跪满了一屋子的人发呆,而本来卖相极为彪悍的王镏金也苦着个脸,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事儿得从头说起,李天霸制服了王镏金,便静静坐等着他手下的帮众回来一个拿下一个,这个步骤他是有考虑的,为什么要这么干也是有目的的。 许琼日后一定会进军洛阳,这个地方有一番龙争虎斗,现在收复了这些小帮会对以后的诸般行动都帮助很大,所以李天霸来找王家堂不是单纯的要泄愤,而是要从王家堂到京西帮,把京西帮控制之后再才本盟拉来一些人马,控制整个洛阳的黑势力。五大寨本来就有这个实力,只是从前没有往这想罢了,现在许琼来了,要把斗争移到敌人家门口去,五大寨以后也不存在了,更不再怕官府围剿,没了这个顾虑,要把手伸进洛阳么,还是不怎么困难的。 李天霸是因为孤身一人才采取了目前这个稳妥的做法,如果许琼目前的护法班子可以全伙在此的话根本不用如此谨慎,直接一拥而上,京西帮就完了,还不会透出多大风声,以后帮主堂主一个都不用变,背后多了个太上皇而已。 然而李天霸想的挺好,但是等来的却是一帮残兵败将。打从第一个瘸腿进来的帮众开始,后面陆续回来的这些人身上无不挂彩,并且伤的还挺重,基本上不用李天霸下什么狠手就自己倒下了,李天霸问王镏金是怎么回事,王镏金也说不个所以然来。 李天霸笑道:“老王啊,你这帮手下也忒不利索,这么每天带伤回来,光是看大夫就得花不少银子吧?你咋养得起的?”王镏金唯唯诺诺。李天霸喝道:“你们几个,出去忙了一天,可有收成么?” 这些京西帮的手下只看见李天霸和腿上系着夹板的王镏金并排坐着,也不知是哪路神仙了,听问便哭叫道:“大爷不要动怒,我等每日生意都做得挺好,王老大可以作证的,可是今天也不知怎地见了煞星,不但将小的毒打一顿还扬言要灭了京西帮啊!” 李天霸笑道:“京西帮就这你们这帮不成才的,迟早还不是被人灭的份儿吗?哈哈!” 王镏金哆嗦着问道:“英雄,那……那下手的人,不会是,是……” 李天霸淡淡道:“找你们京西帮王家堂的岔子,我归雁枪李天霸还用找帮手么?你们说说,下手的人长什么样子?是不是一男一女都挺俊俏的?”他倒是想到了许琼身上,既然九重楼歇业过年了,说不准许琼射月两人就得无功而返,看许琼对洛阳这么有感情的样子估计是要来的,这帮家伙如果惹了许琼还不怎么要紧,万一看见了射月的花容月貌上前调戏,那许琼还不立刻卷袖子上阵灭了京西帮吗?许琼自己倒是没说,不过是个眼没病的人都能看出射月是许琼的命根子啊。 地上的人抽泣道:“这个……回大爷的话,却不是一男一女,只是个女的,小娘们……恩,那小姑娘倒是长的挺好看,咱们也没敢调戏她,只是想掏个包儿落个彩头,她便说那兄弟要占他便宜,一把拉到巷子就是一顿毒打,咱们上前劝说:也没拿了她银子,打几下消消气就算了吧。结果她真是厉害啊,一个人把我们七八个全放倒了,就成这个样子啦。” 其余又有人道:“对啦对啦,打我们的也是个小姑娘,说一身淡绿衣衫,看了我们几眼啥也没说,就问我们是哪个堂口的。我们说是京西帮,就被她一顿打,打累了说让我们回来传话,要灭了京西帮。” 李天霸笑道:“这倒稀奇,看来你们王家堂今天惹的人还真不少啊……” 又有人畏畏缩缩地道:“英雄,那女子却不止打我们的人,她还另外抓住两个,也是问堂口,那两人说是城南帮,也被她打了,看起来打得也不轻,最后还是叫回去传话,让城南帮甭想过好年,这几日就得散伙……” “啊?”王镏金这次是真急了,要是针对着京西帮来的,毕竟是同城的帮会罢了,这样的事情没少发生过,最后也都在各大势力的斡旋下不了了之,大家继续明争暗斗。现在是逢着帮会中人便打,那一定是外来势力了,就像亲手教训了自己的这位青天寨高手一样,不定哪来的呢。眼前的李天霸虽然打了自己的人,可是除了自己之外没一个受到骨折伤残这一档次重伤的,其目的十分可疑,怕是山寨耐不住寂寞了要来京城玩帮会了,如此说来,那位女子的目的也是很可疑的了,逢人就打,难道是要给个信号,然后瞅准机会把京中的帮会一窝端? 王镏金偷眼向李天霸看去,却见李天霸也在默默想事儿。 李天霸自从遇见许琼之后,基本上已经发现了做事情只有武功是不行的,动脑子才最重要。特别是这次只有他跟着许琼射月出来,许琼简直是逼着他用脑子,不过在分析和解决问题的过程中也渐渐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很多时候卯足了劲要去做的事,用用脑子,然后使上三分力就完全可以胜任了。这次要一个人拿下京西帮的计划,也算是他给自己定下的挑战目标,所以这么谨慎,尽量使自己不面对对方敌人,他自己认为这便是动脑子的好处。 这帮人没回来之前王镏金已经向李天霸交代了所有他知道的洛阳黑恶势力的大小事项。比如有多少个帮会多少个堂口,多少人,后台靠山都是谁,京西帮还算是里面比较弱小的一个群体,没什么大后台,全凭帮主和捕快、城防这些部门有些交情,送些月钱,大家勉强度日,别的就没什么了。刚才听到的也收到“通知”的城南帮是势力最大的组织,后台是朝廷里的人,具体是谁王镏金也说不上来。仔细想了想,李天霸下定决心,一定要在短期内把京西帮拿下来,其他帮会么随他们自生自灭吧,被人一锅端了最好,活下来的也要以京西帮的名义一脚踩死,现在自己不管别的事,后面那些复杂的事情还是交给公子比较好,毕竟他的脑子更好使。 暗中点了点头,李天霸道:“老王,你收拾收拾,陪我去你们总堂,这些人么……可回来齐了么?” 王镏金点头道:“齐了齐了,除了李大侠你说的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之外都来齐了。” 李天霸道:“很好。”站起身来,银枪耍得像风车一样,王镏金眼前一花,便见跪满了一屋子的人纷纷穴道被封倒了下去,顿时对李天霸的崇拜之情畏惧之心又上了一个档次。 唤出王镏金的一妻一妾叫她们看好门户,李天霸便在王镏金的带领下向总堂走去,他之所以这么胆大,是因为根据王镏金的描述,京西帮帮主杨德起平生的几大辉煌战绩最多就是对上三流高手可以稳赢,对上有名号的二流人物一般就是平手,总堂的另外几个人也就是那么回事,李天霸自己去,只要对上这些人,应该可以在受到围攻之前把他们一一放倒,所以就这么放心大胆地上路了。 李天霸想的挺好,却做梦也没想到他看上的京西帮同时也被另一拨人看上了,这“另一拨人”也是孤身一人,既然要对付京中帮派,只好先找没后台的下手了。 打开王家堂大门李天霸便见那身着绿衣蒙着面纱的少女正俏生生地站在大门口做敲门状,正和李天霸面对面。 李天霸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女便大喝道:“这便是京西帮王家堂么?看剑!”一剑向李天霸大腿刺来,又是刁钻又是狠毒,唯独有一点好处就是没想要李天霸的命。 李天霸和那伙京西帮的混混自然不是一个档次的,他只是微一错身,不但躲过了那一剑还隐隐地让开了进门的角度。少女稍微一愣,回手又是一剑,却比刚才那一剑又狠了一些,李天霸再旋身躲过,两人的位置就变成了少女在门内李天霸在门外了。王镏金幸好没被少女看上,早已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缩了回去。 李天霸嘿嘿一笑,银枪一抖,一朵枪花几乎填满了整个门口,那少女一脸的惊讶,被逼得退进院子里去。 李天霸飞身进来,枪尾抖动关了大门,笑道:“说不得这位便是要灭了洛阳几大帮会的小娘儿……小姑娘了,嘿嘿,还真叫我李天霸碰上,咱们俩倒也算志同道合,坐下喝一杯如何?” 少女怒喝道:“物以类聚,你虽然比他们身手好些,却也是蛇鼠一窝,谁和你坐下喝酒?关了门正好杀你,看剑!”说完剑花一抖便跳了上来,却和刚才出手不一样了,招招都是杀着。 李天霸银枪全力施展,堪堪抵挡住了,不过两下里交手也算知道了这少女的厉害,基本上和他自己是平手啊!要知道女人练武功多不如男人,一是身体状况所限,手短身矮,二是有些动作不好由女人去练,这少女年纪幼小,看样子比自己还要小两岁,练剑练到和自己的长兵器打平手,只能说她本人比自己还要高明了。 两人全力出手对战了五六十招,都有些累,李天霸卖个破绽跳出战圈,抱拳道:“这位姑娘,别光顾了打,也通个性命罢。在下青天寨李天霸,蒙江湖上朋友不嫌弃,送了个匪号叫‘归雁枪’。今日在此乃是因为京西帮的手下惹了在下,上门找碴来了。却不知姑娘大名,来此何干?莫非是要为京西帮出头?”他的最后一句话问的极有学问,表示自己怀疑是她是帮会中人来帮忙的,既然她是京西帮的对头,自然不会再动手了,以免真的背上了帮会友人的“恶名”。 果然绿衣女微微一怔便明白了过来,收了剑道:“原来是青天寨的高手在此,归雁枪之名如雷贯耳,小女子久仰啦。本姑……小女子是点苍山门下,没什么名号,师父只叫我小绿。” 李天霸听了心中笑道:“这女子,两句套话说的像背书一样,还‘久仰’?你这辈子要不是第一次听见‘归雁枪’三个人,我李天霸名字倒过来写。”不过心中笑归笑,却还是要正色以对。 第八十八章 孰重孰轻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7 本章字数:5022 绿衣女子看了李天霸一眼道:“怎地神色如此古怪,难道你们江湖客见面不是都说这么几句么?” 一句吹捧的话还没说完,绿衣女子又道:“再说,我又没下过山,哪里知道你在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名气,万一你真是往往被人‘久仰’的人,那么我再有什么说辞你也不会在意,不是的呢,也知道我说的是客套话。何须如此古怪?” 绿衣女子淡淡一笑道:“却不知李兄是何时开始盯上京西帮的呢?” 李天霸心中大呼“厉害”。他自听到这女子背书般地说了些套话之后便以为她不过是个不常下山的名门弟子,仗着自己一身功夫了得便满街的欺负这些帮会地痞市井流氓。谁知她词锋一转,说明了她明知是套话但还是要说的原因,便有些异样的感觉,要么是她实在很不懂事,想什么就说什么,要么就是确确实实的高人一个,根本看不起自己这样山寨出身的高手。 现在绿衣女子二话不说,开口就问自己是什么时候盯上京西帮的,可见她在洛阳搞风搞雨也是怀有深刻目的的。 和自己一样?李天霸忽然感觉自己再看不出小绿的深浅啦。 小绿见李天霸愣了愣神没回答,便轻轻一笑,在庭院中缓缓漫步,忽而抬头天上阴沉的云层,忽然道:“李兄,你尚未答我。” 李天霸闪电般的把自己该想的事情想完,决定还是从头好好说罢,便抱拳道:“姑娘怎知在下是看上了京西帮呢?莫非姑娘与在下是同样的点子?” 他这么问话倒没什么,只是缩在一旁的王镏金有些想哭。今天不知怎么了,先是莫名其妙的一个煞星打了进来,然后手下全体人马个个带伤如丧考妣地回来报信,这个煞星要自己领路继续去灭总堂,自己也没丝毫办法,可是还没出门就又来了个女煞星。俩人一对话,敢情还不一路,合着京西帮平时杀人放火的事做的虽不少,在别人看来却如砧板上的肉一样,谁想咬就能咬一口啊。想跑吗?李天霸的气机一直把他锁的死死的,他自己虽然水平太低感觉不到,可是作为动物本能的危险预感还是有的,他只感觉到只要自己不合时宜的一动,李天霸肩上的银枪就会如毒蛇般蹿出,钻到自己的喉咙里面。王镏金木讷地看着眼前这两个人,心中涌起深深的悲哀。唉,只要留着命就好了,什么尊严什么人格,去一边吧。 小绿却没把王镏金看到眼里,只是笑道:“李兄一直在王家堂呆着,小绿做了什么想必你听说了,叫人传回来的话也必定到了你的耳朵里。甭说你刚来,那批家伙进门的时候我就在后面盯着呢,否则万一传话不到又该如何?” 李天霸叹道:“原来姑娘并非打人泄愤这么简单,却是和在下一番心思,想要占了京西帮,再吞并整个洛阳市井么?可惜洛阳号称神都,却是天子脚下,姑娘设计得不错,然则日后若有些差池,又该怎生处置?” 小绿叹道:“原来李兄果然是抱着如此心思,只是你怎与我相同?小绿不过是讨厌这些家伙,想一举把他们赶出洛阳城罢了。洛阳这么大,谁又能登高一呼便起作用?问了问知道京西帮最弱,便从此下手,杀散了京西帮,其余帮会不寒而栗,便好做多了。” 李天霸惊讶道:“原来姑娘确是临时起意,并且不是要收服洛阳帮会么?” 小绿瞪他一眼道:“收服?好一个收服!那却是你的主意,总不能每个人都要和你一样,哼,果然是山寨中人,习惯了黑吃黑。” 李天霸等着她,瞪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 许琼在山洞里默默躺着,时不时翻个身,内功和道法同时修习,浑不知时间的流逝。 慕容覆水走到外面盘膝坐下,道:“月姑娘,小可开始养药了,今日先请你负起护法之责,最要紧看着我师弟无恙便是。” 射月站起身来向里面走去,慕容覆水却又头也不回地叫住她道:“月姑娘,师门与终生,何为重?” 射月娇躯一震,缓缓回过头来道:“师兄,这等事情你也能算得出么?” 慕容覆水也不看她,只是轻轻笑道:“还不是听你亲口说的么?嘿,也不知是何人无聊至此,许下这等誓愿。要知贵门之中的道术放在俗世间自然是骇人听闻,可是在诸道友之间却不过笑谈耳。我师弟现下还不明白,等他明白了,自然会尽力避免,可惜因果已经种下,所谓一语成谶,只怕说出这句话的人自己最后会脱不了干系。” 射月深深呼吸了两次,却只是有一种无可奈何的心绪。最终她轻轻道:“果然是师兄神机妙算,只怕那人自己却不知会有如此后果罢了。只是……只要公子自己懂得拿捏分寸便好。如若问到月儿,月儿岂能不知身外之物与己身孰重么?”说完进了内室。 她最后的两句话是咬着牙,斩钉截铁说出的。慕容覆水闭着眼睛,轻轻一笑便不再想了,双手捧着羊脂玉净瓶,缓缓向内灌注真元,静静地一声不吭。 时光在洞外缓缓流逝着。 ---------- 小绿急转身盯着李天霸,一字一句问道:“李兄,你笑什么?”她自己心里也有些紧张,毕竟方才交过手,李天霸的枪法比起她的剑法来差远了,可是看着他年纪也不比自己大多少,论及交手经验和内力深厚的程度却远在自己之上,真不知他一个山寨出身的人是如何练就的。 按照小绿的估计,如果李天霸和她两个人一直这么打下去,前五十招由于李天霸的经验丰富、内功也深厚,会比自己略胜一筹,后五十招自己摸清了他的惯用路子,必然可以想出一些法子来压过他一点,可是也没有任何必胜的把握,百招以后便要看内功底子了,自己不如他许多,却是必输无疑的。 李天霸却不想这些,他最紧要的是搞清楚这位小绿姑娘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便推心置腹道:“姑娘此言差异。既然姑娘是因厌烦这些帮会人等方才出手,那么便应该有更好的法子。洛阳是个大城,城中必然有这等坑蒙拐骗的小人,这样的小人多了便会结伙以壮声势,结伙日久便有纷争,也就少不了各自抱团成了帮会。加上兵匪勾结,官贼一心,帮会只能越来越大,怎会因姑娘的雷霆一怒便烟消云散呢?就算姑娘此次成功了,转眼姑娘一走,他们又冒了出来,该如何是好?” 小绿哼声道:“我,我便不走了,总之在洛阳城中,我看见一次便打一次,打的不行便杀人,谁能奈何得我?” 李天霸惊诧道:“你……姑娘竟然以为没人能奈何得了你?这……嘿嘿,恕我直言,姑娘以为洛阳的帮会一夜之间都没了,各路英雄还不得纷纷来洛阳过年么?可并非过年那么简单,可以想见,年后又会有诸般帮会出头,声势可能还小,不过这个数目嘛,嘿嘿,只怕姑娘杀不胜杀,一个不小心还要落入圈套呢。” 小绿转身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李天霸苦口婆心道:“故此,姑娘该想到这世上比你武功强者多矣,心思阴险者更多。只怕姑娘落入他人圈套的时候,姑娘的师门想来搭救便有些来不及了。” 小绿转身看他,看了半天,一字一句道:“你说这么多,还不是想叫我罢手,好自己拿下洛阳几大帮会,做个龙头老大么?” 李天霸苦笑道:“姑娘把在下看得太高了,以在下的威望本事,在青天寨中不过是小小一个香主,现在山东道上五大寨归入四海盟,蒙我盟主不弃,给个护法位子坐一坐,日后也是要让贤的。敝盟中高手分为四流,在下不过忝居二等末席,头等的高手怎也有四五十个,外有华山剑派相助,说不得比在下强的总得有个百八十人吧。敝盟盟主名号不便透露,不过据在下估量,他的功夫已经直入天人之境,飞剑斩人于二百步外没啥大碍,身边还有仙子伴随,说起仙子月姑娘的身手来,嘿,可起敝盟主强多啦,江湖中一流高手,她说杀就杀,只看白光不见剑影……” 李天霸越说越畅快,口水都喷出三尺远了,却没在意小绿的脸色也在迅速变化着,李天霸说了那么多,她只听进去两个字:飞剑。 在她的记忆里,她的师父也是会用飞剑的,可惜也飞不了二百步远,每用一次都要咳嗽半天,收了剑之后更是神色萎靡,据说是年轻时受过极重的伤势而不能再继续修炼了。可是不管怎样,至少她已经相信这个世上是有飞剑这种东西的,这已经是超出常人武功的范畴了。 小绿怔怔看着李天霸,轻轻道:“你家盟主,可是从……唉,算了,想必不是。”说了一半打住,两眼的目光都有些幽幽的神采。 李天霸哪管她想什么,听问便道:“我家盟主却是自己悟道的,静修……修……恩,这些却不能告诉你,只是十分厉害,你知道便好。姑娘,说起来今日在下也是临时起意要吞了这几个洛阳帮会。我李天霸虽然势单力孤,但也一无所惧,只因洛阳这个地盘对我四海盟日后有绝大的好处。姑娘你不过一时私愤,何苦要坏我四海盟的生意?若姑娘让此一步,四海盟日后也不会亏待了姑娘,故此,还请姑娘三思。” 小绿听着李天霸的话,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一些往事,比起这些往事来,什么清扫洛阳帮会,什么见到地痞流氓便心生厌烦,这些小事统统都可以抛到脑后去。她却还没想清楚,只是随口道:“李兄,你可带我见见你们的盟主么?” 李天霸为难道:“要说见见吧,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 小绿急切道:“见不到盟主,便见见盟主身边那位仙子呢?” 李天霸笑道:“倒不怎么为难,只是他们现下都不在,只怕要过了年才可见到。在下不过是闲着没事,既然来了洛阳,便清扫清扫场子准备迎接盟主大驾。等在下能见盟主的时候说上一句便成,我们盟主也没什么大架子,见见姑娘么,实在不难办。” 小绿幽幽道:“若李兄愿伸援手,小绿不胜感谢盛恩。” 李天霸道:“不过姑娘,你要见我们盟主,可是有什么重大事体么?要见见没啥,可是要商量什么事的话,在下一点都不敢保证能成。我们盟主学究天人,又会做生意,吃亏的事情他是绝对不干的。所以姑娘要想做什么大事,还是先想好了对策再说。恩,我现在教你这些可对我们盟主没啥害处,他半个脑子想出来的就够我琢磨俩月了。” 小绿在庭院里轻飘飘地走来走去,忽然转身望想李天霸,笑道:“如此,我已有了计较,会在见到贵盟盟主的前夜把洛阳帮会收拾干净,送他个安安稳稳的落脚之地,以后事情办成办不成,这地盘我也是不要的。如何?” 李天霸真吃不透眼前的小绿姑娘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了,一会一个冲动就上,一会是眨眨眼的工夫就又胸有成竹谋定后动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教出来的啊? 也无怪李天霸想不出来,这位小绿姑娘也算是武功高手的徒弟不假,不过从小也是学过兵法韬略的,有时候做起事来不由自主地往上套,她师父也乐意教她这个。现在学了十几年出师了,只是经验不够,总得往哪个方面想的时候才想起来订个计划,也算是刚刚踏入社会的应届生吧,真去想事比谁都强,想不起来也就想不起来了,尤其是主业之外的事情更是如此。 李天霸摸摸后脑勺,把想不通的全扔到脑后去,嘿嘿笑道:“如此也省了在下费心了,便依姑娘的。” 小绿笑道:“既然李兄答应,便须把这位王家堂的主事和屋里那些他的手下一一除掉,只因小绿的计策眼下还不到时候去施展,他知道了咱们要对付他们,自然留他不得,不光他,屋里那些人见过咱们的样子,也是留不得的。 李天霸大惊,想不到这个外表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女子竟能如此心硬,她是要杀人立威么?也犯不着这么平白无故地杀吧,总得找个由头找个借口,让天下都知道才有立威的效果。杀人灭口?这简直是个笑话,看见他李天霸的人或者还少些,看见小绿在街上大打出手的可是大有人在。那么她为什么提这么个荒谬的建议呢? 看一眼王镏金,李天霸立刻明白,原来小绿是在吓唬王镏金啊。 此时王镏金已经浑身哆嗦着站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没命地喊道:“大侠手下留情!大侠,英雄饶命啊!我我,小人知道大侠的厉害,只要大侠留小人一条狗命,小人的法子比她还强呢,用不了两天,京西帮就一定是大侠的了!大侠千万手下留情啊……” 李天霸横看了小绿一眼,小绿笑道:“说是年后,谁知现下就有了效用,小绿也无法可施。李兄,收服洛阳市井之战,便是此刻开始吧。” 第八十九章 西门吟雪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8 本章字数:4855 呼吸。 而在稍外一点的拐弯后面,慕容覆水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他倏得伸出手来,又是两粒鲜红色的丹药送入口中。射月站起身来,担心地看着慕容覆水的状态,浑没想起当时自己进行这么一项大工程的时候其实比慕容覆水惊险百倍。 眼看慕容覆水的真元耗费殆尽,射月正想着要不要主动申请接替他时,慕容覆水已经自己睁开眼睛,见射月一脸紧张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先害了害羞,俊脸一红道:“月姑娘,只怕要劳烦你接替在下片刻了……这个,前两个时辰不用动它,两个时辰之后再输入真元,就像这样。”伸手搭在射月雪白的手腕上,一波波的真元游荡过来,射月用心地感受着,却听慕容覆水道:“便是这个程度,不用太急,也不能太缓,六个时辰之后在下便可复原,到时再来接替姑娘,若心力不济时可服用小还丹两粒。”说完把羊脂玉净瓶和装着小还丹的玉瓶都交到了射月手中,慕容覆水转身走进内室,坐在许琼旁边,瞬间便没了声息。 射月坐下来,默默看着手中的羊脂玉净瓶,计算着时间,心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别的事情。 许琼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人么?若是的话,那么所谓的“一语成谶”,也必将使许琼成为她师门的煞星。什么是煞星?射月想不出来,但至少也知道遇见这样的字眼就一定会杀人,一定会流血,一定会结下解不开的怨仇。这两句话都是出自一个人之口,自己用誓愿确定了第一句,却没去管第二句。是不是煞星呢,又算什么呢?难道修道之人也要执拗于这些世间的因果么? 射月想得痴了,却越来越没头绪,渐渐地看着光阴将尽,便收摄心神准备继续慕容覆水的养药大计。 可是就在这一刻,后面竟忽然传来一丝真元的波动,射月心中一颤,只觉得这一丝真元竟与自己像是有着及其玄妙的关系。她确定没有任何印象,可是仍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 是谁,靠近了山中这个冬天毫无人迹的地方? 射月站起身来,看了看里面一坐一躺的两个人,轻轻弯腰把两个瓶子放在慕容覆水的身边,轻轻走了出去。 足有一人多高的大石头,被射月一挥手便滚到旁边,射月站在突兀的洞口内,心念游离出去,可是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仍没有任何收获。 “是谁?莫不是偶尔经过罢了?” 射月喃喃地自言自语着,就在她要收回心念回洞的时候,忽然那感觉又来了,这次由于她一直留心,所以显得清晰了一些,虽然更短促,却又有了新的收获。 是和许琼有关的人! 射月转身向洞内望了一眼,咬了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轻挥衣袖,身形似箭般激射而出,大石在她身后又悄无声息地合拢了。就在这一刻,她的身影又再加速,几乎是闪电般地向那心念中探知的方向飞去。说是飞有些不恰当,就算是修行中人也不会再如此之短的距离内御剑或是御风,不过射月只是用轻功的身法便已经达到了这个效果。 这种纯粹使用身法达到的速度极限便是慕容覆水这么高深的道法也是不能赶超的,说起来还是这个道理,术业有专攻。 只一瞬间射月便已经赶到了地方,在一个宁静的小山谷里,一位身着道袍的老人背对着她静静坐着,干瘦的身体没一丝颤抖和晃动,就像整个人都已经和天地融为一体。 “来了,原来……”干涩的嗓音从老人口中传来:“原来是你这女娃,可惜他们两个怕是有紧要事体才没发觉,是不是?” 射月只听老人语态苍凉,却不知何故,缓缓向老人正面走去,边走边道:“前辈所说的他们两个,是指许琼和慕容覆水两位公子么?”她走的很慢,是因为她在看见老人的一瞬间便提起了浑身的戒备,这老人的身上似乎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令她心神不安。 老人干枯地笑道:“正是,你便是许琼身边的月姑娘么?嘿嘿,好厉害啊,一个十几岁的小小徒儿便有如此高深的造诣,若非我九阴派出了许琼这个徒儿,只怕就要被阐教门下比下去啦。女娃子,你说说,这人修道,是为了什么?” 射月一怔,此时她正要走到可以看见老人侧面的地方,心中有些分身,冷不防老人提了个问题,便随口答道:“立人本,护社稷,与天地争。” 老人笑道:“很好,很好,原来阐教立意便是争斗,老人家活了一辈子还不怎么相信,谁知快要死了,终于听到阐教的后辈打正了旗号,甚感欣慰啊……甚感欣慰!女娃子,你莫要看我,别吓着你……” 说这话的时候射月已经走了大半圈,正好看见这老人的面相,就算老人说着,还是不由自主的双手捂住了小嘴,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浑身都颤抖起来。 老人的脸上,已经没有脸了。 两只深深的眼窝,里面却空无一物,可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脸上最显眼的五官了,因为就算没有了眼珠,仍有眼眶,还是可以看出从前他是有眼睛的,而别的……东西,都已经没了,只剩下一片血肉模糊,一些地方不但血肉模糊,还是在脸上挂着,只怕风一吹就会掉下来一样。 射月张大了嘴,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一阵惊悚,而这个时候老人已经知道射月看见了他的面容,转而面对着射月。 射月“啊”的大叫一声,想要转身回避,老人已经站起身来,继续背对着射月。 “我命已不久。”老人还是那苍凉的声音,丝毫不带一点痛苦或者悲伤的意味,只是苍凉和冷淡:“你能来便好,他们两个只怕是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我什么都没有留下,只因时日不多。女娃子,这里的物事便托你交给许琼两人,贫道如此来如此去,只是来时惶然去时愧疚,都无可再言。嘿,贫道出尘子,有劳姑娘了。” 话音刚落,老人便“唰”的一声没了踪影。 射月这才恍然大悟道:“出尘子?岂不是公子的二师叔么?仙长!仙长!你回来啊!月儿不明白你说的话!”可是在这冬季的山中,只有她自己的声音久久回荡着。 射月漫无目的地追了几步,惴惴地回过身来。出尘子她是听许琼说过的,大概除了许琼的师父除尘子之外,这位道长是许琼感觉最亲近的师门前辈了吧。许琼对他的敬仰是蕴含在形容到他的每一句话中的,虽则平生只见过一面,可是许琼往往感觉只有这位师叔随时在他的身边。 可是现在的出尘子…… 射月出尘子原来坐处的布包,浑浑沌沌地走回山洞去,她不知今天的事情日后该怎么告诉许琼,难道就是把两人的对话原原本本转述一遍?射月使劲摇了摇头,仍不敢想象许琼知道了此事之后会变得怎样。 渐渐地就走回了山洞,射月只觉得自己脚步十分沉重。轻轻叹了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去面对,射月走了进去。 进洞走了一步,忽然又是一种一样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射月身子轻轻颤了颤,用极小的脚步缓缓拐弯向内走去,只看了一眼,登时感到一阵眩晕。 洞内较窄处堵着的大石头……开了! 射月大呼一声冲了进去,入眼的是这两日来一直看见的石壁和平滑地地面,可是整个洞内却空无一人。她蓦得站住,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两行眼泪禁不住划过面庞。 许琼不见了。 他躺的草堆像是受到大力冲击一般,干草飞得到处都是,可是两个人都不见了,慕容覆水的蒲团在地上静静放着,似乎一毫都没有动过,可是许琼的草堆却散开了。 射月大呼一声冲出洞去,望着茫茫乌云着的天际,却不知要去哪里才好。 “公子……公子!”射月心如火烧的呜呜哭着:“是射月不对,不该随意离开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天大地大,却没人答她。 ---------- 慕容覆水是被一阵奇异的响动惊醒的,以他的道行本不应该听到响动才惊醒,可是一则他心力交瘁,二则十分信任射月在这两个时辰里绝不会出什么问题,便放心地入定精修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感觉不到射月的存在了。 “怎么回事?”慕容覆水的精神立刻全面绷紧了,射月不见了,又有响声惊动了自己,实在说不好现在出了什么状况。 看了一眼“熟睡”的许琼,慕容覆水缓缓走出去,到了权充大门的石头旁,背着手等石头自己滚开让路。 外面毫无一丝动静,慕容覆水却没来由地感到一丝紧张。 两个瓶子都放在自己身边,石头还在当路堵着,射月不见了,这只能说明射月是自己出去的。她这么紧张许琼的样子,怎会留下两个精修的人,而放弃这护法之责呢?慕容覆水百思不得其解。 “十余年不见,师弟安好?” 心中忽然传来一段深沉的声音,慕容覆水脸色大变,他知道这是大师兄西门吟雪到了。 没有多想半个字,慕容覆水第一时间便转身冲回洞内,到了许琼的身边,一把拽起他来。 许琼从睡梦中蓦得惊醒,还没睁开眼睛就施展开天视地听之术,这次慕容覆水没有刻意隐迹藏踪,自然感觉得到,不过同时又是一股貌似很厉害的神念与他心念擦肩而过。 许琼大呼一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站立的人,同时口中迸出一大口鲜血出来。 那是个妖异的身影的,就算洞中光线甚好,他自己又目力极佳,可是看上去仍是黑黑的,甚至是流动着的。那身影的主人正看着自己,也看着刚刚强行拉起自己的师兄慕容覆水,整个面容和眼神都是那么阴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阴险和暴虐。 “快走!”慕容覆水大喝一声,许琼立刻回过身来,真气和真元同时运行使用,整个人差点便要飞起来。慕容覆水却不管许琼怎生动作,他一直就拉着许琼没放着,这时只是身形暴退,拽风筝般拉着许琼飞一般逃出洞去。就在他身形刚要开始动的时候还没忘一脚踢向干草堆,每一棵干草都像神兵利器般疾射向西门吟雪。 西门吟雪却没有作势追赶,也没有手忙脚乱的隔挡,他只是嘿嘿一笑,已经飞满了石洞的干草便丧失了全部的动力,轻轻软软地掉落了一地。 “嘿嘿,两位小师弟……还是要谢谢老三啊,你把老四给找到了……你们两个真够愚蠢……嘿嘿。” 西门吟雪笑着,整个身影都脱离了黑暗,瞬间他便从天魔变回了神采天成的俗世佳公子,一副比实际年龄少了足足三十年的少年模样,晶莹圆润的肌肤令天下最美的少女都要嫉妒。他轻轻挑起嘴角笑了笑,似乎天下间的一切都在他坏坏的笑容面前失色。 “两个无知的小子……嘿,老四还挺不错。”西门吟雪的笑容瞬间变得阳光起来,他轻轻走出洞去,口中自言自语着:“哼,见了师兄就逃,全然不分个尊卑,日后大师兄我做了掌门,还不每天罚你挑水一千桶?哈哈哈哈,不准用武功,更不准用道法,一千桶水,嗯嗯,到三十里之外去挑……” 西门吟雪边走边卖弄着风情,似乎连道旁的枯草都在他的观众一般。这时又一个修行人的神念被他捕捉到,他却不屑一顾。 “哪来的女子?长相似乎不错……我西门公子可没工夫理你,我要去追我的师弟,恩,追师弟去。二师伯被人杀了,大师伯下落不明,师门的信物一定落在老四的手里,毕竟老三刚刚下山一年,还不一定和两位师伯碰上呢,就算碰上了也不一定看中他,还是老四和他们厮混的日久,所以一定要着落在老四的身上,一定要跟他要回来。他要是不乐意怎么办?算了,吃点亏把蜀山派的灵草园阵图给他吧,不算啥……哈,那小丫头大喊大叫的还挺着紧老三,嗯?应该是老三的女人吧,看样子老四还小着呢。老三啊老三,你隐迹藏踪的本事可不低啊,离远一点都摸不着你的痕迹,不过你也不是啥聪明人,早被我下了手法都不知道……哈哈哈哈!” 西门吟雪在心中自吹自擂了一阵子,也不用轻功道法,就这么撒腿向前跑去,至于跑的方向对不对,他可就全然不管了。 第九十章 阴错阳差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09 本章字数:4818 许琼被慕容覆水拉着脚不沾地的一直向前飞驰着,起初他有些不能适应这种速度,甚至觉得头都有点晕晕的,不过很快他就清醒了过来。 慕容覆水一点没停,稍微加了把劲就又把许琼拽得像风筝一样飘了起来,脚下不停地道:“她走了。” 慕容覆水喉间“咕哝“一声,口齿不清地道:“少找麻烦……”真元随心意一动,许琼便失去了反抗的力量。慕容覆水满意地道:“她走了不到两个时辰,我也不知她为什么离开。反正现在你给我老实点,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这些废话。 许琼只觉得浑身一紧,力道尽失,别说用什么道法,便是真气运行都有问题。看来慕容覆水的手段真不是他这个阶段可以抗拒的,也只好放弃努力。可是心中始终火烧火燎的,偶尔想起一些东西来,却连话都说不出来,更为射月担心。 按照他的理解,射月该是比这位第一时间拉着自己逃跑的师兄更为可靠才是,毕竟她救过自己的命,自己也救过她,两人在一起时间也不短了,还是相当有默契的。更重要的是,射月亲口承认她是自己的人。 慕容覆水撒丫子跑了好久,浑没了当初玉树临风的佳公子模样,脸上不再是永远淡淡的微笑而是惊惶失措。许琼在心中默默想道:“难道这位忽然驾临的大师兄真的这么可怕么?入魔很深了?见人就杀?可是射月到底去了哪里?看样子慕容覆水跑成这个速度他是追不上的,可那个山洞是慕容覆水的老巢,他就不会守株待兔么?万一射月回来找我……” 想到这里许琼心中大急,没法发力挣脱下更是焦急万分,见慕容覆水跑起来没个头儿,只好默默摸索着法子,希望能从他手中挣脱。可是识海被慕容覆水封锁,怎么也进不去的,丹田更被一股外来的真气占据,许琼心中哇哇大叫,却没半点办法。 也不知跑了多久,大概总有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许琼被慕容覆水轻轻放下,呆立当地。他在路上的时候被慕容覆水禁制得严严实实,连慕容覆水走路的方向都摸不清楚,路上的景物也都是一道道虚影,现在缓缓回复着自己真气的运行,却不知道到底身在何处。 射月哪里去了?这是许琼最迫切要知道的事情。 而慕容覆水的回答还是那么简单:我不知道,我入定静修了,她连两个时辰都撑不住,自己无声无息地走了,还幸好我够警觉,快到两个时辰的时候就半醒了,否则西门吟雪进了洞都不知道呢。 许琼也听说慕容覆水对射月的悄悄出走很有意见,可是对他来说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他细细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只见宽阔的巷子、整齐排列的青砖大瓦房和平整的地面,心中若有所悟,不由得大惊道:“这里……这里是洛阳?”慕容覆水这么点时间竟然逃出如此之远的距离,可真够疯狂。 慕容覆水笑道:“不错,正是神都洛阳。师兄我可不是只会钻洞的人啊,在洛阳是有宅子的。这不是”手一指,许琼就看见自己身后有一处宅子的后门,慕容覆水走近,伸手一推,门上的锁就自己开了,门也吱吱呀呀地敞开。 许琼呆头鸟般跟慕容覆水进去,却见后花园里一个人都没有,算算这个时候都快晚饭了,想必就算就有人也在前面用餐,便不追问。 一直走到慕容覆水的内室,许琼终于忍不住问道:“师兄,大师兄找不到我们,会怎么办?” 慕容覆水笑道:“找不到我们又有什么?反正他也没什么着急事体,只是要整我罢了,这些年里他可整我不少次了,这次见了你,怕更要变本加厉地整你,毕竟头回见面,又更好玩一些。不过你放心,我这宅子他不敢进来,他发过誓不进来的,所以就算他现在站在门口,你只当是看见个要饭的罢了,爱给他两口就给,不爱给就撵他走,他也没法子。” 许琼真不知道这两兄弟是怎么回事了,可是毕竟慕容覆水没否定西门吟雪会在山洞坐守的可能性。便道:“那好,既然他不敢来,师兄你在这里躲着,我还回去找月儿。”说完拔腿就要走,心里都恨死了,就这么点师兄弟玩笑的事情还被慕容覆水搞这么大的阵仗,什么叫“整”啊?还能“整”出“好玩”来,岂不是开惯了的玩笑吗? 可是慕容覆水却很紧张,道:“师弟,你可不能出去,一则你不能见他,他的手段你摸不清,二则我在这里也不能安心养药……” 话还没完,外面便有个小丫鬟的声音道:“公子你回来啦?呀!真的回来啦?我说小林子怎么忽然就跑出去了呢,原来是找他主子报信呢。只怕苏小姐和王小姐片刻就到……奴婢不扰公子了。” 许琼和慕容覆水四目相对,半晌,慕容覆水道:“看看吧,带着你回来太显眼,被人发现了,师兄我可没办法,要安心养药就得你在这里帮我打圆场,好好跟她们解释,不然这个罪也是不好受的。” 许琼咬牙都咬的快出血了,恨恨道:“我给你打圆场?很好啊,我把她们都杀了,什么狗屁丹药我不吃还不行么?月儿若是出身,我把洛阳城的大小姐们一个个杀得清光!靠!” 说完转身就走,慕容覆水在后面大呼小叫,哪里喊地住他?走在慕容覆水宅子里,却看见前面全都是美貌的小丫鬟,见到许琼都十分惊讶,间中有几个武功修为不低的家伙小声告诉她们这是和公子一起回来的,才解了疑惑,有两个还想和许琼答话,许琼头也不回的就走。 出了慕容覆水的门,却见门口已经渐渐行来两顶大轿子,许琼恨恨地回头看了看大门匾额,却见“慕容府”三个字,也不知道慕容覆水从哪弄来的家当,想了想还是没立刻走,站在大门中间,冷冷看着轿子。 轿子里的人却没打算在门口下来,抬轿的人也知道规矩,一路抬着就要进来,却见许琼堵着门,便吆喝道:“这府里的小哥你让让,苏大小姐要进门,后面是王大小姐。你们主子怕都等急了。” 等急了?许琼冷冷一笑道:“等什么等?谁有她们来的?告诉她们慕容覆水正月十五之前不见客,统统约到十五以后。这宅子的前门后门若是敢进来一个女人,我不管她是大小姐还是小丫鬟,统统如这轿杠!”说完跳过去伸手一抓,两条轿杠便在里面小姐的惊呼声中整个的抽了出来,许琼手也不见动作,两条轿杠便如断成整整齐齐地六截,全被抱在他怀里,然后向前走了两步,闪电般地把六截木头在门前插成一排,就像步行街堵口的标志一样,中间距离都得一毫不差。 许琼手一挥,两扇大门“咣当”一声关了个严实,他也不理目瞪口呆的轿夫,大步走到没了轿杠的轿子前揭开帘幕,向里面的女子看了过去。却见那女子还是端端正正坐在里面,脸上也没什么惊惶之色,只是看他的无礼举动有些诧异罢了,端地生的国色天香,面容表情中都带着一种矜持的雍容。 许琼倒抽了一口凉气,如此美貌的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怎么就被慕容覆水搞上了手呢?看来慕容覆水绝不是在自己面前表现的那么浅薄。收摄心神,许琼冷冷道:“苏小姐,在下是慕容覆水师门中派来的巡查,慕容覆水这一年间课业不济,事情也都办得很差,在下一来才知道是这你们这班女子在旁骚扰所致。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慕容覆水纵横在脂粉丛中也没人怪他,可惜正月十五大考过后若是过不了师门一关,他这辈子都休想再见到你们。若从长远考虑,在下只愿苏小姐警告与慕容覆水有来往的诸位姐姐,只是正月十五之前不见面罢了,莫要贪图一时快意,误了他的终身。哼!” 许琼也不理苏小姐的反应,摔下帘子便一路飞跑着出了城门。 可是出了城门,下面要去哪里呢?许琼站在城外,却不禁有些彷徨。 他对射月的遭遇担心得要命,可是现在再回那个地方还会有什么作用么?射月到底去了哪里,做了那些事情尚且不知,能不能还回到那里也是说不了的。 可是,不回到那个山洞就可以解决问题了么?许琼苦笑了一声,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英国公赐剑本事许琼随身藏在袍内的,适才留在了慕容覆水的内室里,他却并没有吃亏,随手拎起另一柄剑出来了。 缓缓拔出这柄刚刚入手的剑,许琼细细观赏着剑刃上的纹理,却见纹理之间似乎蕴含着一些说不出的韵律,整剑质地绝佳,却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我的道法才是入门,武功也比不上他们……”许琼缓缓迈开步子走着,便走边想道:“可是谁若是我的射月,我会找他拼命。就算现在没有拼命的资格,日后也会不择手段。” 彷徨了许久,终于他感觉到自己对唐朝整个社会的一无所知。 该去哪里? 如果山洞那里没有线索,该去哪里打听? 一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也没有msn的世界,要找一个可能出过意外的人,又是何其困难? 许琼真元在他可控制的范围内飞速流转着,整个人都有些飘了起来。下一刻他便用常人肉眼难及的速度凌空“飞”了出去,整颗心都随着这一次骤然失重而颤了一颤。 这是他第一次用道法达到了浮空的境界。原来,人真是可以飞起来的。 心中轻轻欢喜了一把,转眼就又被烦恼覆盖。如果射月不在那里的话…… 然而他的速度却还是很快,不管他自己多么嫌慢。就像上辈子第一次学开车的时候一样,车子发动了,油门一踩就蹿了出去,可是无论速度再快都赶不上自己的心。再快,再快,最快!可是油门也始终不敢踩到底的,还是要保持在自己可以反应过来的范围内。 而现在是在天上飞翔,运用的是天地间的玄妙规则,加上本身的一点点轻功修为罢了。 很快么?很快了吧?还是可以再快的! 忽然许琼感到一阵心力交瘁,蓦得他明白了这就是现阶段速度的极限。 保持着极限的速度,他并没有过多的俯瞰地面风光,因为很快他就发现,看着前方的时候是最快的,而且只看前方就可以轻易找到地面借力的地方。毕竟道法的修为如此,有些达不到的境界还是要靠轻功来借力。 天黑的时候他终于回到了慕容覆水的私家山洞,他静静坐在地上,默默想着。 山下是茫茫的一片白雪,山中的雪痕似乎比村庄里更难融化,就算路径已经出来,大体还是白色的。头上是深蓝阴沉的天空,乌云恨不得就压在脑门上,时刻提醒着他:天就在此处。 可是,如他所料,这里并没有射月的踪迹。 射月,你到哪里去了? 许琼抚摸着剑柄,一次一次在心中重复着这个没人能答的问题。 ---------- 射月并没有走太远,她一路颠簸,没有心思去想什么事情,因为她很累。 就在惊恐地发现许琼两人消失后,她一股劲搜索了方圆三十里的地面,却一无所获。那一刻她大口喘着气,空气从她的肺里呼出来之后白茫茫的,她的眼睛里是一片茫然。 风吹着她单薄的衣裙,这一刻她忽然重温了久违的寒冷感觉。 一个人的时候,会冷么? 射月漫无目的的走着,从白天走到黑夜。忽然她清醒了过来。 找不到许琼,为什么不到一个许琼会出现的地方等他呢?以慕容覆水的本事,如果是他带走了许琼,自己哪有本事把许琼找回来,如果是连他都保护不了许琼,自己就算找到又能有什么作为? 射月忽然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向九重楼的山门方向走去。 九重楼是司马长天的地方,司马长天是许琼的师兄,正月十五是九重楼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而九重楼也是许琼的杀“父”仇人,不管因为哪个原因,许琼或者慕容覆水也一定会到九重楼去。 射月抱着出尘子留下的布包,缓缓地在地下走着,如果不这么惩罚自己的话,她会更加的自责。 晶莹的水滴,时不时地从她面庞上飘落。 第九十一章 运筹帷幄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0 本章字数:4426 李天霸脸上挂着“纯真”的笑,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一张纸,京西帮帮主魏大勇以及手下的一帮亲信高管缩在一旁有些瑟瑟发抖,因为他们猜测这位李大侠一旦露出这种笑容,就必定会有人倒霉。 魏大勇心中一阵的懊悔,真不知脑子里搭错了哪根筋,怎么看着帮里手下不是那回事也想不起来管呢?得罪了眼前这位爷,这次又不知会是个什么下场了。 可是洛阳其他帮会下面的行动却有些反常,三天两头儿的派人来闲坐说话,想要见见京西帮背后的大靠山,李天霸也不理,整天和小绿下棋啊赏花什么的,他那棋艺连魏大勇看了都捏鼻子,真不知道这位小绿怎么天天儿这么高兴。 这次却又不同,城南帮派人送来战书,说京西帮近日屡屡抢他们的地盘,坏他们场子的规矩,要约战一场定个输赢,时间就是大年初二。 现在时值武周盛世,天下浑一,社会治安良好,城里的流氓混混帮会真是势力不大,官府便是收了常例也不敢过分包庇。所谓“过分”,就是第一不敢威胁苦主,第二不敢放纵凶顽,有了这两条,市井帮会还真是只够挣口饭钱的,每天摸个包儿做个天仙局还要心惊胆战,要不是这些人全是三无人员,也早就转业从良了。所以市井中的黑道没强人,也都没什么太强的靠山,李天霸这一来,响马出身的,看上去还像是山寨中的排头尖兵,立刻就把京西帮上下给震住了,打了他们的人,还不敢报官。既然李天霸说几大山寨现在变成四海盟了,对待洛阳帮会的政策也由吞并变成合作,现在魏大勇的心态是又害怕又憧憬,几大山寨以后改行做生意,只要配合得好,会没他的好处么? 可是李天霸的要求很严格,京西帮的人必须从现在开始按照四海盟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打砸抢可以,但要自己善后,怕抓就别上街,在家饿死也就饿死了绝对没人管你,在京西帮地盘上下手必须有孝敬,你还不能得罪其他帮会的人,不然人家上门来你也自己担着。为什么?就因为四海盟大队人马还没来呢,你能让李爷自己扛起来吗? 而让李天霸很不爽的是李家堂有几个人投了城南帮,说京西帮投靠了外面的势力,不顾兄弟们死活,所以转投过去。城南帮也不傻,立刻趁这个机会下战书,向魏大勇问罪:说什么都是洛阳城中的兄弟,为什么要拿自己兄弟的大好前途为你魏大勇个人买前途?你不想干了还有我们呢,道上混的讲究个义气,不想混就滚蛋,云云。 李天霸说了那句话就又转而笑呵呵地和小绿下棋,小绿却貌似有些警惕地道:“李兄,你猜,会不会魏帮主不乐意你我在这,所以编了这封信想要气咱们走呢?再者若是真的,会不会估计挑惹了三大帮会,借咱们俩的刀杀人呢?” 李天霸笑而不语,魏大勇却是真急了。 眼前这两个人的轻重他是知道的,早就看出来了。当时王镏金连滚带爬地进来说来两个极厉害的人,怕是咱们京西帮架不住要散伙了,魏大勇真的吃了一惊,王镏金是他手下第三号干将,人家兵器反着出手都把他教训的跟小孩儿似的,就算自己出手又能有啥用?所以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和解、和解!绝不能干起来,否则自己的闭门亏是吃定了。不过李天霸很懂事,进来之后啥也不说先和他拆了几招,眼看比天宁道场那帮人的身手低不到哪去。天宁道场是洛阳帮会眼中最艳羡的存在,人家可是个门派啊!高了好几个档次的,从那起来出来的都是大侠,随便来个到总堂都得蓬荜生辉,没事帮忙教训教训手下人,还得谢人家呢。魏大勇就幻想着自己的京西帮有朝一日能像天宁道场一样光芒四射。而和李天霸交过手之后魏大勇自己就先服软了,眼看着李天霸在小绿姑娘的教导下说些滴水不漏的话,把自己牢牢捆在了他四海盟尖兵的战车上,条件不答应可以,我灭了你,答应了做不好也可以,我也灭了你,怕我是吧?想让我不灭你先表示诚意去,表示完了诚意就不是我灭你的事情了,而是我一不管你就得被别人灭。 魏大勇曾经疑惑了好久,后来才弄明白原来李天霸只是个空架子,那位脸上一直蒙着面纱的小绿姑娘才是动脑子的人。 现在小绿发话了,李天霸就得立刻有动静,而李天霸一有动静就是自己吃不消的。魏大勇心中一慌,却出了急智,连忙挺身应道:“李爷,是小的无能,约束不了下人,等到开战之日,小人必定在李爷面前兑现诺言,冲在前面,死也不让城南帮那些杂种快活!” 李天霸立刻“大喜”道:“好啊!魏帮主不愧是好汉子,如此,小绿姑娘,咱们也不必疑惑,到时让魏帮主走在前面,只要他肯卖命,不就是对咱们四海盟的忠心么?” 小绿考虑良久道:“也好,不过李兄,小绿以为真等到了战书约定之日,若城南帮不守江湖规矩,要以多欺少,魏帮主自己怕也扛不住的。既然李兄你以为魏帮主的忠心没什么问题,何不再帮魏帮主一把?毕竟双方在北郊开战,京西帮必有损伤啊。” 李天霸疑惑道:“帮他一把?怎么?叫我上去打擂台么?” 小绿笑道:“兵法有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魏帮主大年三十接到战书,时间又很紧迫,明明知道斗不过对方,还不会赶紧想法子么?魏帮主,若是没了我们俩,你要想躲过这灭顶之灾,会去找谁?” 魏大勇心中骂道:“小蹄子,若没了你们俩哪会闹到现在这般地步?”不过当然不敢表现出来,遂谄笑道:“还是小绿脑筋活,真是读书人啊!不过小的也想不出能上哪求援,要说洛阳城里帮会,只有两家不敢得罪,一是衙门,哪个衙门都得罪不起,一是天宁道场,可是天宁道场也不吃小的这一套啊,忙活也是白忙活……若是真的躲不开,怕还是要出城找人,可是大过年的,限的时日又紧,只怕啥都来不及。嘿嘿,若是没两位襄助,只怕小的就得三十六计……” 小绿笑道:“不假,若是魏帮主你真没了法子,倒也只能出去避一避风头了,却是日后也别想好好回来,那还不得连夜收拾准备天亮就走么?所谓奇兵,便在此处了。” 这次不光魏大勇,连李天霸也听不出其中因果,连忙追问妙计。 小绿笑道:“不是我看不起洛阳市井帮会,就这些京西帮、城南帮的,哪个帮会不是些拿不上台面的混混地痞?每人长了几颗脑袋?不过也是一哄而上、趁火打劫之辈吧。魏帮主,既然你敌不过他们,还不早早的出去求救?官府就不用了,天宁道场还是要走一遭的,这边也得派人收拾细软准备出走,千万别跟你的兄弟们透露底细,否则这戏就演的不像了。” 魏大勇听这么一说,心中略微明白了几分,敢情是要做戏给其他帮会看的,嘿嘿,跟着聪明人做事就是有好处啊,自己半点脑子都不用出,妙计就有了,便转向身边几个陪着自己害怕的亲信道:“你们还不按小绿姑娘说的,去天宁道场?” 几人答应一声正要离开,小绿道:“慢着,他们几个去有用么?还是你魏帮主亲自去吧,商量好了事情,你命人开始收拾东西,自己去一趟天宁道场,怕是要碰一鼻子灰的,然后回来,天亮后就远远离城躲开……” 魏大勇听小绿这么一说又心中没底,真要躲开?便道:“姑娘所言极是,可是若小的真走了……” 小绿笑道:“自然不能真走,不过此事成与不成,得看你这帮兄弟里面有没有中用的,会做事的了,若是你魏帮主不留下,我和李兄万一摸不清你京西帮的底细,怕是要误事。” 李天霸听到这里哈哈一笑,终于明白小绿的意思了,至于下面的计策他便不管了,总之一句话,用脑子的人确实比用拳头的人能干。他笑嘻嘻看着小绿,运足了目力想把她面纱看穿,可惜老是做不到。也不知小绿是不是在点苍山的时候就是每天蒙着面纱,吃饭喝水都不当人面呢?不过每天送到她房里的饭菜拿出来之后也就看见少了几口白米饭和几条青菜罢了,这女人难道是兔子托生的?不过看她偶尔露出袖子的那小截手臂也颇为圆润,不像过惯苦日子的样子,总之研究来研究去,倒是越来越好奇了。 小绿这边叮嘱着事情,也知道李天霸心不在焉,两眼焦点来来回回全在自己身上呢。不过她也不在意,燕雀焉知鸿鹄之志?这位李兄不过是个粗人罢了,相比起来他所在那四海盟里面倒是有不少令自己感兴趣的人,首先便是总军师李柏毓了,然后才轮到盟主许公子和他身边那位“仙子”。李天霸这阵子没事干还真跟她说了不少四海盟的细节,李柏毓带人大查腐败的事情很是对了小绿的脾气,男人要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才算真有本事啊。至于李柏毓的初步计划都是许琼给出的点子,这个李天霸不知道也没说,小绿也就不得而知了。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并且是乱七八糟的下达了下去,小绿看这帮混混流氓地痞们像是记不清楚的样子,只好提笔开写,就按她的下令顺序,这帮人怕是得两天摸不着头脑,只好按照命令执行了,这也是她要的效果。 待得诸般事了,小绿这才舒了一口气,看看李天霸还是心不在焉的盯着自己看,不禁小脸红了一红,摆了摆衣袖道:“李兄……” 李天霸梦呓般道:“好……恰到好处……” 小绿微嗔道:“李兄,看何物事?” 李天霸笑道:“看……”忽然明白过来,讪讪笑道:“没啥,没啥,呵呵,姑娘已分派完了么?” 小绿笑道:“都好啦,李兄,咱们这便启程罢。” 李天霸道:“启程?好!不过……咱们去哪?” 小绿道:“李兄,若是这些人都像你,只怕小绿再有千般妙计也都用不上的。” 李天霸呵呵大笑道:“不假,不过却有分别,只因在下总和你在一起,时时受军师指点,还怕不成事么?” 小绿心中一跳,却平静道:“不错,走吧,咱们在城中找个宿处,天亮后出城一趟,立刻易容改装地回来便是。” 李天霸惊异道:“如此简单?” 小绿道:“便是如此。”说完就走。走到门口又回身笑道:“回来之后,怕就有李兄忙的了。”轻笑出门。 李天霸叹道:“好个厉害的女子,若是动拳头想是打得过她,可是用起脑子来……嘿,看来咱李爷日后也不用学什么用脑子啦,处处有人教着多好啊。” 总堂里面一片混乱,随着李天霸和小绿的出走更是一片乱糟糟的,魏大勇一会下令大伙提起精神来,一会又自己颓丧地喝闷酒,直到午夜才回过神来,亲自去了天宁道场一趟,人家知客的弟子一听他是为这事,便嘿嘿一笑说管事的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出了二月二再来吧。魏大勇在天宁道场外骂了好久,天宁道场也算特别给他面子,若是平时早派人出来封他嘴了,这年三十的却闭门容他去骂。骂了半晌,魏大勇只好颓然回去,不一会便开始派人到各处收拾细软,看样子天亮后大年初一就要开溜。 整个京西帮被一封信搅的过不好年,魏帮主的一切反应也自然都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这一夜,李天霸支楞着耳朵想要听听隔壁小绿睡觉的呼吸声,却怎也听不见。 第九十二章 永福赌坊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0 本章字数:5004 长安三年正月初一,北邙山的某个无名山峰上忽然发出了一阵响彻天际的怒吼,此时正是凌晨,当地百姓习惯凌晨燃放鞭炮,故而未引起太多的注意,大家也就是侧耳一听,就这么过去了,仅仅有人略微争论一下这是被鞭炮炸伤的人还是山里被惊醒的孤狼。 至少,是一个踏入了修行门径的人。 这几天来他寻遍了北邙山中的每一个角落,天视地听之术运用到极致,却还是没有找到射月。其实连这声愤怒的吼叫,也只能证明他心中的不甘罢了。 他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失败。 面对天空的这声放纵很快耗尽了他最后的寻找欲望,然后他跌坐下来,努力使自己变得冷静。 这个时候也许只有冷静才是唯一正确的方法了吧,他苦笑了一下。 射月还能找到吗?也许不那么现实了。他也曾想过射月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不见了可能想到去一个会找到自己的地方呆着,那么现在也只有一个地方,就是九重楼的入口处。 可惜没有。 许琼在那里附近仔细地搜索了一整天,也没有发现射月来过的踪迹。既然这样,射月就必定是被其他的事情牵绊。 射月啊射月! 许琼努力收摄心神不要再去想射月,这才渐渐把心情拉回了正轨。也许这是一个恰当的时候,他需要一个系统的盘点,也需要订下一个长远的计划,所以在寒风凛冽的山上,他开始仔细回忆这些日子来他做过的一切事情。 练武、学道、成为徐敬业旧部的盟主、整合许家生意、合并四海盟、订下助李隆基登上皇位的计划,这些就是他做过的所有大事,当然其中并不包括他和射月的感情。 是有感情的吗?许琼忽然感到自己的心绪又要开始飞驰,急忙静下心来。射月的事情只会越想越乱,最后不但失去可能的机会,也会影响到其他的事情。 那么现在他要做的事情,应该是与四海盟有关的,也是和临淄王李隆基息息相关的,只要不是因为射月,那么其他的事情都不应该被耽误。 四海盟的大致框架已经安排妥当的,现在就是要进行细致的构建。内部建设和人员整合调配自然有李柏毓帮忙、五大寨主加上大高手魏伯阳全力配合,他们都已经把自己和后代的前途都捆在了四海盟的战车上。李柏毓该是个例外,他急着加入四海盟绝不仅仅是为了报恩,自己也对他没有那么大的恩德,不过他是个道德之士,可能除了修行之外不会再有其他的花花肠子,做什么事情随心所欲才对吧,魏伯阳是跟着李柏毓的,不过经过许琼和他的深谈,现在这个因素只能占到一半了。 许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始在自己的心里继续构想四海盟的结构。总堂应该是总后勤部加总政治部,也是最要害的部门,掌管四海盟全部生意的账目和所有人员的编制,对总军师的管理和监察行为提供支持,并且下设秘密组织直接参与高层在京师中的活动。 魏伯阳的讲武堂除了培训和收罗高级人才、高级打手之外,主要的人物就是成为总堂的执行机构,总堂可以协调的事情便由总堂出面,遇到阻力便由讲武堂派人应付。和总堂相同,讲武堂的行动只能听命于许琼和李柏毓,并且有必要给魏伯阳更大的权力,也就是封还命令一次以及主动提出异议进行交涉,执行的人才是最清楚命令中所包含弊病的人,可以看到发令人所看不出的地方,和想不到的苦难。 而前后左右的四圣兽堂则是比讲武堂和总堂低半级的部门,与总堂和讲武堂之间没有隶属的关系,但要定期向军师和总堂汇报工作,工作汇报会应由军师主持,讲武堂香主旁听。六大堂口之间的联络协调事宜由总堂设立专门部门办理,如有特殊事由则由军师作出决断。四圣兽堂就是四海盟经营商业的主力,除了堂主和亲信之外不需要常备“高手”级别的力量。熊敏林比较有脑子,可以让他的白虎堂主持北方物资收购营销业务和抢生意搞垄断;边通天为人热情豪放但有些欠缺变通,很对西北少数民族的脾胃,并且已经有了一些路子和人脉,那么他的青龙堂可以专职深入草原大漠,依托白虎堂的支持和协助,有节制地走私盐铁和收购马匹,并且与军队建立塞外马匹的供应关系;朱星亮看起来比较精于人事,善于搞组织建设和协调关系,四海镖局的主管非他莫属,镖局做起来之后也够他忙的,并且太原作为中原北方的主要物资集散地,看样子不应该选定为批发商铺的主要据点而是倾向作为镖局中转站来使用,围绕镖局建设的一系列业务也要交给镖局来处理,与中原据点无关;陆太平独占河东道多年,人脉关系以及地理优势都是其他山寨所不及的,那么镖局路线这边的洛阳和长安两地生意则要交给他来支撑。 这样一个大北方的框架就支撑起来了,而这么大摊子也不过是整个大唐版图的三分之一而已,运河的路线也是要吞的,不过完全可以以慑服当地帮会势力的手段进行初步建设,渐渐派出高级管理人员,把联营变成吞并。 许琼的嘴角终于渐渐泛起了一丝浅浅笑容,他开始进入状态了。放眼整个国家,再没有比他更高瞻远瞩的人,也再没有比他更精通资本积累规则和常用策略的人了,就算他欠缺实践经验,也一样可以轻易把整个版图纳入自己的经营范围。 许琼继续进行他的伟大构想:总堂在早期是要设在太原的,附属物资仓库和培训中心则在太行山中许府旧宅。日后总堂一定是要迁移的,至于是靠近洛阳还是长安,则要看政治上斗争会出现何种态势了。而风漫天也是总堂香主的不二人选,这个是许琼在四海盟建立早期就想到的,他是年纪最大的寨主,也是最老成持重的一个,不爱冒风险,这样的人适合居中协调和统筹管理,军师和他在一起,他就是最早接到军师指令的人,由于对于四海盟的班底他最熟悉,所以还可以给李柏毓一些有益的提点和建议。 而军师李柏毓则是许琼整个构架中最重要的人,在四海盟的整个管理工作中,李柏毓有的地方相当于大半个许琼,有的地方则已超越了许琼的范围。李柏毓是一名士人,这样的人看待权力如同看待枷锁,给他的权力越多,他自己感受到的责任就越大,真的会鞠躬尽瘁地做事,也深切体会到上司对他的信任,从而绝不会生出异心。这样的人,有多少就要重用多少,这是为人首领者必须要认识到的,许琼早就深深明白这个道理。 下面呢?四海盟的框架有了,洛阳城中的争斗呢?许琼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真的不管么?如果就这么坐等五王政变,那么政治的地图就不会发生什么改变,一切都会像历史中流传的那样,最终李显登极了,韦氏大权在握,李显死了,李隆基行动了,太平公主坐不住了,李旦让位了,太平公主自尽,开元盛世开始。 许琼使劲晃了晃脑袋,他实在不喜欢李显这个人的历史形象,也不愿意在这个世上有这么个“亲爹”的存在,而“小许琼”则不然,很显然“小许琼”具有这么一种认祖归宗的思想,这使得现在的许琼有些矛盾。“跟着堂兄干也不错的,”许琼默默道:“至少现在有个维护历史正常发展的理由。” 然后他的身影就从山峰上消失了,在这一片欢腾的新年早晨,他像电一般奔向了洛阳城。 过年不比往日,洛阳城的城门早早打开了,不过进进出出的商旅很少,更多的是携家带口的群众,新年第一天串门拜访亲友的人熙熙攘攘,也有些小商贩正常营业,牺牲着自己的节日休息权利,获取着比平日多得多的利润。 许琼就是在这种节日的气氛中一步步走进城去的,起初他还担心进城要缴税,他身上只有几个平时拿着玩的小金锭子,别的连一分银子都没有,大堆金银全在李天霸牵走的马鞍子下面放着呢。不过至少这次没有人冲他要钱,也不知是武周盛世一贯如此还是时值春节开放特例呢? 许琼进城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慕容覆水的家,第一是找个落脚的地方,第二是找他打打秋风。自己的事情没办成,而且看样子这位师兄的庞大家业也不是从师叔那里拿来的,估摸着也是不义之财,若不黑吃黑一把实在解不了气,谁叫他那么胆小,一见大师兄就拉自己逃跑,致使射月也找不到踪影呢? 从东门大街岔进胡同里,许琼正回忆着慕容覆水家的具体位置,忽然巷子旁一个大门口的招牌勾起了他的兴趣。那是一扇黑漆的大门,上面胡乱挂着一副潦草的桃符:永福赌坊;新年开业。上面的横批是“祝君发财”,门楼上除了灯笼之外还悬吊着一颗脑袋大的骰子模型。 赌场?许琼立刻心里活动起来,既然新年开业了,那么也不知道现在大清早的是不是有人在赌呢?赌场最在龙蛇混杂的地方,说不定便能探听到一些有关时政的消息。许琼信步走了进去。 进去却发现这院子可真不小,进门左拐是正堂,直走是一处小门楼,上面挂着“永福当铺后门”六个大字,看来这里还是“败家一条龙”服务啊,许琼不禁心中感叹,原来早在唐朝就已经有了一条龙服务的观念,不但有当铺和赌场相连,并且还是赌场老板一个人开的。 早有伙计迎了上来,见了许琼便唱个肥喏道:“哟,这位公子来的真早,快快请进去坐下,咱们赌坊辰时三刻开盘,公子请到前面用膳,倒是也有几位爷到了。”说着便引许琼向右从一处大堂屋侧边去房前,却是个临街的饭馆后厅,许琼向内一看,原来是供应早点的地方。伙计把许琼引到里面坐下,却见一个大厅的屏风都已经撤了,共有七八张桌子,坐着大概十五六个人,却没一个精神的,想必是常年的赌客,连年都不过了,卯足了劲赌呢。 许琼坐下,赌场的伙计走了,却来了饭馆的伙计,走过来点头哈腰道:“哈,这位大少看着眼生得紧,小店有个各色早膳,大少你要哪样随意支使,赌坊已经付过帐的。” 许琼心中暗叹,果然会做生意!问了问多是北方传统早点,油炸的东西,各种面点和稀饭,就随便要了一些,然后施展开天视地听之术,注意着散乱坐着的那些赌客。 听了半天,原来这些家伙也都不是个什么正经人,有俩看样子像作天仙局的在窃窃私语着交流经验,顺便订攻守同盟,也有唉声叹气着准备翻本的,有觉得时运不济,倾家荡产再赌最后一把的,也有几个直接是一声不吭,心事沉沉。 许琼觉得相当没趣,想必大清早就准备开赌的也只有这些已经沉沦到底的人了,毕竟赶上过年,一般人都不会这么沉迷,只有没人要的人渣了。这么看估计今天进这个赌场也只有进去大赌一把为慕容覆水省下些家产了。 匆匆吃完了饭就和这些人一起到后面赌场去,进去大厅一看却见满眼的金碧辉煌,真想不到在这小小巷子里一个外面并无光环的赌场也会有这么豪华的设计,虽然有些俗气吧,却也算不错的了。许琼“前生”并没见过赌场,充其量也就是在电视电影里面看过,现在进了真的赌场,真有些紧张呢。 赌场伙计道:“各位爷,前厅已经开了,中厅还没清洗妥当,后厅午时开盘,几位还请先在此委屈委屈。咱们掌柜的说,大过年的,也没的东西孝敬,番摊只为几位爷先开一个时辰,十根筹是上限,赢了双倍,若是哪位爷没睡好失手了,咱们也减半计筹,大家图个吉利,莫要耽误了大好时辰。” 其他赌客听了这消息竟然有些欢呼的冲动,纷纷坐到番摊前面去,许琼身上没筹码,便往换筹码的地方走,伙计已经撤去了番摊前多余的椅子,只给许琼自己预留了一个座位。 却见换筹码的屏风后面竟然是个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见许琼进来便微笑道:“公子新年好,奴家小青,却是第一次见到公子呢。嘻嘻,真不知公子一表人才,也会在大年初一来奴家这里捧场。” 许琼笑道:“原来是小青姑娘,嘿嘿,在下在定州输得惨了,大过年的来神都换换手气。得见姑娘如此国色天香果然不虚此行……哈!”说着话忽然听到赌场后面有人说话。 许琼的天视地听之术也不到完全一心两用的地步,只能稍稍分神注意。却听赌场后面的中厅里有人小声道:“堂主,也不知帮主在哪逍遥呢,实实地找不着,你还是赶快派人找去吧。刚才我有俩兄弟,看见京西帮的那个大靠山,四海盟李天霸和他那个姘头,从西门骑快马走啦!” 许琼浑身一震,真想不到李天霸这一步竟然走到了他的前头。 ----------我是万恶的分隔符---------- 啊啊啊啊啊啊,太晚了,不校对了,明天再修改吧,呵呵~ 第九十三章 借刀杀人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2 本章字数:4728 许琼这一转念还没完,忽听小青轻声喊道:“公子,公子……”许琼回过神来道:“哈,在下银钱在此。” 许琼微微一怔,不过很快就释然,先给甜头再设圈套怕就是起源于赌场的吧?所以也不以为意。看着小青的一双小手令人眼花缭乱地上下翻飞,瞬间桌上便多了一根白色筹码、一大把红色筹码和一大堆绿色小筹码,估计着该是白色筹码为一两,红色筹码应该是三十五根,每根一钱,绿色小筹码应该是一分的,共五十根的样子。 许琼笑道:“天下规矩大同小异,不过定州多参客,出手大方,最小的筹往往是五分的。” 小青见许琼开颜,不禁眼前一亮,见他拎起装筹码的包转身要走,稍有迟疑,不过还是轻轻唤道:“公子,番摊也不可多留恋,现下是伙计代玩,待会奴家主持,公子便可去玩些别的。” 许琼转身,深深看她一眼,见她语笑嫣然的样子,忽然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双手作个作揖的形状,笑道:“谢姑娘点醒,原来姑娘也是个中高手。”说完便向番摊走去,既然这家赌坊已经盯上了李天霸,说不得日后会有恶战的,既然如此,是敌非友,何不趁此机会多赢他们一些? 番摊后确实是个男伙计,看穿着与适才那小青姑娘的利落也颇有不同,看来“伙计代玩”之言不虚。许琼笑呵呵做到为他预留的位子里去,先“看”了一把,发现果然没有任何的隐藏作弊嫌疑,果然是赌坊“新年大酬宾”的,便也不用什么功夫,老老实实拿出红色标准筹码来押运气。以现在的规矩,便是十根筹码输了只出五根,庄家输了便按二十根的注赔银子,果然进钱飞快,很快红色筹码便攒了一大堆。间中还有其他赌客来到,不过两个番摊已经没有预留位子了,只给第一批来的人坐下,只好站在一旁艳羡不已,也有玩其他,当然得不到番摊那种大酬宾的优惠。 快到一个时辰的时候许琼已经攒起了二十多两的银子的筹码,想起小青的话,便把那价值五钱银子的一堆绿色小筹码都赏给番摊伙计,信步离开,随后他的座位便被撤掉。 在众多羡慕的目光中,许琼大喇喇地往骰宝摊子上走去,这是他除了番摊以外在电视和书上见到最多的玩法,往往看见一堆人又是赌大小又是赌总和的,往往是庄家摇出豹子来就通吃了。 骰宝摊前却还有块铜牌,上面标出了一系列的赔率,竟然种类还不少,许琼一眼扫去已经全记下了,只是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便问骰宝的庄家道:“啥是围骰?”庄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莫不是调笑小人么?围骰便是公子说三个数来,小人摇出这三个数,便是一赔一百。”许琼兴奋道:“一赔一百?倒是大手笔。” 旁边赌客听到这边来个赌场新丁,不由得都扭头来看,见许琼生的清秀单薄,衣着十分有品味(许琼自己设计的月白色纯棉长衣),都纷纷猜测这是哪家孩子偷了钱来开眼长见识的,有些没事的便往这边靠了过来,准备看他笑话。 许琼大摇大摆地坐下,道:“摇吧。” 庄家尴尬道:“公子不知,咱场子里有规矩,大厅不与客人单赌,非得凑够三位客人才可开桌,或者公子你亲自坐庄也成。” 许琼道:“恁地麻烦?不知中厅如何?” 庄家道:“中厅倒是能行,不过还差一个时辰,里面器具还没清洗干净。” 许琼讪讪地离开座位,却见旁边玩的他都不是很了解,便想着现学现卖了。这时有两个汉子凑了过来道:“公子怕是不怎么会别的繁杂赌法,我们两兄弟左右也是闲着无聊,便陪小兄弟跟庄家赌一把,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许琼不禁莞尔,道:“很好,很好,两位哥哥请坐。”三人坐下,庄家大喝道:“白眉神在上,诸煞不侵,贵客财源滚滚,名利双收!”说完抓起骰盅哗啦啦连摇数次,“哐”的一声盖在桌上,虽然开宝道:“贵客验骰。”许琼定睛望去,却是三个六朝上,不禁叹道:“好高明的功夫。” 另两人却没他这稀罕劲儿,只是顺手拿来骰子仔细地验看,看完了对许琼道:“公子也验一验。”许琼摇手道:“罢了,既是高手哪会做这差劲手脚,庄家请便。” 庄家笑道:“公子高看了,如此小人便依规矩开始。”骰盅甩,三粒骰子便收了进去,然后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摇得眼花缭乱不亦乐乎,完了又是“哐”的一声盖在桌上,道:“贵客下注,十根白筹上限。” 许琼与两人对视一眼,两人一个压大一个压小,许琼想了想道:“我压全骰吧,是否三颗骰一样便是赢?” 庄家道:“不错。” 两人道:“公子你不要太急,哪有一开盘便是全骰的?” 许琼笑道:“今日新年头一天,又是头回开桌,他赌场就不想着图个开门红么?我压上限十根白筹。”说完从胸前袋子里抽出十根白筹码来。他的绿色小筹码已经全赏了伙计,剩下的只留了二三十根红色标准筹码,别的全跟荷官兑换成了白色。 庄家见许琼买定离手了,也不开宝便笑道:“公子果非常人,嘿嘿,小人这点小心眼全被公子看穿了,只好照赔。”揭盅一看,果然是三个一。 左右两人惊讶地合不拢嘴,却见庄家从桌后拿出一大把蓝色筹码,数出二十四根推给许琼,许琼笑道:“却是小子来个开门红,既然得了一堆十两的筹,便把这些送给庄家。”说完把押出来的十根白色一两筹码扔给庄家,庄家千恩万谢地收下了放在怀里。 这一进一出却是二百多两,周围围观的人都眼红起来,可是许琼被一左一右夹在中间,没法坐在他身边,想思忖个法子靠近的却被左右的人怒目一看,也都缩了回去。 许琼目不斜视,不过天视地听之术可是丝毫没闲着,身边两人别说有这狼一般的目光露出来,便是没有,他也早知道这俩人不怀好意。再看他们禁止别人接近自己,眼看是吃定了自己的样子,不禁童心大起,想着怎么把这俩人整治一番,他和李天霸不一样,李天霸眼里不揉沙子,他可不一样。 再赌下去许琼可就不再出这么大了,每次三五根红筹压下去,或是大小或大总点数,总是输的次数多,不过好在庄家输钱有赔率,他自己也不是笨人,跟庄家也玩玩心理战,倒不致出入太大,半个时辰下来一共输了十来根红筹码。 左右两人见许琼乐在其中,也装在毫不在意,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和许琼攀谈起来,许琼自称名叫李许白,在国子监读书,过年没回定州老家,甩了小厮来赌钱的。左右两人自称名叫张龙赵虎,乃是异姓兄弟,家中破败,随富商来神都伴当,过年无事才来开开眼界。许琼淡淡一笑,自己心中明白便是。 过了半个时辰,庄家收起骰盅笑道:“三位贵客已经坐满半个时辰,又没其他客人光临,且请偏厅奉茶,一刻钟后再来,或可到其他桌子耍子。” 许琼愕然道:“这是你们赌坊的规矩?” 庄家赔笑道:“不错,咱家赌坊生怕客人长在一桌没了精神,或者荷官时间长了侍候不周,故有此规矩,公子见笑。中厅也快开啦,公子可随意玩玩,再去中厅试试手气。小人看公子印堂明亮,出手如神,怕是在哪都手气不差的,哈!” 许琼喜道:“多谢吉言。”随手赏了几根白色筹码,转身就走,张龙赵虎连忙跟上。 张龙道:“公子,这荷官所言不差,咱们不妨到偏厅稍事休息,然后去中厅耍子,中厅却比大厅来劲,荷官都是女子,放了一圈大火盆,便无须穿太多衣衫。”说完两人都故作色迷迷地笑了。 许琼一听说有美女,忽然想起那个送他筹码的小青,便道:“去玩玩也好,偏厅却不用了,我看那番摊的荷官也很美啊,不如去逗逗她。”说完便去。 张龙赵虎对视一眼,骇然道:“公子千万别去。”张龙一把拉住许琼,苦口婆心地道:“那小青姑娘姑娘美则美矣,却是公子招惹不得的,她可是洛东会靳会主的二千金,平生不知害死了多少男人啊!” 许琼惊讶道:“害死?” 赵虎悄声道:“与公子说,公子千万别去招惹便是。她是被张家少爷看上的,张家你知道么?便是张五郎他的大侄儿,这洛东会便是仰着张大少爷的鼻息,公子你若触了张大少爷的霉头,不等张大少爷发话,洛东会自己都跟你过不去啊。” 许琼笑道:“难不成与她赌钱便是触了霉头啊?” 张龙叹道:“公子若是非要去,便只赌钱罢了,可别眉来眼去的。玩一会中厅开了,还是去中厅看看,若是看中了姑娘,咱们两兄弟帮公子牵马,出去耍耍也是有的。” 许琼微笑不语,径直走了过去,却见小青的番摊前面也坐了不少人,空位子倒有两个,乃是有人刚刚输光让出来的,便一屁股坐下,张龙赵虎却不敢坐,只是站在许琼身后。 这次与适才的骰宝不同,许琼看了一把便看出了端倪。原来骰宝那人全然不用手法,全以对骰子的控制能力加上心理战误导赌客,这位小青却是用手法的,她的手法也不同寻常。许琼上辈子看的书中多是说骰宝的荷官手中暗藏豆子或铜钱什么的,反正与桌上的内容相同,豆子进盅的时候便已经看清了多少个,根据赌客的下注来判断该多加几粒豆子进去,然后以极快的手法在揭盅那一刻放进去。而这位小青姑娘手里却没任何东西,不但没有,在等客人下注的时候还不停玩着自己的指甲,翻来覆去的展示自己手中空无一物,而在揭盅的一刻则是不见任何动作的从袖口“射”出相应的点数来,在盅子刚刚揭开的一瞬间就进了盅,并且整个动作揭盅动作也很快,,手上的揭盅动作也有些大,一双白嫩的小手十分引人注目,因为一般高手也会被她骗过。许琼纯是用上天视地听之术才能察觉,若是想凭武功看破这类成了套路的手法,怕是要“鲁三”唐燕青亲来才有可能,许琼这没能出师的小徒弟是绝对没这眼力功底的。 此时天近正午,赌坊里面人已经多了起来,小青自己是大半个场子的焦点,本就没怎么在意赌客的动静,知道听见许琼道:“两根白筹压四门。”这才恍然抬头看去,目光在许琼身上一扫而过,又低下头去,继续玩弄着自己的鲜红指甲。 许琼不吭声,被小青收了两盘,然后旁边有人道:“看,中厅开了。”也跟着向后面望去,却见后堂的帘子已经被拽了起来,旁边加设了两个大火盆,以防靠门的地方冷气进来。 许琼也不动,继续道:“两根白筹压二门。”其他人一时没什么动静。 又过了几把这边人又陆陆续续走了几个,小青对许琼笑道:“公子不去中厅凑凑热闹么?” 许琼笑道:“去中厅凑什么热闹?我那两位哥哥告诉我,小青姑娘眼高于顶,不陪你玩个三天五天,休想一亲香泽。”说完嘴角一咧,冲小青来了个意味深远的笑容。 小青是赌坊的人,哪能不知道张龙赵虎是何许人也?立刻心知肚明,稍微加大点声音道:“不错不错,张大哥和赵大哥一向照拂奴家,见公子一表人才,便先想起奴家来了。两位大哥,可真是辛苦了啊。” 张龙赵虎早已面无人色,终于猜到许琼并不是合格的猎物,两人怔了怔,忽然张龙怪叫一声,拉起赵虎就跑了出去。 许琼莞尔一笑道:“三门,全部押上。” 小青娇躯一颤道:“公子还不走么?” 许琼笑道:“尚未输净,哪能便走?姑娘若是有本事便将小子这一铺拿下,反正小子一根筹码没换,输光了也是贵场的银子,然后拍拍手回家吃饭便是。” 小青轻叹一声,扫视一眼周围没下注只盯着桌子看的围观赌客,再看看许琼这一铺押下的“全部身家”,足足二百五六十两,并且三门也正好押中,此时她芳心震颤,竟然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第九十四章 螳螂捕蝉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3 本章字数:4383 靳小青怪怪地看着许琼,似乎有些不知如何是好,许琼也笑眯眯地盯着她看……好白嫩的皮肤,当然比起射月那般晶莹是差多了,五官精致、一张尖尖的小脸,整个人看上去却不小气,看着苗条却不瘦弱,生的骨肉均匀,加上这么个花儿一般的年纪,更是俗世女子中的佼佼者。 之所以这么玩,主要是他在骰宝桌子上赌钱的时候又听到了后面中厅的对话,管事的领头的人都已经出去了,像是带着人去抢地盘。头子不在这里闹起来不好玩,便先消磨消磨时间罢了。 不过现在他可没这番感慨,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靳小青,等着瞧她如何处置。要说赌场,别管是唐朝还是什么时代,哪有在进门的大厅就赌上如此巨款的啊?这不摆明了是踢场子么?二百多两啊,多少钱啊!换算**民币好几万了,唐朝洛阳的赌坊又不是拉斯维加斯,拉出台赌博机器就能吃得下去么?尤其是个小小番摊。 靳小青有些发呆,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嫣然一笑道:“公子莫非不想在敝处玩儿了么?” 许琼笑道:“赌客赌钱,哪有想不想玩的,方才那两位哥哥说过,故意输钱给小青姑娘方才使得,来赢了你的,怕不单小青姑娘不高兴,便是令尊也心中不快。” 靳小青脸色一沉,不过随即又笑逐颜开,道:“如此……公子真的赌这一铺?可惜啊可惜。” 许琼奇道:“可惜?” 靳小青笑道:“敝处老早就有规矩,大厅不与客人一人赌。若是公子可以凑够三位贵客,小青便开盅了,若凑不齐,没法子,还请公子入内去耍。” 许琼一拍脑袋道:“倒忘记了这气人的规矩,本来要赢的银子,却下注的早了,把别人都吓得不敢近前来,嘿嘿,如此叨扰了。”说完便要收起筹码。 小青微微一笑,忽然旁边有人喝道:“侄女儿慢着,老夫来坐庄,与这小哥玩玩。” 许琼转脸看去,却是不远处一位须发都有些斑白的中年汉子,此人也是刚刚进门没一会,许琼早发现他了,知道这是个高手,可能有其他事情才站着没动。 小青的笑容立刻有些僵硬了,勉强笑道:“是韩伯伯,却不知哪阵东风把你老人家吹来了?” 中年汉子笑道:“赌客赌钱,哪有什么东西风的,这是大厅,又没打马吊的桌子。侄女这赌坊生意不错,老家伙也来学学手法,看能不能赢几个棺材本。”说着就往摊后走去。 小青轻轻瞟了许琼一眼,似乎使了个眼色,可惜许琼也看不懂,只是笑道:“前辈果然豪爽,小子注已押上,既然前辈坐庄,不知是重新再摇,还是接着适才的局呢?” 中年汉子大笑道:“哈哈!我韩长海在洛阳城也有些年月,赌品是没得说,除非你小哥没听过哪能平白占你便宜?就这一局,小哥愿押就押,不押韩某这就走人不陪你玩。” 小青悄悄离开韩长海身边,却被另外几个人隐隐挡住不能走开,轻轻推了推,挡她的人纹丝不动,还拿一种讥讽的目光看着她,她心中一颤知道这大年初一的事情绝非了局,周围的伙计有些围了上来,整个大厅的温度急剧下降。 许琼心中一直观着六路八方呢,能不明白其中的蹊跷?早知道原来真正踢场子的人来了,不过他倒一无所惧,随即笑道:“前辈爱怎么玩都可以,反正注已押上。既然前辈让小子挑,便无须浪费光阴,前辈揭盅便是。” 韩长海笑道:“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好,这盅子么倒也不用揭了,乖侄女,该赔的筹,你先替伯父赔了可好?” 小青脸色都泛白了,也笑道:“果然伯父眼力惊人,开赌场的,还能赔不起银子么?公子请随小青来。” 许琼笑道:“这次押中却是要赔三倍的,怕是小子今日来此一趟便是一千两进袋啦,可惜没投半分银子的本钱进去,心中实在不安啊。小青姑娘,可是大额的银子要去屏风后面方可兑换么?” 小青道:“不错,只是公子去拿银子,还会有旁人不乐意吧。” 许琼轻“嗯”一声,果然韩长海笑道:“侄女哪须躲着伯伯?这位小哥意气风发,不到两个时辰便是千两白银入袋,哪须现在兑银子?还不快取了筹码给小哥,好去后面中厅玩耍?” 许琼笑道:“原来前辈的赌品也不甚好。赢了不走是为恶赌鬼也,真正的赌徒要牢记两个字‘戒贪’,可惜前辈不但自己不学好,连见到后学晚辈都要往你那斜路上引领,倒是有些不知自爱。” 他这还说的殊不客气,韩长海脸一红,怔了怔,哑然失笑道:“哪里来的小子,自己在赌场出千还不知羞耻,竟还怪老夫没教好他。靳全忠哪里去了?场子里有人闹腾也不出来管管,看来真仗着我城南帮来帮他清场啦。” 靳小青怒道:“原来韩伯伯今日光临,却是想着我洛东会的场子。哼,我爹自不在家,我家赌坊输不输钱哪要你来管?伯伯自己撕破了面皮,却是要当我洛东会无人么?” 韩长海微微一笑,也不找她麻烦,只是放声道:“小的们,原来靳会主不在家,来时咱们怎说的?还不快趁他们大人不在,使劲欺负欺负小孩子?”说完了又转身看着靳小青道:“我这乖侄女却又不同,你们谁都不准碰她半指头,实在拦不住便站成一圈堵着吧,哈哈!” 许琼不觉有些疑惑,便是上门踢场子,哪有这么没能耐的?这韩长海上去城府很深,便是在市井中也该是一号人物,怎会用这么没技术含量的招数呢? 略微一想,便猜透了事情的端倪:要知道靳小青是传说中的张大少爷看上的,那么二张的门下一定对这个洛东会十分照顾,便是本身实力不强也不该被同城的其他帮会欺负到家门口来。现在韩长海摆明了是要一口吞掉洛东会的地盘,一定也是走二张的路子,说不定便是和张大少本人有约定,这位靳小青不是张大少爷一直得不到的么?现在韩长海的城南帮一口把洛东会吃掉,把靳小青献给张大少爷玩厌了再扔掉又有何难?所以这韩长海用这么笨的法子,便是为了不伤靳小青一根汗毛的给张大少爷送去罢了。 许琼想明白了,却见韩长海的手下已经在赌场里面闹腾起来,和赌坊的伙计打成一团,倒是不碰其他的客人。眼看大厅的伙计都已经趴下了,便有韩长海的手下来问道:“帮主,中厅已经开了,还是不进去么?” 韩长海冷哼道:“蠢材!这永福赌坊过了明天便是你们家的,你还不敢进么?”手下汉子一听这话立刻面露兴奋之色,挥手带着一帮人冲了进去。韩长海的目光仍在许琼的身上梭巡,许琼轻轻哼着小调,既然韩长海要接管赌场,自然要按赌场的规矩办事,头一件就不能得罪客人,并且韩长海明显不知许琼的来历也不敢妄动。可以想见他要是现在提出要走,韩长海是不会阻拦的。 靳小青本来焦急却毫无办法,这会见城南帮的人进了中厅,再没办法也得有办法了,趁周围人不注意便一把掀翻了桌子,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法便从桌下抽出一套龙凤双剑来,矫叱一声攻向韩长海。 许琼看得直摇头,这靳小青的暗器手法是十分不错的,可惜剑法就不行了,想必是出来当荷官没想过随身携带暗器吧,弄了两柄剑出来,还不如许琼自己目前的剑法。 韩长海更不当回事,呵呵一笑便先夺了一柄,然后两剑一绞,靳小青手中剑已飞出,不过去了掌中剑还有裙下脚,可惜一脚撩在韩长海小腹上,没见一点动静,她自己倒后退了两三步,被后面的城南帮帮众牢牢抓住。 许琼笑道:“都吩咐了不准动她,却还不听话,看来城南帮手下也就如此这般啦。” 韩长海看似努力地忍了一忍,转身没理许琼。这时从外面飞跑进来一个少年,看样子也就许琼目前的这个年纪,衣着十分华丽,进门便大叫道:“青儿,青儿!” 许琼看得一怔。本来他进城之前就改变了样貌,虽然整体风格没变不过五官却是变了很多的,而进来的这个少年,却和他自己现在的模样至少有五分相像。 ---------- 李天霸跟着小绿糊里糊涂地在城外转了一圈,途中易容妆扮过了,马匹交给京西帮事先在外安排的人,然后两人步行从东门又进了洛阳城。 他们俩也是易容改扮,却没许琼和射月那么恶趣味,小绿女扮男装之后戴了个大斗笠,整个脸都涂黑了还沾着络腮胡子,却叫李天霸穿成他自己本来准备的马夫装,扛着个大口袋跟在她后面。 进城后小绿便迫不及待的找京西帮的联络点换了妆扮,李天霸却懊恼着一直没机会看到她正脸,也不知道到底这个聪明的女子是啥样,不过既然他自己肚子里没主意,也只好听教听话了。 小绿梳洗干净到厅里坐下,听着京西帮徒众的汇报,李天霸无聊地走来走去,忽然想起自己上次在客栈的房间还没退,屋里还有些好玩意呢,便要指使人去拿。小绿叹道:“现在京西帮的人都不宜露脸,若是拿东西不如李兄自己去呢,却还方便一点。” 李天霸想了想道:“倒也没什么,军师大小姐还是先吩咐正事。” 小绿笑道:“哪有什么正事?叫人聚齐了城里留守的人手,由你归雁枪李天霸签字率领,待洛东会去了京西帮的地盘,城南帮去了洛东会地盘的时候,便去灭了城南帮罢了。” 李天霸奇道:“适才我并没有听说这两帮会有此计较。” 小绿脸在纱中白他一眼道:“李兄这几日在京西帮却是白过了,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若是这些小事都猜不出来,小绿哪还能厚颜在此做这军师?” 李天霸赞道:“小绿姑娘真天人也,果然是做军师的好料子,那么日后在下便称姑娘为……什么军师来着?绿军师?哈!” 小绿没好气地道:“只索叫林军师罢了,我师傅却是姓林。” 李天霸“啧啧”称赞道:“林小绿,这名字……呃,林军师莫要见怪,只不知咱们何时出发为好?” 林小绿道:“没有‘咱们’,只是李兄自己领几个人去罢了。城南帮有三大高手,嘿,高手……韩长海是他们的帮主,想必身手也是一般,另外两个便是他的两个弟弟韩长江和韩长河,不过是市井中打架出身,后来韩长海出去拜师学武,回来后才算在洛阳城中聚集了些势力,五年前与京西帮魏帮主较量过,二百招上赢了,这样的高手本军师自己便能应付,李兄去了城南帮要小心一些,毕竟城南帮大本营在此,虽然韩长海带走的人不会少,毕竟李兄你也带不了多少人,须自己小心。并且记得只可对韩长江、韩长河两人下杀手,其余的人伤不伤的李兄自己看着办便是。” 李天霸辛辛苦苦把林小绿的话都记清楚,然后道:“军师果然不是李天霸可以比拟,李天霸佩服。”说完竟然躬身施礼,然后大步走了出去。 林小绿的目光跟在李天霸身后,待李天霸走得远了,方才渐渐收了回来。 第九十五章 非死即伤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3 本章字数:4744 许琼蓦得想明白了一件事,心里开始不舒服起来。 本相控制不了便罢,所幸还能变形,不过变来变去也有不同的方法,若是随便变一下,也大概和本身风骨差不多的,想变的十分离谱就要用心去想。许琼这次恰恰没有用心去改造相貌,而是很简单的心念一动,相貌就变了,这次的相貌自然和他的道心状态有莫大关系。 冷眼看着刚进门的张大少爷,这位张大少爷却没看许琼,进来便飞快地跑到小青面前,怒道:“何人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么?” 韩长海嘿嘿笑道:“哟,不知大少爷今日过年也有空来赌场玩儿么?却不知家中令尊可知否?” 韩长海此言一出,张大少爷顿时露出愤然的神色,许琼却在心里来了个大转弯。张大少爷是个讲究王法的人?韩长海不怕张大少爷?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可惜千般疑问没有答案,只有定睛再看。 张大少爷一顿手脚把抓住小青的几只手扯开,气喘吁吁道:“韩长海!你不得好死!”然后啥也不说,拉着小青便走,小青迟疑了一下,跟着他排众而出。 韩长海笑吟吟地看着两人走远,才笑道:“带着小姑娘走啦?可惜明日便要全家离京,到时候不得把人送回来么?真要带走,恐怕你家养不起吧,哈哈!” 许琼听得一头雾水,什么跟什么啊?索性扭头向中厅走去,韩长海和他的手下只是堵着大厅和外门,根本不管他,其实韩长海自己心里还在犯嘀咕呢:这到底是谁家孩子啊?没说两句呢便被他抢白,长的和二张的风格有点像,不定哪来的呢,实在是不敢惹,着实怕是二张新找来的面首团成员。 许琼要是知道韩长海心里想什么非气炸不可,以为他是武则天的后备面首?他再不喜欢李显也得承认这肉身是李显的儿子,而李显又是武则天的儿子啊。 许琼还没走到中厅,便见一群赌客骂骂咧咧地从里面出来,多是衣着比较高档的人,嘴里骂的也不是很浅白,多带着“之乎者也”,进去看时,却见一群赌客正在围观什么,还不停发出赞叹声。 以许琼的本事哪里还用挤进去看啊?马上“看见”人堆里面有两个城南帮的手下正在猥亵一个少女荷官,其他的则已经被聚集在中厅一角,一个个吓得瑟瑟发抖。 许琼心中怒气上涌,你城南帮要抢地盘便抢吧,打人杀人都不为过,开个窑子也未尝不可,便是糟蹋了女人,也只能说你们本来就是一帮街头混混,啥都干的出来。可是现在还有其他客人在这里围观,当众做这淫乱的勾当,恐怕以后这个赌场的中厅就不是“可以带回去耍耍”这么“正规”了,要干个嫖赌结合的大夜总会?许琼是绝不允许洛阳城内有这种色青场所出现的,这样的社会毒瘤十分深刻,他还想着从大唐开始彻底振兴中华呢,当然要对娱乐业有所压制。 站到人群外围,许琼稍一动念,便听里面正在施暴的其中一人大叫一声,因为正在干着下作的勾当,这声嘶叫竟然还显得有些yin荡,更加赢得了围观赌客的“啧啧”赞赏。 可是随之而来的另一名城南帮汉子的反应却没再赢得喝彩,因为他忽然脑袋向前一伸,带着一种差点便要喊出来的表情和颈骨的纷纷断裂的“咔咔”声,七窍流血地软到在地。 众围观人员立刻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不知所措,正在此时,第一个发出惨叫的城南帮手下忽然从地下跳了起来,张大了嘴也不知要喊什么,手足乱动的像跳舞一样,脸却涨得通红,瞪大了眼睛,不知想表达什么。正在众人想靠近他试图问他怎么回事的时候,他的裆部像是忽然向内一缩,鲜血立刻透过破烂的裤子喷了出来。 许琼冷笑着站在旁边,看着四散奔逃的围观赌客,心中总结着这次以高度精微凝聚的符法对人进行近身攻击的经验,待无关人等全都跑光了,才走过去,扶起那个惊恐倒在地上的少女荷官,捡起地上散乱的衣服塞给他,然后回身面对着一脸惊惶率众走进来的韩长海。 韩长海显然是听到手下汇报加上见到逃跑人员的惊慌样子才慌忙赶了过来,却见许琼冷冷站在当地,还似乎带着点笑的看着他,不禁心中有些莫名的发毛,可是地上两个手下的尸体却令他的愤怒瞬间便冲破了疑惑,对面许琼似乎带着笑的阴沉样子更使他失去了控制。 韩长海一指许琼喝道:“小子,你到底是何人!岂不知我城南帮是替张侍郎办事的么?敢横加插手,爷爷今日不杀你,定要叫你生不如死!” 许琼稍一错愕,立刻想起六郎张昌宗是所谓的春宫侍郎,原来韩长海对张大少爷那么不客气是因为搭上了张家更有权势更有“前途”的张六郎啊。便干笑两声道:“韩帮主?哼!事已如此,你还不知本使是谁么?” 韩长海疑惑道:“本使?你……你究竟是何人?” 许琼见这一招没能试探出什么,便又正色道:“我是谁,哪是你一个小小走狗能问出来的?哼!一个市井之中,污浊不堪的东西,你韩长海还真以为有人会看得起你,会中用你么?既然今日你便要命丧此地,也不妨叫你死个明白……” 下面忽悠的人还没说完,忽然外面跑进一个人来,还没进中厅便大叫道:“帮主!不好啦!老窝被……被……”却被一个闪身抢上前的许琼抓住了咽喉,攥得死死的一丝气都透不过来,片刻便昏厥在地。 许琼是什么人啊?电视剧看多了,啥事不知道啊?外面的人忽然跑进来报信,必然是有对城南帮大大不利的事情发生,许琼自己根本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事,于是也没让韩长海好好听清楚,便闪电般地掐断了话头,并且顺势把韩长海一干人等堵在中厅里,同时心里想着怎么能在最短的时候套问出最多的消息来。 韩长海大惊失色,手下人虽然没说完话,可是前面半句他是听见了的,必定是自己的城南帮老巢出事了,联系上许琼没说完的话,很自然便得出了一个结论,而随着这个结论的出现,一种危机感也随之包围了他的心绪。他转身对着许琼,气得有些发抖地问道:“你,你,小子,原来你是张昌宗那个天杀卖屁股的相公派来的!” 许琼哈哈大笑道:“猜得好!第一题算你猜对啦,这厅里还有十七个人,你便一题一题的猜下去,若猜对了,便像这个一般……”踢了踢脚下昏迷的人,然后一个闪身便从韩长海身边掠过,韩长海看清他身形的时候,便发现看守着那群少女荷官的一个手下已经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伴随着是许琼的声音:“若是猜错,便像这个一般。” 韩长海双手都颤抖了,许琼的速度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打什么打?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许琼笑道:“现在除了你我和外面的人,这里你的手下只剩下十五个,若是最后我杀了八人以上,韩帮主也可陪他们一起下去,嘿!” 韩长海的怒气早已不翼而飞,他这辈子经历的磨难可谓多矣,在学了武艺归来之前每天都有恶战,打残了多少人,打死了多少人他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最后他还活着,明天还会继续这样的生活。可是这次面对着如此简单的选择,他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无奈。 非死即伤!一切全凭面前这个少年的好恶做主。 韩长海瞟了一眼四周比他还要惊惶害怕的手下,这些人适才不是还兴高采烈地随他一起来,要一口吞了永福赌坊,并且给占了京西帮地盘的洛东会一次永远不会忘记的颜色看看么?适才不是还在为倒在地上苦苦哀求呻吟的少女的表演而沾沾自喜跃跃欲试么?现在他们比自己还不如,他们不求有更多的地盘,不求从此灭了洛东会,只求能够留下一条半死的狗命。 韩长海长叹一声,手中的判官笔铿然落地。 许琼淡淡道:“开始。” 整个中厅的人,包括角落里那群少女荷官都随着这淡淡的一句话而身躯一震。 韩长海却显得有些平静,面对着许琼笑道:“属下之人何罪?不过是韩某得罪六郎而已,尊使何不冲韩某一人来呢?” 许琼笑道:“说得好,可惜不算回答问题。你韩长海不是要问我是谁,来此作甚吗?便自己替我回答,回答不出,便是没有诚意。嘿,这题却算错了。”说着身影一动,另一名本来就在中厅助威喝彩的城南帮手下便惨叫着倒下,这次用的是重手法,飞溅的鲜血沾了少女荷官们一身。 韩长海看着飞出去再摔落地下的手下,欲言又止。 许琼笑道:“韩帮主做题要谨慎一些。再加一条,中厅之外还有你带来的四十五个人,若你连五道题都答不出来,他们可没死去的这几个人这般幸运,也没那位不死的那样幸运,嘿嘿。想必韩帮主听说过人棍吧?砍了四肢割了舌头放在油缸里,可没那么容易死呢。” 韩长海再绝望地看了许琼一眼,发现这个清秀少年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令他厌恶。他想了再想,终于再次开口。 ---------- 李天霸坐在城南帮的总舵里等了不少时间了,他甚至开始有些怀疑林小绿的办事能力,或者她对韩长海能力估计的准确性。 踢城南帮总舵是件很容易的事情。本来赶上这个全城帮会都跃跃欲试瓜分京西帮的节骨眼上,帮主带人出去以后城南帮是十分严阵以待的,所以李天霸的行动十分省事。 破门而入以后,李天霸仔细计算着人数,打翻了八个人,见到两位副帮主韩长江和韩长河,对付两人联手用了三招,其中第二招上一拳打断了韩长河的咽喉,第三招上一枪洞穿了韩长江的右胸。 然后他就再没和人动过手,只是吩咐城南帮的战俘们全部集合,并且给了自己的手下一些无限制解决个人恩怨的权利。 是役,城南帮总堂在失去了十九条人命之后被李天霸彻底征服。而胜利的快感并没有在李天霸的心里停留多久,因为林小绿一直没有传回半点消息。 像他们这样的高手欺负欺负市井之间的流氓也就算了,可是俗话说得好,蚂蚁多了咬死象啊,谁能一辈子顺风顺水?万一以林小绿的本事还是说不得要栽下,且不说他李天霸离开之后这个总舵会不会立刻易手,便是他去了,怕也讨不了好处。 然而在李天霸正要派出第十三个探子的时候,忽然外面有人禀报道:“李爷,外面有两个穿官服的人来,小人们请他俩进来,却不进来,只叫管事的出去答话。” 李天霸对他的手下这么不知轻重都快气死了,再害怕穿官服的也不能随便请人进来啊,看样子人家是没看出城南帮总舵易手,不然你小子还能这么活生生地回来么?穿着官服的人来,十有八九是城南帮的官府靠山啊。 李天霸瞪了报信的一眼,拎起银枪大步走了出去。 外面两个公人也不过穿着寻常服色,看不出是那个衙门的跑腿,李天霸大老远没出门便抱拳大笑道:“两位大哥过年好啊,年初一的怎地有心情到敝帮做客呢?敝帮三位当家都有事外出,派了小弟留守,两位大哥何不进去坐一坐?” 两个差人心中暗道:“好个泼皮破落户,谁跟你称兄道弟?你这流氓窝子谁他niang的爱进去?”不过既然是与主子有联络的帮会也不好太摆官样,只是大咧咧回了个半礼道:“这位……你也好啊。韩帮主不在么?这有咱们主子一张条子,速速交给韩帮主去办,嘿嘿,咱们主子说了,大过年的韩帮主辛苦了,办成了事必有重谢。咱也不多言,告辞。”说完俩人打马离去。 李天霸把信封胡乱塞进袖子里,看着两人的背影重重“啐”了一口道:“他乃乃的,脑袋都生屁股上了,见了人也不带问一句的,你们主子有你们俩从猪圈里出来的手下,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转身进去,待要拆开信封看时,忽然想起林小绿还没有消息,心中火烧火燎的,立刻再派人出去探,信封权且搁下,等女军师回来再做定夺。 第九十六章 凶神恶煞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4 本章字数:4800 李天霸在城南帮总舵里面着急,殊不知林小绿更加着急,因为李天霸对林小绿是绝对的信任,而林小绿只能信自己。 可是现在在林小绿算定的城南帮必经之路上,连一个报信的都没看到,而派到永福赌坊探听的人也一直没有收到靳全忠杀回去的消息。 林小绿着急的直想冒汗。这些天来她自问已经摸清了洛阳城中各帮会的底细,这次更是把所有可能存在的变数都设定了相应计划,可是事实证明她连第一步都没能走出去。 “林姑娘……林姑娘!”一名京西帮手下气喘吁吁地跑来,老远便喊道:“李爷问你事情办得咋样!” 林小绿隔着面纱白了他一眼,也值得忍了他这些大动静,淡淡道:“回去告诉他,我自有分寸,干好他该干的事吧。”又想了想,吩咐跟着她来的人道:“你跟他去见李爷,叫他别着急,我这边没问题,什么事也不会耽误。” 两人走后,林小绿想了又想,可是事情有了变数,便没了头绪。 正在此时,忽然永福赌坊方向又急冲冲跑来一人,这次的人得到过林小绿的耳提面命,谨慎多了,走近了才小声道:“林姑娘,洛东会的人杀回来啦!属下离的近,眼睁睁见他们都进了永福赌坊,大概有一百多号人。” 林小绿心神为之一缓,喜形于色道:“好!大家准备,绊马索石灰粉什么的再检查一次,都给我记住,韩长海若是经过这里由我自己对付,你们只准打,不准杀人,听见了么?” ---------- “第十六……哈哈,韩帮主好样的,这么多人竟然才死了十二个,还剩两个啦。嗯,前后说出了四句不错的,准备好了,开始!” 许琼笑吟吟地站在韩长海身旁,四周横七竖八的全是城南帮手下的尸体,只有四五个是昏迷的,这四五个人里有的是缺胳膊少腿,有的是看上去没啥伤痕,不过也都可以肯定日后活不好的。 许琼选人比较有原则,需要打杀的主要是先前在中厅侮辱荷官和围观的人,需要只伤不死的便是后来随韩长海进来的人。 社会治安是群众幸福感中的重要指数,而地痞流氓团体的出现则会很有效地削弱这些指数。许琼上辈子是知道的,百姓不怎么在乎大奸大恶,因为大奸大恶的势力一旦成功了也会想法子维护自己的群众基础,所以只要社会安定,上层建筑的黑暗就不会被群众所关注,群众最关心的永远都是自己身边的事情,一起强jian案会令整个县城的所有妙龄少女害怕黑暗,一起抢劫杀人案则会使案发地周围的所有人不敢和陌生人说话,而地方帮会势力的产生,会让百姓失去对官府的整体信任。 所以,杀流氓地痞,许琼毫不手软,现在他也只能做到这些。 而韩长海当然想不到这些,他感到很委屈。 默默站在当场,韩长海早已失去了初进入永福赌坊时的威风和豪气,他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眼神中却没有了焦点。 “别愣着啊。”许琼抬手一拳又打断了一个城南帮手下的脖子,然后笑吟吟地掰下一块桌脚随手扔了出去,正中外面一个正在逃跑的帮众后心,那人“扑腾”一声趴在地上再没了声息。 十五句话的时间有时候很短,有时候很长。直到现在,外面的城南帮帮众才出现了第一个想要逃跑的人。 “你不是张侍郎派的人!”韩长海忽然转身面对着许琼大吼道,他的眼里充满了血丝。 “不错。”许琼笑道:“这句话很聪明,虽然我是想找你要张六郎的近况,不过连你这么笨的人也都开窍了,我很佩服你。嗯,所以算你答对了。” 许琼把中厅里站着的最后一名城南帮手下打倒了,然后抓住韩长海的胳膊回到了大厅。 地狱般的冷和静,只有大厅一圈的十来个火盆仍在哔哔剥剥地燃烧着。许琼冷眼看着大厅里跪满了一地的城南帮帮众。 “还有四十六个人。韩帮主,你以为以在下一人之力,能不能杀光你手下的兄弟?” 韩长海并没有跪下,他是除许琼外唯一还站着的人,只是他已经和一个半死的人差不多了。 这么多年了,他从没见过任何一个少年人,外表像许琼这样柔弱秀美,行事却如地狱修罗一样的凶神恶煞,全然没有一点恻隐之心。这一点上,他认为便是自己,也不见得能连续下手杀这么多不敢反抗的人。 “能……” 许琼笑道:“那就把你知道的张六郎的那些破事全都给我说出来,若我听的高兴,这些人的脑袋,就先寄存在他们项上。嗯,寄存,哈!”一种春三十娘的豪气随着这个词遍布了许琼的全身,他连自己都感到好笑。 “大年初一啊……”许琼叹道。这是他回到唐朝以后第一次过年。 “如果有你陪着我,我绝不会动手杀人,月儿。” 许琼“霍”地转身,背对着韩长海,面对着大厅的门口静静站着:“韩帮主,开始吧。” ---------- 靳全忠进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院子里一片狼籍,除了血还有几个人的尸首点缀着,大厅里面横七竖八的全是死人,间中的空地上跪着几十条大汉,一个衣着十分休闲单薄的少年随意坐在番摊台子上,城南帮帮主韩长海如丧考妣地站在他面前,不住嘴地说着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韩长海? 靳全忠的脑袋“嗡”的一声,他知道自己回来晚了。 洛东会的手下已经紧跟着他全部进了院子,他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向前走着,心里七上八下。 这个大年初一对他洛东会来说也是诸事不顺。大清早的几个头子商量好要去趁早占京西帮的地盘,不管怎么说先圈了地方,过了初二便是有人提起,只要占了先也都会有好处。可是到了地方,却见京西帮的地面上还有几个小喽守着呢,也不知起床晚了没接到帮主逃跑的通知还是怎地,竟然死活不愿和平投降,磨蹭了半天。 就在靳全忠下令开打的时候,法曹衙门竟然就来人了,说接到控告靳全忠带了大批乱民寻衅滋事,靳全忠好话说尽,解释说自己是正当生意人,和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们的上面老板有些生意谈不拢,毕竟是私事,官府就不用管了。谁知这次法曹竟像是没听明白一样非要把他们带回去,亮了张大少爷的名号也不管用,只好带着一行人去了法曹衙门一趟,盘问了一个多时辰,直到最后法曹大人也没露面,只是说大过年的不让回家不好,叫手下人把他们放了出来,出门便收到消息说自己的老巢被端了,便也顾不得京西帮的地盘,领着衙门外面等候自己的百十号人奔命般地赶了回来。 这个时候许琼的问话已经快到了结尾,所以靳全忠带人进来他连看都不看半眼,继续叫韩长海往下说,直到韩长海说得差不多了,才缓缓跳下地去,看着渐渐走上来的靳全忠道:“靳全忠?” 靳全忠还没明白过来具体怎么回事,听问便道:“便是靳某,阁下何人?为何扰乱我赌坊的生意?” 许琼笑道:“扰乱生意么,却是另有其人,那不是么?我只问你,你洛东会在洛阳城中也算是一号势力么?” 靳全忠闻言不善,再看了一眼城南帮诸人的遭遇,已经大致猜到这是城南帮砸场子被眼前这位小爷教训了,立刻充满了感激之情,谦逊道:“哪里哪里,小人也就是开个赌坊,月月厘税还是按时上缴的,其余一些小小生意,也都是挣回个一两分本钱,实实不能和韩长海这帮恶棍相提并论啊!公子辛苦了,在下却是要深谢公子救回敝赌坊那些伙计的性命。” 许琼哑然失笑道:“不算势力,嗯,很好,靳会主,你手下这些伙计倒也看上去颇为强悍,京西帮倒台啦,便赶着去抢地盘。嘿,今日大年初一,本公子杀人也不少了,便不与你多说,这大厅里还有四五十个人,两位好好商议今日之事,本公子站在旁边静静观赏,你们两边谁胜谁负,或是谁生谁死,本公子一概不管,看完就走,哈!” 说完真的举步出大厅,负手走到洛东会一群人的后面去,一句话也不说。 月儿啊,我杀了这么多人,你会怪我么?如果你在我的身边,你会不会劝我,会不会害怕? 眼看雪又快要下来了,你到底躲到哪里去了?难道这个世上真有个只属于你的狐狸洞么?那么,这个狐狸洞一定要被我许琼挖开,像上次一样把你挖出来,再也不让你跑掉啊。 许琼仰面看着阴沉得快要沉到人鼻尖上的天空,这一刻他感到万分得无聊。 不久大厅里两个龙头级的人物便已经达成了共识,噼里啪啦打了起来。 ---------- “报!林姑娘,适才狮子楼一带的兄弟遇见小人,说是他们照魏帮主的吩咐,在洛东会杀去的时候及时报官说有命案,法曹一时不查,派人带走了洛东会会主靳全忠,现在靳全忠已经回去了永福赌坊。” 林小绿的鼻子都快气歪了,敢情靳全忠迟迟不出现是因为魏大勇还有这么一手“绝妙”的安排,他倒是挺相信自己和李天霸的本事,知道自己的京西帮绝不会从此垮台,所以连一分一寸的地盘都不想让其他帮会暂时得了去。就这么派人报官,衙门注意了这两天城中帮会的举动,以后京西帮扩张的时候难保不会弄巧成拙。最主要是他事先也不汇报,徒然乱了自己的部署,实在该告诉李天霸叫他好好惩治惩治。 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了办法,毕竟衙门也已经插手了,靳全忠也从法曹那里出去了,回到永福赌坊也有一段时间了,只索坐看事态发展吧。 这时,前面深深的巷子里缓缓走来一位俊秀少年,似乎神色有些茫然。林小绿心里一动,似乎有些不寻常的触动。 这少年是从永福赌坊的方向来的,不过据她掌握的消息,洛东会和城南帮都没有这样的人物存在。因为那少年身上散发着一种令人不敢呼吸的气势,不是动的,也不是静的,却能老远就侵蚀到人的骨子里去。 是杀气。 林小绿眯起了眼睛,挥手叫来一名京西帮的帮众,小声问道:“见过此人么?”帮众摇头。林小绿吩咐道:“都藏好了。” 却见那少年不紧不慢地走到林小绿率众埋伏的地点前,动作竟然稍微缓了一缓,然后一个失笑,又继续迈步前行,速度和从前的一样,可是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众人的心窝里。 林小绿的心砰砰跳着,那少年经过的时候竟然有种不知名的气息使她的整个心神都为之涣散,直到他走过去四五丈之后才能集中精力。 “这是何人?如此……厉害!”林小绿默默想着。随后便又有人跑来,却是林小绿派到永福赌坊附近的手下,他绕到墙后,见到林小绿便用极其微小的声音道:“林姑娘,前面那人是从永福赌坊出来的。小人看的千真万确,里面打的乒乒乓乓,不住有人惨叫,过了一会他便从里面出来,浑身上下连点血迹都没有,像是走亲戚串门子般的就走了,现在里面还在不停打架呢。小人跟着他,见他往这边来,却不敢从他身边跑过来……” 林小绿浑身一紧,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一把抓住那人衣领,厉声道:“你是说,那人从永福赌坊出来,径直便朝这边来了么?” 那人不住点头,林小绿感到自己的脑袋都快炸开了。 “永福赌坊里面杀得很激烈,韩长海便是能出来也得不了好处。你们给我照计行事,韩长海来了便是拼命、拿人堆也给我杀了他,旁人都不用管。我去助李天霸对付适才那人!” 走了几步,林小绿又冷冷回头道:“若是韩长海从这里过去了,你们便自己找口井跳下去吧,别等着李爷亲自罚你们。” 说完她便纵身上房,飞一般地向城南帮总舵的方向跑去,其他一切,她都无心兼顾了。 [第六卷ぅ顶ぅ 第九十七章 高手之争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5 本章字数:4555 在许琼经过林小绿隐藏地点附近的时候,也同样感觉到有高手埋伏着,而且这个高手与先前的“高手”韩长海比起来强得多。不过他并没有动容,因为就算林小绿那样在江湖上称得上一流的高手,还不是足以威胁到许琼人身安全的存在。 所以许琼现在最欠缺的是攻击手段,他学来学去又是机缘巧合,内功高的离谱,可是说起具体的武功门类却都是入门级别,所以战斗力放在江湖上也不过是一流水平而已,绝不算什么顶尖高手。如果现在他碰上什么顶尖高手,像什么几大剑派的掌门啦,某些龟缩不出的武林名宿啊,或者是魏伯阳这一类简直不知武功从哪里来的怪物,那么他唯一的活路就是逃跑。他会的那些初级道法,像什么隐形符法、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力、入门阵法之类的在这些人面前就是个实实在在的大笑话。 “是时间好好学一些东西了。”许琼默默走着,边走边想:“既然修仙无岁月,那么漫长的修道生涯确实不适合目前的我,现在还是武功最管用啊。” 想起武功,自然便想起了武功秘笈。慕容覆水给的那些除尘子自创功法他还没融汇贯通呢,然而这也应该是个很快的过程,因为这些功法和许琼目前的大致水平差不多偏重内功和轻功,具体的运用还是要自己领悟的。 “学会师父的功法之后,必须尽快找到一些高攻击类的武功来学习。日后的生活也许要出入大内,或者有些时候是需要硬碰硬的,可不能每次都把魏伯阳叫来代劳。”在许琼的心里,四海盟现在唯一的顶尖高手还是魏伯阳,他却不知道就是那些让他无奈地偏重纯内功的秘笈已经给四海盟造就了好几个顶尖高手出来,五大寨主的水平和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三大亲随也已经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当然许琼并不了解这些具体情况,所以他除了震慑了一下不知来路的林小绿之外,便是一路忧心忡忡地来到了城南帮总舵。 李天霸正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的时候忽然外面跑来一名京西帮手下,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道:“李爷……外面又来了一位,来了位,呃,像是大家公子,说说说要……” 李天霸头都快炸了,瞪着那京西帮手下道:“说啥?什么来路?” 京西帮手下道:“他说,指名道姓的……要找……李爷你……” 李天霸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道怎么会有人来找他呢?然后立刻“明白”了过来,敢情今天的计划已经败露啦!城南帮去了洛东会的地盘就一直不出来,林小绿在路上苦等着截不住,现在有人指名道姓要找自己,必定是对方派出来对付自己的高手。李天霸苦笑一声,既然自己已经暴露了身份,敌人算无遗策,林小绿那便也必然得不了好处。 派来对付自己的人,水平不会太低吧。李天霸默默紧了紧腰带,使劲攥了攥银枪,今日怕是一定要靠这位跟随自己多年的好兄弟才能走出洛阳城了,原来弄了半天,脑子再管用还是要靠本事啊。 许琼在外面等了片刻,便见城南帮门口那些貌似帮众的人都在里面人的招呼下进去了,正疑惑间,忽然大门“呼”地敞开,李天霸在里面大喝一声:“来人通报姓名,李天霸枪下从没无名之鬼!”倒是喊得极有气势,然后那银枪便先于李天霸从大门里蹿了出来。 许琼一笑,正要给李天霸来两句“好料”,诸如“四海盟全伙在此,来将通名”或者“副总护法好啊,自从北邙山下一别,多日不见啦”等等玩笑话呢,却忽然右肋方向也猛地冲来一股杀气,那杀气和李天霸的刚猛其实不同,却是给人一种胡乱颤动的感觉,使人在刚刚感觉到杀气的时候便有些拿不定主意。 许琼立刻做出了最聪明的决定,他一个字都不多说,翻身便向左前方窜去,刚刚离了站位,李天霸的枪已经到了,许琼舒了一口气,这是李天霸自己告诉他的死角,只要他到了这个位置,李天霸就只能先用拳脚来封堵他,这需要半息的时间,而在两人对阵的时候半息的时间已经足够办很多事了。 可是这次却并不是两个人,许琼刚刚缓了缓,想说句话呢,先前右肋方向的剑已经越过李天霸继续向他追来,并且那用剑的美眉还及其聪明地带了李天霸一下,李天霸借力一旋,又是一招极其绝妙的银龙吸水从下向上冲许琼挑来。 许琼精神立刻绷紧,这个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了,原来李天霸在不知道他的谁、并且还有同级高手配合的情况下可以发挥出如此巨大的主攻优势,枪法特有的沉稳压力已经在瞬间便完美地发挥了出来。许琼不理暂时属于骚扰性质的剑,脚尖点地继续向后飘去,却知道这并不是办法,因为李天霸的这路枪他见过,一旦形成这种态势,只怕是要耍满三十六招的,而自己在不还手的情况下,要挨过这三十六招可绝不容易。可是就在他心念这么一动的时候李天霸的枪势已经绵延地展开了。 许琼这时是有苦自己知,早知道大大咧咧报上自己名字就是了,可就是爱玩,这么一耍就把李天霸耍得全力运转起来。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李天霸的三十六路归雁枪法已经展开,加上那个身手高明的美眉剑客从旁协助,虽说两人配合还不那么紧密,不过已经足够许琼喝一壶的了,一口气是不能放松的,连着后退再后退,是不是还得做个高难度动作,幸亏向二一直没放松对他本身能力的锻炼,加上天视地听之术反应速度还是有的,所以倒还勉强支撑得住,还手是不可能,回气也是不敢,各种道法没法凝神使用,想开口说话是更不用提。 然而打着打着许琼却开始觉得轻松起来,虽然李天霸和林小绿的配合也在渐渐进步,主要是两人也是第一次共同对敌,在用尽一切能力攻击许琼的过程中两人也是互相学习着的,很快就达到了一种新的配合境界,但是许琼的进步却更明显了。 不知从哪一招开始,许琼忽然觉得李天霸和林小绿的出手同时慢了下来,也不知从何时开始,许琼忽然发现自己在全力应付两人联手的时候竟然争取到回气的时间,所以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全神贯注地应付着两大高手的联手攻击。 进步是逼出来的?许琼从没怀疑过这个观点,毕竟武功是一种拿来保命的技能,恐怕要想尽快进步,只能从不停的保命行动中实现了。 就在李天霸和林小绿的配合已经从“比较生涩”发展到“相对纯熟”的时候,许琼终于开口笑道:“李天霸,看剑!”随即伸手入袍拔出了那柄看上去颇为不错的剑来,薛家的浩然正气剑法混合着不太正宗的华山派剑法,这两大以中正气势为主的剑法加起来,自然便是李天霸所知的“许琼剑法”了。 李天霸心里早就猜出了对面这家伙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不过在他发现的时候许琼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接下他和林小绿配合的攻击,所以并未点破,还是跟着许琼的主意走,全力与林小绿配合攻击,同时也摸索着与这美女配合的最佳套路,毕竟许琼不停手,便知道是在拿他练手了。 许琼此时从防守躲避转为半攻半守,登时林小绿的剑发挥了作用,许琼心一横,加把劲,转为全力攻击,闪转腾挪毫不留手的砍来刺去,就那么区区几路剑法在他浑厚内功的使用下竟然也立刻扭转了场中的局势,李天霸见势头不妙急忙挥枪招架,林小绿却稍稍一乱,忙躲到李天霸的侧后方去。许琼的攻势太急,她竟然连一半攻击都有些应付不来。 许琼不再给林小绿重新重整阵脚的机会,“唰唰唰”几剑封死了李天霸的枪路,忽然一个身法,竟如魅影般移形换位到了林小绿的面前,“嘿嘿”一笑,长剑便向着林小绿的咽喉点去。 李天霸也不是白饶的,许琼没了影子便是用了高明的身法,他却也有专门对付这种轻功高手的手段,看也不看银枪向后一甩便荡开了许琼的剑尖。许琼收剑笑道:“还是天霸兄厉害,小弟不打啦。” 林小绿本来就没反应过来,正要从另一侧面协助攻击呢,却没想到许琼身法如此高明,与适才反应毫不相衬,忽然又见李天霸的枪从自己身边飞出正中许琼的剑,火花在她眼前一闪,然后两人便停手了,不禁心神一松,有些茫然。 李天霸也不理她,只是抱拳对许琼道:“公子好啊,却不知大年初一的,怎么就从北邙山上下来啦?不是要陪月姑娘……”说到这里不说了,只因看见许琼神色一黯。 许琼强笑道:“却是有些变故,天霸兄既然做了城南帮的主人,何不请小弟入这总舵一观呢?” 李天霸忙应道:“请请,公子请,林姑娘请。” 林小绿这时反应过来,知道面前这人与李天霸是素识,也不知道怎么就糊里糊涂打了半个时辰。可是说到进去叙话,却又想起来了自己的计划,便道:“李兄,小绿这边仍没有动静……对了,还要请问公子一句,你从永福赌坊来,里面战况如何呢?” 许琼笑道:“明白啦,原来是姑娘在给天霸兄出谋划策。说起城南帮,日后怕是没这个名号啦,大冷天的,又是过娘,姑娘何必呆在那巷子里,却不知享福?依小弟愚见,还是把人撤回来歇着吧,反正韩长海是回不来了,怕有人从这总舵了赶咱们走么?”说完便领头进去。 林小绿和李天霸交换一下眼神,却也不怎么明白。李天霸笑道:“公子说了,便照他吩咐吧,还是把人收回来,咱们再入内详谈。”说完也转身进去了,浑不管林小绿还有千言万语。林小绿又怔了怔,只好去了。 却说许琼和李天霸“入内详谈”,李天霸这才知道许琼是怎么猜出城南帮被他占了。原来许琼赈灾永福赌坊的大厅外面听两大帮主先叙旧再开打,靳全忠的意思是“韩长海啊,咱们也都别硬撑了!前阵子你说京西帮来了外人,勾结绿林道的山寨要吞咱们洛阳的几大帮会,我就说这件事要小心。你呢,你他乃乃的一点不听,还自作主张下了个英雄帖要约战。今早一听人家四海盟的人走了,就立刻跳出来说京西帮也被吓跑啦,别等明儿个了,咱们分吧,我不干,你还说要自己去干。结果怎么样?嘿嘿,你老小子安着坏心呢,勾引着我去了,你来吞我的地盘,是想着甭管我在西边占多大便宜反正要给你吐出来是吧?现在怎么着?我被法曹衙门叫走的时候就知道坏啦,京西帮他们有准备,能打的干将全找不着,留下的小喽还那么硬气,敢报官,那还不是心里有底儿知道地盘丢不了吗?人家绿林道上的人要进洛阳城,凭你那两下能把人吓跑吗?你来吞我是吧?说不定人家早把你晚上放了几个p都摸清楚啦!你今天是别想回去了,砸了我的场子,我不管你是六爷门下的还是谁,哪庙的和尚哪架子上的鸡,你都甭想活着回去。看你快死了,我跟你多说两句,你那城南帮,说不定明儿就是人家的,你放心,我靳全忠还从今天就老老实实的,人家要地盘我就给,叫我当狗我就汪汪叫两声,我混个赖活着,你死了也就死了吧。” 后面那两句明显是说给许琼听的,许琼也不在意,不过一想,说不定还真是那么回事呢?随手从正在拼命的喽堆里抓出一个来问清了城南帮总舵的所在,就这么一路走来了。 他也不知道,就因为他问了句城南帮总舵在哪,正在和靳全忠拼命的韩长海立刻一个哆嗦,手指头被靳全忠砍掉了两根呢。 两人正在交流今日的情况,却听外面林小绿已经收拾了人马回来,许琼笑道:“却不知天霸兄如此厉害,区区几日便捞了个千娇百媚的小美人,还是个军师……哈!”忽然想起自己手下的军师正好不够用呢,不禁在林小绿身上转开了念头。 第九十八章 鞠躬尽瘁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6 本章字数:4416 许琼正出神间,便见林小绿轻轻走了进来,见了许琼福了一福道:“公子你好,却不知公子……” 许琼不觉改回了原来的相貌了,笑道:“林姑娘好,在下四海盟许琼,只是适才这副相貌的名字乃是叫李许白的。嘿,却不知姑娘芳名?” 许琼也不知怎么回事,不过李天霸也还没来得及跟他细说眼前这位姑娘,只好打哈哈道:“原来是小……呵呵,恩,姑娘辛苦啦,快请坐下。天霸兄直爽通达,不知这些天可有不慎冒犯姑娘之处。” 林小绿轻轻坐下,浅笑道:“李兄为人热忱,行事举止随和,小绿也多承他的照顾。” 然后三人都觉得有些无话可说,许琼是可以“看”穿林小绿面纱的,所以她的神情自然瞒不住。在许琼的眼里,林小绿动手的时候是一副拼命的样子,便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了,难道林小绿是要拼命保护李天霸不受伤害?这个说不通。然后初进门的时候是满脸通红的,不知为什么会这么害羞,也让许琼想不通,总不会是一见面就看上了自己吧。最后自己变回了从前的样子,这种过程极快的变化被一般人看到是要大惊失色的,而这个林小绿却是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但语气上自然了很多,神情上也不那么忸怩了,这究竟是为什么? 许琼但凡遇上想不通的事情,必定是先放一步,然后再做细致调查寻找原因,这倒是个好习惯。所以想了想还是准备什么时候和李天霸单赌相处的时候再问林小绿的详细情况。此时沉默,便笑道:“天霸兄,现在城南帮已经没什么抵抗力量,照你的说法,京西帮是已经归顺的,既然现在洛阳三个最大帮会已经在你手上两个,洛东会的靠山又似乎出了问题,一时不明真相也不用着急。依小弟之见,不如把这位魏帮主叫回来,明**其他大小帮会照昨夜的战书解决争端,然后……呃,天霸兄你看呢?” 李天霸想了想似乎也只有如此,不过说起下面的事情他当然是没主意的,便把目光越过许琼去看林小绿,口中嘿嘿笑道:“公子可不是一般人物,怎地和俺商量起这种大事来,李天霸没别的,公子一句话,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只是大事别问俺,有现成的军师在此,怎也比俺想得清楚啊。” 许琼也转向林小绿笑道:“如此,林姑娘可有妙计否?” 林小绿正在出神,许琼说的话是一字不落地进了她耳朵,至于其中是什么内容那就抱歉了,一点也没在意。许琼一问,她一个激灵,随即道:“啊!小绿以为……呃……” 许琼笑道:“林姑娘,天霸兄对你甚是推崇,这么多天来,洛阳城中的事情多是在林姑娘的指点之下。既然许琼在此与姑娘幸晤,便冒昧想请姑娘来咱们四海盟,一起做一番事业,姑娘意下如何?” 李天霸眼睛一睁,真想不到公子会忽然词锋一转到了这里,想不到啊想不到,看林姑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说不定这一大长串的话说的是啥内容她也是不在意的…… 果然林小绿仓皇道:“好啊……”随即醒悟过来,怔了一怔,不好意思地笑道:“原来是这样,不是小绿才疏学浅,实难当军师的大任。” 许琼笑道:“只要姑娘愿意,便是许琼的福气。姑娘勿怪,许琼所说的军师,乃是副军师啊。敝盟在会盟之日起便有了总军师,不是在姑娘面前不敬,敝盟的总军师李先生学究天人,乃是半仙之体,平常与己无关的事情只消摆摆算筹便能算个**不离十,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也就是动动脑子,自能趋利避害,实是钦天监李仙长一脉的唯一传人,姑娘便是愿意屈就,也只能是副手啦。” 林小绿笑道:“其实便是副手也是多余,小绿自问从小顽劣,师尊所授多无所成,便是副军师也从没敢想过呢。” 许琼失笑道:“姑娘竟还不明白自己的本事么?许琼便是冷眼一观,已能瞧出个中利害。其实初次与姑娘见面,咱们互相之间都摸不清底细,如此冒昧,却不似居上位者之能了。只是在下所想之事多半有些难办,规划过于巨大,只怕李先生一人便是分身两个也难当繁琐,并且现下也是应急就章,说此实话,只怕姑娘要不高兴啦。” 林小绿起身道:“公子,既然交浅言深,公子又不怕小绿不识抬举,出言相请,小绿怎能厚颜托大地拒绝。只是日后或有不称职的地方,公子也万勿过于宽容,只因小绿只是暂代罢了,对不对?其实也不怕冒犯公子,小绿初次下山,洛阳便是小绿停留的第一座城池,若不是遇见李兄,小绿却连今日的元旦也不知该如何过呢。小绿一口答应公子之邀请,第一便是小绿本身漫无目的,至于第二呢,早在见到公子之前小绿便想着见公子一面,有些事情相求。既然公子出言相请,那些事情却又不便说啦。”话说到后来竟然有些颤抖。 许琼和李天霸对视的了一眼,许琼的意思是“她有啥事”,李天霸的意思是“我哪知道”。许琼轻轻摇了摇头,看来李天霸不管日后多厉害,也永远也不是个干谍报工作的料子。不过听林小绿如此坦诚,许琼是十分欢喜的,毕竟他根据李天霸的讲述,知道林小绿在极短的时间内作出一整套的危机应对计划是十分得体的,便冒险请林小绿做军师。随便请军师是居上位者的大忌,可是很明显现在李天霸的工作已经开始了,李柏毓是不可能来帮忙的,自己还有自己的事情,而李天霸和林小绿两人配合的比较完美,才出此下策。 而林小绿这番毫不做作的话是令许琼最喜欢的。他喜欢直爽的人,林小绿摆明了有事相求,也立刻说出了实情,只是不说是啥事儿,意思便是这件事可能比较难办,她是要等自己立功之后,在盟主的眼里地位重了再说出来,那时由盟主权衡利弊再做决定。她既没有求自己,也没有拿架子,只是要以自己的本事来对等交换,这样的女子是许琼不曾想过会遇到的。 许琼看着站在地上与自己对视的林小绿,哑然失笑道:“姑娘如此说来,便是不信我许琼了。既然厚颜相请,日后姑娘为四海盟做事,四海盟怎能亏待了姑娘?只要与四海盟的利益无涉,姑娘所请,许琼必然倾全力办到。不过还有一层,天霸兄是知道的,我许琼虽是一介布衣,不过此生以复兴唐室社稷为念,故此姑娘还请三思,若是不利社稷、不利李唐宗庙的事情,只怕许琼是万万办不到的。” 林小绿面色一喜道:“谢公子今日之言!小绿也绝不会把公子之言时刻挂在嘴上。嗯,师尊言道,一切皆有缘法,小绿既然投奔四海盟,必然以四海盟为第一重要了。”她说的斩钉截铁,也有些点三倒下,反正许琼已经听出来她言下之意是她自己的事情现在不说,以后就看许琼的态度了,说来说去还是要先做贡献,甚至现在连许琼的承诺都不要。 许琼淡淡一笑,站起身来在屋里走了两遭,想了想总觉得这位林小绿似乎变成了自己,而自己变成了李柏毓啊,林小绿是摆明了要“以德服人”,他也只能苦笑。 苦笑时间很短,许琼便回复清明,朗声念道:“丞相祠堂何处寻,锦官城外柏森森。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三顾频烦天下计,两朝开济老臣心。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姑娘可知道在下此诗说的是谁么?” 林小绿娇躯一震道:“公子……公子,此诗可是怀念诸葛丞相么?果然如李兄所说,公子,真是文武双全的人啊!” 许琼心中暗自得意,心想杜工部的诗都给我祭出来了,你还想听么?我这还有《卖炭翁》呢……不过还是摆出一副心事沉重的样子道:“不错,在下便是讲的蜀汉丞相诸葛亮。在我四海盟中,我这做盟主的孤身在外游荡,总军师李先生总领事务,甫一接手便有声有色,日后何愁大业不成?只不过所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了诸葛孔明,在下岂能不找个庞士元襄助?在下如此说来,姑娘可知我意?” 林小绿点头道:“原来公子并非池中之物,怕不是有蜀汉先主的宏图大志?可惜先主本有两臂,入川道上伤折其一,致使鸿图泡影,大业不兴。公子此言,却也是如先主般求才若渴,并要弥补先主犯下的过失么?” 许琼本来负手看着窗外杂乱无章的京西帮和城南帮帮众,此时霍然转身道:“不错!先主武有关张赵魏黄,文有伏龙凤雏,可惜取蜀之事不听上策是一,令庞士元冒矢石之险亲身带兵攻城是二,不听诸葛之言提兵破东吴之盟是三,以至于中兴大计戛然而止,令诸葛孔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此乃先主的过失。我许琼身负……岂能不看史鉴,不以军师人选为至上么?” 林小绿轻轻转身,不敢看许琼的双目,只觉得心中砰砰直跳,原来许琼先前所说“应急就章”并非实言,而是要自己做军师,便真拿自己当军师对待的。这番话,自然是一个“主公”对于军师的最大承诺。 许琼不给林小绿思索的空间,回身坐下,缓缓道:“目前洛阳之势如此,请姑娘有以教我。” 林小绿深深吸了口气,芳心渐渐平静下来,而决心也已下定,她又转过身来,轻轻道:“如此,小绿便厚颜担此大任,如今洛阳形势大变,其余不论,你我三人须如此……” ---------- 许琼换了身略微厚重的衣服,揣着长剑,打扮的像个平常的公子哥儿般缓缓走过长街穿过小巷,走了半天终于来到一处宅院前,他笑着看了看那几根犹自插在地上的轿杠,不禁点了点头,原来慕容覆水听教听话,那些姑娘小姐们也听教听话,真的不来惹他。 敲开大门,里面的下人自然还都认得他,听说他是慕容覆水师门来的监察,要督导慕容覆水功课的,那热情劲儿就别提了,让着他一路入内。许琼面容古井不波,一副柔弱矜持的样子倒是又惹起了院子里一些美貌小美眉的注意,不过他可不理这些人,径直便进了慕容覆水的内室。 慕容覆水果然正在努力地工作,眼看着面色都很差了,还是努力撑持。养药这件事情本来一个人就有些勉强,他本来是以自己和射月相加的实力估算的,计划说不得也大了些,现在自己亲力亲为,便十分吃力。 见许琼进来,慕容覆水努力做了个苦笑的样子道:“师弟过年好啊,不知事情进展如何?”说出话来他就没打算听到好消息。 许琼叹道:“茫茫人海,哪里容易找到。不过小弟却有一事不明,你知道月儿的师门所在,我却不知,难不成月儿回了她的师门么?” 慕容覆水沉下气息,为这次养药行为收尾,过了许久才沉沉道:“她不会回去,有了你,她怎敢贸然回去?” 许琼不解道:“为何有了我,她便不敢回去呢?” 慕容覆水道:“她那师门愚兄是知道的,她师父是哪位也猜得出来,她师父本来定下的规矩极为严厉,现在她被你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形同不告师长而失身,便是回去也是吃不完的苦头,怎会主动回师门呢?” 许琼忽然心中一紧道:“不敢主动回去?莫不是……你还不快告诉我!” 慕容覆水笑道:“莫急莫急,你以为她要是被师门的人抓回去,知道了你和她的事情,她师门来人会容你活到现在么?” 第九十九章 水晶之水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7 本章字数:4471 许琼想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讪笑道:“原来如此,嗯,这样就好。” 许琼奇道:“我是听你说过他入魔的事情,可是便是入魔,也不见得见人就打吧?总得有一些因由啊。” 许琼不禁笑了,道:“师门信物?哈,就咱们这几个人的小门派,便是有信物没信物又能怎样?难道你有个信物便能号令自己师父如何如何?还是能叫我忘了月儿么?毕竟是没啥用的东西,再说师叔也没给我什么东西,就是书,还有那瓶丹药,药是被我吃了,瓶子在你那,你要说那是信物,便是信物了吧。” 慕容覆水失笑道:“嘿,要说我还真没图那东西,有这瓶子在我看来比什么信物都好用多了。不过入了魔的人,心中难免有些执念,并且咱们九阴派的师门信物还真不是一般的东西呢,听师父说,咱们那信物若是运用得用,只怕很快就能上得三清天去。” 许琼一听立刻来了兴趣,急忙追问。慕容覆水道:“实情其实连师父也说不清楚,只是说这件东西不是一般的法宝,其他门派的法宝厉害是厉害,却缺了些玄妙,毕竟是人教才有的东西,与常见的阐教法宝大不相同,像什么飞剑啊宝塔啊咱们是看不上的。” 许琼到底也没能弄明白这东西有何好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便立刻发挥自己的长处,弄不懂的事情日后再调查吧。“嘿嘿”一笑,许琼道:“不管是啥东西,师兄你怎知师叔会给我呢?或者那东西怎会在师叔那里?按说我师父才是长门老大啊。” 慕容覆水道:“此事我却不知,想必是二师伯的修为高过大师伯,方才如此吧,他们那一辈连掌门人都没有,什么信物不信物的,怕便是有些用处也不那么容易参悟。师弟,咱们该担心的是九重楼上二师兄和大师兄之间的事情。要说他们二十年轮换的事情是师父定下的,可是我也不知道其中有些什么道理,也不知二师兄到底情形怎样。” 许琼笑道:“这个也容易,咱们不免亲身去一趟,既然阵法不好破除,便是抓个他们的手下人抢夺信物,有了信物就能进去,能进去了还怕九重楼的杀手有多厉害么?” 慕容覆水点头道:“是这个道理,便是时辰不对罢了,只怕这次的丹药养不到十成啦。” 许琼道:“没有十成,便是五成七成也罢,这些东西似乎作用不大。小弟现在内功算不错了,没上好的功法也没办法,怕这道理也和道心道法的套路差不多吧,师兄你可不是一般人物,难道没藏些什么武功秘笈之类的?” 慕容覆水笑道:“拿内功招式,竟然妄比道心和道法,也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撇开不提,一些武功秘笈还是不难的,前几天被你气跑的苏小姐便是天宁道场的大小姐,据说他们的天宁派也算在武林中排上号的,你且坐坐,我着人问她要一本《天宁秘技》来你学学也成啊。” 许琼不解道:“什么天宁派?开个道场就是门派啊?很厉害?没听说过啊,人家门派的秘笈能随便给么?” 慕容覆水也不理他,径直出去叫人来安排了几句,回来解释道:“天宁派倒是出了不少能人,多是地方武将,和兵部有些关系。这字号是他们祖上的表字,在隋文帝时立过大功,算是开派祖师。他们的功夫本没什么可取之处,经过愚兄冷眼旁观,刀法套路倒是不错的,只是内功不济,否则还说得过去。你便是经验不足,若是多和人练练,却是用不着这些破烂秘笈的。” 此言许琼深以为然,经常在小说中看到某某武功高手凭借一身高深内功打得知名剑客抱头鼠窜,很明显高明的内功才是根本啊。 两人说说笑笑,不多时天宁派的秘笈便取来了,许琼对慕容覆水的办事能力叹为观止,随后慕容覆水的养药时间又到了,许琼便揣着秘笈离开内室。 慕容覆水的宅子着实不小,许琼兜兜转转又去了后花园,忽然想起要练刀法呢,手里连把刀都没有,成何体统?正要回去找慕容覆水要呢,又想到小说里的高手是不需要真正兵器的,折根树枝便是了,于是仰头看了半天,挑好了一段形如长刀的宽扁树枝,飞身一纵便上了树。 要说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巧,许琼这一飞身上树,竟然万万想不到地看见了一个人。 看见这个人不是从看见这个人开始的,而是看见隔壁院子里刀光一闪。许琼是心怀“绝世”道行的人,本来像那些事情都不用看,不过每天接触到的信息太多,自动过滤也成了习惯,有时候还是眼睛看到的才会注意。 于是许琼就忽然注意到了隔壁院里的后花园里,一处貌似柴房的小屋中透出一抹刀光。 许琼一点没耽误,折了树枝下来,双手不停地摆弄,很快那粗大的树枝便被剥了一圈,剩下的部分还真挺像一把长刀。许琼勉勉强强地一心多用,看着书领悟着这些“长宁秘技”的精华内容,一边用树枝刀演练,同时感知着隔壁柴房里的事情。 却说与慕容覆水隔壁的院子是一家洛阳富商的,这日主人不在家,便有个小妾叫桃红的和一个马夫来了后花园门房,两人正恣意狎戏,忽听花园另一个角落的柴房里一声响,有些闷闷的,却像是谁弄倒了破柜子烂凳子一般,两人一惊。这个时候本是快开饭了,冬天又很少有人到后花园来,主宅后门关着,除了看后门的,后花园里能有什么人?今天马夫已经支走了看后门的老头,自己替看后门的。一声响真把这马夫吓软了,桃红抱着他道:“死人,听什么听?奴家都坐不住啦,你还愣着干嘛?” 马夫小声道:“噤声,若被人听见,三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桃红娇笑道:“管他什么人,奴家只是不叫,谁能知道?别说我,便是大夫人不也是不干不净呢?老头子不在家,谁管得了?” 马夫道:“话不能如此说,你这身子也不是我的,真传到老头子耳朵里去,你便是说说笑笑蒙混过去,我可承受不起。你且歇着,我出去看看。”说完走了出去。 马夫径直来到柴房,在外面喊了喊俩人名字,里面没一毫声息,桃红在园子里呢,他又不敢叫别人来。放心不下,便大着胆子推门看看,谁知门刚开了一线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拉了进去。 马夫吓的三魂七魄飞了一半,正待要喊叫,只觉胸前几个地方被人点了几点,便浑身没了力气。心慌了半天,下面却没了动静。马夫软倒在地上,半天才静下来,转着眼珠向内看去,却见一个黑衣女子盘膝坐在柴堆上,双目紧闭,面容甚是秀丽,无奈脸色煞白,满头大汗的。马夫想说几句话壮壮胆,可是气息受阻,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过了半晌,那女子脸上的汗渐渐下去了,睁眼看着马夫道:“你也是命不好,看见了我真容,今日却留不得你。你若想报仇,便等做了鬼再来找我,我的名字叫……咳咳,哼,我干嘛要告诉你?你便是做了鬼,明白鬼与糊涂鬼又有什么区别?”说完一刀冲马夫砍了下去,马夫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便身首异处,那女子又是一阵强烈的喘息,脸上更见煞白,豆大的汗珠不住滚落下来,心里一阵烦乱,也管不得外面的事情,只索继续闭目养息。 却说桃红在另一边等了半天,不见马夫回来,轻轻叫了两声“死人,死到哪里去了?好不容易瞅了个机会要便宜你,你却还畏首畏尾,哼!”又过了半晌,马夫也不回来,桃红只有下了床出去,见整个园子里一个人影子都没,马夫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心知有些蹊跷,又哪里敢到另一边的柴房去看?便蹑手蹑脚地回了主宅,心中发誓绝不说出今日的事情。 桃红的举动自然被许琼原原本本地“看”到,虽然看戏没看完全套,也猜得出来这女人是偷情来的,那男人已经死在柴房里,死也死得不冤枉。只是对柴房里面的黑衣女子十分好奇,不知是何来路。边仍是一边学着“高级”刀法,一边留意着黑衣女子的动向。 就这么过了两个时辰,慕容覆水家里的丫鬟来叫许琼用膳,许琼也不去,这十来招刀法都快被他吃透了,那边的女子状况也不过好了一点点而已,估计想要等着她自己走有些不太容易。可是心里好奇,只好等着看她底细,便继续这么边练边观察。 又是一个时辰,天都黑透了,许琼的刀法也练得自觉不错,那女子仍没动静,不禁有些心急。可是毕竟已经忍了这么久,还是忍住了把那女子抓来直接逼问的冲动。 就在这时异变忽起,终于满足了许琼的好奇心。 许琼正站在树下默想刚刚组合成的完整一招,竟然感觉到四面八方来了五六个高手,起初像是冲着许琼这方位来的,包围圈变小一点就可以看出是冲着那黑衣女子的方位去的。这包围圈足有二三里地那么大,许琼心中不禁暗笑,看来这帮人是生怕那女子跑了啊。 一共的六个人,彷佛个个都有介于李天霸与向二之间的身手。这么个高手团许琼是不敢碰的,见包围圈开始缩小,便象征性地藏了藏。他的武功也是秉承天地至理,稍微一藏,躲过了眼睛就行,这些“高手”绝不会感觉到他的。 却“见”这六大高手中为首一人是个白发老者,手里提着长柄宣花斧,旁人把那柴房围成一圈,就他自己上前道:“里面的小姑娘,拿了咱们恒国公府的宝物便想走么?却不知洛阳虽大,却无你容身之地啊。” 里面丝毫没有声音,老者也不动怒,继续道:“小姑娘,想你那师门也是名声赫赫,若有弟子行些下作之事必然给师门长辈抹黑。老夫也不逼你,只消你好好把东西交出来,便放你走路,省得江湖上数落咱们不是,老大年纪了还欺负孩子,咱们可丢不起这张老脸。” 许琼却不知道恒国公是谁,不过听老者这番话似乎也说得在理,偷了人家东西,人家也不知道难为你,找着你了只是要东西,确实有些江湖做派。不过也难免这老者说话不尽不实,且等再看。 里面黑衣女子还是没有说话,却“听”组成包围圈的两个“高手”窃窃私语,一个问道:“老大怎不进去抢?”一个答道:“抢个啥啊?水晶里面一汪水,皮儿还磨得挺薄,稍微一捏就碎了。人抓不抓得到没啥大道理,御赐的宝物要是毁了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许琼立刻明白过来,敢情这老者话说得挺到位,却是两个字“不敢”啊,不由得偷偷笑了,就看里面黑衣女子怎生应对。 里面那女子像是终于回过来一口气,在柴房里面恨恨道:“哼,张五郎那不要脸的贱人,姑娘偷他的还是手下留情,若不是昨日心情好,就得上去捅他两刀!谁知出去便遇见你们这群老东西!姑娘运气不好,不过从小就性子烈,敢来狂的,咱们一拍两散,姑娘不活了,你们也别想拿回东西!”说完又咳嗽起来,那个痛苦劲儿连许琼都被感染得直挤眼。 提着斧子的老者脸色一冷道:“姑娘如此说来便有些不讲理啦。咱们也有职责在身,遇见姑娘偷盗能不管么?不管是张五郎还是谁,怕也使不动咱们罚不了咱们,便是姑娘不顾自己,便也不顾师门么?姑娘你出过手,这手功夫却是瞒不住的。” 眼看着情势要紧张起来,忽然那柴房后面,紧靠着包围圈的地方有人拍手赞道:“好个刚烈的女子,这么香消玉殒未免可惜。老爷子你先歇歇,容在下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可好?” 第一百章 天宁供奉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8 本章字数:4531 持宣花斧的老者闻言一讶,再看说话者已经站到了柴房上面,却是个一身看上去十分朴素的衣袍,长相清秀柔弱的少年。不是许琼又是谁? 这天还是大年初一,眼看铺天盖地的大雪就要降下来,寒风朔朔,这种天气谁能不穿厚衣服御寒呢?就连这几个“高手”也还都穿着丝绵小袄呢,偏偏许琼就是一身单衣袍子,里面怕也只有件中衣,实在的挡不得风寒,可是衣服被风吹的乱飞,人却一点感觉没有,实在令人奇怪啊。 许琼笑吟吟地道:“在下李许白,尚无表字,却不是哪个府上的人。老英雄,其实今日之事在下大多看在眼里,觉得并不难解决,所以多事,来为老英雄献个计策。” 老者抱拳道:“老拙乃是大明宫供奉李泰,这几位皆是老拙同僚。既然公子有些道理,便请道来,办成了事,怎也有公子的功劳。”他本来对里面黑衣女子现在的状况有些缺少办法,东西必定要拿回去,又不能被她拼个鱼死网破,现在有人出主意了,不管是好是歹总得听一听啊。 许琼笑道:“既然李大人愿意听呢,在下就明说啦。现下外面的人要拿东西,里面的人怕外面的人不止是拿东西,有心以那东西当护身符,外面的人又怕里面的人毁掉东西,可是又不能让里面的人好好走掉,故此相持不下,然否?” 李泰摇头道:“公子所言极是,不过如此境况又该如何是好?” 许琼正要说话,里面的黑衣女子却道:“哪来的奸人,怕不是张易之的一丘之貉?你便是巧舌如簧也休想说动我!”说完又是咳嗽,中气却比适才强了一分。许琼苦笑道:“如此便是姑娘不通情理啦,在下有心使姑娘脱困,又成全这几位大人,他们也是上命差遣,便是张公爷如何,又与他们何干?如此,李大人,在下还是以为里面那位姑娘的担心有些道理,不如便由在下进去取了东西交给你,然后放这位姑娘走。你只需保证不亲自出手阻拦便好,你看如何?” 李泰迟疑道:“可是嘿,这女……女娃子会同意么?”不过心里却有了一分希望,毕竟面前这位李许白看上去十分神秘,说不定还真能办得到。 许琼笑道:“她同意与否,须问过我。只是她要走,在下须得保护,李大人你千万不要拦我便是。若我做不到,李大人你也亲自出手,我和她便都跑不掉啦。” 李泰正迟疑间,忽然许琼脚下一动,这柴房的屋顶像是稻草盖的一般塌了个大洞,许琼已经就这么进去了。 李泰一个措手不及,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许琼又从里面跳了上来,一手夹着黑衣女子,一手正在她身上乱摸。黑衣女子有些挣扎,可是哪里阻拦得住?没几下便被许琼掏出了水晶珠子,她想叫骂,却还没说出话呢便是咳嗽,然后被许琼点了穴道。 李泰又惊又喜,哪里知道许琼早已对黑衣女子的状态一清二楚了,根本就没费什么力啊。 许琼把珠子丢给李泰道:“原物奉还,请李大人检看检看。” 剩余的几个人也都奇怪,哪来这么身手高绝的少年,也没试探里面虚实情况,伸手就把人捉了上来?要知道他们堵截黑衣女子之前,张易之手下也是损失了不少人手啊,这才向供奉求助。这位倒好,下去没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果然不是一般人啊。 几个人看过了珠子,确定无疑,李泰大喜道:“今日之事多谢公子,日后若有闲暇,到天宁道场坐坐,老拙必然倒履相迎!” 许琼听见“天宁道场”不免心中一动,却不表现出来,只是摇手道:“举手之劳而已。李大人,交还宝物时请向五郎提一句在下的名字,适才在下有些事得罪了六郎,改日还想拜见五郎,托他在六郎面前美言几句。” 李泰摸不着头脑,不过提提他名字倒无所谓的,日后想结交二张么?李泰倒有些看不起许琼了,态度稍微冷淡了一些,保证一定会在张易之面前替许琼说说好话,双方拜别。 许琼双手抱着那黑衣的小美女,自言自语道:“解了围吧,人家还不乐意。算了,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挖坑埋起来算了。”说完看那女子双眼瞪得圆溜溜地看他,不禁失笑道:“好歹也是救了你,哪能不救到底呢?你也动不了,还是随我来吧。” 说完一指点下,黑衣女子立刻睡了过去。 许琼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她带到一个清净的地方好好问问,顺便帮她一把。稍加考虑,就大喇喇地把她到了城南帮的总舵去了。 李天霸和林小绿看见他带了个女人回来都很惊讶,林小绿倒没什么,只是他们约定的计划里许琼并不需要回到城南帮总舵来,李天霸想的就比较多了,他知道射月是会改变容貌的,难道这个女子是射月变的?那么很抱歉,有胆子把射月整成这样重伤的人一定会遭殃了。 许琼和林小绿简单了解释了一下,林小绿心中一动道:“莫非公子不打算再用此前商定了法子,而准备诈做投靠二张么?” 许琼点头道:“不错,洛阳帮会此前并不被官员看重,只因其中没发现什么太大的好处。咱们作出投靠张易之的模样,把其余帮会尽皆横扫,张昌宗也不会在意,以后在敬上常例之外可以渐渐帮他们做些事,顺便从中取利,不过要把握程度,构陷官员的事情咱们是绝不参与的,以免过两年二张倒台后在朝廷中触犯众怒。另外还要想法子暗中结交武氏,以备日后之用。” 林小绿不解道:“公子,你不是皇族的后人么?为何会今天结交二张,明天结交武氏,却唯独不管李氏皇亲呢?” 许琼笑道:“林姑娘可以看到,武后年纪大啦,二张的死期自然也不远,二张倒下的时候咱们顺便帮帮忙,日后日子好过得多。武后倒台,武氏却不一定倒下,所以该结交的还是要结交。等到武氏再倒台,怎么也得五七年之后,那个时候咱们的势力已经经营的铁板一块,那个时候何去何从都可自己决定。再说咱们主要是为李氏诸王做事的,暗中的力量可别明面上的力量强大多了,如此不好么?” 林小绿摇头道:“如何做法,着实有些冒险呢。” 许琼笑道:“我乃天师眷顾之人,背后还有几个活神仙撑腰,林姑娘你怕什么?只要我说得肯定的事,便绝不会错,姑娘照办就是,其余事体悉听姑娘筹划。” 林小绿摇头去了,李天霸又来。 李天霸笑道:“公子,怎么月姑娘这次变成这般模样?可比从前差多啦。” 许琼叹道:“这却不是月姑娘,唉!”长叹入内去了。 点醒了黑衣女子,许琼笑道:“姑娘你好啊,今日若非我李许白,姑娘说不定便要遭了毒手,想要怎生谢我?” 黑衣女子“淬”一口道:“也是二张一般下贱之人,谁准你救我?哼!一丘之貉,沆瀣一气,也没安什么好心!” 许琼看着她黑衣下苍白的肌肤,甚至像是有些病态一般,好像干干涩涩的,加上有些瘦削的面庞,却另有一番病态中带着硬朗的美感,虽然比起射月的丰润如玉差多了,可是放到人间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他现在由于身体长大了,很多功能已经完全“开放”,看着这女人毫无抵抗能力地软在他面前,竟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咽了口唾沫,许琼压下心中欲nian,笑道:“姑娘何必如此多疑?在下虽然是路遇事端,不过以在下之能,只要对姑娘感兴趣,便是等姑娘自己跑了再盯梢也绝不是难事,可惜那几个供奉围了上来,怕姑娘实在跑不了,所以帮一把而已。姑娘却还没在下想得清楚,只以为偷他一件物事便可以扳倒他么?嘿,武后知道张易之御赐的宝物丢了,必然猜得出来是有人陷害,以后更加落力护他,这情形该不是姑娘愿意见到的吧?” 黑衣女子努力转了转身,不理他。 许琼呵呵一笑,伸手抵在她背后,五指分点几处督脉大穴,浑厚的真气没商没量地涌进她经脉中去,竟然让她挣扎不得。 以许琼的水平,加上仔细琢磨过内伤的治疗手段,师门秘笈中还有专门的篇目,侍弄这女子还不是“手到擒来”?不到一刻钟的光景她已内伤尽复,只是身体的疲倦不能很快恢复罢了。许琼看看效果差不多了,真气到处,她便昏昏沉沉又睡了过去。 许琼出门吩咐帮会手下,若那黑衣女子醒了任她离去,问明了道路便直奔张易之的府邸而去。 张易之在武三思、相王和太平公主的联手推荐下被封恒国公,府邸却还一时没得变动,故而好找好问。许琼找到地方的时候,李泰等几人还在门房等着张易之接见呢。 许琼目光一转看见有家客栈与张易之府邸相邻,便进去要房间,价钱颇为虚高,也忍了,亲自挑了屋子,进去便躺下监“听”。 又过了一刻钟的光景,张易之还是没传李泰几人进去,只是派了个大管家出来,几人客套一番,大管家表示十分感谢,只是公爷身体不适不能见客。李泰把许琼的事情也告诉了,说许琼此人看上去小小年纪就很有本事,自己说得罪了张昌宗,看样子迟早要来张易之这里找门路的,也请转告一声。许琼听的直笑,张易之倒是很客气,没说自己正在美女陪浴呢不爱见他们,却说身体不适,哈哈! 管家送走了李泰等人便进去回复张易之,他为人倒是老实,把李泰的话原原本本学了一遍。张易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挑逗女人的手法又极其高明,两个侍女在他的魔爪下婉转承欢,极为享受。许琼在监“听”监“视”中也不免学了几招。 张易之玩完了,对管家道:“要说那个李许白,本公倒也十分有兴趣呢,不过李泰说他年纪小了点,不然说不定还可以推荐给陛下……嗯,江湖人啊,算了,以免为人粗鲁惹陛下不高兴。若是他登门拜访,李叔你便亲自见见吧,提前对门房那班不老实的安排一声,江湖上的人,要面子的,不要呼呼喝喝。他若有啥请求,你自己掂量着办,六郎那边先不要打什么招呼,毕竟他还没找来,也不知是啥事体啊。” 管家李叔应了一声。张易之又道:“李叔啊,你说咱们来洛阳多久啦?” 李叔道:“回五爷的话,大概有四五年吧。” 张易之踯躅半天没说话,只是不停逗弄着怀中侍女,末了道了声:“你去吧。”然后专心致志地玩女人,别的事也都抛到脑后了。 许琼本来不是听这个的,乃是要查那水心水晶被张易之放哪了,现下见张易之来来回回玩两个侍女,盒子放在外间一直没动,倒有些心急,若是现在就进去取走,保不齐就落在了那个管家的身上,自己事情还得找他呢,不能先把他给陷害了。等了半天,“听”够了女子的呻吟,终于张易之“洗”完了“澡”,穿衣去了,自然有侍女捧着盒子跟在后面。 许琼已经忍不住趁着傍晚进了院子,一路留意着盒子的去向,却见张易之带着侍女进了个厅堂,却从正中间揭开地毯进了密室,放好后出来锁上机关,再盖上地毯走人。许琼抓住机会进去,飞快的解开机关锁,毯子向上一扔,人进去盖好了盖子,毯子自然落回原位。 许琼武功不错,道法也还算行了,可是刚进去还是有些不怎么适应,别人看着是全黑,他看着有些灰蒙蒙,眨了眨眼便不再受黑暗的困扰,看清了这个黑暗密室中的内容。 这么一看清楚,许琼惊讶的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了…… 第一百零一章 大开眼界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9 本章字数:4545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许琼这家伙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这么一个地下密室,堆满了多少宝贝?如果不是密室里黑暗无光,许琼甚至会怕自己的眼睛都被晃地睁不开。 西面是整整齐齐砌起来的砖墙,一共三列,这些砖墙都不算高,只到成年人的腰部位置罢了,然而这些墙的价值在于,砌墙的砖,是纯金的。 东面拜访的则是不能堆放的大型物体,比如珊瑚树,好几尺高的珊瑚树有七八株,许琼根本想不到以唐朝的海上作业能力是怎么把这些东西打捞出来的。另外则是一些石头啊什么的,不懂是什么质地,反正看起来应该价值不低的,既然进了这个宝库,这些东西都该比同体积的白银高不少才是,因为许琼没有看见装银元宝的箱子。 密室很有高度,所以四周墙壁和头顶上悬挂着不少书画,许琼也因此注意到这个密室通体都是石头堆砌而成的,不但干燥而且有些空气流通,也是因为这样,书画才可以堂而皇之地挂着而不是密封起来。许琼心中一动,立刻察觉到密室外面有专人以铜管监听,本来他就感觉到附近有人,只是不知道那人坐在屋后干什么,想到密室通风的问题才想起来仔细“查看”通风口的位置,这才知道那人身边是有铜管的,而且监听的也不止这一个地方。 许琼轻轻一笑,一道小小的符咒甩出去,隔音效果立刻见效。这密室里便是放炮仗那人都不都听到了,只有风声而已。 而密室正中,从上面大厅中央下来的小楼梯旁却是一张很大案子,案子下面堆着一些木箱,许琼神识到处,已经知道里面都是珠宝一流的东西,其中有几颗刷大的南珠很能吸引许琼的注意。 案子上的那些小盒子,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或者说是张易之的身家性命。因为每个盒子上都有标注,上面写着皇帝某年某月御赐。 许琼坏坏的一笑,立刻便有了主意。 ---------- 李天霸正在和林小绿有一搭地说着话,忽然发现许琼又回来了,两人不免都有些意外。这小祖宗没说要回来啊,难道又有什么好主意了么? 许琼身上背着个硕大的口袋,这个口袋是他明目张胆地在张易之家大厅里包裹起来的,如果不是拿了东西在外面打包,那个可以进出珊瑚树的通口根本容不下这么大的口袋。 许琼笑道:“两位闲聊呢?嘿嘿,恕小子打扰,有些东西要寄放一下。”随手交给李天霸,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包道:“匆匆相识一场,却没见面礼送给林姑娘,几颗珠子权当补上,等过了两年,这包裹里的物件随姑娘挑拣,哈哈!”说完硬塞给林小绿,自己坐下冷上一杯茶水解渴。 林小绿迟疑地打开小包,却见里面是十几颗硕大的珍珠,不禁动容,一脸惊喜地差点失声叫了出来。许琼十分得意,明白珠宝确实是女人天生最爱的东西啊,忙不迭地推辞说不用谢就算是替李天霸送的,然后再看李天霸表演。 李天霸看见许琼送给林小绿的珍珠后也有些眼睛发直,他从小就在道上混迹,倒也见过不少好东西,不过像那样直径足有一寸半的珍珠还真是没见过,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不过许琼示意口袋里面比这值钱的东西更多,他才半信半疑地打开口袋,却不摊开,而是把手伸进去一件一件往外拿,要给自己更多的“惊喜”。 第一件拿出来的是把折扇,李天霸翻来覆去看了一遍道:“却是玉石作骨,可是比起这些珠子来却差了点啊。” 许琼笑道:“玉石作骨的扇子是不少,不过你再看看那扇面啊。” 李天霸仔细看了看道:“这画太小,哪里看得明白。”说着递给林小绿,林小绿却认识,一看印鉴道:“这印章是篆字,写着‘受命于天、既寿永……’,啊!”不由得惊叫道:“这是玉玺盖的印啊,公子,你哪来的这柄折扇?” 许琼道:“印章却在其次,玉玺每天盖印多啦,不过当成印鉴盖在上官婉儿的画上,却还是头一次听说啊。” 上官婉儿的名字虽然在许琼那儿如雷贯耳,可是林小绿看来却没什么,只是爱不释手地翻看着。 许琼示意李天霸继续,李天霸再摸出来一件,却是一只碧绿的玉蛤蟆,制作的精巧,颜色搭配的也正好,颇为活灵活现。李天霸笑道:“这癞蛤蟆倒是做的精巧,拿回去给小云儿玩却是正好。”许琼摇了摇头,这李天霸看来不是个有前途的鉴赏家啊,这么珍贵的东西,连许琼这门外汉都被其精巧而震撼了,在他看来倒是可以拿去给小女孩玩耍。 不过,小云儿的年纪也不小了吧?许琼半闭着眼睛,想着李天霸和陆云真的一些往事。 许琼不说话了,李天霸的动作便快多了,一件一件御赐珍玩从口袋里拿出来,许琼偷的时候嫌盒子碍事都没拿,很多物件不知道具体名字,反正只要是案上的御赐物品只要是看上去值钱的都拿得差不多了,另外一些纯属纪念意义的都没管,比如武后某年某月御赐的外袍一件等等当然就视而不见,不过也有一件是上官婉儿亲自绣的,张易之标注了,许琼也就不客气地收了。 一堆宝物现身之后,整个屋子早已变得珠光宝气,李天霸赞叹了半天,又听林小绿随机讲解了其中几件的来历,便忙不迭地收起来,问道:“公子,你从哪弄来这些好东西啊?” 许琼笑道:“适才不是去了趟张易之府上么?碰巧看见他进密室,顺便开了开眼界。嘿嘿,公子我这本事你也知道,打架不行,上个房啊盯个人啊还是马马虎虎的。这些东西除了那颗水晶珠子之外你都装了箱子,挖个坑铺好石灰,拿油布包好给埋起来,咱们没穷到卖家产的地步。这些书画是不能埋的,我拿去另找地方存放。”原来除了珠宝之外他还弄了几卷书画带出来,对这些珍品他也不是很明白,主要是顾恺之、戴逵、陆探微、张僧繇的几幅画,看着名字熟悉,另外还有王羲之的一幅字,其他的不怎么明白价值,便大慈大悲地留下了。 林小绿眼珠一转,笑嘻嘻道:“公子,这水晶珠子便是你从那女子身上搜出来还给张易之的么?怕是单独留下它来,又要再换给张易之一次吧?” 许琼大笑道:“林军师果然是我许琼此生知己也!天霸兄,你可看到了,人家林军师可不是平凡女子,你可给我好好待她,若把她气跑了,一百个你都不够赔的。”说完抱起几卷书画倏得没了人影。 李天霸有些摸不着头脑道:“什么我好好待她?谁是盟主啊?哼!”完了再头回看林小绿,却发现她脸色颇不自然,两人对视了两眼,林小绿竟然主动躲开了目光,戴上面纱出去了。李天霸犹自摸不着头脑地继续发呆。 ---------- 许琼匆匆赶到慕容覆水府上的时候已经过出更了,整个院子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美女在进行新年聚会。许琼默默叹了一声,谁知道离人心中之苦啊?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想家了。 没有惊动他人,许琼清楚熟路地进了内室,慕容覆水正在休息,见许琼进来便道:“师弟你来得正好,这些丹药已经有了七分养成,我一人实在应付不了后三成了,便凑合着分用吧。反正瓶子在这又跑不了,日后再找机会便是。” 许琼疑惑道:“你不是一直计划到初十的么?怎地这才初一,四五日的工夫便到七分了?” 慕容覆水叹道:“你岂不闻‘行百里着半九十’?十分便是大成,最后三分才是最困难的时候,前面都还好说,后面的必须得两人轮换了,可惜月姑娘不在啊,你这点本事却不堪大用。”说完从瓶子里倒出三颗丹药给许琼道:“这是三分之一的份儿,咱们现在开始用功化解。看你整天瞎忙,却不知忙的是个什么,我教你个法子,只消半个时辰就能收了药效,日后再慢慢化解采纳便是。” 许琼依言学了,两人对坐用功,果然半个时辰之内便把药力导入识海留存着,据慕容覆水说这是唯一可以不占瓶子的方法,否则丹药一直在里面便得一直养着才行。 许琼笑道:“你我各用了三分之一,剩下还有三颗,看来你的那些红颜知己也有福分啦。” 慕容覆水嗤笑道:“凡俗女子,并无修仙之福,给了她们分是无故牵扯因果。这丹药有的没的,不便舍弃,你便拿着罢,三两天之内还是有些效果的,多过几天便成寻常,不过一般人吃了也可延年益寿,只是不能再改换体质啦,瞧你全是事故,便拿了做好人罢。” 许琼嘿嘿笑着收了,然后嘱他收好那些书画。慕容覆水对这些凡间艺术不怎么看重,也是随手找个密室往里一扔了事。 趁着还不到半夜,许琼又向慕容覆水打听了二张的产业,又跟他要了几件衣服,然后便匆匆易容而去,慕容覆水看他一副热衷世间名利的样子,不住地摇头。 张昌宗名下却有个挺大的珠宝行,正开在闹市区,都二更天了才准备关门,许琼变成个络腮胡子的大汉,穿着厚袄,作出一副急等钱用的样子进去把水晶珠子寄售了,还死乞白赖地叫人先给他几百两银子,约定一个月后再来。出门便变成了“李许白”,立刻换身衣服再进来,说要送礼给贵人,人家介绍了一番都不满意,最后看见案子上还有新盒子便问里面装的是什么,别人说是刚刚急售的,才值一千两银子,离许琼预定的五千两价值有遥不可及的一大段距离,许琼还是要看看,店家这才开了盒子。 许琼心中志满意得,一见盒子中的水晶珠子立刻“失声”叫了出来,同时连忙作出怕人看见的样子,合上盖子悄声问道:“店家,可看见寄售之人长什么样子?” 掌柜的却不吃他那一套,几乎就把他当成托儿了,正要拒绝说出卖主长相,许琼已经抢着道:“不用说不用说,一千两银子么?公子我转身便拿现银来,你等着……唔,这有十两黄金你先收着做定金,可不许关门,我最多一刻钟便回。”说完便走。 掌柜的这次却当真糊涂了,虽然这是张昌宗的生意,等闲没人敢来做局,不过他也不是天生就给张昌宗干活的啊,都是珠宝行的生意,在别处当掌柜时他见过的骗术也不少,可是许琼这样的表现,他虽然很有疑惑,却真的看不出前后两人的表演到底是不是骗术。 许琼苦忍着笑从店里出去,立刻找上了另一个倒霉的,便是李迥秀。 许琼在洛阳流连只是区区一天,也只是寥寥打听了几个人的住处和状况,不过李迥秀可是他最在意的。李天霸也不傻,虽然许琼没跟着,不过他来洛阳后第一个留意的也是李迥秀的动向,不但打听好了地方,还亲自去探过,并且画成了图,所以许琼和他一见面,没说几句呢就把情报给了许琼。 这次许琼却没别的事,也没想着杀李迥秀报仇要报仇也不能让他死那么痛快啊!进去找了李天霸“疑似”的金库,从银箱里掏出两千多两银子来,并且填了石头进去,想必看仓库的一时也发现不了,年前已经盘过帐了,再次盘账怕是要等到中秋了吧。 许琼数齐了五十锭“货真价实”的元宝,剩下的随便找家房顶先放着,然后背着这好几十斤东西去了珠宝行,却见珠宝行果然还没关门呢,许琼风风火火闯了进去道:“掌柜的,本公子银子到啦!” 却见掌柜的一脸奸笑道:“公子,可真不巧啊,适才又来了两位,也看中了这珠子,小店情愿再加十两黄金退给公子,公子便是寻别家吧。” 第一百零二章 故弄玄虚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19 本章字数:4301 许琼一怔,还真没想到为了更得张易之的信任竟然弄巧成拙了,不禁“嘿嘿”两声,道:“掌柜的,这么做未免太不厚道。想我李公子今日浴血拼杀只为了这颗珠子。早上见到,晚上再见,殊不知已经过了好几手啦。掌柜的,你想惹祸上身么?不免便退给我黄金,自己收着这珠子便是。”说完手指微动,一只银元宝上已经出现了指痕。 最后一声冷哼用上了两分真力,把掌柜的和临时找来的两个“托儿”震的浑身一晃,再看时许琼已经走了出去。掌柜的擦了擦汗道:“还好还好,却是个真买主,还平白多得了十两金子……” 许琼赔本买回了珠子,不过这么一过手总算已经洗白了赃物,价值观上还是可以接受的,自己笑了几声,急忙又跑去找李天霸林小绿二人,现下洛阳城中只有这两人是他的忠实手下,还真是一刻都离不了。心中不免有些计较,还是要想法子都找些忠心得力的手下才对啊,嗯,魏伯阳的讲武堂是要尽快建设起来的,不过高手却不那么容易速成,上哪招揽些战斗力、办事能力和忠心程度都很强的手下呢? 一路计较着,最后也只能想到“人造高手”这么最后一招,可是合适的秘笈上哪去找却大伤脑筋。 临近城南帮总舵的时候许琼便发现门口戒备森严,这才想起今天还是大年初一,明天是初二,几大帮会终归还是要聚会一聚会的。摸了摸怀中分剩下的三颗丹药,想起这本来该是射月的份额,许琼不禁心中略一恍惚,就这么进了院子。 李天霸已经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见许琼了,他正在打坐炼气呢。自从学了许琼师门的秘笈之后他的练武习惯忽然一改,有意无意地向着内功方面靠拢,从前每天练枪的习惯也放下了,倒是勤练内功不辍,基本上每天都有新感觉。此刻正在盘算着要不要把这些宝贝心法给林小绿一份呢,又想许琼会不会答应,正想着许琼便上门了。 进了大厅,却见许琼居中坐着,林小绿还没睡下,也陪在旁边,想问许琼的话倒不好意思当面说了。 却听许琼道:“林军师无须紧张,明日咱们三人在此,还怕那些街头混混有啥谋划么?眼下洛阳两个最大帮会,一个被咱们吞了,一个被我吓到了,余下较大的么,京西帮也算一个,没别说的,其他的也是跳梁小丑。过了明天便是一统洛阳市井之日,那时候叫军师费心的事情啊。” 李天霸进去施礼坐下,许琼冲他点头,然后道:“天霸兄既然起床,咱们便说说明天的事情。军师说明日便叫魏大勇出面,天霸兄做后盾,如此该没啥问题。不过天霸兄连日劳顿……嘿嘿,今夜不免要好好休息。” 两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许琼大半夜的来是要李天霸好好休息还是别休息算了。 许琼笑道:“两位可随我入内外面门户可靠么?” 他这么一问,李天霸立刻知道“好处”到了,跃跃欲试道:“公子有啥吩咐尽管名言,李天霸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哈!”最后一声笑却暴露了如此积极的目的。 许琼笑而不语,领着两人入内道:“两位可并排坐到床上,嗯,盘膝做好,五心朝天。”他上半句一说,林小绿立刻心里一惊,说了后半句才知道是让作出练功的姿势来,不过也是大为不自然,好不容易平息心绪,与李天霸并排坐下了,忽然下颌处一麻,立刻一颗不知什么药丸已经进了嘴里。 许琼大喝道:“闭目静心!”然后双手闪电般的击出,在两人几处大穴上点了几点,最后手掌分放在两人的头顶百汇处,真气源源不断地渗透进去。 两人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许琼引领着全身的真气分散吸收药力,不多时进入了无人无我的境界。 大概引导了一炷香的时间,许琼缓缓收回双手来,轻轻喘了口气。这一小会时间里他做的事情可不少,又是花样百出的运行师门心法,又是牵引药力导入经脉再分散,然后便是不停地指引两人行功路线。短期内做了这么多事情,连他的“高深”内功都撑持不住。 看看两人已经进入了理想的境界,许琼想了想还是在他俩身边坐下默默回复真元,顺便练练自己该练的师门心法,只等着天亮后叫他俩“起床”,顺便想象了一下两人发现一夜之间突飞猛进时的那种欣喜若狂。不过守到快天明的时候看看俩人这么并肩坐着挺有意思,又改了念头,只是“嘿嘿“两声奸笑。 大半夜的时间转瞬即逝,许琼在两人头顶轻轻拍了拍,随即飞身而出,也不管李天霸和林小绿惊喜之余会干些什么xxxx的事情,总之心情十分舒畅,一路飞檐走壁地回了慕容覆水的府上。 和慕容覆水说了说昨天都干了什么,慕容覆水笑道:“师弟你这分明是冒充月老,要知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说不定早上会干些事情啊。” 许琼摇头道:“我倒是有些想法,可惜林小绿看上去是名门出身,心动或者会有,怕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 慕容覆水道:“眼看快到辰时了,他们几大帮会械斗,师弟不去看看热闹么?” 许琼笑道:“一帮粗人打来打去,看个什么?没得辱没身份我要去干大事。” 慕容覆水道:“大事为何?” 许琼道:“昨晚偶尔见到张易之的御赐宝贝在店里寄售,既然咱们看见买了来,自然要给他送回去的,否则哪能结交?”说完大笑出去,留下慕容覆水一个人默默鄙视这个世俗的师弟。 不过许琼还是好好做了些准备,上街买了些上好绸缎什么的,也颇花了不少银钱,另外还在慕容覆水处搜刮了些珍玩带着,反正慕容覆水也不看重这个。 到了张易之家门口,许琼报上名字道:“昨日已经托大明宫供奉李大人代为说项,请两位大叔通禀一声。” 两个从李迥秀家拿来的大元宝塞上去,两个看大门的倒是很有些欢喜。唐朝这个年代还是没清朝那么腐败的夸张,也就是张易之这样的宠臣家看大门的能得些好处,别的府上看大门的是个苦差,就是张易之家,看大门的这辈子也没见过元宝是啥样啊。想必之下清朝的和,一个看门的见了品级不高的客人,不见银票那是绝不会进去通报的。 许琼却是摸不清这些形势,所以几两银子便能打发的到他这就出了两只元宝,不过他自己无所谓也就是了。 两个看大门的家丁进去找管事的,详细地一形容,管事的倒是听大管家安排过,便叫家丁直接把人迎进去见管家。两个家丁还千万抱歉,说家主上朝去了不能得见。许琼心里直笑。 见了大管家,便是昨日那位“李叔”了,他年纪大了,起居倒是十分好习惯。许琼一进来他便让了座位,说昨天公爷已经说啦,李公子是个可靠的人,也是帮了很大的忙,十分感谢,听说李公子有事相托,尽管说出来,公爷能做到的必然尽力,便是不能做到,也会尽可能地指条明路。 许琼笑道:“大官人却是好客,公爷也是性情中人。其实昨天是这么这么着……所以,说不定在下已经得罪了六郎,也不知六郎和那韩长海是什么关系啊,能否相求咱家公爷在六郎面前稍加说项?日后在下在洛阳城中站住了脚,也是颇有些好处的,到时候自然忘不了公爷。” 李叔大笑道:“原来是这档子事儿啊,公子还不放心么?莫说是市井中一个无赖,便是六爷喜欢的女子,也不能和咱家公爷的御赐宝物相比啊,杀了就杀了算啦,公爷回来,老拙必然和他说,公子但请放心。”说完就有些想站起来。 许琼看他样子,知道自己在他眼里也是个江湖人,张易之就算下贱也是个读书人啊,张家也是书香门第,虽然现在是靠卖pi股发家的,不过家里人也都有些清高,自然看不起自己,也不愿与自己多结交。想到这里“呵呵”一笑道:“大官人且慢,在下还有一事……” 李叔正要送客呢,却不知他还有话说,心里却有些烦了,不知这混江湖的孩子能有多少要求?不过他为人谦和,也不变现,微笑着道:“公子还有啥事体?老拙必然转达。” 许琼笑道:“在下带来了些少礼物,适才礼单已经奉上……嘿嘿,大官人却不须报与公爷知道。只因昨夜在下上街准备今日礼品时发现了另一件颇不错的东西,想必仅此一件送给公爷即可,虽然不如那些东西价值,也许公爷会更喜欢这物事呢。所以适才礼单之物,便送给大官人啦。” 李叔虽然不是张家土生土长的家生子,不过也是自小被二张他们爹收留,一辈子在家中过活的,人老了,就一个孩子也在照顾张家产业,倒是不缺钱。可是许琼一出手就是几千两银子的好东西,也不免有些心动,惊讶之余只觉得面前这江湖孩子有些高深莫测。 许琼也不多说,从怀中掏出那装着水晶珠的盒子来,这盒子和昨日从黑衣女子身上搜出来时一般无二。 这盒子昨夜也是从李叔手上过了一遭的,哪能便忘了?一看之下李叔心神剧震,站起来指着许琼道:“你……你……” 许琼淡淡道:“昨夜在洛阳城中,在下逛了几家珠宝行,却见其中东市南街一家行里正在寄售此物,在下一看之下也十分惊讶,知道是公爷之物,却实在不解为何昨天刚刚夺了回来,夜间又到了外面?不免花一千两银子买了回来,那店家收了定金还想反悔,在下银两已经剩下不多,连吓带夺地买了回来。嘿,他若知道是公爷之物,怕是一千两银子真不够使呢。” 李叔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法一般,怔怔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是府里出了内贼还是眼前这人有些玄虚,竟然忘了接过盒子。 半晌,许琼干咳了几声,李叔才回过神来,急忙接过盒子往怀里揣,口中道:“公子真是为咱家公爷着想啊!这个……不便多说,公子自去便是,老拙定会彻查此事。公子,你在洛阳下处在哪?” 许琼道:“街名倒是不知,不过若要找在下,只需派人去城南帮总舵传个话。这帮会目下是我手下在管,话传到之后,在下便即登门拜访。” 李叔找了执笔,郑而重之的记下,然后拍拍砰砰乱跳的心窝,才送了许琼出门。这时候他再看许琼,却不像是江湖上的混子了,而是他的救命恩人哪。 许琼出得门来,又去了昨晚的老地方窃“听”,却见张易之这天其实并没有进宫,到许琼神念搜索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到了那密室之上的大厅了。 张易之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他并没有急着进去一探究竟,而是派几个身边最为贴身的随从四下检查痕迹,自然一点收获没有,然后传了昨晚的暗哨来问,也说没有任何动静。 张易之本来粉嫩的脸此刻已经有些煞白,看样子实在不敢想昨晚发生了灵异事件,他愣了半天,才在众人的提醒下打开密室入口,一行人鱼贯而入。 第一百零三章 禅宗弟子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21 本章字数:4722 许琼舒舒服服躺在床在闭着眼睛,“听”到张易之和一群伴当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不禁微微一笑。 许琼笑嘻嘻地想着,从客栈里走了出去,这次却没忘了掏钱给掌柜的留房,说不定短期内还要继续监听张易之动向的。 “手下太少啊,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干……”许琼无奈地想着,“穿越类的小说倒也看了不少,怎么自己就做不到那种从容呢?人家一出来就兴致勃勃,‘王八之气’一现就从者如云,咱们咋就做不到呢?” 想来想去,恐怕还是自己上辈子就不是当领导的料儿,每天给公家跑腿,才养成了这种事大事小自己先干着的习惯吧。许琼苦笑一声,不过再想想这不也就是区区半年么?队伍也拉起来了,以后吞了洛阳的帮会,整个社会底层在自己掌握之下,什么事情都方便干。老师不是都说封建社会有剧烈的阶级矛盾吗?现在虽然是盛世,这种矛盾不那么强烈,不过也是有啊,自己面对的社会并非铁板一块,是左右逢源,还是夹缝之中求生存,就要看自己的谋划了。 雪花已经忽忽悠悠飘了下来,整个洛阳都笼罩在这种朦胧的粉白色之中,天空高处的寒风呼呼吹着,地面上却还好一点。许琼缓步走着,真元根本不须他支使便自动运转起来,把自己和周围的环境隔绝起来,丝毫不惧这零下一二十度的低温天气。 许琼默默感受着自己真元的运转,然后尽力收拢真元的行动,把护体真气遍布全身。体温顿时稍低了一些,带来一丝清爽,许琼不禁笑了笑,把护体真气又削弱了几分,顿时寒冷的感觉遍布全身。许琼自己并不怕冷,虽然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冬天比后世冬天冷得多,可是经过真气的抵抗,也就是相当于初冬的冷意罢了,这种低温只会让许琼更能打起精神来。 忽得异动再去,许琼只感到自己的真元在自己刚刚感到寒冷的时候又急速运作起来,竟然有些压制不住的感觉,许琼心头一紧,再加两分神念去控制,终于真元缓缓退回识海。许琼刚松了口气,想要研究研究真元的这种过分主动行为是怎么回事,还没想好怎么下手呢,忽然又感到识海中的真元还是在持续运作,这些不再往自己身体周围发展了,而是遥遥控制着周围风雪的走向。 “天可怜见!”许琼暗道:“如此微妙的轨迹都可以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真元捕捉到啊……” 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许琼不禁想到这句“古诗”,自己现在也算风雪路上过,片雪不沾衣了。 原来天地之间的这些隐含轨迹并非全部是无影无形的,所有的天地至理融合为一,赋予万物,而万物皆可展现之。许琼静静站在街上,他的精神竟然在这一刻变得空白。 恍然……恍然…… 至简?还是至繁? 忽然许琼心神尽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来。他手指轻轻一动,刹那间方圆五六丈的范围内都不再有雪花飘落。 “前面这位公子,可否停步一叙?” 许琼停下刚刚迈出的步子,回头看去,却见是个骨瘦如柴的少年和尚,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面容还算清朗,可惜身上袈裟破破烂烂,光头上头发碴子都快全黑了,一副邋邋遢遢的样子,手里持着一根锡杖,杖头上的字环五个还剩三个,真是说不出的破败。 而许琼回头的时候却是大吃一惊猛地转身,因为在和尚开口喊他之前,他在控制风雪的时候根本就没在意这个人的存在,而此人一开口,便自然有一种强烈的暗示提供给他,告诉他:我叫的就是你。 和尚一路小跑着过来,咧嘴笑道:“公子好心,贫僧这身袈裟实在破烂,挡不得风雪,既然公子也是无事修习,不妨带挈贫僧一带挈。” 许琼笑道:“你这和尚忒是惫赖,自己不知修到何等地步了,挡个雪还要劳烦他人,去休去休!”说着收回自己的真元,这次倒是有效果,真元老老实实不再主动帮忙,全靠护体真气御寒了,想必是刚刚参悟有成的原因。 和尚笑道:“公子倒是不怎么仗义,没看贫僧饿成这个样子?却还不施援手,嘿!” 许琼皱眉道:“和尚却是禅宗门下?” 和尚惊讶道:“公子果然是高人啊,贫僧可没用一点心法,就被看出来了。” 许琼笑道:“禅宗门下的和尚重体悟不拘小节, 行事在外人看来往往疯疯癫癫,殊不知众人皆笑你,你却在心中笑众人。然否?” 和尚点头道:“不错,却是个多少知道一点的。” 许琼又道:“再看净宗密宗门下,一个拘泥教条一个有失偏颇,却都不是正道,只有禅宗自佛门从西而来之后受中土教化,还算有些样子,和尚,你家多有仙佛出世吧?” 和尚愕然道:“公子直为天神也!不过听公子如此说,贫僧却也想起师门长辈评价你们道门之语。” 许琼“唔”了一声,兴致勃勃道:“如何?”脚下却不由自主跟着和尚拐弯向着其他方向走去。 和尚道:“你们道门三教,截教以力,阐教以技,人教却好端端地没了踪影,现在道门论起感悟还不如禅宗,也不知是不是人教的门下都当了不拜佛祖的和尚,入我禅宗啦。” 许琼闻言笑道:“却是明知人教门下在此,故意如此说来。” 和尚笑道:“却瞒不住你。” 两人走了许久,许琼问道:“和尚这是带着我去哪?” 和尚道:“到了地头自然知晓。” 许琼不再问话,只是随他走,却到了城南一处小庙里,和尚进门再盘腿坐在地上,招呼道:“公子请坐。” 许琼啼笑皆非地答道:“坐?坐在哪?”他扫视了一周,看这只有三间房子的小庙里面别说椅子,便是蒲团也没一个,上面到是供着个佛像,可是脑袋已经被摘掉了,刮平了放在地下角落里当饭桌,上面随意撂着两只破碗,地上的铺盖连颜色都没了。 和尚笑道:“公子若没地方坐,便是站站也是好的,听贫僧与你说个话。” 许琼道:“你说便是。” 和尚肃容道:“贫僧法号南印,敝师神会,敝师祖慧能。师门在韶州宝林寺,今年定于三月初三讲法,贫僧想请公子参加。” 许琼失笑道:“却不见请个人这般简单。慧能的大名么倒是时常听说,你师傅神会?这个没听人说过,你么就更不用提了。韶州在哪本公子还不知道呢,更没和贵派之人有过往来,和尚怎会找到我来?” 南印笑道:“却是贫僧只在不知道该找谁去参加,于是上街撞上一撞,千辛万苦地撞见了公子,只好便劳烦公子啦。” 许琼道:“好好好,我去便是。” 南印笑道:“一看便知公子不是那般俗人,如此贫僧便先走一步。” 许琼喝道:“慢着!” 南印本来就要去收拾他的铺盖,听见便回头道:“公子有啥吩咐?” 许琼冷笑道:“好个三月三讲法!禅宗不信佛祖不看经典,讲个屁的法!和尚,你老实招来,公子我饶你一命。” 南印苦笑道:“早知公子会问。不过和尚也不知为何,只是上头叫我出来找厉害人去听,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否则贫僧怎会大过年的跑来这里?” 许琼默默想了想道:“禅宗也是和尚庙,你的度牒呢?” 南印从怀里摸出度牒让他看了看道:“你看这不是度牒么?上写着业师神会啊。” 许琼一笑:“你对我说‘佛祖今日便死,死后变成大便一坨’,我便信了你。” 南印嘿嘿一笑道:“却是知道我是真和尚才如此试探,好,佛祖今日……” 还没说出来,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道:“好和尚,好和尚!却在无人处骂佛祖,正巧叫我听见,嘻嘻!” 许琼早知道外面有个女子来,也不惊讶,朗声道:“外面的女子,难道我俩都不是人么?” 外面女子道:“人是何物?” 许琼差点便要头疼起来,这样的问题便是回答个三天三夜也说不清楚的,怎地一来就问这个?不过他还有后着,笑道:“人是何物关你啥事?你自己也听见了,莫非你也不是人?且不说人是何物,你便说自己是不是人便罢。” 外面的女子苦笑着进来道:“公子怕是庄子一脉的传人吧,真真无人说得过你。我说是何人丹药如此见效?我那徒儿承蒙公子相救,故此特来感谢。” 许琼看那女子,却是杏眼桃腮好不粉嫩,趁着高挑的身材,一身厚厚的淡黄纱衣却是说不出的温婉动人。看打扮是个已婚妇人的装束,可是再看看人,哪怕连二十五岁都不够的样子。想了想,她说的该不是射月而是昨天救了的黑衣女子,听李天霸说黑衣女子昨天醒来便走了,一句话都没留,却不知她师父如此神通广大,这么快便找上了自己要“道谢”了。 南印看有人来一打岔,趁机也不骂佛祖证明自己的“清白”了,更是加紧收拾自己行李。许琼见他刚才差点便骂了出来,也不管他了,只是对新来的女子道:“夫人要道谢么?却还不知令徒儿芳名,夫人又是怎么称呼?” 那女子笑道:“妾身名字却不难记,公子可知牡丹花中有一种名叫玉楼春么?” 许琼微微一笑,念道:“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碧楼帘影不遮愁,还似去年今日意。谁知错管春残事,到处登临曾费泪。此时金盏直须深,看尽落花能几醉。好个玉楼春!” 玉楼春闻言娇躯一震,声音更柔和了几分,道:“公子,果然非寻常人也!看尽落花能几醉……呵,只是稍嫌悲凉了些,却正合妾身心意呢。”双目中精芒一闪,看着许琼。 许琼笑道:“有感而发耳。夫人来此,想必并非道谢这么简单,其中深意,还要请教。” 玉楼春“扑哧”一笑道:“见了公子,便把别事全都忘了。公子,妾身见你两日之间数探张易之府邸,却不知公子有何打算呢?” 许琼淡淡道:“江湖儿女,想有个前途,自然要找陛下眼前的红人。张易之贪而无智,岂非是最好人选?在下又正好得罪了他的弟弟,更想找他说项。” 玉楼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原来如此!则公子是贪而有智啦……唉,不说这些虚假之言好吗?公子是不是想对付张易之?如果是这样,妾身却是可以帮一些小忙。” 许琼摇头道:“非也,事情确是在下想为手下这些兄弟求个出身。不过如夫人所言,也没想过为他好,在下没想对付他,是因为敝盟中有神算之士,已然算出他寿元而已,实在不须咱们亲自动手。夫人,你明白么?”他这些话去说的非常诚恳。 玉楼春微微点头,略有失望道:“原来如此。公子……” 许琼看了一眼已经把铺盖打包的南印,笑道:“在下名叫李许白,日后这个名字或会再次传入夫人耳间。只是今天尚有要事,不能陪夫人畅谈。” 玉楼春不明所以,故不愿走,仍是笑道:“李公子?妾身和小徒……” 许琼忽然打断她的话道:“夫人,在下若叫你现在就走,你可会走么?” 玉楼春失笑道:“公子何出此言?” 许琼却收起了一脸的严肃,改为笑嘻嘻地道:“嘿嘿,来的好快。夫人此刻便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玉楼春一头雾水道:“却是为何?” 许琼却对南印道:“和尚,你也别收拾行李啦,相好的来了,你若想留个全尸,便挖个坑自己躺进去,他们或许就不为难你啦,哈哈!” 南印一惊,还没回过神来,他自己也已经泛起了危机感。 第一百零四章 三拳两脚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25 本章字数:4616 南印是个修道之人,不过毕竟没有许琼的层次那么高,所以许琼可以比他更快得知找碴的人上门了。而玉楼春是个武功高手,就在南印感应到之后,紧接着她也感到有人靠近了。 洛阳的新年,原来是如此的热闹啊。 许琼苦笑道:“外面四个大秃驴,一个小秃驴。”他刚才叫南印骂佛祖的那股子劲还没过去,所以张嘴就是秃驴,不过这称呼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口的。 南印慌张道:“难道是白马寺的和尚?糟糕,早知道贫僧不邀你参加讲法,这会子也出了城门啦。” 玉楼春奇怪道:“莫非佛门之中还有争斗么?却是从未见过。” 许琼老早就已经知道外面五个和尚的高矮胖瘦了,此刻笑道:“外面那个穿黄衣的和尚,你是头子吧,怎不进来坐坐?有情有情啦!”心里却有些忐忑,毕竟千佛菩提铃的原主是白马寺,自己修道时日不多,又与这东西有些交结,生怕沾染了一些气息被人看出来。 外面的和尚不吭声了,过了两息时间,便由穿黄色袈裟的和尚带头,一行人鱼贯而入。最后的一个大和尚手里还抓这个小和尚,倒是细皮嫩肉,和前面四个毫不相同。 前面穿黄色袈裟的和尚大约三十五六岁,倒也白胖,黄色袈裟是和尚中等级最高的,想必是白马寺的某部主事,南印见他进来,有些不自然,最后看见小和尚,竟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主事和尚道:“南印师弟,多日不见,尚无恙否?” 南印忸怩道:“承蒙照顾,多谢多谢,南印立时便走,不敢搅扰。” 主事和尚道:“却不敢劳动师弟大驾。只是想问师弟一句,你来洛阳这十来天,住在我白马寺,咱们可待你如何?” 南印道:“诸位师长待我犹如自己弟子,不时教导提携,实在不错,尤其是澄心师叔你,浑没把少林寺的说话放在心上,丝毫没为难我,实在感激得很。” 澄心不听则以,听南印这么一说登时气的脸都涨红了,怒道:“你倒也知道我等如何待你,为何却在寺内作下如此悖逆之事!” 许琼在旁听着却有些纳闷,什么叫“悖逆”之事?这群和尚带来个小和尚,难道南印这家伙好南风么?可是看着也不像啊,且看看再说。 南印支支吾吾道:“这个么……这个……”不时偷眼向那小和尚看去。 澄心冷笑道:“好,你看他是不是?便叫他自己说,说完了咱们也好拿你到少林寺去,叫你们本宗治你。” 许琼看着好笑,不过也做好了出手的准备。要知道现在禅宗六祖慧能还没过世呢,他死之前禅宗南北两派一直不大和睦,现在南印惹火了白马寺,要抓他送去禅宗少林寺,恐怕真到了地头,面壁个三五十年是轻的,稍不留神一辈子都不用出来啦。 那小和尚哭丧着脸道:“南印师兄,这事可不怪我。你对我说‘佛祖有的没的不用在意,自己心里明白就是了’,可是我记得师父总对我佛祖最大,比什么元始天尊太上老君的都大,佛祖叫咱干什么,咱能不干什么吗?于是我问我师父,到底佛祖的经书能不能不念啊,他就火了,把我交给澄心师叔,澄心师叔又去我房里看看,恰好你给我的半截狗腿我还没吃完呢,就……就……” 南印急道:“我不是都说你师父是骗你的么?干嘛又问他?却是自己引火烧身,连我殃及池鱼不过澄心师叔,南印大不了也就是把狗腿带进了寺院,也没什么大错啊,你们不吃,还给我就是了,何用如此着急要拿我?” 澄心怒道:“狗腿算啥?你在我净宗寺院里传些忤逆之言,却也能饶你呢?少林寺难道不是你们禅宗之首么?怎又不见他们出来瞎说?哼!今天你也别多说,去少林寺见了方丈再分辨不迟!”说完一挥手,后面三个青衣和尚便逼了上来。 南印慌忙双手乱摆道:“别别别,难道不容小僧再说一句?” 澄心“哼”了一声,没说别的话,三个青色袈裟的和尚见主事没反应,便继续围了上来。 许琼用个身法往两边人的中间一站,挡着三个和尚的路,笑道:“几位大和尚,却容在下说两句公道话么?” 澄心从进来就没拿许琼和玉楼春两人当回事,心里还以为是哪来的一对小夫妻被南印骗了呢,此时见许琼出来,不屑道:“小施主,你涉世未深,休听这厮的荒唐话,站一边去吧,打起来拳脚无眼,别伤了你。” 许琼笑道:“有人打架自然好看,不过在下适才也听到一句话,好像说是佛祖最大,比什么什么都大。嘿嘿,你们教徒弟说别的俺是不管,要说佛祖比那两位还大,在下却有些不服了。” 澄心稍微一怔,心道:“难道眼前这位是道门中人?可是也看着不像啊……”还没想出怎么说话,许琼又道:“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在我面前说谁比谁大,大家不妨拿出货色来比划比划,嘿嘿,终归你们几个年纪也不小啦,想必修行时间也不短,小子我今年一十六岁,也稍微学过两下子。来来来,几位大和尚不妨一起上,不用怕伤了我,若是自己先怕了,保不齐我便要伤了你啦!” 澄心心道:“这是哪来的混小子,看他样子也不像有什么高明功夫,道法么也看不出来,莫不是还有厉害帮手在旁边?”想了想还是不动手的好,便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争意气,适才贫僧师侄言语不当,还请施主见谅。若说佛祖高过谁过,贫僧都没见过,却是不敢说的。” 许琼笑道:“这就对啦,你不也没见过佛祖么?怎么南印说不信佛祖你便不许呢?” 澄心冷笑道:“贫僧是没见过佛祖,不过白马寺乃是净宗寺院,南印在净宗的寺院游说净宗的徒弟,却不是视规矩方圆如无物么?咱们不说禅宗净宗孰为对错,便说规矩,这南印已是不该,况且拿了狗肉进去,便是你们道家也是容不得的吧?”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澄心搬出净宗自己的规矩来,许琼也没得说了。毕竟南印是在净宗的寺院里面犯了忌讳,按说白马寺也没亏待了他,否则他作为禅宗南宗的弟子就不能住进去。许琼言语一塞,不过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道:“大和尚,却不说规矩如何,你拿他去了少林寺,少不得关个一二百年才能出来,三月初三我要去听慧能大师讲法,不能没他引见。这样罢,你且宽限几个月,待他引荐我见了慧能大师,我再把他送回来给你,如此可好?” 澄心笑道:“却是施主没事消遣贫僧了灵心灵武灵智,拿下南印带他回去!”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站定了和许琼对视。 灵心灵武和灵智本来闪在一旁,现在却是面对南印的听澄心命令一下,立刻齐声道:“阿弥陀佛,请恕贫僧失礼啦!”说完没等南印有所表示便已扑了上去,许琼在旁边看着好笑。 为何可笑?原来三个大和尚,一个虎爪一个龙爪一个鹰爪,三人都是掌上功夫,一个个张牙舞爪煞是好看,可是功力虽然高深,却像是没什么佛法加持的,难道是佛祖的一力降十会理念如此深入人心? 可是刚看了几眼许琼便觉得不对劲,因为南印面对着三个人六只爪竟然连招架之力都不足,慢吞吞地格挡了几下,竟然就开始挨揍了。 许琼一个箭步上去架开三人,这次他使的全是硬碰硬的功夫,三僧“腾腾腾”后退几步,惊讶地盯着他,却是不明所以,眼看一个十来岁的少年,便是从娘胎里便开始练武也不能到这地步啊。 澄心站在后面看着,虽然和许琼没有实际接触,他的惊讶却远比三僧更甚,因为他水平高些,能从许琼的身法中可以看出点别的东西。许琼这次用的纯粹是本门轻功,加上他按照真元套路改造过的真气加持,自然是一种说不出的行云流水之态,在澄心看来,这个“李许白”根本不带运气的,直接一迈步便是极其高明玄奥的身法出来,并且他自觉能看出的还不足十成之一呢,这是从哪来的厉害人物? 没敢多想,见三僧已经退后,澄心便上前道:“小施主,却是视我白马寺如无物耶?” 许琼笑道:“非也,只为验证两门功夫高低罢了。” 澄心气地笑了,道:“好,如此便请教你们道门的绝学!”手脚齐动,却是一套伏虎罗汉拳打了出来。 许琼从不知道这些佛门的武功如何,也从没人跟他讨论过,不过他不了解却不影响看澄心的修为,一看之下便知这和尚武功虽然厉害却还不到绝顶的地步,并且武功便是武功,一点佛法道法全无,立刻心中大定,施展他的“基本掌法”,仗着觉高的身法和澄心缠斗起来。 南印在一边看许琼和澄心相斗,手心里着实捏了一把汗。澄心在白马寺是戒律院主事,仅次于首座的位置,武功在白马寺是排到十名之内的,并且从十岁出头便开始修习武功,其中造诣可说是极高的,他南印是绝不敢想与之单挑,而许琼看样子虽然会些道门手段,在澄心的身手之下还能掏得好去么? 南印看着慌张,玉楼春却是有些想打哈欠。武功修为上她比南印的层次高多了,一眼便看是许琼虽然和澄心斗得风生水起,却是一直藏着掖着,否则按照她那黑衣徒儿的描述,许琼怎么也得在三五招之内占得上风,十招之内结束战斗的。黑衣女子是和许琼有过深度接触的,许琼起初拿下了她,她虽然重伤,毕竟眼力不失,后来一颗丹药喂下去再帮她化解,其中可以体会到的东西多了去了,在她看来许琼怎么也是江湖上顶尖高手的修为。可是现在玉楼春看来许琼表现出的身手只是一流高手罢了,连他本身还不如呢。 许琼自己却是没办法,只用武功的情况下他也确实就是这个水平。要说像他这样学武不过区区数月能有这个成就已经是江湖中的奇迹了,但毕竟他是修道之人啊,不能以武林中人的水准来要求自己。所以这种战斗力要是拿到修行者面前只能是个笑话罢了。不过他却可以自己安慰自己:这也算是对自己严格要求了,武功便是是武功,武林中的争斗怎能拿道法来欺负人呢?当然实在用武功欺负不了还是可以用道法去欺负欺负的…… 就这么两人斗了二三百回合,动作越来越慢了。澄心确实是有些力不从心,许琼却是要从战斗中寻找乐趣,配合着他也越来越慢,不同的是澄心开始喘气了,反而许琼这大半靠身法去打的还是神清气爽毫无倦怠。 打到四百合,澄心气喘吁吁地喊道:“住手!”许琼依言停手,却见澄心喘了半天的气,气匀了便道:“好个道门的武功高手,哼!今日我便依言放南印几个月,今年五月端午之前,你须把他送来本寺!” 许琼笑道:“那是不打的条件,现在打也打过了,脸皮也撕破了,在下自然收回押送他回来之言,大和尚,你要走便请早罢,咱们后会有期。” 澄心怒哼一声道:“哼!反复无常,道门中人果然奸诈。咱们走!”说完竟然领头先走了。三个青色僧衣的和尚愣了一愣,纷纷合十念道:“善哉善哉,贫僧告辞。”说完领着小和尚也出了门去。 许琼笑道:“哈!原来白马寺的僧官儿也就这本事,被在下三拳两脚……呃,三五百拳脚也只能知难而退啦。” 玉楼春在一旁看得直想笑,不由得上前道:“公子却是存心耍弄和尚,累得人家气喘吁吁。” 许琼道:“不然不然,在下也就这般身手罢了。”转而对南印道:“南印,我看前面那三个和尚也就这般本事罢了,你身为禅宗之徒,为何会毫无还手之力呢?” 南印脸一红,叹了口气,说出一段话来。 第一百零五章 谈佛论道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26 本章字数:4455 南印叹道:“公子你却不知,不过也不能怪你。修道之人对我们禅宗多有误解,特别是人教门下,若没见过禅宗弟子便总会以为禅宗与人教修行之法不差太多,实则大谬。” 南印苦笑道:“话是如此说,不过一教之兴衰,却有不少因由,只谈来历却是说不出所以然的。说到功法……” 许琼、南印相顾苦笑,却不知这个长相甜美的小**看上去一丝儿都不怕白马寺众人,本以为她要么是深藏不露,要么是大大咧咧不知天高地厚,谁曾想到她是个江湖武人,浑不知修行之事呢? 许琼笑道:“夫人,此间事已了,夫人之意李某已经尽知。在下与南印商谈一些佛经之事,想必其中关窍夫人并不知晓,唯独恐怕少林寺藏经阁知晓我等对其经典有所了解,夫人在此并无益处,为夫人计,不如早早与我俩分手,日后有缘再与令师徒相见仍是幸事。” 玉楼春斜乜他一眼,玉颊微红道:“却不知公子在洛阳会逗留多久呢?” 许琼道:“少则一个月,多则……嘿嘿,若是夫人想找在下,不妨派人去城南帮总舵传个信儿。不过现下城南帮与张易之的手下会有所往来,夫人不要介意才是。” 玉楼春一笑,娇娇媚媚地道:“公子却恁地有意思,不过早先公子与敝徒之言亦已到切身耳中。胸中有大计者本该如此,我等小女子怎可想必?公子,再会嘻!东风又作无情计,艳粉娇红吹满地,妾身却是不会忘怀!”说完再深切地看了许琼一眼,转身离去,刹那便不见了人影。 许琼叹道:“好个身手高明的女子,喂,她说自己多大年纪了?” 南印抓抓脑袋道:“没说,没说。贫僧看来像是三十都出头了吧,却不知怎地还这么娇嫩非常,怕是还没嫁人吧。” 许琼“啐”道:“好个花和尚!看女子先看娇嫩与否么?若是没嫁人怎会穿这么一身妇人打扮?算了,把你还是说说你的禅宗功法之事吧。” 南印愁眉苦脸地道:“说到我们禅宗,只说由来是不足以尽论的。当年达摩祖师自玉门关而出,在西域混迹数十年而回……” 许琼突然打断他的话,疑惑道:“你说什么?达摩祖师?出玉门关数十年而回?哈!莫非是说达摩祖师并非从西域来的啦?” 南印点头道:“然也。他老人家出关之时与我等长相一样,可是出去几十年回来却变了样子,一副金发碧眼的胡人模样,致使不少中土僧人都以为他是出身西域的。并且他出关之前也是净宗门下,去了西域之后也不知遭了何等变故,不但变了样子,也变了心念,再也不提佛祖如何,传下弟子之后只教信本心,对于西天诸佛祖却是再也不搭理了。” 许琼点头道:“此事却是大有可究,莫不是对西方诸佛大多失望极了?” 南印点头道:“此话却是其一。不过达摩祖师平生对谁都不说自己在西方的遭遇,只等他坐化之后大家猜测罢了,猜出来的原因倒有十七八种,谁也下不了定论。不过我等弟子虽然不是其所以然,却也知其然,既然祖师说不信佛祖,自然只知信本心罢了。到现在传承数代,不过区区两宗,北宗少林寺讲中庸,却是偏向儒家,,我们南宗宝林寺讲顿悟,偏向你们道家。然则说到你们道家,又是阐教一统天下,便如佛门的净宗一般,嘿嘿,有失偏颇啊有失偏颇!” 许琼点头道:“不错,净宗拜菩萨佛祖,阐教拜三清,莫不是一样的道理么?不过说起来却是净宗更不讲理一些,说来说去都是佛祖有云金刚经有云,却没说到自己有云。俺们道门之中虽然有阐教,却也是讲道家之论的,说便是说道,却没说三清说什么。” 南印点头道:“便是有了这些分别,道家修士无论派别,说起大道来还都说得过去,佛门便不同。你们说要拜菩萨,我不拜,自然便是大不韪。故此禅宗被称为‘教外别传’,便是此故。而说到功法……”说到这里又顿住。 许琼笑道:“你只要说到功法,便有些支吾。” 南印苦笑道:“只是不好说而已。这么说,怕你听不明白说到功法么,既然是教外别传,自然与他们不同,他们看佛祖,修佛力,我等看本心,修人力,毕生修为只为发挥人之所长,说到上通九天下通幽冥的手段却是远远不及了。你可明白?” 许琼略一思索便笑道:“如此浅显的道理还能不明白么?嘿嘿,你自己说不明白,我便解释与你听:便如方才你在街上喊我一般,我先前既是发现不了你,便是你修身的功效了,到你喊我之时便可让我感觉到你的存在,也是你修身的功效,对不对?只是一切功法都是针对本身修炼本心,修到了极致之后,在‘人’之中自然是立于不败之地的,可是其他修士都在修什么?修的是逆天之法!本来是个人,确实要把自己变成仙佛,既然拜佛祖,那么修行也是奔着佛祖而去的,你禅宗不修这个,故此己身虽强,却用不到其他事物身上,是不是?” 南印惊讶道:“却是个少见的聪明人!” 许琼道:“聪明却是其次,不过还有疑问未解。你们禅宗虽然修行路子不同,不过也总算是修士,你能修炼到不被我发现也算是很高明的了,怎么面对几个不懂修行只会几招三脚猫功夫的执事和尚便缚手缚脚,勘验不敌呢?便是再修本心,身子骨总还成吧?怎么还不如个一般武人?” 南印脸一红道:“却是我说的你还不太明白了,我所修心,连身都不怎么修……你看我没事上蹿下跳还行,那是附带的,真和人打斗起来确是一点都不会啊。” 许琼道:“原来如此……”心里却忽然蹦出来一个念头:精神力! 立刻大笑道:“知道啦知道啦,原来你们禅宗只修精神力啊,只是走错了路子,还是不如我们人教这般博大。” 南印苦着脸道:“若是比得起你们人教,咱们也不会如此落魄,百年之内山门数迁。精神力是啥?算了,不管这个。只是和净宗这些势力相比确是过于薄弱。不过我等还能凑合过日子。” 许琼已经在心里想出了个好法子,不过只是雏形,想着三月初三真能去宝林寺听讲也未尝不是个实践的机会。现在便按下不提,继续和南印向城门走去。 南印道:“不过说起你们道门三教,虽然阐教看起来势力颇大,截教两千年前便没了踪影,人教缺乏人才,又无什么大门派,不过照一些前辈的看法,却是你们人教最厉害的。” 许琼“唔”了一声道:“真的?从何说起?” 南印道:“师祖曾说,人教胜在此,亦败在此,阐教败在此,亦胜在此,截教胜不在此,亦败不在此。” 许琼被南印说的一头雾水,苦笑道:“到底是啥意思?莫不是打机锋么?” 南印笑道:“却是十分实在的一句话,就是说你们人教重在感悟,但是和我们禅宗感悟的地方不一样,我们感悟在内,你们感悟在外,故此只要顿悟,片刻便可白日飞升位列仙班,这是实话,不过胜在此亦败在此也是这个意思,只要感悟不到,修行一辈子都没个结果,也没什么渐悟之说,是故世间人教不兴,便是如何。” 许琼笑道:“这个我却是很明白的,人教传人难找,有根骨资质的好苗子便是找得到还要引导得法,不然又要全靠自己去悟,没有机缘又没得感悟,自然很难办了。” 南印摇头道:“你说的并不全是,传人难找么,倒不是太大的问题,只是一有得道的便飞升的,却是师父最难找。” 许琼想了一想,倒也是啊,不禁大笑。 南印道:“故此人教在中华之地,数百年飞升一个便已是很快的啦,再慢又没得慢,眼看着就没什么兴衰可言,便是那些飞升的也多半不是正宗的人教宗派出身,不定从哪顿悟了一个,便上去了,嘿嘿。” 说到这里,,许琼不禁心中一沉,照南印的说法,自己师父师叔这些人,修行了那么多年也没个大进展,一天一天在世间混迹,看来是希望十分渺茫的。 正苦恼间,却听南印又道:“不过贫僧所指是说仙界三十六重天,那是散仙飞升的地方,另外还有人教以及儒教门下,多以功德飞升,却是去了天庭,地方不同,成就又不一样了。” 许琼从没听说过天庭是个什么概念,他自从来了唐朝,慢脑子不是修道就是练武,不然就是架空历史,何曾想过天庭这么个民间故事中的地方呢?不禁有些愕然。 南印道:“说起天庭,老百姓倒是比你们修士还知道得多呢,我也是经常听人说某地某地死后升天了,后来放下来做了城隍爷,听来听去得知个一鳞半爪而已。其中关窍我们禅宗之人自然不明所以,不过这样事情确实不少便是了。” 许琼定了定神,也不追问,只是继续问道:“人教说过了,阐教又如何?” 南印笑道:“岂非与你人教一样么?阐教也要资质,不过门槛似乎低了,方向也不一样,阐教讲究功法奇妙,许多妙法可竞天争,不是修行奇才也是无能胜任的,不过此事十分微妙,要的人才终究与人教不同,故而修行个几百上千年到了顶峰之后常常寸步不进,百有九九一辈子停留在那一线之间,始终不得妙法便不能飞升,不过胜在人多势众,总有几个妙才脱颖而出,所以除去遭劫不过的之外,过了个一二百年的也会有人飞升,加起来却是比人教快多啦。可是这样下去,阐教之中便更加重视这些奇才所留之路,个个穷于巧计,对于修心之事越来越不看重,以致天劫愈发频繁,死者更众,看看飞升成仙的不少,可也要算算总共偶多少?多少里面能出一个?飞升的走了,没飞升的遍地都是,搞的一个修界,全是功法高手,快要成江湖武林了。” 许琼一想也是,虽然他也没见过几个道门中的高人,但是根据数次听说的路子,这阐教想必也就是这么个现状。两人笑了一回,许琼便又问截教之事。 南印叹道:“截教要说也是走的先天的路子,只不过法子看上去有些笨,既不如阐教这么多花俏,又不如人教这么直接一步登天,只是说修炼法器沟通天地,一个个都是大力如来的角色,到了最后抗过天劫便进一步,抗不过就形神俱灭,故此所传之辈无不尽心苦修,可是红尘之间自由因缘,耐得住苦修的有几个?到头来还是那些妖精生来寂寞,也无可别说,自然而然走上了这条路,习惯了便不动心,故此一有耐不住寂寞的妖精出世便自称截教中人,他们甫一出世又不懂规矩,常常闹得天翻地覆,便自然有人出手去管,管不住便杀了,来来回回的,截教名声挺坏,百姓又都害怕,更人没去修他的法门,所以没了人,也没什么选材如何,便是胜败皆不在此了。” 许琼听了,抚掌大笑道:“果然果然,从前不曾遇见禅宗门下道友,却不知以禅宗来看道门三教竟有如何独特见解,在下佩服啊佩服。” 说着便到城门口,南印话也说尽,两人便自道别,南印再三嘱咐三月初三之事,许琼自己也好奇心大作,自然满口答应前往。 待得送走了南印,许琼看看西沉的太阳,想想今日才大年初二,心里又是一阵沉闷。 真不知该去做些什么啊…… 第一百零六章 以荣为忧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29 本章字数:4715 皇城占了整个洛阳城的一小半,说起规模来却是比明清代的北京故宫还要大一些,天下间的大事均出于此,在这个时代,主事的自然是女皇武。 上官婉儿轻轻从她的身后走近,看着伏案阅卷的武则天,轻轻道:“陛下,天气寒冷,还是身体为重啊。” 上官婉儿雪白的脸庞蓦得泛起一丝红晕,淡淡道:“于国家来说便是国事为重,以婉儿来说,自然是陛下的身体为重了。” 武则天嗤笑一声,却没了下文,上官婉儿也站着不动,似乎并没有在等武则天的下文。 一叠叠的奏章都放在龙案之上,武则天翻看着,渐渐露出了疲倦的神态。 “岁月不饶人啊……”武则天轻叹道,却没有得到上官婉儿的回应,回头一看,却见上官婉儿站在自己背后,似乎看自己手上的奏章入了迷,武则天放下奏章,笑道:“婉儿可先去歇息,朕再忙一会,便轮到你代朕草拟啦。” 上官婉儿笑道:“陛下适才在想什么?” 武则天一愣:“我哪里想什么啦?莫非有什么不对劲?” 上官婉儿道:“如此却是婉儿不解陛下心意啦。只因婉儿看陛下手中的奏章很有几分意思,可是陛下看了却一点反应皆无,可见人在此而心神在彼了。” 武则天失笑道:“确是有些走神嗯?”仔细看了看奏章,立刻火起。 上官婉儿掩口笑道:“这却是真正看进去了呢。” 她这一句玩笑却使武则天满面的怒火立刻下去一半,怔了怔,哑然道:“不错,不错,临淄王这孩子却是忽然变野了呢。婉儿啊,你看该如何处置?” 上官婉儿接过奏章又仔细地看了看,叹道:“陛下于长寿二年腊月降封楚王隆基为临淄郡王,至今已有九年之久,本来一直顾念其年幼,没遣他去封地。自前年起命他做潞州别驾,据说政绩么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不过陛下也该知道,临淄王年纪越来越大了,从小都没离开过父母身边,起初任事还有谨慎之意,后来时间久了,不免倦怠一些也是有的。任上出了那么两三件事情,一个多月前陛下罢了他的官命他去封地,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若是……”说到这里却不免拉了个长腔,卖个关子。 武则天笑道:“这讨打的丫头!一句话要说完有这么难么?嘿,你不愿说,我却替你说了罢。少年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也不知维护皇家的威严,看上谁家的女子哪能便起了性子定要带走呢?真真想要,端起了郡王的架子,人家能有天大的胆子不送给他做个侧室么?现下出了事故,只索叫他祖母好生处置。” 上官婉儿“吃吃”笑道:“如此便是婉儿要说的话了,陛下圣明。”说完象征性的拜了一拜。 武则天轻轻一巴掌打在她玉手上,轻笑道:“好丫头,却是没事还要和朕耍心眼子。好啦,现在朕也消了气,你说该如何处置吧。” 上官婉儿正色道:“要说堂堂一个郡王,为个女子的事情也不能闹得太大,不免把他召回京中教训一番,而后陛下也不要让他回封地啦,不如在朝中给他个官职,叫他好好学学为官之道,日后再外放也好,回封地也罢,总之不能再给皇家捅漏子,陛下是否也这么想呢?”说到后来,嘴角又现出笑容。 武则天正自轻轻点头,忽然门外太监喊道:“太平公主奉旨觐见!”武则天道:“宣。” 上官婉儿抬了抬头,脸上的笑容却立刻消失了,轻轻道:“陛下,臣妾宫中还有琐事,便再过一个时辰来接替陛下,可好?” 武则天无奈道:“自从显儿回来之后,却是你和太平,为朕忙里忙外,一片大好江山都能撑持起来,你俩怎又不和呢?去吧去吧,可从便门出去,少见一次,也生一次的气。” 上官婉儿脸色阴沉,慢吞吞走了出去,刚消失在屏风后,殿门外就出现了太平公主的身影。 武则天看着这个无论是长相还是作风都像极了自己的女儿,再想想刚刚负气而出的上官婉儿,不免在心中偷偷叹了口气。 要说这个长相比较像武则天的太平公主,其实是不如上官婉儿那么美丽可爱又温婉动人的。 “冤孽啊!”武则天在心中叹道:“这是我最疼最爱的女儿,偏偏……” “母皇万岁,万万岁!”太平公主进门后没有得到武则天“立即”发出的免礼平身命令,便依足了规矩跪拜下来。 “平身吧,太平,到朕身边来。” 太平公主缓步上前去,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望着武则天道:“陛下前日偶遇风寒,昨日看上去面色倒也不差,不知现下如何?” 武则天道:“小恙而已,无须记挂。太平啊,昨日元旦,你与攸暨光景如何?” 母亲问女儿这样的问题,倒也算是中国历史上比较少有的特例了。太平公主却没什么意外的表现,只是淡淡道:“与往常相同罢了。” 武则天轻轻一叹,从一堆奏章中抽出个折子来递给太平公主道:“这是驸马的奏章,却是第二次上表了,你自己看罢。” 太平公主捧着奏章,看到抬头便是“右卫将军、特进司礼卿、左散骑常侍武攸暨启上”而没有带上“安定郡王”的封号,字迹再熟悉不过,却是武攸暨的亲笔,不由得念道:臣闻富贵者,易象谓之崇高;满盈者,至人诫其颠覆。臣在非次,久冒殊恩,所以辍寝思危,废食怀惧。嫌疑之极,载陈前表,备沥中诚之诉,实非外饰之词。而圣鉴未回,宠章仍旧,戴岳之重,何惮力疲?阽原之隍,日忧身坠。臣某中谢。臣虽学业惭敦史,而涂听前言:尸位者必会短期,冒荣者难为长守,岂有外戚尚主,异姓封王?男皆公侯,女食郡县,佩服五等,辉耀一门,汤沐山河,家逾万户,耕夫织妇,凡有几人?役彼有劳之人,供臣无亿之用,纵蒙圣心垂假,其如神理不容。自先后临朝,攀荣已久,圣皇纂极,沐泽惟新。自古迄今,如臣流辈,苟进者速祸,勇退者获全。且王者的以强弱枝。为藩作屏,封必李氏,无阙汉章。伏乞陛下降河渚之姻,感渭阳之族,赐臣躯命,永守蒸尝,得同昆季之流,望舍郡王之号。臣以日为岁,以荣为忧,希回三舍之光,允臣万死之请。无任冒之至。 (以上表文乃是史实。感叹一个,原来武氏诸王也并非全都像武三思、武承嗣这些代表人物一样,想必像武攸暨这样因为武家骤然上位而忧心忡忡的人更多吧) 太平公主心道:“这个武攸暨,吾素知你胆小,可也不用到什么‘以日为岁、以荣为忧’的地步吧。哼,却是哗众取宠。你武家少一个多一个又能怎地,生生死死的事情大家都看得见,你还怕哪天母亲离了朝堂,我太平儿保不住你么?”想来想去,竟然越来越愤恨起来。 武则天见太平公主看完了表文便不出声,等了一下,却见她脸上现出了一丝怒容,还以为她是在怪武攸暨不愿承圣恩才如此表现,心道:“不管怎样,毕竟太子已经回来,日后也是李氏掌权,驸马非要辞,便遂了他的愿望,叫他安心些便罢。毕竟……毕竟是太平儿的夫婿啊。”长吁短叹了一会,见太平公主还没回过神来,便自顾自地起身入内去了。 太平公主想完了事情,这才省起进宫来还要说说相王的事情呢,却见武则天已经不见了,不由得在心里怪自己存不下事情。不过相王要辞司徒的位子,这事本也不那么好说呢。今日见了驸马的表文,写的倒是十分有文采,不如改天叫哥哥向驸马请教请教?想到这太平公主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相王李旦,也是请辞的高手呢!这些年来,辞了皇帝位,又辞了皇嗣位,然后坚决不当太子,现在连司徒都不做了,还想怎么样呢?他那些请辞的表文,该比武攸暨写的更天花乱坠吧。 “冲的越快,死的越惨啊……”太平公主摇头轻笑,然后快步走出了大殿。 ---------- “正月里,正月正,年轻的朋友做事情,做错了事情要法办,我的哥们啊,政府送我去法院哪啊嗨哟……”许琼摇头晃脑地哼着谁也听不懂的“流行歌曲”招摇过市,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怎么哼着哼着就变成了这么一首老的掉渣的老歌了。 “公主,你慢些走啊!”一个细小的声音传入许琼的耳朵里,不由得勾起了他绝大的好奇心。 哪来的公主? 许琼回头看去,却见两个女扮男装的少女,一个在前面小跑着,另一个追在后面,用只有许琼才能听到,连前面少女都不可能听见的微笑声音如此急切喊着。 原来是不知哪个府上的“公主”微服出巡来了,许琼连忙跟上,想要看个新鲜,然后心里想着:“公主么,却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好像连我也算是个皇孙呢,等过个两年李显这懦夫登了皇位我便是皇子了,嘿,再到李隆基当皇帝的时候怎么着也得让他给我封个国公什么的当当,亲王就免了……”如此想着,一步步跟了上去,在街上不敢用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身法,却一时不能赶到两女前面,只好退而求其次,天视地听之术展开,刹那间前面那少女的面容便已浮现在他脑海中。 许琼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脚下竟然顿了顿,不为别的,却是被那少女的容颜惊呆了。 天视地听之术应该是许琼用的最频繁的道法了,像那少女一般层次的装扮根本不可能挡得半分,虽然她涂黑了面容,又加以遮挡,还是被许琼一眼“看”到了真容。而许琼的惊讶一是这少女的美貌,二是这少女完全不是修行中人。 在许琼的印象里,他见过最美的女人自然是射月,射月的美也许并不完全是天生的,许琼起初甚至以为她是狐狸精变化而来,后来虽然知道她不是妖精,却也一直断定她的美丽多少有道法的因素在内,而除了射月之外,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许琼都再也没有见过和射月的美貌接近的女性,这也是许琼把射月惊为天人的原因。 这是仙与凡的区别啊! 而这次看到的少女,竟然以凡人之身,也可以造就接近射月的容颜! 这到底是谁!许琼在心中惊异地自问,却也自觉回答不上来,只好收拾心神跟上去一探究竟。 这时两个少女已经放慢了脚步,后面的侍女已经追上了公主,两人低声轻笑地说着话,许琼再看那公主的身段,也是出落得十足了,看脸蛋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身材能发育的这般完美也是个不大的奇迹。 正在许琼看得摇头晃脑的时候,却见打横里出来三四条大汉,哈哈笑着拦住了两女的去路。 ---------- 太平公主一反常态地没有骑马而是坐在轿子里,默默想着一些事情。从宫里出来以后,她一直都这么沉默着。 走着走着,忽然街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喊的却是:“救命啊,哪来的坏蛋!”太平公主心中一紧,却不知洛阳街上难道也有匪类横行么?她正心情郁结无处发泄,立刻揭开纱幕向外看去,却见是几个大汉正拉着两个女扮男装的少女向路边巷子里去,两人极力挣扎,却只喊了那一声便被捂上了嘴。 太平公主早年也曾女扮男装地出去过,所以对两个少女的装扮是一眼就能看穿,看这两位不由得想起从前的自己,不禁大怒,道:“人来!” 随即便有她手下得力的高手名叫叶停舟者应声来到窗口旁,不等太平公主开口便答道:“启禀公主殿下,那几个是张四郎的家人,张四郎为人软弱,经常管制不住家人,特别是娘家众人在他府中都十分跋扈,出了事后他碍于面子又要出面护短,如此事情已有多次。” 太平公主咬牙切齿道:“好个裙带的裙带!当初我把张六郎带进宫真是……哼!被我看见又怎能放过,你去罢!”说完狠狠摔下纱幕,犹自大力地喘着气。 第一百零七章 英雄救美 更新时间:2010-1-17 23:40:31 本章字数:4699 话说叶停舟这一年整整三十五岁,近三十年的锻炼使他身材完美到了极点,八尺的大个子加上细腰长腿和黝黑的皮肤,不管穿什么行头都像一只准备好捕猎的豹子一样,使人一眼看去就觉得这个人是力量和速度结合的化身。他出身嵩阳剑派,乃是太平公主手下排名第一的高手,故此不仅长期随侍在侧,还有很多关系到太平公主切身安全的事宜也是他在主持,对于洛阳城中大大小小府邸内的不安定应诉他也是知道最多的,本来就对二张这些裙带十分看不惯,觉得靠男色晋身的人家还这么嚣张,那还了得?后来经过调查发现原来真到了二张本人也不该十分不讲理的,要不太平公主当初怎会如此欣赏张昌宗而引他进宫呢?然而很多事情并不需要二张去想去办,自然有一帮跟风帮闲的人去挑事儿,叶停舟当人十分不爽。 对于太平公主的私事,叶停舟作为一个保镖自然不会有什么过问的念头。可是,毕竟人孰无情,对一些现象他很看不惯,包括太平公主的一些作为,不过他也没办法,意见么,是死也不会提出来的,不过在执行一些任务的时候,松些紧些,快些慢些还是可以把握。 要杀人了! 可是叶停舟嘴角的笑容并没能持续多长时间,到了巷子口他只是向内一看便惊呆了。作为一个高手,惊呆的样子也是十分独特的,他的嘴“啪”地一声闭上了,声音大的连他自己都能真真切切听见,同时眼睛瞪得老大。 很快他就回到了太平公主的轿子旁边。 太平公主心情不好,派出了叶停舟后还是不由得坐着生闷气,此时听见叶停舟的脚步靠近,便隔着帘子,懒懒地问道:“停舟,事情办妥了么?那两个女孩子有没有带回来?可怜见的,若是不敢过来,便派人送她们回家去吧。” 叶停舟在外面干咳道:“启禀公主殿下得知,那伙人已经……”说到这,只觉得用一个“死”字是不足以形容其惨烈的。 太平公主猛地拉开纱幕,怒道:“便是这短短一刻,就让他们得手了么!还不快派人去追!” 叶停舟苦笑道:“倒没那么快得手……呃,没那么快,属下赶到的时候,那几个人已经……死了。” 太平公主稍稍一呆,有些不相信地问道:“死了?” 叶停舟道:“属下没有听到半点声音,并且这几个人的死状倒是有些惨烈,属下也实在想不出能有何等高手可以做到公主要去看?罢了,公主殿下还是回去罢,属下派人留在此处善后便后。” 太平公主被叶停舟拦下,心情继续变坏,怒道:“连几个死人都不敢让我看么!怕他们还能活回来怎地?到底能惨烈到哪里去!” 叶停舟苦笑道:“其实要说惨烈么,却不怕公主被吓着的。只是有些诡异罢了,公主非要去看,属下自然领路。”说完引着太平公主向那巷子走去。 快到的时候,叶停舟显然有些迟疑,太平公主心中不耐烦,一把拨开叶停舟,进了巷子。 立刻连她也被惊呆了。只因她看见的不是尸首,而是散落了一地的尸首块。如果把这个景象拍张照片送到二十一世纪去,洛阳市公安局甚至河南省公安厅必定要成立个“一零二特大杀人碎尸案专案组”的,然而出现在这个年代,就更不寻常的。 说到杀人碎尸,貌似只要胆子够大手段够狠便可以做到,可是太平公主和叶停舟看到的自然不是这么个普通情况。根据叶停舟的推测,当时那名高手一定是先用不知什么方法把四个人冰冻地结结实实,然后以大力打碎之,才能造成眼前的这个样子。 太平公主看着眼前的一地碎尸冰块都呆了,她更想不到好好几个人怎么会忽然变成冰块,并且在没有任何动静的情况下被人用大力打碎。而且这冰冻效果十分强劲,碎冰(尸)块到现在才有一点鲜血流出来,大部分还仍然被冰冻的结结实实。 太平公主长吁了一口气,回到轿子上道:“回府,无须善后了,若是冰化开,只怕也没人能看出从前是什么东西啦。嘿,这几个家伙也是罪有应得!”毕竟冰块太小…… 叶停舟早已收拾心神,上马跟在轿子后面,不紧不慢向公主府去了。 ---------- 而这一招把人瞬间冰冻并且用内劲直接打碎的法子还是许琼刚刚参悟出来的,就在他走在大街上有所感悟的时候,顺带着就想到如果能够按照那些轨迹隔绝冰雪的话,是不是也可以做些别的事情呢? 比如……把正在飘扬的雪花依照一些理应存在的轨迹送进人体的各个部位去? 或者……地面的寒气? 于是乎在他出手对付那四个来历不明大汉的时候便先试了一下,一试之下竟然真的易如反掌,倒是四人这么快便交代在当场也让许琼十分不忍,虽然对此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之徒他也恨不得虐杀一把,可是毕竟亲自下手杀人有些不舒服,只好拿“反正这帮家伙快速死亡没啥痛苦”来安慰自己一下,没等两女细看便一手一个抓起来带离了现场。 带是带走了,带到哪里去,却又是个问题。 许琼抓个两个少女一路“腾云驾雾”地蹿出老远,过了三四条街的样子,才在一个无人的小巷脚踏实地地“落”了下来,两女一落地,侍女便先“嘤咛”一声哭出声来,却是公主心理素质挺好,一边抱着侍女,一边问许琼道:“这位……公子,怎生称呼?裹儿深感大恩!” 自从许琼一现身开始,那四个人便已经不能再控制两女了,后面许琼的动作虽然她没有看清楚,但是许琼带着她们上下翻飞地逃离现场这个过程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一停下来便先道谢。 殊不知她便处变不惊了,许琼一听这名字却立刻大惊失措,惊讶都写在了脸上,一时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裹儿?听到这个名字,再想想她那在人间属于绝高层次的照人艳光,许琼哪还能不知道面前这位少女便是安乐公主李裹儿呢?这可不是个一般人啊。许琼对历史不算烂熟,但演义小说也算看得不少,安乐公主这个名字在唐朝是接近于太平公主那种知名度的。第一是因为她的绝色,第二便是因为她造了个新的名词“皇太女”。许琼上辈子就对这个名字有些了解,这阵子知道自己“身世”之后自然更加注意皇族之事,和李隆基也有些交谈,李隆基没见过安乐公主,却也告诉过他,他有这么一个美丽的“姐姐”。当然李隆基之外的不少人也被许琼打听过,比如三亲随。 许琼看了看眼前还有些不知所措的安乐公主,想了一想,还是没能想起来该说些什么。 安乐公主虽然自小聪慧过人,不过毕竟年纪有限,说是处变不惊也到不了那种程度,见许琼一副怔怔的样子,不由得又有些担心起来,试探着问道:“公子……公子,你,在想什么?” 许琼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再看看眼前这个化妆过的绝美公主,笑道:“只是被姑娘美艳所惊,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罢了。嘿,在下李许白,姑娘名叫?裹儿?” 安乐公主松了口气,害羞道:“人家哪有……啊!你,你说你看到……” 许琼笑道:“姑娘女扮男装,可惜手段还差了些,想要涂黑了脸蛋也无须用这草灰吧,呵呵,这一见汗便可看见原来如此晶莹雪白了。” 这话说的,安乐公主便是涂黑了脸也能透出红来,只是拉着侍女的手左看右看说不出话来。 许琼淡淡道:“姑娘家在何处?方才受到惊扰,还敢一个人回家么?” 安乐公主渐渐安静了下来,看着许琼微微笑道:“李许白,只愿你是大家出身便好……如此,有劳公子啦。”拍了拍侍女叫她说出了东宫附近的一个方位,然后笑道:“这是我的侍女莺儿,公子万勿看低了她,她是我的好姐妹呢,适才便是她死命护着我。” 许琼点头道:“这便对了,人对你好,你自然要对人好,莺儿天天服侍于你,拿她当亲姐妹也不为过啊,两位姑娘,李某便头前带路了。” 安乐公主喜孜孜地看着许琼在前面走,莺儿却羞红了脸,一路上竟比安乐公主走的还慢。 一路无话,许琼心中却不停地转着念头。千想万想也不知日后该如何处置这个美丽的姐姐,毕竟是男人见色心喜,加上遇上的又是安乐公主这等绝色,明知道她和“小许琼”有血缘关系是碰不得的,也不忍心日后杀她。 罢了,既然人都来了,逆天改命都一样,我便想想法子不让她做那个皇太女还不行么?哼! 想到这里,许琼方才定了定神,却听身后安乐公主怯生生地问道:“李……公子,嘻,还是裹儿的本家呢李哥哥,这么冷天,你穿得如此单薄却不冷么?”听声音却是鼓足了勇气才说得出口。 许琼愕然,本来他想着“下雪不冷化雪冷”,穿什么都无所谓的,却忘记了“避免惊世骇俗”这一条,忙道:“不怕,我从小练武,有道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些须寒热有何可惧?”这番话却是说的铿锵有力斩钉截铁。 安乐公主道:“如此却不是办法啊,虽然哥哥武功高强,可是毕竟冷暖自知,苦得却不是自己么?莺儿……啊,我倒忘了,嘻嘻。”却没了下文。 许琼笑道:“多谢姑娘关系,李某不胜感激。” 安乐公主撅起小嘴道:“谁要你感激我,却是我要感激你呢,若不是你救我,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事情,父……父……我爹爹脸上须不好看。李哥哥,明日中午咱们在这福聚楼相见好么?我要送你一件东西。”说着手指路边一家酒楼,却像是随手指出的。 许琼沉吟道:“姑娘厚意,李某心领了,却不敢挟恩望报,有误侠士之名。” 安乐公主跺脚道:“你怎知我的‘意’很厚?却是推脱搪塞不想见我么?哼,不想见我,却为何要救我,莺儿,咱们不回家了,叫他看着我被人欺负!”说完竟然眼泪都下来了,拉着莺儿转身就走。 许琼慌忙伸手拽住她道:“却又是为何发火?我……我又没说不去,只是见姑娘一面,可不许谢来谢去,没得烦我,更不需弄什么东西来答谢,李某虽不才,却从来不缺些许黄白之流。” 安乐公主立刻破涕为笑道:“李哥哥,裹儿就知道你是故意试探于我的!嗯,我们到啦,一定要记住,明日午时……” 许琼笑道:“福聚楼。” 安乐公主笑得更加开心,却一动不动地站着,忽然笑容淡了下去,只是淡淡笑着看他,最后小声道:“不管是不是在福聚楼,裹儿都很想见到李哥哥……”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最后干脆转身跑开了。 莺儿只是站在一旁看着,见安乐公主跑了,向许琼福了一福,也没说话,转身慢慢走开。 许琼挠了挠头,却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神使鬼差就答应她的约会,难道真想做些什么不伦之事?唉!男人啊男人。许琼一路想着,一路想城南帮总舵走去。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长安三年的正月初二,眼看就要过去了。 “这个年过的啊……”许琼心里像是水开了锅一样沸腾不休,“丢了个好月儿,救了个一个女贼一个公主,占了些流氓的地盘,偷了无数的好东西……” 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现,偷东西么,嘿嘿,恐怕这洛阳城中,比张易之的密室更带劲的还有。 武三思?张昌宗?或者,自己的奶奶武则天? ---------- ps:安乐公主的国色天香并非杜撰。 新唐书中如此记载:帝迁房陵而主生,解衣以褓之,名曰裹儿。姝秀辩敏,后尤爱之。下嫁武崇训。帝复位,光艳动天下,侯王柄臣多出其门。 第一百零八章 世间俗物 更新时间:2010-1-17 23:45:52 本章字数:4341 许琼站在张昌宗藏宝密室的正中间,得意地笑了起来。 与张易之不同,张昌宗的秘密仓库不但空间更大、宝贝更多、地方更不好找,最重要的是,防卫更加松懈,进入更加容易。许琼用天视地听之术梭巡了好几次,竟然连个用铜管监听的人都没有,可谓放心之至。许琼不禁暗叹:张昌宗真是“性情中人”啊!嘿嘿,真以为自己是第一号男宠便没人敢动他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昌宗家的外围还真不好进,竟然还有几十号兵丁看守,加上府中的防御配置,对于一般的武林高手来说,连进院子都不用想了,但是遇上许琼这样战斗力极其低下但是其他能力大大超出常识范围的“特殊高手”来说,那些布置也只能是聊胜于无了。 许琼进入之后便关门,然后才四处看看,最显眼的就是密室两对角悬挂着的夜明珠了。在这种封闭的黑暗中,两颗拳头般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一尺多方圆的范围,静谧的光线则布满了整个空间。 这样的微光已经足够许琼看清密室里所有的布置了。 大大地感叹一番,许琼开始最东侧的珠宝珍玩开始看起,看样子比较喜欢的小物件就直接揣起来,个头比较大的就先摆放到密室中央去,到时候用大口袋一起带走。 这次许琼的胃口比较大,足足带了三个大口袋。主要是考虑到密室只能进来一次,张昌宗发现之后或者张易之家失窃的消息传来之后必然加紧防范,到时候再想来就要费手脚了,甚至密室换地方也说不好。至于三个满满的大口袋怎生处置,这可难不住许琼。 你张昌宗家的院子不是挺大么,我先找个地方把东西放下,一次带出去一个,不也就是三个的问题?许琼就是这么想的。 御赐珍宝十九件,其他价值不高但是有纪念意义的御赐物品七件,这些都不用说,许琼连看都不看就一股脑装了起来,然后才去检查其他珍宝。略微一看便发现张昌宗还是比张易之有钱得多啊,光是金条金块和纯金物品便堆了大半间儿,对于这些分量十足的东西,许琼也只好望洋兴叹了。 好不容易把能拿的全拿了,许琼便随手先拎起一个大袋子跑了出去,飞掠到张府后院找地方安放。 不过东西好拿,路也好走,东西放哪却成了问题,主要是张昌宗后院的人太多。许琼辛苦地躲开几拨仆妇娈童,急切之间还是找不到足以藏好这么个大袋子的地方,难道直接扔到房顶上么?不禁在心中暗暗叫苦:看起来老大个地方,哪能知道不管走到哪都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可见府中下人之勤快,看来只好辛苦辛苦改变计划,连夜分三趟把赃物全拿走得了。心中有定计,许琼便立刻开始行动,出了院子穿窗进了客栈,大袋子一扔就走,回来再拿一个,再回去时却远远听到密室上面的房间里有人说话。 许琼心中好奇,神念一扫就知道不是张昌宗了。毕竟因为事情进行到一半,害怕夜长梦多,便一跃上房,用心监“听”起来。 大厅里却是一男一女,男的还是个少年,十八九岁的样子,看打扮却是和张昌宗府中成群结队的娈童一样套路,女的看样子已经三十出头,面容十分甜美,但毕竟多些岁月,比起那娈童的清秀白嫩尚且不如。 却听那妇人道:“容哥儿,你可快些儿吧,只怕被人察觉便不妙啦。”说话声音甚是惊慌。 容哥儿恨恨道:“这个天杀的张昌宗,没屁股的东西!弄个锁怎地这么难开?等一等,想必快开了,听声音有些变了芸娘,你说咱们真的带些宝贝跑了,张昌宗能抓到咱们吗?” 许琼在外面“听”着直摇头。都说唐朝风气开放,男女之间不避嫌疑,这个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是从南北朝的北朝流传下来的风气,可是两天之内遇见两对这样的,一对是马夫和小妾,一对该是娈童和仆妇,风气至此,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芸娘道:“咱们只消跑得远远的,哪还怕他张昌宗?找个地方隐名埋姓地躲他三年五载,女皇帝年纪恁大了,还能保得了他多久?他们这几兄弟坏事可做的不少,到时候可得不了什么好处,哪还管得了咱们呢?只是,容哥儿,过得几年,咱们能过些好日子了,芸娘我也老啦,你……” 许琼暗中听着,不禁心中暗赞这女子有见识。 容哥儿有些激动地道:“芸娘你说什么!我这两年过是什么日子你还能看到么?能和你一起离开这地方乃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别说你老了,还是怎么了,我怎都不会嫌弃你,你还不相信我么?啊,开了!” 许琼心道:“这小子倒是有手段,从我上次离开这才这么两柱香的时候他便打开了机关,倒是很有做飞贼的前途啊……”心中想着,外形却已经随心变了,然后鬼魅般地溜进大厅里,小声笑道:“这位兄弟却是好手段,片刻之间便打开了密室机关……嘿!”最后一声却是因为容哥儿咬着牙拿匕首刺向他才发生的冷笑。 轻轻一指把容哥儿点倒在地,许琼又对芸娘道:“姐姐莫惊,且等我一等。”说完又是一指点下,人已进了密室,他可不愿意把那一大包东西全让这俩人捷足先登了,他家大业大用项多,两人有些金条珠宝之类的能过日子也就是了。 解开两人穴道,许琼笑道:“你们两个,倒是沾了我的光。进去拿些金银快走,却别离开了这里,找个地方把东西收好,等阵子风声过了再出走更好。嗯?里面倒没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啦,剩下好拿的都是金条金块,倒也不错。老弟啊,你在张昌宗府上是何司职?能知道这个密室,必然不是一般下人了。” 容哥儿却是个聪明人,被许琼点倒了之后脑子就一直飞快转着呢,看许琼进去出来就是一个大包袱,立刻意识到这个地方许琼不是头一次来了,怕不是在里面就收拾好的东西,运出去一趟再回来拿剩下的么?不说别的,立刻双膝跪地,小声道:“大侠!你真是好身手,能收下小的么?小的在这里,你也看到了,除了侍候那些狗屁男人还能做什么?今天大侠没杀我们俩灭口,足见是个大好人,张容想跟着大侠,便是刀山火海也不皱眉头吗,便是死了,也比在这里整天被人侮辱来得舒坦!” 许琼皱眉道:“我看你年纪将近二十,身上一丝儿功夫没有,怕是已经过了学武之时,跟着我也没啥前途啊” 话没说完,却见容哥儿一声不吭,砰砰砰在地上磕起头来,许琼有心转身就走,可是脸上实在放不下人家都把他当救星了,哪能这么没义气呢?还没想出个法子,那边芸娘也已经哭着扑了上来,和张容并排跪下道:“大侠,你就可怜可怜容哥儿,他可是好人家出身啊,落到这火坑里,哪怕生不如死,也还心好着呢!贱妾也是抖着胆子相与了他,若是大侠想贱妾和容哥儿在一起低贱了他,又堕了大侠的名声,贱妾宁死也不后悔!” 许琼心中大叫“倒霉”,怎么就这么被两人缠上了呢?人家都说出生死之事了,更不能轻易抽手。神念一扫便知道现在府中仍然没有任何动静,便静下心来,问道:“芸娘?你在这府中却又做些什么?以张昌宗的身份,府中可绝少有你这容貌的妇人。” 芸娘抽泣道:“贱妾却是专司教导容哥儿他们女工的,出身却是不好,没奈何被张昌宗看中了活计了,从院子里把贱妾赎出来,本以为脱了苦海,谁知每日看见的又是这般境况,容哥儿这班人哪个不是好人家出身,被张昌宗害的落到这般境地。” 张容咬牙道:“芸娘,你别说了。”声音嘶哑,甚是痛苦。 许琼叹道:“非我不愿效劳,而是世间苦痛多矣,只得自顾自身。这样吧……”伸手把自己身上剩下的最后一粒丹药从玉瓶里倒出来,随手撕块桌布包上递给张容道:“这粒丹药你小心存放着,找个机会服下,至于学武的书嘛……”心里盘算着是不是想法子再叫慕容覆水找几章天宁道场的内功秘笈送给他。 张容一见许琼拿出的是丹药便已大喜,听许琼说到秘笈的事情立刻抢着道:“大侠放心,秘笈我有!是……是一个人,天杀的一个张昌宗这没屁股的狗屁家伙的客人,他……他给我留下的,我都看明白了,却也练不了,他说我年纪大了,有本书看就是,想练就等下辈子!”说到后来不禁咬牙切齿。 许琼笑道:“吃了这颗丹药,世上的武功便随你去练啦。你们拿些金银,找个机会出了洛阳城,若是练武有成,还怕没个去处么?日后如能见面,却是缘分。告辞!” 最后俩字说的斩钉截铁再无商量余地,张容也知道今日能遇上许琼已经是天大的幸事,看他一副独行侠的样子,知道是绝不会带上自己了,就这样都已经谢天谢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芸娘和他跪在一起也是激动地满脸是泪。到了后来两人一起停住,相拥在一起压抑地痛哭起来。 许琼却不管他走后两人光景如何,离了张昌宗府上又要一次一次地把三个大口袋都运送到慕容覆水家里,慕容覆水看着他蚂蚁搬家似的一趟一趟往家运宝贝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好丢等他忙活完了,便拉他坐下。 许琼喝了口茶笑道:“师兄失魂落魄的,莫非是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么?嘿嘿,没啥说的,你师弟我就是这点,这些物件你就看着拿,想要多少就是多少,绝没一点小气,嘿!” 慕容覆水气得摇头道:“荒唐!师弟啊,咱们修道之人要这些世间俗物有何用处?若要入世历练也不须仗着道法欺负凡人啊,坏了道德,日后如何成仙?” 许琼笑嘻嘻道:“原来如此,我说师兄你修炼这么多年,却总是开不了窍,悟不得道呢?” 慕容覆水不禁惊诧道:“你说啥?”同时有些失笑的感觉。 许琼摇头晃脑道:“师兄你说,我许琼偷人家的宝贝,没得坏了道德,于自己又没什么好处,是不是?” 慕容覆水仔细想了想,点头道:“不错!” 许琼笑道:“却不知师兄你流连人间一年,招惹了无数的美女,又算不算坏了道德呢?这些女子在凡人眼中可比恁多珠宝贵重多啦,宝贝再值钱总是人从地下挖出来的,美女可是天生的,并且大好光景也就那么几年,全被你占了,世间凡夫俗子岂非怒气冲天?” 慕容覆水被他噎了一着,想了想笑道:“倒也有些道理,不过师弟你拿人钱财却有贪财的嫌疑,‘贪’却是修行路上的大碍,比起我慕容来却还差了点。阴阳交合乃是天理地道,这些女子与我有缘,日后我若成了正果却也有她们的福分,若是眷顾一二使他们得些修行路上的好处,又是大功德。嘿嘿,你拿了人的钱财,总不会再加倍还他罢。” 许琼正色道:“小弟偷些不义之财,却是要为天下做些事情,若是做成了功德齐天,却比你渡化几个凡间美女来的高明得多了对了师兄,说到这里,今日我听人说咱们道家修士若是得道飞升,除了三十六天之外还有别的去处,从前怎没听人说过呢?” 慕容覆水“扑哧”一声笑了,嘴里茶水都呛出老远,半天喘过气来,挣扎着笑道:“还有别的去处?哈哈!真可笑你这个修道之人,修了半天还不知道这些琐事。不就是飞升天庭为官么?却是小道!世间之人多以功德入天庭,入了天庭是好,最后出路不还是要奔着三清天去?天庭么,倒是听人说过,比起咱们这凡间倒也算是个好去处,可是大道茫茫,入了天庭徒然多一屏障,却又不利自己修行啦。” 许琼听慕容覆水这么说似乎天庭在修道人心中不是什么理想的好地方,可是禁不止心中好奇,急忙再问。 慕容覆水慢吞吞喝了口水,开始将天庭的事件娓娓道来。 第一百零九章 谈天说地 更新时间:2010-1-17 23:46:30 本章字数:4831 见慕容覆水润润口舌准备开讲,许琼立刻集中精力。近来遇见过这么几个人,说些话出来都让他受益匪浅,后来仔细想想是因为自己师父师叔教的太少,想到这个原因后许琼不禁有些苦笑,也不知这俩老头是真的没时间教自己还是因为看自己悟性不错索性放手呢。 可是慕容覆水想了又想,却不知从何说起,后来干脆道:“算了,师弟你还是问我话吧……” 许琼一口茶立刻喷了出来,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师兄,敢情这家伙对自己的语言表达能力不是很自信啊。 打了个哈哈,许琼也组织了一下心中的疑问,问道:“让我问……那么,先说说天庭在哪吧?” 慕容覆水恨不得仰面翻倒在地,咽了口唾沫道:“你……不知道天庭在哪?哈,这个却是好说得很,我听师父说过,诺大一个世界,你都找不着天庭,只知是在虚空之中,嘿嘿,所谓浑天如鸡子,地如卵中黄,咱们脚下的大地却是个圆球……” 许琼挥断他的自吹自擂,笑道:“这个甭说啦,俺还知道太阳就是天上一颗星,大地围着太阳转,其余金木水火土诸星也都围着太阳转,看看天上那么多星,也都是个太阳。说别的。” 慕容覆水不敢相信地看着师弟,真不知道这么高级的技术秘密他是如何知道,又是如何相信的。不过想想师弟不是一般人,修道几个月就达到如此境界不能和平常人一样看待的,便继续道:“这个天庭呢,自然在大地以外的虚空之中,可是你哪怕搜遍了虚空也找不到……” 许琼打断道:“如此是说,天庭门户在此而已,具体天庭位置在哪谁也不知道了?” 慕容覆水心中一阵震惊,他首先确定这个师弟并不是拿知道的事情故意考校自己的,可是每每自己说一句他就立刻可以领悟,实在不简单啊。于是笑道:“如此你也知道啦,再问再问。” 许琼问道:“天庭不知所在,只有几个门户在人世之中,嗯,或者说在人间界。那么三清天又在何处?三十六天俱在何处?” 慕容覆水吃力地组织一下语言,回答道:“说起三十六天,却是统称为仙界愚兄所说都是自经典中看到的,便是有错也不在我,嘿嘿。天界与人界自始至终都重合为一,便如一只鸡卵,人界也是这只鸡卵,天界也是这只鸡卵,却不是说这一半是人界另一半是仙界,或者大部分是人界其中少许是仙界,你可明白?” 许琼笑道:“如何不明白?便如一张纸的正反面吧,只是那纸上捅了几个窟窿,故此两界之中有些通路。” 慕容覆水道:“此乃正解,不过另外还有冥界阴司、佛界灵山,或者其他一些境界,也统统在这一张纸上,却也不知说这一面是人界,另一面的这块是仙界那块是灵山还有一块是冥界,如此说,你可明白?” 许琼道:“无须多说,只是那个意思罢了,嘿嘿,我早已想过,果然不差。如此说可对么:仙界佛界冥界与人界之间是一重关系,人界之中其实包含天庭,只不过这天庭如一个福地洞天般,虽在人界之中却找不到地方,只有门户可以出入。你我所见之世界俱是人界地方,嘿嘿,宇宙有多大,人界便有多大,只是人界之外还有其他各界,虽然存在,却没占了人界的地方,对不对?” 慕容覆水一拍大腿道:“照啊!果然师弟聪敏过人,这么复杂的事情,愚兄想来想去不知该如何说起,被你一说,嘿嘿,连我自己都明白了许多。” 许琼“嘿嘿”一笑道:“如此,大难题便解决了,却还有不少小难题,只希望师兄有以教我。” 慕容覆水显得有些兴奋,道:“但问不妨,愚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琼笑道:“咱们不说远的,只说天庭,天庭与人间是何关系?” 慕容覆水沉吟道:“这个么,嘿,这么说吧,天庭自然就是人界的总朝廷了,不光管着人界,还管冥界阴司,其实这两界来往更加密切,主要是有轮回之事。你明白么?另外天庭管人间之事不少,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比如寻常的打雷下雨,都没什么,其中却也有一些是因天庭执掌才有的,如人间求雨之举,有时真能上动天听,便有龙王奉旨降雨,便与人间寻常雨露无关啦。再说打雷闪电,大多雷电一来,劈死个把人却也没什么,有时候是天界降雷罚恶,又不能混为一谈……” 慕容覆水说的眉飞色舞,许琼却对这个很在意,毕竟他上辈子是被雷劈死的,听慕容覆水一说,知道绝大部分的雷劈死人是自然状况,便立刻了然于心,确定自己上辈子绝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由轻松了许多。 可是说到这里,却不由得又想起自己从前的家人,现在过了几个月,自己已经明确地知道“穿越”这件事根本没什么道理可言,只好死心塌地的在唐朝活着,丝毫不敢想着还能回去,可是毕竟心里有块疙瘩,提起来便怅然若失,每个夜晚更是难以度过,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电没有电器电脑电视,习惯上总是十分不便。 可是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修道之人了,毕竟以后道行深了啥都能解决,想看书么自己连灯火都用不着,实在想看电视以后可以弄个隐身法跑出去偷窥啊,想玩游戏了干脆自己飞出去找个深山老林去砍“怪”也都不是什么问题。 再说道行高深了,很多上辈子体会不到的精神满足感也出现了,这也是令许琼始料不及的,其实总体来说随着个人能力的上升,也找到了不少从前没有的乐趣。(电脑 阅 /读 w/ w / w.1 /6 kx s ./) 想到这里许琼便已经压下了“回不了家”的那一丝惆怅,又提起兴致来问道:“师兄,便还问回当初的问题吧。天庭看起来却也不错,为何得道之士却不愿意飞升天庭呢?” 慕容覆水哈哈大笑道:“这个对我却简单了,只是师弟不一样看得通透。师弟啊,我问你,你整天一头栽在名利堆里,贪欲迟迟不去,却是为何?愚兄冷眼旁观起来,你像是有意往朝廷里扎却为为何?” 许琼笑道:“这个么,却有一些隐情。说给师兄也没啥,你看看师弟我,可知道我爹是谁么?” 慕容覆水想了想道:“姓许的么……却没听说朝中有什么很大的官啊。” 许琼正色道:“错啦,看来师兄炼丹挺厉害,看人相却还欠缺功力。当年……嗯,当初便是经我师父提醒,小弟才开始查自己的身世,最后却知道小弟颇有来历,你听好啦,小弟‘高祖天子,曾祖天子,祖天子,父天子,叔天子’,连祖母都是天子,哈!” 慕容覆水心中默算,立刻明白过来,笑道:“原来无怪我看不出你来历,你却是当朝太子殿下的儿子了?嘿嘿,怎么姓许了呢?莫不是沧海遗珠等等事故,这个却不谈。不过皇族之中也并非没人修仙,只是人家修仙的都恨不得把尘缘一刀两断,你却本来好好的姓许,却硬要一头扎进来?” 许琼诧异不已,问道:“皇族中人除了我还有人修仙?却是何人?” 慕容覆水笑道:“和你也是大有关系了,便是你‘叔天子’的两个女儿,俱是你的姐姐,一个小字持盈,御封为崇昌县主,另一个闺名不知,却是封为西城县主,拜了太平公主府内的方士史崇玄为师。这些事故,你却不知么?” 许琼却又有了问题:“这个方士,却和咱们有什么不同么?” 慕容覆水笑道:“自然大有不同。天下大道,并非只有学道之人一家,方士也是道门之外的又一种,他们没门派,学的也是五花八门,多是自己体悟得之,总之也不脱道法范围。只不过世间方士却不多,十有九九乃是托名的骗子,凭一手假丹术混迹人间,多有富家被骗的,真正的道家修士却也没那闲工夫理会他们。” 许琼道:“却不知这个太平公主府的方士,可有什么真本事么?” 慕容覆水笑着对他挤挤眼,莫测高深地道:“你说呢?” 许琼没精打采道:“如此看来,却是假冒的居多了。” 慕容覆水笑道:“不错,乃是个假冒的,却不见得没有真本事啊。” 许琼来了兴趣,问道:“有真本事,也是假冒的?” 慕容覆水道:“当初愚兄也去看过这个家伙,却见他一手道法十分高明,说是方士么,可不像是自学的,明明是有道门师承,托名方士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只是朝廷之中的事情咱们修行中人不爱去管,由他去吧。” 许琼明白了其中道理,便不再问,慕容覆水却主动问道:“师弟,适才还没说明白。你说你是皇族中人,自然对朝廷的大小事项感兴趣,不过说到修行路上,却又不然。你想,你爹这太子殿下年纪也不小啦,到时候过个几十年,皇族中人再没人记得起你,你还想着这些琐事么?” 许琼暗道:“想与不想,却不在这个便宜爹的……”随口答道:“我自然有自己想法,不过说到修行之事,自然要与这些俗务越远越好的吧以免分心。” 慕容覆水叹道:“这却对了,你再想想,有遭一日有遭一日你道心圆通可以飞升仙界的时候,是愿意跑去天庭每日想着人间诸多事务呢,还是想上三十六天的清净世界逍遥自在?故此,都说入了天庭却是修行的一层屏障啦,整天想着人间事务,哪里该下雨哪里该大旱,有事没事的各处巡查,没得耽误工夫。” 顿了顿,他又道:“再说天庭也不是你想去就的,我听说天庭的诸多仙官除了当年封神的人之外,余下的都没有得悟大道。真正悟道的人飞升自然就飞升去三十六天了,没有得道的人飞升是被天庭拉去的,当然还有死后封官的,多是以功德,极少以本事。天庭中的仙官若是得道,也是可以飞升的是三十六天的,看他自己愿不愿意了,不过能去三十六天修行谁还愿意留下天宫的呢?故此天庭中的仙官极多,天仙却是极少了,倒不能说没有。” 许琼正要张口回答,忽然想到三十六天之上却不知是何光景了,若是整天坐着修炼,倒也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混迹人间,每天找些有趣的事情做做,动手动脚干些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岂不好么?于是诚实答道:“这个问题却没想过,不过小弟修行日短,在世上方才短短十余年,花花世界尚未看够,想想若是飞升仙界每天苦修,却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师兄,这飞升了上界,还能随意下来么?” 慕容覆水摇头道:“这个我却不知了,适才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不过是从书上看的,跟你说着,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儿呢。” 许琼心里暗自点头,这个师兄对自己确实够意思,有啥说啥,嘿嘿。 两人又胡扯了一会,大致是许琼继续追问慕容覆水和洛阳城中这些美女的关系,慕容覆水也很是yy了一番,不过最终话头还是要落在玩玩即可,不可瞎玩儿,要讲究道义,穿上裤子不认人是万万不可的,有心渡化几个最好,等等之类,许琼听着听着也就不以为意了。 两人说着话,天色就渐渐放亮了,许琼又向慕容覆水讨了些没养过的丹药,便要出去,不料却被慕容覆水叫住。 原来慕容覆水见许琼要丹药便又想起一件事来,苦笑道:“师弟啊,你只知要这要那,却不知便是等次不高的丹药,来历也都不那么容易,以后再做些妙手空空的事情时,别忘记看见好东西给为兄稍点,嘿嘿,皇宫大内之中听说却有不少好东西,没得放在那儿叫一班俗人糟蹋,用得不对,药效百而无一,不如咱们兄弟辛苦辛苦,炼成药丸子却也是件功德,总不能暴殄天物啊,嘿嘿,其余珍宝却是没啥大用的。” 许琼闻弦声知雅意,哪能不明白?满口答应为他想办法弄点好东西来,离开了慕容覆水家,便开始在心里盘算怎么入皇宫内库一趟,那里从该有些好东西吧。 不住盘算着,一路走到了城南帮总舵的门口,许琼嘴角不禁泛出了笑意。昨天一整天他都忍着没去督导李天霸和林小绿两人的兼并大业,今天却是要考察成绩了。 门口是李天霸的手下,见过许琼几次,虽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却也大略知道他的地位在李天霸之上,于是十分恭敬,见许琼来了,便上前拱手道:“李公子,我们李爷和林姑娘正在等你,呵呵,林姑娘说了,今晨公子必然来此。” 许琼笑道:“林姑娘说的话,能不准么?大过年的在这守门却是辛苦了。”说完便要进去。 看门的大汉却没说完话呢,急忙道:“公子,另外还有,嗯,这封信,乃是大清早时两个官差送来的,要小的交给你,小的还没来得及送进去,给李爷,公子你便来了。” 许琼接过信,忽然想起这家伙虽然也是洛阳市井出身,不过说话答对都十分顺畅,倒是个知客的好人选,便问他名字。大汉听许琼问他名字,立刻现出一副欣喜若狂的样子,答道:“回公子的话,小的名叫牛震,城外牛家村人。” 许琼点头进去,牛震在外面犹自大喜。 第一百一十章 洛阳攻略 更新时间:2010-1-17 23:47:06 本章字数:4631 城南帮总舵,在长安三年正月初三的这一天,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隆重气氛。 许琼到的时候辰时还没过呢,并且看看大门外面除了把门站岗的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可是万万没想到进了院子会看见这么多人,并且这么庄严,这么肃穆,这么一本正经,这么…… 许琼看着眼前一堆一堆的帮会人员,很明显都是手下人等,一个敢说话的都没有,看来头头们都被李天霸和林小绿召集来开会了。知道李天霸两人昨日一定大功告成了,许琼心里不禁有一丝欣慰,李天霸在他的手下时间也不短了,何曾独立做过这般大事?可见他和林小绿两人配合十分默契,那么日后这两人便是得力的人手了。 可是随之而来的,许琼却对自己泛起了一丝失望的感觉。 从前的李天霸就算有再大的本事威望,也确实是个没文化、没见识的土匪,可是自从遇见自己,见到自己一些小聪明之后也开始学会用脑子了,并且被困太原王经学旧宅之后也更加发奋努力地练功,这是一个没什么学问却知道学习的人。和李天霸比起来,自己来了唐朝几个月,又干了些什么呢? 不能说本事没有增加,可是就连自己最拿手的天视地听之术也屡次都是想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仔细观察,比如这次,院子里那么多的人竟然根本没有提前发现,若是李天霸昨日没能成事,被人顺藤摸瓜设个陷阱害自己,还不麻烦了么? 许琼看着眼前一簇簇的人群,不禁泛起一丝苦笑。来到唐朝之后这么久,自己恐怕只学会了一些这个朝代人都应该知道的历史文化常识罢了,所谓的学道、练武,哪一件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那叫运气!一个靠着运气进步的人可以有多大前途?并且这运气背后还包括着一些他摸不清看不透的东西,这些模糊的东西不管是从师父除尘子、师叔出尘子那里,还是佛门大安禅师、妖怪毒手道人、神仙骊山老母那里都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他们绝不只是看中自己的“才华”!而是自己的身份,这个“身份”并非大周朝皇孙的身份,而是其他的一些什么。许琼使劲摇了摇头,不知该往哪里去想。 射月,你在哪里? 许琼浑身一个激灵,怎会在这个时候想到射月呢?不可否认自己一直都很担心她,可是正在考虑自己过失的时候,怎么也会想起她呢?忽然他明白了过来,原来,他来到唐朝这么长的时间,唯一真正由自己本事获得的东西,就是射月的心啊。许琼差点就要哭出来。 射月…… 这一会的失神,却不知正堂里面的人已经出来了,原来许琼自己没吭声,可是李天霸新收的手下们当然不傻,看见许琼进来了立刻通报进去,李天霸正在正堂里对这些帮会首领前言不搭后语的大加训斥,林小绿轻声嘱咐他几句,他便立刻不吭声了,和几大帮会的首脑默默对瞪,看得那帮人一个个汗珠都下来了,却一直等不到他们敬畏的李爷再开口说话。 一身男装的林小绿却轻快地排众而出,她昨日也大显身手,独战一群帮会“高管”,立威的效果比李天霸还明显毕竟李天霸是男人嘛,她那么漂亮,谁又能看不出她是美眉?。此时外面的人一看林小绿出来,立刻纷纷让路,随着林小绿的脚步便让开了一条宽阔的通道一直到许琼面前。 林小绿走到近前,对许琼嫣然一笑道:“公子,你可来啦,快随小绿去后堂,人家等公子好久了呢。” 许琼不禁心中纳闷,林小绿可是个女中诸葛,什么时候学会这么发嗲了?不过对于林小绿的智慧他是很放心的,自然配合,作出一副坦然受用的样子随她去了后面。 一进屋林小绿便飞快地施礼,正色道:“公子,昨日之事想必不用小绿多说,公子猜也该猜得到,目下小绿和李爷都等公子急了的,洛阳七八个较大帮会都被李爷吓怕了,没等逼迫就要投靠,小绿自作主张约了他们今日清晨来此,可是公子迟迟不来,现下李爷正在正堂装疯卖傻呢,嘻嘻。”说到李爷装疯卖傻,不禁轻轻捂着小嘴笑了起来,看得许琼心中一动。 许琼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合适的话来:“却是,为何等我?姑娘莫非就没个详实计划么?可不像姑娘的风格啊。还有,适才为何那副样子,若叫天霸兄看见……”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向外面张望一番。 林小绿大嗔,差点便要跳着脚道:“哪里有?再说他看不看见又能如何,人家不是等公子好久了么?其实这也是小绿和李爷商议之后定下的计策……算了,不说啦,总之今日公子来一次,日后公子来与不来,都一样了。” 许琼立刻明白了过来,原来他俩明知道京西帮和城南帮的人不可能嘴那么严实,许琼是他们上司的事情一定会在短期内传开,于是不妨让林小绿作出一副和许琼很亲近的样子,日后有什么为难之事,经由林小绿口中传下令来一定会比李天霸的话更管用,并且,比如今天的兼并大计…… 许琼对自己的智商也是比较欣赏的,这么猜了就一定对。笑嘻嘻地对林小绿道:“如此,很好,林姑娘还不快汇报一下目下的进展么?” 林小绿一愣:“汇报?嗯……目下洛阳能拿出手的大帮会除了洛东会之外,头目全在这里,便是昨日的战果了,至于洛东会么,嘿,昨日根本没出场,现在可能知道这些帮会一股脑投向了京西帮,但毕竟没有亲临现场,便没能拿定主意吧。况且他们也未必不会从京西帮这些人口中打听出公子现在的名字,既然知道了李许白是李爷的上司,说不定也会抱着一线希望有些别的念想,这件事情公子可有别的处置法子么?” 许琼笑道:“你是军师,却来问我?不过洛东会么,却是除城南帮之外最大的帮会,并且最近靠山也不牢靠了,不必对其下硬手,留着他的好处比吞了他的好处更大,其余事情我或会在有闲暇时稍加注意。林姑娘,既然现在洛阳帮会纷纷投靠,那么日后的计划,你可有了么?” 洛阳帮会日后往哪个方向发展是很重要的,并且目前的情况下想转舵也十分容易。唐朝基本上是个法治社会,许琼自从知道了洛阳帮会的底细之后就很有些嗤之以鼻,因为比起他心中的“帮会”形象来,这些社团实在不像个样子,可见帮会文化在唐朝才是初起步罢了。许琼见到的洛阳帮会,不过是流氓结伙罢了,每天的工作不外乎掏包、打闷棍、下**、入室盗窃、碰瓷儿、作天仙局等等,并且其中技术水准最高的天仙局还出于初步摸索阶段,许琼听说的那些手段简直就不值一哂。帮会的手下也大部分是纯粹的流氓小偷,找不出几个认识字的,这样的帮会,竟然都可以在洛阳这一国首都里排上字号,真是出乎许琼的意料。 总之,现在的洛阳帮会,充其量不过是流氓团伙,是人与人结合而成的组织,对于“控制地盘”这个概念根本没有任何领悟,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林小绿笑道:“要说收罗些人马么,却也不难,帮会之中人手尽有,要收拢起来他们还巴不得呢。可是小绿听李爷说,公子对这事别有些心得是么?可惜李爷又说不清楚,我俩只好就这么拖着人,等公子来赐教啦。” 许琼哈哈一笑,心里酸酸地暗道“又要吃老本儿了”,脸上毫不流露,道:“姑娘所言极是,要说洛阳的帮会,整合起来之后力量可大可小,只看如何运作。本座……嘿嘿,本座以为还是要把这股力量运用起来。嗯,先说目的,这个,把洛阳帮会整合起来,是为了盟中大事,是以一切都要为咱们的四海盟为先,包括自我保护的手段。帮会也是咱们的力量,而且弄好了之后还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好处,要发挥最大的作用,必然要打乱目前的格局。林姑娘,我有几点意见,只是大略,具体施行起来如何还是要看你的本事,嘿,天霸兄只是你的御用打手,我不在的时候,还是要你来做主的。” 林小绿听许琼说到战略意图的高度,不禁肃然,拱手施礼道:“小绿在此,请盟主示下。” 许琼正色道:“先说日后的发展前途,洛阳帮会,只能存在两个,一个京西帮,一个是洛东会,划出地盘之后自然咱们是绝对的大头,其余小团伙尽皆不留,然而京西帮要做什么呢?手下恁多的人,不养起来是不行的,可是像现在这些帮会的手段,太也下作,又没什么长远考虑,只好按照咱们的思路去走,帮会整合好之后,要致力于全体洗白。所谓洗白,就是不管咱们要达到什么目的,都要让官府说不着痛脚,为何?便是因为咱们用的是正当的方式,走的正当的路子,尽管这些路子没人用在帮会身上,可是咱们做了,拿了好处,别人也没话说。说到这里,或者林姑娘你并不知道帮会除了偷盗打闷棍之外还能做些什么,我告诉你,最简单的法子,便是看场子,收保护费啦,哈哈!” 林小绿黛眉一颦,却想不出这七个大字到底意味着什么,也不吭声,便等着许琼解释。许琼笑道:“帮会起来了,人多得是,为何非要上街偷人钱袋子?不如咱们与地盘上的大商家商量商量,帮他们看门护院,保护铺面,有人闹事便是我们的事,我们在一日,自然保护他们一日,按例给银子,看辛苦给钱,这是最正当的生意,当然,那些人或者不屑与帮会中人来往,前期自然要用些手段找他们的麻烦,比如找些人去酒楼吃饭,饭里吃出耗子苍蝇来,便大吵大闹要报官,或者动手砸铺子,至于苍蝇耗子从哪来,嘿嘿……总之这些法子多得多,这些帮会平日多有会讹诈人的,尽可以找些此道高手聚在一起商量商量,编些成套的法子来,既让不肯配合的商铺心烦得苦不堪言,又不能把做局的人折进大牢去,最后让他们知道,只有托庇于帮会才可以省心,你明白么?” 林小绿听了一阵,终于明白了许琼的中心思想,原来是给帮会转产,不在街上混了,改以大批量、普遍的恐吓手段,从商家那里“光明正大”地拿钱,虽然刚开始的手段龌龊了点,不过想想日后的收入一定会非常可观,并且只是扰商家,她所痛恨的那些显而易见欺负良民的恶行自然会大量减少,便点了点头。 许琼道:“洗白之后并非止此一条挣钱的法子,还可以有更多的上门服务,比如押送、保镖,甚至红白喜事捧场,总之一切需要大量人手或者需要武力却得不到官府支持的事情咱们都能干,等到一切步入正轨之后便着手发展消息网,这些却是后事。” 林小绿本来听着许琼的保护费计划后虽然觉得他能想前人所未想,可是毕竟心底里也看不起这些流氓,听着记着也不怎么上心。可是听了许琼这段话立刻觉得豁然开朗,原来帮会流氓也是可以为人民服务的!收保护费虽说是欺负商人,但人可以养活了,却可以在其他方面帮群众排忧解难啊,当然没钱不行,可是毕竟有人可以做,也是一条前人没走过的路啊!而且许琼开了个头,她又立刻在心里自己创造了另外几种活计,一时间真觉得如果真照着这样的计划去发展,洛阳帮会的前途必然十分光明。 见林小绿不住地会心点头,许琼总算又找到了一点自己“存在”的意义,继续口若悬河地道:“自然这是日后的发展,目前要整合帮会,却不可一蹴而就,必须先以种种手段将目前的帮会格局打断,渐渐将全部有用的力量全部吸收入京西帮中,不听话的、不得用的统统赶出洛阳去,想要坏我等事情的尽皆教李天霸出手,只要不露痕迹,便以山寨手段尽皆打杀。所谓优胜劣汰,帮会之中也尽可用,朝中官吏每年一考,帮中手下便考不得么?嘿。” 林小绿面露喜色,彷佛已经看到了京西帮在自己这个幕后主持的军师手下走上光明大道的美好前景了。 许琼又道:“日后的帮会格局要更加灵活,自己的地盘上分成数块,各自的生意各自照料,各个堂口之间互通有无,头目么,起初是从现有的各帮帮主首脑中选择,生意做开之后便要竞争,谁能干就让谁上,设定轮换的时段,每到轮换的时候召集帮众集会,谁想争哪个位子便上台去,说说他的计划,准备怎么干,能给这个堂口的兄弟带来什么好处,生意上有没有更好的法子,表态完了咱们四海盟派来的人也参加评议,最终决定么,嘿嘿,全体帮众投票,当然四海盟的坐镇头领一票是要抵很多票的,明白么?” 林小绿重重一点头,弄明白许琼的那些新鲜名词后,她的脑海中已经浮现了另一幅欣欣向荣的画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帝宫密议 更新时间:2010-1-17 23:48:58 本章字数:4602 面对着听教听话的林小绿,许琼不免涌起了一股成就感。 就是这样!不管是啃老本儿也罢,学习新东西也罢,总之不还是要在大唐盛世创造出一片新天地么?要改变现状,不外乎是获取权力,而自己现在进行的每一步计划不都是在向着这伟大的目标前进么? 许琼昂首挺胸地走出城南帮总舵。至于李天霸如何,林小绿,魏大勇又如何,嘿嘿,让他们自己去干吧。他相信林小绿,甚至有些盲目,只因为在他说出自己一大段改革理论的时候林小绿眼中闪烁的光芒。 那么,下一步该怎么办?许琼已经抛开了来时的心乱如麻,放开心绪使他精神振奋。 渐渐走着,直到远远看见朱红色的宫城墙影,许琼默默笑了。 鉴于年前和慕容覆水的约定,正月十五之前是不能有什么太大计划的,许琼压抑着自己心中的雄心壮志,继续走在洛阳城的街道上。 ----------正月初七。 “啪”地一声,武则天将门下省归纳汇总在一起的几份奏章摔在桌上,自然惊动了旁边正在翻阅预览其他奏章的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抬起头上,雪白的额头上那株鲜血地梅花使她整个人显得更加艳丽,那是超脱了年龄限制的美艳。 “陛下,为何忽然如此气恼?” 武则天浑没有被上官婉儿的柔声讶色所动,只是阴沉着脸道:“哼,新年两日之内,恒国公府被盗,春官侍郎府被盗,朕已着人严查,现在可好,相王府又被盗,梁王府只因守卫森严,被盗贼杀伤数人而去。” 喘了口气,武则天却突然又大怒道:“若不杀尽此类鸡鸣狗盗之徒,下面要轮到的莫非不是太子东宫?不是朕的大明宫么!”随即一把把桌上散乱堆着的奏章都打翻在地。 上官婉儿脸色变了一变,可是毕竟她不像武则天那样又是紧张二张,又是紧张娘家人,又是紧张自己儿子,片刻便回复过来,纤手轻轻一挥便有小太监上前来轻手轻脚地将奏章捡回来,自己却浅笑盈盈地道:“陛下,呵,陛下却是着相了。却不知陛下可知自己是何人么?” 武则天一怔,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小婉儿又要拐着弯向自己劝谏了,不禁心中冒出一丝好笑,脸色立刻好了许多,坐下道:“婉儿有话,不妨直陈便是。” 上官婉儿起身施礼道:“陛下,是统御万乘的皇帝么?” 武则天略一思索,正色道:“然也,朕乃弥勒转世,非但是大周朝的皇帝,还是自古以来少有,可直追先皇的明君呢。” 上官婉儿道:“不知陛下是何品级?三品?二品?还是当朝一品呢?” 武则天疑惑道:“朕岂非说过了,朕是皇帝啊,何分什么品级?哈!好了,还是朕的婉儿最会说话,朕不生气啦……天下事啊,自然天下人一起来烦心。” 上官婉儿是聪明人,见武则天已经不生气了,自己任务完成,便一个字都不再说,帮着小太监整理了龙案,继续咬着嘴唇干自己的活计,她的工作除了管理后宫诸多事务外,还要对门下省呈上的次要一级公文进行预读审阅,品出来其中的意思之后草拟意见然后呈上武则天。大唐到大周以来,官员尽职尽责,少有荒谬不堪的奏折呈上,所以她也就是剩下提取奏章主干的工作了,时不时从各种事务中看出其他的端倪,这样遭遇经年不多。不过武则天喜欢上官婉儿的才干,经常邀她一起办公,两人各办各事,上官婉儿是一堆奏疏看完,不管自己感觉怎样都照样票拟,是“拟行”还是罗列几条简明的理由之后“拟不行”都一样夹在奏折之中转交,只有看出奏章中还可能有其他意思的会在过后直接提醒武则天。 而武则天则不同,奏章到了她手上便是最后决定,许多问题需要商量,或者问一问其他人的意见,于是上官婉儿在身旁的时候便方便多,时不时停下来问她一句,听听意见,两人都不是笨人,对方一句话都能立刻听出几百上千字的意思来,于是这样的讨论渐渐成了制度,只有两个人都拿不定主意或者就算拿定了主意还是需要做样子的事情之外,别的事务便无须提交廷议了。当然,很多折子是不能交到上官婉儿手中的,门下省的官儿也不笨,区分的十分清楚,所以武则天手中要么是有了上官婉儿票拟的,要么是直接收到的紧急、重大和十分微妙的奏折以及百官上奏的密折。 上官婉儿见武则天不再发怒,便继续工作,等下手头这些折子处理完毕便自顾自地喊来太监帮忙摆放到该去的位置,然后向武则天告辞,回了后宫,武则天也由着她去,反正需要她的时候也得随叫随到。 上官婉儿上了辇,从明堂去了后宫,方才回到她的本职尚宫局,便有一堆太监女官围了上来。原来上官婉儿自己的规矩,未免人浮于事、推诿扯皮,着各宫、监、司、局自己处理自己的事,需要她这实际掌管尚宫局的昭仪下决定的事情便由各处管事副管事亲自来问,除了事情微妙不能立刻的决定的之外,都没写折子的惯例。上官婉儿缓步向内走着,听着这帮人七嘴八舌的汇报,间中用只言片语便打发走一个,她记忆力超群,就这么片刻的事情都能深深记住,想欺她事务多摊子大而从中做手脚的往往被她提着原话究问,日子久了没人敢瞎想。 走到大殿前面的时候,一堆人都已经被她打发走了,却还有两三个在大殿前面等她的,这几个人的司务却是比较微妙的,所以不和众人一起。上官婉儿瞟了一眼,随手指出一个来,那女官道:“启禀娘娘得知,恒国公府送来牌子听旨。”上官婉儿自然知道这是张易之想要入侍,淡淡道:“告诉来人,正月十五之前不许他自己来请。”那女官欲言又止,上官婉儿看她一眼道:“陛下身体不适,总之是不用他来。就这么告诉他。”女官转身离去。 后面却是个太监,没等上官婉儿问便轻轻道:“启禀上官昭仪,东宫安乐公主连日微服轻出,这几日发现盘桓洛阳市井之中,奴才等严加保护,却总是转眼便没了踪影……” 上官婉儿转脸盯着他,太监忙低头后退一步,继续低声道:“奴才以为,若无举措,早晚会被……”身子轻轻转动,却是向着明堂的方向。上官婉儿想了一想,不动声色道:“知道了,下去吧,多派人手便是。”太监施礼走开。 就剩下最后一个,那女官却没出声,上官婉儿看了看她,也没完,便急匆匆进了尚宫局,随即出来向大明宫走去,女官跟在她背后,一言不发。 进了大明宫,便有守门的宫女上前迎接道:“问昭仪娘娘的安,太平公主殿下在宫中,候着陛下,足有半个时辰了。”上官婉儿点头道:“大冷天的,再多添件衣服吧,你也辛苦了。”那宫女感激地笑了笑,归位站好。 太平公主站在大明宫的偏殿中,茶水凉了也不叫人来换过,只是沉思,见上官婉儿没带一个人匆匆进来,下意识地向她身后看了一眼,见确实没人跟来,不禁笑道:“婉儿好胆色,见了本宫敢不带人,不怕公主殿下一怒之下抓花了你的俏脸么?” 上官婉儿轻笑道:“公主殿下好不知事,若是抓花了奴家的脸,奴家还拿什么见人呢?嘻嘻,若是去不了明堂,只怕公主这几日收敛钱财的大举动要被陛下追查。”说着话移步走到太平公主背后,两人的站位似乎不和久矣,却又像各自看着自个的方位以免被人闯进来似的。 太平公主却不禁一愣,道:“收敛钱财?嘿,却不知婉儿犯的什么失心疯,本宫有用不尽的金银,数不清的良田,住不完的‘别业’,还收敛什么钱财?”说着话不由自主地转身看着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却是一惊,霍得转过神来,心神惊动道:“莫非不是公主所为?” 太平公主不解道:“究竟何事?” 上官婉儿失笑道:“如此,婉儿却不知为谁做了个大好人呢。”随即把武则天看了两个亲王两个国公的折子大怒,却被她以“皇帝、官吏各有职司,皇帝无须去管抓贼小事”的理由婉转劝谏息怒的经过说了一遍。 太平公主不禁笑道:“原来婉儿真是热衷做个大好人呢,却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偷了宠臣偷王爷。算了,你劝谏得也对,总不能二张家里被盗,或者亲王家里被盗陛下便如此紧张,寻常百姓家哪天没人被盗?呵呵,被武三思家的护卫发现后搏斗伤人逃逸,这贼也惊了,想必不会再偷到我的公主府去。” 上官婉儿也是一笑,却忽然有些紧张道:“不对。” 太平公主把眼波转向她,一字一句问道:“有哪里不对?” 上官婉儿露出深思的神情,缓缓道:“婉儿是想,若不是公主指使手下收银子,那么,便大有不对了。不是公主在掩人耳目,便是那贼人掩人耳目!殿下,咱们站着说话,你说说,比起二张和武三思来,相王府中能有多深的银库呢?便是比起殿下你来,怕是相王府也大有不如。故此,婉儿才以为贼人偷盗相王府是掩人耳目,多半是殿下派人所为了。” 太平公主听到上官婉儿第一句话便明白了,深思道:“不错,我那哥哥历来本分守己,又全仗着他接济宗室,只怕囊中还真不怎么宽裕啊。那贼人真偷了二张,假偷了王府,倒像是在掩饰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也没什么真凭实据,只要陛下不多想便是,其他的事情,哪管得了那么多。婉儿,这几日陛下有什么动向么?”最后一句却是用几近耳语的细小声音问出来的。 上官婉儿像是早已准备好了一样,太平公主话一出口便答道:“皆无。” 深吸了一口气,太平公主道:“东宫如何?” 上官婉儿心中一动,想起太平公主平素就知道太子懦弱,非奉召不出东宫大门半步,是以从来没有问起过,今日开口相询,却是为何呢?想了想没把安乐公主的事情说出来,便答道:“东宫一切如常,殿下为何有此一问?” 太平公主犹豫了一下,老实道:“前日本宫走在街上,遇见张昌宗的家人拦路强抢女子,本宫一怒之下命人去惩治,却不知为何,那几人连同两个少女一进巷子便出了事端,本宫手下跟过去时,几个男人已然身亡,死状极惨,女子却没了踪影。昨日我府中史仙长从长安回来,说起此事,经他推算,竟然说此事应在东宫,本宫一听不免有些心惊肉跳,故此今日一早,草草理了手头事务便来见你。” 上官婉儿一听有两个少女掺杂其中,不免也有些紧张,想了想开口道:“殿下,适才婉儿听说东宫安乐公主这几日微服巡游,内务府发现后跟随保护,却总是被她一个转身便找不到,婉儿尚未弄明白此事,故此没说出口。殿下在宫外,诸事便捷,婉儿想,便不须教太子殿下或者……知悉详情了罢?”说着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在太平公主脸上,和她连连对视。 太平公主思虑再三,收起阴沉的颜色,轻轻一笑,上前两步,轻轻握住上官婉儿的手,在最轻柔的声音道:“婉儿,不用送了。”说完又看了她深深一眼,转身离去。上官婉儿立在当地,微微伸出了手久久没有缩回去。 太平公主出了偏殿,一张脸立刻变得阴沉起来,谁都不理,快步走出大明宫去,上了暖轿便喝道:“回府去!”任谁都看得出她在宫中的遭遇怕是不怎么顺畅。 上官婉儿轻轻走出偏殿,应付着一众女官宦官的见礼,默默走回了尚宫局,这大半个上午都没再出来。 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不和的事情,怕是宫中“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在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分别从大明宫出来后,每个知道今天两人又见过面的人,都在心里考虑着如果自己遇上某种情况,不幸地夹在两人之间,该如何处理呢? 当然,有职司的女官宦官心中沉甸甸的,其他宫女太监却没想那么多了,漫漫的人生啊,过一日少一日,宫女注定是年纪大了回乡,太监注定是老死在皇宫的某个角落里。那些人间权力顶峰的分合争斗,又能影响到他们什么呢? 然而相王府中却有人思考着这些事情。 李隆基站在相王府的门内,从人问道:“王爷,陛下制书大前日才下,今日你便回来了,不怕被人构陷私来封地么?” 李隆基笑了一笑,却不答话。 他深信,大明宫的风云际会,自然会从他回来这一刻起再次发生改变。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他呢? 相似。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见隆基 更新时间:2010-1-17 23:51:48 本章字数:4562 洛阳的漫天大雪又下了起来,整个城池都笼罩在一片冰天雪地里,在比起往年明显异常的寒冷中,不光行人个个全副武装,把整个身子都佝偻在斗篷里缩着脖子顶风前行,连刚刚下了午朝、坐进生着炭火的暖轿里的官员也徒呼奈何。 许琼就是在这一片风雪中昂首挺胸地走着,心中沉沉地想着事情。 安乐公主已经连续偷偷出宫好几天了,好在太子李显那个样子,连内务府都不知他能不能安全撑到继位的一天,也不怎么在意他,东宫的防卫可谓虚应人事,只要安乐公主在被识破后嘟起小嘴,看门的便立刻放行。大周朝和大唐朝一样,公主们可都是金枝玉叶,比皇子皇孙还娇贵,触怒了公主可不得了。就这样,李裹儿每天中午都要见到许琼,只要许琼一说要走,便立刻赌咒发誓地说以后再不回东宫。 可是今天许琼要见的不是安乐公主,而是李隆基。 穿过了几条小巷子,然后从别人的后院翻墙进出了几次,许琼便到了李隆基约定的秘密地点。许琼现在每日训练自己提高戒备,天视地听之术一刻不停地施展着,老远便已经看到了李隆基的“丑态”。 许琼差点便要掩口而笑,不过仍随风飘到了窗外,李隆基的武功来自已故皇族第一高手新安郡王李徽亲传,据说现在的水平已经超越其师,许琼自然不须造出多大动静来提醒之,只须落在实地的时候稍稍重那么一点,李隆基便已经察觉。 问题是李隆基正忙着呢,知道弟弟来了也不能立刻招呼,只好奋起余力把身下已经开始恍惚着**不断的少女送上高高的三清天去,说是全力以赴,无奈自身素质太高,总也解决不了,许琼足足站在后窗外等了盏茶时间,数了好几百个数字才感觉到李隆基猛地松懈下来,随之便“看见”他趁着伏在少女身上之际,轻轻在她颈上一抚,少女便沉沉睡去。 许琼忍着笑等李隆基起床穿衣开窗,飞身进去,却见那少女已经被李隆基用锦被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丛发丝来。 李隆基关好窗户,苦笑道:“贤弟来早了。” 这是许琼年后和李隆基第二次见面了,第一次却是在正月初七,一听说李隆基回了洛阳,许琼便迫不及待地再闯相王府,暗中留下书信,约他初七午时在福聚楼见面,送走安乐公主便去了李隆基包下的厢房。李隆基便是早已收到向二等人的传信也不怎么敢相信自己眼睛,还是许琼亮出自己左手小指,验证了龙纹才惊疑不定地相信了,却从此更加对道家玄妙怀了一层敬畏。 不过这次有些尴尬,许琼也确实来的早了一点点。 两人面对面地笑了一阵,李隆基叹道:“可惜贤弟也看见了,咱们族中兄弟在洛阳可混得不怎么风生水起,便是和你见个面,也要用到这种低下伎俩,若是经常在人前相见,恐怕久而久之便会有人生疑。” 许琼笑道:“这位……呃,也算是未来嫂子了,可是王兄从封地带回来了么?” 李隆基点头道:“不错,愚兄掐着脑袋才想出这么个妙计,反正贤弟你高来高去的没什么问题,不如就在这府外的闺房相见罢。她出身庶人,我虽曾禀明父王要纳妾室,但毕竟身份悬殊,也不便住进王府,又承她父亲耳聋日久,她尚无名份,我来了便是侍女也不敢近前,这才成就了咱们的方便,日后若我在洛阳有了府邸,又有许多不便啦。” 许琼笑道:“却没王兄想那么厉害,王府侍卫重重,小弟还不是轻进轻出?若是约定了暗号,小弟便是每晚入府与你商议,也是无妨的。” 李隆基摇头道:“贤弟切莫自大。你初来洛阳,不知根底,自以为身手高绝便可避人耳目么?要知道张易之的司卫少卿、张昌宗的春官侍郎经营日久,暗地里的势力并非明面可比,再者,二张算什么?你没算一算武三思入朝多少年了么?便是贤弟你没什么,其他人不都如你这般高明,加上府中人多眼杂,愚兄又如何避人耳目呢?” 许琼点头道:“不错,王兄所想确是周到。嘿,我总是远远看你窗帘颜色行事罢了。今日王兄召小弟来此,却有何事相商?” 李隆基悄声道:“便是你做的好事,盗了三家,非在武三思门口自跌跟头,陛下虽然圣明,毕竟还是对武三思有了一点芥蒂,嘿,恐怕还是想着父王在他们几个里面是最穷的一个,我又照你说的劝说父王进宫哭穷,陛下赏了不少,不过父王回来说,陛下确实又被他勾起震怒,说真有人不想让她的儿子活着么?哈哈,父王催我带你去见他呢。” 许琼也得意道:“不错,我连走了几家院子,也确实存着这么个心思,本来不知为何,几家的折子都上去却不见反应,想必是陛下被人劝服了才不发作,王叔再去,陛下必定想起怕是有人暗中设计,想致使王叔落魄而不讨喜,陛下乃是个大大的聪明人,自然要反过来想,哈,武三思啊武三思,谁叫你老想抢太子爷的位子呢。” 李隆基听许琼说话间仍然对“他爹”没啥感情,不觉轻叹一口气,抛开情绪道:“贤弟,年前见面,愚兄又不知你这般心思缜密,现下看来,却是招招都直指人心呢。陛下已经命武三思出巡,连带着说他人走了,大堆事务办不了,一串头衔也撸掉了几个,听说武三思走前气狠狠的,又去了姑姑府中两趟呢,还想要见父王,父王说着了风寒不敢出来,他才走了,也不知和姑姑又商量了什么大计,怕是过两天姑姑才会来找父王商议,因为她也知道父王着了风寒,呵呵。” 许琼听他言语中叫太平公主为“姑姑”而且十分亲昵,忍不住再提醒他道:“公主名号太平啊……王兄,不过这些谶语决不可教王叔得知,你来来回回地须想些好法子。对了,王叔叫我何时入府?”(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xs) 李隆基叹了口气,然后回过神来,道:“自然越快越好,今晚可好?” 许琼笑道:“今晚却是不行。朝中栋梁可不止相王府一家遭了贼,张易之还叫我帮他追赃呢,我约了他晚上派人和我一起剿个贼窝,东西么自然已经放进去一些了,并且不是我查出来的地方,帮会之中藏不住消息,很快就会知道那些肩负重任的帮众是如何发现端倪,如何跟踪追查的过程,可和我这个帮会老大没有一点关系。嘿,这几天跑得我双腿发软,又要去找真正的大贼,又要不着痕迹地派遣手下帮众,还得教他们查证要领,查了那么多天,终于被他们查到了,哈哈。” 李隆基也止不住笑地道:“如此你可在张易之面前立大功了,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记愚兄我啊。”两人又压抑地“大笑”起来。 又交流了些消息,许琼站起身来道:“小弟得走啦,不然前院人等还真不知道王兄有多高的身手,能连战一个时辰呢。” 李隆基笑骂着开窗送他出去,许琼拱拱手,飞身而出,立刻便消失不见,剩下李隆基自己在屋里暗自高兴。 这边许琼一路又是翻墙越院地跑到城南帮总舵,正要进去,忽然眼角瞟见一个身影隐隐在街角现了一现,立刻神念一扫,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那人竟然是安乐公主李裹儿。这是风雪更加猛烈,李裹儿也定然没有看见许琼,许琼有心不理她,可是一想天已傍晚,她一个人出来,连侍女莺儿都没有带,心里顿时担心起来,飞快地绕路迎面向她走去。 李裹儿今日出来却不知为了找许琼,她浑身都缩在厚厚的皮裘里,缩着脖子正在街上走,忽然感觉前面站了个人,抬头一看,差点惊讶地叫出声来,随即反应过来,喃喃道:“是你……李哥哥……” 许琼疑惑地走在她面前,看着她道:“裹儿,今日风雪甚大,怎会一个人出来?昨日不是叫你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么?” 李裹儿嗫嚅半天,却突然纵身扑到许琼怀里哭喊到:“李哥哥……李哥哥!”像是受了十足的委屈一般。 许琼心中大乱。本来他救下李裹儿不过是出于自己道义上对李氏皇族应有的感情,能封“公主”的可只是李姓,若不是前面几个皇帝的女儿便是太子的其中两三个女儿,于是想也不想便出手救了她。后来知道她是李裹儿之后因为她是自己曾经知道的历史名人,又因为她长相甜美艳丽,不觉又多加了一丝欣赏的态度。 而李裹儿也不知是因为喜欢他身手高绝、长相俊美,还是因为两人血脉同出一源的亲近感,反正立刻就对他产生了一种痴缠的感情,或者不由自主的依赖和撒娇,有时候看着他时眼中都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许琼自然看得出来,每次都努力把她注意力引开,两人连着几天见面,每次都是东拉西扯地说些闲事,李裹儿却像是上了瘾一般,听着许琼口中源源不绝的生僻字词却越来越感兴趣,许琼见每天见面的时间越来越长,要赶走她越来越费劲,只得板下脸来训斥她,她要么撒娇耍赖就是不走,要么就是不以为然装听不见,许琼可是费尽了脑筋。昨日初九,却见她有些意兴阑珊,许琼也正好忙得团团乱转,便教莺儿陪她好好待在“家里”,雪大不要出来了,等过了十五再见不迟。 可是昨日说了,今日李裹儿却又跑了出来,并且一见面就抱紧了他大哭,许琼立刻惊的手忙脚乱,要知道他虽然不以真正的唐朝人自居,可是毕竟这皮囊是李裹儿的同父异母弟弟,欣赏美女是可以的,哪能真个和她产生些别的关系? 许琼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推开李裹儿,可是这时的李裹儿见了他却像抓到一颗救命稻草般丝毫不带放松的,许琼主要拉开她的手,她便立刻换个地方又牢牢圈住。 许琼徒呼奈何,又不能用上功夫,此刻哭声不绝于耳,带着无尽的委屈,竟然让他自己都揪起心来,被李裹儿流露出的强烈痛苦感情包围起来,最后也只得由她去,两人站在路边,一个直愣愣地毫无表示,一个哭得昏天黑地,这时风雪剧烈,街上行人不多,不过有那么几个走过时也会好奇地看他们一眼,虽然风雪之中看不清楚。 过了好一会,李裹儿哭声渐渐轻了,却又往许琼怀里钻了钻,仍然抱得紧紧的,许琼正思量着是不是把她拉出来说几句话安慰一番,这时远处行来八九骑,在风雪中跑的飞快,许琼带着李裹儿向路边稍微躲了躲,可是来人却也毫不闪避,第一骑接近他俩身边时,马上人喝道:“好不长眼的贱人!”随之就是一鞭子向李裹儿背上抽去。 李裹儿是背对他们,许琼却是面对的,风雪虽烈可还不足以阻挡许琼视线,早已看见领头那少年身材健硕,看年纪和李裹儿差不多,面白唇红,倒也英俊,可是这么出言出手,再帅的帅哥也是不能得到许琼原谅的。 许琼轻轻冷笑一声,伸手从李裹儿背后抓住鞭梢,口中道:“下去!”真劲贯入鞭子,那少年闷哼一声便从马上栽倒在地。 马速极快,少年掉下马的时候后面几骑便已从他们身边过去了,此时急忙勒马回转,几个人下马查看那少年的情况,同时把许琼两人围了起来。 李裹儿虽不知那人骂她的时候还要以鞭子抽她,但有人摔在地上还是可以听见的,依依不舍地离开许琼怀中,看了看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人,立刻大惊失色,慌忙地甚至想躲到许琼背后去。 那少年从地上爬起来,摔得轻重倒无所谓,却是感觉丢人,于是恨极,甩开上前搀扶他的众人扑向自己马匹从鞍上“呛啷”一声拔出刀来,怒喝道:“无知贱民,却不知本公子是谁,今日若不杀了你,便没人知道我家厉害!” 许琼笑而不语,心中却渐渐起了杀机,敢在洛阳街上如此叫嚣的绝不是皇族中人,而是非武即张了。 李裹儿本来有些害怕,可是不知想了些什么,却又不怕了,一步跨到许琼前面去,娇声喝道:“武崇训,你好大的胆子,要杀了我么?” 武崇训这才正眼向李裹儿看去,面色一惊,惶恐了一下,却又大笑道:“原来是我将来的夫人安乐公主啊,小贼,你敢当街拐带非礼公主,被我看见还想活着么?给我上,保护公主!” 许琼早知道李裹儿的身份,所以根本没有出现李裹儿想象中的种种表现,只是冷冷一笑,拦腰抱起李裹儿,两人“唰”的一声便没了踪影,只在洛阳街上留下了第二批被冰冻的尸体。 第一百一十三章 巧舌如簧 更新时间:2010-1-17 23:53:25 本章字数:4429 上官婉儿低眉垂眼地看着暴怒的武则天,心中着实惴惴不安。 到底是谁,敢连盗四家王公的内库?现在又是谁,敢当街刺杀武三思的儿子?其实,上官婉儿心中最最怀疑的还是太平公主,这些事情也只有太平公主才有理由去做。细想起来,那盗贼连偷三家,根本不留丝毫痕迹,刑部的一群积年老吏都快一夜白头了,可是偏偏他在武三思的梁王府里露了行迹,后来相王来宫中哭诉日子紧迫,冲母亲要钱花,陛下立刻就怒了,还跟自己计议,问自己是不是有人想逼的相王穷困潦倒失了她的欢心,自己虽然什么都没说个所以然来,可是陛下还是派了武三思出京,又夺了他的几处权位,显然已经疑到了武三思的身上。现在武三思的大儿子死在突厥人刀下,仅剩的一个二儿子也被人杀了,武承嗣早已失了恩宠,武氏再没人可以继承大宝了,这岂非是太平公主最乐意看见的事情么? 太平公主已经亲口否认派了盗贼敛财,虽然这样的事情她从前不是没做过,但也绝不会撒谎诓骗自己的,可武崇训的死,是不是也要找个机会问问她呢?只是,在问她之前,也必须先劝好了陛下,否则真让她举一都之力彻查,甚至皇帝亲自监察办案进展的话,要查到太平公主身上也不是什么难事啊。想到这里,上官婉儿心中不禁流过一丝暖意,太平公主啊……太平公主。 轻轻抬头看了一眼犹自坐下喘气的武则天,心中默默思索着,终于抬头笑道:“陛下,切莫气坏了身子,其实武崇训之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武则天霍得转头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好啊,婉儿,你便说说,武三思的儿子死了,会有哪些人,得到哪些好处!”声音中都蕴含着快要爆炸的火药味道。 上官婉儿心里也有些打鼓,要鼓动如簧之舌劝下武则天不是不可能,但是自己必须一个字都不能说错,否则日后她回想起来,必定与自己产生隔阂。上官婉儿脑子里急速地转着,轻轻缓缓地道:“陛下,臣妾听闻临淄王隆基已经回神都了,还把封地的那个女子带了回来,在城里买了个小院子给她父女俩居住,他自己每日禀过了相王殿下便去相会。陛下,对此又有何见解呢?” 武则天深深出了几口气,叹道:“不长进的孩子,朕把他从封地召回来,旨意可是你亲自你写的,朕还特地看过,其中不乏善导之言,哼,可惜他却没看懂,浑不知是朕教导于他,业精于勤荒于嬉,整日沉迷在女子身上有什么前途!我看他再这样下去,连这郡王的位子都保不住!”说到后来,又有些咬牙切齿。 上官婉儿笑道:“如此,却是陛下恨铁不成钢了,不过依婉儿看来,目下李氏宗族之中,隆基这一辈,他却还是最有才能的,故此陛下当初派他去了地方上做官,岂非多有锻炼之意么?现下只因沉迷女色,诸多大事便都做不来了,臣妾看来,若再让他做什么封疆大吏已然不妥,不妨在朝中给个官职,以后日日在陛下面前,他才不敢放肆。” 武则天沉吟道:“却也只好如此,可惜李氏宗族少年成才者实在不多,朕才……唉,现下看来,武氏中的青年才俊,也愈来愈少啦。” 上官婉儿嗤笑道:“陛下若如此说,婉儿绝不苟同。” 武则天惊讶道:“若何?” 上官婉儿道:“目前陛下的武氏一脉,多有恭谨谦和者,可是远系旁支居多,说到嫡亲的后辈么,却也不是没有,可是当得起‘青年才俊’四字的有几个?陛下,你怎不想想,当初你是为何召太子回京的呢?” 武则天沉吟不语,上官婉儿又道:“毕竟侄不如子,甥不如侄,此乃人心定数。旁的不说,单说这梁王之子武崇训。梁王可算是武氏一族最得陛下恩宠的亲侄了吧?他长子早丧,止此一个幼子,平素溺爱非常,呵,陛下自己也该知道,只因他能进出后宫,每月内务府呈上的折子不都得细数他又乱了多少名宫女么?陛下也是说他年幼,喜欢哪个宫女放出去给他便是,竟然不许臣妾等人评说。后来经内务府细查,那些宫女后来不是被他卖入勾栏,便是随手拿来赏给一班狐朋狗友,三个月前查到此事,陛下只是禁止他日后再进出宫闱,可是还有一件事,恐怕只因臣妾安抚阻拦,陛下直至今天仍未得知罢?” 武则天被她说起心事,正想着自己当时是如何考虑的,又是如何因他是武三思的儿子,注定不能继承大位而屡屡宽怠,联想到自己对孙子李隆基的严格要求,不免有些脸红,但是再想想他死都死了,而且死因不明,又有些怒气上涌,此时听上官婉儿又抛出一个“包袱”来,便肃容道:“又有何事?” 上官婉儿见自己的目的已经渐渐达到了,心中一喜,表面却不露端倪,轻轻道:“去年腊月,梁王父子奉旨入宫,事后武崇训未随梁王及时离开,自己在宫中乱走,遇上了前去大明宫请安的安乐公主裹儿……” 武则天自太子回来之后,太子的子女中最承她怜爱的就是李裹儿,只因知她命中多蹇,又是如此明艳无方,与自己对答之间也聪慧流利,竟然在太子复位的头一天就第一个册封她为安乐公主,心中实实不愿见她再受苦难。现在听说她被武崇训看见,心中竟然“突”的一颤,第一个想到的可能性就是:难道武崇训如此大胆,宫女乱了也就乱了,竟然不把朕亲封的公主当回事么?随即又想,恐怕再多借他的几个胆子也是不敢的,于是继续听上官婉儿说下去。 上官婉儿黛眉微颦道:“那日一见裹儿,武崇训也惊若天人,与裹儿搭话不得,竟然拽她衣服迫使她停步,一群宫人太监都劝不住,竟然拉了公主就跑,当时公主吓得大哭,那日正好太平公主与臣妾吵了一架……愤然出宫的时候,听见宫中有人哭闹便去看看,武崇训对太平公主说,姑姑休怪,我要这公主,陛下能不赏赐给我么?不如姑姑你便做主……” 听到这里,武则天哪还镇定得住,一拍龙案道:“住口!不准再给朕学这忤逆孩子的胡言乱语!”上官婉儿闻言娇躯一震,再不言语,心里却乐开了花。 过了许久,武则天长长舒了一口气,自嘲道:“是啊,是啊,有了儿子,哪里还有侄子外甥的地方?武三思有这么个好儿子,是好是歹,也要让他继续执掌武氏一族,其他人呢,有没有本事的统统放一边吧。哼,好啊,很好……婉儿,传旨下去,命河南尹……哼,命有司彻查之,另传旨给武三思,皇命在身不得擅自回都,教训他几句,问他做了些什么事情,能被人恨得当街刺杀他儿子,叫他好好反省自己过失,唔,就这样吧,你速速去办。” 上官婉儿欣然应诺,转身还没走开,便有太监站在门口跪拜道:“陛下,恒国公张易之、侍郎张昌宗奉旨觐见。” 武则天挥手道:“叫他们去后宫候着吧婉儿,你自去办你的事。” 上官婉儿快步出去,心道:“李家武家,两家的事情整天都弄不明白,现在又出了个张家,嘿,眼看这大周朝……”想到这里她轻轻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提起浑身的精神,写圣旨责问武三思去了。 ----------许琼和李裹儿面面相觑,偌大的屋子里虽然生着炭火,也不怎么暖和,许琼一点办法也没有,这是慕容覆水的内室,他又不怕冷,就这炭火盆还是刚才外面要来的。 李裹儿见许琼好久不说话,像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禁不住开口问道:“李哥哥,你干嘛不说话?” 许琼苦笑一声,他想了半天,又听李裹儿说了不少都没能把目前的形势搞清楚。要说前几日的行动十分顺利,既搞了不少珍宝又挑的武后迁怒于武三思把他赶出了洛阳跑苦差。可是今天又因为实在见不得武崇训的盛气凌人,而且隐隐的又因为武崇训要用鞭子抽自己“姐姐”而不忿,一怒之下用他的新奇手法杀了几个人,现在知道了武崇训的身份,怎能不担心武后又因此反过来可怜武三思,又对他好起来呢?甚至如果安乐公主被人知道了身份,而把这件事想到了自己的“太子爹”身上,可就大大不妙了,前功尽弃那是必然的,如果招惹得武后再把李显赶出去,自己苦苦经营的这么一番布置不就要推倒重来么? 听李裹儿这么问话,许琼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继续用把匕首轻轻划着炭火盆旁边的地面。 李裹儿心中大急,以为许琼是因为知道他得罪了武崇训而害怕,千万别因此抛下自己不管才好,连忙站起身来绕过火盆,盘膝坐在许琼身边,轻轻扯着他的衣服,软语柔声道:“李哥哥,你不会不理裹儿了吧,裹儿……裹儿……呜呜呜……”说了没几个字,想想自己心里本来要说的话,禁不住又是委屈又是害羞,眼泪下来一半,便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许琼心道:“瞧这小人儿哭的,哪像是当着朝廷百官的面撒泼要做皇太女的刁蛮公主啊?”急忙哄着她道:“好啦好啦,李哥哥怎会不理你呢?别哭别哭,再哭就不美了……”手忙脚乱地哄了半天,又是帮她擦泪又是做鬼脸给她看,还不敢碰她身子和手,半天才哄的不哭了,李裹儿却仍抽泣道:“李……哥哥,你也该知道我是谁了,我,我今日出来便是找你,我我我,再也不回皇宫了,我爹总是一声不吭,我娘害怕祖母,都不敢管我,要,要把我嫁给武崇训。他,他吃了亏,定然回来找咱们,李哥哥,你带着我走吧,我不做公主了……呜呜呜呜,在房州过了苦日子,可是也没现在揪心啊。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听我的话,又,又能保护我,李哥哥……” 说着这些话,李裹儿照例又扑进许琼的怀里,这次许琼却下定了决心放开手脚,双手抓着她肩膀硬是把她从自己身上扯开,嘶哑着道:“好,你不嫁给武崇训,我保证你不会嫁给武崇训,你现在立刻回宫好不好,不然……不然我真的不理你了!” 李裹儿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轻轻道:“你真的,不理我了……”眼神里的幽怨快要把许琼都刺痛了。 许琼耐着性子道:“你乖乖听话,我怎会不理你?” 李裹儿却像是一瞬间失去了魂魄一样,喃喃道:“你要我回宫,我爹一定把我嫁给武崇训,这,这就是你要理我么?我乖乖听话,却还是这么个下场。”说这话,眼神都变得空白起来,脸上一丝血色都没有,透出的是刺骨的寒冷。 许琼忙道:“你听一次话又怎样?适才我已经出手杀了他们那几个人,你没看到罢了。乖乖回去,今日的事一个字都别提,我得……我得趁现在风声不紧,出城去避避风头,你若跟着我,到底是两人一起死。” 李裹儿先是大喜,然后震惊,最后回过神来,抓着许琼手臂道:“李哥哥,便是两人一起死,我也愿意啊,和你死在一起,裹儿求之不得,总比回到宫中,今日叫我嫁给这个,明日叫我嫁给那个强得多,李哥哥,你带裹儿走吧,求求你了……”她脸色立刻就变得红润起来,似乎生机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捉住许琼的手臂使劲摇着。 许琼无奈,又不能和她说明,突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飞快地道:“其实,公主,正月初二那天,并非是我要救你,真心要帮你的另有其人啊,那人……才是你的,嗯,贵戚。” 李裹儿惊讶地睁圆了眼睛,娇躯一颤道:“是……不是你,是谁?” 许琼道:“可是我却不能告诉你。当初救你,是受人之托,今天杀了武崇训,也是因为他当初托我保护你,我才愤然出手。我和他惺惺相惜,结拜为兄弟,他告诉我京中皇族之人特别是太子殿下日日过得凶险,叫我来此伺机施以援手,故此我一见你被人侮辱便出手相救。可是我们曾言明,绝不泄露了他的身份,今日却是不能对你说的。” 李裹儿闻言,抓着许琼的手臂却更加用力了,许琼想轻轻拔出手来,她却轻启樱唇,说出另一番话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情深意切 更新时间:2010-1-17 23:54:04 本章字数:4469 安乐公主李裹儿这次抓住许琼的手臂似乎就再没想放开,听许琼说了这番话,她没放手,而是更加把许琼的手臂往自己怀里拉了拉,柔声道:“李哥哥,不管你说什么,裹儿也不管你是受人之托还是别的什么,只问你一句,你喜欢裹儿么?啊!你先别回答,听裹儿说下去。这些天来,裹儿每天都着急着出来见你,你对裹儿的关心爱护,裹儿都看在眼里,你像个大哥哥一样,不,我的亲哥哥都不如你对我这么好,又是怕我被人看见,又是担心我每天跑出来会不会受家里责罚。” “裹儿可不是天生的公主命呢,往年在房州,眼看着父亲每日受那些官吏的白眼,也见惯了几个哥哥一听圣旨到了就躲在屋里不敢出去,就连娘和姐姐们还不是要整日里做些针线补贴家用?现在来了神都,却还是这样,爹当了太子,每日还是唯唯诺诺,见人都不敢多说半句话,娘也不敢抛头露面,怕被祖母厌烦,那些武氏宗族的人,今天要这个姐姐,每天要那个姐姐,爹娘都不敢说半个‘不’字,还得装出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来。” “李哥哥……裹儿受够了!你带着裹儿走吧,裹儿绝不会拖累你!而且,就算是你看厌了裹儿,不愿再要裹儿了,裹儿也绝不会再回宫中半步的,你不要白费力气了李哥哥,现在你说,你喜欢裹儿么?若你说个不字,裹儿立刻扭头就走,哪怕是死在外面,也绝不回去,绝不在你眼前晃来晃去的烦你。” 这番话说的情深意切,许琼恨不得拿自己脑袋撞墙去,都怪自己好奇心太重误事。就算当时见有人要欺负公主,该打的打了该杀的杀了还能有什么事?干嘛非得带着人离开现场啊?现在好了,情知这李裹儿是个毒蘑菇,好看不能吃的东西,偏偏她还不依不饶,说什么都不行,非跟定自己了,这又该如何是好? 其实,李裹儿的美貌是许琼除射月之外仅见的,要说不动心是假的,特别是来到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的风流,女人也正赶上中国历代中特别仅见的开放,也就是在“自己家里”见到几个被封闭教育的侍女,其他的女子可没见过几个从骨子里遵守儒家大统的,想必是因为还没到宋明清三朝,理学未兴所致吧。许琼来到唐朝,早已想过现代人那一套是要放弃的,娶个几房美女在家胡天胡地未尝不是一种人性解放,可惜面前这个却是“自己”的亲生姐姐,就算心理上自己没拿她当姐姐看,可是这副肉身又确实是她弟弟的,所谓人伦大德,他许琼本人还真是放不开。 许琼看了看正在热切望着自己的李裹儿,心中七上八下,总之是不能要她,问题却在于看她如此可怜,哪忍心再次伤害她呢? ----------司马长天负手望着头上的蓝天白云,心里默默思量着。今天已经是正月十一了,再过几天,便是他从这九重楼出去的时候,现在师弟已经来了,师兄也每日在外面窥伺着,自己该如何分身出去,把该见的见了,该说的说了呢? 想想西门吟雪这名字也确实取得好,现在自己在这福地洞天里面待着,他在外面冰天雪地里面守着,断断续续下这么多天的雪,该足够他吟的了。 司马长天正稍微有点想笑,却见远处飞掠过来一位绿衣少女,见了司马长天便下拜道:“主上,月姑娘说要见你。”她说话轻柔甜美,可惜面有不豫之色,司马长天不禁苦笑摇头道:“罢了,你回去告诉她,尚差四天呢,别总是不耐烦,修道之人,哪能连区区几日都坐不住的?若要我师弟立刻就死,她尽管自行出去便是。” 绿衣少女听司马长天语气多有责备之意,不禁心中一喜,暗道:“原来主上真的不是看中人家美貌想要留下她的,嗯,这样最好,有这么个美人儿在,早晚都不是好事。”飞快地应了一声去了,心里巴不得这几天赶紧过完,那美人儿射月走了自然无事,却不知过了这四天,九重楼的主上到底是谁还两说呢。 司马长天还是摇头叹气,自言自语道:“天色太好,总是消磨人的意志啊……”说完站着不动,却看那天色渐渐变了,四面都聚起了乌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天空遮了起来,只留东南角的阳光直射下来,整个洞天的幻境之中顿时暗了下来。 ----------李裹儿一觉醒来,眼还没睁开便唤道:“莺儿,莺儿……”却没人答应,立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陌生的房屋,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不在东宫了,却是许琼最后允许她在这不知是谁的府邸住下,还嘱咐她不要对侍女或者别的任何人泄露身份。 想起这些,李裹儿立刻飞快地穿好衣服,向着昨日与许琼说话的地方跑去,院子里的侍女见她早上一起来就向主人内室跑,不禁有些轻轻的议论。李裹儿哪管那么多,飞快的跑到地方,推门便闯了进去,生怕许琼言而无信,这一夜过去就再也找不着他。 昨天许琼开解她到天黑,最后对她“承认”自己是修道之人,并且是个全真,娶不得妻,自然也不能和女人有什么深刻的来往,她若不愿回东宫便可在这里住下,日后找到法子帮她改换了相貌方可出门去,那么这个院子不啻又是一个牢笼,问她愿不愿意,她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心中自然盼着许琼日后能有些什么改变,或者日子久了就会接受她呢? 许琼昨天也是急着和张易之的事情,匆匆把李裹儿哄睡了,不顾一切地答应她等她入睡后再走,然后用手法给她催眠了一把,才匆匆跑去城南帮总舵,带着几个“找到了大盗消息”的帮众与张易之会合。这还是许琼第一次与张易之见面,只说自己是恒山派秘密长老的关门弟子,这是第一次下山游历,由于在洛阳城中有帮会中人得罪了他所以出手教训了城南帮,后来才知道韩氏兄弟是张昌宗的手下,十分惶恐,又路遇盗窃张易之的女贼,于是出手将宝贝夺了回来,希望张易之能在张昌宗面前美言几句帮帮忙,张易之本来在心里也十分感激他两次帮忙夺回御赐宝贝的“侠义”行径,告诉他早已帮他说妥啦,不过日后如果张昌宗还有什么事,就是从前托老韩做的一些事情恐怕还得请他帮忙,许琼自然没口的答应了,另外约定固定的暗号和联系人,以备自己不在洛阳时双方沟通。 就这样忙了大半晚,最后那帮供奉高手和大盗激战的时候许琼还大大地观摩学习了一把,最后出手又帮了些小忙,少不了暗中下些“慢性杀手”,大盗抓了回去,宝贝也得回了不少,却是二张和相王府内的失物都有一些,许琼暗道下次再抓住什么人可就找不到相王的东西了,本来相王家底就不怎么厚实,他就拿了区区几件,还在相王卧房内留下书信说叫多上报三十倍以上的珍宝数量呢。 张易之兴高采烈地起了赃物回去,又是通知其他两家派人来认领,又是通知衙门向大盗老巢所在的州县行文通缉兼调查其余失物,许琼趁机告辞,张易之想来想去没得可赏,便许诺日后给他弄个小官做做,许琼“欢天喜地”地走了。 这才回到慕容覆水家里不久,和慕容覆水研究怎样能把人相貌给永久性地变了呢,便见李裹儿风风火火跑了进来,一见他坐在蒲团上就大喊道:“李哥哥!” 慕容覆水昨日已经偷看过李裹儿,现在再见她刚刚起床,脸红发乱的慵懒样子,不免再惊艳了一次,笑道:“想必这位便是敝师弟所说的裹儿姑娘了,来来来嘿,修道之人,屋里简单得很,只有蒲团,请坐请坐。” 许琼也点头示意李裹儿坐下,然后慕容覆水笑道:“敢问姑娘芳龄?” 李裹儿偷看着许琼,小声道:“我,裹儿是垂拱二年生,今年十七岁。”这才想起还不知道许琼多大年纪呢。 慕容覆水点头道:“果然如我所想。嘿嘿,我这师弟却比姑娘还小着两三岁……”他话还没说完,李裹儿已经“啊”的惊叫出声来。 许琼转向李裹儿道:“这个么,却不是在下有意欺瞒姑娘,只是姑娘没有问过,在下也不便自己说出来罢了。”说完又回头和慕容覆水相对,也没说说自己到底是哪一年生,李裹儿心中慌乱,也没追着问。 不过李裹儿想了一想,心中又明了了,他多大年纪又如何呢?便是方才十岁出头又怎样,反正又非不懂事的孩子,我自己不嫌,哪个又能管得了?立刻不再心乱,看着许琼的眼神里也充满着柔情蜜意。 慕容覆水笑着看李裹儿,见她立刻又回复了正常,心中感叹:“师弟啊师弟,你这都是弄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真想找女人就学学师兄我嘛,干嘛非得拉个亲姐姐回来?现在好了,你比她小她都不嫌弃,就是跟定你。我可不管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住在我这又没什么,顶多官府搜索时我一道符下去,也没人找得到她……”心中拿定了主意,便打算不理李裹儿,只是笑道:“师弟啊,你说这个改变人的相貌,还要效果长久的,愚兄还真没个法子。这个,易容术是有,障眼法也有,你自己不是也能变个样子么?呃,裹儿姑娘莫慌,他这个样子乃是本相,千真万确的,我做担保嗯,你能变了自己,也能变了别人,可是你自己来来回回怎么变都成,那是你自己的事,别人么,你总不能时时刻刻在她身边吧,被施术者还得痛苦不堪,故此这法子绝不可取。至于丹药么,我这也没这个方子,最多给个延年益寿的,过个十年二十年,她样子没变,别人也认不出来啦。” 许琼暗道:“这不都是废话么……”回头看了李裹儿一眼,道:“裹儿,时辰不早啦,还不梳洗梳洗?快去吃饭!” 李裹儿本来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事情求教于人,就已经乐开了花,又听他用命令的口气说话,心中又是一喜,微笑着起身地向两人福了一福,出门去了。 许琼看她走了,回头小声继续道:“师兄,你看这个……也实在赶不走了,就没个什么好东西能给她改改样子么?我可不愿意带着她离开洛阳,我在洛阳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慕容覆水叹道:“你说给她取个名字入个户籍,这些都好办,可是改变相貌么,委实难了点……” 许琼打断他的话道:“适才她在这,我也没说。小弟算到太子爷过两年就要登极,她不过是嫌父母窝囊罢了,她爹当了皇帝还能不愿意回去么?所以,能变了两三年就够了,不见得非得永久性的。” 慕容覆水暗道:“她爹还不是你爹么?瞧你说的这个生分劲儿,真不拿自己出身当回事啊。”念叨了一会,道:“要求不那么高了,法子便有,只是这方子嘛,嘿嘿,你自己是没本事找到的,等你事情有个段落,到时我和你一起去收罗些东西,另外,平时你但有所获,与炼丹沾边的东西必定拿来给我看看,所不定我便就能想起些什么来,哈哈。” 许琼笑道:“说来说去不过是要东西么。嘿,等过了这月十五,看我大展身手,跑到皇宫内库里给你弄点好东西……敝帚自珍,也不害羞!” 慕容覆水道:“无量寿福啊!你再多骂我几句也好,到头来有好处就行。”许琼扭头出去了,还不忘再加上一句:“你老实等着吧!”慕容覆水含笑不语,过了一会,半闭着眼睛入定去了。 而许琼去的地方却是城南帮总舵,这两天没来监督工作,想看看进展到了什么地步。这次又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远处有人大喊道:“李爷,李爷!”现在雪已停了,故此那两人老远便看见了衣着单薄又易容过的许琼。 许琼停下,知道是张易之府上的人,便拱手道:“两位来此,可是国公爷有啥吩咐么?” 两人直跑到许琼身前飞身下马,道:“李爷,咱们公爷有信给你,并请你赴宴。” 许琼接过信和请柬,也没看就塞进衣袋里,问道:“何时?” 两人回答道:“便是正月十五晚间,届时在咱们公爷府中可是百官云集,公爷想着李爷日后也是要入仕途的人,想趁机提携一二,李爷切勿辜负了公爷的一番好意。” 许琼谢过,三人行礼告别,转身便进了城南帮总舵。 第一百一十五章 修道劫道 更新时间:2010-1-17 23:54:35 本章字数:4470 正月十二,洛阳。 武三思府中的家将高手简直已经乱成一团,武崇训的死,给整个梁王府都蒙上了厚厚一层阴影。 梁王武三思出神都公干不得回,洛阳马快已经倾巢而出却半点不得线索,只有一个路人说他曾看见武崇训出事的地方曾有两人抱在一起痛苦,可是偌大的风雪,谁能看清长相?河南尹说没有接到圣旨,府兵是有,却不敢动用。都督府说没有战事没有民变更不敢帮忙,反正权力掌握在武则天一人手中,你武三思再是皇帝的侄子也没用,后来武三思派系的官员去次数多了,王大都督干脆进宫面圣询问是否依谋逆事件派兵协助查办,被武则天大骂一通而回,从此闭门再不见客。 现在,凭着河南都畿的功曹力量,还想找到凶手,为武崇训报仇么? 得不到女皇帝武则天的支持,一众官员也都瞠目结舌,想不出丁点办法,幸喜武三思离开洛阳后由于大雪还没有走远,快马很快追上报信,武三思回到距洛阳不足百里的地方又接到训斥他的圣旨,不敢再往回走,正在悲痛之间接到家人报信说缉凶不利。武三思得力门下周利用的儿子当时也和武崇训一道,死也死到一块了,周利用亲身赶去找武三思,武三思自己也是从头到脚气得冰凉,哪有什么办法可想? 周利用和武三思对瞪了一会,武三思想来想去没什么好辄,陛下帮不帮忙都说得过去,可是谁曾想到她会真这么绝情,武崇训死了不但不加派人手缉捕凶犯,还不许武三思回去,甚至下旨训斥?武三思抱头痛哭三天的心都有。 周利用看武三思哭丧着脸,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可武三思是上官,自己再难受也不能不劝啊,情知自己儿子是陪着武崇训死的,也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勉强安慰说人命天定,不能强求等等,或许两个孩子福薄,等不到大出息的时候。 武三思叹道:“唉,说的也是。老周啊,你看看咱们俩,所谓中年丧子,其痛无比啊!都是四十多岁人了,这儿子一死,还能有什么指望?陛下现在被小人唆摆,对此事不管不问,还要斥责于我,我我我……唉!真恨不得有点什么神通,下到阴曹地府去问问,这俩孩子到底得罪了谁?为何遭此下场啊!”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 周利用听着这话也难受,也没心思劝他了,一起流起眼泪来。可是哭着哭着,周利用灵光一现,道:“哎呀!王爷,咱们别只顾伤心,适才你一番话倒是提点了卑职呢!你说这事衙门查不出来,还能没有能人查出来么?人命在天,总有知道始末的地方。当年先皇在世时信道,你不是颇找了几个归隐道士出来供奉么?还在城外建道观。后来圣上信佛,你又供奉和尚庙,可是道观的常例也没少过,每年腊月还都去拜三清呢,这些和尚、道士能没几个能人吗?何不写封书信,卑职亲自带去,请方外高人帮帮忙,总比一帮马快仵作更有能耐吧!” 武三思一听,立刻一拍大腿道:“对啊!好好好,我这就写,你先别忙,拿了书信再去我府上要些好东西,多找几个同僚一起去。见了这些高人可不准拿官架子啊。” 周利用笑道:“岂敢岂敢,莫说卑职自己敬畏,单看那些道爷佛爷们是王爷供奉的,卑职们也不敢放肆。” 于是,拿了梁王武三思的书信,周利用快马跑回了洛阳城。 此时天已放晴,可是因为化雪的缘故,温度不升反降,洛阳城中行人虽多了起来,可是个个缩头缩脑,皮衣皮帽罩个严实。唯独在这时候,梁王府驰出的几队骑兵分外引人注目。 见到这境况的人们纷纷小声议论:“啊,这梁王的儿子在朝天街被杀的事还没完呢吗?” “老李你不知道啊,前天晚上开始官府就在四处拿人,说是抓住不少惯偷惯盗,不过看这情形,正主儿还没捉住呢。” “对了,前边好几天,恒国公府不也明火执仗地派出一队人么?哈,我想起来了,好像就是正月初七那天出的事吧?” “不是不是,哪跟哪啊?恒国公就跟梁王不搭调,哪会派人帮他办事啊?恒国公那事我知道,我舅舅家儿媳妇的表哥的亲家往恒国公府送菜,听说了,恒国公家里被人偷啦,听说还偷跑了俩女人……” “王爷儿子都死了,这样子怎么雷声大雨点小啊……” 马上的骑士也不管别人说什么,好不容易王爷有令了,急急忙忙护送着车轿跑到几处道观、和尚庙里请人帮忙,忙活了一天,总算和梁王武三思有关系的佛道两门修士开始通知他们的长辈了。 而许琼却半点也不知道呢,趁着离正月十五还有几天,他从城南帮总舵回去后就开始继续练习刀法,趁机想一想有啥办法能掩盖自己武功中那些华山派的迹象,要是被人看出可就了不得了,华山派和其他几个大门派全力支持李氏皇族的事情基本上整个江湖上都知道的,保不齐什么时候被人看出来,要是被张易之听说了又是前功尽弃的后果。 李裹儿总是默默坐在一旁看着许琼,可惜许琼一练一天从来不见汗,也没法上去帮他擦擦再温言软语,不过像递个茶水啊、替换衣服啦、张罗传膳等等打下手的事情也没少做,间或还亲自下厨给许琼做几道拿手小菜,后来看看自己做出来的东西明显不如重金请来的厨师高明,只好怏怏地不管了,倒是许琼还安慰她,说她一个公主,纡尊降贵地侍候自己,已经非常之荣幸了,有时间倒是自己要显显手艺向公主致谢。 不过这么一来,整个慕容府上都知道家主这位“师门监察”估计短期内不会走了,你看连贴身丫鬟都带着的吗?就算不是丫鬟,也是本地找的吧,总之好好巴结巴结错不了,算是替家主行贿了。于是许琼每天主要的工作除了练武功之外就是应付这些没事献殷勤的慕容府丫鬟们,后来他自己也觉得不是个事儿,吩咐李裹儿一概挡驾不见,就说到了正月十五要和慕容覆水一起接受师门长辈考校呢。当然同时慕容覆水自己也没闲着,两人的学习风气十分高涨。 转眼到了正月十五,大清早慕容覆水就敲开了许琼的门,喊道:“师弟快走,迟恐不及。” 许琼迅速从内观中醒了过来,一看船外还是黑黑的,笑道:“哪有大清早就动身的,想必裹儿还没起床,不妨再等一等,我安排她几句再走不迟。” 慕容覆水笑道:“你倒是关心姐姐。放心,我已在她院子里布下阵法,整个府第也都有符法大阵,怕是除了天仙下凡之外,是没人能找到她的。快走快走,巳时之前必定赶到。” 许琼边梳头边笑道:“师兄,其实九重楼那些破事儿,咱们管他则甚?不就是要断定二师兄入魔状况么?其实咱们两个往他山门一站,大喊几声叫他知道,还能不出来么?” 慕容覆水道:“你哪知道?大师兄的凶狠当日你也可见一斑,若是而师兄也是那副样子,谁敢没事去招惹他?愚兄之意,是在他们约见的地方,咱们提前赶去,布个阵法隐藏起来,远远瞧瞧就是啦。” 许琼惊讶道:“啊!你竟然害怕到这种地步……”话没说话,便被慕容覆水嘟囔着“迟恐不及迟恐不及”,拉起来便飞跑了出去。 许琼起初挣扎两下,无奈和慕容覆水的水平相差远了点,只好老老实实使出轻身功夫跟着他的步伐,这么顶着寒风一路走,快到北邙山的时候,竟然后面远远地传来了喊声。 许琼道:“师兄,有人喊咱们?” 慕容覆水奇道:“是啊,我倒也隐约听到声音,不过喊的没名没姓,管他什么?”便继续前行。 又走了一会,后面不远处又传来喊声:“前面两个驾风的,停下说话!” 慕容覆水听喊声近了,确定是喊自己两人无疑,只好停下来落到地上,许琼一个趔趄也站定了,他比慕容覆水想得多,还在半空的时候就已经用上了易容术,落地就是“李许白”的样子。 再看后面追来的人,许琼不禁想笑,原来和慕容覆水拖着自己驾风一样,却是一个踩飞剑的道士拖着四个驾风的道士,见两人已经下来了还是没口子地大叫,像是生怕两人继续再跑。 许琼自从知道有修仙这回事以来,还是第一次看见“飞剑”这种传说中的物体存在,不由得仔细观察起来,却见那踩着飞剑的道士约有四五十岁上下,一副飘洒的胡须缀在下颌处,面色如玉,倒是十分得仙风道骨,再看脚下踩着飞剑通体泛着青光,貌似踩着剑实则是踩在青光上,一路疾驰着向自己两人飞来,后面的一串驾风道士却被拉的前仰后合,显然不如慕容覆水对自己的体贴。 五人落地,为首道士便喝道:“呔!面前何人!” 许琼和慕容覆水面面相觑,心道:“这是修道的还是劫道的?”不过慕容覆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上前施礼道:“敢问前辈何来,找我等有何事体么?” 为首道士脸一绷,喝道:“无知小辈!贫道乃是仙都山青灵派门下洞真子,你俩快报上师承名号来。” 许琼笑道:“这位前辈可是找我俩么?为何连我们名号都不知晓?” 洞真子斜睨着他道:“小子,可就是你么?嘿嘿,本事倒是不小,敢杀人不敢应承,却不是你我修行中人的行径,还不快报上山门,我自带你回山找你长辈处置,若是嘴硬到底,休怪爷爷无情。” 许琼和慕容覆水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这事的始末。 原来武三思被另一苦主周利用一说,才想起找佛道中人做法追凶,他供奉的三清观地方是不大,却也是有来头的。当年青灵派有两个弟子下山历练,在长安附近遇见妖怪大战一场受伤,进城找道观求助时倒在路边,正好被“下班回家”的武三思遇见,武三思想着既然皇族喜欢自诩为李老聃后人,当今皇上又信这个,不妨做点善行,也好讨个欢喜,于是将道士带回了家,后来又大张旗鼓的找道录司帮忙,终于让天皇李治知道了,由于皇帝的关心,道录司出于对两个道士为民除害的义举加以表彰,还给俩道士封了个小名号,武三思又提出建道观留道士并为过路道士提供方便,李治就拨了一大笔钱下来,适逢天皇天后又要去洛阳,武三思想着以后迁都洛阳的可能性很大,于是干脆把道观建在了洛阳。不过青灵派的俩道士不是一般道士,道观建成就走了,后来派了没悟性不入流的后辈弟子过来住持。武三思本来对“道士斩妖除魔”的优秀事迹也不相信,不过人居高位总要有些表面上的信仰,供奉倒是一直没断过,每年都装模作样地去拜一番,虽然对修道门派没什么实际帮助,不过青灵派上下也知道他的名字,颇有些感激在内。这次武三思实在急的抱佛脚找上门来了,知客的留守道士也不敢怠慢,研究了半天还是点燃信香叫来了这五名前辈高手帮忙抓人。 洞真子却是青灵派长门最小的弟子,修了二百多年总算开窍了,学会驾驭飞剑还是这十年来的事情,许琼看见的他对四个道士生拉硬拽十分可笑,其实并不是洞真子这人不体恤师侄,而是他控制不了飞剑的速度啊……嗯,和初学自行车相仿。 正因为洞真子道行也就这么回事,他的师父青灵派掌门青山子才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大成就,这次下山来帮朝中大官做事是个好机会,掐算方位找犯人也不是什么难事,于是派他下山来,如果能立个功什么的,留在俗世中被朝廷供养未尝不是一条出路,日后还有可能凭借福禄得个好结果。当然飞升这件事情就谁也说不准了,中国历代能白日飞升的也就是那么二三十个人罢,多数还是靠功德飞升的,修道之人虽然寿元极长几乎不死,不过三灾八难的多了,就算没个灾劫,什么练功爆内丹的,炼丹吃错药的用错方子的,打坐岔气的也为数不少,再刨去资质不行的,悟性不行的,甚至体质不行的,都没什么飞升的可能,还有什么都行唯独欠缺运气的,只在临界点徘徊就是不遂大愿,那样的人最后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了。 许琼一个激灵,开始思索策略,而慕容覆水却是一副很不爽的表情现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展神威 更新时间:2010-1-17 23:54:55 本章字数:4340 处于许琼的立场,他是不愿意和这些修道之人发生争斗的,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想吃亏。 所谓光棍不吃眼前亏,便是因为眼前亏吃了,日后便是再想找补也难,就算以后面子上能挣回来,可是吃亏也是吃过了,受罪的还不是自己么?但现在的问题是,看样子眼前这几个人是武三思请来的,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找到自己,当然这个就不用考虑了,道家找人的法子多了,便是他许琼现在也有了一些了解,像什么画符啊扶乩啊作法借神通啊,甚至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方位,想找自己还不容易么?到现在才找到自己恐怕还是因为慕容覆水家里有阵法的缘故。这个不说,现在人家找也找来了,怕是不管怎么说,红口白牙的话也不好使了,必定得有个结果。 所以,见到慕容覆水面色不善,许琼立刻知趣地往后缩了缩。虽然他觉得慕容覆水也不一样是面前这老道的对手,可是必定比自己强多了啊,慕容覆水还会驾风呢,自己要想走快点还不得靠轻功体力? 可是会驾风的慕容覆水面对的是四个会驾风的道士,另外还有一个踩着飞剑的…… 慕容覆水果然不负许琼的厚望,冷笑道:“这位前辈好会说笑,前几个月公子我也在长安附近见了个欺男霸女的恶霸,当时一怒,一剑结果了他,也是没留什么姓名,不过当地百姓却都十分庆幸,口口声声说老天开眼了。那时怎么不见前辈出来叫我留下名号呢?” 洞真子怒道:“好个油嘴滑舌的小子!贫道叫你报上名号,又没说你杀人不……”想了想,“没说你杀人不对”这几个字不怎么合适,又想了想,继续道:“你杀没杀人,杀的是谁,总得有个公道在,若此人该杀,贫道……”再想想还是说不下去,反正武崇训该不该死谁说了也不算,何必自己来评价呢?连续断了两次自己的话,他自己也软了一些,道:“总之杀人偿命,人命在此,你说结果就结果么?总得找个论理的地方,说你师承何在,说不定咱们两家还有些来往,贫道倒不便强迫于你。” 这么断断续续的一段话说出来,不但慕容覆水和许琼面面相觑,就连随洞真子来的四个道士都觉得脸上没光。这是什么话啊?仗着理来的,怎么说来说去先把自己给说软了呢?什么掌门的关门弟子啊?简直就是个大笨蛋嘛。 慕容覆水也想不到洞真子能冒出这么一段话傻话来,想想此人可能脑子不怎么聪明,也不知道怎么修得道的,于是笑道:“前辈,其实说到杀人对不对的份儿上,洛阳城中的梁王最是知道,这武崇训当街调戏少女,人家不从便要用强,恰好我师弟遇见,施以惩治罢了,错手杀了他,也落得大家耳根清净,前辈为何不依不饶,为个无耻的贼而追杀同道,日后传扬出去,岂非为他人所笑?前辈还请三思。” 他说着话,暗暗也在做准备,因为他自己也知道调侃没用。和许琼所想不同,这位洞真子来了,慕容覆水还就真的不怕他,不就是驾着个飞剑吗?慕容覆水是人教门下,道心是从小修成,并且也是以武入道,不管是道心的境界还是动手的经验都比洞真子高了一筹,现下实所虑者是身边的许琼,他想着许琼是敌不过那四个道士的,就算自己发威,打败洞真子的时候还能伤了其中两个,剩下两个也够许琼喝一壶的,别看许琼整天神神气气,又是盟主又是帮会头子的,真和修道之人斗起来算个p啊,功力不行,还没见识过其中的奥妙。所以慕容覆水想清楚了今日死也不能报上师门名号,横下心来准备用些卑劣的手段了。 许琼也想着慕容覆水这番话似乎不会有什么作用,因为他再说什么人家也不会就这么好好放他们走啊,这慕容覆水到底想干什么? 立刻答案便出现了…… 洞真子稍一迟疑,想着这家伙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一是却没了主意。本来掌门人派他下山说是有大盗当街杀死了当朝梁王的儿子,四处查不着消息,叫他帮着算一算那凶手是谁,在哪落脚,好协助官府捉拿。而他在梁王府设坛作法又掐算了两天都没个头绪,这日从许琼从慕容覆水家里出来的一刻便忽然有了征兆,洞真子大喜,算出方向来带着人去追,心想反正不就是凡人么?师父叮嘱自己表现好点,立些功劳也好,如果自己亲自出手把人抓回去岂不是天大的功劳么?便带着四个师侄径直追了出来,可是追了又追始终追不上,才发现这个速度的问题,可比骑马快多啦,难道是驾风?洞真子只考虑到这里,却没想着他对上贼人还没什么,对上修道之人就要比较实力强弱了,后来又看见只有两个人,果然是驾风而行,连柄飞剑都没有,更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慕容覆水却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又聪明,再加上这一年来被大师兄西门吟雪欺负得惨了,颇有打斗经验,比二百年没怎么下山的洞真子反应快多了,见洞真子稍一迟疑,心神一动便有一柄小小的飞剑从他卤门飞出直刺向洞真子的咽喉。 洞真子有所感应,登时大惊失色,向后一个翻身避过,可惜腰力不济没能接着脚踏实地,不过飞剑唤出的挺快,从背后托着他迅速向上飞了起来。 慕容覆水哪能等他和余下的四名道士反应过来?飞剑一出自己便跟了上去,驾风的速度竟然丝毫不逊于洞真子的飞剑,一把揪着洞真子的衣领便把他拽了下来。洞真子手脚乱舞,与慕容覆水撕扯着向后飞退,两人脚不沾地地围着众人绕了两三圈,只听慕容覆水的拳头落在洞真子头上身上砰砰乱响,洞真子手掐法诀努力地召唤飞剑却屡屡被慕容覆水打断,飞剑悬在空中竟然有无所适从之态。 许琼头一次看见修道之人打架,这才明白从前听说的俩道士打架又是翻天覆地又是五光十色的竟然全是瞎掰的,不由得张大了嘴,从前的冷静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 慕容覆水这一通毒打,洞真子算是倒了大霉,胡子也被扯了,身上没一处不疼,真元差点就被打散了,好在终于自己能撑,趁慕容覆水不注意的时候法诀一捏,那飞剑青光一闪,便冲着两人的方向飞去。 许琼看着本来呆呆傻傻的飞剑忽然有了灵性,向正在扭打的两人飞去,颇为其速度和壮观折服,却没在意另外四名道士也已经回过神来,四人是三四十年的师兄弟,论起脑子来比他们师叔还聪明不少,知道自己上去也帮不忙,八目相对,然而纷纷望向许琼。 许琼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见四人面色不善,立刻心中大急,知道自己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掉,这该如何是好?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许琼和四人对视的时候,那便慕容覆水和洞真子的对决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洞真子一俟在挨打中瞅到机会捏起了剑诀,立刻硬气起来,飞剑从后面飞来,他也拼着再挨两拳,向上猛地一蹿,离开了慕容覆水的控制。 慕容覆水在洞真子捏起剑诀的那一刻就已经看了出来,心中大叫可惜,再有那么二三十拳就要把眼前这个修道二百年以上的笨蛋打服了倒是没打算要他性命,现在飞剑来了也只有应付,顺势放开了洞真子,他自己的小飞剑顿时向洞真子的飞剑迎去。 慕容覆水的飞剑是纯作攻击用的,不能当交通工具,而洞真子的飞剑平时是拿来的踩着飞行的,还有其他东西,一时被慕容覆水打的晕头转向哪有工夫拿出来?这是形势稍微松懈了一点,趁慕容覆水放他自己飞剑的时候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样物事来,却是个纸折的小亭子,要多小有多小,要多精致有多精致…… 慕容覆水放出飞剑去,乒乒乓乓和洞真子的飞剑对拼了几招,见洞真子又要拿法宝,不禁“嘿嘿”两声冷笑,心念一动,飞剑不再和洞真子的飞剑较劲,而是朝着洞真子的本尊飞了过去。 洞真子哪里见过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要知道剑是剑人是人,飞剑法宝对冲的时候你怎么可以不理我飞剑向着我的人来呢?你砍了我,我难道就砍不得你么?他却没舍得同归于尽,只好回剑自保,可是法诀捏了一半,忽听慕容覆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 洞真子手下四人正在充满戒备地逼近许琼,他们不敢轻易出手一是被慕容覆水的刚猛吓到了,不知许琼又有多少本事,二是因为许琼好整以暇,冷笑着望向他们四人,一动不动,又捉摸不到许琼的神识,更加不知深浅,自然小心。此时听见慕容覆水发出长啸,四人蓦得向那边望去,正好看见洞真子的飞剑被震地爆裂开来,不光许琼等五人,洞真子更是应声大惊,自己的飞剑竟然被慕容覆水一声大吼震成了碎片,这可不光是飞剑的损失啊,连自己也像是胸口被猛砸一记般,一口鲜血就迸了出来,只巨觉浑身的真元都为止一乱。 慕容覆水却一点不带停的,似乎根本没把洞真子的飞剑放在心上,人还是随着自己飞剑一起刺向洞真子,洞真子手中的纸折亭子正在旋转着慢慢变大,慕容覆水飞剑一来他只好飞身躲避,法宝运行得又慢了一些,慕容覆水眼见了效果,强压着自己凌乱的真元,知道这一架算是自己打赢了。 洞真子无奈驾起风来,狼狈不堪地躲避着慕容覆水的飞剑,同时努力调整自己的真元,寄希望于迅速调整好自己状态,发挥法宝的力量对慕容覆水实施致命的打击。可惜飞剑也不好躲,慕容覆水也并不怎么倚重飞剑的杀伤力,似乎飞剑的威胁只是辅助罢了,他自己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截住了洞真子,又是一拳打去。 这次洞真子躲得快,没被他抓住领子,心里不禁好笑,这是市井莽夫打架么?非得用拳头?可是这次慕容覆水的一拳却不那么好受了。 慕容覆水一拳打过去,洞真子百忙之中伸手一架,明明是架住了,可是恍惚间却见慕容覆水的拳头变成了一团火焰向自己面门飞来。 洞真子一声闷哼跌落在地上,那炼丹时生出的三昧真火哪是肉身可以抵抗的?洞真子身上一丝火星都没有,却被烧进了识海中去,在地上连连翻滚,惨叫不止。 慕容覆水匆匆收了三昧真火,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回到许琼身便,瞪着四名道士道:“四位,还要打么?请回吧。”说完拉着许琼就走。 许琼不明就里,边走边叫道:“怎可就这么走了?他们可见过我的样子,若是让他们画个图那还了得,只怕我的手下全都得栽在洛阳城里!” 慕容覆水苦笑道:“他nn的,再不走?你以为我还有空整治洞真子那大笨蛋吗?现在……现在……”说着像是想起了什么,拉着许琼直奔北邙山九重楼的秘密总部去了。 许琼想想,慕容覆水可能是和洞真子打的有些辛苦,特别是一吼震碎了飞剑的举动,未免有些惊世骇俗,莫非是被真元反噬?还没想完,只觉得慕容覆水惨哼一声,立刻身子一沉,两人便从半空跌了下来。 许琼吓得魂不附体,所幸看见左近有颗光秃秃地大树,急忙反手抱住慕容覆水,用尽了全力自空中一转,向那大树荡了过去,脚尖一点这才安然落地,再看慕容覆水竟然昏了过去,不由得大叹倒霉,一阵前所未有的惶恐涌上心头,只要架着他继续向前飞掠去了。 却说洞真子被慕容覆水轻轻饶过了性命,回过神来却见两人已经走了,不由松了一口气,对四个师侄道:“唉,惶恐惶恐,却料不到那贼子如此厉害,师叔……我是没本事了,得赶快回山,找门中长辈帮忙。” 四道士也是眼见着慕容覆水如此厉害,想想就算是自己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胜得过,倒也没怪洞真子不行,不过如此回山毕竟要陪着师叔丢面子。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个诸葛亮,四人拉着洞真子,你一言我一语竟然真说了个子丑寅卯出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四个和尚 更新时间:2010-1-17 23:55:22 本章字数:4477 许琼拖着慕容覆水一路向九重楼密巢的方向跑去,虽然他不知道慕容覆水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也不知道最后他为什么还要带着自己往那个地方跑,不过既然慕容覆水有这个意向,自己何不老老实实随着路线走呢? 从洛阳到九重楼的路途并不算太远,当初慕容覆水拉着他逃命时很快就到了洛阳,可是现在许琼可不会像他那样驾风,只有轻功可恃了。高速飞奔了大概半个时辰,连许琼也撑不住,种种法子用过,最后还是扛不住身体的疲劳,只好找了棵大树,把慕容覆水放下靠着,自己也坐下歇一歇。 许琼默默思忖着今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头绪是有了,不过还是很好奇,自己杀了人不错,没留下痕迹也不错,可是武三思怎么就如此知机地派了修道人来捉他呢?难道在唐朝这些道德之士如此不值钱么? 想来想去没个答案,忽然慕容覆水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许琼急忙俯身查看。连着几道真元透入他识海,许琼却没那本事像进入自己内观境界一样看他,只能感受着慕容覆水识海内如波涛汹涌般的真元激荡。 “难道真是反噬?”许琼一个激灵,可能这慕容覆水在某个角度来说也是入魔了吧,因为通常听说魔道功夫是可以过分激发自己潜力的。 正纳闷间,几道神识飞快地从许琼身边掠过,许琼心中大叫“不好”,一把提起慕容覆水,抱头鼠窜去了。 过了一盏茶的光景,许琼两人停留过的地方出现了几个和尚,为首一名和尚看上去六七十岁的样子,枯瘦的身躯撑起明袈裟,显然地位不低,身后是三个小沙弥,个个都是二十多岁的样子。 和尚立在当地,以手慢慢拨动着数珠,良久才道:“阿弥陀佛,消安、消计、消月,你们三个可曾看出端倪么?” 小沙弥消月合十道:“师祖,除雪痕外,徒孙没能看出什么。”另外两个则露出思索的样子,没有开口。 和尚笑道:“有理,有理,除雪痕外,又能有什么呢?嘿,好高的本事啊,竟然不能以神识惊扰。不过看起来这中土道家,实有过人之能。消安啊,咱们出门之前,你不是有满肚子的话要说么?看说来听听。” 消安笑道:“出门之前有话说,既然出了门,自然就没话说了。再有话说,门也出了,何必再说?” 和尚摇头道:“愚见,愚见!想我空方和尚游历西域数十年,多大名头,就是回来之后发现我那笨徒弟又收了你们三个笨徒弟,时时刻刻给我丢人……” 消计道:“人都在此,哪里丢了?” 空方和尚目瞪口呆,再次后悔自己带挈徒孙的一时冲动。过了半晌,才苦笑道:“好好好,现在人都追丢了,可见人家有不小的神通,否则你们三个联手布阵,哪能让他的神识溜出去呢?为今之计,还是快些去追。” 消月不屑道:“我们三个是我们三个的,方才入门罢了,你是大和尚,王爷找到你来,你何必仗着我们几个小沙弥?我们跟着你,可不是帮你寻人的,乃是等你捉到人后,帮你押送的,莫要差了。” 空方张口结舌,想了想还是消下气去,手指头继续拈着数珠,不紧不慢数着,可是随着计算时间的增加,脸色却是越来越不好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自信三个徒孙追丢的人,以他的功参造化估计可以轻易找到。今日贼人的征兆一现,仙都派的道士立刻就追了出来,自己梭巡了半天没能算出消息,知道是自己功法肯定不如那些道家,可是架不住三个徒孙冷嘲热讽,只好动些真本事,后来找到了,一路追去却发现五个道士垂头丧气地往回走,自己去问,半个字的线索也没问出来,只说没打过人家。现在又追,佛祖的宝贝都祭出来了,可是到了确定的方位再也见不着人,可心急不心急? 其实说到和尚找不着许琼的事情,着实不能怪和尚,为啥?就是因为许琼修行虽然日短,可是所有的功底全在道心上,那神识又是道心控制的。许琼的道心从他开始体悟到之后,短短时日便已到了接近凡间最高的程度,后来在九重楼山门被慕容覆水吓了一跳,哪还能不继续研究优势项目呢?再者慕容覆水给许琼的也有相关功法,所以现在许琼被一众高手惊得魂飞魄散,哪能不立刻把自己藏的严严实实?现在别说空方和尚,便是洞真子再来使些感应、扶乩或者掐算的法子,也没可能再找到许琼两人了。 空方和尚在三个不大恭敬的徒孙的注视下,偷偷运功把自己的细小汗珠隐去,不停地拨弄着手中的微型木鱼,八百种法诀都用了,突然木鱼身上有轻微的金光一闪。空方和尚大喜,虽然纳闷刚才自己胡乱施为下似乎并没用上探查寻人的法诀,可是毕竟有所反应啊,立刻大叫道:“快快,东北方向!追!”说完自己先飞掠了出去。 三个小沙弥面面相觑,半天才听消月道:“不会吧,我明明看他法诀使的不对啊。” 消安摇头道:“这个可说不好。咱们师祖可是转五世的高僧,虽然这一胎投了个武僧坯子,可是毕竟有佛祖护持,虽然不懂功法吧,但是胡乱倒腾几下说不定也能出点效果,毕竟是他前世留下的法器啊。” 消计、消月听了也颇以为然,三人上路去了。 原来消安、消计、消月三人乃是三论宗的弟子,师父不幸遇劫没能度过,三人相互扶持了六七年,终于等到师祖空方和尚从西域归来。空方和尚是个武僧出身,说是以武入道吧也不贴切,粗笨的法术能会上几手,有时候还能误打误撞的遇见些好处,后来才知道是高僧转了五世的。他从西方回来后,眼看着寺庙破败,只剩下三个小徒孙,有心重振三论宗。可是西方毕竟和中土风气不同,和尚十分受到尊敬,早到哪都不愁能吃饱饭,整天研究佛法就可以了,谁知道回了中土发现状态不一样,寻常百姓也不怎么信这个,化缘上门了最多给点残羹剩饭,非名刹出身的和尚要养活自己十分困难,到头来空方自己没能中兴三论宗,反而还要靠三个徒孙养活。 然而空方的三个徒孙却都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空方的弟子是从哪找的,那悟性简直是顶天得高,师父没死的时候能给师父讲经,师父死了又能教训师祖,每日却是趾高气昂。后来空方没了办法,把寺院地产卖了,带三人四处游历到处挂单,这时候武则天已经号称自己是弥勒转世,又养了个薛怀义,寺院力量十分庞大。空方带着三个徒孙进了护国寺,旋即就看不惯薛怀义这个假和尚的所作所为又出来了,被武三思听说,武三思知道三论宗从前是有些名头的,既然空方和尚没和薛怀义明着翻脸,就请他去自己供奉着的小庙屈就一下,后来薛怀义倒台了,武三思还拿这事对别人说,做为自己早就看不惯薛怀义的证据。 空方是个武僧出身,一身佛理全练在金身上,在三个徒孙看来未免笨拙,所以时常夹七夹八地嘲笑于他,空方自己倒无所谓,每日涎着老脸乐乐呵呵,不过真使唤起徒孙来,还是勉强可以使唤得动的。 此时空方用佛门法宝一通乱摇,法诀也用得乱七八糟,三个徒孙看在眼里都不提点,却是知道武崇训这家伙早该死了,被人杀掉正好,何必再帮武三思报仇呢?了不起咱们不在他家住了,天下之大,何处不能留和尚?可是现在空方误打误撞的又查到了许琼的方位,三人也只好跟去,心里纳闷不已。 其实许琼被空方找到了并不是他自己疏忽,而是修行之中还有一道关口没有过去,便是初学道时那千佛菩提铃的影响。千佛菩提铃是何等级别的法宝?许琼一次在功法上有所长进便是仗着这东西,识海初成规模的、正式上路的时候又是被它狠狠影响了一把,所以这种影响是不那么容易可以消除的,空方的金木鱼其实并不是找到了许琼的所在,而是探知到另一件佛门法器而已,正好空方当时急得八百种法子乱用,便报了出来。 许琼没命地飞奔着,只觉得背上的慕容覆水越来越重,实在撑不住了,只好找了处小山崖下面坐下来继续休息,神识完全覆盖着自己两人,倒也不怕被人发现。可惜没过两柱香的时间,便听见左近有人道:“阿弥陀佛,施主啊,和尚已经看见你啦,快出来吧。” 许琼心里一惊,暗道:“哪来的和尚,怎么说话像是玩捉迷藏一样?”可是话说到这份儿上,只好站了出去。跳上去一看,却是一个不怎么干枯的老和尚,再往远处看看,还有三个灰色的身影向这边赶来,心里不禁一颤,知道今日自己独力面对着四个“会飞的”和尚,怕是凶多吉少了。 空方和尚道:“施主你好啊,阿弥陀佛,贫僧空方有礼了。” 许琼赔笑道:“大和尚你也好啊,却不知找小的何干?”心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空方道:“却没的事故,只因施主在洛阳街上失手错杀了梁王世子武崇训,贫僧受梁王所托,特地带施主回都,送交法司。” 许琼愕然道:“和尚说什么?小的这辈子都没去过洛阳城,哪能在洛阳街上杀人呢?” 空方一听,立刻怀疑自己的功法是不是用错了,难道找错了人?仔细想想也确实有自己用错法诀的可能性,便犹豫了起来。 消安等人赶到,见了师祖已经把凶手揪了出来,不禁六目相对,悄悄道:“唉,这厮却是不小心,杀了人还不快跑,和师祖说些什么废话啊。” 空方虽然悟性差点,可毕竟是修行了百十年的大和尚,耳力还是没问题的,一听到自己徒孙说面前便是凶手,立即坚定了信心,大笑道:“哈哈,贫僧的徒孙都说是你啦,那么必定没错,施主,还是跟贫僧回去吧,省得动手动脚……” 许琼心中简直哭笑不得,这是哪来的和尚?看来挺听徒孙话的,只得辩解道:“老师父,哪有你们说是就是的?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下有……我弟弟在家等吃饭,若是贸然抓我回去,老人饿死,孩童冻死,可不是什么善行啊!” 空方一听,自己也有些奇怪许琼老娘都八十岁了,下面还有弟弟?这是什么生育能力啊?却不敢确定,回头小声问道:“消月啊,你看看他说的真不真?” 消月撇撇嘴道:“我哪知道?”扭头看向一边。 空方便是泥人也有个土脾气,他只想着自己又不曾辟谷,还得靠着梁王吃饭呢,再说帮人抓个杀人犯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三个小家伙怎么就不配合呢?又问:“消计,你说是不是他?” 消计笑道:“师祖,我又不擅长此道,这些奇巧技都是消安懂得,你可问他。” 空方心中大怒:“什么奇巧技?不就是欺负师祖我不懂么?唉,消安啊,不问也罢,他又不会真个告诉我。” 还没想出说什么好,便听到许琼大叫道:“什么!消安、消计、消月?你们,你们可认识花……花……花振芳么!” 空方一楞,难道这小子还和我徒孙攀上了交情?却也没话说。 消安讶道:“花振芳?怎地,你认识他么?” 许琼一听自己误打误撞的还真对了,心中实在欢喜,又道:“不光花振芳,还有鲍国安……不不,鲍自安,还有鹏程万里两兄弟,可都和我李许白是过命的交情啊!他们常说,论起天下狭义道,三消和尚乃是最最英雄的,消月和尚他们没见过,传说却是最厉害的一个,碗口粗的大木,用手一掐即为粉碎……那个,佛力惊人……今日不知为何得罪了老师父,还请三位英雄为我开解一开解!” 他也算是豁出去了,幸好从前看过一本《绿牡丹》,知道些人名字,今日听见如此巧合,便拿出来念叨念叨。 消安和消计俩人眼神一碰,消安轻轻道:“北地响马、南湖水盗他全认识,咱俩与他们的交情外人可是不知道的啊。” 消计轻轻道:“想必此人有点来历,说不定武崇训那小子还真是他杀的……” 许琼是什么耳目?说话声音再小怎能听不到?闻言心中叫苦,怯怯地望向空方。 空方是什么耳目?说话声音再小怎能听不到?闻言心中大喜,得意地望向许琼。 第一百一十八章 轨迹之战 更新时间:2010-1-17 23:55:46 本章字数:4477 说时迟,那时快。 许琼刚刚和老和尚对望了一眼,正后悔自己满脸的惊慌都已被和尚看到的时候,空方和尚已经暴喝一声,一拳向许琼迎面击来。 许琼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在心里骂消安、消计两人嘴不把风了,运足了十二分功力冲天而起,避开拳劲。 许琼的轻功自从在洛阳街上悟通了风雪轨迹之后已经跃上了一个新的阶段,虽然长途跋涉不如驾风多了,可是在闪转腾挪、起步速度这些方面却比慕容覆水的驾风飞行更胜。 空方和尚本来看许琼瘦瘦弱弱,宛如个书生一般,虽然知道了他是在骗自己,但还是只用了三分力,也没什么后着,想着一击把他挫败,然后擒下带回去,却没想着伤他。 可是许琼的这一跃大有名堂,后发而先至,空方和尚拳劲没到他已经跑得老远了,空方和尚不禁纳闷,虽然他已经知道许琼是个修士,可毕竟他双手空空,又从他身上感应不到什么深厚真元,凭什么能如此轻易逃出自己的攻击范围呢?要知道他老和尚是武僧出身,加上几十上百年的修炼,一身佛力已经澎湃有加,所谓力大胜巧,这一拳打开,虽然只是三成力,可是威力之猛、范围之大,连他自己也是十分满意的。 然而,许琼逃开了。 空方和尚不解地看了许琼一眼,又回头看看三个同样咋舌的徒孙,情知不会有什么现成答案给他,于是再振雄风,五分力一拳打出。 许琼一跳,一翻,一闪,又躲过了。他比空方和尚自己还纳闷呢。 空方和尚怔了怔,大吼一声,八分力出击,并且双拳双脚如风车般向许琼遮天蔽日地盖了过去,各种后着源源不断,许琼虽然大惊,可是躲闪动作还是有板有眼,在隐现风雷的拳劲腿风中如一片飘零的落叶般,竟然丝毫不沾半分。 一盏茶的功夫空方和尚已经攻出了不下三百拳二百脚,可是楞没沾上许琼半片衣服,虽然他真元深厚可以持久,却也不禁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手用上了守势,考虑着眼前这个小家伙是不是在玩自己。 在西方的时候,印度那些僧人见了他的身手便时时夸赞,说到头来大意便是他经过几世修行,功力之恐怖已经离罗汉的境界越来越近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估计这辈子就不用重修了,把一身佛力练到极致,灵山自会有人下来接引他,而世间的一切高手都将不是他的对手。 老和尚虽是武僧,可是生就宅心仁厚,又是承继中土的道统,一心行善不以武力欺人,只想着老老实实自我积累,一天比一天厉害便是了,所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连三个徒孙都知道欺负他老实,可是真拿出来还是很恐怖的。 可是现在,却有个一看就知道“很浅”的小家伙面对着他那睥睨天下的深厚功力的恐怖攻击,脸不红气不喘地挺了半天,丝毫无伤。 这世界,到底如何了? 消安、消计、消阅三人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场中的许琼,眼神从里到外都放着崇拜的光芒。自己师祖是谁啊?那是近乎罗汉的存在啊!虽然为人笨了点,又太老实了点,对于攻击手段实在知道不多,可是所谓“一力降十会”,再笨的人有这一把子力气也没人敢惹啊,偏偏眼前这个高深莫测的家伙,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却能在拳风腿劲中安然无恙,要知道空方那速度是十分惊人的,他们三个虽然平日老欺负师祖,可是在实力上也是十分拜服的。这是何等身手? 而站在一边的许琼看着打到一半不打了、尽情发呆的空方和尚,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一次良好的锻炼机会,就这么被笨蛋老和尚中止了。 本来许琼也对自己能避开空方的拳劲感到十分惊讶,他自己能有多大能耐自己能不知道吗?面对空方那种虎虎生风的攻击,他自己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退后、再退后,他并不是看不出空方那些笨拙手段之间的安全位置,可是看得出,也得做得到才是啊。 然而,从空方第二拳打口之后,许琼已经隐约明白了自己是如何才能幸运躲开空方的拳头的了。 轨迹。 就像洛阳城中风雪的轨迹一样,许琼在找到了天地之间轨迹的规律时就可以指挥身边的风雪和寒气,也能把那些寒气在瞬间循着另一种轨迹放入敌人的身体里面,使人立刻冻死冻透,后来许琼对于这些旁人难以琢磨的轨迹已经开始渐渐运用成熟了。 所以当空方第二拳打来的时候,许琼本来躲不过,可是他依照轨迹规律而形成的“轻功辅助类”真元运行方式便立刻自行捕捉到了空方拳劲中吸纳、集中和瞬间释放的轨迹的形态,进而融合为一,促成了许琼轻功的进一步施展。直到后来许琼明白了,就算自己不用什么轻功,只要以真元布出防御和躲闪的范围,自己便可以顺着轨迹的规律自由躲闪,甚至不用担心不小心被拳脚碰了头。 许琼在思索着,这种天地之间的轨迹,是不是更高一层攻击手法赖以形成的基础呢?因为空方的拳脚虽然看上去还是拳脚的形态,却早已超越了佛门武功的范畴,简直是神挡杀神的变态武力,而经过许琼躲闪之间的研究,其实空方的攻击可怕处并不在拳脚劲气的本身,而在于因此而引发的,范围内天地之间自然轨迹的突然改变,而这样的攻击到了许琼这种熟悉自然轨迹运行方式的家伙眼里,却立刻失去了作用。 许琼躲闪着,明白了之后,就开始想跃跃欲试,既然空方最具有威力的攻击方式伤害不了自己,为什么不试一试反过来破坏之呢? 反击一下,未尝不可。反正武三思能找来的帮手估计也有限,一道一僧被打发了,总可以挣回些安稳日子。 可是就在许琼踌躇满志要进行反攻大业的时候,空方停了下来,许琼立刻对他怒目而视。 空方停下来之后本来是想问问许琼到底是何来路,难道是道门之中的隐士高人?或者是隐士高人的徒弟?那么他一个不中用的老和尚自然不敢再打了,可是正想开口问,却见许琼一副生气的样子,心里一凉,暗道:“这是个道门高手啊,今日和尚惹了他,看他样子,恐怕还不会放过和尚呢,罢了罢了,怎也得露些手段,显显能耐,叫他不那么轻易就打自己和三个小徒孙的主意。” 许琼见空方脸色忽然柔和起来,似乎是要张嘴说话的样子,心神也就松弛了下来,然后见他叹了口气,心中纳闷,不知这老和尚想要干什么。然后看见空方从怀里掏出一只金的小木鱼来。 空方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小心。”然后拈起木鱼来,轻轻敲在小木鱼上,立刻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并且迅速化成真元的冲击,以半圆形的范围闪电般袭向许琼。 许琼一个措手不及,心中大骂,嘴上却没功夫骂出声来,一口气死死憋着,双肩摇动,飞快地向后闪去,可是足足躲开了十几丈,那劲气似乎并没有变弱,而且在冲刷到的范围内都会把天地轨迹弄得一团糟,这要是冲到许琼的身上,至少也是个重伤啊。 许琼不会蠢得以为自己可以躲开这种弧形的“冲击波”,一边向后飞退着,一边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法子。最好的法子当然是抛开慕容覆水不管,自己有多远跑多远,离老和尚远远的,省得被他这喜怒无常的性子再骗一次。 可是,抛下慕容覆水,许琼做得到吗? 空方见许琼飞快地退开,不禁轻轻摇头,自己倏得赶了上去,又是一记木鱼敲响。 许琼顺着天地轨迹已经上了半空去,还是脱不开“木鱼冲击波”的范围,此时他闭上眼睛,双手拇指疾速点出,大喊一声:“着!”双手附近的轨迹路线离开被他影响,进而卷起了更大的连锁反应,向着“冲击波”迎去。 空方敲了两记,真元耗费极大,也只好停了下来,这是看见许琼有了对策,也不由得好奇地向许琼望去,想看看许琼如何化解。 而看不见的轨迹在一路反应下,终于和冲击波引起的错乱轨迹重合在一起。睁开眼睛的许琼和空方、三消和尚一起,望着那离许琼身体只有咫尺的虚空。毫无疑问,只有许琼自己感受得到,或者“看”得到那些轨迹。 虚无,终归虚无。 许琼睁大了眼睛,眼“看”着这些轨迹的消泯,惊喜地大叫一声,又是一指点出,第二声木鱼波也被他破了。 说时迟那时快,仅仅一眨眼的时间,随着许琼的两次弹指,空方和尚最具威力的法器在许琼眼里已经沦为了纯粹的木鱼。许琼却越战越勇,从木鱼波的断裂处直冲而过,掌中不知何时擎出一柄剑来,闪电般刺向空方。 空方敲响木鱼两次,一身的真元已经消耗殆尽,见许琼向他进攻速度之快志乃空前,心里叹着“技不如人,还是躲不过啊”,只好咬紧牙关双拳轰出,和许琼的剑刃碰在一起。 时间,像是停顿在这一刻。 消安、消计、消阅三人看得眼睛都瞪了起来,实在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做,而这是许琼已经和空方零距离地碰撞了。 一瞬间过去,在长剑的破碎声中,许琼痛呼一声,七窍都飘洒着鲜血向后抛飞出去,空方和尚也闷哼一声腾腾腾后退七八步远,嘴角渗出血迹。 许琼惊恐,空方纳闷,三消焦急。 许琼心中大喊道:“完了,我命休矣……kao,都什么时候了还拽什么文啊?要死了要死了,疼啊!这老和尚太tmd的厉害了……啊啊啊啊啊……” 空方心道:“这位小施主到底是何来路?我压箱底的功夫都用上了,动不了他分毫,反而他自己对我出手时却变得不堪一击,莫不是像刚才一样故意示弱,要诱我入彀?” 消安、消计心道:“这该如何是好?他都报上了花振芳、鲍自安的名号,我如果不救他,日后在侠义道上名声可不大好。谁说和尚不能游侠?嘿嘿,名头都出去了,闲着干什么?” 消阅则心中暗道:“这人好厉害的身手啊,师祖老和尚那么厉害,还能打得有声有色,又朝一日我可得会会他……不好,他要是现在死了就没得打了啊。” 三消和尚对看了,眼神中是二十年中培养起来的默契,三人微微一点头,大叫道:“师祖,啊!师祖你受伤啦,这家伙太厉害了,徒孙也帮不上忙啊,师祖,快快快咱们找个地方疗伤去吧。” 空方和尚哭笑不得,刚才他耗尽了全身的真元,最后只以真气御敌,谁知道这位倒好,攻击手段倒是非常厉害,一招之下就把自己伤得不轻,可是防御也太差劲了,看来他不怕法术,却怕近身啊。想到这里,他看看砰然摔落地上的许琼,心想着自己就这么走过去拿下他,也该不是什么难事,自己的伤么……反正修的是金身,虽然经脉各处皆伤,想必也没什么大碍。 谁知他这才一动步,三个徒孙就扑了上来,团团抱住他,拉着就走,并且三人还有一手联手的功夫,被他们圈住简直就像进了铁桶一般,不由自主地被拉着走了。空方和尚技艺惊人,无奈真元已经耗尽,现在除了鱼死网破之外还真拿三个徒孙没办法,只好哭笑不得、亦步亦趋地跟着三个徒孙走了,片刻四人就没了踪影。 许琼强忍着浑身的剧痛,喷着鲜血从地上坐起来,连查看都不用,他已经确定自己内脏一定有问题,不是裂了就是碎了。好在“当年”在太原受过一次比这还惨“痛”的经历,倒还挺得住。 一阵沉闷的感觉涌上心头,许琼迷迷糊糊就想睡着,随即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绝不能就这样倒下,否则后面来抓自己的人恐怕就要看见一个活的慕容覆水和一个死的“李许白”了。死了之后易容会不会复原,这个许琼不知道,可是也不敢尝试啊。 坚持着回到隐蔽处,在慕容覆水身边盘坐下来,许琼掏出上次找慕容覆水要来的丹药,挑出疗伤用的几颗,也来不及仔细分辨用途,反正就是一股脑塞进口中,统统化成清凉之气消失了。 所幸肉身虽然破破烂烂,却是受的武力伤害,真元调动上没什么问题,许琼硬撑着布下防护,然后沉沉入定疗伤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乩童起乩 更新时间:2010-1-17 23:56:02 本章字数:4426 不知过了多久,说话声音把许琼惊醒,他睁开眼睛,先看看身边双目紧闭鼻息悠长貌似状态良好的慕容覆水,然后向外侧耳倾听,却不敢放出神识观看。 许琼的真元保护罩真不是盖的,能源虽弱却有着强大的技术支持,外面的人似乎都是不弱的修道高手,可是仅仅在两丈多高的小土堆上没有目视到下面洞中的两人,便硬是感应不到他们。 却听外面有个苍老的声音道:“姜师侄,你只说未必真是线索,可是这满地的血迹却也不能放过啊?” 一个中年男子道:“师伯,你已掐指算过,浑然算不出因果来,并且这血迹经过冰雪冻结,也说不清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我们在此突然耗费精力又有何用?不如去休。” 老者沉吟不语,忽然旁边又有人道:“仙长在上,一定要为晚辈做主啊!那歹人十分厉害,差点把晚辈打得魂飞魄散,便是因为有魔道高手在侧,故此晚辈毫无还手之力啊!” 许琼在下面听得纳闷,这不明明是洞真子的声音吗?他挨了打还不赶快回去养伤,怎么又出现了呢? 也不怪许琼听不明白,原来洞真子自从被慕容覆水下了血本痛打一顿之后,本来也想着技不如人,更加知道这次回来绝不是找几个普通贼人那么简单,就想认栽回山去,再逍遥些时日,该死也就死了,二百多岁也活到头了。可是他的四个师侄不同意,认为就这么跟着师叔回去,师叔丢脸不要紧,反正他也习惯了,自己四个却大大地不好看,于是一个个怂恿洞真子前别急着疗伤,立刻传讯回山就说在碰上两人之前便已着了魔道的秘法,毫无还手之力才被这两人打成那样。于是这件事便已经不再是洞真子抓人不成反被打,而是已经平息了几百年之久的道魔之争再次上演了。 洞真子用了本门秘法联络师门,仙都派自然回应立刻派人来援,而他被打时正好路过并且惊走了慕容覆水的蓝水派诸人也和他神识对上,被引了过来。 蓝水派本是西京长安周围的宗派,与南方宗派不多往来,更与仙都派不认识,可是收到了道门弟子的求救信号也不免要来看看,一见之下,却是仙都派的弟子遇险,并且“惊闻”是魔道下手所害,为首的大师伯宋天桥立刻有些心动了。 蓝水派是地仙张兆其的道统,善用雷电之法,要说功法也是十分厉害的。张兆其早已遇劫物化,并且从祖师爷开始,整个蓝水派的法术就算再厉害,竟也没一个能够成功飞升的,这也成了该派弟子心中的巨大伤痛。现在蓝水派人丁比较单薄,全派上下也就是三四十人,此次出来由掌门吴天元的师兄宋天桥带队,领着几个高级弟子去东海蓬莱派作些买卖,回来路上遇见了这桩事情,几个人意见也有些不合。 适才说话的中年人是掌门吴天元的弟子姜善长,却是蓝水派的第三高手,十二重雷的手段仅次于师父吴天元和师伯宋天桥,他的意见是不要这么热心帮着洞真子追查,所以有些不配合。 宋天桥又听洞真子叫苦,心里有些想法,于是拉着姜善长去了一边,真元罩一开,然后轻声低语道:“善长啊,你却不知师伯我的想法……” 姜善长打断了宋天桥的话道:“师伯,我怎会不知你所想呢?不过是想咱们蓝水派中兴无望,既然遇见魔道之事,不妨起个头儿和他们对上,日后也好能有一两人以功德飞升,是不是?可是师侄觉得,便是有那事儿,也轮不到咱们这几个人出面。他们仙都派势大,如今自己门下弟子又没什么紧急,等他们人来,也不用咱们再帮忙,何必现在跃跃欲试,给魔道以口实,万一引火烧身却是不妙。再者,我看那洞真子说话间眼神闪烁,并且不时要由他身后四个师侄提点,恐怕他的话也不尽不实啊。师伯,你看呢?” 宋天桥轻轻叹了口气,要中兴蓝水派的愿望,谁还能比他更炽烈啊?当年他把掌门位子让给师弟吴天元,一是觉得他比自己更有前途,二是想自己没有掌门职责在身,可以天南地北的多走一走,为本门做些事情、找些机会。可是现在已经过了几十年,后一辈的弟子都长大了,自己年年游荡,也没个什么成就,怎能不叹息?眼下有个机会,若不利用,着实对不起自己多年来的辛苦啊。 想到这里,宋天桥不禁坚定地道:“我意已决,善长须抛开门户之见,对付魔道妖人,万勿被一己之心耽误咱们蓝水派的前程。” 姜善长叹道:“谨遵师伯法谕。” 他这么说话,却是见外了,宋天桥叹了口气,回身到众人身边道:“诸位,今日既然得见魔道中人如此猖狂,你我两派联手,定当尽出全力,抓捕首恶。洞真子道友,以为如何?” 洞真子感激道:“谢宋仙长援手,我仙都派必然感激宋仙长高德。” 宋天桥又对姜善长道:“善长,你说魔人在洞真子道兄处没能得了好处,随后来的几位佛门同道也不见了踪影,他们会往哪里去呢?” 姜善长笑道:“如此,什么感应掐算都没了作用,只好扶乩。”他说着话,看着宋天桥的小徒弟吕善清。这吕善清年仅四十不到,入门三十多年,却是全派之中最善于扶乩(ji)的弟子。 吕善清点头,双目一张一合,似有雷电在其中闪了一闪,大袖一拂便摆开了阵势,就地弹腿坐下道:“上天雷神电母,且听弟子祈祷……”后面的话越说越不清楚,大抵是雷神电母在天上,耳目清明,世间恶事都看得清楚,有些不愿去管的事情大可交给弟子们出手,定会办得妥妥帖帖。许琼在下面运足了耳力去听,大概听回来这么一点,不禁心惊肉跳。这个年代又有半仙又有修士,后世见到的那些假骗子手中的把戏在他们这里却是必定会起作用的,搞不好这个什么蓝水派弟子真能把他揪出来呢?到时候真地发现他们要找的人就在他们脚下,还不是藏挺严实的那种,也不知道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许琼苦笑了一声,看看身便双目紧闭的慕容覆水,实在不知今日会是个什么了局。 许琼在下面犯愁,却不知上面的人也都在犯愁,依吕善清平日的经验,上仙神念早就该附体下来了,这怎么念了半天还没动静呢?旁边一圈人虽然知道扶乩这种事情,可是毕竟都经验不多,拿捏不准这其中的奥妙啊。 吕善清念叨了半天,一直不见动静,心中不禁对今日之事起了疑惑,他对扶乩这种法事知之甚详,其中弊端也摸得清清楚楚,最重要的一条,要想欺骗天上神明的话,那是绝对不会被原谅的,轻则是不来,重则就是天谴,可万分马虎不得。所以念叨到后来,吕善清已经悄悄撤去了功法,只是胡乱念叨而已,反正旁边的人也不知道。 宋天桥是其中等得最心急的人,见吕善清一直没了动静,不禁悄悄碰了碰姜善长,姜善长也十分好奇,悄声道:“往日没这么慢啊……” 正说话间,忽然吕善清的身体一阵抖动,大家都知道,这是神明上身了。可是姜善长无意中看见吕善清的眼睛,立刻大惊失色,因为此刻吕善清的眼神竟然充满着惊恐,而不是向往日一样半闭着似醒非醒的样子。姜善长轻轻扯动身边师弟和师伯的衣袖,几人向后退了几步。 只见吕善清抖完了,却忽然一抬手,面前准备好的竹枝和洒在白雪地上的细土早被一掌拍地翻飞开去,然后吕善清大叫一声昏倒在地上。 宋天桥看得脸都变颜色了,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洞真子则面无人色,生怕被人知道是自己撒谎把道人作魔人,不住回头看身后的四个师侄,四人也畏畏缩缩地向后躲去。 许琼根本不知道上面是什么情况,只听后来那人念叨着就没了声音,又过了会是一声惨叫,心里猛一冲动差点出去看看。正好这时慕容覆水轻轻动了动,许琼听见他呼吸加快了一些,心跳也渐渐回复了正常,忙扑上去掩住了他的嘴,并且用自己的神识把两人包裹的更严实一些。 慕容覆水一醒来发现许琼捂着自己的嘴,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一边侧耳倾听着上面传来的大呼小叫,一边放出自己的神识去接替许琼,悄声问道:“怎么回事?” 许琼小声把自他昏迷以来发生的这些事情说了说,自然不会详细解释自己怎会认识花振芳、鲍自安等绿林大道的,然后问慕容覆水到底出了什么状况。 慕容覆水叹道:“要说那个老家伙,一看就是上百年的修为了,虽然笨得可以,毕竟也挺能熬,我一时打不过他,感受到有神念扫来,只好速战速决,却是……这功法可从来没用过,内息一岔,真元分崩离析,幸好我有准备,好不容易这才聚合起来。”说着便开始用神念画符。 许琼见慕容覆水面前开始凭空出现光线组成的符纸和线条,不禁叹道:“师兄好强的修为啊。” 慕容覆水苦笑道:“什么强不强的?老和尚那么厉害都能被你打跑,我这算什么?要知道二十年来,我可至少有十几年拿丹药当饭吃的。”许琼立刻醒悟过来,道心是水桶,真元是水,桶再深再结实,可是水不满也是没什么厉害道法可以使出来的,暗自里下定了决心,今日若是能侥幸脱身,必定要努力增加自己实力啊。 看慕容覆水画着符,许琼担心地问道:“师兄,这是隐身符么?效用如何?” 慕容覆水道:“效用倒是不错,可惜上面那群人里面似乎有两个厉害的,能否躲过去怕也就是五五之数,咱们还是再等等,若他们走了……” 说到这里,忽然上面姜善长厉声道:“不可轻动!善清已经快要魂飞魄散,哪能离了此地再想法子?哼!仙都派的道友,你们可记着今日之事!师伯,你给我护法,我要立刻招魂才行。” 许琼不知上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想必是上面扶乩那人出的乱子不小。慕容覆水却一惊道:“他们扶乩没成么?魂飞魄散了,要招魂可真得个七天七夜,咱们不能困在这里,时间越长,他们来援的人手多了便大大不妙,只好拼一拼了。” 许琼心里又是一紧,感觉用着隐身符逃跑就像是当面盗窃一样,怎也不会保险的,忽然灵光一现道:“师兄,你说这符不一定骗得过上面的人,小弟看来……虽然这隐身符我没画过,却也有些感想,不如这样……这样……”说着话也用神识在虚空中画了几个符出来,却是刚刚想出来,可以令符力与天地轨迹融合的几处。 慕容覆水迟疑道:“果然有用么?” 许琼暗道:“我这几个符一出来,立刻便看见轨迹的波动,莫非连师兄也看不出来么?”这时不便解释,只是道:“不错,我看很好……” 慕容覆水愣了愣,无所适从地点点头,顺便把许琼的符加了进去,许琼道:“师兄,用符之时,真元如此运转……”说着演示一遍。 慕容覆水照做一遍,立刻觉得这样运转十分诡异,再结合改变过的神符,倒也有几分恰当,不禁喜道:“师弟,果然有你的,回头咱们可得好好说说这符的事情,现下……”他偷偷把神识透出一丝去,还没看见上面的人呢,便听见姜善长道:“又有高人来此了,不管怎样,师伯,你帮我护法,哪也别去,我这法子虽然缓慢,却也稳妥。” 宋天桥轻轻跺脚道:“好吧!我……我就在此为你护法!”说话间不禁有些失落,毕竟他自己想出来的一条中兴本派的好路子就这么浪费了啊。” 许琼和慕容覆水对视一眼,两人暗自喜道:“原来那洞真子本领低微,察觉不了,这么一来,便是蓝水派的人有些感触,也很可能会以为是其他门派的高手在附近了,总不会猜出两个“魔道中人”正在从他们脚底下向外逃窜。 慕容覆水轻轻吸了口气,看了许琼一样,许琼也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两人同时发挥出隐身符的符力,慕容覆水的神识倏得收回,两人就这样只以符力包裹着自身,亦步亦趋地向远处走去。 此时,天色已渐黑。 第一百二十章 循循善诱 更新时间:2010-1-17 23:56:25 本章字数:4458 一望无际的丘陵,一望无际的山。 中原地方从汉代开始就种植冬小麦,所以在北邙山附近的丘陵地带上,靠近村庄的耕地都是大雪压着麦苗,没有麦苗的地方就全然是雪,更不见多少人烟。 慕容覆水和许琼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既要努力运起轻功达到踏雪无痕的境界不让人看见脚印,又不能平地飞驰而让人察觉气息,这十来里路走的那叫一个憋屈,不过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两人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颤巍巍地走进了深山里去,再梭巡一番,发现个小小的土山洞,立刻钻了进去,收了符力布下障眼法和阵法,躺下气喘吁吁。 歇了一会,两人才算缓过气来。许琼问道:“师兄,眼看就天黑了,咱们还用去找那两位好惹事的么?” 慕容覆水淬道:“还找?还找个p啊!早不知什么时候就打完了,也不知道谁死谁活,算了算了,爱谁谁死,实在是管不了啊。” 许琼嘿嘿笑道:“不错,叫他们打去吧,反正他们俩那么厉害,谁当了九重楼的瓢把子我都是吃不住的,大仇也只好不报了。可是……”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大惊道:“对了,那几个和尚道士都看见过我啊,万一回去之后画了肖像,恐怕我两个手下在洛阳经营的大好形势就要倒塌了,怎办才好?” 慕容覆水不屑道:“你当修行人都和你一样热衷俗世么?他们便是见过了你,也不会想到依靠官府的力量能奈何得了你,所以绝不会向那些俗人透露,万一那些人知道了是你李许白,去抓你时又要被人干掉成百上千的,他们才过意不去呢,嘿嘿,故此,无须担心。” 许琼稍微放下心来,还是咬牙道:“我得尽快赶回洛阳,今晚张易之请我赴宴,要给我介绍几个比较硬的靠山,日后要入仕途的,不能耽搁。” 慕容覆水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表情,瞟了瞟他,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暗道:“好啊,好啊,你快回去,只要不怕被人看见……”忽然心中一动,想起隐身符的事情来,急急问道:“师弟,旁的别说,你今夜也是回不去啦。快与愚兄说说,你后来加的那几个符是怎么回事?我倒觉得十分好使呢。” 许琼笑道:“要说也不容易说清楚,本来兄弟我也没打算藏私,师兄,这个……”伸手出来,片刻便在手心凝出一块冰来,道:“你把这冰块给我变成一朵冰花吧,嘿嘿,我先看看你如何运作。” 慕容覆水笑道:“这个还不简单么?”法诀一掐,被许琼悬空起来的冰块立刻变成一朵冰雕的小花。 许琼纳闷,不知道慕容覆水怎就这么快呢?仔细一辨认,发现冰块的轨迹被隐藏了,立刻笑道:“我还纳闷怎如此之快呢?师兄,我说的不是障眼法,乃是,真的把这冰块,变成一朵冰花。” 慕容覆水皱眉道:“这个却难办了啊。”掐了掐法诀,那柄小飞剑“唰”的一声飞了出来,极肉眼难见的速度在冰块上轻轻砍了起来,片刻便把冰块生生地砍成了一朵花。 许琼大笑道:“果然难办!嘿嘿,看来师兄你并不知道个中原理,且看我的……”说着手指轻点,那冰花立刻开始融化,大颗大颗的水滴脱离了冰花的表面,却并不下落,仍被许琼控制着虚悬在空中,等到全部化成了水,所有的水滴又都聚合在一起,变化了几次便成了冰花的样子,然后忽得一凝,又结成了一整块,正是一朵花的样子。 慕容覆水看得都傻眼了,知道以许琼那点低微功力都能达到这种变幻无方的境界,定然有极其巧妙的法子,喃喃道:“好个功参造化…竟然,竟然……”声音都有些抖了,然后回头直愣愣地盯着许琼,眼珠里闪着绿光,看样子许琼要是不教他,他能立刻把许琼撕个粉碎。 许琼笑道:“小弟和空方老和尚对打了一通,也是以这种法子才没死在他手里,师兄,你可知,咱们修道人的道法,哪怕佛门的佛法,虽然咱们不知道,其实也都是在控制着这种力量么?” 慕容覆水干瞪着眼,也不说话,想也想不出来。 许琼捏捏下巴,有心把这种原理讲出来,可是那种轨迹只纯粹是他的体会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东西,哪那么容易说得出来?不禁想起了禅宗提倡的“不立文字”,心道:“要是有个传心术之类的法子,该可把我所想的让这家伙知道,只要他学会了,立刻又上了一个实力档次啊,日后有他保护,岂不安全了许多?可是,传心术……”忽然灵光一现,问道:“师兄,你可进入过内观境界么?” 慕容覆水撇撇嘴道:“什么内观?你说内功的法子么?我八岁时就……” 许琼立刻赔笑道:“错了错了,乃是说,呃,你看见你的识海,是什么样子?我这法子虽然不好说,不过却知道是从识海的变幻中察觉来的。”(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xs) 慕容覆水道:“还能有啥不同么?识海中自然是一片天地,天空大地,水是水土是土,莫说你不是这样的……” 他话还没说话,许琼一拍大腿道:“对啊!原来就是不一样,你不是也说过,什么鸡蛋啊蛋黄啊什么的,怎么不去想想大地之后还有什么,天外又有什么?或者如果你站在月亮上,能看到的和站在地上看到的一样么?” 慕容覆水哂道:“是啊,不错,月亮上看见的,和咱们站在地上看见的自然不同,可惜你上过月亮么?你怎知道月亮上看见的是什么东西?识海景物是心之所想,又怎能凭空捏造呢?” 许琼拍了拍脑袋,知道自己的宇宙模型无非是后世科学家和宇宙飞船替他做出来的,自己知道其真实性不会错,可是慕容覆水又没见过,空想也是很困难的,只好再想办法。 两人沉默了一阵,许琼前思后想,又有了一条主意,却没什么底气,问道:“师兄,你不是会驾风么?既然会飞,就没想过飞到月亮上去看看?或者飞到比月亮更远的地方去?” 慕容覆水像是看怪物一样看他,忽然明白了过来,“嘿嘿”笑个不停,最后勉强忍住道:“好啊,师弟,我看你也挺有本事,不妨你先试试潜下海去,潜个二三里路,看你能撑持多久……嘿嘿,没办法吧,我告诉你,便是修行人也是人啊,你看看眼前,啥也看不见,却是有空气的,没了空气人怎么活?好好好,我知道你明白,你是有些本事,真元一裹,便是没了空气也能活着,可是也得能撑到你飞上月亮的时间啊,几十上百万里路呢,没飞到地方你就撑不住啦。再说,我说的还是你没气怎么办,其实向上飞,谁也飞不了多远,只因飞个十来里路便要承受一种压力,和下海的力道相反,下海是挤压的力道,上天却是撕扯的力道,却更耗费真元,你懂么?” 许琼听得都快疯了,他真得难以想象会有人拿学龄前教育的内容对他循循善诱,这叫一个憋屈,可是慕容覆水看不见影像,又听不明白描述,还想学高级知识,学个p啊! 气鼓鼓地坐了半天,却听慕容覆水道:“恩,倒也是个办法,想看看么,并且能看全的……” 许琼立刻来了精神,问道:“想到办法了?什么法子?” 慕容覆水笑道:“法子没有,法宝却有,要是能有面通天镜,却是可以看个真切,只是灵力耗费不小没人愿意这么做过,不过听你说来看看可以开悟,倒没什么。” 许琼惊疑道:“通天镜?是哪一派的法宝?可弄来看看么?” 慕容覆水垂头丧气道:“却是蜀山派的玩意,想弄到么……恩,等你回头好好练练,练到返璞归真的地步,然后投入蜀山门下当个弟子,混了个一二百年,混成了掌门,就能拿来给我看看了。” 许琼狂汗了一把,道:“非得这么麻烦么?你要是有本事进我识海来看看,不就啥劲不费了?” 慕容覆水像看怪物一般看了他一眼,点头道:“不错,你可去问问蜀山派掌门,他有没有本事进你识海看看……” 许琼听得一愣愣地,也只好不住点头…… 两人默默无语,待了半天。许琼看看洞里有一小堆烧过的焦木,知道是前人在此过夜时留下的,随后拈起一根来,无聊地变来变去。变了半天形状,却听慕容覆水像是梦呓般沉沉道:“好手段啊好手段,要是拿来炼器,却是上乘手法,可惜咱们门派只炼丹,不炼器……” 许琼却被他一语惊醒,狂笑道:“哈哈哈哈!不炼器?咱们就不能炼器么?嘿,既然说我手法好,便是炼上一炼,自己炼一面通天镜出来有何不可?” 慕容覆水超级无奈地看着他,深深体会着“无知者无畏”这句话的精确含义,许琼看他眼神,也能读出这五个字来,讪讪地一笑,继续玩自己的,心中无奈,早知道今日之事这么难办,就不张易之了,找个理由推掉多好,现在这样反而不美。 下面的事情,虽然有了个大致的规划,不过世事难测,说不准就会起什么变化。比如安乐公主现在死追自己,都出宫当民女了,以后哪还会弄出什么皇太女的闹剧来?没有了安乐公主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儿帮助,韦后也不一定就那么敢胡作非为,那么日后会有什么变化,谁也预料不到啊。 李隆基的皇帝,还能当得上么?若是李显一直不死,接班的儿子再不死在韦后手下,李旦凭什么当皇帝?李旦坐不上位子,李隆基又凭什么出头? 如果一切都不按历史潮流进行了,难道自己还要专业造反,反了自己的爹,硬把堂兄推上位么? 许琼使劲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烦心事。 天越来越黑了,外面除了风声,便再没了别的,慕容覆水已经成了一汪四水,他坐在地上,一副古井不波的样子,看样子是要安安稳稳坐个几天几夜,只要外面再没了危险之后才出去,许琼心里禁不住火烧火燎。 就在这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翻天覆地地响动,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许琼向外张望,慕容覆水也睁开了眼睛,两人对视一点头,都悄悄放出了神念去窥视,却见外面一个圆盆般的月亮,虽然看上去小了点,却也是白光覆地,映射着地上雪景,倒有一种天色大明的感觉。 天上……天上…… 两人神识还没探查多远,忽然“看”见天上一道金光倏得掠过,撞在不远的山头上,那山头轰然作响,颤巍巍得就像要倒塌一般,积雪四散飘飞,而其中一个踩着飞剑的人影在一片朦胧中若隐若现。 许琼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似乎感受到什么征兆,正要把神识放远一些去看,却被慕容覆水的神识挡住了去路。 许琼一惊,神识回到本体,却见慕容覆水盯着他,坚定地道:“师弟,我去引开他,你去……救月姑娘。” “啊!”许琼立刻知道了慕容覆水为什么要当着他的神识,原来他比自己本事大一些,已经看见了正在逃跑的是自己必救之人,而正在追赶的,一定是那位入了魔的大师兄了。 “师弟……”慕容覆水看着他,一字一句道:“小心些!”随即便没了身影。 然后听见慕容覆水在外面狂叫道:“大师兄,别来无恙啊” 慕容覆水不是很害怕大师兄么?见了西门吟雪比见了鬼还害怕还小心,想看看两人打架都要费劲心机早早去了藏好。可是,这一刻却忽然变得那么无畏,那么狂妄,那么…… 许琼鼻子有些发酸,却立刻回复了精神,身形猛然蹿出,用尽了浑身的本事,向一道闪电般向空中激射而去,正对着射月的方向。 射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为什么这么久了还在被大师兄追赶?她是如何撑持得住? 许琼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不去想,只知道放出神念一直到达射月所在的方位,用自己的法子告诉她:“射月,是我,许琼来了……” 射月仓皇地躲开西门吟雪向她发出的最后一道攻击,她已经被追得耗尽了全部真元,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明悟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许琼,公子,你终于……来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来者何人 更新时间:2010-1-17 23:56:42 本章字数:4504 “啊!!!!!!……” 能震得人撕裂胸膛的吼叫声响彻天地,许琼这在一刹那就迷失了自我。 这是谁?被我抱在怀里,还在轻轻笑着,真元神识都萎缩得不成样子? 射月软软靠在许琼肩上,轻笑道:“公子……公子……是月儿啊,真的,是月儿啊!” 许琼一个激灵回复过来,下意识地抱紧了射月柔软的身躯,他虽一刻不停地跑着逃着,那沁人心扉的少女清香还是禁不住地钻进他口鼻中去。 是……射月啊! 许琼脚下不停,运足了浑身的功力飞奔着,却忍不住流下泪来。 你可知道,这些天我是多么的魂不守舍? 你可知道,自从没有了你,我连一刻的安宁都不曾拥有? 你可知道…… 就在西门吟雪被慕容覆水的偷袭强攻惹毛了以后,许琼便死死着抱着射月,像是守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一般,远远跑得没了踪影。 九重楼?哪怕是天宫,老子也不管了。 入魔?哪怕是成仙成佛了,你们也爱去哪去哪。 我只要我的射月,我的……射月! ----------许琼夺回了他的射月,慕容覆水……快要把自己的命都弄丢了。 强劲的符力不停从慕容覆水的身侧擦过,这并不是西门吟雪故意放水,而是因为慕容覆水一直在拼命地闪拼命地闪。 在这正月十五的夜空中,每一道被慕容覆水躲过的神符都闪耀着明的耀眼光芒划过夜幕,然后不管是碰上山头,撞在地上,都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动。 神符飞得那么远,倒真是西门吟雪手下留情了,给足了面子没让神符在慕容覆水身边爆炸,他笑吟吟地蹑空跟在慕容覆水身后,心念一动便是一道神符出来,没见任何动作便向慕容覆水的位置飞去。西门吟雪的速度并不快,只因为慕容覆水跑得再快,也快不过他的神符,跑的再急,也得曲折来回。 西门吟雪不急,他一点都不急。 今日和司马长天一战,竟然使尽浑身的解数无法取胜,并且更让他无法忍受的是,司马长天竟然笑吟吟地对他说:“师兄,心中有执念么?嘿嘿,师弟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若执着便继续执着罢。二师伯已经把掌门信物托人带回来了,哈,是个好消息吧?听说掌门位子要传给大师伯新收的弟子。可是了不得的一个人啊!听说他修行不足一年已然开悟了,不光如此,似乎还有不少人看中了他。” “师兄啊,跟我打啊,咱们两兄弟经年不见,这切磋也切磋了二三个时辰啦,你不是一直盯着小师弟的女人么?对,你猜对啦,就这么一小会儿,她已经把信物给小师弟带去啦,哈哈!你打啊,你还打啊!反正信物一到了小师弟手上你便没了法子,你还敢杀了他么?嘿嘿,你别,别介!现在去有啥用?师弟我都问清楚啦,大唐朝的龙纹在他手上呢,好大的福气啊,命中做不了皇帝的人,手上却能有龙纹,有这好大因果的,你,杀得了他么?” “现在走?好啊,请便,嘿嘿,当初你放那小姑娘进了九重楼的山门,我就不信你现在敢去对付她!你也知道,她的师门有着天大的势力,你若敢动她半根头发,只怕就得有些年景不好过了。真要走?请便!” …… 西门吟雪胸中闷气梦地一涌,手中的神符立刻加快了速度向慕容覆水激射而去。 慕容覆水立刻察觉到这变化,心中大惊。他面对洞真子的时候已经失手“自残”一次了,这时才调匀真元没多久,尚没回复到最佳状态,被西门吟雪猫捉耗子玩着的时候还可以勉强支撑,现下西门吟雪不知想起了什么事情,手头一紧,他的自保策略就捉襟见肘了。 “砰”的一声,一道神符砸在慕容覆水的背上,慕容覆水一声惨叫,随着神符发出的光芒一起坠落到地上去,神符的光还没散去,他又已经冲天而起,换个方向继续逃命了。 唉,小师弟能逃掉就够啦,还救出个形同美玉的妙人儿,自己便是真落到慕容覆水的手里,受罪便受罪吧,只要留得一条命在,哪年哪月不能再出来混啊?慕容覆水心里已经凉了,对于从西门吟雪手下逃出生天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淡。 从这一记神符的力量上来看,就算西门吟雪不知搭错了哪根筋忽然对他下了重手,也不过是“稍微”提了点劲儿而已,否则以西门吟雪通天的手段,怎会只以神符来攻击自己?并且还是这种力量微弱的神符?虽然自己现在灰头土脸,浑身是雪水,衣服成了乞丐装,可毕竟这是西门吟雪没打算要自己的命啊。 慕容覆水定了定神,又闪开了两三道西门吟雪发出的“微弱”的神符,便已经有了投降的想法。 嗯,不对!这里是……前面不远…… 慕容覆水忽然哈哈大笑,一面拼命躲闪着来自“西门猫”的攻击,继续用足了所有的手段,绕着圈的鼠窜而去。 ----------姜善长跌坐在雪地上,眼观鼻、鼻观心,右手捏着法诀,左手不住虚悬虚抓,时而静若处子,时而动如脱兔,俨然是个有道之士。 宋天桥、洞真子等人围在他的身旁,洞真子固然要等师门援兵到来,宋天桥却有些沉不住气,不住拿神识向外扫着,希冀着会有什么可以触动形势的变化到来。 姜善长收功,呼气,却不说话。 洞真子看着吕善清头顶那若有若无的白烟缭绕着,不禁开口赞道:“好啊,姜道友真是好手段,看如今的程度,只怕用不了七天,令师弟便可回复如初了。” 姜善长斜乜了他一眼,懒懒得没说话。 宋天桥毕竟不想让仙都派的人尴尬,呵呵笑道:“不错,如今我蓝水派内,论道法修行,除了老道的师弟、掌门人吴天元之外,便首推……咦?有人来?” 宋天桥说了话,姜善长也立刻察觉到神识扫过,不由得站起身来,担忧地那方向看了看,他身心俱疲,却不便放出神识观察。 洞真子本来以为是自己师门的人来了,心中一喜,随即想到怕是来不了这么快的,又不禁担心起来,稍稍回头环顾自己的四个师侄,见他们也惊疑不定,更是放不下心来。 宋天桥感应着那股神识,却像是向着自己这边来的,果然只是一息的功夫,天边便已出现了人影,一个逃,一个追…… “洞真子道长……仙都派的洞真子道长……快快救命啊……”远方天际传来了声音,洞真子心里一紧,仔细一辨认,却没认出是那个刚刚教训过自己的家伙。 仙家驾风之法哪是说笑的一回事?只是那一句话落地的光景,拼命逃窜并且躲着神符的人便已经落到了地下,伴随着他落下的,还有两道闪耀着明光芒,极度嚣张的两道神符,幸好几人所处的是个不大的小山头,神符擦着崖边儿就飞过去了,远远落到地上,引起一阵地动山摇。 姜善长担心地看了吕善清一眼,生怕那神符的威势扰乱招魂状态,同时他也大怒起来。 今天对于姜善长来说不啻是非常憋屈的一天,先是碰见个仙都派的大笨蛋,这个修行了二百多年才刚刚会御剑的老家伙说是被魔道中人欺负了,自己不愿意管吧,师伯还非要插一手,说什么中兴本派,简直是放p!问题是他还拿这大帽子压自己,说得好像自己不关心自己门派一样。然后又要想法子帮忙,师弟一个疏忽就变成了这样,只好就地招魂回来,师伯这老东西还一副好不情愿的样子。现在可好,又碰见两位,一个胡天胡地的放神符,混不管他人安危和社会公序良俗,修道之人能这么张扬吗?你放神符不会放隐形的啊?你看看你那神符砸地下那么点雪花泥水,值当的放这么大声势么?一个竟然不知脑袋里面哪根筋错了,大喊着叫仙都派那个老垃圾救命,我看你小子手段不错啊,都快被神符砸成要饭的了还跑得挺快,你装孙子的吧?还tmd往这边跑,误伤了我师弟怎么办? 姜善长越想越怒,大喝道:“来者何人!” 慕容覆水早已改了相貌和声音,想必洞真子那大笨蛋便是刚挨了自己打也是分不出来的,听问,也不报名号便答道:“啊!贫道是找洞真子仙长的,是梁王殿下招揽我来帮忙,叫我听洞真子仙长的吩咐,贫道一路赶来,却遇见个厉害的高手,我打打打不过,于是便跑,看见有人便来了,啊呀,这位便是洞真子仙长吧!失礼势力!” 洞真子虽然悟性差了点,不过人还是很实在的,见有人恭维他,急忙做出一副有道高人的样子,轻轻拈须笑道:“这位道友,作何称呼?” 说话间西门吟雪已经来得挺近了,不过见慕容覆水找了帮手便暂且停了停,他也没兴趣弄明白什么梁王什么乱七八糟的,便开始想着把地下那几个人整治了,仔细一看,嗬!有个在地上躺着正在招魂呢,嘿嘿,算你小子命蹇…… 地下几人正说着话,只见天上又是一道神符飞了下来,形状颜色和从前一模一样,姜善长正在等慕容覆水的答案,忽然见神符又来,并且是冲着自己这群人打来的,不禁大怒,心道:“说你张狂,还真够张狂的,不见我这儿人多么?”随手一记闪电挥了过去,他估计的力道刚刚好,不但能破了神符,还能给西门吟雪那么不轻不重的一下子。 问题是…… 世人往往会被表象蒙蔽,特别是暴怒中的人,再特别是刚刚看到自以为已经看通看透的表象。 不光是姜善长犯下了这个大错误,宋天桥也是一样,他看着姜善长的闪电出手斜向空中劈去,经过目测得出了与姜善长预估完全一样的结果。 谁也没有注意到慕容覆水的脸色,就在姜善长闪电发出的那一刻,他简直脸都吓白了。 西门吟雪的神符啊,你拿这么细的一道闪电去接?你当你是我啊?他打你的时候可不会仅仅把你衣服打成布条那么简单。慕容覆水双手抱头向外飞掠而去。 “砰”在长安三年正月十五夜里的北邙山上,终于迎来了这一夜中最震撼人心的巨响。 慕容覆水远远地落在地上,头也不回地向远处跑去。 他不愿意看见那神符砸下时血肉飞溅的景象,也不愿听见西门吟雪得手后的狂妄笑声。他再也不愿看见了,因为他见过的次数已经很多。 也许那两个高手死不了,可是死不死的又有什么相干?他们斗得过西门吟雪么?一个入了魔的道人,一个入了魔的人教门下。 为什么三清之中,技艺无双的元始天尊不行,法宝无双的通天教主不行?为什么太上老君骑着一头鹿,提着一只扁拐便能打遍天下圣人?人教啊……无为的人教,无所事事的人教,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教,玄之又玄的……人教。 ----------与慕容覆水预料的完全一样,姜善长败了,败在他对西门吟雪的极度不了解。血肉横飞的场面也如期出现了,西门吟雪早就开了杀戒,他没对射月和慕容覆水赶尽杀绝,不代表他就不会杀人。 人是什么?西门吟雪其实老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他终于发现,人就是人,不是别的,人活在世上,除了痛苦就再没别的。有愿望是痛苦的,没愿望也是痛苦的,努力上进是痛苦的,浑浑噩噩也是痛苦的,生是痛苦的,死也是痛苦的不对,可能只有死的那一瞬间才是解脱,然后继续轮回,继续痛苦。 所以西门吟雪很负责任的,要把每个死在他手上的人都打的魂飞魄散,不再受那轮回之苦。 现在,一共九个人,只剩下那个老头子和发出闪电的家伙。 讨厌的家伙…… 姜善长灰头土脸地从几十丈外的地下爬起来,怔怔地望着适才立足的地方,那里本来有自己的两个师弟,其中一个是正在被自己作法招魂的,一个还是活生生的,另外有仙都派的老笨蛋洞真子和他的四个师侄。 现在呢? 现在那里没有人了,也没有魂魄。 魂飞……魄散! 看着地上的一大片残肢和血肉泥浆,姜善长心中禁不住地涌起一丝惧意。 这,到底是谁? 就在此时,天上的西门吟雪开口,淡淡道:“阻我者,何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势临头 更新时间:2010-1-17 23:57:33 本章字数:4623 宋天桥浑身哆嗦着,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愤怒! 他昂起苍老的头颅,雪白的发丝在明月照耀下纤毫毕露,他喘着粗气,直愣愣盯着天上那人。 那个毫不讲理,出手就杀的人,那个一言不发就杀死了蓝水派弟子的混蛋!若不是自己和姜善长知机飞身而走,恐怕也不止受目前这点小伤。 “贼子敢尔!” 月明星稀的天上忽然聚起了乌云,迅速遮挡着月亮的白光,简直就在刹那间,已经笼罩了三人头上的天空,也惊动了有些魂不守舍的姜善长。 “啊!”姜善长蓦得回过神来,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师伯。这个每日奔波在外,一心梦想着中兴蓝水派的老头子,虽然他想出的法子通常有些急功近利,通常是那么的不合时宜,可是,只有他,全派上下,包括自己和师父在内,都没有他那么的全情投入。 现在,正在作法降雷的老头子,是他么?是那个整日喋喋不休,每套说辞都要念上无数遍,惹得众多弟子都不耐烦的老头子? “十!八!重!雷!” 西门吟雪问过那一声之后也像是有些呆呆的,他一会看看天上聚集的乌云,一会看看地上的两个人,直到宋天桥的法诀已经默念完毕,乌云聚顶就要触发雷机的时候,才像是刚刚回过神来。 “咄。”西门吟雪轻轻念道,一柄明的金剑出现在他的身侧,没有任何先兆的,出现了。 “功力不错,可惜如童子耍刀,不堪一击。倒下!”西门吟雪轻轻笑道。飞剑从他身侧闪电般飞向了老脸通红正在作法的宋天桥。 就在这时,雷机已经触发了,乌云中的漩涡忽然停止了旋转,一道粗壮毫不分叉的闪电散发着“嘶嘶”声向空中的西门吟雪直劈下来。 “师伯!”姜善长以最快的速度堪堪扑到宋天桥的身侧,擎出雷神铛磕开了飞剑,飞剑退后,再刺,再被磕开。 “他到底是谁!为何视神雷如不见,还能兴致勃勃地与我对剑?”姜善长忽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动作间仓皇地望向西门吟雪,却只看见西门吟雪似乎有些笑吟吟的样子,不像是志满意得,也不像是胸有成竹,倒像是……觉得好玩。 如西门吟雪一般,宋天桥也视飞剑如不见,只是努力地掐着法诀,目光随着第一道闪电一直顺延到西门吟雪的身上。 “嘶啦”闪电从西门吟雪的身侧掠过,直打在地上,立刻雪土飞溅。 宋天桥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这是什么法术?这是蓝水派故老相传的十八重雷啊!竟然……竟然有人,连躲都不躲一下,然而,竟会打偏了! 再来! 就在姜善长拼命当着西门吟雪如玩笑般运转的飞剑时,第二道雷已经被触发了,而天上的乌云还在拼命地翻滚着,酝酿着下一次的神雷。 “轰隆……嘶啦”又一道闪电从西门吟雪的身侧劈过,他仍是连眼角都没动,而飞剑的运作却越来越快,姜善长的护持渐渐有些跟不上了。 “贼子勿要欺我!”姜善长举起雷神铛狠狠击在西门吟雪的金剑上,伴随着是一道他终于挤出闲暇以真元酝酿的闪电,由于有天空中雷机的存在,他的闪电诀自然也有相应的加强。 空中飞退的金剑晃了晃,同时,天空中的西门吟雪皱了皱眉头,竟然开口说话。 “蓝水派,十八重雷,不过尔尔,破!”随之天上又是“轰隆”一声,这正是第三道闪电劈下来的时候。 飞剑退回到西门吟雪身边,疏忽不见了。第三道闪电应声落下,天上的乌云仍在运转着,酝酿着第四道,第五道。 西门吟雪轻轻挥了挥手,然后落下地来,看着绝望的姜善长和宋天桥。 闪电,来了。不是向着西门吟雪,而是向着蓝水派正在掐着雷诀的宋天桥,和他身边全力戒备的全派最年轻有为的弟子姜善长。 嘶啦----------洛阳城,慕容覆水宅。 早已经掌灯了,整个院子的侍女丫鬟还都没有歇息,满心欢喜地准备迎接一大早与“师门监察”一起出去参加“考核”的慕容覆水,却忽然发现院子里凭空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主人的师弟许公子,一个是……这是谁?被许公子牢牢抱在怀里,好一个绝美的少女! 不理庭院中无数道惊讶不解的目光,许琼抱着射月一溜烟跑进了慕容覆水的内室,那是唯一没有丫鬟会去打扰的地方。 “公子……”射月轻轻喘着气,“你不用急,月儿,月儿有很重要的话要对你说。” “嗯?”正在翻找丹药的许琼一愣神,匆匆应了一声,继续挨个翻看着那一堆玉瓶子。 射月望着许琼忙碌的身影,想必他不会抛下手头的事情专门来听自己说话,心中却是一暖,轻轻道:“公子,那日是月儿任性,轻身离开,你……你怪月儿么?” “自然不怪……张嘴!”许琼屁颠儿屁颠儿地捧着十来颗有助于迅速复元的丹药大步跨过来,伸手就要捏射月的下巴。 射月急忙挡住了许琼的手,急忙忙地道:“公子,你听月儿说完好不好?说完了,月儿自然知道用药静修。” 许琼点头道:“好罢,你快点说,看你真元耗尽,可耽误不得的。” 射月幽幽道:“公子不怪月儿,月儿心里却不好受呢……”她强忍住流泪的冲动,勉强笑道:“公子,那天月儿出去,是见到了出尘子仙长,这些东西”说完伸手去拿刚被许琼丢在一旁的包袱,被许琼握住小手止住不让动,只好继续道:“那里面,有一件法器,据司马长天说……” 许琼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惊奇道:“司马长天?你真的去了九重楼?为何我却没有找到你呢?” 射月叹道:“我刚到九重楼的山门外便被西门吟雪发现,他一出手便差点擒下了我,还是司马长天及时把我救了进去,嗯,我是进去之后,才知道动手的人是西门吟雪。司马长天告诉我,西门吟雪现在要的是我包袱里的法器,他一直在九重楼……嗯,九重楼是个仙家的洞天呢,我看比我们……我们……嗯,比月儿本派的洞天差不了多少,可是被一群武人占据,只有司马长天一个人是修士。西门吟雪在外面一直守着等我出去,司马长天告诉我,只有到了正月十五,他出去和西门吟雪赌斗的时候才能引开他一会,那时候我再趁机出去找你,才算安全。” 许琼听着射月说话,已经揭开了出尘子的包袱,还是射月想了想没多说出尘子的情况,否则他哪有心情?打开包袱,却见黄绫裹着的却是只小小的毛笔,通体黝黑(16k小说网手机站wap.16kxs),只有狼毫是雪白的,也不知是从没有沾过墨,还是因为它是法宝,会自动消除墨迹,除此之外便再没什么特别的,也看不出有什么灵力波动。 许琼翻来覆去看着,射月轻轻笑道:“别看啦,司马长天说了,这是九阴派的掌门信物三清乾坤笔,作飞剑也可,作毛笔也可,用这笔画符可事半功倍。当成飞剑便快比真正的飞剑快多了,其实这些妙用不算什么,只是代代相传,其中隐藏着什么大秘密,参透之后可直飞三清天,五行三界都再也困不住啦。” 许琼笑道:“听着倒是听让人眼馋,可惜还得参悟,倒是空头的好处。该是给老慕容的吧,貌似他用起来会比我厉害一些,嗯,他那柄小飞剑不错,得想法子搜刮过来。”想到这里忽然省起慕容覆水为了制造机会让他救走射月,不顾自身地跑去缠斗西门吟雪,慕容覆水的本事比起西门吟雪应该是差远了,却比射月厉害得多,最后能顺利逃跑吗?不禁忧愁起来,心中怪自己没用。 射月看他犯愁就知道他在想慕容覆水的事情,急忙岔开话题道:“这个司马长天也不知道,他倒是滴了血试试,半分都炼化不了,看来是出尘子道长留下印记了。” 许琼再看看包袱,里面有块玉牌,听慕容覆水说过,道家法诀往往留在玉牌中,拿神识一扫就能进去看见,当下也不管它,再翻了翻,里面无非是上好的筑基丹药和极品雪莲等物,再没别的好东西。便道:“月儿这些都不用说了,你还是快快疗伤为好。”说完又抓起丹药来往射月嘴里送。 射月拗道:“公子,你还是快给法宝滴血认主,那么西门吟雪追来便抢不走啦,然后再对照着法诀用了用法,日后慢慢炼化才好。” 许琼道:“哪能及得上你疗伤的紧迫,何必等我?乖月儿听话待你复元了,再慢慢跟我说这些天的遭遇。” 射月苍白的脸上浮起两朵红霞,只得点点头,挺起身来,被许琼亲手把丹药一颗一颗送进嘴里,然后以真元包裹起来慢慢炼化吸收。 许琼看着天色已经半夜,想了想今天的事情,怎么都没个头绪,再想被人认出来后,又不好再次打开洛阳的局势,若被武三思知道洛阳帮会的头子其实是从几大山寨里来的,派人围剿又是乱上加乱,哪能静下心来? 心里正乱糟糟的,忽然灵机一动,却见慕容覆水浑身褴褛,灰头土脸地走了进来,许琼不禁大喜道:“师兄!你,你真有本事,竟然能逃了出来!” 慕容覆水本来哭丧着脸,此刻见许琼欢喜,只有勉强苦苦一笑,然后像摊烂泥似的坐倒在蒲团上。 许琼察觉有异,不禁关心地问道:“师兄,怎么啦?莫不是被他打傻了么?” 慕容覆水忽然睁圆了双眼,气狠狠道:“好个西门吟雪,天杀的西门吟雪!我……我哪是被他打傻了?却是……唉,真是啊,真是被他吓傻了啊……”说着话竟然眼圈一红,忍了忍才没掉泪。 许琼心里空落落的,却只想到慕容覆水是为了帮自己忙才被“吓”成这样,急忙道:“师兄大恩,师弟和月儿没齿难……”却被慕容覆水挥断。 慕容覆水又变得怔怔的,喃喃道:“九个人,活生生的九……不,八个活的,一个半死的,被这厮一言不发,就,就tm一道神符砸死七个!天大的冤屈啊,该找谁诉去?” 许琼一头雾水,只好哄着他慢慢追问,问完了,许琼自己也坐在一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要说洞真子等五人被西门吟雪打死了,对许琼来说还是很有益处的,三消和尚辖制着老和尚,应该不会再对许琼不利,而洞真子五人却是个变数,保不齐便会画个肖像出来,现在死了,一了百了,许琼还可以继续在洛阳城里运作。 可是,毕竟是西门吟雪动的手,一言不发就是一道要命的神符砸下去,这样的西门吟雪和许琼本来印象中仅仅会“捉弄”慕容覆水的西门吟雪差距太大了。许琼自己也杀过人,可是每次总会有些不错的理由,而西门吟雪面对着几个远远弱于他并且还没有声称要帮助慕容覆水的人却没有一丁点的理由,并且以他的水平绝不会存在什么误杀的可能性。 真的入魔了?许琼不禁在心中存了这个疑问,从前慕容覆水对他说过的“入魔”的状态又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也许是慕容覆水形容的不是很贴切,所以造成了许琼对西门吟雪印象的错乱,可是今日之事,实在令许琼感到后怕。看样子西门吟雪既没打算整治射月,也没打算整治慕容覆水,而只是对猫捉耗子的游戏感兴趣罢了,日后如果对上许琼,也许也不会存什么杀念。可是对上旁的人,却丝毫不加考虑,不管不问说杀就杀,这是何等的恐怖? 而慕容覆水呢?这么多年来,和三师叔、四师叔在一起,每天又要承受着什么样的惊惧?也许他们也都对慕容覆水这个门下弟子留着点人性,既不动他,还继续教他本事,可是每天相处着的人,心中却是恶魔…… 许琼心里沉沉的,和慕容覆水时不时对看一眼,又都迫不及待地错开眼光。 九阴派,上上下下不足十个人,却成了什么样子? “师兄,你看看这法器可是二师叔留给你的么?”许琼终于找到了话茬,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把三清乾坤笔递给慕容覆水。 慕容覆水接过法宝,看了看,咬破手指滴了几滴血上去,没任何反应,便一口气吹散了血迹又递回给许琼道:“是让你做掌门,这是掌门信物。” 许琼苦笑道:“掌门信物啊,都成了这个样子,谁做掌门又有什么分别?嘿!” 两人对视而笑,也不知眼神中都蕴含着多少忧愁。忽然两人耳边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两位师弟,大师兄来了,还不出迎?” 两个人登时笑得更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奋起直追 更新时间:2010-1-17 23:58:09 本章字数:4586 西门吟雪笑吟吟地站在慕容覆水宅门对街,看着轻轻从内打开的两扇大门,以及静静站在门内不敢外出一步的两个师弟,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老三啊,今次却是你不对啦。师兄我正逗那小美人玩的开心,冷不丁的你就突然窜出来偷袭,却是所为何事?”最后一句话忽然冷了下来,两人立刻发现西门吟雪变成了一脸的不爽快,只是嘴角还带着一丝讥诮的笑容。 慕容覆水看着两丈开外的大师兄,那玉树临风的身形和线条完美硬朗的方面阔口,在这黑暗的洛阳城中他就像一缕阳光闯了进来,好像和世间的一切丑恶事情统统无关。可是适才那些血腥恶心的事情是谁做的?人命在他的面前都不值一文。眼前的这人,到底是谁?慕容覆水只觉心口一阵阵地紧缩、剧痛着,咽喉哽地说不出话来。 “哈!”西门吟雪的脸上忽然又云开雾散:“小师弟啊,咱们俩可不是头一次见面了,你来评评理,说说小慕容这次该不该。” 许琼想起慕容覆水的描述,除了心惊肉跳之外就没别的心情了,可是看着眼前这个人,好似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手上刚刚积攒了几条人命债。面前的这个人是人么?杀了人而不在乎,跑到这里和师弟唠家常,浑不把自己的罪恶当回事?许琼忽然心中有了明悟,原来,入魔的人,是这样的…… 许琼轻轻点点头,顺带着连身子都有些晃晃的,像个小流氓一样,嗤笑道:“评理?好啊!据说大师兄你发过誓不进这道门,不进这个院子,嘿,小弟么,也十分愿意评理,那就好好评吧,咱们哥儿仨就站在这,小弟帮你评个三年五载,从三皇五帝评到世界大同,不等你听够了就绝不闭口。” 西门吟雪失笑一声,慢慢转过头去,却从眼角瞟着两人,良久,脸色“唰”得一冷道:“好,小师弟,我要你的三清乾坤笔,给不给我?若不给,你便在里面待一辈子吧,休想好好出来!” 许琼看着西门吟雪冷傲和带着一丝讥笑、如玉石般完美邪异的面容,和他浑厚的男中音,不禁心道:“这是个魅力无穷的男人啊!可惜,可惜。”忽然笑道:“很好,老西门,要软禁小爷是吧?我还告诉你,不是宅男我还来不了呢!我他niang的辟谷在里面修三清去,你愿意等,等着吧!”袍袖一挥,两扇门“砰”地关上。 西门吟雪还没弄明白“宅男”是啥意思,却见门已经关了,恨恨地盯了半晌,忽然又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飞身走了。 却说许琼和慕容覆水转身向内走去,都是气鼓鼓的,忽然慕容覆水仰天打了个“哈哈”,然后继续如常走路。 许琼也刚刚从不知是愤怒还是惊惧而来的心血澎湃中恢复过来,奇道:“你笑什么?” 慕容覆水淡淡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眼看天都快亮了,你那个如花似玉的姐姐在西院儿待了整整一个对时,也不知心急了没有,当初你告诉她,你是修全真的,可不能娶老婆……” 许琼心里一乱,也不知道李裹儿见了射月会怎么样,可是着实想想也没什么好办法啊,就这么大一个宅子,谁能不见谁呢?射月想必还好说一些,她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只要知道了李裹儿的身份绝不会怎样,可是李裹儿么,似乎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别的不说,万一她一个气恼跑回宫里去了,跟韦后说有个宫女生的弟弟现在长大了,来洛阳了……许琼简直不敢往下想。 抓耳挠腮之间,许琼忽然看见慕容覆水嘴角也挂着淡淡的笑容,立刻明白了,拉住慕容覆水打躬作揖地道:“师兄,你可是玩女人的行家,洛阳城中多少娇滴滴的美人儿臣服在你脚下,也没见过互相争风吃醋的,你可得教教我。” 慕容覆水转而向后花园走去,口中“嘿嘿”笑着,道:“不让女人争风吃醋嘛,法子我倒是有,只是不知道用在红颜知己和姐姐之间有没有用啊。” 许琼立刻又是头痛,不知该如何是好。随慕容覆水到花园亭子里坐下,望着东方渐渐开始发白的天色,不住长吁短叹。 慕容覆水也不言语,忽然像是说梦话一样淡淡道:“收了她罢。” 许琼“嗯”了一声,立刻反应过来,一拍石桌道:“哪来的胡言乱语!当我是老西门啊!”再想想,这事怕是连西门吟雪这疯子都做不出来,还是不行,身子一软趴在了石桌上。 慕容覆水道:“在这里困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咱们守得住,下面的人一走,一个空落落的大院子又只剩下几个人,丹没得炼,功法没得长进,拿什么白日飞升三清天?”.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许琼道:“练点什么东西就和老西门隔墙对打吧,还怕没有陪练的?”说着想起自己这境界说不定还得练个几百年才能行呢,不禁又泄气了。 慕容覆水道:“说是有什么大秘密,可是毕竟几百年来没人参悟得了,这老小子疯都疯了,还怕他真个飞升去兜率天?嘿,你那外面一堆事情,只怕忍不住啊。” 许琼点头道:“倒也是,再好的法宝,在我手里也不过是一柄飞剑罢了,嘿,找他要一柄飞剑来换就是了。” 慕容覆水失笑道:“找他要飞剑?恐怕他就那一柄,还是本命飞剑,不舍得给你啊。和我那柄飞剑一样,可不是炼器出来的,而是本命养出来的,这本不是咱们人教的法子,不过既然无所事事,便学了些截教的法门,其实和内丹异曲同工。” 许琼点头道:“便有法子,我也不拿本命真元炼飞剑。” 慕容覆水似睡似醒道:“不跟他要东西,可以跟他要些别的,比如你要是真想收了你姐姐……呃,我是说‘想’,呵呵,倒也不是没有办法。” 许琼正在挥拳打他,一听他又有了办法,立刻眉开眼笑道:“啥办法?老西门能办得到?”说着脸又一哭丧,道:“唉,还是算了,毕竟是我姐姐,再有什么好办法,也过意不去啊,算了算了。” 慕容覆水笑道:“前几天你跟我问天庭,不知天上的几个厉害人物你知道么?” 许琼奇道:“谁?” 慕容覆水呵呵笑了两声,故作神秘道:“你倒是猜猜。” 许琼听他说天庭的事情,立刻又来了兴趣,一个一个数着道:“天庭之中嘛,据我所知,自然是玉皇大帝最大,恩,是昊天上帝,然后是紫微、勾陈、后土三位大帝,还有王母娘娘,太白金星,四大天王,嗯,还有二郎神,据说是玉帝他外甥,托塔李天王和他三儿子哪吒,别的么,就算还知道一些,却没什么可说的了,各部的官儿们除了闻仲比干赵公明之外,我也不怎么知道啊。”他倒是看过《封神演义》,可是凭空去想却也是想不出来的。 慕容覆水道:“该知道的,你却是已经知道了,李哪吒不是莲花化身么?自然和李天王没什么血脉关系啦,虽说当时是太乙真人的造化,不过李哪吒哪是一般人?莲花化身咱们是弄不来,不过换具躯体么,还是大有法子的,虽则难一些,总比你一个姐姐天天缠着你,还只许看不许摸,只许想不许碰强得多啊。” 许琼脑子里一片迷糊,仔细想了想,自己对李裹儿也没什么太大的感情,只不过她生的美丽,又和“自己”是姐弟关系,所以照顾着她点儿,但是要让他用些手法,非把李裹儿变成另外一个人,然后满足自己的“禽兽”欲望,恐怕李裹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会是千肯万肯,而自己却是一点都不肯的。 两人又计较半天,无奈许琼的心结解不开,慕容覆水也只好由他去,然后两人回到内室,许琼不愿意给三清乾坤笔滴血认主,慕容覆水便对照着玉牌把诸多法诀讲解给他,又教他如何服用出尘子给的丹药,然后封了内室,遣走了大半侍女丫鬟,只留了几个侍候李裹儿,自己另开个小院子每日养药静修,倒也悠闲。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二月二射月出关,整日没事便陪着慕容覆水养药,时不时去李裹儿的院子探望李裹儿,李裹儿不知她和许琼的关系,又整日软禁在此十分无聊,倒是和她很说得来,射月向慕容覆水讨了些丹药为她筑基,教她些入门功夫,她当做武功来练,心想着练好了就能跟随许琼走南闯北,倒也勤快。 转眼又是半个月,许琼在内室还是没有动静,李裹儿和射月两个少女,一个明着望眼欲穿,一个暗地里望眼欲穿,慕容覆水看见两人发呆便是一笑了之,也不管她们,自己干脆搬回内室陪许琼坐关去了,有两次射月半夜偷偷溜进去被他赶出去,然后就安静了。 慕容覆水自然知道许琼是在干什么,可是外面两女却不知道,特别是射月,她从小修道,真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以许琼这么点微末道行现在能有什么突飞猛进的地方,每日只是纳闷。 而许琼在干什么呢? 这日,慕容覆水躺在床上呼吸乱想,忽然看见端坐在蒲团上的许琼浑身丝毫没动便已浮空,知道他经过这么多天的“研究”终于初步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功法路子,不禁十分为他高兴。 人教以道心修养为根本,道法却并不出众,便是因为人教弟子只要开悟,用什么功法简直就是千变万化,旁人学也没法学,看也看不懂门道,又不能胡乱教,所以也没什么可给人看的。也是因为如此,受道心所限,人教弟子若不是一日千里便是数十年如一日的原地踏步,自然不如那些阐教、截教的门人,有形成了套路的法子,按部就班的修行,不管是以什么路子总是能对道心的养成有所帮助,日后不免也能有几个飞升上界的。故此,不以道法示人的人教宗派逐渐式微,并且渐渐开始向阐教、截教的风格靠拢,西门吟雪、司马长天和慕容覆水基本上都是走的阐教的功法路子,而自从他们开始按照阐教法门修习之日起,人教的道心修为便再也没什么大进步了。 这个时候,慕容覆水看见了这个“涉世不深”的小师弟竟然凭着那么点微末道行,只是依靠道心的进境便可以开创自己独有的路子,心里禁不住热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从十五岁以后便没了寸进,后面十多年只靠丹药提升功力、修行功法,道心却失去了成长的空间,这入世的一年多来更是学会了不少阐教的法门,这样下来,是不是自己的本事也离人教路子越来越远呢? 而许琼不知道慕容覆水担心着什么,他缓缓睁开眼睛,微微一笑道:“师兄,我知道下面的路子啦,嘿嘿,还是功底不够,你可得帮我找些好东西啦。” 原来许琼自从正月十六早上思来想去,不知以后该当如何,最后终于悟到自己的困境是因自己有追求,而且追求的是与一个修道人无关的事情。然而老子的人教精神并非真正无欲无求的,而是提升自己到一定的层次之后,什么事都做得,什么目的都能达到,自然就无欲无求了,所以想过了一圈儿,还是要自己有本事。 所谓“绝学无忧”,要么是掌握高于世人的高深学问,要么是自己已经很高不用再学了,可绝不是说不学无术就能无忧,所以“无为之为”才是更厉害的,“不想而想”才是最有用的,“想都不用想”才是最本源的。当一个人每走出一路都大有学问的时候,就绝不会走进困境;当一个人每做一件事都符合本源思想的时候,就不会做错事;当一个人每一个念头都充满了睿智的时候,就绝不会为他人所误。 于是,许琼又一次悟了。 功力不足,真元不够,咱们有千般万般的法门,岂能被这些客观困难所难倒?有法子要做的事情,没法子要想出法子来做,别人没法子,不代表咱们也没法子啊!许琼最紧迫的要求就是能像慕容覆水那样驾风飞起来,所以这段时间主要的研究方向就是这个。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许琼知道自己的本事,驾驭真元的水平就这么点,哪能凭借真元令自己飞起来呢?那么,除了这个门路,还有什么是自己可恃的?自然是轨迹。 许琼大笑一声走了出去,二月底已经开始温热起来的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他一拂袖子,不怎么浑厚的真元随之而动,调动着无处不在的天地自然轨迹,身体便越升越高。 还有什么? 鸟瞰着整个洛阳城,身在虚空之中毫无阻碍。那么放眼天下,还有什么是自己做不到的? 这个时候,许琼再一次看见了西门吟雪。 第一百二十四章 解散师门 更新时间:2010-1-17 23:58:43 本章字数:4499 慕容府的大门,再一次为西门吟雪轻轻地打开了。 西门吟雪背负着双手,含笑望着门内站着的两个师弟,似乎这次和一个月之前是大大不一样的。他看见了许琼突飞猛进的后果,这是令他相当吃惊的进步速度,不过转念一想,人教岂非就是专门制造奇迹的宗派么?人家修行千年,吃尽了无数苦头才能成佛做祖,天下却只有一个人教专会制造一夜之间功德圆满的怪异事情。 “你已经……知道了?”西门吟雪小心翼翼地问道,连他都不确定自己到底问的是什么。 许琼小心地跨出门来,一步都不多走,顺势坐在门槛上,看着他反问道:“知道?知道什么?” 西门吟雪失笑道:“果然,仅过了区区一个月就敢出门了,了不起啊!嘿,小师弟,师兄却是小看了你,看来这掌门信物么,你倒也配得上。不过”他声音一冷,“今日出门,有何打算?” 许琼扭头和慕容覆水对视了一眼,笑道:“配得上自然最好。不过既然师兄有这要求,便是给你也无妨。” 西门吟雪一喜,差点失色道:“什么!给我?嘿,小师弟,要知道你这一个月来的突破可不止浮空那么简单,若再给自己留些时日好好琢磨琢磨,说不定与我有一拼之力,要参悟那秘密也不是不可能,你却要把东西给我?” 许琼道:“哼,再好的法宝不过是身外之物,再好的路子不如自己体会,大师兄你修行多年,却连这么点儿浅显道理都不晓得?当然,小弟也不是什么勤快人,毕竟一条捷径让给你了,难道会白给么?” 西门吟雪稍一沉吟,恍然大悟道:“好!东西给我,我自然不会再在这里晃来晃去惹你们心烦!” 许琼失笑道:“你便不说,还会在此流连么?光这一条可不行。” 西门吟雪想了想道:“如此,日前吓着了小姑娘,我便向她陪个不是……”伸手入怀掏摸了半天,正在计较着给什么东西好,却被许琼抬手止住。 许琼道:“你那些破烂玩意我也不稀罕,想必也没什么极品,日后我自己也能得到。有两件事,我需跟你说个清楚,你答应了便罢。” 西门吟雪一听,肃然道:“果然小师弟可以玉成心愿,尽管吩咐。” 许琼淡淡道:“第一件事,我要解散九阴派。” 西门吟雪一愣,不知该说什么好。九阴派有与没有,在他看来是毫无关系的,不过许琼既然提了出来,难道就没什么特别的目的么? 许琼看他迟疑便笑道:“老西门啊老西门,你师弟我手里有掌门信物,我便是掌门人,你硬要从我这拿走,我能甘心么?嘿嘿,你要拿就拿去,想当掌门可没门儿,日后大家都是散修,认我便招呼一声师弟,不认就算了,你还不高兴么?” 西门吟雪心道:“原来是怕我以后辖制他。”立刻答道:“好,我答应你!” 许琼笑道:“第二件事么,师弟帮了你这么大忙,也算挺给你面子了,是不是啊师兄?日后师弟们有什么破烂事撑持不住了,想请你伸伸援手帮帮忙,可一定要尽力啊。” 西门吟雪大笑道:“哈!这有啥说的?一定的一定的,自家师弟有事不帮忙,还能帮谁去?不过,这条件像是简单了点,小师弟你还不明白这三清乾坤笔的秘密有多么重要吧?”他本来是个聪明人,可是自从入了魔,脑筋经常不会转弯,反应就慢了些,比如这次计划很大的,估摸着许琼要死撑到底,谁知许琼忽然就进了一大步,正担心的时候对方又自己送上门来,便要寻找其具体原因了。 许琼冷哼一声道:“条件好办?你可记着啊,只要不是对你不利,找到你那儿都要尽心尽力,也麻烦着呢。” 他故意这么反着说,就是要西门吟雪自己确认一下,果然西门吟雪大喇喇道:“嘿嘿,世上还有啥事是办不成的?师弟有事尽管开口。” 许琼笑道:“就算是吧,不过你现在答应了,说不定会后悔,得保证不会伤害我们几个,恩,我们俩,月姑娘,还有院子里面我的姐姐。” 西门吟雪想都没想便答应只要和许琼有关系的统统不会伤害之,许琼便从怀里掏出三清乾坤笔来,道:“好了,给你。”说完就要扔给西门吟雪,他身后的慕容覆水看着直想笑。 西门吟雪急忙摆手道:“别别别!千万别给我……嘿嘿,小师弟,你现在要是给我,我想拿去用还真得杀了你呃呃,不是那个意思,师弟……老三!你就不帮我解释么!”说着说着急到这份儿上了直发飙。 慕容覆水叉手而立,鼻孔朝天地道:“我解释,我又不懂……” 西门吟雪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十二万分的耐心,教许琼如何滴血认主,如何使用法诀,如何炼化法器,炼化了之后如何才能消除自己的印记。 原来出尘子把东西交给射月的时候,便已经用无上神通把法器封印了起来,许琼要用滴血认主就行了,其他人么,要么比出尘子厉害得多,要么在许琼滴血认主之后把他杀掉,否则便是得到了也是没丝毫用处的。西门吟雪就是想着他的水平和出尘子比起来可能还差点,便是不差,也高不了太多,只好静下心来教许琼如何进行这么一系列的步骤。 许琼又见缝插针地问了很多别的问题,西门吟雪也不得不答,慕容覆水也没闲着,想到什么也叫许琼开口去问,足足耽误了小半天加一整夜,西门吟雪坐在门边都没精神了,许琼才算把宝贝炼化了,然后郑而重之地宣布解散九阴派,再把法宝中的封印和印记去除。 从许琼手里结果三清乾坤笔,西门吟雪不禁想道:“如今东西到手,要参悟怕不得个几十上百年的时间?想找我办事么,我跑得远远地找个洞府,不让他们找到便是了,哈哈哈哈!”莫名其妙地微笑了半天,忽然看见许琼和慕容覆水都怪怪地看着他,立刻停住,冷哼一声,向两人拱拱手,转身去了。 两人转身关门,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好不容易送走这个煞星,如释重负。 慕容覆水道:“师弟,现在事情告一段落,歇息个一两天也就是了,不如过了三月三,与为兄一起出去寻几样天材地宝吧。” 许琼大笑道:“歇息?歇息个p啊!好不容易能出去了,你真当是我宅男啊?我得出去、出去……”正要说出去安排一下洛阳帮会的事情,要了解一下这些天来朝廷政局的变动,还要去韶州宝林寺崇拜一下传说中的禅宗六祖慧能,更要满天下跑着看看四海盟的根基铺展得怎么样……可是说着说着神识一扫,“看见”了府中的李裹儿,立刻说不下去了。(手机 阅读 1 6 kxs .) 火烧眉毛的事情之中,李裹儿是最需要立刻解决的。 许琼还是没想好主意,所以他先找到的是射月。 射月十分好找,因为射月早就待在他们身后的大厅里等着了,本来她要近前去看看三人谈判的进程,不过稍微走近一点便听见许琼和慕容覆水一直在问来问去,思量着别派的功法自己不好多听,于是转身进去了,也没放出神识偷窥。 许琼垂头丧气的走了进来,射月一见立刻站了起来,欣喜道:“公子,你可回来啦,过了这么久,月儿好生放心不下。” 许琼一屁股坐下,看了看也没丫鬟侍候,才想起慕容覆水说府中下人大多打发走了,亲自倒了杯凉茶,也不喝,叹道:“现在可放心啦,那天杀的疯子走了,咱们倒是可以没事出去晃悠了。” 射月笑道:“如此重要的宝贝公子都愿意舍去,当真是看通了世事啊。” 许琼苦笑道:“世事如何,大道如何,如人饮水罢了,或者我这么做,只是不愿意放弃更重要的东西呢。月儿,你……也出关半个多月啦,那个,那个谁,你见到了么?” 射月面色一滞,道:“见过了。慕容公子告诉我,她,她,唉,可惜,月儿只看她这些天来日日想你,却不敢告诉她真相,委实难办呢。” 许琼摇了摇头,继续叹气。射月是知道他身份的,也知道他现在要做什么事情,所以那么理解他,知道他既不能与李裹儿有什么其他关系,也不愿意看见李裹儿知道了真相后要么伤心欲绝,要么愤然回宫曝他本尊的这些后果。可是事情就这么一直拖着,李裹儿虽然连月不见许琼,整个心思也没动摇半分,这可如何是好? 许琼又想了半天,间中问了问射月这些天来的情况,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道:“嘿,原来她自知晓男女之事以来便没出过家门,不管是房州还是洛阳,别的男子她都没怎么见过啊,所以见我有本事便暗暗喜欢上了,说起感情来,哪有月儿你和我这么深刻?如若带她出去走走,见过江湖上那些青年俊彦甚至道门修士,有优秀的不妨帮她撮合一下,自然便没我什么事了。嘿嘿,不就是不愿意回宫么?这还不好办?” 射月抿嘴笑道:“好主意。不过公子,你却是省力了,却不知什么样的人会被你看中呢?若是把姐姐丢下不管,日后再有些别的变故,还不是要着落在你身上?” 许琼挠头道:“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混在一起,日后对她名声也大大有碍。” 射月咬着嘴唇,半天道:“公子不愿意,月儿也没法子,慕容公子的主意你不愿意试,何不去找些有本事解决的人去问问呢?” 一语点醒了许琼,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是笨蛋没主意,我还有军师呢!两个呐,哈哈!盟主有事,军师怎可置身事外外?好月儿!”说完站起来,抓住射月就是一口亲了上去。 射月小脸都羞红了,被他吧唧吧唧亲了几口,娇嗔道:“天都亮了,大白天的好不害羞!她都一个多月没见你了,还不快去安抚她一安抚。” 许琼笑道:“白天不行,晚上便没妨碍啦!好不容易找到了月儿,岂容你再跑?”说完兴致勃勃地跑了出去,留下射月一个人又羞又笑。 ----------“李哥……恩,李……”李裹儿正在按射月教的法子打坐练功,有射月亲身指点又有丹药喂着,区区半个月便有了一些基础,这时一见许琼跑进来,喜不自禁地起身迎了上去,可是招呼了一半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了,只是双手揪着许琼的袖子,一脸欢喜地左看右看。 许琼被她看得不自在,再次想起了两人可能因为血缘关系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亲近感,急忙推开一步道:“多日不见,裹儿可还好么?” 李裹儿被他推开,心中有些失落,不过欣喜之情未去,笑嘻嘻道:“我,我很好啊,只是有些无聊罢了,你在屋子里练功,一坐就是一个月,我也不能时常出这院子,怕被人找到。李……诶,我半夜偷偷跑去找过你,却被慕容公子拦了回来,说你正在用功不能打扰,后来月儿来了,也教我练武功呢!裹儿想,练好了功夫便可以跟着你出去了,你也不用分身照顾我,是不是?” 许琼觉得自己的头有些大,不过想了想还没去问军师呢,说不定军师有什么妙计,只好笑眯眯地陪她说了会儿话,绝口不敢牵连到什么男女情爱啊、思念啊、苦闷啊这些话题。 苦苦支撑了小半个时辰,许琼感觉自己都快要被李裹儿的脉脉温情征服了,想想不好,急忙站起身来,说有要事立刻就走。李裹儿笑道:“你才刚刚出来,又要外出,这次可要快些回来,裹儿等着你呢……其实,这些天来,裹儿想死的心都有了……” 许琼急忙又安慰了几句,最后李裹儿故作坚强地说好了好了,才匆忙出了门,向城南帮总舵走去。 自从洛阳几大帮会合并,魏大勇的京西帮就搬迁到了城南帮的总舵里去,说穿了就是抢了韩长海他们家的宅子,有李天霸和林小绿在此坐镇,李天霸黑着脸充刽子手,林小绿推行黑道改革效果十分显著。 许琼一进大门,立刻看到院子里增加了不少新面孔,却是四海盟的人,从前见过的,见许琼进门,都围了上来,不说“盟主好”,只说“公子好”,看来林小绿是要掩盖他真实身份的。 许琼和大家寒暄了几句便进去,随即见到了久违的李天霸和林小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降祥瑞 更新时间:2010-1-17 23:59:16 本章字数:5751 许琼大步走进总舵内找管事的,正好李、林二人都在,三人相见都十分喜悦,说了些十分想念的话,然后互相通了通目前的情况。 现在的几大帮会联合体已经改名叫洛阳帮,组织形式上也已经形成了许琼理想中的大致框架。张易之派人来找过许琼,因此李天霸以李许白手下的名义出面和张易之的老管家搭上了线,张易之交代的事情倒是一件不差办成了,也都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盘个铺子、强买个宅子、讹诈几个苦主等等绝对需要流氓出面去办的事情,林小绿也不含糊,只要是张易之安排的事情,统统不管什么正义什么道理,都精心布置为他效劳,只要把持住手下不杀人便好。张易之对洛阳帮的态度十分赞赏,处处关照有加,并不止一次夸奖许琼带出来的好手下,一定不能委屈了许琼,要弄个好位子赏给他坐。 许琼听说了现在的良好现状直想笑,知道有了张易之的关照,洛阳帮已经完全站稳了脚跟。林小绿趁机问道:“公子,洛东会的靳会主已经几次透露出想见见天霸兄的意思,小绿想,公子曾经嘱托过不要动洛东会,现下会不会改了主意呢?” 许琼着实想了想,他自己知自己事,现在洛阳的这些本土帮会力量在他看来已经如土鸡瓦狗一般,动动手指头就能来个千人斩没问题,可是毕竟收拢帮会是建设洛阳本土势力的第一步,如果太过激进则日后难免成为众矢之的。如果现在一厢情愿地扩张,以后他本人是没什么,可是四海盟的根基全在市井、商业之中,就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他可以想办法给这些忠心追随自己的手下铺设一条光明大道,却没本事让他们都飞升天界成仙做祖啊,离不开这个社会,就要按照社会的规律生活。 不管是来自其他帮会还是基层官府的打击,许琼都是完全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二张倒台了之后,必定需要一个垫背的市井走狗势力出来受打击,那个时候把洛东会搭进去正合适,所以一切还是要按照从前的计划发展。 想到这里,许琼笑道:“洛东会么……” 正想发表一大篇言论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忽然林小绿忍不住笑道:“还有,靳全忠自己是不方便来谈,可是他女儿靳小青借口要感谢李许白李公子的相助之恩,这段日子可是三番五次地登门拜访,说是要等你回来当面感谢,可是‘李公子’迟迟不回来,她却和‘李爷’越来越熟识了。李爷啊,你倒是说说,靳小青现在都不提公子的事儿了,你们现在见面都是说什么?” 本来商讨战略问题和整体布局的时候李天霸是没资格插口的,只想着公子说了听公子的,林姑娘说了听林姑娘的,所以许、林两人说着他都没在意听,现在林小绿忽然把话头引到了他的身上,竟然打了个寒颤,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许琼脑子稍微一转就想起来了,靳小青对张家的那位俊俏公子想必是有几分情意的,现在看洛阳帮和张易之走得近,便来找找主事的人希望能得到一些帮助,把她的男朋友从老家叫回来。便笑道:“小绿不要误解,我想靳小青是真的有事求天霸兄,是不是?” 李天霸脸一红,笑道:“这个……是啊,不过我就是因为老不答应她,她才一次次前来的。” 林小绿讥笑道:“也不知道是因为不答应才来,还是要她来才故意不答应。” 李天霸哭笑不得,道:“她要我求张易之办事,公子不在我能答应吗?她那些破事儿爱咋咋地,我才不管呢,下回她来你去见她好啦。” 许琼忽然灵光一现道:“好主意,这事叫天霸兄应付倒真不如林军师你来,以后靳小青再登门便叫她找你,她要求什么事只管答应,不过要办好嘛,就不那么简单了。还有,靳全忠想谈判也由得他,小绿你别出面,天霸兄去回复,说帮里在别处事务紧张,管事的人多不在这,叫他好好等着,不过要投靠咱们嘛,想必没什么问题。再以私下身份劝劝他,何必非得和洛阳帮两家变一家呢?日后张易之但有什么吩咐只管交给他做,多给些酬劳便是了,小绿,你听明白了么?” 林小绿仔细一想,知道许琼打的主意原来这般龌龊,坏事都叫别人去做,真正的好处一点不给,银钱上的报酬算什么呢?洛阳帮的靠山终究还是洛阳帮的靠山,与他洛东会也没什么关系,得罪人的事情洛东会做了,他们还沾沾自喜多了条财路,渐渐的人们便都知道洛东会是二张的走狗了。 这一想明白,林小绿顿时觉得留下洛东会是个不错的法子,至于靳小青的事情么,她一个女孩子又不管帮中事务,不就是想跟张易之要人么?这个人是千万不能要回来的,让那位张大公子在老家好好待着吧,他一回来洛东会就多了条接近二张的路线了。 林小绿本来是个聪明的女人,还深研过谋略,当初“不幸”与李天霸走近只是因为初出江湖经验不足,现在经过大段日子的锻炼,已经把大半颗心都放在了四海盟的“事业”上,许琼设计的如此微妙哪能不满口答应? 许琼从侧面验证了林小绿的忠诚度,十分高兴,三人又说了些琐碎的事情,他便叹了口气,把自己目前最大的苦恼说了出来,恳请林军师帮他出出主意。 林小绿是知道许琼真实身份的,此时耐心地听他说完,仔细想了几个办法,最后道:“公子啊,这件事委实不好应付,难就难在公子你的态度上,你又想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又知道她一步一步靠近最终要有个结果,还不想让她伤心,嘻嘻,小绿也是女孩子呢,却想不到世上哪有什么主意能如此完美。你那位慕容师兄的点子虽然玄之又玄令人不敢尽信,但公子就万万不会考虑的么?” 许琼愁眉苦脸道:“我许琼虽然不能算是个好人,也不是个拿着诸般礼法当令箭的人,可是男女之事哪能一厢情愿啊?其实,要说我这位的姐姐的美貌,天霸兄见过月姑娘,我便说她便是我除月姑娘之外平生仅见的了,月姑娘如何,你问天霸兄便是。” 林小绿本身也是个美人儿,听许琼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些言过其实,便用疑问的目光看了看李天霸,李天霸急忙连连点头赞道:“不错,月姑娘那可是天仙下凡一般,整个人儿像块玉似的,凭你从哪看,就是看不出一丁点毛病来,当初我就说,也就是画出来的美人儿才能抵得上她一半颜(手机 阅读 1 6 kxs .)色。”林小绿的心整个向下沉了一沉,有些自怨自艾,没好气儿的瞥了李天霸一眼,也不说话。 许琼叹道:“所以,这么个美人儿,世上男人一见动心的大有人在,可惜我许琼不是那类禽兽样的人,便是她换个身子,不还是我姐姐么?再说,还是她一厢情愿,我又不曾对她动那份心思,怎能来者不拒?再说,我若如此,月姑娘怎么办?我家里还有个有了名份的通房丫鬟呢,还有……有……。” 林小绿掩口笑道:“公子啊,小绿第一次见你,便觉得你这人深不可测,长相也挺讨人喜欢咱们几个私下这么说罢了后来听天霸兄说你今年才满十一,嘻嘻,虽然有诸多奇遇,却也令小绿不敢相信。后来见面多了,才知道公子你果然不止十来岁的心智,今日听说公子在别处还有恁多女人,小绿更是心服口服啦!” 许琼汗颜道:“这个……嘿,说说便是了,哪要你重复来重复去的,还不快给本盟主想辙?” 林小绿收起调笑的心情,想了想道:“要想这件事有个结果,公子还是要让裹儿公主知道你的身份才成啊……” 许琼垂头丧气道:“知道了。唉,总之我是不成的,若她真对我有些念想,也少不得要伤心一次,只求能伤得轻些,别没得惹人心疼。” 林小绿却忽然故作神秘地道:“不过,话是都一样,该怎么说却又是另一番计较了,小绿倒有一计。不过呢这是公子的私事,小绿做军师的只管四海盟的事情,盟主自家情事哪里容得小绿置喙呢?”说完,一脸狡黠地轻轻笑了。 许琼略一愣神,林小绿竟然提起条件来了?忽然想她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有事想请自己帮忙,未尝不是那件事情,便大笑道:“哈哈哈哈,俺许琼怎么也是条八尺汉子,请人帮忙能不拿出点诚意来吗?姑娘但有吩咐,许琼无不从命!” 林小绿看了许琼半天,终于轻轻走到他身边,口耳相对地说了起来,李天霸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却硬是听不清半句。 ----------话说许琼得了林小绿的“好主意”,不由得浑身骨头都轻了几两,哼着小曲便一路从洛阳帮总舵中走了出来,边走边想自己的计划,忽然想起自己一个多月没露面,不知未来的皇兄李隆基可曾找过他吗?并且当初好像说王叔李旦要见自己的。急忙找个没人的地方运起神通来,变了另一个模样跑到相王府附近去,神识扫了几遍没见李隆基屋里有啥异样,那作为暗号的窗帘也换了个颜色,纳闷了半天才想起监听仆从的对话,蹉跎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得知李隆基已经任了卫尉少卿,主管武库、守官二署,越级享受正四品的待遇,并且搬进了新赐的临淄王府,于是许琼又马不停蹄地跑去了李隆基的新家。 经过多方打听,许琼终于在西部城区的一条胡同里找到了李隆基的“王府”,据说因为临淄王府本来该在他的封地青州北海郡,因为当今圣上武则天觉得郡王也算挺高的爵位了,和相王挤在一起不成个样子,也就马马虎虎,命人翻了翻当年酷吏构陷时期查封的一处官员府邸,看看院子挺大就是位置差点,便赏给了李隆基作为在洛阳的别业居住。 许琼到来的时候,李隆基还独坐在书房想事情,他搬进新家之后便只得把用来掩护联络事宜的小妾一起带了过来,联系不到许琼,相王问了几次,他也没个办法。 许琼身子一晃便进了院子,一路穿房越院地来到李隆基书桌前,笑吟吟道:“王兄今日怎么荒废政务,自己在家独坐?却不怕祖母怪罪么?” 李隆基被忽然传来的说话声惊地差点砸了杯子,定了定神才看出是自己堂弟,忙站起身来道:“哈哈,贤弟的仙法又有长进,你是如何进来的?为何我不见门开呢?” 两人隔几坐下,许琼得意洋洋道:“这个却是穿墙法,另有隐身法,小弟潜心苦修这么多天,便得了这么些实惠,可惜不能教哥哥学会,甚是惭愧。”他想起李隆基“未来”的那些轶事,所以预先埋下伏笔,处处暗示他是做皇帝的人,学不了神仙的手段。 果然李隆基失望道:“这却是为何?莫非愚兄便这般福薄?” 许琼解释道:“并非王兄福薄,而是因为王兄福气厚的连神仙都嫉妒,故而不愿让做皇帝的人会这些手段……” 李隆基一听他说起这个,急忙竖起指头“嘘”了一声。 许琼毫不在意道:“无妨,小弟一进来便布下了阵法,除非有修行比小弟高出很多者破阵,否则声音绝不外传。王兄,皇帝不能长命百岁,这是老天爷定下的规矩,像小弟这般走上了修行的路,也只好想方设法帮王兄抢位子,这也是定数啊。” 李隆基压下失落感,理解地道:“这个愚兄自然明白,唉,其实若有选择,愚兄也恨不得遁入山林,求仙访道,一生自由自在。却被贤弟一说,才知道咱们李家日后还有许多灾祸,自己是万万走不开的。” 许琼赞道:“拿捏得准争取和放弃的正确选择,这才是真正的王道。王兄,最近有啥需要小弟效劳的事情么?若无,小弟是要出去几天的。” 李隆基道:“大事却是没有,只是父王上次说要见你一面,瞧瞧咱们家最有本事的后辈,嘿嘿,你可得抽出时间来去拜访一遭。”(手机 阅读 1 6 kxs .) 许琼满口答应,约定明天辰时之间到相王府李隆基的老住处会合。 两人又说了些闲话,许琼汇报一下自己在洛阳收拢帮会的效果和日后的计划,李隆基听明白后大加赞赏。 李隆基也说了说现在朝廷的形势,除了武三思前阵子受了不少来自许琼的委屈之外,朝中有武后刻意压制平衡,各方势力倒也没什么大变动。最近武三思回来了,说是在南方寻得一种异种牡丹,却是绿色的,已经移植了回来,并且趁机鼓动武后说这是天降祥瑞,表示武后的治国成绩深得上天赞赏,应该趁此机会广招修行有成的仙佛人物进京供奉,以求长生之道。 许琼听了这消息,立刻想到西门吟雪杀了几个道士,虽然终于没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怕武三思那边也会有些想法,或者仙都派的人有了打算,想多派些人来洛阳细细查访洞真子等五人的死因么?不由得动了心思,坐下细想起来。 李隆基见许琼沉思,不由笑道:“不过武三思的奏本上去之后,陛下虽然答应了他的提议,却仍在朝上说,人生有命,世上哪有长生不老的人?供奉仙佛在所必行,不过武三思的见解却有谬误,千万不得相信这些妄言。哈!在愚兄看来,仙佛之事肯定是有的,否则贤弟哪来如此神通?不过这么一说,倒也知道人生有命,古人诚不欺我。” 许琼心中一乐,知道自己刚才的劝解起了作用,日后李隆基恐怕不会再在“寻找神仙”的事情上大费干戈,便十分欣慰。 正要说话,李隆基又露出沉思的表情来,道:“不过武三思此举倒也有些其他作用,陛下不但答应修建庵堂仙宫以供奉仙佛修士,还灵机一动想了另一个主意,说花为女子,既然上天降下绿牡丹这祥瑞来,定是国家有奇女子出现,故此提议开女科, 此议有上官婉儿等内官赞同,看样子是不容置疑了。” “女科!”许琼差点失声叫了出来,他想到的是其他的事情,一个月前他刚刚遇见消安、消计和消阅三个小说里出现过的人物,那本小说便是《绿牡丹》,可是小说里的时间和现在是有差异的啊,《绿牡丹》中所说的是长安五年正月武后即将退位时的情况,现在才区区长安三年初,还有两个整年没过呢,现在要为了“绿牡丹”而开女科,会发生什么事情? 李隆基见许琼不住默念,也不知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便问道:“贤弟也觉得不妥么?” 许琼定了定神,坚决道:“有何不妥?该开!便是咱们的祖母陛下不开女科,日后王兄你上了位子也是要开的啊!” 他这么说着,便开始迅速想出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说服李隆基,因为武则天开女科在中国历史上仅仅是昙花一现的这么个现象,连正史都没有记载,只在小说中出现过。现在武则天真的要举行女子考试,许琼千思万想着一定是和自己有关系,说不定那株绿牡丹就是仙都派的人道士专门为武三思制造的,有了这个契机才有了武则天的好主意,许琼当然不能放过。 唐代前中期是中国历史上男女地位最接近的时代,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公然参政便是典型表现。如果不趁现在迅速提高妇女地位,那么等过了这时节,宋朝一到,朱熹老匹夫的理学一兴起,就又开始极度不平等了。许琼本人不是什么女权主义者,可是历史沿革他是知道的,要想以后出现民主思想,必然要先提高女人的地位,以后的事情可以以后再慢慢解决嘛。 李隆基奇怪地道:“贤弟为何如此斩钉截铁?” 许琼笑道:“其他的不说,陛下这么个法子可是上体天心呢……” 李隆基顿时一肃,知道许琼又要向他泄露些上天的机密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上体天心 更新时间:2010-1-17 23:59:57 本章字数:4526 许琼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头来,面对着李隆基的灼灼眼神,“淡然自若”地道:“倒是小弟孟浪,有些事情,确不是该跟你这要做皇帝的人道来的。” 李隆基失笑道:“该不该说,贤弟你都扯了个话头出来,便是下面没了,愚兄我也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理,何不干脆将原因告知于我,让我清楚明白一些呢?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当说不当说的。” 许琼不好意思地道:“其实,话都说完了,也就是个大势所趋。王兄你看,自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始有人类,这女娲虽然人头蛇身,却也是女人啊,没了她哪来的泱泱中华上国?可是这许多年过去了,反而都是男人当家,女人除了持家生子之外再无建树,如此阴阳不谐,整个国家终究会毁于一旦,恩,至少改朝换代是一定会的。人法地,地法天,天法自然,现在阴阳极不协调,天道有差,是要拨乱反正的。如今女皇已经现世,女官么,也不远了,若是非得因循旧例、毫不体谅阴阳平衡,最终大家都是自作孽不可活。嘿嘿,本来小弟还纳闷,按说女皇的日子也快到了,天意如此,怎能就这样走个过场就算呢?果然啊!说着说着就来,丝毫不爽啊!” 李隆基像是听天书一样,许琼说的意思他是明白了,可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想了半天,才迟疑问道:“贤弟,你既然说阴阳不谐久已有之,也到了拨乱反正的时候,却和你从前说的不一样呢。记得年前你告诉我,日后韦妃要擅权,国家要遭难啊,现在想来,却是和这天象是一脉相承了,咱们如何斗得过?” 许琼瞪了瞪眼,没想到李隆基会把事情歪到这里来,不过这个难不住他,随即笑道:“女皇?哪那么容易出现啊?依我师父看来,女皇嘛,乃是上头给人间下的一剂猛药,让世人看看女人当皇帝一样国泰民安。不过,王兄你得知道,在天上那帮家伙看来,老百姓就是老百姓,老百姓过的好就是皇帝有本事,他们可不管现在是谁家天下谁说话算数。现在女皇说着就快到头啦,若是继任者不拿这个当回事,可是要大大糟糕。不过韦妃之事却不在此列,天下掌握在男人手中这么多年,优势占尽,哪能一口气出两个女皇帝?现在,天下男人已经知道有些女人本事不在他们之下,不过要说所有女人都这么有本事么,嘿嘿,时日尚早。” 李隆基点了点头,稍微安心了一点,许琼不等他细想,便继续道:“现在王兄你要做的,便是上疏论述小弟刚才那番话,说天下之间奇女子多矣,不过由于世道使然,多不曾知其名,开女科只能是提点警醒之意,要知女子也是人,其中不少比男人更聪明能干,只是放眼天下,女子多不被家中长辈允许读书,无限良才被拘于二门之内不得为国家效力。因此,开了女科,必然要开女学,可制令天下百姓,家中男童启蒙者,女童必一同启蒙,男童入学者,女童必一同入学,过个十年之后还要再开女科取士。陛下如见王兄此疏必然大喜召见,到时候该说王兄,王兄你自己也知道吧。” 李隆基想了想,点了点头。许琼暗自抹了把冷汗,也幸亏是在这个时代,并且李隆基身份特别,他的奶奶当着女皇帝,姑姑是整个家族中最坚挺的中流砥柱,又素知内官上官婉儿等人是如何得有本事,加上唐代民风开放,女子往往抛头露面,故此从来没有鄙视过女人,既然没怀着鄙视女人的心,故能仅仅从一番充满着迷信色彩的说辞中接受许琼的观点。不过他也不是再没疑问了,思量了半晌,李隆基还是忧心忡忡地问道:“令天下女童读书么,或者是件好事,不过愚兄想来,天下百姓可不一定负担得起,若是此话经由愚兄上奏,日后出了什么乱子可不那么容易担当啊。” 许琼笑道:“王兄谬矣!以王兄在潞州执政时的经历看来,这么一道圣旨传下去,能有五成兑现么?” 李隆基略微一想,随即笑道:“不错,便是陛下真听了我的意见,传下圣旨去,民间、官府也不一定全盘接受,他们不敢强加顶撞,但是执行起来力度就说不定了。” 许琼道:“不过此事终究是要做的。现在王兄上疏,陛下圣旨一下,也算有了先例。日后陛下归天,据小弟估计,王兄也等不了十年便要掌天下之权柄,那个时候再退而求其次,命令天下官员之女必须读书入学,平民之女看其意愿,然后再下令开女科,或五年或十年,些许名额便已够用,界定出一些女人可以担任的官职。初时可严格一些,比如规定夫家为平民者不可做官只可为吏或者平民不可娶女官等等条件限制,这样从开始限制女官的数量和女科的规模,然后再规定一些优越的保障条件,渐渐地百姓知道女子读书也能有前途,便可一步步放宽条件,最终形成固定的国策。” 李隆基连连点头道:“好,果然贤弟非常人也。所谓堵不如疏,贤弟的法子真是发人深省。既可顺应天心,又避免了国朝倾颓。嘿嘿,想必如此最终形成定例之后,可用之人日见增多,女子不再拘泥于家室之中,人人都可出力,我大唐相当于凭空多了数百万的子民,必将更能发扬光大。” 许琼自我陶醉地道:“这些,其实还是小事,终有一日会有人记起,王兄你是第一个顺应天心的皇帝,千百年后必是王兄的一大功劳啊!” 李隆基连连推辞,许琼再使劲拍了拍未来皇帝的马屁,自己也沾沾自喜,深以为经过这么一番话,终于可以顺利地架空历史了。.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两人又研究了一会政局变动,李隆基忽然想起了什么,道:“贤弟,为兄忽然想起一件事来。过几天便是三月初三,钦天监说那天有日蚀,已经禀了上去,听说那天午朝不开了,陛下要去观天台观看。为兄想,既然陛下说要供奉天下仙佛人等,是不是找个由头把你推荐过去呢,以后也方便你行事。若是可以,那天你便趁着日蚀,施展一些神通也罢。嘿嘿,做了皇朝的供奉,却是不一定会和韦妃见面的,你也不用担心会被她所害。” 许琼考虑了一下,主要是想三月初三去见六祖惠能的事情,也不知道六祖惠能是什么时候翘辫子的,总是越早去越好吧,正要拒绝,忽然猛地想起一件事来:连李隆基都知道三月初三有日蚀,武三思那个老奸贼会不知道么?现在都猜想绿牡丹很可能是仙都派的人专门给武三思订做的,那么道门之中的高人多了去了,会想不起来拿日蚀这段黄金时间去忽悠皇帝么?仙都派不知水平怎么样,不过他们要是借机占了光,又是和武三思有着深厚渊源的,日后对己方可是大大不利,徒增了无穷的变数啊。 想到后来,许琼猛地点头道:“是个好主意,王兄告诉我观天台在哪,小弟有闲暇时去看看,计划一番也好。” 李隆基见他肯定了自己的主意,十分高兴。再叮嘱他不要忘记了明天的约会,许琼便分手离开。 许琼匆匆回到慕容府,见了慕容覆水,和他说了说今天的事情,最后说出绿牡丹之事,问他对供奉仙佛之事是不是感兴趣。 慕容覆水失笑道:“你却想得简单,从古到今不知多少道门修士入朝做这门面官儿,里面没听说有一个得正果的。再说,只有阐教的人才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功法供人去看啊,你要是去了,嘿嘿,说话土里土气,阐教经典一些儿不知,翻来覆去就是《老子》、《庄子》、《列子》那么寥寥数语,谁都不受你骗,还全拿你当混饭吃的看,你也得受得了这气。” 许琼讷讷道:“难道不是阐教,便不是道门修士么?” 慕容覆水笑道:“照啊!天下人谁知道什么人、阐、截三教的,反正看见光头就是和尚,呃不,说起和尚就知道这人是光头,说起道士就知道一身道袍打个发髻再穿根筷子,不念佛号、不宣道号就说不成话,嘿,这就是世人眼中的仙佛修士啦!我说,你装得像吗?” 许琼怒道:“我本来就是道门修士,干嘛还得装他们阐教的乱七八糟!哼,三月初三我必定去找仙都派那帮人的麻烦,叫他们施展不开,方知人教原本在他阐教之上。师兄,你可愿帮我么?” 慕容覆水神色一动,道:“嗯,这倒是个好主意,杀一杀他们的威风,也让人知道世间道门非止阐教一脉。嗯,日后师弟你飞升成仙了,师兄我没事还想收几个徒弟发扬光大呢,若是把名声打出去了,想必徒弟都能好找一些。” 许琼心中暗自得意,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慕容覆水也算不上是个清修之人,否则他没事招惹那么多美女干嘛?说日后可以带挈她们好处,我呸!还不是自个儿装模作样吗?只要方法用得对,这小子也是可以点着的呀。 慕容覆水想不到许琼一脸不平的神色只是为了刺激自己出手罢了,倒当成了一件事去核计,拉着许琼商讨了半天,针对他所估计的仙都派的实力做好了计较,大半夜了才放许琼去睡。 许琼就在慕容覆水的内室凑合了一夜,第二天早早起来,和射月、李裹儿说了会儿话,又在“百忙”中抽出时间偷偷告诉射月,军师已经给他出了好主意,虽然这主意的代价不是比较大,不过他也认了,叫射月放心。 射月掩口轻轻笑道:“公子有了主意,月儿有什么放不放心的?公子的事情,和月儿又有什么关系?” 许琼脸一黑道:“哼,当初是谁认命了,要做我许大公子的小丫鬟?我记得还是最下等的那种呢,嘿嘿,可别乱说话,惹得主子怒了,家法伺候!” 射月根本不拿他的吓唬当回事,“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走了。许大公子念叨了半天,也没无法可施,灰溜溜地出了门,跑到相王府去了。 同一时间。 武三思恭恭敬敬地站在家门口,不光是他,他家里老老少少百十口子都站在他的身后,这副架子,真和武则天出巡到他家时的接待阵容有一拼。 武三思的家可不像临淄郡王别业那样处在偏僻的胡同了,他的梁王府是开门在通衢大道上的,来来往往的路人见了这么大阵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了,又不敢上前细看,只是私下里议论。 “老吴啊,你看看你看看,前阵子听说梁王死了儿子,是不是怕不好再生,所以又讨了小老婆啊?” “讨个p的小老婆!你看看这哪有一丝儿喜气?啊,说不定是给他儿子做法事招魂的吧?你看那边来了几个道士……” “哎哟嗬!是啊,啧啧,你看人家道士走路多有气派……” 说着说着,这俩没事干的路人就被赶走了。梁王武三思见几个穿着杏黄道袍、似乎浑身都有些云雾缭绕的老道从大街上走了来,旁边有他见过的仙都派小道士领路,急忙率领家人远远地迎了上去,打躬作揖,马屁乱拍。 几个仙都派的老道本来也是清修之士,受不得这些俗礼,一时觉得梁王殿下真是拿自己当高人看待了啊,虽然不好意思,却也是十分开心的。一行人便跟武三思进了府门,坐下叙话。 这几个老道之中有一个仙都派掌门真人的师弟,道号清微子,还有几个是和洞真子同辈的,分别是洞玄子、洞灵子、洞元子,其余的便是辈分更低的弟子了。没说几句,自然就说到伟大的仙都派先驱洞真子同志不明不白失了踪的事情上。 清微子干咳两声道:“梁王殿下,说到敝师侄洞真子失踪的事情,恐怕殿下还不怎么明白。此事一直是洞玄子师侄最为了解,还是让他和你说吧。” 洞玄子就是自洞真子出事后第一个和武三思取得联络的人,后来武三思实在没办法,说要不他想办法请道圣旨,仙都派出些人手来,享受着皇家的供奉,在洛阳慢慢调查此事?洞玄子问有什么办法,武三思想了半天说只要找些稀奇古怪的稀罕物出来,他便有这个把握。于是洞玄子用法术变异出一株绿牡丹来交给武三思,武三思旋即办妥了事情,请几位老道入京来了。 不过洞玄子怎么说也是道门高人,待遇什么的都不计较,只是疑心洛阳附近有人敢对仙都派的门人不利,事情可能不那么乐观,所以又费尽唇舌请了个师叔过来,现在师叔叫他说说情况,他便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说了开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未雨绸缪 更新时间:2010-1-18 0:00:31 本章字数:4504 许琼正在相王府与他叔叔胡吹山侃的时候,仙都派二代弟子洞玄子也在梁王府对着武三思大喷唾沫星子,从三皇五帝说到大唐大周,再从仓颉造字说到女皇给自己取名,直说了大半个时辰,最后总结道:“故此,吾师弟洞真子无故失踪一事,就贫道看来,实是不可避免的。眼下天下格局混乱,前有牝鸡司晨,后有面首把持朝政,长此以往恐怕魔道又要复兴。日前梁王向我等透露此等美意,我修道之人素来不喜干预俗世中的事情,但也要勉为其难,为天下苍生出把力气。贫道在此,多谢梁王殿下了。” 说到这里,洞玄子离座施礼,也不等武三思反应便又坐了回去。说了这大半天,自觉口若悬河、口才了得,于是得意洋洋地左顾右盼,只见自己同来的同门们都冲他投来“崇拜”的眼神,师叔清微子也轻轻点头赞许,不禁更觉人生价值有以实现。 问题是和他们对面坐着的武三思却脸色涨的通红,一副屁股扎针的样子,瞪大了眼睛不知该接什么好。 洞玄子心道:“老道说了这么大半天,你梁王连个‘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字都不说,这是什么待客之道?咦,这厮怎么心跳得恁快?莫非是被老道一番言语说的热血澎湃,要拜我为师么?哈哈,这才一出山门便收了个王爷土地,日后好处多多啊!” 武三思确实心潮澎湃,不过绝不会是想拜洞玄子为师,而是在心里把洞玄子十八代祖宗都骂遍了。如果不是洞玄子所说的“牝鸡司晨”,他武三思凭啥能当上梁王啊?看着女皇帝不顺眼也不能当着女皇帝的侄子面前直接说吧?武三思气得指向把他们撵出去,可是想想这些都是得道高人,动动手指头能把灰飞烟灭了,哪里敢有丝毫怠慢? 吭吭哧哧半天才喘过气来,武三思干笑道:“嗯,仙长高论,嘿嘿,高论,高论……” 不说仙都派一干老道早中晚三次天天对着武三思骂他姑姑,却说北邙山下有那么一处妖窟,乃是一帮封神之战时被夺了修为的截教后备弟子,都是些刚刚有了神识便被阐教封印了的家伙们。本来阐教手段称得上是巧夺天工,等闲封印个什么人来上万年也没得疏漏,可是偏偏这群妖怪里面有两个不那么平凡,当初大批的截教弟子被阐教围剿,也颇有些萝卜快了不洗泥的意思,便出了这么点疏忽,没看出其中有俩特别一些的。 一个多月前射月、慕容覆水连番被西门吟雪追杀,西门吟雪也是无聊到一定程度了,啥精妙手法都不用,只是拿出神符扔来扔去吓唬两人,其中便有道透过山体砸在当年的法阵上,这法阵本来没什么问题,偏偏里面封印的有那么两个不一般的,经过一千多年的努力,已经造成了一些内部破坏,然后承西门吟雪从外部加了把劲,又过了不数日那阵法便已洞开。 这日,洞窟的里的几千个妖怪正在夜以继日地拼命吸收日月精华,还没本事变**形、趴在地上的吴一忽然哈哈大笑。 身边的吴二不解道:“咱们这次被困良久,浑身的本事怕还得数百年才能恢复过来,大哥忽然发笑,却是为何?” 吴一笑道:“你这当兄弟的,自然不如哥哥多矣,我乃是默算天相,知道过几日便有日蚀,此乃天之异相,到时天地间灵气定然充沛无比,我等好好筹划此事,合力布个法阵出来,倒是使足了吃奶的力气猛吸不止,短短一刻钟可当得十年功劳。” 吴二一听也喜道:“不错不错,果然日蚀最我等最是有用,若是常人遇见,倒也没啥好处的。不过大哥,你倒是想要计较,可是你看看这帮家伙,虽然个个有把子力气,可是灵识未复,你说的阵法,他们有本事摆得出来么?” 吴一沉吟道:“不错,倒是一桩难题啊。只好如此,几千人的大阵摆不出来,咱们指挥他们摆个几十上百人的小阵总可以吧。这几天咱们兄弟俩辛苦辛苦,慢慢通与他们知道,也就是了。” 吴二也没别的好法子,只好慢慢爬着和其他妖类咬耳朵。 这些妖类多是三山五岳的得道精怪,当年俱都有了神识,其中相当一部分可以化**形,不过封神之战时,参与的都是上古大仙大妖,谁看得上他们?一个一个地杀都嫌费神,神仙们便起了个阵法把他们灵识磨灭,再往山下一压了事。按说过了这么多年,里面的妖类都该化成肥料了才是,可是偏偏有这两位在里面孜孜不倦地努力着,抵御着阵法的压力,他们俩自己也是苦不堪言,现在也快奄奄一息了。现在阵法透了气,吴一、吴二恢复迅速,其余妖类确实有不少正在恢复灵识,若是没什么变故,等大家再加把劲把神识也恢复了,估计再过个一两万年又能复兴截教呢,所以吴一、吴二都十分兴奋,和那些灵识都没恢复的妖怪们努力地沟通着,忙了几天几夜才布成了一个八十一个方位的小阵,然后就坐等日蚀到来。 吴一、吴二等人耐心等待的时候,许琼也在耐心等待着。 今天便是三月初三,预计月蚀在未时一刻,许琼从午时二刻开始就在离观天台不远的酒楼里面坐着等,慕容覆水则守在另一个角度。 许琼偷偷上观天台看过,测试武则天站的位置上看到哪个角度最适合表演,他倒不是想自己去占位子,而是想着仙都派如果派人来了的话,那帮老道应该也会选择最合适的位子,可以完全展现自己“不平凡”的一面,登上这个天为幕地为席的大舞台。 于是,许琼十分睿智地决定让仙都派的人先登场,这边再去搅场。 此时,梁王府内,还在进行着最后议论的排练。几个老道本来对向凡人展现“神迹”的作为非常不以为然,武三思只好苦口婆心的劝说并晓以大义,比如“不得皇帝欣赏怎好全力施为降妖除魔?”“皇帝无关,天下百姓也都心中清楚仙都派才是正教啊!”“如今佛门势大,连皇上都被迷惑,我们道门早该站出来拨乱反正才是。” 经不住再三挑唆,清微子也觉得拿出些小手艺换取日后的便宜行事权倒也不吃亏,并且他自己心里还勾画了那么一副美好的画卷:忽然一日有人报称某地有妖怪有恶鬼请道士帮忙,那个时候也不用顾忌什么左邻右舍啊等等之类,不妨派几个徒弟大喇喇跑到当地衙门去,说自己朝廷供奉的国师弟子,要降妖除魔,你们快去清理现场以防被妖魔迷昏了的百姓横加阻拦…… 清微子每次想到这里都有些陶醉的感觉,要知道现在捉鬼的市场已经被和尚抢走大半了,道门少了收入,自然也要削减开销,可不是所有的修道人都可以吸风饮露啊,底层们弟子们除了吃饭还要穿衣服啊,他们又不会用神念画符,买符纸朱砂也得花钱吧,越是上好的东西就越高价这是不可避免的,偌大一个门派,又是在洞天里边,也没个佃户帮他们挣钱,弟子们要弄个零花钱全靠下山降妖除魔的收入了。虽然生意多少对于门派来说影响不大,公家总是积攒的有些财宝,可是毕竟弟子们有那么一股怨气在,这个怨气么,可就不那么容易消除了。 利用这个机会一举压过佛门的风头,这样不但在俗世中为道门争得了一席之地,也是在道门之中为仙都派争得了一席之地啊。 住在梁王府中时间虽然不长,清微子及三个徒弟、师侄入世之心却是增加的飞快。 …… 北邙山妖窟之中,数千大得离谱的“动物”在里面缓缓地蠕动着,其中却有那么一小片地方,那些个头吓人的鸟兽之类排列的似乎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阵法正中自然是吴一、吴二两兄弟,两个家伙头对头趴在地上,吴一道:“快了,快了,快了……” 吴二哼哼唧唧道:“慢点,慢点,慢点……” 吴一怒道:“你!为何我说快你非要说慢?” 吴二可怜巴巴地道:“小弟还没准备好……” 吴一笑道:“却是千多年不见天日,你小子也不想想当年在旧主人那里时,你还是很威风的嘛,怎么现在却见不得大事啦?” 吴二叹了口气,努力提起真元准备好迎接日蚀的来临。 然而这吴一虽然是随口一说,却惊动了另外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说起人间的仙境、福地、洞天,可不止华夏之地拥有,远远的地球南极处也有那么一处洞天,里面便是住着大名鼎鼎的南极仙翁。 这日三月初三,龙抬头的日子,天庭众神仙都趁着日子好去探亲访友,东木公便去了南极仙翁处下他们老哥俩的残局。 南极仙翁是出名的和善老好人,见东木公来了自然殷勤招呼,又叫童子把上回的残局搬出来,两人坐在桂树下轻吟浅酌,黑白子你来我往,下得不亦乐乎。 正该东木公落子的时候,却不知为何忽然手一抖,棋子便落了下去,乃是一步臭得不能再臭的棋,南极仙翁哈哈一笑,拈起自己的棋子便接了过去。 东木公哑然失笑道:“世人皆知神仙好,却不知神仙下棋也会手发抖呢?仙翁稍坐,小仙得算算这是因何缘故。” 南极仙翁笑道:“总是有个因由,老朽也不慌,你自去算。” 东木公转过半边身子,手指头掐来算去,忽然身躯一震道:“哈哈,却是‘故人’要和我叙前缘啊,仙翁,今日先下到这里,小仙有两位故人多曾不见,现下不知怎么想起我来了,小仙便去收了它们,过几日再来拜会。却是小仙礼数不周。” 南极仙翁道:“你去便休,有何失礼?” 东木公便站起身来,招呼自己手下侍从,跨了坐骑,一路悠悠闲闲向中原大地逛了过去。 ----------武则天是提前一刻钟来到观天台的,与钦天监众官员聊了聊,历数了历代钦天监的光荣事迹,眼看着到点儿了,便登上观天台。 武三思和文武百官和王侯一起在下面候着,见武则天上去了,心里不禁打鼓。他千方百计地鼓动仙都派诸老道显显身手,却有大半是为自己打算,所以和众道士约好到时候不要说是梁王请来的,只说是夜观天象知道大周将兴,上天已降下祥瑞之兆,他们秉承天意前来觐见皇帝。这样的效果自然比他自己推荐上去的更好,否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你武三思这老小子又是找来稀奇古怪的东西说祥瑞,又是找来道士给朝廷供奉,你到底想干啥?武三思可不是笨人,现在不说道士是自己找来的,那么就是冲着武则天自己来的呗,说起功劳还是他武三思先找到了绿牡丹,不然何来祥瑞?所以武则天一定对他的看法更好。 再者说,道士来洛阳,那不是武三思可以决定的事情,为什么?武三思死了儿子,人家道士也没得好处啊,来帮他的帮,还搭进去好几个人,仙都派来调查是肯定的。既然来了,日后为了调查洞真子的去向,不定干出点什么事体来,武三思很是担心,所以干脆借着这个由头把一切都推给祥瑞之兆去,是最稳妥的做法了。 武则天哪知道自己侄子这会儿想啥呢,她也就是一时兴起来看看日蚀。其实武则天心里,对于做个女皇帝这件事,当初也是十分没底儿的,这一点从十几年前她一直不歇气儿的换年号这个行为就可以看出来,她一直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是这个国家唯一掌权的人物,年号说换就换,也不等过年,那阵子用不上一年的年号多了去了。 现在,她的年纪也大了,对于自己的地位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在这些年来的政治斗争中,武则天学会了用“妥协”来维护自己的地位。拥护李氏的臣子最多、势力最大嘛,她扶持了武氏亲族n多年,也没能积攒起足以和李氏抗衡的群众基础,她也就放弃了,后来再看见某地管理举报说当地百姓还是说国朝是“大唐”的消息她已经付之一笑了。 大唐的天下,终究还是大唐的天下啊! 武则天在心里叹了口气。太子召回来了,李氏的大唐朝自己已经决定还回去了,该清闲一阵了吧?朕老了啊…… 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发现未时已经到了,可是天上却还没出现半点月蚀的迹象呢?武则天不由得有些纳闷。 就在武则天和下面的百官眯着眼睛向天上梭巡的时候,忽然异象突起。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战而退 更新时间:2010-1-18 0:00:54 本章字数:4598 俗话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赶在三月初三日蚀的这一刻出现,配合着天象停在空中与女皇帝对话,这样的场景该是十分令人震撼的。 所以,密切对应着计划内容行事的清微子就在他所计算的日蚀开始时刻窜了出去,踩在飞剑上一路飞到武则天需要仰视30度角的地方。 武则天本来是要看太阳的,毕竟三月初三也不怎么暖和,阳光又说不上刺眼,所以勉强眯着眼睛直视着天空,这会儿冷不丁的旁边飞出来一个人,倒把武则天吓了一跳。 却见那人一身杏黄道袍白眉白须白发,一张老脸皱皱巴巴,偏偏颜色还很十分不错,逍逍遥遥的一身仙气,站在……嗯?凌空站在飞剑上?武则天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她第一个念头是:有人行刺!而且不是一般人行刺!是……是个活神仙啊! 清微子他们的计划是:当日蚀刚刚出现的时候,清微子飞上半空与武则天对话,说些天降祥瑞于吾主所以特来相见的鬼话,同时几大弟子隐藏在暗处为清微子聚拢祥云,用云力把清微子托住,最后清微子把脚下踩着的飞剑送给武则天,称留着此剑,如有需要让人拿着剑去仙都山召唤,必定倾力相助。一切完毕之后,日蚀也完了,到时候太阳出现,祥云消散,飞天的神仙都不见了,颇有点似真视幻分不清楚的玄妙,这些对于阐教弟子来说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把戏。 然而清微子遵守计划飞出去了,放祥云的几个晚辈却都比他脑筋灵活那么一点,眼看着日蚀没按时出现,这是什么缘故?祥云还放不放?三个人有些作难。 正在洞玄子等人考虑着的时候,忽然听见观天台上有人大叫道:“护驾!有刺客!”登时三人就懵了,想着也许是清微子在上面做了些什么出格的,那么自己下面要干什么呢?有些拿不定主意。 洞玄子是最先考虑清楚的,神识一动,真元随之而起,大片的祥云开始向半空中的清微子聚拢过去。 清微子站在天上气得说不出话来。看看这女皇帝吧?果然是个女人,老道我刚刚飞上来,话还没说半句呢,你怎么就认定我是刺客呢?老道不就是想让你看清楚点才没立刻开口说话么?嗯?这祥云放的,怎么只有后面的祥云出来了,脚下的呢?原来只有洞玄子最快反应了过来,把他的那份儿给做了,洞灵子和洞元子还没想好是继续干或者改日再战呢。 禁卫的反应能力出奇得快,武则天才刚刚喊了一声“护驾”便已经从各个楼梯口上来十好几个人,团团围住了武则天,然后一个个发现刺客原来在天上。 清微子叹道:“果然兴衰在天,谋求不得啊……”他自从上来后一个字还都没说呢,下面已经对他很反感了,现在再说那些预定的台词是不是晚了点了呢?转身便想飞走。 幸亏武则天虽然一时害怕,但还是大将风范,见清微子在天上足足过了几息的功夫都没动静,眼看自己的禁卫军连弓箭都已准备上了,那老道还没动手攻击呢,也有可能不是什么人找来的神仙刺客,于是大着胆子向天上喝道:“兀那道人,来此何干?” 清微子心中大喜,立刻凌空施礼道:“台上可是大周皇帝么?贫道清微子……”就要趁这个机会把事先琢磨好的套近乎的话说了。 武则天一愣,似乎这道人还是有些礼貌的嘛,正要屏退左右好好听他说话,突然斜刺里又有个人飞了出来,大喊道:“何方妖人,竟然敢对陛下无礼!还不快按下云头,以礼陛见!须知惊了圣驾你担当不起!” 武则天一愣,本来她感觉到清微子并没有敌意的时候也为自己适才的神经过敏微微汗颜,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说这番话真是“正合孤意”啊!忙向来人细看了一眼。 却见凭空跳出来这人是个十六七岁的年轻人,虽然也是虚空而立,却不像清微子那样身穿道袍脚踏飞剑,而是一身宽袍大袖的书生模样,再看模样,那叫一个秀气…… 来人自然是许琼了,他本来想着就是见招拆招,所以一到时刻就脑子转的飞快,现在看日蚀没来,他也不管是什么原因,再看有个老道出来了,定是武三思安排的,似乎演技不怎么好惊动了武则天?那敢情好!许琼也不招呼慕容覆水了,想必他也还没想好怎么办呢,便自己先蹦了出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老道安个罪名再说。 清微子肺都快气炸了:我是妖人?我老道要是妖人天下就没正常人了,这是哪来的小子?好不容易我有个说话的机会却又出来一个你?今天太背运了,听梁王的话现身出来见见女皇帝吧,天象还忽然变了,既然出来了吧,几个小家伙又不知道配合,还没说话呢女皇帝喊刺客,这才不喊了又出来个小家伙不让老道说话出门没看黄历啊! 清微子浑身有些发抖的喝道:“何……何方道友说话如,如此无理!贫道见见皇上,又干你什么事?为何说贫道是妖人?你,你又是何人!” 许琼按落云头,站在观天台上,背对武则天等众人面对着清微子,大喊道:“哪座山上出来的没规矩的道士?不知道觐见皇上要行大礼么?偌大年纪怎么活过来的?别说你是个道士,便是活神仙,也得知道皇上是弥勒转世,看见皇上又岂有不见全礼之理?不当自己是大周子民么?” 清微子乏言以对,他在仙都山上是掌门的师弟,别说现在,除了入门时给三清像磕头之外,再没给人见过什么全礼,现在竟然有个小家伙叫他给俗世的皇帝三跪九叩?可是想一想,似乎俗世中的规矩就是这样,自己待在仙都山上不下来也就是了,既然来了是不是要按世间的规矩办呢?他倒有些犹豫。 清微子有些动摇的时候,洞玄子见势不妙已经跟着飞了上来,指着许琼道:“你这小子好不怪异,我等出世之人,因见天下出现祥瑞,知道国家将兴,才来与皇帝一见,你也是修道人,怎地不明白这道理呢?却在此胡言乱语。” 许琼笑道:“嘿嘿,还来见皇帝?说到现在了你们连自己名字都没报上,谁家有这么大大咧咧的规矩?” 洞玄子微微转脸看了师叔一眼,心道:“这老家伙几百年没下山了,嗯,他这辈子就没下山几次,因他辈分高所以今天帮衬着他上场,却弄的一塌糊涂,唉……”只好朗声道:“贫道仙都派……” 许琼现在却是一身的刺儿,听洞玄子刚说了几个字,便大喝一声打断他话道:“仙都派?仙都派不就是在仙都山上么?仙都山可是大周的地界儿,你等还不快快下来参见皇上,等什么!” 洞玄子怒道:“你这小子好不晓事,我等修道之人跪得三清,还能跪得凡人么?你是哪个门派的,却来此无理搅事?” 许琼嘿嘿一笑道:“跪不得?”说了半句却打住,回身向武则天下跪施了个大礼,朗声道:“鄂州修士罗公远参见皇帝陛下,那两个修道人忒也无礼,请陛下降旨命草民将他俩拿下给陛下治罪。” 武则天怔了怔,忽然笑了。 “罗公远?如卿所奏。” ----------日蚀等特异天象来临的时候,是天地之间灵气最为充沛的时候,此时练功可以事半功倍,而截教功法最是直截了当,平生靠的便是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所以北邙山中这一干妖怪在吴一、吴二的指挥下布起了截教的法阵来,虽不是什么大阵,但是阵图是最正宗的,所以效果也是十分惊人。 强大的吸力影响了方圆数百里的范围,甚至影响了天象本来的样子,虚空中的灵气一刹那便被抽取的一干二净,这一刻,阵法的力量已经到达了月亮的表面。空间在瞬间便出现了轻微的扭曲,无数的轨迹从井井有条的状态变成了一片混乱和犬牙交错,月亮的影子在这一刹那,偏移了…… 正在天空中晃晃悠悠走着的东木公忽然有了一丝感应,立刻眉头一皱,掐指算来,本来十分简单的因果竟似牵连着一些巨大的连锁反应,一时间也算不清楚,骇然道:“这两个孽畜,干出了多大事件来?哼,本想看看他们在哪处厮混,既然想起我来,不免再给他们些好处。嘿,现在可好,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了,须防牵连到我身上。” 稍一沉吟,东木公对身侧两个童子道:“小黑,小白,你两个带我法宝,去北邙山把那两个孽畜给我摄了来,不必听他们说话!” 两个童子奉命去了,东木公站在云端默默想道:“今日天庭之中有些混乱,诸多事务处理不好,吕纯阳、刘海蟾他们都转世积德去了,说是如此,莫不也是为了避开天庭这么个烂摊子?唉,诸事少惹为妙,抓了这两个畜生,我也回去好好闭关个几百年,叫他们谁都找不着我。” 小黑、小白二人拿了东木公的法宝,一路向中原之地飞行,走的差不多脱离东木公神识范围了,小白悄悄问道:“师兄,祖师爷却是为了什么东西发怒,你可知道么?” 小黑笑道:“那两个东西啊,当日你不在祖师爷身边,我却知道。当年封神之战之前,祖师爷在人间获了两条赤金蜈蚣,却是天下异种,本是要取了元神炼剑的,可是那蜈蚣却忽然口吐人言,向祖师爷求饶,祖师爷甚是好笑,便饶了他们,还喂了几颗仙丹给他们吃。未几,发现他们修为进度颇快,有些惊讶,掐指一算才知道两个孽畜已经练出了神识,尝溜进丹房偷丹药吃。祖师爷对他们说,修为有高有低,品格有上有下,若是偷吃,便得想着有朝一日还回来,现在你们修为低微,想还我的丹药也不容易,一些丹药嘛,倒也不放在我的眼里,如此罢,我削了你们修行,你们回凡间继续修炼,什么时候能还了我的仙丹才准飞升上天,不然,飞升一次我削你们一次,如此方可叫你们记牢。” 小白啧啧道:“原来祖师爷还是不曾取了他们元神,由此可见,都说祖师爷宽厚,此言非虚也。” 小黑道:“不错,适才祖师爷说起来,还是要给他们好处的,想必是罚得他们够了,既然和祖师爷有缘,不免还要帮扶之,才是真人所为。只是不知这两个孽畜在凡间如何了。看祖师爷十分气恼,你我跑快一点,免得他们在凡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小白点头道:“不错,不错。” 两人加快速度,向北邙山飞去。 ----------却说许琼冒称自己是罗公远,向武则天讨了圣旨要捉拿两个老道,两个老道不免相视而笑,这么一个臭未干的小孩子竟然请了圣旨要拿下两人,就算清微子和洞玄子的道行都不如仙都派的掌门真人和一干长老,可是拿到世上也是响当当的,修界之中清微子也算薄有些名气,而眼前这个家伙,看样子不足二十,凭神识感觉不到他有什么浑厚的真元,而且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鄂州罗公远的名号啊,就凭这也敢出来叫板? 洞玄子一阵冲动便有些想上前去教训教训许琼,却被清微子叫住。 清微子叹息道:“果然是牝鸡司晨,眼看就要天下大乱。洞玄啊,今日之事师叔觉得十分怪异,咱们修道之人,何必来这朝堂之上卖弄?” 洞玄子瞧着已经开始慢慢逼近的许琼,恨恨道:“还不是梁……” 清微子打断他的话道:“罢了,别说什么唆摆不唆摆,咱们修道人总得出世才得修行,师叔忽然明白了,嘿嘿,天下事自有天下人担当,我等何必插上一脚?” 洞玄子沉吟道:“可是,洞真子师弟……” 他俩说着话,许琼和武则天众人都是听见了的,武则天听清微子说什么“牝鸡司晨”、“天下大乱”的话,火气立刻就上来,恨不得就看着许琼把两个讨厌的老道抓下来,所以很是热切地看着许琼。 许琼轻轻冷笑着,道:“两个老道,不敢打么?便核计着要走?” 慕容覆水在下面看见天上这一出,想着许琼自己怕是打不过两个老道的,于是也飞身上来,与许琼一南一北夹着两人。 清微子眼里就没许琼这个对手,何妨再加上一个同样“年纪不大、气势一般、没听说过这号人”的慕容覆水?自顾自地对洞玄子道:“走吧,叫上他们,咱们回山去,哼,今日闹到如此地步还不是因为咱们动了尘念?洞真子便是有什么遭遇,也是他命中注定,走走走!” 许琼正要大喝一声,忽见下面又一连串飞起十来个人和两个老道聚在一处,其中穿杏黄道袍的也有两个,登时吓得一个哆嗦,不敢再乱动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阴错阳差 更新时间:2010-1-18 0:01:11 本章字数:4600 许琼不敢动,不代表慕容覆水也不敢动。 慕容覆水一向对自己的战力还是自视极高的,他也算是修行了二三十年,不过却和阐教的路子迥异,当初是学武加上感悟,后来到了一定程度没了进境,便是炼丹修养,最后学了些阐教的法门,自以为从自己手上拿出来要比阐教的门人更强。当日遇见洞真子,栽了个大跟头,主要不是因为洞真子比他厉害或者他比洞真子厉害得不多,而是因为迫切需要速战速决,因为洞真子有几个手下围着许琼呢,以许琼当时的实力,如果和四个道士动上了手绝对要吃大亏。所以慕容覆水心一横决定来次快的,而且还不愿意伤人性命,只是拿拳头打来打去,想着用极快的速度把洞真子打服帖了了事,结果洞真子比他预料的强了那么一线,致使战局拖延了起来,再后来就是蓝水派的几个人路过,神识一扫被慕容覆水发现了,才以那种鸡飞蛋打的窝囊法子落荒而逃,最后还得许琼出面收拾残局。 这一个月来,不但许琼静坐苦修,朝思暮想着迅速提高的路子,慕容覆水也没闲着,把自己的一套路数加以整理。想想上次的不利因素主要在于自己的手段也是以自保为主,现在经过思索改进,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至少对上清微子不落败是可以保证的。 可是,慕容覆水对上清微子可以不落败,许琼对上洞玄子、洞元子、洞灵子三人加上他们四人的一帮徒子徒孙也可保无虞?这个就不在慕容覆水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所以慕容覆水一见清微子招呼大伙要走,立刻高声喝道:“仙都山的野道士往哪走?不见慕容公子在此么!” 许琼心中一紧,他也是在掂量实力,在他看来,慕容覆水最多也就是能打败清微子那老道罢了,剩下的要自己对付?晕死啊! 清微子寿眉一皱,正要开口呵斥,下面武则天却发话了:“两位爱卿不必动怒,他们要走,早走早好,朕绝不强留!” 登时慕容覆水一愣,许琼心中一喜,而清微子心中一阵发苦:辛辛苦苦来洛阳一次,又计划了那么多天,就落了个“朕不强留”?唉,罢罢罢,走就走吧,朝堂之上果然不是修道之人该来的地方! 清微子率领众人一飞而起,本事大的带着本事小的,转眼就飞得看不见了。 武则天眯着眼睛看他们远去,她心里何尝不想留下这帮无理的道士折辱一番?不过她也是会算帐的,起初清微子强力出场,眼看着是个修行有成的道德之士,之后许琼出来,看年纪不怎么般配,就算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吧,仗着自己的势也许能和老道打平手最多了,然后清微子方面又出来一群人,十好几个呢,许琼方面只出来一个帮手,而且也是少壮派,据说这帮修炼的家伙们年纪越大越厉害,这俩小家伙就算再厉害,对上这么一大帮老道能得了好处吗?要是没有今日这事,他们爱咋咋地,可是今天自己在场,两个年轻人又明显是为自己帮腔的,真地掐起来,自己这边的人再吃了亏,可是大大的没面子,日后别人不会说两个年轻人不自量力,而是会说皇帝武则天不会用人,以卵击石,这能是什么好名声?所以,唉,他们也愿意滚蛋,让他们好好走了就是。 说话间文武百官已经上来了很多人,其中便有武三思,他在下面一见这场面已经吓的脸都发绿了,真怕那群道士最后闹得灰头土脸拿自己当挡箭牌,那么立刻全盘计划败露,自己都真得吃不了兜着走。 现在看看一群道士啥也没说就灰溜溜走了,武三思不禁松了口气,起先不自觉佝偻下去的身子又不自觉地挺了起来,不过心里还是存着疑虑:这俩口气大到天上去、敢跟一帮活神仙作对的年轻人,是什么来路? 许琼偷偷抹了把冷汗,又偷偷瞪了慕容覆水一眼,再偷偷向他使了个眼色,两人飞落在观天台上,许琼大步走上前去,一撩袍摆作势要跪,武则天已经受过他一次大礼,也知道这两人乃是会飞的“活神仙”,就算也是大周国的子民,自己也是受之不起的,急忙抢先道:“免礼平身,两位爱卿,咱们站着叙话便是,敢问两位是何方人士啊?” 许琼拱手道:“启禀陛下,草民祖籍鄂州,数代之前已经举家迁移到东海上去修行,本名罗公远,这位是我师兄,复姓慕容,名曰‘覆水’二字。年前草民二人回中土游历,遇见临淄郡王殿下,蒙殿下开导,愿为皇帝陛下效力,昨日才处理完一些琐事,便赶来洛阳见驾,却……哼,却回来的晚了,被一帮无知之徒扰乱了圣听,草民有罪。” 慕容覆水虽然比许琼年纪大,书读得也多,但是电视剧比他看得少啊,哪知道说什么合适?听许琼在前面侃侃而谈,只是庆幸这家伙还算给面子只把他自己名字给改了,甚觉欣慰,在后面连连点头。却忘记许琼本来说过的人教、阐教之争。 武则天也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仔细品了品意思,最后还是明白了,知道许琼是李隆基招揽过来的人,心道:“果然是年轻人,还是和年轻人说得来。”轻轻对左右问道:“临淄王在何处?” 身侧太监答道:“回皇上的话,临淄郡王初任卫尉少卿,事务繁忙,今日并未随驾来观天台。” 武则天笑道:“嗯,做事勤力,却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罗卿啊,你说这今日本该有日蚀,却为何至此仍不出现呢?” 许琼暗笑:“这还不好说么?反正有人已经气跑了,活生生的十几个替罪羊,随口一扯也就是了。”拿定了主意,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道:“启禀皇上,日蚀本是天象,哪会爽约……” 刚说了这一句,忽然天象倏得变了。 ----------话说小黑、小白拿了东木公赐下的法宝,一路飞奔到北邙山,有东木公的神识指点,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那个妖窟,大踏步进去道:“呔!何方妖魔再次设阵?影响了天象岂是你们吃罪得起?还不快快收了阵法回去见我们祖师爷请罪!” 阵法中心的吴一、吴二一听,立刻大惊失色,这是哪里来的高人?虽然看样子听声音都是小孩子,可是神识在它们身上扫来扫去,可是知道厉害的。 吴一颤巍巍地道:“啊……是,是哪路神仙降罪于我等?我等收了阵法便是,何必相逼?” 小黑笑道:“说话的不是吴一么?你可还认得我?” 吴一仔细一看,心叫一声“苦也”,怎会是东木公身边的童子?当年东木公跟他们两人说的话仍历历在耳,现在不是偷丹药了,而是抢夺天地精华,而且妨碍了天象乃是大罪,虽然平时没什么人会去追究吧,可是一追究起来就不得了。 吴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却是吴二叫道:“童子恕罪,我等不过摆了个阵法,却也是道家正宗的,虽说妨碍了天象,不过也请可怜我们这数千条性命,若没了今日之功,日后被人发现这数千妖类,不免又是杀伐啊!” 小白哼声道:“有了今日之功?这些妖类恢复了灵识再练神识,修行路上不也是诸多杀伐么?两条蜈蚣,莫要多说,祖师爷叫我俩来拿你等,是好好跟我们去还是劳动我们动用祖师爷的法宝,你们自己定吧。” 吴一叹道:“唉,却是天不饶我等。童子,此处阵心只是我两人主持,跟你们走便是,与他人无涉。” 小黑道:“如此,便跟我俩去吧,快些儿快些儿。” 吴一、吴二也就是趁这段时间弄了不少灵气在身,恰恰可以飞行,只得离了阵眼,乖乖随二童子一路飞去了。他们几个脚程慢,东木公也一直没有快起来,飞了好一会,两拨人才在岭南道地界碰头。 东木公一见两条蜈蚣,登时大怒道:“你这两个不长进的!当年放你们下凡回去,这许多时日过去了,却怎如此不知悔改?贸然用阵法影响天象,须知封神之战以后再没人敢用这些阵法了,你们若被人顺藤摸瓜找上门来,不免又查出与我的因果来,唉!蠢材蠢材!”说着,气得直跺脚。 吴一一听东木公提起封神之战,立刻伏地大哭道:“主人啊!我二人并非不知进取之辈,可是主人一提封神之战,却是勾起了我们两兄弟无尽伤心。自从被主人赶走,我们两人哪过过几天逍遥日子啊?封神一战之前被收入截教,没过多久就被阐教修士用阵法镇压了起来,幸亏他们没发现我们二人与其他妖类不同,便一股脑镇压在北邙山下,这千多年来我俩吃尽了苦头,苦苦抵抗阵法威势,只求能晚死一天,盼着能有一日再得见主人一面,好诉说我俩的后悔啊!天可怜见,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那阵法可算出了点纰漏被我们二人破开,这才得见天日,我们可是一天都没在外面过过啊,算出了日蚀,以为是绝好的机会,实无意陷害主人,请主人明察!” 说着话,一颗硕大的蜈蚣头在地上磕来磕去。 吴二也是趴在地上痛哭,被吴一声情并茂地这么一阵诉说,更是勾起了心里的伤心委屈,哭得一塌糊涂,几十条爪子都不停拍着地面,一时尘土飞扬。 东木公听得半信半疑,还是得掐指算算,这一算,便知道吴一所言非虚,不尽心中生出怜悯之意,叹道:“孽障,在我处不学好,回了人间遭受此罪,却还不悔么?” 吴一吴二一听,知道有门儿,立刻两颗蜈蚣头继续在地上猛碰,大哭道:“若蒙主人怜悯宽怠,我等誓死随追主人,便是主人真拿我等练剑,我等也必然好好修炼,养好了神识听用!” 东木公笑道:“如此却是真知道悔改了,也罢,你们便随我回去,日后我还有其他事体,你们须得老老实实修炼,不免能得个结果。” 两条赤金蜈蚣千恩万谢,便随东木公回天庭去了。 吴一、吴二走了,法阵没了主持,登时散乱起来,被强大的天地灵气反冲而破,月影立刻回复了正常。 这个时候却正赶上许琼站在观天台上说“日蚀本是天象,哪会爽约”的时候,天色忽然一黑,观天台上,包括下面的官员、群众都立刻向天上望去,之间太阳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大半圆的黑影子。 许琼心里砰然一条,暗道:“莫非我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有道是‘一语成谶’,也准不到这个份儿上吧!”心中得意,脸上神色丝毫不变,朗声道:“陛下请看,所谓天象便是因人间形势而起,刚才几个不识相的妄想趁着天上异象来搅扰陛下的视听,现下他们被陛下天威惊走,天象自然回复!” 慕容覆水在后面听的直想吐,心道:“你这小子也就是一张嘴的功夫,死的都能说成活的。也不知这到底是何因由,却又被你赶上了,为啥你就运气这么好呢?” 武则天自然不这么想,听许琼一说,登时心头一震。本来,她虽谎称自己是弥勒转世,也做出笃信佛教的样子,可是真说到心底里却也不相信自己求神拜佛能有多大用处。神仙有没有?有啊,谁敢说没有?可是神仙是有,你自己的事也得自己去打拼啊,哪能全仗着上天眷顾?不过今日飞天的道人一出现,她心中是热了一热的,现在听许琼这么说,反而真的有几分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了。 不觉喜道:“好好好!罗卿有大才,为朕赶走了那几位不知礼节的道人。呵呵,罗道友,慕容道友,且请进宫一叙。”话说到后来变成“道友”了,不仅许琼和慕容覆水,连旁边的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张昌宗和张易之就站在武则天的左近,两人对视一眼,张昌宗出列道:“陛下,今日来此一行,想必龙体已经十分劳累,眼下日蚀已经出现,何不待天象恢复后回宫歇息,明日再召两位仙师相叙呢?” 许琼见张昌宗如此说,只觉得有些不合理之处,想了一想,立刻恍然大悟,原来他们不为别的,只是看慕容覆水是个不世出的大帅哥,怕武则天又看上了慕容覆水吧?于是就想先把武则天拉回去,两人上点***、吹点枕边风再说。于是欣然道:“这位大人所言极是,我等山野之人,今日风尘仆仆,出入宫廷甚失礼节,还是明日学了规矩再行拜见。我等师兄弟两人俱是苦修之人,禁忌甚多,怕有些不合陛下心意之处,还得先做准备。” 武则天看了看许琼,怎么看怎么喜欢,心道:“这小家伙怎么如此乖巧?恩,他们乃是隆基招揽来的奇人异士,倒也显得隆基这孩子有些本事了。”淡淡一笑,武则天道:“如此便不强求道友了,明日巳时,请入明堂相见。” 第一百三十章 走马观花 更新时间:2010-1-18 0:01:33 本章字数:4566 月黑风高,偷盗之夜。 许琼看着高高的宫墙,毫无声息地浅笑一声,身影“唰”地消失了,下一刻便又出现在宫墙以内。 定了定神,许琼终于站直了身子,环顾四周的皇城景象。 这就是皇城么?虽然许琼曾多次以神念透入宫墙观察地形,可是“感觉”和视觉始终不是同一个概念,从神念带回的“感觉”中,这里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再无遗漏,可是真的看到却又是另一种感受了。当然,神识可以感知的范围也是有限的,否则岂不是一个修道人便能把全世界“看”得清清楚楚? 仰望着自己刚刚“穿过”的宫墙,那红色巍峨的城墙似乎能把天下所有的一切都挡在外面,为里面居住的上位者提供一种至高无上的安全。 许琼仍是一身宽袍大袖,随意加了个隐身法在身上,便可以保证与他擦肩而过的成群禁卫丝毫察觉不到他的存在。忽然他感觉到一种洒脱。 这才是洒脱,至高无上的洒脱啊! 就算是当皇帝,其实也只能拥有皇城里面的区区数十里方圆罢了,皇帝不敢出皇城,也不敢让皇城外面的人进来,然而许琼却可以进来。 皇城?还是笼子? 许琼忽然想笑,而且立刻他就无声地笑了,笑得连腰都有些直不起来。 穿越了啊,回到唐朝了,如果他想做皇帝话,只要努力去运作,岂非是一件十分十分容易的事情?可是,谁愿意做这个倒霉的皇帝?既然历史上那一代的皇帝是李隆基,那么就铁了心把李隆基撑上皇位吧。上辈子从监狱里提过不少人犯,这辈子还要赶着往一个更大更高档的监狱送人犯。许琼无声无息地笑着,洒脱地走过一重重楼宇飞檐。 又是一道宫墙,这次隔开的是内城墙,许琼稍微看了看,一头撞了上去,然后消失在墙后。 “公子,公子!” 射月在不远处小声地叫着,许琼抬头一看,也不知两人进来多久了,射月笑吟吟的,慕容覆水则一脸没好气地站在一边。许琼是“穿越”进来的,射月本事不算太高,用飞剑的动静有些惊世骇俗,是被慕容覆水带着飞到天上又空降下来的,却比走马观花的许琼快多了。 许琼快步走了过去,不好意思笑道:“呵,头一次进来,贪看新鲜,故此慢了一些,两位恕罪啊恕罪。” “哼!”慕容覆水冷哼了一声,气鼓鼓地道:“不错,你虽然慢些,却比师兄我省了不少工夫。好了,看够了没有?还不带我去内库?” 许琼知道慕容覆水对于他现在这些出神入化的本事十分眼热,可惜短期内又没法学会,心里十分不顺畅,也不以为忤,笑道:“可惜内库位置我还不知道呢,还得慢慢找来……” 慕容覆水一瞪眼,随即摇头道:“早知今日便不来了,派你多打探几次才好。” 射月却十分欢喜,她每日待在慕容府,许琼两人也不再对李裹儿禁足了,弄得她整天装模作样地和许琼保持距离,虽没什么妒意,可是心中毕竟是有怨念的,这次听说两人要出来“做大事”,她坚决要求跟着一起来“帮忙”,慕容覆水本来出于安全考虑不想同意的,许琼却十分支持,现在她整颗心像是浸在了蜜糖罐子里一样。现在见慕容覆水神色不善,忙一把抓住许琼的手道:“公子,那咱们便开始四处找找吧,说不定运气好,脚下踩的就是呢。” 慕容覆水见射月出来打圆场只觉十分好笑,脸色也迅速缓和下来,笑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师弟,你打算怎么找?” 许琼好不容易碰见射月主动一回,心道:“这小妮子虽然说不上是冷美人,不过平日也不见把小手伸过来的,这回……”迅速地在射月手上使劲又抓又摸,口中不动声色地道:“自然有两个法子,一个是拉网排查,逐间屋子都以神识查看,特别是那种看上去就像是仓库的地方,这个就是看运气了。或者找一找宫城的图纸,一看之下便一目了然,不光这次有用,以后也有好处。嗯,甭说了,你们都想看图纸是吧?师兄,你可以算一算,像皇宫这样的大宅子,治所应该在哪?” 慕容覆水没有他那么深刻的社会经验,被他说懵了,怔了一怔才道:“还用算么?照八卦方位看来,治所应该在东面偏北。” 射月道:“公子,皇宫里面也有什么治所么?难道是县衙?” 她话一说完,便见许琼和慕容覆水两人像怪物一样看她,立刻俏脸一红,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许琼难得被她主动献上娇嫩小手让摸,已经喜不自禁,随即教导她道:“皇宫里面没衙门,却也有几个女官治事的所在,嗯,最高级的单位便是尚宫局了,咱们且上高处看看,灯火最密集、人最多的地方,除了寝宫便是尚宫局。”.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慕容覆水两人听许琼说的有道理,哪有不从?三人纵身而起,一看之下,果然在中间偏西和东面偏北的两块范围存在着许琼猜测的情况,慕容覆水不禁奖励给许琼一个赞赏的眼光,伸手虚引着射月向东北方的尚宫局飞掠而去。 许琼和射月并肩,射月扯了两扯也没能脱出许琼的掌握,脸色忸怩,却也开始用力抓着许琼的手了,两人肌肤相亲,都有些心神动荡。 三人落到一处大殿后面,隐身法一施,许琼忽然道:“别着急,好像尚宫局的头目在里面,咱们且听一听。” 慕容覆水奇道:“该找东西又不找,却听几个女官议事么?算了,你在此听,我可先找去了。” 许琼点头道:“好吧,若是找到了便来招呼我俩。” 慕容覆水走了两步又回来,嘱咐道:“切记不要乱跑,你是带不出月姑娘去的,一定要与我会合了再出去。” 许琼点头应是。他这一个月的冥想收获颇多,特别是对控制轨迹方面的感悟,已经达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可是限于本身修行功底,那些十分奇妙的诸如穿墙术、隐身法之类的本事也只能自己施展,若想从自身延伸出去那么一点点就已经是另一个境界了,倒是“独善其身”这个成语的最好解释。所以他和射月一起,却是要两人各自用功的。慕容覆水不放心,卯足了劲往射月身上多印了几记隐身符,才开始在尚宫局的范围内往来梭巡。 许琼还是牢牢抓着射月的手,和她相视一笑,然后神识透过后墙往大殿里面感知了过去。 里面倒不止是尚宫局的主事,而是内官六局二十四司的主事都在,上面高高坐着的是最高首脑昭仪上官婉儿。 本来武则天掌权以后便无所谓再有什么三宫六院了,从前唐高宗李治的妃嫔们本来就少,现在要么已经过世,要么被武则天寻个错儿遣散,甚至已经动了杀人的刀,基本上损失殆尽了,剩下的几个品级低的也都在长安深宫里老老实实待着。 可是后来由于上官婉儿等人的关系,武则天在洛阳又开始封女官,并且还封得乱七八糟,有的是女官官职诸如司院、尚宫之类的,有的便是嫔妃的头衔,最高的自然是上官婉儿的昭仪位子,至于男宠么,她倒没意思封为内官,还是寻个由头在外庭封的官职,近年来武则天年纪也大了,不如当初薛怀义时期的劲头那么大,加上不少受宠的高僧也劝她减少某种活动好颐养天年,所以二张入侍也远远不如当初那么频繁了,二张的权柄当然也不如当初薛怀义以和尚身份率军出征那么隆重。 这一日正是三月初三,整个大年算是终于过完了,春天也快过去了,上官婉儿从白天就没跟着武则天出去,在宫里忙来忙去打点换季的准备,晚上召开了所以内官首领都不得缺席的总结暨动员大会,正好让许琼等三人遇见。 上官婉儿斜靠在绣椅上,懒洋洋地接过宫女送来的茶汤,她刚刚做完报告歇了口气。下面的人则神色各异,有的大半夜的还精神焕发,有的则愁眉苦脸,满肚子心事都写在脸上,因为上官婉儿适才的报告并不像以往的那么四平八稳,而是在字里行间都预示着:要调整班子了! 看上官婉儿一直不说话,尚寝局主事李小菊站出来柔声道:“启禀娘娘得知,上个月承圣上的旨意,说要节减后宫用度,今年再换季的时候无须大动干戈。眼看着离换季还有一个多月,可是臣妾前日刚刚清点完毕,库里的各道府州县进贡的用具足够更换五六年之用,无须再有花费,况且库房修建日久,像是有些不足使用了,头几年的丝绸都需要晾晒,若是硬要节俭,却是真有些浪费了,娘娘何不就此事劝劝圣上?” 李小菊在上官婉儿面前是极得宠的一个手下,也只有她敢这么直接评价武则天的决定。 上官婉儿轻轻一笑,挥手叫宫女端走了茶碗,叹道:“你们啊,怎么就不明白圣上的苦心呢?要你们节俭,该叩谢天恩才是。昔年国家穷困的时候又哪见库里东西用不完的景象?从前隋炀帝时倒也富裕,上好的缎子拿去缠树,后来不还是亡国了么?嗯,不过你说的有理,本宫定然向圣上进言,内库都快满了,这两年也不要再叫下面上贡啦,内库该整理的,你自着人整理。日后若是缺个前后眼,忽然库里亏空了,也想想今日你的一番话罢。” 李小菊答礼退下。 许琼在后面听的直点头,眼看着武则天和上官婉儿这两个人却都是会操持家业的人啊,一个叫省着点儿花钱,一个想着从前的东西继续用不用再进新的了,果然都是实在人。 随后又有几件事情,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很明显下面站着的一堆人没一个想出刺儿头的,上官婉儿高高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有了问题就是轻描淡抹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十分精练有效,没人说话了也怔怔地不知想什么。这下不光下面的人都悬着心,连许琼也十分好奇。 可是上官婉儿的心事到底也没说出来,或者她还没想好吧。反正会开着开着外面进来个宫女,也不说话,进门就往旁边一站,上官婉儿一看她来了,立刻做出深思的神色,然后淡淡道:“天晚了,都散了吧。你们也记着,有事儿的人,终究也跑不了,本宫只是没想好怎么对付你们,为今之计,倒不如趁着本宫法子没想好,自己真站出来领罪,本宫也好找个理由从轻处分。好啦,再怎么也不是今天的事儿,都去吧。”说着率先离座往外走,几个宫女太监跟着她,婷婷袅袅地去了。 许琼心里纳闷,适才的情况他“看”的再清楚不过了,上官婉儿果然是个大美人儿,就算射月就在许琼的身边,他也忍不住要在心里称赞两句,容貌就不说了,那种成熟而又艳丽的风韵却是连射月都比不过的。 正想着是不是跟去看个究竟,忽然慕容覆水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他俩身边,咬牙切齿地道:“寻了一大圈,别说内库了,便是钱柜子里面也没几个银子,后来耐着性子偷听,才听见两个宫女说明日要出去和什么女官一起出宫去内务府清点内库。哼,内库原来是在内务府么?”.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许琼愕然道:“内库自然是在内务府的,难道你不知道?” 慕容覆水瞪了瞪眼道:“内务府在外面啊,你怎又说是在尚宫局呢?” 许琼笑道:“我来尚宫局是找皇城地图啊,我又不知内务府与尚宫局不在一起……” 慕容覆水看了他半天,却被气笑了,劈面把一张图甩给他道:“这是我刚用神念临摹的,走吧。” 许琼想了想道:“去内库么,现下却不忙了……呃,师兄你要是着急,不妨待着月儿先去,小弟忽然觉得有些心血来潮,想跟着上官婉儿去看看。” 慕容覆水讥笑道:“跟着上官婉儿?嘿嘿,她可和你爹的年纪倒是有些般配。” 许琼脸一红,他未尝没对上官婉儿动了邪yin的心思,不过也是稍微动动罢了,却被慕容覆水说的这么不堪,便淬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小弟要关心政局,你这老大年纪了,却不知道政局本在皇宫内么?有道是一入侯门深似海,皇宫自然水更深了,有史以来哪一次轻而易举的夺权政变不是在皇宫周围呢。嗯,人呢?” 他这才回过神来,却见心急如焚的慕容覆水早已拉着射月远远飞走了,连射月的手什么时候从他掌心逃出来的都没察觉。 此时,上官婉儿已经走出了尚宫局。 第一百三十一章 历史偏差 更新时间:2010-1-18 0:02:42 本章字数:4478 许琼的神识牢牢锁定了上官婉儿,自己也顺着上官婉儿的方向不停移动着,边走,边想着上官婉儿到底有多大年纪了。 上辈子的许琼虽然知道一些唐朝的事情,可是苦于并不精确,大事知道,怪事知道,平常事倒说不准了,连传说中《大明宫词》都没看完整,所以,对于慕容覆水所说“上官婉儿的年纪配得上李显”这样的说辞,许琼是一丁点概念都没有的。 在许琼看来,上官婉儿大约有三十岁上下,那种成**人的艳丽和韵味是十分吸引人的,可是再想想,似乎电视剧《武则天》里面,上官仪死的时候皇帝李治还活得好好的,而李治死的时候上官婉儿好像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武则天还对上官婉儿说上官仪的生平,两人讨论的十分热烈,最后上官婉儿待在武则天身边是想伺机报仇但被武则天“感化”了。这么说来,武则天“纵横天下二十年”,她暮年时,上官婉儿绝不会只有三十岁。 许琼胡思乱想着,甚至动了去尚宫局查档案的心思。 其实,上官婉儿在长安三年,已经三十九岁了。只是她天生丽质,加上宫中保养得法,才显得如此娇艳,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她基于本身学识养成的知性女人的特殊韵味和长期居于宫中、伴随武则天身侧而养成的那种雍容华贵之气,可谓万千宠爱在一身,这才成就了国色天香的上官婉儿。 在这个三月初三龙抬头之日的晚上,上官婉儿要去的当然还是大明宫,要见的当然还是太平公主,只是今天她自然想不到,就算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也有一个凡人无法察觉的探子的存在,而这个“探子”对她来说是凶是吉可就谁也说不准了。 像往常一样,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还是怀着那种旁人无法测度的默契,走到了一起。 背对着背,像是两人都不愿意看见对方,其实是互相看着对方身后的人。门外远处不时也有宫女太监路过,她们从不刻意避人,而是人家一见她们俩碰面,而刻意地避开她们罢了。 “婉儿,你好吗?” “谢公主挂怀……只怕婉儿不好,公主却很好呢。”上官婉儿幽幽看着几扇后窗,窗棂上有些浮尘了,偏殿之中怎能如此不小心擦拭? “呵,陛下想必是很好的,不用问了。”太平公主有些苦笑,她知道今天二张都在寝殿内,武则天三个人干了些什么,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可是,谁能去管,谁敢去管呢?她只恨自己可怜母后失去薛怀义之后的冷清才把张昌宗推荐过来,却没料到会有现在这个面首势力独霸京城的格局。 “公主来此,实在不是时候,若被人发现我俩频繁见面,只怕不好呢。”上官婉儿幽幽道。 太平公主笑道:“你也可以不来,反正我来的不是时候,便是陛下没空,你也不须来此见我。”她的笑,在外面人看来像是冷笑。 许琼藏在暗处,脑子正在以每秒7200转的速度思考着:这两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如何怪异?看上去像是在谈机密事情,为何要用这么古怪的方式避人耳目?有默契?说气话?想不透啊想不透…… 上官婉儿叹道:“你来了,我怎能不来?难道你真个不知,听说你来了,我心里……” 许琼心中一跳,冷汗唰唰的就下来了。 太平公主肃容打断了她的话道:“婉儿,今日有两件事,十分紧迫,所以本宫不得不夤夜前来告知于你。” 上官婉儿一听太平公主语气,也立刻正色道:“何事如此紧张?” 太平公主道:“我府中方士今日目睹了观天台上两拨人的斗法,说慕容覆水和罗公远两人手段实不在他之下,特别是罗公远,年纪轻轻,道法高明,日后成就无可限量。本宫心想,纵观中华之地的男子,尤其是在这些自命不凡的人物,哪个会老老实实来母亲身边效力,且还是不请自来?这两人定有目的,不可不防。” 许琼一听,心中大惊,想不到今日会有如此疏忽,没发现这么一个高人在侧。当初为了不惊动仙都派那些人,他只敢竖起耳朵倾听,却没敢放出神识去探看,若是铺天盖地的这么一探查,说不定那个什么史崇玄就要露馅的。不过当时大敌当前,他还怕一言不合就打起来,哪里想得那么多?现在太平公主对他俩起了戒心,这可如何是好? 上官婉儿惊讶道:“什么?臣妾只听说今日在观天台上有两伙道人当着陛下的面差点打起来,而后陛下也没升午朝便和二张一起回来。今日事忙,却没细细打听,说到他们的手段么,可真是想不到的。” 太平公主“哼”一声道:“人都飞到天上去了,观天台上黑压压一大片,眼见着飞刀飞剑漫天都是,又是什么光怪陆离的东西,陛下都被吓着了,你竟不知?嘿!想必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想散布出消息去吧。” 上官婉儿沉吟道:“婉儿未曾亲见,实是想不到其中景象。公主,你府中那个史崇玄又是何等样人?” 太平公主冷笑道:“一个方士,起初说是炼丹的,也没炼出什么,只是一昧地说世上炼丹的骗子太多,给他银子叫他买些药引开炉他也不愿意。后来说是炼气,本宫也见了,念个半天的法咒,能把身子飞起来三尺多高。哼,也不知他哪里想蒙骗于我。自从前几年收了西城县主出云为徒,后来我便从相王府中听说,出云往往在房里无声无息地便没了踪影,也不知学了两年怎就如此了得,可见史崇玄本事不一般,却不显山露水,端地不知有何企图。” 上官婉儿想了想,道:“嗯,此事婉儿已知如何处置,公主的第二件事呢?” 太平公主露出深思的神色,半晌才道:“第二件事……我还没想明白,与你说了,却不知有益无益。却也是和今日之事有关的,今日观天台上两拨人中,有一拨是仙都山的道士,听说月前武三思的儿子横死街头之后,仙都山的道士是派了人来梁王府帮忙缉凶的,后来,派来的几个人都没了音讯。照他们的说法,这帮道士十分了得,又是正统的师承,这不,又来了一群人,这些人可是进出过梁王府的……” 上官婉儿听到这里,不禁轻轻“啊”了一声,太平公主继续道:“那株什么绿牡丹便是武三思从南方找到的,嘿,说不定与仙都山也有关系,这个且不说,便是他引了道士来洛阳也没什么。可是妙就妙在,把仙都山众道士赶走的人,嗯,便是那慕容覆水和罗公远,却当面对陛下声称,他们是临淄郡王隆基在潞州任上招揽来的。婉儿,你想一想,这其中可有什么异样么?” 上官婉儿颦起峨眉,苦思道:“梁王……临淄王……唉,却是要把事情弄的一团糟。” 太平公主笑道:“若不是一团糟,怎到本宫想不出,要来找婉儿帮忙呢?其实这还不算,既然两拨人牵扯了起来,便又难免说到仙都山众人来洛阳的起因上,梁王世子武崇训死在大街上,而那一天,东宫不是也发生了一件大事么?” 上官婉儿笑道:“臣妾怎会不知?此事公主你还叮嘱臣妾要细细详查呢。说起公主失踪的事情,东宫守备的诸将都已受了处分,远远地贬到西北去了。经过臣妾派人调查,说是那天早上安乐公主和宫人莺儿一起出宫,内务府一直追查到曲阜境内才失去了踪迹。不过有些疑点,有的踪迹是两人,有的是一人,后来经过细细查问,知是莺儿被人看见颇多,而公主却一直是被人猜测的踪迹,虽有人声称见过两个女子,却往往只能描述出一个莺儿来,公主的样貌该比莺儿更加艳丽,怎会无人在意呢?故此臣妾测度,往东路走的只有一个莺儿,而公主么,只好是向南或是向西去啦,只是现下两个人一个都不见,也无法查实。这些状况,婉儿该是禀明过公主的罢。” 太平公主苦笑道:“便是如此,本宫才以为此事蹊跷甚多,加上今日观天台一战,令人不得不想到隆基的身上啊。他往日德行昭彰,在任上名声极好,怎会忽然变得如此不识大体?回了封地还要闹,现在想来,难道是算计好的法子,要回洛阳来么?他手下能人甚多,便是今日所见的景象,那两位高人,怕是随便哪一个都能把武崇训无声无息的杀掉。再想想武崇训往日的一些事情,其中也不是没有与裹儿产生瓜葛的,你也尽知。如此,裹儿失踪得如此蹊跷,武崇训死的如此蹊跷,观天台上一战又是如此蹊跷,幕后的人,难道是隆基么?” 上官婉儿倒吸了一口冷气,急急道:“怎可能是?临淄王素来识大体,目下李、武两家的形势微妙至此,他怎会冒冒失失得下手?望公主还要再作详查。” 太平公主蓦得转身,紧盯着上官婉儿的背影,一字一句道:“我,自然会彻查!” 上官婉儿像是感觉到太平公主盯着她一样,脸色竟然有些发红,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太平公主又转过身去,轻轻道:“本宫……我该走啦,这些事情,婉儿心中有数就好。” 上官婉儿点头道:“婉儿知道公主心中所想,其实,公主你放心,婉儿怎也会与公主一条心的,就是不说……嘿,婉儿的祖父毕竟也是李氏的臣子,也是死在……” 说到这里,上官婉儿蓦然停住,太平公主静静地没有说话,半晌才悠悠道:“我走啦,婉儿,后会有期。” 说完,又“怒气冲冲”地走了出去,还顺便“怒视”了寝殿两眼。 许琼“看”到这里,禁不住干咽了一口唾沫,都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见到了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这两位大神,方知此言非虚。她们算计的可是武则天啊!男人都不敢对付的武则天,却被两个女子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经常性的演戏糊弄,而且貌似演得还很成功。不过,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儿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在许琼看来,怕是从前有过同……性%恋的可能性比较大,看来太平公主是“攻”上官婉儿是“受”了,倒也难怪,太平公主是武则天最宠爱的女儿,后宫之中她最大,喜欢上官婉儿,上官婉儿敢不从吗? 可是,上官婉儿现在又像是和太平公主是政治同盟,并且那么辛苦的演戏给别人看,从这点看,貌似两个人还是有“感情”的。 许琼正这么想着,忽然“见”背对着偏殿大门的上官婉儿还是那么站着,脸上却出现了两条泪痕。许琼一惊,不知这个美丽的女人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上官婉儿本来脸色还是冷冷的,可是眼泪越来越多,最终再也克制不住,捂着脸小声地啜泣起来,她的香肩抖动着,似乎怀着无尽的委屈和不甘,连许琼“看”着都不免涌起深深的怜惜之情。 这个女人,到底是揣着一副什么心思?许琼“跟着”上官婉儿缓缓往回走,前面的忧郁,后面的人更加烦忧。 或许,唐朝的人并非史书中描述的那样吧,好像太平公主也不是那个样子,上官婉儿也不是那个样子。从今天见的武则天看来,武则天,原来也不是那样的雄才大略和英明神武。包括张易之,也像是比较实在的一个人,就算他经常向武则天进谗言,构陷朝中反对派的大臣,可是他心中长久不安的惶惶,又有谁能体会的到?他对待一个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不也是十分真诚的吗?如果不是他,谁会承诺给一个江湖人物弄个官儿做?或者在元宵节这样的节日请一个**首领参加,没地掉自己身份?也许他路子不对,但却不是一个奸猾之人。而每天侍候着一个老自己几十岁的老女人,没有丝毫的男人尊严,他的内心,又是怎样一种状态?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一种真相? 许琼看着前面前呼后拥走着的上官婉儿,这个女人,到底又是怎样一种真相呢?许琼感到自己将要迷失。 在许琼的迷茫中,上官婉儿走进内殿,发疯般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她的脸涨得通红,连额头上那株美艳无方的梅花都异常得鲜红起来。 “立刻准备汤水,我要洗澡!”上官婉儿吼道。 洗掉自己身上的污垢,还是洗掉自己灵魂的不安? 丝毫不理上官婉儿入浴的旖旎风光,心如止水的许琼缓缓走出了皇城。 第一百三十二章 皇孙驾临 更新时间:2010-1-18 0:03:19 本章字数:4532 信步游庭的出了皇城,时间才不过子时二刻,许琼一个人静静走在御道上,浑不把成队走过的士兵放在心上。 历史是什么样子?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许琼,让他无法释怀。 看看天,仍是一片漆黑。这才是月初,满天的星光都比不上半个月亮的功效,而没有月亮的时候,人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 许琼长长吁了口气,忽然他感受到自己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重要。像天上的月亮?是在黑暗中唯一一个知道前途的人?可惜,从带走了李裹儿的那一刻起,历史正在被他改变,很快这些优势就会被他亲手破坏得差不多。然而,还有一些,还有一些…… 在这漆黑的夜里,许琼走得沉甸甸的,彷佛肩上压着千斤重担。 放下! 许琼忽然停住了,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其妙的微笑。 为什么不能放下?既然连自己都没有明确的目的,为何还要拘泥于一朝一夕的得失?就算历史与现实并不一样,可是再怎么说,这些都不是自己应该经历的,为何还要顾及那么多?为什么不能挺起胸来,像个穿越的人一样,放手达到自己的目的? 许琼迈开大步向前走去,没走多久又停住。 放手去干?拿什么去干?去干什么?想要改朝换代,就要亲自就杀皇帝么?许琼冲自己冷冷地笑了一声。既然没有目的是最好的,为什么还要刻意地去追求“没有目的”这个目的? 时间在这一刻停止,随即许琼又一次迈出了轻快的脚步。 既然慕容覆水想要找些好东西,我就陪他把内库翻个底朝天……许琼微笑着想到。 ----------内务府离皇城不远,基本上就在皇城的边上,在御林军的严密保护下,内库貌似滴水不漏。 然而许琼就是在这严密的防护下大踏步地进了内库的范围,一溜n多个大仓库,许琼真不知该先进哪个好,不过他立刻想起慕容覆水和射月已经先行赶来,便展开神识搜索两人的踪迹。 从西向东的十组大仓库就在这个区域内,许琼飞快地跑到慕容覆水所在的地方,一看之下却立刻傻了眼,原来他看射月在一旁呆呆地站着,慕容覆水像是累极了一般坐在一个仓库大门下气喘吁吁。 射月一见许琼来了,立刻大喜,跳到他面前道:“公子啊,你可来了,我们俩就等你来啦!慕容公子已经撑不住了,却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许琼一看慕容覆水的样子,登时冷汗唰唰地就下来了这是慕容覆水的风范吗?整个一丢盔卸甲的残兵败将嘛,浑身上下的衣服快撕成烂布条了,一张俊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嘴角还肿起了一个大包,简直就像中了“面目全非脚”的秋香啊。许琼立刻小心翼翼地再看一眼射月,却见她身上没什么异样,心中暗赞:“果然是好兄弟,自己伤成这样都不让我的女人进去,嗯,冲这个我怎么也得偷遍西欧十六国去还他。” 慕容覆水见许琼用怪异的眼光看了看射月,立刻有气无力道:“甭猜啦,你小子偷懒不来,师兄我破阵都用了不下半个时辰,进去还被人痛打一顿,说不服再来,再进去,又是一顿……可真真的不好捱啊……” 射月见许琼一副不解的样子,便扯着许琼的衣袖,一副伶牙俐齿飞快得把适才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两人找到了内库这个区域之后,还小小地等了许琼一阵儿,见一直没来,慕容覆水忍不住了,以许琼“不辨赃物好歹”为由,自己带射月先随意捡了个仓库就闯,却被阵法挡了回来。慕容覆水当时就懵了,哪能想到凡人的仓库会有阵法呢?而且直到自己碰壁才发现阵法的存在,简直是大大的丢面子。于是用足了吃奶的力气把阵法给破了。两人进了门,还没看清里面有什么东西呢,竟然出来个库神来,见两人是破阵进来的,稍微问了两句就要撵两人滚蛋。 慕容覆水知道这些凡间小神实力的,自己抖抖精神应付着应该没什么问题,可是他还是经验不足,从前见的都是些城隍小吏等等也就算了,连真正的城隍都没见过,更遑论土地、山神?而皇家内库的库神却是和五岳山神一个级别的存在,哪还不打得他丢盔卸甲?只好带着射月主动退出来,那库神还连放狂言叫他回家练练再来打过。一口气咽不下去,慕容覆水调整了状态就一个人又杀了进去,不想顾及射月分心,连射月也没带。射月也就不知这次的具体情况了,反正是看着没多久的功夫,慕容覆水就直接被人从里面扔出来了,并且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慕容覆水坐在地上歇着气儿,两人还没个计较呢,许琼就来了。 许琼一听这过程,为难道:“师兄,你到底有没有看清里面那个什么库神的本事啊?万一咱们哥俩联手还是不行,明日见驾须出丑啊。”.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慕容覆水哼声道:“区区一个小仙吏何足惧哉?须知阳间还是凡人最大,他们再厉害也厉害不过修道人。” 许琼心道:“阳间是凡人最大?这老兄吃错药了吧?不过就算是真的,你老慕容在阳间也算不上最大啊,要不怎么一见西门吟雪就撒腿开溜呢?”不过心里想着,也不能说出来,再想想,里面的库神似乎没想着要人老命,便陪着慕容覆水挨顿打也就罢了。 于是笑道:“好好好,咱们进去便是,不过师兄你且歇着,小弟先进去理论一番,凭什么皇家内库就比别的地方特殊呢,连个小偷都不让进?”他打的如意算盘是自己进去挨顿打也就算了,出来作出害怕的样子不敢再进,慕容覆水也不能强逼他办事。 慕容覆水有气无力的,便是想帮忙也帮不到,只好叹口气,点了点头,教了他入阵的法子,许琼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射月在外面干着急,已经在脑子里替许琼想了无数种摔出来的方式,可是足足过了一炷香还不见动静,不由得担心起来。慕容覆水也感觉十分怪异,按说许琼虽然本事有些怪异,难道自己搞不定的他就能行?也站了起来,准备随时冲进去接应他。 两人正紧张的时候,忽然许琼笑嘻嘻地走了出来,还向门内拱了拱手。然后对慕容覆水笑道:“师兄,好了,咱们进庚四库拿宝贝吧。” 慕容覆水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见许琼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不由得对望了一眼,却还是跟了上去。 一行人走到庚四库门前,许琼举步上前去,却见阵法已经没了,慕容覆水感觉更加怪异,不禁问道:“师弟,你怎么跟那库神说的?能这么好说话么?莫非是被你打服了?”射月也凑上来要听答案。 许琼笑道:“山人**妙计,进来再说。”三人便鱼贯而入。 进了库门,却见已经有个身穿红袍头戴乌纱的库神在里面等着了,一见三人便道:“皇孙驾到,小神恭迎。” 慕容覆水和射月两人立刻明白了,敢情许琼进去就没动手,而是被库神看出了身份。 历来库神不防普通盗贼,只防修道人仙魔之流进库,可是这次来的是太子殿下的儿子,算是监守自盗吗?或者是家贼难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许琼也算乖巧,从库神言语中听出端倪,立刻拿身份跟他扯了起来。库神实在头疼,条条框框里面没说皇室的人进来偷东西怎么办,孙子偷自己奶奶也算偷吗?用得着自己这外人帮忙阻拦?后来实在没办法,告诉许琼道:“皇孙殿下啊,要不这么着吧,甲乙丙丁乃是正库,都是皇室违禁用品,该有的你也有了,不该有的你拿了也没用,后面的几个库里到比正库更为富余,整理也有些乱套,向来就不那么容易盘查,在哪儿牵涉不到九锡的物件,日后真查了出来,皇家向天祷告时,小神也好分辩是不是?” 许琼一想也是,反正是偷东西嘛,非要进这个放龙袍玉带的地方干嘛?只要库神同意了,去哪拿还不是一样?于是向库神要了目录看了看,便回去领着慕容覆水来了庚四库。 当下许琼对库神道:“却是搅扰上仙了,我等自便,不敢麻烦。” 库神翻了翻白眼,心道:“这个小家伙,偷东西还找俩帮手,生怕东西多拿不走么?都进来了,还不好意思被人看着。”便施礼告退。 许琼又追加了一句:“日后还得多多麻烦,望请再行方便,小的少不了有孝敬,嘿嘿。”差点没把库神给气吐血了。 射月见库神消失不见了,立刻活泼起来,差点就要拍手跳了,拉着许琼道:“公子好有本事,你是怎么做到的?” 许琼把适才的经过说了一遍,慕容覆水恨得差点没赏自己两个耳刮子,真没想到许琼的特殊身份在这里还能派上用场,早知道自己不那么急也就是了,白白挨了两顿打,还不能还回来,真够窝囊!不过转念一想,看了看偌大一个仓库,喜孜孜道:“师弟,那那那仓库的目录你可拿了么?” 许琼笑道:“拿是没拿,大致记着了,反正除了甲乙丙丁还有六字大库呢,咱们天天来,怎么也得记得烂熟于心。这个庚四库还是专门放前些年抄家所得的,所以便先来了这里,那些被构陷的官员难免有几个有钱的,说不定家里有些好东西,师兄,你便随意看看,有用得着的便拿去,日后最好弄些假冒的填回来……” 没等许琼说完,慕容覆水已经兴奋地走了进去,拿神识扫来扫去,不时拿起件物事仔细看看。至于许琼说的日后弄些假冒的填回来充数的话他就不管了,眼见了许琼的道法有夺天地之功,哪用得着他来管?不就是拿走支万年雪参再上街买根普通的让许琼变变样子呢?慕容覆水心中舒畅,连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这边许琼也扯着射月的小手在库里游荡了,射月放出飞剑在两人头上盘旋,飞剑发出雪白的光芒来,照的一片通明。许琼禁不止再把射月往怀里拉了拉,软玉温香满怀,搂着这小美女真是无上的享受。 忽然走过一片放书画的架子,许琼目光过处,忽然发现“上官仪”三个字,适才刚刚见过他的孙女上官婉儿,许琼便了心了,随手拿起盒子打开,却是一幅狂草,许琼不看懂,也不知是哪个官员收藏的上官仪的真迹,心中一动便交给射月拿着。 射月已经被许琼硬塞了好几件东西,再腾出只手抱着盒子,叹道:“唉,若是有个山河社稷图便好了,哪用得着这般麻烦?” 许琼听着,一个趔趄差点没倒下,心道:“我倒啊!山河社稷图?这可是上古大神传下来的顶级法宝,这小姑娘竟然嫌东西搬着麻烦,要拿那宝贝来装?慢着……山河社稷图?装东西?难得她怎么想起来的,难道平日能用到……” 想到这里,许琼不禁一脸怪笑地望向射月,射月不明就里,疑惑地“嗯”了一声。 许琼便道:“好月儿,适才你说什么山河社稷图?” 射月一听,立刻魂飞魄散,心道:“这下要露馅了……露馅了露馅了……”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清楚。 倒是慕容覆水比较怜香惜玉,见不得小美女被许琼为难,隔着几层架子替她答道:“山河社稷图嘛,师弟你连这个都不知道?这可不是张图,乃是顶尖的好法宝,其实又是个法阵,能困人,能幻化三千世界,端地妙用无穷。女娲娘娘传下来的宝贝,封神之战后就没了去向,不过各大门派都有仿品,依样画葫芦罢了,威力却是大减。” 许琼得了答案,想想射月一直瞒着她的门派,想必也问不出来,这个老慕容分明看出射月的门派了也从没想过要告诉自己的,只好作罢。不过他的问题还没完。 如射月所料,果然许琼下面的问题便是:“师兄,这山河社稷图,你能仿制的出来么?” 慕容覆水笑道:“仿制?你以为没个千八百年的功夫,不收罗够堆天高的五金五属,能仿制这样的东西么?我才没恁大能耐!” 许琼第三问:“那么,除了仿制这个山河社稷图之外,还能有其他法子能多带些东西吗?诸如这些字画之类。” 慕容覆水差点一跤把自己摔死,气狠狠道:“没大志的东西!你一问,我还以为你要抢个好法宝,没想到还是为了偷东西!哼,有啊,怎能没有?” 许琼大喜,飞快地跑到慕容覆水身边,不耻下问起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坐地分赃 更新时间:2010-1-18 0:04:08 本章字数:4497 许琼在向慕容覆水打听“能装东西的法宝”的时候是抱着很大期望的。和“千佛菩提铃”那样的法宝不一样,容物功能的法宝在许琼心里拥有很大的诱惑力,毕竟上辈子玄幻仙侠小说看得很多,里面很大一部分的yy因素就在于可以容物的法宝,而许琼来了唐朝之后,由于中国传统服装的习惯问题,往往用料子很多但是浑身上下就那么几个口袋,袖子里有俩,还经常掉东西,怀里有个大口袋吧,稍微装多点物件就鼓鼓囊囊的,腰带里面是可以开个口儿,可是腰又不舒服,挂个小袋子怕掉,这年代又基本上没什么钞票银行钱庄还等着许琼自己开呢……所以出门就要揣点金锞子金叶子等等,花的时候还得称重量,可把许琼难受坏了。 所以,许琼目前最大的梦想莫过于弄个什么宝贝可以把全副家当装起来,像个yy小说主角一样,神念一唤就能凭空拿出点东西来,这样多爽? 听了许琼的问话,慕容覆水先是白了他一眼,然后吞吞吐吐道:“这个嘛,却也不好找啊,据我所知,一些大门派里面是有些这类玩意儿,不过人家也不外传啊。而且,这样的法宝多是他们前辈高人留下的,不少还是封神之战的时候留下的,后来天下平静,封神之战以后各大派很是飞升了一批慧根深厚又经历过大世面的人物,剩下的就没那么好运气了,现在别说我,你去昆仑、青城、龙虎山那些门派问问,恐怕就算剩那么一两个老不死的也不容易能炼制出这样的法宝来。” 许琼脸一哭丧,射月忙劝解道:“公子,千万不要灰心丧气,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呐,咱们多用点功夫,日后机缘到了,还能缺好法宝使唤吗?”.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随着射月的这一句话,许琼和慕容覆水的眼神先后亮了起来。可是两人想的却绝不相同。 许琼想的是:“射月这丫头,平时对我好得没的说,不过一说起她的出身就支支吾吾,起初我还没见过世面,她宁愿我把她当成狐狸精都不说实话,后来我知道一些修道的事情了,还是死撑着不吐口,这一点非常可疑。不过,要说射月是憋着要害我,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毕竟我遇见她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要是连这都能是刻意的,只能说她师门全是神仙了,掐指一算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但是她隐瞒着这些事情,必定是因为她的出身十分敏感。刚才她说到拿山河社稷图装东西,说的那么随便,那么她的师门至少是要有一件赝品的,照老慕容的话分析,必定是个大门派。嘿嘿,我就不信了,你射月再厉害也是个女孩子嘛,过几天我办完了老姐的事情,非找个机会拿下你不可,等破了身子,你就是我的人了,还怕你不和盘托出?” 想到这儿,许琼不禁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瞟向射月,射月连心都跟着发颤了,这是什么眼神?像狼?像是大灰狼看着小白兔? 许琼这边想着,慕容覆水也没闲着,他的想法倒是被射月的“名言”勾起来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嘿嘿,能装东西的法宝,其实说穿了不就是要另辟一界么?凡间修士法力低微,想另辟一界怕是有些难度,不过听说佛门的高僧修炼到最后也能幻化个一些大千世界出来,莫非不是这种功夫?换作道法的路子来说,大的开不了,小的也开不了么?等道心到了一定的境界,只要道法上修为足够,开个二亩地还是可以的吧!现在小爷还是道心没有感悟到,不过师弟说了,他的识海幻象和我的不一样,我看的是大地,他看的是天空,要说道心的修持,我是不如师弟的,嘿嘿,总得想个法子,把师弟的道行进步一进步,让我也能看见他所见的景象,那时候想得个顿悟的法子也不是不能,毕竟我俩基础是同源而出的嘛。”这么想着,便开始思考能有什么法子迅速增加许琼的法力。 三人各怀心事,各自在庚四库里面寻找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最后许琼还是用老法子,扯了匹绸缎当场施展“无上妙法”做成两个大袋子,他和慕容覆水一人一个,却不舍得劳累射月了。而射月被许琼那眼神看的心中惴惴,一直有些不安。 正忙活着,忽然库神又凭空出现在库里,干咳一声以引起许琼的注意,然后陪着笑脸道:“皇孙殿下,这个,眼看寅时将尽,等下天亮了你可就不方便出去啦,这个这个……”说着话不觉望向二人背着的大袋子,惊得差点一个趔趄倒下,心道:“这李氏皇族的子孙真不得了啊,偷起他奶奶来是半分不懂得留手,狠啊,够狠!看来啥也不用想了,就这一个库里他都如此感兴趣,另外的仓库他也肯定不会放过。今天算某家栽了,拿便让他拿吧,等下打发走了这灾星,一定要向上面请示,他这么做到底合不合规矩……” 许琼看库神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对他的惊惶之心那是万分地理解,呵呵笑着走过去,排排库神的肩膀道:“这位……上仙啊,咱们兄弟也就是初来乍到,乡下人没眼光,见什么都想瞧瞧新鲜,嘿嘿,过两天再来,缺了什么东西兄弟一定为上仙补上,那个……反正只要数目对了也就是了,这些大库里面,经年不也就是查上一次么?不用怕人知道。” 库神心道:“缺什么都给补上?这敢情好啊,嘿嘿,以假乱真,倒也是个好主意。眼前这小人儿不是不通情理的。不过,也得这么想啊,听说皇家出来的修道人不止这一个啊,倒是还有两个已经上路的,若是被他们一窝蜂的都来了,日后查出几个大库里全被以假乱真了,我也没法向上面交代啊。”便哭丧着脸道:“还望皇孙殿下多体谅着下官一些,那个,除了殿下之外,此事可万万不能被其他皇家子孙知道啊,否则下官可担待不起。” 许琼点头表示明白,招呼慕容覆水和射月两人出去,临走还给库神唱了个肥喏,然后三人一起冲天而起,箭一般的回了慕容府。 不提库神那边怎么收拾,单讲三人悄悄回了慕容府,还怕被李裹儿这个“真正”的皇族子孙看见,一溜烟地就进了慕容覆水的内室,坐地分赃起来。 许琼把自己拿的艺术品和值钱货撇开一边,先去欣赏慕容覆水的。慕容覆水乐呵呵地道:“师弟啊,这次倒是收获颇丰,你看,这万年血参竟然真被找到了,千年菩提子也有十来颗看见这个没,这块可是有了年头的铅母,虽然被雕刻了,不过化开之后还有大用,嘿嘿……” 展示了一百三十多件好东西,在许琼看来除了名贵药材之外就没什么能卖得上钱的,就连那什么万年血参,拿到街上去卖也顶多被人认做变异产品,一枝抵得上几十枝普通人参呗?但经过慕容覆水的辨认,却都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可遇而不可求啊! 听慕容覆水滔滔不绝地说完,许琼笑道:“师兄,你还说小弟我没事跑去偷东西是动了贪念吗?要说贪念,嘿嘿,我这几次拿回来的东西你还都看不上呢,能有你这一次得手的值钱吗?故此,吾乃小贼,汝是大盗啊。” 慕容覆水讪讪道:“我搜集天材地宝,是为炼制丹药,日后为众生造福,你还不是为了自己享受?你的东西呢?还不快拿来看看?” 许琼对慕容覆水做了个“吐”的表情,然后打开自己的袋子,一件件的炫耀着,可惜到头来也没有任何与修道有关的东西,不是给射月拿的珠宝首饰就是极为值钱的物件,剩下就是“艺术品”了,除了一些前朝有名艺术家的书画作品之外,还有一些本朝的名人之作。 慕容覆水看得直皱眉头,道:“师弟啊,跟你说了,你就不听。首饰珠宝嘛,给月姑娘拿点也没什么,那些物件可以卖银子,你要做大事可以花用,这些破字画要了有什么用呢?你看看还有本朝的,没得占我地方。” 许琼笑道:“本朝的,放些年头也值钱嘛。嘿嘿,你是不知道,本朝的东西我也不全拿,总得我看着日后能值钱才动手的。还有,你看看这个,上官仪的诗作啊!日后咱们也是要进出皇宫的法师了,巴结一下上官婉儿有啥不好?” 慕容覆水翻了翻白眼,对许琼十分的“怒其不争”。射月抿起小嘴笑着,另拿个盒子专门装她的首饰。 忽然慕容覆水眼睛一亮,从射月的首饰盒中抢出一件物事来,凑近了细细观看。许琼知道慕容覆水对这些东西绝不会感兴趣的,能令他这么上心,必定是自己捡到宝了。 果然,慕容覆水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得意地道:“师弟啊,还是你经验不足,快说说这宝贝是从哪弄到的?” 许琼也兴奋道:“你管是哪弄到的?快说说,公子我捡到什么宝贝啦?嗯,横看竖看也就是一只仙鹤钗子,怎么就看不出一丝灵气来呢?” 慕容覆水笑道:“灵气啊,要是能被你看出灵气来,还能老老实实扔在库里吗?你这么看……”说着把一套比较高深的阵法要诀念给许琼听,许琼依着套路去分辨,果然看出了这银钗上的阵法痕迹。 慕容覆水要夺去破阵,却被许琼一闪,许琼笑道:“这个么,既然学了阵法,公子我倒是要先试试,嗯,不按阵法的套路来……好啦!” 慕容覆水目瞪口呆的盯着许琼,许琼好奇道:“怎么啦?不就是这么简单么?难道你来破解的时候就会很麻烦?” 不光是慕容覆水,连射月也目瞪口呆地看着许琼,她只看见许琼手中白光过处,银钗便立刻散发出浓厚的灵气来,也搞不清许琼是怎么做到的。 许琼立刻知道自己问对了,呆了一呆,吞吞吐吐道:“……我只是看到这个阵法一直在改变天地之间的自然轨迹,才能因此令人不得其门而入,灵气也被包裹在其中不能散发,所以只要以真元带动天地轨迹回复正常,自然也就破解了。” 慕容覆水听得大点其头,更加坚定了要迅速提高许琼法力的想法。现在暂且不提,先拿起那银钗来为两人演示。 这个演示过程倒是简单得很,只见慕容覆水以真元驱动银钗,那银钗立刻便化成一团白光,许琼和射月立刻站起来向后退去,腾出地方来看这团白光到底能变成多大一片。 果然,这白光“唰”的就变成了一人多高,刹那便飞散了开去,里面现出一只白鹤来,也是浑身的灵气十足,两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用细长的鸟嘴在慕容覆水身上蹭来蹭去。 射月欢呼一声扑了上去,喜道:“真想不到在……在这……也能见到仙鹤啊!”许琼立刻心念电转,不过射月收声得快,也没露出什么值得他追查的线索。 慕容覆水却不容射月在屋里玩儿鸟,真元一收,那白鹤便又变回了一只银钗,塞到到惊诧万分的射月手里道:“这法宝没别的大用处,不过是女子用来当坐骑的,平时又能做个精致的首饰戴着。唔,只要以些许真元支持,便可幻化出来,自然,骑着它飞也可以,真元是不能断的。” 许琼喜孜孜道:“真是好东西啊,嘿嘿,有了这样的法宝,日后再去内库里面找找,说不定哪幅画便是山河社稷图的赝品呢。”慕容覆水和射月两人顿时一副不屑的神色。 不过,许琼又抓抓脑袋,说出另一句话,立刻令慕容覆水动容:“我记得拿这个银钗的时候,可不止这一个啊,好像还有几个,却不是仙鹤的样子,我觉得不好看,才没有拿给月儿收藏。” 慕容覆水顿时也来了兴趣,细问道:“还有什么东西?是什么样子?是在谁家抄出来的?你可还记得在哪个架子上放着么?” 许琼道:“印象却是没有,嗯,再去了那个库里,想必好好找找还是可以找出来的。” 射月“格格”笑着,道:“公子,你是不记得了,月儿却抄了目录呢,嗯,就在那块玉牌里面,是以神识印下的。你不是说,日后还要做了赝品放回去么?若没有目录,又得好找。” 许琼和慕容覆水都两眼放光,七手八脚去抢,还是被慕容覆水先抢到了。 许琼恨恨道:“老慕容,你小子抢着了也别想好好看,哼,眼看辰时就快到了,你还是用用心思把你脸上的颜色都褪了,乖乖随我去见驾吧,哈哈哈哈!” 第一百三十四章 始乱终弃 更新时间:2010-1-18 0:04:23 本章字数:4599 上官婉儿落寞地坐在她所属的偏殿内。 就在这个三月初四的上午,武则天终于没有听信二张的谗言,也没有听信上官婉儿的“谗言”,在召见了慕容覆水和“罗公远”之后,封慕容覆水为护国崇圣一元**师,封“罗公远”为护国崇圣****师。而武则天回了后宫之后,还兴致勃勃地对上官婉儿道:“婉儿啊,你说说慕容与罗公远这两个人,多么老成持重,毫不提那些哗众取宠诸如长生不老的说辞。朕向他们讨教道法,他们一千一万个不乐意,还语重心长地对朕说,天下都是朕的,若朕再长生不老,或者延年益寿个一二百年,那还有什么公平而言?若是得天下是福,那么朕的福气也够了,若是治天下是负累,那么朕付出也不少了,总之这些大道对于朕来说却是歪门邪道,他们可不会炼些金丹骗朕吃下去。哈哈!这些道理难道朕就不知道么?好个乖巧的人儿,这样的修士怎可不重用呢?” 上官婉儿无奈,只好回答道:“朝会之上问道法,陛下倒也标新立异呢。”武则天笑道:“怪朕一直不让你出席早朝么?嗯,女科的事情已经定下了,婉儿啊,你早晚也是参与政事,不如朕再封你个外庭的官职,为女科壮一壮声威也好啊!” 然后武则天就自己回去计较这事去了,留下上官婉儿一个人发呆到中午。 封个外庭的官职?陛下这是疯了么?让我去了外庭,宫里还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吗?哼,我一离开,后宫还不立刻乱了套?可是,人去了外庭,若是不离后宫,也说不过去啊。去外庭啊…… 上官婉儿一直在天人争斗,要么是实现自己参政的抱负,要么是继续留守后宫,付出自己的一生,为自己更远大的理想而蛰伏。 上官婉儿一直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该怎么做。 ----------就在上官婉儿为了是不是要拿下这次难得的机会而前思后想的时候,许琼和慕容覆水一直到道录司报道了,许琼胡编了一个“四海宗”的门派,慕容覆水不好当场和他抬杠,从里面却禁不住要抱怨他:“你说说你这小子,弄个什么破帮派要叫四海盟,想开个镖局又要叫四海镖局,现在编个宗派吧又叫四海宗,你这辈子是不是就和‘四海’这俩字耗上了?” 许琼笑道:“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胡诌,就蹦出来了。不过师兄你也说过,海外的那些宗派嘛,东海宗西海宗南海宗北海宗都有了,我一时也没处想去,只好就这样了。” 慕容覆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又和许琼两人领了御制的度牒,从此也算是个真正的道士了,不过许琼也只能在变成“罗公远”相貌的时候才能用。 两人回到家里,李裹儿正等得不耐烦,见了许琼就跑上去道:“诶……你,上早朝回来了吗?适才月儿告诉我,你们两个被皇上召见了,可是怎回来这么晚呢?不是有什么意外事情罢?”她一直也没想好对许琼怎么称呼,再叫“李哥哥”自然是不合适了,只好就这么随便喊一声就算。 许琼把今天的流水账说了一遍,然后笑道:“皇上为人和蔼,往往能想人之不曾想,对臣下宽厚,能为皇上效力,却也是一种福分。裹儿,听说我们去上朝,你可曾不开心么?” 李裹儿本来挺好,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不自然起来,走开两步,扭扭捏捏道:“你被皇上另眼相看,怎会有什么不开心呢?只是,人家想着,刚刚离开东宫,你却又和皇家扯上了关系,却不知你……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呢?其实,皇上宠信佛门,你便是得了封号,也不一定能盖得过佛门的势力去,其实,咱们好好的,远远走开不好吗?” 许琼看她脸蛋儿红红的,不知藏着多少害羞、忸怩、自怜,心里一动,正要接话,忽听慕容覆水在远处轻轻干咳了两声,知道现在慕容覆水绝不会因为任何事耽误他在内库的探索和发现,立刻道:“裹儿你可想差了,我和师兄要在御前得个封号,多是为日后方便行事,也好完成对贵戚的应承,呵呵,至于是谁嘱托于我,还是不能说的。过几日咱们便离开洛阳,我们三人有些事做,也带你出去走走,散散心,好吗?” 李裹儿惊喜道:“好啊!你可……可别忘了找个什么易容的方子。” 许琼一愣,心道:“原来她还记着那事儿呢?”嘴上笑道:“一定,一定。你且照月儿的法子打好根基,日后出去也好受得了路途之累。” 李裹儿点头,见许琼是要和慕容覆水有话说,自己说穿了又和许琼没什么关系,只好怏怏地往自己住处走,忽然看见射月,眼珠一转,以需要请教为由连射月也拉走了。 许琼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离去,慕容覆水在一旁笑道:“很好很好,却是个有心机的女子,见射月这两天和你走得近,就要用心请教月儿武*了,你这个姐姐可不像外面看起来那么柔弱单纯。” 许琼心道:“柔弱?单纯?嘿嘿,当年闹着要当皇太女的不就是她么?怎能和这俩词儿连到一起去?”心里叹息,然后和慕容覆水去了内室。 慕容覆水简直等不到晚上了,被许琼好说歹说,硬是忍到了晚上才叫了射月一起去内库。 这一日的*夫,库神却已经把昨日情况上报天庭。总是天庭和人间想法不怎么一样,就是认定个死理儿孙子偷奶奶不算偷,也不好拿限制修道人的规矩去限制许琼,便由得他去吧。库神心里有了底儿,这次干脆把内库的目录给许琼多备了一份,叫他自己看着拿,啥时来啥时走都请便,自己也不在这碍眼了。 三人的第一件事便是跑到庚四库把那一套首饰玩意儿找到,慕容覆水仔细地左看右看,最后嘿嘿笑道:“看出来啦,这必定是三国王弼的大作,他二十三岁便已飞升,却也留下几件好东西,这套嘛,玩物罢了,却也变幻无方,可见其道法博大精深。” 许琼却没听说过“王弼”这名字,忙追问起来。 慕容覆水皱眉道:“你连这人都没听说过?他可是咱们人教的传人啊,嘿,想必连月儿都耳熟能详的,不如让月儿跟你说着,我先四下看看。”说完便走开了。 许琼和射月并肩走着,一边私下翻看东西,一边听她软语温言地讲述着,最后才知道这是个注解过《老子》的家伙,貌似十分了得,后来白日飞升了,也不知是飞升天庭还是天界,不过照射月的猜测,还是飞升天界的可能性大些,他那么高的悟性,还是人教出身,这么老早飞升,哪会在天庭蹉跎呢?而且后世也没再听到过有关他的传言了。 许琼默默点头,心道:“原来人教在阐教修士看来是如此厉害啊,啧啧,二十三岁,若是在阐教出身,怕是最高的成就也就是月儿这样了,还是从小吃丹药长大的。” 许琼感慨完了,抬头看却没了慕容覆水的影子,原来他把庚四库搜刮干净了又跑去了别的大库去,许琼和射月却没他那么强烈的“占有欲”,乐得没人在眼前晃悠,两人缓缓走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却是越来越甜蜜。许琼的手本来就揽在射月腰上,这会也渐渐开始不老实了,在她腰上、腿上游来游去,射月大感吃不消,有心躲开,却又迟迟下不了这个决心,慢慢被挑dou的也心神荡漾起来。 两人就这么暧昧地走着,也没个目的,最后有意无意地走到门口旁,许琼心里忽然“嗵嗵”地跳了起来,一把抱住射月道:“月儿……” 射月的脸唰一下红了,低垂臻首道:“公子……”声音中却有十分的娇柔,二十分的动人。 许琼看射月的害羞反应,立刻欢喜起来双手环着射月的肩臂,把她的脸拉到自己眼前,射月羞的双目紧闭,许琼欣赏了半天,最后重重一口吻在她娇巧可爱的唇上。 射月“唔唔”叫了两声,然后就没了声息,一个长吻过后,已经软软倚在许琼的怀里,浑身的火热气息隔着衣服都能被许琼感觉得到。 许琼轻轻道:“月儿,不等那个老家伙,咱们……咱们先走吧。” 射月“唔”了一声,忽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许琼的手,紧张地道:“公子,走……去哪里?” 许琼坏笑道:“你这做丫鬟的,知道跟着公子便是,管去哪里呢?” 射月却忽然心慌意乱道:“不……不,公子,不……” 许琼一怔道:“怎么啦?嘿嘿,随公子出去走走,还怕公子欺负你么?” 射月轻轻后退一步,低头道:“月儿,月儿是怕公子……欺负人家。” 许琼笑道:“如此却又怪了,月儿一贯如此听话,怎地今日却像是个变了个人呢?” 射月继续后退,口中喃喃道:“公子,你不要欺负月儿,月儿再听话,可是,这样,终归不好嘛……还有,月儿又不知……” 许琼拿出十二万分的耐心来,“循循善诱”道:“月儿,咱们修道之人,讲什么俗世礼节?你若是说出师门来,许琼必定上门求了你庚帖来,可是你又不说,我又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莫不是不喜欢我,只是因为和我在一起好玩,故意耍我的么?” 射月忙道:“不是不是,月儿怎会不喜欢公子?而且,公子是月儿命中注定的人,月儿哪敢二心呢?只是,月儿也不知公子心中所想呢,月儿便是修仙的人,也是个女子啊!怎会不怕公子……公子,一时……又始乱终弃?那月儿日后怎还有脸见人?” 许琼找到了症结所在,立刻拍着胸膛道:“我许琼对月儿的心思,天心可鉴,除了月儿,我哪还想过什么女人?今生今世,也是非月儿不娶的!” 射月小脸一红,喃喃道:“公子,可是,济源县中,还有个替你守灵的人……不,你别说话,我还听说,除她之外,公子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子,也在苦苦等着公子。这些都不重要,可是,可是,月儿却不知,公子的姐姐,李裹儿的去处,公子……可有安排了么?现在公子要让月儿委身于你,月儿不敢不从,可是公子,她恋你甚深,若是公子一时情急……事后被她看出端倪,月儿怎忍心呢?” “哦……”许琼算是明白了。射月再听话也是个女人,唐朝女子再开放,最后一道门户也不会不管的,射月可以容忍许琼不止有她一个,因为她知道不管是遥远并且身份卑微的雨宁还是那个只在传说**现过的怜儿都不能对她形成任何威胁,也并没有真正摆在许琼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上,可是近处却还有一个,不但容貌与射月部分高下,而且她对许琼的热恋几乎每天都赤luo裸地摆在射月面前。就算许琼和射月都知道她是许琼的姐姐,可是那种不安全的感觉却时时萦绕在射月心中不能释怀,并且最要命的是许琼一直对李裹儿没有任何彻底拒绝的表示,这更让射月心慌。自古以来,姐弟恋、兄妹恋可是时而有之的,万一许琼被李裹儿惹的心动,拼着让李裹儿终生不孕而和她有了某种进展的话,射月真不保证许琼还能对自己有现在这样的依恋。 所以,射月是拿不定主意的。 许琼苦笑道:“唉,原来月儿你也怀疑我,以为我许琼是个道德败坏的家伙,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都要?” 射月急忙道:“哪有?月儿才没有怀疑公子……而且,说的哪里话?怎会从八岁到……到……” 许琼“心灰意懒”道:“算了,月儿不相信我,我也只好继续忍着,毕竟月儿不会离开我,日后我做出个结果叫月儿看看,才好让她明白。” 射月“扑哧”一声笑了:“公子和谁说话呢?人家就在你面前,还‘她’啊‘她’的。” 许琼差点自打嘴巴说点现代化没啥,怎么把日本动漫里的说话方式都拿出来了?随即笑道:“被你拒绝,心里很是难受,所以一是恍惚。算了,月儿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只是我有我的计较,你不乐意,我也没法子。日后我照林军师的计划做了,到时候你看着李裹儿失声痛哭,可别嫌我**。” 射月又双手搂着许琼的胳膊,柔声道:“公子,月儿也是没办法,只是……没法横下心来罢了。唉,日后你对她,可也要柔着来,万万不可说些生硬的话,伤了人家的心。” 许琼失笑道:“你又来说这个,哼,哼,女人么,不可共事。” 看着许琼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射月却笑得更加甜蜜。 心目中的男人,不就是这样重情重义,这样善解人意么?射月倚在许琼的胸前,笑的愈来愈幸福。 第一百三十五章 阐教之学 更新时间:2010-1-18 0:04:42 本章字数:4978 “不劳而获是可耻的!” 在许琼终于忍不住对慕容覆水吼出这句话的时候,慕容覆水已经连续进出内库十多天了,皇家的库藏内容之丰富、宝物之齐全是慕容覆水从前做梦都想不到的,比如他从前千辛万苦地跑到昆仑山去找千年雪莲一片而不得,这次竟然才细雨诸国进贡的物品中随随便便就找出了一大瓶经过上等手*提炼过的千年雪莲精华,用之炼丹还能省事儿不少。 就这样,慕容覆水每日栈恋内库不思离京,许琼是晚上陪着他去,白天在家炮制赝品,累得七窍生烟,还得应付着李裹儿柔情脉脉的眼神和射月似笑非笑的脸色,简直觉得这是奴隶般的生活。好不容易抽空去一趟洛阳帮总舵吧,人家李天霸和林军师把一切都整理得井井有条,四海盟派来的大部队又快要开来了,他也没个指手画脚的余地。有时候许琼甚至想:“林小绿怎就能上路如此之快?莫非这丫头也是穿越来的?”不过观她手*,也不过是许琼预想的那么几套权谋机变,古今通用的,惟独眼光独到下手稳准狠而已,许琼也只好自己否定了自己的想*。 终于在三月十九日的早上,许琼再也按捺不住,拍案而起,怒斥慕容覆水身为修道之人还怀有如此过人的贪欲,实在为中华修界所不齿,自己再也不愿助纣为虐了。 慕容覆水正在喝大米稀饭,闻言一笑,也不理他,吃饱喝足了才把许琼拉到一边,往左右看了看,道:“师弟,不是为兄的贪心,只是时辰未到,闲着也是闲着。目下内库里的好东西已经全在哥哥这里了,那人也该回来了,咱们见他一面就转身离都,何如?” 许琼被他说晕了:“谁?谁该回来了?合着你每天偷东西是因为等人闲着没事干?” 慕容覆水摇头晃脑道:“所谓君子好德如好色,哥哥见你迟迟拿不下小月儿,也替你着急啊,尤其那天在内库中你又铩羽而归,知道你本事有限。所以为你约了个此中高手,让他好好教导你一番。嘿嘿,这人你虽没见过,却也是久仰大名的,不过这阵子他回山探望师父,怕也该回来了。” 许琼心念电闪:“老慕容有这么好心?不过,他就是找个泡妞高手教我也不一定能起作用啊,射月的毛病又不在她不喜欢我,硬件问题解决不了,软件再好也没用啊。”便问道:“哪来的猎艳高手,能叫风流倜傥的老慕容都为之景仰?” 慕容覆水笑道:“景仰说不上,各有各的套路罢了。师弟你看,从前我这府上每日出入可全是美女啊,虽然……咳咳,虽然没一个比得上月姑娘,不过也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现在呢,我一句话:不见!立刻就没人上门烦我了,这是我的套路,我是不会教你的,教了也没用。那个人有他的套路,是个美女就得死死地黏上,最后不管黏上多少个,人家也都得对他死心塌地,知道的再多,也没个互相嫉妒的,常年的一团和气。当然,他这个技巧嘛,有些不那么光明正大,你要是愿意学,他一定乐意全盘传授给你。话说甭管什么手段,学会了艺不压身啊,你要不去学学,怎对得起师兄我为你引见之德?” “嗯?”许琼听慕容覆水这话说的,似乎这些情况听另一个人讲过……似乎,可能,也许,就是九重楼的瓢把子司马长天吧。许琼立刻问道:“你说的这个高手,莫不就是二师兄司马长天吗?” 慕容覆水点头道:“对啊。你去不去见他?” “去!”许琼咬牙切齿道:“我还有笔帐没跟他算呢,怎能不去!” 一旦决定了去,这俩人便“去”的很快。 来到九重楼山门外那个小山洞里,慕容覆水道:“这个阵fa,从前我破不了,现在也破不了,可比皇家内库的阵fa强多了。” 许琼一言不发,一脸的晦气,上前一拳打在空处,只见整个山洞白光一闪,便露出了一道门户。 慕容覆水瞪着眼睛盯着许琼,不知该说什么好,想了想,举步偶了进去,环视一周,却是个更大的山洞,慕容覆水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 “师弟,看样子还有个更大的阵fa,来来来,为兄乐见你再显神威。” 许琼破阵之后,神识一直扫来扫去,却没能进得了第二重,这时看见,神念一观便知道这是个更加严谨的仙家大阵,也不知用了什么fa宝布成,不免心里叫苦,却也没得fa子。 现在放手,承认自己没这个能耐?许琼不是几个月前的许琼了,倒有些丢不开这个面子。 可是他神识探察来探察去,也没弄清楚里面这个fa阵是怎么回事,最后只好吭吭哧哧说不出话来。 看着慕容覆水得意欠揍的笑容,许琼忽然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自从修道以来,他走的就是人教的路子,虽然表面上**众家之长,从慕容覆水和射月处学了一些阐教的fa子,可是说破大天去,也没脱开人教的“领悟”一途,现在到了这种境界,有了自创的心fa,基本上“能”和“不能”形成了泾渭分明的态势,见过的、一眼就可以了解的、或者完全可以心有灵犀的东西,立刻就摆布得,而其余的,说没有办*便立刻没有办*。 这情形,便是人教修士进步的桎梏? 那么,“绝学无忧”这四个字,又体现了什么? 许琼只觉眼前一亮,一刹那他便找到了自己的方向,浑身顿时轻松了起来。 “我办不到。”许琼一字一句道:“fa宝布下的阵fa,我拿什么去破?嘿嘿,原来是这样的,我已经明白了。” 慕容覆水见许琼忽然说出这么一段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话来,不由得怔了一怔:“什么意思?” 许琼“嘿嘿”笑道:“没见过fa宝,自然不知道fa宝是个什么东西,不了解fa宝,又怎能破了fa宝的阵fa?就像你没见过天地宇宙,就可以知道天地宇宙的模样吗?” 这话正说到慕容覆水的心病上,他气狠狠地一咬牙道:“好好好,你便给你几件*宝让你见识见识!先说好,我这几件fa宝可是和二师兄用来布阵的fa宝同源而出,都是阐教的东西,你若是看了学了,以后走了啥歪路子,可千万别怪我。”说着一挥手,几件奇形怪状的东西立刻凭空出现在许琼的面前。 许琼想不到慕容覆水会来这一出,历来慕容覆水在丹药上一直无私奉献,再珍贵的丹药只要许琼开口,要拿就拿,也不见他藏私,不过fa宝就欠奉了。正如慕容覆水自己所说,人教宗派本来就没什么fa宝可炫耀的,不多几件也都不知是从哪旮旯里弄来的,自然敝帚自珍。 慕容覆水这么一大方,真把许琼给吓着了,迟迟疑疑地看了慕容覆水一眼,慕容覆水潇洒地一挥手,一副等着看许琼笑话的样子。许琼点点头,开始“欣赏”这堆乱七八糟的*宝。 一个牌坊,上面写着几个大篆,许琼可怜巴巴地看了看,上辈子的他自然是不认识的,这辈子就那么几年的记忆,还没学到……反正不知是什么用途。 一串铃铛,像极了几百年后卖耗子药的自行车把上挂的那种,也不知是生锈了还是被人摸多了,黄铜色之间有那么几处颜色很深,许琼看来看去,没看出任何玄机。 几只小旗子,三角的,颜色赤橙黄绿都有,看样子就是专门摆阵的,许琼观察了半天,只好摇了摇头。 一个瓶子,也是白玉的,却和许琼给慕容覆水的瓶子不一样,坐看右看还是个瓶子。能装人?能装天?不对啊,那是葫芦……许琼摸了摸鼻子,无奈地再看下一个。 一把尺子一把没有刻度的尺子,当然也可能不是尺子,只是在许琼看来像是把尺子罢了。 一块石头……许琼差点就哭了。 磨磨蹭蹭看了半天,除了这些fa宝周身都散发着浓厚的灵气之外,许琼一点门道都没看出来,最后还是慕容覆水等急了,扯着长腔问道:“好兄弟啊看出来没有?” “没有!”许琼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他本来就对*宝没什么概念,蓦得再来几样没见过的,真是猜都猜不出来。 慕容覆水笑道:“倒是诚实,不懂就是不懂。老实说,这几样东西连我都不能运用自如,原因自然是咱们人教的路子与他们阐教不怎么一样,要学么,也得学个好长时间,这都是我一年之内……嗯,从别处搞到的。” 许琼眨眨眼,搞到的?偷?抢?骗?说不了怎么个“搞”*。 慕容覆水俊脸微微一红,撇开来路问题道:“你看这几面旗子,当年封神之战就有人用旗门阵,便是这个套路了,所幸这种阵fa讲究五行八卦,人教所学也还能应付,当然,其他阵fa也无不从这条路上走,不过发动之时更需强大的fa力,以至于维持阵fa也十分讲究,咱们就不怎么懂得啦。旗门阵却是先天阵fa,你看看,六个旗子,这么一插……” 他手上一动,便有真元指挥着小旗按方位插在地上,道:“六只旗子,以真元相连,成一个正反三才阵,这种阵fa十分容易破解,不过也是在外面容易破解,人在里面便要费些功夫。阐教之中有一门专研究阵fa,也就是两仪三才四相五行等等,来来回回的绕,直到把人绕得进去就出不来,每一步都大有讲究,要咱们去学,嘿嘿,累也累死了。” 许琼长吁了一口气,道:“如此说来,人教的人如果落在阐教的阵*之中便是凶多吉少啦?” 慕容覆水笑道:“那可不尽然,人教讲究顺应天理,顺势而行,一来与阐教没什么冲突,二来也不那么容易被阐教的阵fa罩住,三来嘛,嘿嘿,恐怕人教的修士一出山,阐教中人根本不知你是干什么的,只当你是凡人一个,谁来对付你?” 许琼想了想也是,按说以慕容覆水的年纪和本事,是没资格下山历练的(不到突破的时候呢,有什么可历练的?),只是长辈都入魔了,这些规矩统统不管,由得他去。要是到了西门吟雪的地步,可以想见,如果三月初三去观天台的不是他俩而是西门吟雪,想必那几个老道也看不出西门吟雪的修道人身份。想到这里,便点了点头,他却没想到,现在以他自己的本事出去,真想收敛行迹的话,仙都派那些老道也未必能看出他的身份来。 许琼兴致勃勃地往地上一坐,道:“你说这个阵fa便和你的fa宝有类似的地方,了不起便是三十六、七十二面旗门摆成的呗,因为别的fa宝你也不一定就能布出阵fa。来来来,用你的正反什么阵困我一下试试,我在外面看完了,再来里面感受感受。 话音未落,许琼只觉眼前一黑,周遭的事物立刻都不见了,天上甚至还渐渐出现了夜空的形态,不禁大惊道:“这,这就是你那狗p正反三才阵吗?怎么和……”要说“怎么和书上看的终极阵*有得一拼”的时候,忽然醒悟过来,便闭嘴了。 慕容覆水笑道:“厉害么?你先别发动,我现在使的是幻字诀,让你见识见识阵fa是怎么回事,好,困字诀来啦。” 许琼正站在“夜空下的山上”感受着周围“轨迹”的不正常变化,忽然感觉空间一放一收,竟然整个人的神识都受到了限制,听慕容覆水的话故意不抵抗,仔细感受了一下,过了一会又听慕容覆水道:“困字诀知道了,下面你要用心自保,灭字诀来了。” 许琼哪有不听话的?立刻绷紧了神经,监控着周遭的轨迹变化,适才的两诀他已经摸到了一点端倪,现在要说到“灭”,他倒已经想了几个足以“灭”自己的fa子。 慕容覆水口诀一念,阵中的许琼立刻感受到无穷的杀意,随即,三月初三老和尚向他进攻时的轨迹变化就再现于他的身边。 许琼嘿嘿一笑,曲指轻弹,那攻击立刻消弭无形,眼前的景象也回复了正常。 再看慕容覆水呆立当场,喃喃道:“我才发动了一半,也没见你有啥动作,怎么阵fa就被破了呢?” 许琼问道:“你用了几分阵fa?” 慕容覆水笑道:“只是一小半的威力罢了,不过也不应该,困在正反三才阵中的人,一般不花个几柱香的时间,是没fa摸清阵眼所在的,因为这个阵fa威力虽然不大,但是本身有些相生相克,故而变化很快。快说说,你是如何找到的?” 许琼怔怔道:“阵眼?阵眼是什么东西?” 慕容覆水急切道:“你都不知阵眼何在,如何破阵!你小子少藏着掖着,快给我从实招来!” 许琼苦思冥想,也没想到适才自己化解攻击的时候有什么特异的地方,最后想到一个可能性,不由得一蹦三尺高,道:“哈哈!哈哈!我想明白啦!原来所谓阵fa就是这么一回事啊!” ----------我是万恶的分隔符----------ps:实在忍不住了!tnnd,违’禁’字设置的太bt了吧?fa这个字都被pingbi了,还叫我们写仙侠的怎么写?都没脑子吗?真想屏蔽些敏’感的,也tm别pingbi单字啊!中国字的用fa多了去了,就那么几千个字,全被你pingbi了还写个p啊!kao! 曾经还有个变态的,从前我写个小说,里面有陈近南,文中称呼他为“陈’军师”,“陈’军”两个字竟然被pingbi了,后来查查是某省作’协的秘书长,晕了,大众人名都pingbi了,太谄’媚了吧!你们这帮流’氓’文’人还会不会干一点人’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灭世灾劫 更新时间:2010-1-18 0:05:13 本章字数:5796 慕容覆水听许琼说此类的话已经习惯了,只要他一说某某事就是这么回事,或者还伴随着一拍脑瓜,那么随之而来的结果就是某种事物已经被他掌握了理论基础,而明白了基础之后再衍生其上层对于许琼这个怪物来说基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个可怕的家伙…… 许琼却对慕容覆水的眼神完全忽略,自顾自地笑道:“原来阐教的阵氵去也就是和阐教的攻击手氵去一样,绝大部分施氵去的人完全不知道其中因由,只有知道其中应该做什么,嘿嘿,就像列方程解数学题一样,等量关系找到了,方程也列出来了,可是直到解出结果也还是不懂这道题到底给出了多少有用因素,每个数字之间真实具体的联系。哼,他们解了一辈子方程,除了代入氵去之外便什么都不会了,哈哈哈哈哈!” 慕容覆水听得一头雾水,全然不知许琼念叨的是些什么东西。其实许琼说的很简单,在他看来,一道应用题用列方程的氵去子确实可以解决,但是做题的人始终都是拿数字等量关系说事儿,对于题中数字的具体含义是不明白的,在一个高智商的人手里,根本不需要列什么方程,立刻就能从数字之间的关系推理中解题步骤,几个简单算式就可以得出答案,这才是许琼一直向往的“解”题过程,像庖丁解牛一样,把整道题全部分解开来再拿有用的部分去推理,直到得出答案。 但,不能忽略的一点是,学会了列方程,不管题目是否可以看懂,最终都可以做出来,而学不会的话,数字敏感度有多高,就能做多难的题目,一旦超过了界限就束手无策,可是只要是在界限以内,不管题目再千变万化,都不会有任何难度。 所以,两种方式,就有高下不同的两种门槛,如果自己素质不高,那么学算术解题*,学来学去都不会有大的作为。 人教与阐教的区别,也许就在于此。阐教用的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氵去子,面对一个不管他们懂还是不懂其中关系的情况,都可以用传承而来的技能解决,换句话说就是由外而外的解决问题,但是技巧之巧妙也是令人敬佩的。而人教面对问题的时候绝不会只从外部寻找契机,而是用更多的思考和感悟,由外而内地摸清问题的关键所在,任何问题只要看到了内部闹顿,便可以由外而内、再由内而外的解决。这两种氵去子难说孰优孰劣,可是对于一个修道人来说,哪一种最拿手,自然就是哪一种胜任,比如阵氵去,阐教知道n多种阵氵去,怎么布阵,怎么破阵,终归是有人总结出了适合阐教运用方式的套路,后人便可以沿着套路去演绎出更多的东西,而人教这种上下辈之间的教学传承极少,自然没有更多的演绎,如果不能摸索到适合于自己的氵去子就难有存进,而懂得透过阵氵去现象看本质的方氵去之后,却是任何一个人教弟子都可以胜任的。 “在于攻击。”许琼一字一句道:“阵氵去,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过是一种攻击的方式罢了,所不同处只在于有的困,有的是迷,有的是直接打击。不过其最根本的一点,便是和阵氵去外的攻击方式一样,改变天地宇宙之间的自然轨迹,使受到阵氵去影响的人不知该如何看清阵氵去。” “这个山洞里的阵氵去,我丝毫看不出天地轨迹被改变过的迹象,那是因为我知道这里是个阵氵去而没有惊动它,而阵氵去在被我神识所扰的时候,就会露出端倪。”许琼脸上不自觉地充满了自信的笑容:“师兄,外面的阵氵去,人一进去便一直被扰乱,所以我立刻知道阵氵去的作用,便可以破解。现在这个阵氵去,既没有困住我们,又没有攻击和迷惑,那么,这个阵氵去到底有什么用?” 慕容覆水笑道:“你终于会说一句人话了。这个阵氵去么,自然是为了隐藏真正的九重楼入口了,只要你探查不到,便根本不知阵氵去在何处,多浅显的道理啊,你要是问我一句,就立刻知道,哪用得着神神叨叨地哼哼半天鬼话?” 许琼差点一屁股坐下原来实话说出来是这么简单,不过自己分析的虽然不怎么对症,但是换个环境也是有用的啊。 稍微想了想,许琼忽然灵光一现,道:“我想起来啦!老慕容,你说要是一般的通路,总得有个门户吧,咱们连门户都看不见就想破阵,还不是无头苍蝇?但是,如果不想什么阵氵去的,咱们之间拿神符打洞,总得有些布置不准咱们在此破坏吧?” 慕容覆水点头道:“不错,这么强大的阵氵去,你想要在山壁上打个洞,嘿嘿,怕是真的做不到。” 许琼兴奋道:“那就对了,有了矛盾,阵氵去的设置就会显现,那时才好对症下药。老慕容,你就做做苦差,拿神符乱轰一气好啦!” 慕容覆水瞪大了眼睛,气狠狠道:“我说咱们招呼老司马一声就行了,他不能不让进去,你到出了个好点子?不干!” 许琼一翻白眼道:“嘿嘿,这可是天大的好处你不干,其实我已经想到了让你看到整个天下宇宙的氵去子,现下就是在试验其可行性,你却不干了……” 慕容覆水一个激灵,他知道眼前这个师弟聪明,并且貌似知道不少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保不齐他说的是真的呢?立刻笑道:“好好好,不过咱们说好,只一次就够了,我可不想老司马笑话我。并且这个阵氵去是老司马亲自布下的,一记神符他就已经知道了,你可没太多的机会,动作得快点。” 他听许琼整天口不择言,经常连个“师兄”的称呼都没有,就是“老慕容”、“老西门”地叫,渐渐地也学会了。 许琼道:“没错,一下就好,我得细细观察,所以这道神符要你来发动才合适。” 慕容覆水嘟囔了几声,也不知说些什么,然后手一扬,鲜红的笔迹迅速在空**现,眨眼功夫便画成了一道巨大的神符。 这也是慕容覆水在人教门下二十多年的修炼成果,至少以心念画符的水平已能直追阐教顶尖人物了,这还是他故意做出来让许琼看见的,如果是暗地里悄悄动作的话会比现在还快得多。其实一比较就知道人教修心的好处,拿仙都派来比较,他们的弟子别说二三十年,便是练到百年的也不一定有能耐以心念画符,而人教的感悟论要从头开始感悟,这些被阐教分拆成数百上千到繁琐步骤的画符行为就这么被人教弟子无声无息地感悟了,所以,阐教修士如果不是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的地步,是无氵去修到与人教同源的水平的,而人教中人,如慕容覆水,想学些阐教的氵去子却是顺手拈来。 这样的不平衡,却是不被天地氵去则所允许的,所以,人教因为门槛过高而没落,也是在情理之中。 在许琼看来,慕容覆水应该是比自己差一个档次的存在,一些许琼一想即痛的道理,在慕容覆水这里就需要有人稍加指点,而现在慕容覆水的道氵去水平已经极高,只欠道心,许琼只要找到关键位置戳那么一手指头,慕容覆水就可以进入一个从前没有涉猎过的境界。而大师兄西门吟雪,由于找到了一条入魔的路,天地之间的氵去则已经为之睥睨,则已经站在了门槛上。.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轰隆”慕容覆水的神符威力基本上比西门吟雪没差多少,强大的撞击声随着神符的发出传来,震耳欲聋。 洞内立刻一片地动山摇,然而,本应迎来随之而来的落石而雨的状况却没有出现,在巨大的震动中,包裹着山壁的轨迹出现了不自然的扭曲,这是这些被加持过的轨迹,完全挡住了力量不算太过巨大的神符攻击。 “破!”许琼一指点出,一股看不见的轨迹波动立刻布满许琼指尖周围,像是波纹一样四散流出,刹那间便追上了正在渐渐隐去的不规则轨迹。 白光,像火一样沿着整个山洞内壁燃烧起来,似慢实快地蔓延到了洞顶,然后,消失了。 慕容覆水正要回头问许琼的感觉,却忽然呆住了。 “师兄。” 在一处白光滚过的山壁处,一个身着长袍,脸孔黝黑,身材精壮的男子静静站在一条刚刚出现的窄小山洞里,静静地看着洞中两人。 “师弟。” ----------九重楼,第九层。 许琼很没风度的斜靠在椅子上,两只脚搭上桌沿,身子一晃一晃地听老慕容和老司马叙旧,而“叙旧”的内容十分广泛,基本上涵盖了司马长天下山之后两个老道的生活起居情况、司马长天这么多年来在九重楼的经营状况和道氵去感悟进境、慕容覆水下山后历练和泡mm的经历,已经司马长天刚刚回到探望两个老人的遭遇。 许琼本来是一边吃着洞天**产的瓜果,后来实在吃饱了,两个老哥们还在一直不停地说,他有些困了。 不过最后司马长天的遭遇引起了许琼的注意。 “吃了不少苦头我才过了大阵,师父早已不知去向,我陪了师叔几天,他好像最近不那么糊涂了,和我说了一些话,不过对于师父的事情,他所知不多。”司马长天淡淡道。 慕容覆水听司马长天说起“大阵”的时候就开始想到了许琼,一看这小子那副歪歪斜斜地样子,鼻子差点都气歪了,正想伸手捅捅他,却见他自己坐直了。 司马长天黝黑的面容古井不波,像极了一个久经风霜的江湖人,其中自然充斥着他独特的魅力。 不像修道人,却像江湖人? 许琼忽然间明白了一些道理,可惜去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是,他却看不出司马长天的境界。 难道和西门吟雪一样,他也是一只脚踏进了门槛? 可是,西门吟雪靠入魔才得以突破,是个快要丧失理智的家伙,眼前的司马长天却不一样,他过分的沉着冷静,比庙里的老和尚还要凝重。 远处的一堆美女有地玩耍着,有的远远向这边偷窥,丝毫没一点俗世中的“规矩”,也像是不怕主人生气的样子,与射月的描述一模一样。这个司马长天,难道走的是另一条路? 司马长天终于结束了他行程的讲述,转向许琼笑道:“小师弟,今日你我头回见面啊,不过听月姑娘说来,你可是难得一见的奇才。现今你出掌咱们九阴派,乃是本派之福,师兄也没啥……” 正要送给许琼点正式的见面礼,却见许琼和慕容覆水两人都笑了,司马长天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瓜道:“嘿嘿,我怎就忘记了?大师兄逼得你解散门派,九阴派这个名号,以后却是不用再提起了。那个,不管怎么说,掌门也罢,散伙了也好,总是我的师弟,这个,哥哥没啥好东西,这件小玩意,送你做个见面礼,也是咱们师兄弟的情分。”.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 许琼见司马长天手里拿的是块奇形怪状的玉,只是二指宽,形状也不知像是鱼是蛟,却不多项,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接过来,口中道:“多谢师兄厚赐,日后师弟必有回报。” 司马长天笑道:“有啥可多谢的?还回报,倒像是江湖中人报仇的言语。” 三人对视而笑,然后司马长天又道:“适才听老三说,你们在朝廷中冒充海外散修,嘿嘿,师兄只怕你水下功夫不济露馅,这件玩意儿倒是正适合你,还不快滴血认主?” 许琼恍然大悟,连忙从穴道里逼出一滴鲜血滴在玉上,以血为引,神识与氵去宝合而为一,那氵去宝渐渐变小,直入他卤门里去了。 许琼微微一惊,这样可以进入识海的氵去宝他是听慕容覆水说过的,端地不是一般物件,可以随着主人的神识一步步成长,日后还可以再次炼化,虽然其中氵去子慕容覆水语焉不详,不过这个概念许琼深知,司马长天确实够大方。 司马长天见许琼一副古怪的神色,笑着解释道:“此物似玉而非玉,却是上古神物留下的,至于出处却不详尽,不过手里拿着都可以辟水,何况炼化?” 许琼不仅动容道:“师兄厚赐,师兄敬谢不敏,不过如此宝物,怎……” 司马长天道:“你是我的师弟,些须好处给你又有什么?师兄是用不着这个,便是你日后进境大了,也用不着,只是玩物罢了。”说的甚是轻松。 许琼与慕容覆水对视一眼,也不知对方有何深意。 司马长天又道:“师弟,适才你破阵之时,我可是站在一旁尽情看着呢,嘿嘿,手氵去么自然不错,奇就奇在从前你似乎没怎么接触过阵氵去,倒像是新学的,是不是?” 慕容覆水替许琼答道:“是,小师弟天资过人,确是修道奇才,至此尚不足一年,师弟我已经不如他多矣。” 司马长天叹道:“如此,咱们九……嘿嘿,咱们师门终于出了个奇才,师弟,你可须好好在他身侧相助,日后的大事,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许琼立刻来了兴趣道:“大事?什么大事?” 司马长天微微笑道:“天地将倾,三千大千世界将覆,算不算大事?” 许琼一个激灵,怎么这话像是从哪听说过?不过自己来自后世,怎也没见到什么大灾劫呢?推背图已经往后推了好几千年,也没见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大事啊,地球爆炸?人类灭亡? 慕容覆水也忍不住问道:“师兄,什么大事被你说得这么厉害?”他却是头回听说这么“无稽”的事情。 司马长天长身起立道:“不错,世人尽皆不知,不过咱们的师门却是出了两个超脱的人。我回山的时候,师叔告诉我,二师伯所言已经确认是实”他豁然转身,盯着两人道:“如今,二师伯音讯全无,大师伯也没了去向,却留下了掌门信物 给小师弟,希望他出掌九阴派。两位师弟,你们也懂得,整个九阴派内,只怕有用的只有你们两个人啦。嘿嘿,四位长辈失踪的失踪,发疯的发疯,大师兄入魔已深,好在他没什么念想,能自顾自身足矣,我么,嘿嘿,却也不用多说,只是废人一个。九阴派,你们说散就散了,可见,小师弟当个掌门,也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如此,为何二老会有这个决定?” 许琼收回和司马长天对视的目光,心中一片翻腾,出尘子所说的话应验了,当时他确曾对自己说过什么大灾劫,并且寄希望于自己迅速成长以应对之,甚至不惜留下了一个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仙药给自己,这,仅仅是为了为一个晚辈的上心么? 现在,应验了,什么应验了?应验后是什么状况?许琼一时之间真想不明白。 许琼不明白的事情,自然有人也想不明白,慕容覆水立刻问道:“师兄,二师伯说过什么,却让师叔如此……” 司马长天颓然笑道:“看来小师弟却是知晓其中关节的,问我,莫如问小师弟。” 两人的目光看向许琼,许琼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其中关窍,只是当初二师叔告诉我,天地之间会有一次大灾劫。他对我说,个人的力量越大,就越要为天下苍生负起一点责任……呃,原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也差不多了,总之是要我们来应对的。” 慕容覆水迟疑道:“大灾劫?难道可是这个灾劫多了去啦,灭国也是灾劫,灭世也是灾劫,怎能这么笼统?” 许琼也站起身来,压抑住自己对师父、师叔的怀念,缓缓道:“师叔说,中华大地,屹立在世界中心,便有些战乱,也会巍然不倒,自然不算什么灾劫,要说大灾大难,自然是在世界之外。” 这次没等慕容覆水开口,司马长天已经急切道:“嗯?却是这样说辞?可是师叔却告诉我,他们已经计算出,这次灾劫的起因,却在朝中。” “啊!”许琼和慕容覆水立刻目瞪口呆,难道是天意?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千头万绪 更新时间:2010-1-18 0:05:42 本章字数:5628 从九重楼出来,许琼和慕容覆水并没有像来时那样高来高去,而是各怀心事的走在路上。 脚踏实地的感觉是久违了的,许琼感受着一步一步丈量土地的旧日心情,可是心中的结却迟迟不能解开。 慕容覆水早就想离开洛阳去一些名山大川,寻找一些炼丹需要的辅料,这件事已经列入了两人的计划,可是司马长天的一席话却使他们不得不暂时改变主意。 灾劫应在朝中…… 两人就这么走着,是不是地对视一眼,却又有苦笑摇头。 到底是以哪一种方式“应”,又是哪一种“灾劫”,司马长天都没有告诉他们,不是不肯,而是烟尘子并没有告诉司马长天,也不是烟尘子不肯,而是他和清尘子只能算到这个地步罢了。 两个入了魔的老道,一个心中执念不净,一个逻辑混乱,能推算出这么一句话来已经很不错了。许琼并不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因为他现在已经了解了一些极为玄妙的东西,像这些修道多年的人,他们的每一句就算不是有目的,也会符合天地之间的一些至理。 而司马长天又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覆水说不清楚,为什么司马长天似乎对他自己的生命很不在意,好像是须臾之间就会没命了的样子,难道某种阴影已经笼罩了他?以他的道心境界,似乎已经具备了趋利避害的可能性。 毫无疑问,司马长天入魔了,可是他的入魔却和西门吟雪的的状态大相径庭,基本上是抵触的。西门吟雪抛出了一切,司马长天抛开了自己,或者说除了他要的那一点之外全都抛开了,其中包括他自己。 为了什么事物而沉迷? 两人第十三次对视苦笑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许琼怀里揣着司马长天送给他的三十六章御女经,心里掂量着回去如何摆平射月,正出神的时候,忽听前面一声大叫。 “呔!” 慕容覆水“扑哧”一声笑了,这种打招呼的词儿已经不是本年度第一次听到了,许琼才刚刚回过神来,只见前面树上跳下一个人来,衣着十分单薄,可是生得孔武有力,一脸的虬髯,方方正正的大脸上,两只大眼睛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脚踩一双露脚趾头的草鞋,手持一柄砍柴的生锈斧头,昂然立在两人面前。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粗声粗气的喊叫,发声者似乎要以雄壮的声音把两个“文弱书生”吓倒。 不光他的声音比较雄壮,配合着他“声”威的还有七八个人,分别和山道的两旁窜了出来,手里的兵器五花八门。 许琼本来没注意这些隐藏在路两旁的人,他不自觉收回侦查技能的毛病还是没有全然改回来,这次是因前面埋伏的人太过弱小,对他绝对不会产生任何威胁,便自动过滤了。 慕容覆水正要动手清理垃圾,却见许琼向前走了一步,知道他有话说,立刻把舞台留给了他。 “这位兄台……” “呔!谁是你的兄台,站开点!小心老子的斧头不长眼,你这两个书生大黑天走夜路,必定有啥勾当,非奸即盗,被爷爷撞见少不得教训教训。” 许琼笑道:“嘿嘿,要银子么?公子身上只带金叶子,带的不多,不过要是照我身后这位兄弟怀里的方子去抓药,倒是能抓个三五百副……”说着话,手指头一动,这帮人手中的兵器统统脱手,飞到他的面前摞成一堆。 对面的大汉神色一惊,却不敢上前去把他的斧头拿回去,可是他家就这一柄斧头,若是被眼前这个公子哥弄走了,砍柴都成问题。 许琼却毫不被他眼神所动,手往前一伸,那堆兵器立刻凭空飞了起来,悬停在他手的上面,木柄、绣粉等物纷纷自动脱落,剩下的铁器浑身红光一闪,就变成了一团铁水。 “啊!”对面的、两侧的、背后的几条大汉一看这种情景,第一反应是心疼,第二反应是害怕。 慕容覆水还是负手笑看着,许琼衍化万物的功夫由于这段时间拼命的制造赝品往内库里塞,早已进入了一种登峰造极的境界,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到他手里.电脑看小说访问.16kxs,基本上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变个样子出来,这次为了震慑一干人等,他故意放缓了速度让人看清。 不过慕容覆水还没看出许琼到底拿这帮人怎么样。 一团铁水的形状不断悬空变化着,最后变成一柄大刀,形容朴素,纹理古拙,刀刃寒光逼人,刀柄上“十八子”三个大字却是隶书。许琼一笑,那大刀便落在他的手里,随手一挥,数十丈外一棵大树立刻拦腰折断,轰然倒地。 一群拦路抢劫的“匪人”哪还需要许琼这样震慑?早已吓得动都不敢动。 许琼笑道:“你们这群无良汉子,怀里揣着药方却不去好好抓药,还要跑到路上要俩买路钱,敢情是一帮没脑子的东西!家中无钱,不会想些别的氵去子么?说说,是谁家亲戚生病抓不起药啊?” 拦路的大汉哪还不知道许琼的意思,立刻“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随之两人周围也跪下一片,大汉道:“承蒙大侠怜悯,俺们也是没了氵去子,这才出此下策,却不想有眼无珠,冒犯了两位……是,是燕小六他娘,病了,抓不起药,家里锅都卖了,还是……还是……俺们也不想这么丢人啊!大侠,你大人有大量,若是能伸伸援手,俺冒犯大侠,情愿拿大侠手中的刀自刎!谢罪!” 随着大汉的说话,周围人也大多是这么一副腔调,纷纷求饶兼自责。 许琼叹道:“刀?这是刀么?哼,没长眼睛的东西,这明明是银子!笨蛋,睁开你们的眼睛看看,银子不是在此么?” 众人恍然抬头去看,却见许琼手中还是一柄刀,哪来的银子?慕容覆水在一旁不禁哑然失笑。 许琼见众人的焦点都集中在他手中刀上,便一字一句道:“现在不是,明日找个江湖刀客卖了,不就是银子了么?嘿嘿,总得有十来斤的铁,经某真火一炼,此乃吹毛利刃的宝物,没个五百两银子,谁人敢要?拿去!” 大汉愣愣地接过大刀,忍不住看了看刀锋,确实不是一般手笔,别说卖了,如此神兵便是当了也值个一二百两,忽然想起有了这几百两银子,燕小六他母亲的病也能治好了,大伙还能弄些本钱做点小生意,不禁激动地眼泪哗哗的,跪地一声不响地磕头,不是他没话说,而是嗓子哽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许琼见众人感动,并且也没自己拿银子给他们直接的好处,想必也不会使他们日后产生诸如守株待兔之类的惰性,不禁十分得意,便和颜悦色地对领头大汉道:“这位兄台,先别哭,我看你轻身功夫还行,倒不是一般身手啊,可有师承么?” 大汉使劲憋住了大哭的冲动,沙哑地道:“小人没有师承,小人父亲死的早,只教了小人几年,这么多年也没练出个道道儿来,只是在家种田。这次燕小六家实在过不下去了,大伙儿才出了一次歹念,平日都是安分良民啊!冒犯了大侠,还请恕罪则个。” 许琼不耐烦道:“恕罪,恕罪,恕什么罪?家里没柴没米,死了老娘就是好吗?问你话,没答完呢,都给我站起来,像条汉子!你”指着怀里揣药方那位道:“这个拿去,先抓药要紧。”他实在没银子,掏出一个金锭子来掰下一块扔了过去,心里想想,还是直接给钱了,没个奈何,五百两银子的刀,等闲也不容易卖掉啊。那人怀里的药方是刚写没多长时间的,许琼有这个自信“看”不错。 一群汉子里有两个陪燕小六一起跪谢了大恩,一起走了,剩下五个人并排站在许琼面前,低头垂首准备恭听教训。 为首的大汉道:“启禀大侠,俺姓彭,叫彭二八,俺爹也是个刀手,后来受伤归田,生了俺,没几年就被寻仇的人找上门来,逼得他自尽了。那些人看俺小,对俺娘说,给她留个念想,以后仇也结了,甭再找来找去了,俺娘也一直没告诉俺仇人是谁,后来俺娘也走了,就剩俺了。” 许琼笑道:“却是个深明大义的妇人,不告诉你,却是为你好。彭二八,我看你也有那么两下子,此处离洛阳城不太远,过几天你到洛阳去一趟,去洛阳一趟,到洛阳帮总舵找李爷,问他在这里有没有活计,要不要用人。据我所知……” 话还没说完,彭二八一板一眼道:“大侠,你对俺们有恩,兄弟们都知道,大伙儿冒犯了你,也不该有个好结果。不过大侠要俺进**,俺是不去的,俺娘生前说,那些**,夺人家的,拿人家的,身上背了人命血债,一辈子都别想洗清,大侠你是高人,不在乎什么人,可是俺娘已经去了,俺得听俺娘的,**,俺不去。” 许琼被气笑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对,这人他爹当年走江湖,后来洗手了也不行,寻仇的不是一样来吗?他娘说的也对,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不如从开始就不趟这浑水,于是点头道:“令堂说的有理。不过彭二八,我得告诉你,洛阳帮和其他**不一样,至于怎么个不一样氵去,日后你见识了洛阳帮的生意就知道啦。嘿嘿,也别后悔,啥时觉得能去,就去总舵找李天霸,李天霸不在就找接任的,告诉他今日的情形,叫他找我来问。好啦,言尽于此,日后也别光想着种田,种地能发家吗?这把刀得用心卖,卖个好价钱,也为我‘四海盟十八子’扬扬名。天已不早,大家散了吧。” 慕容覆水只是浅笑,和许琼一起走了老远,看背后彭二八还在带头给两人磕头,不禁叹道:“这人看上去没什么大聪明,不过摊上个老脑子的老娘,一辈子不进江湖,也是他的福气啊,穷是穷了点,倒也有骨气。” 许琼道:“人各有志,他们是没什么眼界,哪里知道我的志向?可惜,可惜。” 慕容覆水好奇道:“可惜什么?料你也不是为彭二八可惜,他便是进了你的四海镖局,也就是个看车的料子。” 许琼道:“可惜我来时带的东西不够多啊,嘿,孑然一身的来了,日后也许还要孑然一身的去。哼,朝中有变,一句话说的没边没沿,叫咱们俩上哪探查去?也不知这唐……这国朝到底该发生些什么事,真个没有头绪。” 他所想的,无非是朝中有异变,甚至可能牵涉到整个人界的变动,可是一点头绪没有,怎么排查?如果早知道这样的事情,自己还学个p的氵去学啊?学个四年本科的唐史好了,嗯?本科没有唐史,还得考研?晕死了。 慕容覆水哪里知道许琼的“孑然一身来”是什么意思,却也叹道:“人么,不就是光着身子来,光着身子走,便是你又如何?不也没什么氵去子么?就算是佛门那些转世的高僧,也没带个什么氵去器啊,总得遗落在世上,后世自己再去找。” 许琼怪怪地看他一眼,笑道:“你要是能明白我现在的意思,可真是三清天的神仙了,哈哈,我还就不告诉你了,嘿!” 说到这里,感觉全世界的人都摸不清自己的底细,却又洋洋得意起来。慕容覆水自然嗤之以鼻。 不过又走了一阵,慕容覆水却忽然道:“没有头绪,咱们怎不自己造个头绪出来?” 许琼一听他说的有内容,急忙换了个副勤学好问的“嘴脸”道:“嗯?师兄有何高论?” 慕容覆水笑道:“朝中的动向,自然朝中的人最清楚,咱们别背着这么一个供奉的名头瞎跑,你得看看,现在朝中掌权的几个人物,你能和谁最先接近。” 许琼笑道:“咱们能接近的,哪有什么掌权的人物?不外乎就是相王父子,里啊皇帝啊,哈哈,可惜都没得用。” 慕容覆水奇道:“俩皇帝?” 许琼立刻反应过来,道:“我看临淄郡王李隆基,我那个堂兄,也是挺有福气的一个人,说不定日后也能坐一坐龙椅呢。” 慕容覆水笑道:“不错,临淄郡王,他的名头我早听过,李氏的子孙里面还数他最能干了,不过能不能当皇帝又另当别论。师弟啊,若是你能接近你的姑姑太平公主,能不能尽快了解朝中的大事呢?” 许琼眼前一亮道:“可以接近太平公主,事情就成一半啦,现在她可是李氏、武氏之间的联系纽带。怎么,老慕容,你有啥主意么?” 慕容覆水正色道:“主意自然是有的,不过有一点,我帮你出主意,帮点小忙,不过接近太平公主和朝中这干人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分派我去做,据说你那姑姑一看男子生的漂亮就要这要那的,我可对她没啥兴趣。” 许琼嗤笑道:“我还能为你引见当面首么?辈分啊辈分,日后我怎么见你?说吧,朝中事情乃是我的家事,用不着你操心,能出个主意便是帮大忙啦。” 慕容覆水得意道:“你就洗耳恭听了,记得我曾对你说过,太平公主府中有个家伙叫史崇玄,还收了你的堂姐姐做徒弟的事情么?嘿嘿,我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他知道我在洛阳居住,还暗示我,请我走路绕着他点,别一不小心揭穿了他身份,也不知有什么图谋。只要你找个机会去见他,叫他帮你,以此相威胁,想必他定不敢违拗于你,日后想去公主府,只要名正言顺地拜会道友就可以啦。从太平公主这条线下去,马上就是千头万绪,够你忙的了。” 许琼立刻心里叫“妙”,对慕容覆水直挑大拇哥,两人定下了近期的行动目的,都轻松了不少,走着走着,也不知是谁先开始,便又凌空飞了起来。 ----------洛阳帮总舵中。 四海盟手下的李天川对洛东会会主靳全忠之女靳小青点头哈腰地道:“大小姐,你还得再等会,李爷今日实在太忙,抽不开身,倒也没说不见,再等等,再等等……” 靳小青疑惑道:“若是真忙,便老早叫我回去吧,一直让我等着,却不知忙什么呢?” 李天川赔笑道:“其实也没啥,近日林军师出去巡视几郡的生意,回来之后发现李爷这边有些事务做的不怎么稳妥,正在……嗯,你知道啦,嘿嘿,咱们四……洛阳帮的规矩,军师权力是顶天的,她要训斥李爷几句消消气,李爷也不敢走开啊,这不,在里面排队等着呢。” “什么!”靳小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堂堂洛阳帮总教头李天霸,号称是“上面”派来洛阳的头号人物,手底下管着上千号人,竟然在总舵里面排队等着被一个女军师训斥,这这这……这林军师到底是何等样人? 其实,“林军师”到底是何等样人这件事,除了靳小青之外还有不少人对此具有浓厚的兴趣,平时也没少派人打探,可是林军师手下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显然她的驭下手段十分高明,不管是恩威并施也好,什么也好,没人敢动出卖她的念头。靳小青虽然是洛东会会主之女,对此也了解不多。 又等了一会,整个总舵里都灯火通明了,李天川才飞快地跑进西厢房道:“大小姐,李爷被林军师派出去公干了,不过小人已经把大小姐来访的事情报了上去,林军师说,她听说过你,请你直接进去见她。”他怀里揣着两大块银子,自然“上报”的行为是由靳小青付出过代价的。 “啊……”靳小青再次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第一百三十八掌 嵩山大侠 更新时间:2010-1-18 0:06:43 本章字数:5607 林小绿端坐在主座上,轻轻抬头看了一眼蹑手蹑脚进来的靳小青,然后继续吹着自己的热茶,良久才算喝了进嘴,然后再抬头,一副惊讶的样子道:“啊!原来是靳大小姐来了,快快,坐啊,咱们洛阳帮和洛东会可真像是一家人呢,靳姑娘来了,怎可如此拘束?” 靳小青悄悄吐了吐舌头,低头找了个合适的位子坐下。林小绿的名头她是早就听说过的,不过真人很少见到。其实不光是她,经历过年初的大战之后,连洛阳帮的下级帮众都不怎么见到林军师了,只知道李爷对林军师的话言听计从,并且还有些流言蜚语,说这位女军师还和李爷的上司关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众说纷纭也不见有人出来辟谣。不过洛阳帮的事情林军师说了算,却是不争的事实。 可是,靳小青这次难得近距离地看见林小绿,倒觉得她和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虽然她一副矜持不动声色的样子颇有些像个贵妇,可是骨子深处的灵动和不染的气质却远远超出表面可以看到的内容。靳小青没能耐看穿林小绿,可是感受还是有的,她觉得,这个手握洛阳帮大权的女人,绝不仅仅是手握大权那么简单。 林小绿见靳小青数次欲言又止,不禁“扑哧”一声笑了,满脸的冰霜都随着这一声笑而烟消云散,靳小青不好意思地欠欠身子,小心地道:“林军师好,小青这厢有礼了,打扰林军师清静,真是罪过。” 林小绿笑道:“清静?又不是出家人,什么清静好享受的?姐姐今日来此,正好碰上我回来,却是误了姐姐的事情呢。不过,姐姐的来意,李爷曾对妹子说过,事情虽不好办,却也不是没有着落,咱们心里也已有了个计较,不知李爷可曾回复过你么?”说完,又是一副矜持的样子,用几根细长白皙的手指头拈起茶碗来。 靳小青心里惴惴然,目光不由得便随着林小绿的手指头动了起来,忽然明白过来,脸“唰”的就红了。 像靳小青这样出身“世家”的江湖女子,毕竟知道一些礼节,现在她要求洛阳帮的事情,对着李天霸的时候还能鼓足了勇气说出来,可是见到林小绿这样的女子,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毕竟是个没出阁的女孩子,就算是张大公子依恋再深也是不好意思对人言的,并且林小绿是个什么人?二十年来长居深山,却一直受到最高等的教育,简直就是一副天人下凡的灵动样子,靳小青在她面前十分自惭形秽,更觉得这件事不好开口。 幸好林小绿“善解人意”,没等她开口再复述一次就全知道了,并且还给了个指望,虽然遥遥无期了点。 靳小青有点脸红,喃喃道:“姐姐,却不知……” 当前靳小青不好意思开口追问的情况正是林小绿刻意营造出来的,听问便道:“只怕国公对令……呃,对大公子的父亲,有些气儿还没消,等他气消了,我着李爷跟国公说说,鼓动他在洛阳经营点生意,再给国公府的管家大爷多少对付那么点,有人要人,有人举荐,事情就不难办了。想必李爷还没对你说呢,就是这么个路子,你也不消再问李爷,很多事情他也蒙在鼓里,不如妹妹我清楚呢。” 一副女强人的做派…… 靳小青暗地里咽了口唾沫,她心里也有些打鼓:都是女人,都是江湖上的女子,为什么她就这么运筹帷幄?这么胜券在握?这么三言两语就能解决问题?这么出淤泥而不染?这么……美?而自己,却是一点本事也没有呢。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主要是靳小青努力想着林小绿的话,而林小绿则悄悄观察着靳小青的表现,想着下次她再来的时候拿什么搪塞,一时间却没人说话了。 过了半晌,靳小青终于抬起头来,正要说话,突然外面连滚带爬地跑进来个洛阳帮手下大喊道:“林姑娘不好啦!有人踢场子!” 踢场子?这些行业术语多半还是从许琼那儿学来的。 林小绿心里一动,这可是洛阳帮挂牌营业以来第一次出现的恶**件。要知道大年初二那场争斗,李、林二人都没藏私,把整个洛阳辖下的**全部打服了吓怕了,所以现在都紧密围绕在李爷的周围好好发财呢,这大黑天的却有人来踢场子,却是谁来? 林小绿冷冷道:“看你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站起来再说!” 手下道:“回军师,外,外面来了几个手底下极硬的,一言不合就把门前的兄弟全撂倒了,几位教头堵住了门口,他们,他们才嚷着要见帮主,还说他们是……是嵩山派的。” “见帮主?”林小绿差点笑了,洛阳帮哪有什么帮主啊?当初整合**,她和李天霸看魏大勇听话有余气势不足,也不像是当个门面帮主的料子,干脆就没再扶持他,给他弄个堂主先干着,当然了要比其他整合起来的**原高管高级一些,至于帮主,只是胡乱写个名字叫“胡四海”,是林小绿亲自取的,说是“四海浑一”的意思,至于实际掌权的自然是总教头李天霸,后来四海盟派了预备队过来,也都给按了个“教头”的名号。 林小绿一听是“嵩山派”,差点没笑出声来,来得好啊,洛阳帮现在致力于发展商业,从前的威势有些下降了,正愁没有立威的路子呢,既然有个门派撞上了*口,怎么也得好好利用一下。二话不说,领头走了出去,出了门又回头请靳大小姐回去好好坐着,不必出去帮忙。 到了前院,却见大门处泾渭分明,外面是几个身穿劲装的汉子,背刀挎剑的,一脸的正气,里面则是几个四海盟派来的高手,都是空着手,叉手而立,脸上挂着些不怎么正道的笑容,当然,说没兵器也不尽然,他们身边,门外眼光不及处就有手下替他们抱着兵器呢,准备一言不合开打的时候立刻递送上去,那堆兵器,狼牙棒、开山斧、鬼头刀、四十六斤熟铜棍……全是怪里怪气的杀人工具。 林小绿莲步轻移,走到一干教头的背后,柔声道:“原来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嵩山派诸位大侠光临,为何站在外面呢?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外面为首的剑客昂然道:“在下嵩山派吴铁毅,江湖上朋友送个不成器的绰号叫‘追风剑’,请问姑娘,你是洛阳帮中可话事的人么?” 林小绿依然甜甜笑道:“原来是吴大侠光临。小女子林氏,忝居洛阳帮军师之位,各项事务却也是知道一点的,吴大侠快请进来,贵客来此,小女子怎也要好生招待。各位,可是缺了路费么?” 吴铁毅见自己都报上名号了,这位女军师不但丝毫不见动容,并且还插科打诨地问自己是不是来打秋风的,不禁留上了心,一时不知林小绿的深浅,脚下却站着没动。 他没动作,他身边的“穿云剑”孙伯莱却上前道:“好胆!你这*妇,讥讽爷爷们是来打秋风么?一群只敢欺压百姓的狗东西!” 孙伯莱是长门一系吴铁毅之下最受看重的弟子,若不是吴铁毅在上面压着,迟早都要继承了掌门的位子,这次随大师兄出来锄强扶弱,他颇有些意气风发,却在第一句话头上便落了把柄与人。 林小绿脸一红,她从小到大何曾被人这么称呼过?何况这次她还想着要立威呢。理由更好找了,林小绿便“怒”道:“这又是嵩山派的哪位大侠?真个好威风好煞气,小女子却要问你,为何初次见面,便要说我是*妇?” 孙伯莱一怔,又见吴铁毅没有任何表示,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这些人来是说理的,却是自己先骂上了,怕是有失“大侠”的风度,吴铁毅不说话,便是要自己解决自己事了,口气却软了几分,道:“你,哼,你还顶嘴?你们洛阳帮上上下下有什么好东西?咱们给你面子,不曾动你,你还想怎地?”(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xs .) 林小绿花容一冷,道:“原来嵩山派的大侠却是如此仗势欺人么?须知我林小绿主持全帮上下一干事务,多少人从我这里讨食吃,却不是生来给你骂的。你们不由分说杀上门来,我林小绿始终以礼相待,打伤了我的人,可与你们计较了吗?今日的事大家都记着,我洛阳帮也不是随意服软的,人情归人情,该算的帐,日后一笔笔地算!”说完转身便往回走。 吴铁毅见闹僵了,忙瞪了孙伯莱一眼,上前抱拳道:“姑娘慢走,我等一众人等来此,却是有要事相商,敝师弟缺乏教养,还请姑娘多担待,不过既然我等有幸见到姑娘,该办的事情却也是要说到的。” 林小绿转身道:“骂了人家,又想人家好言好语相待么?哼,你们可都是大侠,咱们市井中的男女哪里能挡你们大路?不过既然吴大侠说到这份儿上,小女子也没得说,各位大侠还是请进来商谈,但是他”手一指孙伯莱,咬紧了牙关道:“今日他便是天皇老子派来的,也休想进我洛阳帮一步!” 吴铁毅无奈,毕竟他们门派里的人,虽然看着**都是小孩子过家家,可是真谈起事情来,该请**帮忙或者让步的也要好好说话才行,不然堂堂一个大门派欺负街头混混,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而孙伯莱是嵩山派掌门人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才不足三十岁,武学上是十分有天分的,人情世故差了点也能理解,吴铁毅是大弟子,年纪都四十出头了,有些地方该打压小师弟的也打压了,真办事时也要想想全派的面子。 瞪了孙伯莱一眼,吴铁毅小声道:“我们几个进去跟他们谈,你在这里可别招惹出什么事端来。” 孙伯莱火气都冲头顶了,他万万想不到大师兄真要听了那个小*精的话把他自己留在外面,日后自己还要不要混了?谁见都说他孙伯莱去洛阳一个小小**,因为得罪了人家**里的女人,竟然大队人马都没敢带他进去,怕人发火了要怎样怎样? 其实今天嵩山派这一行人来找洛阳帮也是真的有些事情,还是由于洛阳帮替张易之办事的时候欺负了百姓,把人店面都给赖了,掌柜的没主意,托几托的找到了嵩山派,想想一群大侠找街头混混谈谈,该是很容易的吧。嵩山派的人也是这么想的,嵩山离洛阳不很近,却也不远,嵩山周围的城里小**很是仰嵩山派的鼻息过活,他们也习惯了,从前有人到洛阳来,报上嵩山派的名号也是没人敢惹的。 所以吴铁毅今日作出和和气气的样子,听从林小绿的话把孙伯莱留在外面,未尝不是借机会掉一掉孙伯莱的面子,日后少在自己面前蹦,天分高就了不起么?说整你还是整你! 见孙伯莱上火,吴铁毅拍拍他肩膀道:“师弟啊,总之还是师父安排下来的事情要紧,我们进去了,你在外面也好有个照应。”说完便不管他,带头进去了,后面的几个人想了想,觉得还是大师兄有前途,跟着大师兄比较好,都跟了进去,把孙伯莱自己留在了外面。 林小绿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个“可喜”的结果,立刻头前带路,边走边叫来个手下小声说了几句,吴铁毅等人也没听清,只当她是派人喊帮主去了。 进去大厅,分宾主坐下,林小绿犹自作出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当然她也确实有几分生气,但还不到影响判断力的程度罢了。(电 脑阅 读 w w w .1 6 kxs .) 林小绿道:“不知几位大侠远道来此,有啥需要敝帮效劳的事情呢?只要大侠开口,咱们怎也会不遗余力。” 吴铁毅也知道真说起事来,那点误会也不算什么,这女子能当了军师,自然不是一般人物,事办成就行了,不需要搅风搅雨的。当下就把那件事情一说,顺带说了说那个倒霉生意人和嵩山派的关系,最后婉转地希望洛阳帮能看在嵩山派的面子上,事情不要做的太绝,给人留条活路才是道理嘛。 林小绿恢复了她矜持的神态,听完了久久没有回答,只是一口一口抿着茶喝,最后道:“这件事情,小女子曾有所听闻,却和诸位所说的情况不大一样呢?不过事情终归是下面人办,诸位不妨等一等,我叫人喊了办事的人来,等把事情弄明白了,咱们再合计个好法子,把梁子揭开,可不好吗?” 吴铁毅等人一听,这女军师还算讲理,自己人证物证俱在,也不怕“下面办事的人”颠倒黑白,互相递了个眼神便同意了。 林小绿一点都不慌,还是大大方方的等着,她可不是在等下面办事的人来回话,而是等前面的消息。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众人正闷坐喝茶的时候,外面又一个帮众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大喊道:“林姑娘不好啦!李爷刚刚回来,在门外和那位,那位大侠说了不上三句话,就被那位大侠拿剑给砍伤了!” “什么!”林小绿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茶碗都摔在了地上,她急切地环视了一眼,看看嵩山派众人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便一言不发,匆匆走向前门。 前面和大厅之间是有迎门墙的,所以门口的事情大厅里面看不见,林小绿飞快地跑了出去,却见门外李天霸站得远远的,右手提着银*,左手捂着右臂,身前是两个四海盟的“教头”,他们挡着的自然是孙伯莱了。 林小绿知道这是自己的“激将法”已经生效,李天霸及时赶回来并成功地激怒了门口的孙伯莱,心里不禁默念道:“孙伯莱啊孙伯莱,你很好,敢骂姑奶奶,哼,以你为首,却不知忌日是在哪一天。” 孙伯莱被两个人挡着,心中怒气犹自不休。适才李天霸一走近便盛气凌人地问他是谁,立刻门里面的人接过话茬说这个家伙多么多么没礼貌,有娘生没爹养的东西,结果连他们自己人都厌恶,把他留在了外面。李天霸立刻一副神经很大条的样子,从上 到小鄙视了孙伯莱一番,孙伯莱哪容得这些跳梁小丑对自己指指点点的,立马就出手了,只一合,李天霸“受伤”退下。 怒归怒,孙伯莱心中还很有些得意,大喝道:“尔等跳梁小丑!惹怒了爷爷,叫你们整个洛阳帮死尽**,哼!兀那女子,你还是什么军师?快快出来给爷爷磕头认罪,把爷爷们的事情好好办了,便饶你狗命!” 林小绿回头看了一眼嵩山派的一干人等,声音都寒到底了,冷冷道:“诸位大侠,这便是你们嵩山派的高人么?今日诸位到来,小女子可有失礼之处?却不知为何会屡屡蒙受羞辱,此处乃是天子脚下,天下礼仪汇聚的所在啊!” 吴铁毅怒喝道:“师弟!你到底要怎样!还不快给我站一边去!”说着跑出去一把揪住了孙伯莱,其他人也都出去,把两人围在中央,一是要制住孙伯莱,再者也怕洛阳帮猛然发飚对己方不利。 李天霸故意右臂受伤,此时却笑吟吟道:“这位兄台好本事,乘某不备,下手好快。来来来,李某用不得抢,却空手和你过两招,嘿嘿,你那剑可拿好了,李某可是学过空手入白刃的。 孙伯莱怒极反笑,李天霸适才示弱于他,他是真没看出李天霸的深浅,甩脱了众人道:“好!你会空手入白刃,今日我叫你暴尸当场!” 话一说完,剑已出鞘。 他却没看见李天霸的眼里,忽然闪过了一丝讥诮的笑意。 第一百三十九章 沐猴而冠 更新时间:2010-1-18 0:07:25 本章字数:5545 时已三月中,洛阳街头如往常一样人头涌涌,尽显世界第一大都会的气派。在此时看来非常宽阔的街道上,匆匆来往的人们不但有洛阳本地人,更有来自全国的游人和工商业者、来神都述职的官员,以及西域的色目商人。 一队日本遣唐使的背后,满怀兴致跟着的是许琼、射月和易容后的李裹儿,见许琼对这帮倭奴人颇有兴趣,李裹儿哪还不知机地向他介绍?她毕竟过了好几年的宫廷生活,遣唐使拜见的大朝会也是观摩过的,其中详情知之甚多。 许琼对日本遣唐使的来历没有任何疑问,这段历史他知道,从隋朝开始遣唐使不就进来了吗?听李裹儿说着,他也随口插两句:“倭奴人是不是喜欢称他们的地方叫东瀛?”“这干人住在哪?”李裹儿也老实,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知道的摇头便罢。 前面的日本遣唐使有十来个人,却是今年来中国的第一批,其中大部分是初次被派来,到了洛阳街上真是满心的景仰,一举一动都依足了礼数,生怕自己有什么不雅的行为给自己家乡丢脸。后来发现身后有一男二女饶有兴趣地对他们指指点点,也大多不敢回头看,许琼跟了半天,终于认定在这个时期,日本人对中国是没什么别的念想的,来了就是学习,也真没存着什么歹心。后世的日本人不是这样子的,可是在这个时期,他作为一个了解未来的人,该用些什么法子防微杜渐呢? 听着李裹儿叽叽呱呱地说话和射月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许琼悄悄地动起了脑子。 忽然前面人群一片*动,许琼回过神来,却见是一个姿容十分娇美的女子正在指着为首的遣唐使破口大骂。 女子生的漂亮,骂的声音也十分好听,其实内容也没什么,主要是说这干化外野人不懂礼法,所谓沐猴而冠,心里却是一股子的卑鄙下流,当街调戏女子,成何体统? 许琼只怪自己刚才走神了,没看见遣唐使里面哪个人怎么调戏了这美女,李裹儿却凑近他悄悄道:“诶,咱们快走吧,前面正在骂人的人是太平姑姑亲近的女侍,我见过她的,若被她认出我来就糟了。” 射月宽慰她道:“姐姐别怕,公子的易容术可不是一般手法,哪那么容易被人看破?”李裹儿比她大不了几个月,她这声“姐姐”多半是从着许琼那么叫的。 李裹儿下意识地向射月身后缩了缩,然后就看见许琼争执地点走去。 “无量寿福,贫道罗公远,见过这位姑娘,敢问姑娘,是太平府的人么?”许琼现在是装道士呢,这一口道号念得可是十分顺溜。 那女子一见有人出来管,便立刻变了态度,肃容答道:“婢子流云见过罗仙师,仙师的记性真好……”她却是真的在太平公主府宴会上见过许琼的,可惜许琼一个脑子拼命记达官贵人还记不过来,她又只是随行侍女,哪能对她有什么印象?现在见许琼一口道出她的身份来,已经十分高兴了。 许琼干咳一声道:“却不知姑娘在此,可是有人得罪了姑娘么?” 不提还好,一说到这个流云立刻脸色一寒,哼声道:“仙师自去问他们,这些人每日在街上横冲直撞,碰了人家就说些夹七夹八的话来,不训斥他们,还以为本……婢子好欺负呢。”最后几个字又柔和了起来。 许琼失笑道:“横冲直撞?”他可是眼看这些日本人走路基本上是小心翼翼的,真不知哪里横冲直撞了,不过看看流云身后还跟着几名武士呢,想必是流云自己走路不怎么看路,被人撞了又没收到道歉的话,因此发飙。 这时,遣唐使为首的人壮着胆子道:“这位官爷,小人们都是倭奴国人,来此学习天朝礼仪。不慎触犯了贵女,实在抱歉,松本经二不通天朝文字,其实他刚才所说乃是道歉的话,万望官爷恕罪。” 许琼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不懂华语的人,日后要好好学习,贵国天皇派汝等来此便是学习礼仪,语言都不通还学个什么?都去吧都去吧!”一群遣唐使见有人做主开脱,急忙集体向许琼鞠躬,再向流云鞠躬走人了。 流云刚刚解了一点气,却见许琼竟然轻妙淡抹地放了他们走,正转不过这个弯儿呢,却听许琼道:“这帮蛮夷之人,何必与他们计较?没的辱没了身份。流云姑娘,贫道也常听说姑娘在太平府中的名望,今日有幸相见,却是天大缘分。姐姐意欲往哪儿去?” 流云知道眼前这个没穿道袍的道士是皇上刚刚加封没多久的高人,她一个侍女便是再得公主宠爱,身份上始终差了点,对许琼的话也不敢抵触,并且见他对自己彬彬有礼,倒是太高了自己的身价,还不免有些想入非非,欢喜道:“仙师上心啦,是公主殿下差遣婢子出来采买些用品,却是要精挑细选,故此不便着人直接送去,仙师若有兴趣不妨一起看看。” 许琼立刻点头答应,使个眼色叫射月和李裹儿两人先回去,便随着一起去了东市,路上和几个侍卫说些有的没的,几个人起先对仙师还很敬畏,走到了地方也都觉得仙师十分亲切了。 太平公主叫流云出来精挑细选的乃是一些香料,许琼对此一窍不通,倒是流云一直为她释疑解难,渐渐的话多了,也未免告诉许琼一些不那么方便知道的东西,比如这些香料的用途就是是给太平公主洗澡用的,每天用玫瑰花露调了乌鸡血煎服,之后便是用这些特制的香料洗浴,很是讲究。 许琼看流云挑选的头都大了,真不知道一个女人洗澡能有这么多的学问,射月不也每天洗澡吗?怎不见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平公主他是近距离看过的,比起射月来差远了,虽然也算是个美人儿,不过绝不是那种精致型的。 流云完事了,又委婉的问许琼是不是要帮忙护送公主的东西回去,许琼自然满口答应。前阵子得了封号之后,他和慕容覆水很是在几大王公、公主家里参加宴会,太平公主家里自然也去过,见过的当然也不出皇亲国戚的范围,不过这大多是礼节性的,遇见问道的都是慕容覆水出面掉书包,遇见问寿禄之类需要扯谎骗人便是许琼出面了,他也不是随口乱说,往往神念一转之下就能推理出许多事情来,在金字塔顶层的小范围中也已有些名气。 他和慕容覆水昨天从北邙山回来,今日又说不离开神都了,为了安抚两女各自的情绪才带她们出来逛街,却遇见了接近太平公主的一条小小门路,自然不会放弃。 一路走到太平府,流云转身道:“多谢仙师护送,公主府已经到了,仙师要不要进去稍坐呢?”她说的也是礼节性的,想必许琼一定会拒绝,作为一个御封的**师,许琼怎么可能为一件小事便随意拜见公主呢? 许琼出乎她意料地道:“姑娘有请,贫道自然多谢了,呵呵,却不是要见公主,请姑娘进去通禀一声,就说罗公远要拜见贵府修士史崇玄。” 史崇玄的名字流云是知道的,不过她也知道公主对这个方士并不怎么看重,老觉得他言过其实,稍一愕然,随即向许琼施礼道:“婢子这就去通报,还请仙师少待。”几名侍卫和许琼见礼后也匆匆进去了。 许琼微微一笑,站着看了看太平公主府的大门房,却是六扇开的漆黑铜钉门,排场之大堪比王府,门口的楹联都用细纱罩子罩住,十分精细。相传太平公主在中宗和睿宗时期更加掌权,现在都这个样子了,也不知日后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等不多时,便见一个道士打扮,手里捏着拂尘的青年汉子从大门里匆匆出来,老远便冲许琼宣道号:“无量寿福,小道史崇玄,面前竟是护国崇圣****师亲临么?请恕失礼,未曾远迎啊!” 许琼一看这厮立刻愣了,这家伙看着也就是二十多岁年纪,听慕容覆水说他可是郡主的老师啊!再运真元,使劲看,再看……还是这个年纪。 许琼呆了呆,道:“初次见面,嗯,敢问道友,贵庚啊?” 史崇玄笑道:“仙师垂询,贫道自然言无不尽,仙师请,请。” 两人并肩进了府门,史崇玄道:“小道今年虚度整三十矣,敢问仙师仙寿啊?” 许琼淡淡笑道:“呵呵,十三……” 史崇玄:“十三,仙师真是年轻……呃,嗯?啊?”看许琼的眼神立刻不一样了,充盈的全是真元啊,可惜一丝儿都看不透。 一直进了外府史崇玄自己的院子,许琼看周围眼线全无,这才嘿嘿笑道:“史道友,据说是方士啊。” 史崇玄殷勤地把许琼让进屋里,里面却是供奉的三清雕像等物颇有道门风格,两人在蒲团上对面坐下,才笑答道:“方士么,却不尽然。其实现实今日一来,崇玄便已知其中玄虚,尚有一位护国崇圣一元**师,却是和崇玄颇见过几面的。现下崇玄有事在这公主府内,两位也有事要到公主府来,崇玄力所能及之处,怎能不为二位效劳?” 许琼为史崇玄的坦率有些吃惊,不过他也不知没见过世面的人,想想史崇玄现在也确实没法再掖着藏着,只有配合这两个半路杀出来的人物。许琼笑道:“道友却是误会了,说得像是咱们在一起要设局对付谁一样。罗某只是听说,太平府内史崇玄不是个一般的人物,不但能得公主信任,还能收县主为徒,故此,特来拜会。前几日公主在府中设宴,无奈道友不在,只好今日再来。” 史崇玄一听许琼这种话,心里便大骂起来:“我呸!你还听说过我的名字?不是看我在这混的有个可怜的一席之地,你们眼里能有我吗?搞阴谋就是搞阴谋,说什么冠冕堂皇的?不是利欲熏心,你们不在海外修炼巴巴地跑到洛阳来干什么?对了对了,那个慕容覆水我是认识的,还说海外散修?我呸呸呸!”不过他摸不清许琼的深浅,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陪笑点头。 许琼又道:“看道友的精气神已经浑然如一,恕徐某直言,许琼也见过不少方士,方士多无师承,只以术法通天,可是很少……能练到道友这一步的。” 史崇玄心里一惊,他想不到许琼的眼力能到这一地步,既然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可以看出许琼的目的是让自己连表面上都不用再装方士了,直接承认了吧……只好淡笑道:“仙师所见无差,贫道是有这么一点小小成就。不过方士不方士的,有啥所谓?毕竟方士之中也有几个厉害的。”言下之意就是“我史崇玄就死撑到底了”,不过他想了想又道:“总之咱们道门不分宗派,都是一家。当年通天教主都曾说‘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原本是一家’,仙师们若有需要史崇玄帮忙的,只需说起,都是崇玄分内的事情。” 许琼心中暗叹:“这家伙是死不松口了,什么话都说了,也愿意为你办事,还能这么逼迫下去么?”于是笑道:“甚是甚是,日后咱们道友之间还是要多走动走动,贫道的下处,想必道友也是知道的。”说到这里就想走了,反正线已经搭上,人家史崇玄如此服服帖帖,还真没个动手吓唬他的借口。 史崇玄也知道“罗仙师”得到他的保证之后已经心满意足了,哪能留他吃饭?于是也顺着话茬一说,带了几句洛阳本地的风土民情,两人“相谈甚欢”,前后有那么两柱香的光景,许琼便起身告辞。 本来史崇玄准备送他到大门口,可是一出院子却见流云在外面等着呢,流云一见两人出来,慌忙迎上去道:“仙师慢走,公主殿下请仙师相见!” 许琼和史崇玄都为之愕然,最后史崇玄施礼道:“如此,崇玄便不送仙师了。”许琼和他告别,嘱咐日后一定要多多交流修行的心得云云,然后随流云一起向内走去。 流云是太平公主身边地位比较高的侍女,负责高级内务,本来跑来跑去叫人的活计不是她的工作范围,不过太平公主想要在内院召见许琼,也只好叫身边的人出去招呼兼带路。 许琼一路向内,只见园林曲折,真不知这府邸占了多大一块地,放出神识鸟瞰了一下,差点没给吓坏了,洛阳的皇宫不大,可是公主府都快赶上皇宫的三分之一了,也不可谓不壮观。 此前,经过许琼的打听已经知道,现在的太平公主竟然是独居,从前和驸马薛绍生的几个孩子都大了,儿子都封了,女儿没嫁出去的也跟哥哥住在封地,没一个住公主府。而现在驸马是武攸暨,太平公主和他也生了几个孩子,不过武攸暨自己在洛阳城外建了个郡王府,一副和太平公主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许琼感觉有些怪异,这个武攸暨也真够极品的,宁愿自己老婆在外面勾三搭四找男人,他自己看不惯的也管不了的就是干脆不冒头,倒也省心…… 曲曲折折地走到太平公主寝殿前,流云进去小声地通报了,随即便出来请许琼进去。 许琼看这是寝殿的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打鼓,他听说太平公主不但政治上很有些武则天的影子,这个找面首方面也是很有本事的,难道看上了自己?不至于吧,前面姐姐看上了自己,后面姑姑也来这套? 神识透视下,却见太平公主端端正正地坐着看书呢,倒没什么“可怕”的表现,许琼大步走了进去,施礼道:“无量寿福,贫道拜见公主殿下,殿下千岁。” 太平公主抬起头来笑道:“仙师何来恁多规矩?快快请坐。今日之事,本宫尚未谢过仙师。” 许琼欠着身坐下,笑道:“一点小事,殿下不必放在心上,倭奴国人乃是化外蛮夷,有些失礼的地方却是教化不到,动刑太重,斥责太轻,不如轻轻放过,不当个事儿,便不须什动作了。” 太平公主心头一震,她万万想不到眼前这个小道士还有这番见解,想了想道:“还是要多谢仙师,否则流云这婢子一动起怒来也不好收拾,呵,她身边还有侍卫跟随,怕又不好善了。仙师的见解十分高明,可是常居海外,对海外之事多有涉猎么?” 许琼道:“这倒不然,见解归见解,还是永徽律设定得当,化外人也不可纵容,只是无心之失,便开恩罢了。” 太平公主想了想,觉得此事上没什么说的,便话题一转道:“仙师对律法精熟,改日本宫必定上奏陛下。仙师今日光临,便是要和史崇玄师父见面么?” 许琼笑道:“然也。前几日来此赴宴,公主说史道友有事外出,贫道便等了几日,今日问了问,却是正好在此。此乃临淄郡王殿下所托,贫道也不敢不尽心呐。” 太平公主好奇道:“隆基?”随即想起一桩事来,立刻没了疑问。 果然许琼就是拿那件事来搪塞:“临淄郡王有位妹妹名出云,想必殿下知道,她正是拜史道友为师。临淄郡王不解仙道中事,来问贫道,毕竟贫道与史道友所学不尽相同,只得亲身来问县主的进境,呵呵,却不料一见史道友,相谈甚欢,只因算到今日还须见过贵人,这才约了后会之期,匆匆出得门来。” 太平公主听许琼说的虚虚实实,一时也不辩真伪,正在沉吟,忽然一个侍女大步跑了进来,惶惶道:“殿下,不好啦!” 第一百四十章 命运之说 更新时间:2010-1-18 0:08:18 本章字数:5842 太平公主脸一沉,冷然问道:“什么大惊小怪的,不见仙师在此?怎敢造次!” 侍女喘着气道:“殿下……殿下……”想了想却不知该怎么说,却稍微看了一眼许琼。 许琼哪能不知其意?便笑道:“殿下有事甚急,贫道不妨改日再来拜访。” 太平公主也觉得事情可能有些棘手,于是歉然道:“仙师登门,本宫不胜荣幸,眼看中午,不妨暂移仙步游览万花园,这几日百花盛开,便是仙师不来,本宫也是要请的。本宫处理一些小事,午膳时定然再致歉意。” 许琼想了想道:“如此,多谢殿下美意。”说完自走了出去,太平公主立刻招呼侍女带路。 回过头来,太平公主瞪了前来报信儿的一眼,道:“好了,面子都被你等下人丢尽了,有事便说吧。” 那侍女方才喘匀了气,道:“大事不好了,殿下,早朝上传出消息,有人指使朝中大臣重提去年魏元忠一案,这次牵扯的是……” 太平公主动容道:“牵扯的是谁?”心里不住盘算自己在朝中的人哪个可能被此案牵连上。 侍女道:“是,是高大人。” 太平公主怒道:“什么!高戬与魏元忠素无往来,怎会把案子牵连到他身上去!张易之,张昌宗,难道不知哼,好大的胆子啊!” 侍女道:“听传回来的消息说,陛下传凤阁舍人张说上殿作证,张说却没说半句对高大人不利的话,还暗指有人构陷,现在高大人和张说都已经下了狱,听候发落。” 太平公主急的直打转,可是除了咒骂二张之外,也没个好法子了。焦急了半天,终于渐渐平静下来,知道一时着急没用,这件事情传进内廷去**上官婉儿帮忙,现在高戬刚刚下狱,哪里是能立刻想法子把他放出来的?只好权且梳洗一下,应付眼前的护国崇圣****师,想着想又不由得怪自己多事,人家来探个道友,非得怀疑个什么?把别人留下,现在自己心情了也不好往外撵啊。 许琼人是去了后面百花园,神识可一直没走啊,这边应付着与侍女笑谈,那边还一直“监听”着太平公主的动静呢。听到高戬出事了,许琼一时没回过神来,高戬?高戬是哪庙的和尚?杨戬倒是听说过……听太平公主的语气,该和她有某种深刻关系的吧?不过很快就又听到张说也进去啃窝头了,张说这名字倒是如雷贯耳,许琼立刻留上了心。 一整园子的花草在秘法培植下都已含苞欲放,比正常栽种的要早大半个月,刚看了一半,眼看就快到中午了,许琼仔细考虑了一下,太平公主心情这么差,还要不要留下吃饭呢?再想想还是别找事了,既然要接近太平公主,甚至打入她的政治集团核心,这不正是个大好的机会吗? 太平公主很快就来了,果然,史崇玄在她眼里地位确实很一般,要不仙师罗公远留下吃饭了,方士史崇玄怎么也得陪陪吧,却没见通知他,只是太平公主和许琼两人,在百花园里设宴,往一片花海中央的亭子里一坐,倒也清雅。太平公主该也练家传武功的,看着身上穿着也挺单薄,这三月天的气象也为她平添了几分秀丽。 两人对坐,说些不咸不淡的话,这饭许琼真是吃不下去。再过了一会,太平公主也渐渐没了话题,只因她一说些有关佛道的事情,许琼就大掉书袋,什么佛道殊途同归啊,或者拿封神演义里面道门和西方教的关系大加吹捧。最后许琼看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眼珠子一转便想了个好主意。 正好太平公主问道:“仙师长居海外,当是见多识广。本宫这百花园中异种花草极多,不过说起品种广博似乎还差得远,仙师可有什么指点么?” 许琼笑道:“嘿嘿,全天下的花草再多,哪有一支能比公主殿下更加娇贵?不过贫道看殿下须臾之间便判若两人,心事颇重,致使满园名花都为之失色呢。” 太平公主心中一动,她虽然对待许琼甚有礼数,可是对这个小道士却真没半点其他想法,第一是两人年龄差距悬殊,据李隆基上奏的和许琼自己说的年龄都是不足十五岁,太平公主的儿子都比他年纪大了,再怎么也不会让她心动,其二便是身份的问题,“罗公远”是个修仙之人,与俗世本来没有纠葛,太平公主便是找面首也想不到他,第三当然就是太平公主的某种心态远远不如武则天,有了几个情人便很少有别的想法了。现在许琼竟然主动说出这等疑似**的言语,太平公主都有些替他脸红。 却不料许琼再继续说下去,又和太平公主想的不一样了,许琼道:“要知人世之间,诸多因果交集,往往看上去不相干的人,却最能改变旁人运数。贫道掐指一算,却知道殿下正在担心的人,与殿下却不该有丝毫的缘分呢。”最后一句话却是模棱两可的,可以说成是“事实上没有缘分”也可以理解成“不该有缘分而事实上有了”。 太平公主心中剧震,她自然把最后一句话理解成后一种解释。而且,她也已经听出仙师只是拿名花比美女做个引子好岔开话题,而不是对她有什么yin秽的想法。 许琼出了断言,便自顾自地喝酒,只等着太平公主答话。 太平公主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轻声道:“仙师测算极准,太平真真佩服!可惜心动与不动只是一念之间,太平怎有偌大的定力?却教仙师见笑了。可惜,知命者不便改命,太平不敢求教于仙师。” 许琼沉默了许久,最后道:“命运何在?” 太平公主冷不防他问了这么个问题,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许琼笑道:“在佛门之中,和尚定然说,佛知命运。在我道门,却要告诉公主,命运在自己手中。” “啊!”太平公主心中一惊,难道这个小道士只要点醒自己吗? 许琼站起身来道:“人看命运,只能看从前,却看不到将来,命运从来都是注定的,不管信与不信,你去争也是注定的,放手也同样是注定。既然是争是放都不能漏网,为何不随心所欲?要知道,不管殿下可以得到什么结果,都是命中注定呢?” 不等太平公主说话,许琼又道:“贫道今日,本不想上街游逛,可是想了想还是出来透一透气,却不知遇见了贵府女子,到了府门前,贫道又想,是随便问候一下史崇玄道友,还是掉头回去?一念之间,便进了公主府。如此,今日得公主殿下赐膳,原来是出于贫道数次转念,然则这顿饭嘛,嘿嘿,却也是上天注定呢。公主,解否?” 太平公主赞道:“仙师高论,使太平如醍醐灌顶!可是仙师的言论,为何与佛门高僧相近?” 许琼笑道:“道者,天下之共性也。说缘分,说命运,皆不脱‘道’之道。公主有事,贫道告辞了。哈,今日贫道见到公主,予以开解,也是公主的命中注定啊,公主殿下,无须相送。” 太平公主一时失魂落魄,竟然真的听了许琼的话,不顾礼数地站着没动。心中只是想着许琼适才这番听上去像是和尚谶语的“高论”,从前这些佛理玄学她也知之不少,为何今日罗仙师的解释却听得分外入耳呢? 定了定神,太平公主默默走回寝殿,开始计划如何能从盛怒的武则天手下拽出一个活生生的高戬了。 许琼面色平静地从太平府中走出来,心里却甚是洋洋得意。太平公主要说也算是他的“姑姑”,而且长了他不少年纪,却被他像先生教蒙童一样一番话说了个目瞪口呆,这会儿他真觉得自己实现了某种人生价值。 价值? 其实人活着,不就是为了各种各样的价值吗?就算是无欲无求,很多人也是认为无欲无求才是人生的最大价值,可是为了实现这样的价值而去“做到”无欲无求,又算是什么无欲无求。 那么人生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许琼的身影像是凝固了一样定在了大街上,他默默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忽然明白了。 人生的价值是不存在的,人生,本身就是一种价值,只看你怎么活着,而不在于活成什么。 许琼心中豁然开朗,连脚步都更生动了,轻飘飘地向前走去。 人生啊人生,不管我活在什么时代,不都是我的人生吗?既然想这样,为何不这样,想要价值,为何不要价值,想不要,为何非要? 眼前的事物似乎都为心中的动荡而淡化,又或更加生动。 再进一步,再进一步…… 忽然一个悦耳的女声闯进了许琼的耳朵:“公子,为何心不在焉?” 许琼心中的玄妙感觉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苦笑着抬起头来道:“月儿,往日见到你,都是说不出的愉快,这一刻的你,倒是挺讨厌的,哈哈。” 射月小脸一红,道:“公子也会厌烦月儿吗?那月儿趁早回去关起房门来,三天三夜不见公子,便称了公子的心。” 许琼一把抓住她小手道:“只是那一刻罢了,你若晚喊我半刻,说不定我就白日飞升了呢。怎么,不是叫你们回去了吗?却又是街上呢?” 射月白他一眼道:“早看见公子在这里转悠,月儿怕你想的灵魂出窍了,才忍不住喊一声罢了,嘻嘻,你若忽然飞升了,叫人家怎么办?其实,其实是李天霸派人送信到府上,请你去总舵一趟呢。大师兄带着姐姐出去了,故此我才来这里找你。嗯?”见许琼怪怪的看着她,不禁低头看自己的打扮,是不是扣错了扣子之类的。 许琼笑道:“别看啦,工工整整的,一看就是个上好的小狐狸精。我只是你说,你这声‘姐姐’叫的可太妙了,日后我也这么称呼她。不过,老慕容干嘛带她出去?” 射月笑道:“大师兄还不是为你好?你的军师不是帮你出谋划策了吗?大师兄说,日后少不了奔波,既然要带着她,不如趁早好好教些本事,道法说不好,武功也可傍身啊,眼看牡丹花都快开了,女科开过便是咱们出门的日子,自然要紧一紧。” 许琼心中一阵感动,他作为一个现代人,只知道除尘子、出尘子对他有知遇之恩,而对慕容覆水这个师兄却缺乏这个时代应有的尊敬,大半是拿来当哥们或者酒肉朋友对待的,而慕容覆水却待他不薄,真是当他是个嫡亲的兄弟,什么都为他想到了。 为了许琼的事情,慕容覆水自己的计划都一改再改,现在有了宝贵的时间不安安分分修炼,却还想着许琼这摊子破事,带许琼的姐姐去练武功。 许琼眼圈稍微一红,再想,总是大家兄弟,自己日后免不了好好报答慕容覆水,现在想来想去又什么用?便静下心来,问道:“那个,李天霸找我何事?年初我已帮他和林姑娘大大地进步了一把,在洛阳该是谁都不用给脸色的。” 射月道:“想必是公子喜欢的事情吧,他和林姑娘要灭一个门派,嗯,说要立威。” “啊?” 许琼和射月跑到洛阳帮总舵的时候,李天霸和林小绿正在内室兴高采烈地商议嵩山派的事情,见两人进来,忙起身施礼。 大家坐下后,许琼问道:“天霸兄找我来,说是有人惹了咱们的**么?” 李天霸笑道:“人家本来没怎么想惹,嘿嘿,该这么说,人家本来想着不用惹,来到这儿就得让咱们恭恭敬敬地敬茶让座,后来架子太大,哼,竟敢骂小绿姑娘,才被小绿略施小计变成了故意惹咱们,小绿,你来说。” 许琼急忙止住,不解道:“林军师,何时允许他直接唤你闺名?” 李天霸一瞪眼道:“哪里有?我何时唤过林姑娘闺名的?嗯?” 除了他之外,三个人都一言不发看着他,看到最后他还没明白过来,还是林小绿赧颜道:“天霸兄一时口误罢了。公子,这次嵩山派欺负到咱们头上,总不能由得他们,日前总军师有信到,说他们那边一切顺利,很快就会派大队人马进洛阳,有了这些人手,恁多的高手,咱们洛阳帮便是对上一流的大门派也毫不落下风,况且独家买卖才挣钱,洛阳有咱们在,并已准备在镖局的事情上拉天宁派与洛阳帮一并入伙,更不能再有其他闲杂人等置喙,趁此机会立威,再好不过。” 林小绿说完,见许琼还是以怪怪的眼神看着她和李天霸,更是羞红了脸,飞快地把有关嵩山派的事情说了一遍以求转移许琼的注意力。 许琼也觉得玩够了,人家两个人搞同事恋爱关自己鸟事?何必揪住不放呢?便答道:“好,既然你们俩都决定了要这么干,还找我做什么?呃,是有具体的计划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么?” 李天霸点头道:“这次小……林姑娘定的几条上中下策,我看着有些大开杀戒的意思,所以特地请公子来听一听,还是由公子亲自决定比较好。” 林小绿道:“是啊,毕竟公子身份特殊,一则恐怕杀人多了有失天和,二则是如果引起朝廷的关注,可能会影响公子自己的计划。” 许琼点头道:“杀人多嘛……嗯,你们要是不告诉我,还能伤什么天和?算了,既然我都知道了,只好听听了,哈!” 射月坐在一边含笑看着许琼,心道:“公子,便是伤天和,我也一同听了,咱们俩是上天还是下地,一块儿就是。” 林小绿却不知射月有这番想法,只是看她一副笑吟吟地样子,自己不免和她对比了一下,只觉得自己不如她多了,不由得又看了正在洗耳恭听的李天霸一眼,微微一笑,道:“嵩山派中,长门继承人上有些争执,那日的吴铁毅和孙伯莱十分不对,天霸兄断了孙伯莱一臂之后,我对吴铁毅也没有动了颜色,便放他们走了,约期再会,闲暇孙伯莱当对吴铁毅恨极,如果暗中对孙伯莱下些功夫,诱使他与吴铁毅火并,或者暗杀吴铁毅并嫁祸于孙伯莱,则我帮隔岸观火,到了约定日期后嵩山派自顾不暇,落个笑柄,我帮趁机鼓吹,混淆此事真相,也颇有颜面,是为上策。” 许琼笑道:“这条计策倒是杀人不多啊。” 李天霸撇撇嘴道:“这是你公子你心好,林姑娘的意思是,上策这才一半,后一半初定是接管嵩山派的所有地盘,你说得杀多少人?当然,比起后两策,还算是挺仁义的。” 许琼笑道:“很好啊,嗯,接着说。” 林小绿正色道:“至于中策,便是提前派大批人手接近嵩山派的地盘,并以高手埋伏其总堂附近,定好时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嵩山派所辖制的几个**加以屠戮,其残余力量必然到嵩山派求救,嵩山派聚会时,高手从内杀出,外面以众多人手包围,血洗其总堂,务必一个不留,只求立威之效用。不过此等手段怕是影响太大,咱们是做得到,可是日后传扬出去,却又怕人知道是我等所为了。” 许琼沉吟道:“是嫌狠了点,不过林姑娘的计谋甚得‘知敌自知’的其中三味,拿捏准了一点,就是嵩山派力不及我,方才定出此策,又是攻其必救,又是围点打援,看似都不像,又两者都像,实则以力胜之,林姑娘真军师也。” 林小绿笑道:“公子谬赞了。其下策么,便是到了约定日子,狠狠杀他们几个人算了,再来再杀,倒也不算什么策了,既没什么主动,对方又会源源不断地找人助拳,最后弄得人烦不胜烦,故此,下策而已。” 许琼笑道:“这三策定的中规中矩,再没什么遗漏,不过,我还有那么一点意见,不知林姑娘有没有兴趣听听。” 林小绿道:“便是约了他们掌门人出来么?这也算是下策的内容,公平对战死了也就死了,掌门人么,去一个又来一个,又有啥用?” 许琼笑道:“何不变一变,主动上们挑战呢?嘿嘿,还要大发英雄帖,说洛阳帮要和嵩山派约期对决,场子就划到嵩山派的家门口,哈哈!” 林小绿眼睛一亮,立刻想到,这个许琼大公子,怕是自己手痒了吧……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运筹帷幄 更新时间:2010-1-18 0:09:03 本章字数:5783 上官婉儿匆匆感到大明宫的时候,太平公主已经在偏殿等得很久了。 “殿下……” 太平公主猛地回过身来,盯着花容有些凌乱的上官婉儿,她如此的上心,听说自己的暗号到了便急急地跑过来,这么一个粉雕玉砌的美人儿,累得气喘吁吁,发丝凌乱。太平公主一时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儿从小进宫,区区几岁便被武则天另眼相看,平生没遭过什么罪,也没有参加过什么大活动,又不习武功,现在已经三十出头,这种剧烈体力运动是她的最弱项,可是她心里着急,必须立刻赶过来。 “殿下,你,你来的太勤了,小心旁人生疑啊。” 太平公主歉然道:“婉儿,辛苦你了。我,我却不得不来,婉儿啊,咱们两个,为什么非得这样在母亲面前做戏呢?” 上官婉儿失笑道:“殿下,天都快黑了你才进宫,难道就是为了这事儿?却不像是太平公主殿下了啊。” 太平公主走了两步,一直走到上官婉儿身侧,苦笑道:“婉儿,高戬的事情,你怎么看?” 上官婉儿的容颜立刻严肃起来,只要说到朝政,她立刻就忘记了自己和太平公主之间的事情,她踯躅了良久,柔声道:“殿下,忘了高戬吧,二张最初入宫的时候他便经常以礼法劝谏,二张早对他恨之入骨,他们对陛下说,说……” 太平公主脸一寒道:“他们说了什么?” 上官婉儿面对着太平公主,犹豫着道:“他们是从殿下身上找的岔子,说高戬满口仁义礼法,实则心中视之为无物。因与魏元忠同谋谋逆,受魏元忠的指使,数次以欲对殿下你不利,以求对他们所谋之事有所帮助。” 太平公主愕然道:“不利?” 上官婉儿脸一红,轻轻道:“据他们所说,魏元忠与高戬商议,近来陛下身体不好,怕要很快归天,应当提早依附太子,并取得李氏宗族的认可。因此高戬意欲俘获殿下的身心,可惜殿下数次不受他的**,而张说是亲身撞见过魏元忠与高戬密谋的人。” “哈!”太平公主气极反笑:“高戬?要**我?”她还有下半句没说出来,实情自然是她自己数次要逗引高戬而不成了。 那个清秀挺拔的身影忽然再次出现在太平公主的心目中,他刚毅果敢的风格,温和淡定的神情,面对自己时那种无奈而又带着怜悯的目光……到底是谁想要俘获谁的身心? 太平公主心乱如麻,事情牵扯到自己的身上,要如何向母亲解释才能免除高戬的嫌疑?如果真的大大咧咧去说,难免会使武则天认为高戬“俘获”她的行为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果,如果对此表示不屑的态度,武则天又回觉得高戬确实有某些行为而没有成功。 偏偏武则天对二张深信不疑,这该如何是好? 一只纤巧如织,温润如玉的手搭在太平公主的肩上,上官婉儿淡淡道:“殿下,放弃高戬吧。婉儿会向陛下进言,或者谪贬,或者流放,总是能保他一条性命,也就……是了。” 太平公主无言地抚摸着上官婉儿放在自己肩上的玉手,轻轻柔柔的,其中却透着无比的坚定。 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殿下,快走吧,时辰到了,张易之快要出来了。” 太平公主猛然抬头,似要喷火的双目死死盯着正殿前的石砌路径,忽然大步走了出去。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向上官婉儿道别,她找不到别的法子表述自己心中的愤慨。 上官婉儿看着太平公主真正露出心中愤然时的背影,苦苦的笑了一笑。这一刻的太平公主,自己生命中唯一的“男人”,变了。 外面,张易之走出正殿,在殿门外三跪九叩。 “陛下有旨,宣太平公主觐见。” 上官婉儿仰起脸来,努力抑制着滚滚欲出的泪花。 “她已经……走了。” ----------“计策已定,不可犹豫,立刻照计划执行。” “是,公子。” 许琼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也弄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不愿意杀人了。按照他从前的想法,是恨不得用一个“杀”字清除自己所有障碍的。 “看来,从前的想法都是yy啊,真正面对着大堆人命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狠不下心来。”许琼走在街上,看着华灯初上的洛阳城。 一队依仗轻轻从他身边走过,忽然轿子里有人斥道:“停,叶停舟,过去那边,请罗仙师上来。”淡淡哀愁的声音,她是太平公主。 许琼这才回过神来,看见太平府第一高手叶停舟昂然向自己走来,也不怠慢,向叶停舟拱拱手,不等他说话便走近了太平公主的辇车旁。 “贫道参见太平公主殿下。” “仙师请上辇吧,太平想与你一叙。” 太平公主轻轻说着,随即许琼便来到了她的身边。 “罗仙师,我俩从前不曾见过面,为何太平自从见到你后,便会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许琼心中暗道:“大家都是亲戚,自然是有感应啊……”口中当然不会说,只是笑道:“天道有差,许多不相干的人,自然也会在不经意间互相遇见。” 太平公主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幽幽道:“可惜许多不相干的人,到头来始终也都是不相干的。” 许琼乏言以对,难道以太平公主的能力,也对救下那两个人的性命失去了信心? 两行清泪缓缓从太平公主的面颊上滚落下来:“仙师今日之语,太平深深受教,可惜人力不能胜天,有些事情太平知道自己不能改变,仙师厚意,太平也只好辜负了。” 许琼叹气,不语。 “可是,仙师。”太平公主忽然回复了平淡的颜色:“可否用通天的本事,算一算太平的最终命运?太平,不想再争了。”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许琼心中豁然开朗,他猜到了一种原因,也许可以解释历史上的太平公主为何前期与后期的形象差距如此之大。武则天时期的太平公主似乎是以亲情为表现的,而中宗时期以后则被烙上了“权力”的痕迹。 难道她欲求不满,感情上得不到发泄,玩世不恭?像个宦官一样,得不到满足的时候就歇斯底里? 许琼一念转的飞快,要在这样的政局之中,走偏门救两个人出来,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殿下,高戬和张说并非不能得救,只看这两个人到底到底抱着什么样的念头。”许琼并没有回应太平公主的请求,而是把话题继续扯了回来。 “什么!”太平公主浑身一颤,她想不到事到如今,连上官婉儿都劝自己放弃的时候,这个与朝政毫无牵连的护国崇圣****师能有什么主意。 许琼淡淡道:“殿下所思之人,以及个中实情,贫道都已从临淄郡王口中知悉,并且临淄郡王已经有了主意,殿下何不去找他问问?” “啊……”太平公主像是溺水的人见到一根稻草一样,又惊又喜。临淄郡王李隆基?这个小毛孩子,竟然能有什么让罗仙师称道的好主意! “殿下,”许琼微笑道:“主意是郡王想出来的,却不知殿下的府中有没有得用的人手去办这件事情。这些,贫道可都管不了啦。嘿,日后这些俗世中的事情,贫道怕是在不愿多管了。殿下,贫道的师妹还在那边等着,告退了。”他不能不走,在这一瞬间想到的主意,必须要找李隆基好好商议才行。 “恭送仙师!”太平公主抢先站起身来为许琼掀开了帘子,她恨不得立刻就飞到李隆基那里去,问问他究竟有什么好主意,能把自己心爱的人救下来。 许琼淡淡一笑,道:“下了牢狱,便不可过于迅速地脱离灾祸,希望殿下不可操之过急。”他要稳住太平公主,并且也要更多的时间和李隆基商议,不知道张说和李隆基的关系怎样,这次的行动,务必要为李隆基收罗一些班底才行啊。 太平公主脸一红道:“谢仙师指点,恩德永不忘怀。” ----------“逆天改命?哈!贤弟真神人也,不过这样的后果,未免日后不受咱们的控制呢。” 李隆基玩弄着手中的琉璃盏,心中玩味着许琼适才说出的话。今日的事情他十分清楚,宋之问等人依附二张,诬告高戬与魏元忠是一伙的,并且两人还商议由高戬勾引了太平公主,以此拉近与皇室的关系。宋之问如此设计,便是由于太平公主本来对高戬有爱慕之意,数次接近却未能得到高戬的欢心,现在这么反过来,两人的几次接触反而成了高戬处心积虑要搞定太平公主的举动,并且找了张说来作伪证。可是张说平时表面上附和宋之问,上殿之后却立刻翻供,这下不但二张惊慌失措,连武则天也恼羞成怒,张说也就和高戬一起去天牢待着了。 高戬和张说命中注定有这一灾的,可是许琼却说,帮助他们消弭了此祸,有可能改变太平公主的未来动向,当然,可能是改好了,也可能是改差了。李隆基心中盘算的主要就是这个,本来许琼可以看出一点未来的端倪,不过照他说的,这么一改,说不定本来看到的一点未来又要不清晰了,作为一个命中注定要当皇帝的人,他不能不这么考虑:如果触动命运的琴弦,使本来注定的事实每况愈下,最终会不会后悔呢? 许琼笑道:“王兄,未来之事从来不在凡人掌握之下,变或不变,又能如何?就是小弟与王兄相见,本来也不是命中当有的,王兄何必计较这个?‘公主名号太平’,嘿嘿,若以后真能太太平平,又有何不妥?” 李隆基想了想,深切地看着许琼道:“贤弟,却不知改了高戬和张说两人的命运,对你会有何等影响?愚兄就不用说,日后再有什么际遇又能如何?再不济也是个郡王。贤弟你如此大动干戈,可千万不要玩出火来,据说天人也有‘五衰’呢,修仙的人,也要小心从事。” 许琼失笑道:“却要王兄为我担心,真真过意不去。王兄,人生在世,何不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情?能逆天行事,才是真正的大丈夫。此事旁人不知,唯独局中之人知晓,王兄做便做了,何惧天命?” “好!”李隆基赞道:“贤弟不怕,愚兄又何须爱惜羽毛?便讲了你的计策出来,我转述给姑姑便是。” 许琼笑道:“哪有什么好计策?不过是反咬一口罢了只须指使高戬反咬一口,说是宋之问意图对太平公主下药,却被高戬发现了,要告诉太平公主,所以宋之问才先下手为强,指使张说诬告高戬,如此而已。” 李隆基讶然道:“只是这些说辞,如何救得了两人性命?” 许琼看着李隆基,佯作不解道:“王兄真是正诚君子,连陷害人都不会?翻供了也就是陷害,陷害之外还要栽赃呢!最重要的一条,却是栽赃,哈哈!” 李隆基来了兴趣,道:“详情如何?望贤弟有以教我。” 许琼得意洋洋道:“栽赃更加简单,不过是伪造些书信拜帖之类的东西,比如宋之问找张易之和张昌宗讨要**迷药,嘿嘿,有两点要注意,第一,二张给他的***物必须是与陛下一同用过的,第二是二张不能知道宋之问的真实意图,这样,陛下不但想起了自己和二张之间的关系,对宋之问之于太平公主的妄想恨之入骨,又有理由可以不动二张,免得割舍心爱面首。然后便是想想,宋之问要对公主下手,需要注意那些事情?当然是寻找下手的机会,罗列一个太平公主的行动纪略,在其中可能会让宋之问得手的地方着重标记,这便是宋之问对太平公主有不轨之心的最重要证据。再然后,便是宋之问对太平公主心存不轨的表露迹象,找些公主的私用之物,便说是宋之问派人收集的,每天看着发呆,嘿!” 李隆基击节道:“好计谋!贤弟,你若为官,嘿嘿,便是为吏,也能整治的对手生死不能好黑的心啊,哈哈哈哈!” 许琼不好意思道:“这算什么?上述物品,放到宋之问家里的隐秘地方,到时候好被人搜查出来,另外,不光这些” 李隆基惊讶道:“还要有什么准备么?这些难道还不够?” 许琼心道:“这个时代果然简单,不过证据么,当然是越扎实越好,我从一千多年后可就学了这么点好本事,不好好用用哪行啊?”正色道:“自然不够,宋之问么,此人我知道,才学甚佳,陛下十分欣赏他,并且常常为二张代笔写些讨好的东西出来,去除了他,二张少一臂助,故此,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必须一劳永逸。我们不要流放,更不要谪贬,必须咔嚓了他才行啊。” 李隆基点头道:“不错,贤弟继续说。” 许琼道:“这些都是宋之问自己想的,也有与其他人接触做的准备,可是他有没有过具体的计划呢?这就要继续派人做些安排。在那些看来容易被他得手的地方,恩,就是‘宋之问’着重记载的地方,安排一些人证物证,证明宋之问曾有准备,却因其他原因未能得手,至于他是怎么做的准备,又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没有得手,人证从哪找,物证怎么做,高戬又是怎么发现这些事情的,便是王兄你和公主殿下两人的事情了。哈哈,最后的目的,就是让宋之问自己也像是做梦一般,真的搞不清这些事情到底是不是自己做过的,而二张也得对他另眼相看,想不到宋之问如此胆大包天,从而只好舍弃了对他的关照,如此,宋之问必死无疑!” 李隆基怔怔地看了许琼半天,才道:“贤弟,真狠人也!” 构陷人到这种地步,真是李隆基从未听说过的,从前的武则天时代也不是没有过酷吏构陷罗织,可是比起许琼的这一番计较却都是小儿科了。周兴来俊臣靠的是什么?酷刑,屈打成招。而许琼现在用的是什么法子?用证据,统统是伪造的证据,一环扣一环的,最终的目的竟然是要被“冤枉”的人自己都要怀疑这些是不是自己梦游时做过的。这不比周兴来俊臣这帮家伙高明百倍? 李隆基暗地里出了一身冷汗,他想着,幸亏这个弟弟是倒向他这一边的,如果许琼是二张方面的人,得到这个怪才的助力,也许二张日后是要当皇帝的…… 想到这里,李隆基不禁有些好笑,日后要对付二张的时候,许琼会不会也用某些类似的方法,制造一个二张要篡位登极的证据圈套呢?李隆基有些苦笑。 许琼笑道:“王兄,不要拿这种眼光看我。我问你,宋之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隆基不假思索道:“此人乃是个斯文败类!说文解字、吟诗作对他最在行,可是人品最差,哼哼,我听人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取代二张,自己侍奉陛下,为此他千辛万苦终于治好了自己的狐臭,哼!” 许琼大愕,想不到宋之问还有这么大志向啊。 李隆基笑道:“贤弟,不用多说,愚兄已经知道,贤弟对付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手软,嘿,愚兄还不是一样?不管他命运不命运的,今日便让咱们李氏宗族联起手来,惩治一番这些跳梁小丑。哼哼,很多年了,早就该这样啦。” 然后他又叹道:“希望此事过后,姑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摇摆不定了,该让她知道,哪些人才是她应该亲近的。嗯,但愿她能顺利地说动高戬,高戬不配合,一切休提。” 许琼沉默良久,最后轻声道:“王兄,我要离开洛阳一趟,这些事情,都要拜托你了。如果有常人难以做到的事情,便去找我的师兄吧,或者,或者,他也会帮助你。” “贤弟,放心吧。”李隆基郑重地道:“为了李氏宗族,为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个人的两双手,再次紧紧握在一起。这次,代表的是强大的斗志。 第一百四十二章 白云七转 更新时间:2010-1-18 0:09:49 本章字数:5576 与李隆基的“奋然崛起”不同,慕容覆水则是一副不怎么爽快的样子,他坐在蒲团上,一会看看呆坐的李裹儿,一会看看斜倚门口的射月,再看看眼神热切的许琼,迟迟不肯答应在许琼走开的时段里帮李隆基的忙。 “kao!”许琼最后终于忍不住了,“能不能帮忙,倒也给个话啊。” 慕容覆水笑道:“似乎未必需要我帮忙,要知道你一走,太平公主不知道我的本事,也不知我会不会像你一样热心,想必不会来找我,她府中高手众多,栽赃嫁祸嘛,她也不是没有干过。至于临淄郡王……他不会告诉太平公主你的真实本事和身份吧。” 许琼立刻为之语塞,他也不是没想过,在太平公主面前不能表露出太多的本事,自己还要利用她呢,被她知道多了不是好事。可是他的一系列计划都是建立在自己本事的基础上,万一一个不好搞砸了,岂非浪费心血? “……”李裹儿鼓起勇气,然后欲言又止。 许琼和慕容覆水两人好奇地看着她,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李裹儿面前谈论有关朝政的事情。 “我……”李裹儿在两人交织的目光下终于以微不可察的声音道:“是不是,回避一下呢?” “呃……”许琼用两只手抱住了头。 “你们又是要帮助太平姑姑,又是要瞒着她,到底……”李裹儿站起身来,就要转身的时候忽然又问了一句。 “你不懂。”慕容覆水生硬地道:“小孩子家家的,官场的事情,听了都污你耳朵,快回去把今天刚刚学过的蓬莱派‘白云七转’好好练练。” 李裹儿委委屈屈地看了两人一眼,默默走了出去,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跑开。 许琼和慕容覆水都坐着没动,倒是射月看不下去,追上去开解。 李裹儿转了个弯儿便停了下来,咬着嘴唇差点就要哭出来,冷不防射月在后面轻轻道:“姐姐。”她立刻转身微笑道:“月儿来了,哈,他们正在商量事情,你怎会走开呢?” 射月也是修道之人,并且还算是个小高手,怎会感觉不到李裹儿的情绪波动?失笑道:“你不也出来了么?他们男人的事情,说起来一个道理要半天才能清楚,我才不听呢,没得在里面招人烦。姐姐,今天大师兄教了你什么呀?”她向来含含糊糊地称慕容覆水为“大师兄”,李裹儿也没多问过。 听说射月也被排除在智囊团讨论之外,李裹儿心中稍微好受了一点,如实答道:“啊,慕容大哥给我了武功秘笈,又带着我飞了很远,在一个蓬莱派弟子很多的地方偷听他们研习心法,然后回来让我自己练……” 射月惊讶道:“短短时刻,他竟然带你去了东海?” 李裹儿笑道:“不是啦,没有去海边,好像,总得有三四百里地吧,不知那些蓬莱派的人要做什么,不过他们可用功了,出来办事时,一有空闲也不忘讨论武功。” “噢……”射月明白了。前阵子慕容覆水弄了几颗丹药给李裹儿“进补”,又帮她打通了奇经八脉,然后按照他认为最好的心法教她练习,却总也不对路,射月冷眼旁观了半天,最后问慕容覆水,那些心法是不是只能给男人练呢?如此正气的功夫,怎能交给李裹儿去学?慕容覆水这才明白过来,然后随手找了些偏重阴柔的内功心法,今日的蓬莱派高级心法,却是集内外功为一体的,慕容覆水得到的时候也十分高兴。这次带李裹儿去找蓬莱派弟子的旁边偷听,恐怕不止是想让李裹儿听到别人现身说法,也可能是他本人对这种心法的精深之处也不甚了了吧。 不过,慕容覆水之所以这么上心,也有着其他的原因。身为丹道的高手,慕容覆水曾经断言李裹儿虽然美艳无双,可惜这副鼎炉却不是个修道的好材料,如若修道,只怕终其一生,连门槛都进不了呢。下了这样的定语之后,更对她怜意大起,分外关心。 “月儿,你不回去了么?今天学的,我练给你看好不好?”李裹儿甜甜笑着,望着和她同样美丽的射月。 “唔……嗯!”射月饶有兴趣道:“你可是大师兄一夜之间造就出来的高手呢,快给我看看这些日子有了多大进步!” 然后,李裹儿就在这月光清冷的夜里,翩翩舞了起来。不知是武功心法独特,还是因为她天生美丽,或者有这样天赋,这种本来就很优美的、包含轻功心法和内功心法在内的蓬莱派“白云七转”在她的舞动中,化成了一朵盛开的花,在方寸之间的狭小距离内,闪转腾挪都使她的身躯成为天地间最迷人的事物。 “真好看!”射月拍手大叫道:“姐姐,你好美啊!” 李裹儿一口真气不敢散去,便把射月的叫好抛到脑后,一心一意按照慕容覆水的指点练开了。 适才是小范围的腾挪,再练下去,就是很大范围的功夫,蓬莱派的“白云七转”本来就是一套小巧功夫,可是小巧的原理也可以转化为大气的一面,所以分为“小七转”和“大七转”,每个动作,每招每式都有无尽繁杂的道理在里面,李裹儿还只是学了个外形,不过一路施展开始已经很令射月心服,毕竟她只是今天初学的啊。 随着圈子的扩大,从一个狭小空间内舞蹈般的躲闪避让动作,已经开始借风之力,以轻身功夫为根本,成了大范围的逃追之技,从应对近身功夫到应对轻功高手的追击,小七转和大七转已经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体系,也算是北派武林的精华所在。 李裹儿用尽了自己的心力,努力回忆着所有的“下一步”,维持着行云流水的进度,忽然…… 舞在空中的李裹儿,被撞了。 李裹儿只觉一股温和的气息撞了她一下,这个时候她本来应该一拧腰,跳过下面的三式用第六转急转避让,可是现在她尚未纯属,又是只想着一路练下去的,竟然立刻手足无措,从空中就掉了下来。 射月飞身上去拉她一把,两人轻轻落在地上,却正好是慕容府上大门后面。 外面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昆仑派修士史崇玄,拜见护国崇圣一元**师、护国崇圣****师。” ----------夜深了,李隆基匆匆走出卧房,再次整理一下身上的衣物,然后迈着方步向前厅走去。 太平公主夤夜来访,使李隆基产生了一种迫切的感觉。 太平公主,不应该这么沉不住气的! 关于高戬和太平公主这个姑姑的纠葛,李隆基略知一二,也幸好他略知一二,才对许琼的计划提供的宝贵的资料,最终决定嫁祸在宋之问的身上。 “可是,按照弟弟所说的,姑姑应该在他的劝导之下,对此事不温不火地慢慢处理才对,并且有必要使高戬在牢狱里吃些苦头,所以,今日决不可对姑姑透出全盘的计划。”李隆基默默想着。 进了前厅,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绝代风华的太平公主。这么形容也许有些突兀,可是太平公主就算容色上逊于上官婉儿,她的风韵也是无人能及的,所以,李隆基给她的这四个字,太平公主当之无愧。 “姑姑驾临,隆基不胜荣幸。”李隆基下跪施礼,在客座坐下。 “唉!”太平公主被李隆基夸张的礼节逗得想笑,可是满腹的忧愁却没能容她笑出来,“隆基,你也是个堂堂的郡王,见了妇道人家不必行此大礼。” 李隆基笑道:“侄儿再是郡王,也是姑姑的晚辈。姑姑,深夜来探望侄儿,有何指教?” 太平公主一脸的愁容,想了半天,终于开口道:“隆基,不要再顾左右言他了,姑姑的心事,你还能不明白么?快说吧,仙师告诉你,你已有成竹在胸,是不是?”她看着李隆基,似乎有些哀怨,她感到眼前这个侄儿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他一个人都能应付,已经不需要她这个姑姑的教导和保护,以及……溺爱。 李隆基苦笑一声,道:“侄儿不是请罗仙师转告姑姑,此事不可蘧为么?” 太平公主长身立起,轻轻走了两步,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微弱地道:“难道姑姑我,还可以多等一个晚上么?隆基,快些……告诉我罢。” 李隆基呆呆看着自己的姑姑,他从小就经常这样看着太平公主,太平公主的一举一动在他眼里都是那么的完美,可是现在,在他的眼里,就在他的面前,姑姑变成了这种脆弱的样子。 也许弟弟说的对,经过这件事情,这个状态的姑姑,不大可能会实现那句谶语了。眼前这样的女人,还会在大唐的下一代掀起无尽风浪么?她似乎已经被耗尽了力气。 她喜欢那个高戬?真的是真心倾慕?那么,高戬必须救下来,必须留在朝中,必须在我们的掌握之下。 嗯?为什么自己变成了这样?真是像弟弟从前说的那样,要当皇帝的人,考虑的事情都会和旁人不一样么?现在想这些做啥?要算计自己的亲姑姑? 李隆基再叹了口气,他还是无法拒绝太平公主的请求,只好把计划改成了自己的语法版本,一五一十地告诉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一屁股坐在李隆基的身边,深切地道:“隆基,你……你真是个好孩子!若是这次能……能……”能报答他些什么?太平公主看了看李隆基,什么都没说出口。 这个李家的孩子,在武氏的威下,渐渐成长起来的李家的孩子啊。天!都长成了什么样子?小小年纪,他学会了构陷,学会了栽赃,学会了……可是,他是为我好的,不是么? 太平公主摇了摇头,温柔地看着眼前的侄儿,轻轻伸出手来,搭在他宽厚却还稍嫌稚嫩的肩上,苦苦地道:“孩子,多谢了……” 李隆基动也不动,定定地看着太平公主,忽然心中一阵冲动,他想要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 ----------同一时间,洛阳城内,面对面坐着的,是许琼、慕容覆水和史崇玄。 李裹儿被史崇玄隔着大门凌空以真元拦下的时候,许琼立刻就有了感应,他本来没把心思放在两女身上,所以李裹儿练着练着靠近了大门他也不知道,可是史崇玄的神识横空出现,自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然而当许琼像头疯牛般冲出去的同时,他已经意识到史崇玄这么一拦,拦下的不光是李裹儿的轻功身形,也拦下了“安乐公主身在洛阳”的这么个大秘密,如果被李裹儿、射月两人贸然翻墙出去,再不幸被那个有心人看见,转眼还不是立刻就传的沸沸扬扬? 天师府正在修建之中,建成了之后一干滥竽充数的道派“高人”就要入住,现在慕容覆水的大宅子已经成了两位**师的众所周知的暂时住所,平时有个射月进进出出也就罢了,万一被人传出去这里的绝色美女不止射月一个,只怕…… 许琼淌着冷汗的同时,满脸的杀气也都变成了笑容,所谓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不外如是。 “多谢史道友仗义出手。”慕容覆水淡淡道:“不知史道友夤夜来访有何指教?” 与许琼不同,慕容覆水除了对史崇玄有着一些感激之外,未免也存着一些杀人灭口的想法,当然,他也在暗地里计较着自己和许琼联手,有几分把握可以不声不响地杀这个人、灭这个口。 史崇玄哪会看不出来?立刻笑道:“指教却是不敢,贫道在洛阳公事已了,想要回昆仑山去,特地来向两位**师辞行。” “**师”是武则天封的,倒也符合道教的尊号规则,可是近百年来佛门出了几个堪可充当“法师”职务的和尚,世人往往以为这个尊号是佛教专用的,所以为了区分,人们称呼慕容覆水和许琼的时候一般都简称为“仙师”,现在史崇玄拿出了官面上的称呼,却是为了体现自己的郑重之意。 “哦?”慕容覆水一听,杀气立刻淡了几分,“为何史道友忽然会有这种想法?你在洛阳多年,可从没见过你回山啊。”慕容覆水可没兴趣整天监视一个不相干的人,也不是每天都在洛阳城里待着,史崇玄有没有偶尔回去探亲他才没兴趣呢,不过既然特地来告别,显然并不是两天飞一趟的那种“回去”吧。 史崇玄笑道:“年头不短啦……唉,可惜小弟在此经年,却也没有丁点的成就,现在师门派了人来接替,呃,敝师弟已经来了,也与我见过了面,本来不欲让两位知道,不过今日罗仙师前往小弟处探望,小弟感慨颇深,已经吩咐敝师弟日后如与两位如有幸晤,当尽力为两位效劳。” 这下许琼也不解了,奇道:“今日与史道友初次见面,却交浅言深……嘿!可是史道友师出昆仑,乃是阐教之牛耳,何必在洛阳俗世之中耽搁,并且也不见有入世修行的意图呢?现下又无缘无故走了,更说不过去啊。” 史崇玄沉吟半晌,才又笑道:“说起师门的公事,小弟本来接的也是一件无头公案,不过……嘿嘿,想必两位的来历也颇有些疑惑,大家各有各的一大家子,事情不同么,也可以理解。日后两位如果遇见敝师弟,也许他比我精明强干一些,会有点收获,自然会与两位说个清楚明白。” 许琼和慕容覆水两人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不过想想是昆仑派的事情,他们也没什么资格深打听,史崇玄进门的时候已经主动表露了一手昆仑派的无上妙法,他的身份是不用怀疑的。 史崇玄见两人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便岔开话题道:“两位,今日贫道冒昧登门,本来有一事相求,不过进门之后,却又多了一件事情。” 慕容覆水道:“史道友但说无妨,若能稍尽绵薄之力,我师兄弟必不会袖手旁观。” 史崇玄一拍大腿道:“好爽快!两位这朋友,我史崇玄交定了,日后如若去了昆仑,尽可提我的名字,贫道必定尽地主之谊。嗯,两件事情么,还是先说方才的。慕容兄阵法玄妙,安乐公主失踪良久,贫道也很有怀疑,暗地里把洛阳城搜了个遍都没能发现踪迹,原来是在慕容兄的家里,今夜才算知晓。不过,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不知慕容兄可有什么妙计么?” 不等慕容覆水回答,许琼已经抢先道:“还妙计呢,能有个差点的计策也好啊,总不能毁尸灭迹……”说得其余两人直笑。 史崇玄笑道:“适才公主的身法却是极为高妙的,想必还是出自两位之手,若公主是自愿在此,以后确实多有不便,日后如有什么困难,尽可去昆仑山找贫道,也许会有些帮助。” 慕容覆水爽快地道:“史道友果然够朋友,我师兄弟多谢啦!却不知第二件事呢?” 史崇玄道:“第二件事,却是要劳动两位的。两位也知道,贫道在洛阳城中收了个挂名徒儿,却和外面那位公主多少也有些关系,可是此事并未经敝派师长同意,现在贫道要走,日后我那挂名徒儿却要拜托两位督导功课,如若修持得当,此女前途也不可限量啊,我已给她留了书信嘱托,两位更与她的哥哥交情颇深,想必不会拒绝贫道所请。” 许琼和慕容覆水面面相觑,这院子里还有位公主让俩人头疼呢,以后又要多个县主出来?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下为公 更新时间:2010-1-18 0:10:06 本章字数:4759 许琼默默盘算着,公主和县主是不能见面,就算是有易容,县主认不出公主来,可是公主见到县主,心中不平静,说不定会露出马脚。 史崇玄则老早就为两位**师考虑了个好结果,他本来是留信给李出云,让她闲着没事的时候继续来慕容府拜师,现在知道这里有个公主在,就打算再回太平府一趟,把信改一改,变成李出云老老实实在相王府中等着,新的师傅会自己去找她。 三人来来回回这么一商谈,事情也就明了了,许琼和慕容覆水两人相信史崇玄对己方没有恶意,史崇玄也相信这两位**师没打算祸害苍生,两方致意点头,结束了这次“甚欢”的商谈。 不过,昆仑派对洛阳城中某些事情的图谋,史崇玄到底还是没有吐露半点因由,但许琼两人也有计较,也就无所谓了。 送走了史崇玄,许琼便开始计划自己北上太原的行程。 慕容覆水有些犹豫,本想让许琼把李裹儿带着,可是想想他来回不过十来天,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做手脚的余地,咬咬牙还是把李裹儿留下了,射月跟许琼去,必要时候可以当个帮手,做个分身。 自从知道有一件大祸事的苗头隐藏在朝廷之中以后,慕容覆水对许琼这些世俗的行动变得非常热心,比许琼有过之无不及,他甚至计划自己每天都去天师府的工地上监督一下,催他们加快进度,并且也很快和李隆基取得了联系。 李裹儿始终懵懵懂懂的,对于射月和许琼的真正关系她不是没有看出一丝端倪,可是想来想去,她又能怎么样呢?自从在慕容府住下之后,她可以看到许琼的机会愈来愈少,而许琼对射月的态度,绝不仅仅是道友的样子,两人眼神中的那种亲昵,令李裹儿心中惴惴。 好在,现在有一件事可以做,那就是练武。 可是,就算把武功练好了,又有什么用?按照慕容覆水的说法,只要把白云七转练好,她就已经是江湖中一流的高手了,到时候再教她几种厉害武功,以她一身强大的真气,便要立刻跨入顶尖高手的行列。 这样的速成,身为当事人的李裹儿却没有兴奋的感觉。 离开东宫,为的是什么? 在迷茫的时候,李裹儿只好安慰自己,现在练好武功,以后就可以和许琼一起闯天下了。 在洛阳城中,慕容覆水的大宅子里,每天飞来飞去苦练白云七转的,是从前的安乐公主李裹儿。 ----------“砰!” 许琼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叫一声:“好!” 四海盟的发展出乎许琼的意料,有李柏毓运筹帷幄,并且经过许琼首肯的大清洗,四海盟的上上下下都焕发了全新的精神面貌,几大镖局处洛阳外都已经筹备完毕,只等许琼拍板定日子就开张。 许琼赶去太原的最主要的目的,是和薛讷见一面。 薛孟琪与薛讷的父子关系,是许琼敢于在北方贸然建立这么大生意摊子的最大倚仗,同时,这也是薛讷当初对许琼身份的认可、对自己忠心皇族的表白,也是狄仁杰和相王送给许琼最有效的保命手段。 现在薛讷已经来到了太原,以与太原大都督府进行军中人员考察交流的名义住在大都督府。 薛孟琪已经恢复了他在蓟州大都督府中的职位,这次却没有随薛讷前来,而四海盟已经和薛讷混得很熟了。 薛讷和许琼平坐,谁也没有对对方露出太过亲密的表现。 现在的许琼是谁?是朝廷钦封的**师,而不是太子的儿子。而薛讷却是总制一方的大将,不管许琼以哪种身份来,都是不应该见他的。 所以许琼并没有大摇大摆地进大都督府,而是约定了时间,他孤身一人偷偷窜了进去。 薛讷目含深意地与许琼对视着,半晌才道:“公子,经年不见,可好?” 许琼答道:“尚可。” 薛讷继续喝茶,许琼也喝茶。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许琼忽然道:“四海盟,多承大人照料。” 薛讷考虑了一下,道:“本该如此。” 然后薛讷轻笑了一声道:“公子,迩来十余载,却不想物是人非。若非孟琪已经对下官说知,下官怎也不敢相认。” 许琼伸出左手小指,颇有兴趣地看着,也笑道:“若非有着天生的符号,便是我自己,也不敢认。却不知转身一瞬,便是沧海桑田。” 薛讷轻笑不语,他在思考着问题。 许琼却不识趣地打断了他的思路,并且提出了他最害怕提出的问题:“大人。陛下归天之日已然不久,大人有何打算?” 薛讷一震,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半晌才道:“这不是我们做臣子的,该考虑的问题啊。公子为何会有此问。” 许琼笑道:“无他,只想问大人,还想再出现第二个陛下么?” 薛讷手中茶杯被生生捏碎,他来太原本来只是要见一见这位落难的皇孙,面对面说一说日后双方的配合问题。他本来是打定了主意,等武则天死后太子登极,他和相王便要把这件隐秘事情公之于众,可是相王却告诉他,皇孙有自己的想法,不愿意公开,薛讷对此是很有些疑问的。可是他再怎么疑问,也从没想到皇孙会提出这个话头来。 第二个武则天,是谁? 薛讷根本就不用想,立刻就猜到了太子妃。 太子当年登基之后,便是因为韦氏的缘故,被武则天一怒之下废了,想想韦氏那么沉不住气,刚刚当上皇后就想大封亲族,除她之后,再没一个够资格被称为“第二个武则天”的女人。 并且,薛讷想起,眼前的皇孙,并不是韦氏生的。 他想干什么?现在就开始拉拢关系,想篡他爹位?薛讷心里开始打鼓了。 许琼笑道:“贫道……的问题,大人从前可曾先过?”他故意拉了个长腔,要引起薛讷的注意。 果然薛讷不傻,他想起了许琼谎称自己是海外修士,并被封了**师的头衔,这样的人,是做不了皇帝的,如果他敢为皇位努力,那么他便是失信于天下。 如此,皇孙这么说,是想干什么? 薛讷仔细想了想,觉得这里也没外人,对面是皇族,只要自己不给个准意思,日后不管他成与不成也都没什么,放开说也行,便干咳道:“公子,所指何人?” 许琼嘿嘿一笑道:“大人,姑且不论他事,你说,目前诸王之中,谁的德行最厚?” 薛讷心道:“目前的诸王?不就是两个么?比起来自然是相王更得人心,至于太子么,从前接触也不多,又是流放,又是软禁的,怕是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至于德行,更不了解了。” 许琼又道:“听闻……嘿,还什么听闻?贫道却不怕隔墙有耳。大人,贫道被封为**师时日不长,可是在洛阳城里,却看见了不少事情,说出来,只怕大人不爱听。” 薛讷以目视许琼,淡淡道:“无妨。” 许琼道:“太子殿下,对皇位了无兴趣。东宫之中,只有太子妃每天盼着陛下归天,生怕夜长梦多,而陛下也曾下令,派人严密监察太子妃的动向。贫道出于自身的原因……曾经潜入东宫,偷走了不少木偶之类的东西,也算是保护贫道的亲人了。这些物事要说作用是一丝都没有,可是在宫廷之中……” 薛讷浑身一颤,哑然道:“木偶!” 许琼笑道:“大人还不知,第二个……该是谁么?” 薛讷默默不语。 许琼笑道:“大人,贫道所言,句句是实。朝中的事情,大人一向不管不问,恪守为将的本分。此次,贫道只希望大人在听闻朝中的动向时,绝不可轻举妄动,要想一想贫道今日所说的话。” 薛讷一副木然的表情,不说是,也不说否。 许琼站起身来,轻声道:“大人对贫道的恩情,贫道须臾不敢忘怀,四海盟之事,现在一切以军师李柏毓为首。大人的恩情,贫道会报在薛孟琪兄的前程上,然而,对贫道有恩情的不止大人一个。” 薛讷终于失声道:“相王!” 许琼笑道:“只怕贫道这位叔叔,直到黄袍加身的时候都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呢。大人,贫道的事情,自会办妥,无须担心。便是事败,大人也是不知道的。” 薛讷惶然道:“殿下不可妄动!若然事败,薛讷没有怨言,只恐相王殿下……”他终于还是忍不住用了对皇孙的称呼。 许琼淡淡道:“有贫道通天的本事在此,哪能容得事败?大人,当初女皇登位,死了多少人?贫道也是有诸位长辈的看顾,侥幸得免,可是以后再出一位,会不会再有一个贫道这样的皇族子孙可以幸免呢?大人三思。”说完举步走了出去。 薛讷伸手想拦他一下,却终于没有说出阻拦的话。他前思后想,也只好接受了这么一个事实:太子的儿子,不看好太子,却看好相王。 苍天在上,为何会出现这么一种结局? 而许琼也是一直这么想的。 苍天有眼,若有知后事者,必定知道我许琼做的非常正确。 既然我有这个能力,为何还要拖拖拉拉,非要等着武则天生病,非要等着二张阴谋篡位,非要等着五王政变,非要等着太子上台,非要等着韦氏擅权,非要等着武三思乱后宫,非要等着李显被杀,非要等着韦氏准备等位当第二个女皇帝?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也是我许琼的天下! 我有这个能力,必将把天下改成我喜欢看见的样子! 太原的上空,开始笼罩起层层隐阴云,与薛讷离开太原时的心情一样。 ----------许琼回了洛阳,洛阳也开始笼罩起了同样的阴云,没有人知道,一些大臣的家里,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朝堂的风云,却开始剧烈的变幻。 长安三年五月,张柬之上表称羽林军内多有不法军士横行洛阳城内,军纪涣散,将领应受罪责,武则天准奏,任杨元琰、桓彦范等人担任羽林军要职。 长安三年七月,崔玄密奏太子妃韦氏引巫人入东宫,似有不轨,武则天下令彻查,未果,又令天师府众法师作法保护宫禁。 长安三年八月,护国崇玄****师罗公远当值时,发现东宫有异动,遂报上皇帝武则天,武则天昭仪上官婉儿赶往东宫,查出梁王武三思与太子妃韦氏有苟且之事。武则天大怒,降梁王武三思为永安侯,太子李显为魏王,韦氏废为庶人,赐鸩酒杀之。 长安三年八月,相王李旦女崇昌县主李持盈上表愿出家为道,武则天准之,封为上清玄都大洞三景师。同月,相王女西城县主李出尘亦上表请出家,太平公主以县主业师不在请驳之,武则天允公主所请。 长安三年九月,武则天病重,张昌宗、张易之密谋武则天身后事,为江湖人物李天霸等得知秘信,报于张柬之。 ----------九月,正是秋高气爽的高天气,许琼静**在慕容府的庭院里,看着自己穿越到唐朝来一年后的天空。 现在连慕容覆水都已经住进了天师府,可许琼却不愿意,他从洛阳回来后,除了公事就就经常呆坐在院子里,也不知想些什么,时而颇为阴险地笑几声,射月和李裹儿两人看着都心慌。 这次许琼又开始了念叨:“时辰差不多了啊,老慕容啊老慕容,你也该回来了吧?” 射月和李裹儿忽然听许琼把一句话说清楚了,不禁有些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前面有声音传来,说曹操曹操到,果然是慕容覆水回家来了,他的本事,是足以不让射月感觉到的。 许琼翻身站起来,对慕容覆水笑道:“师兄,果然我算得不差啊,你真的回来了。” 慕容覆水翻翻白眼道:“你那神识怕是跑到西京长安都能像棍子那么硬,还能察觉不到么?说吧,喊我回来做什么?” 许琼老脸一红道:“那个……小弟有个好东西,请师兄法眼一观。” “哦?”慕容覆水来了兴趣,许琼这小子手里从来不会拿出什么好货色,莫非这次转性了? “正反三才阵!”许琼大声喝道,随即手**现了几面旗子。 慕容覆水笑道:“拿我的法宝,还敢在我这儿现眼? 许琼神秘地笑道:“非也非也,等你进了法阵,便知道小弟要干什么啦!” 慕容覆水一副疑惑的表情,看着许琼摆好了阵法,问道:“这就进去?” 许琼点头,不语。 慕容覆水一步跨入阵中。 随即他就看到许琼曾对他描述的,那个宏观的宇宙。 这一刻,慕容覆水首次得知自己是如何的渺小,天地是如何的玄妙,大道是如何的触手可及。 这一刻…… 许琼盘坐在阵法旁边,把识海中宇宙的样子尽全力送入阵中去,剩余的一丝神识却想着,明天五王发动政变,该是怎么一副样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终章 庙堂之高 更新时间:2010-1-20 2:50:49 本章字数:7011 大周长安三年九月十五。 与一向的气候不同,区区九月天,竟然就起了晨雾。天刚蒙蒙亮就已起*的人们不但觉得天象有异,更有一种莫名的惊惶。 有大事发生? 许琼坐在张柬之相府的高位上,一副闭目养神的样子,现在的“五王”都已被他说服,只这一步,便可以改天换命了。 武则天病了,病的很厉害,张柬之等人不知是许琼作的手脚,然而他们就算知道,会怪他么?早早纠集起来的一帮大臣,哪个不是盼望武则天早早归天? 许琼冷笑着,男女平等?至少要到下下个世纪吧,现在的武则天为中国做了那么多贡献,可是,还不是天下男人的眼中钉?并且最具讽刺效果的是,若非许琼拿“第二个女皇帝”来说事,政变也不会顺利到这个几乎“水到渠成”的地步。 怪就怪历史上的韦后远远不如武则天那么有能力吧。 现在太子已经不再是太子了,武则天并没有名正言顺的接班人,所以二张也惶惶然不可终日。软弱懦弱没主见的李显去了,其他人,不管是李旦还是武三思,如果当上了皇帝,都绝不可能饶了他们。那么,二张也在准备政变。 许琼蓦得睁开眼睛,淡淡道:“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开城门了,相爷,何不早动?” 张柬之也在一旁闭目养神,闻言笑道:“只等法师这一句,五百甲士早已预备妥当,来啊……” 许琼道:“先去皇宫,还是先拿二张?” 张柬之疑惑道:“昨日岂非依然计议完善,先进了宫,二张再有天大的本事也难回天。况且昨夜二张均在宫中,**师为何还有此问?” 许琼笑道:“不错,先占了大明宫,余人皆不足虑。相爷,何不遣临淄郡王即刻接收羽林军,将武三思一党也一并尽数诛除?” 张柬之犹豫道:“这个么,永安侯虽有罪过,却已被夺了王位……” 许琼道:“武三思依裙带关系而得王位,今日事后必然没他的好处,他也不是什么善人,打蛇不死,后患无穷,此其一也。相爷等做此大事,名义上有相王殿下、太平公主殿下为首,实则他们二位却并未多出计谋,相王殿下一旦登位,诸位手中天大的权力,他可会安心么?现下扶持临淄郡王得了拥立之功,日后也好退位让贤,此其二也。时机将至,诸事紧迫,贫道不多言矣。” 张柬之听许琼的说话,猛然想起了刘邦杀韩信的典故,一头冷汗“哗哗”的就出来了,哪还有不听信的?立刻道:“还是法师深谋远虑,下官佩服。”说完匆匆出去安排事务,给李隆基调去专杀武三思一党,却忘记了许琼为什么要略过李隆基的诸位哥哥不提?不过李隆基也一直参与密谋,倒也顺理成章。 许琼依旧坐下,默默笑着,暗想日后的结果。 ----------与外面的百姓一样,张易之和张昌宗也有些心惊肉跳,这一夜他们俩都没睡好,武则天病在榻上,两人倒也服侍的周到。 眼看武则天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张昌宗悄悄看了看张易之,张易之再看看窗外阴暗的天,两人默默退了出去。 已经快到上早朝的时候了。 两兄弟并排走着,都是满怀着心事,渐停渐走,就到了明堂。 外面…… “奉相王殿下之命,诛杀反贼张易之、张昌宗!” 二张大惊,什么都不顾了,第一反应就是转身向大明宫跑了回去。 幸好洛阳的皇城并不太大,身后的军士追着,两人撒丫子快跑,很快就又看到了大明宫的宫门。 门口站着一位宫装的丽人,她有着一张完美的脸庞,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多岁的女子,额头那株梅花是鲜红的颜色,绰约中透着无尽的艳丽。 “关门。”她淡淡道,随后掩起的宫门就断绝了二张最后的希望。 “上官婉儿!”张昌宗怒指丽人,道:“我兄弟平日待你不薄,今日生死关头,你竟……”已经说不出话来。 上官婉儿嫣然一笑,道:“不错,二位真是待婉儿不薄,今日婉儿怎也要在殿下面前进言,留你们一个全尸,以报答二位。” 张易之吓得哆哆嗦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颤抖着,勉力转身向后看去,却见足有好几百人的部队开了过来,为首的有张柬之,有敬晖,一大群平日就看他不顺眼的人,正中间的是同样面带惊容的相王李旦。 张柬之沉声道:“殿下,请下令杀了这两个反贼,以清君侧。” 相王闻声剧震,却说不出话来。 “拿下!”还是张柬之发话,然后他伸手入怀掏出了许琼定下的大明宫前的应变锦囊。 “殿下必不出言,着甲士拘出二张,命上官婉儿亲手杀之。” 张柬之一头雾水,为啥要叫上官婉儿立这么个大功?本来他是有个念头,就是命人扶着相王,握着相王的手斩杀二张的。不过法师已有计较,还是听话为是,于是把纸条给相王看过,相王惶然点头,又转给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大喜,跪地道:“谢殿下天恩,婉儿深恨此二贼久矣!请殿下赐剑。” 张易之终于憋出句话来:“上……上官,你都说,说,要全……”又说不下去了。 上官婉儿笑道:“你们两个*孽,留了全尸,生恐你们又活过来,如此死个痛快,岂不是好?” 相王本没有什么武器,还是张柬之递了柄剑在相王手里,然后相王木然交给了上官婉儿。 可惜上官婉儿体力一般,提剑杀二张,足足杀了两柱香的光景,两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皇宫。 这个情景,日后被传为佳话。到那时候,张柬之等人才明白许琼这个安排的妙处。 ----------相比上官婉儿的杀人不利,李隆基这边就进行的快多了。 张柬之在进皇宫的那一刻便夺了羽林军的兵符交给李隆基,然后李隆基下令兵分九路,自己还是以本部武库守备的班底作为亲兵,领着一千来人浩浩荡荡杀向了永安侯府。 很出奇的,武三思并没有二张那种禽兽般的感知恐惧能力,天都快亮了还没起*,门丁也是刚刚打开了大门。 李隆基没有任何过程地就闯了进去,身后乌压压一片的士兵,惊得看门人大叫道:“快来人啊!光天化日有人打劫侯府!” 李隆基略停了停,稍微向声源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向前冲了进去,随即那人就变成了一摊肉酱。 很快武三思就被五花大绑地拖到了李隆基的面前,同时还有他府中所有的男丁、仆人,甚至来此走亲戚的。 李隆基默然下马,穿着重甲,一步步走到武三思的面前,一声不响地看着他。 武三思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颤抖着道:“你……把陛下怎样了?” 李隆基却没回答他,只是死死盯着他,最后淡淡道:“一律拖出门外,即刻问斩。 然后他又奔向了下一家。 这一天,是血染的一天。 ----------夜间。 武则天咳嗽了两声,睁开了惺忪的双眼。 “外面,怎样了?” “回陛下,羽林军还在大明宫外,宫禁都被控制,上官昭仪也被带走了,奴婢们都不能获准出去,实不知详情。” “废物!”武则天怒斥一声,然后又是咳嗽。 外面传来声音:“护国崇玄****师罗公远觐见。” 武则天无奈的一笑:“这个时候,还什么觐见?朕,已是他们想见就见的了。唉……” 许琼轻轻走进寝宫长生殿,一声不吭地走近了武则天的龙*。 武则天忍不住出声喝道:“法师还不止步,意欲行刺否?” 许琼淡淡道:“贫道来为陛下怯病。”说着不管武则天如何,一指点出,一团绿光悠悠地飘向武则天。 武则天疑惑地看着那团白光,有些想要躲避,却也没躲过去,转眼绿光就进了她的口鼻,她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却忽然发现胸腹之间爽快多了,浑身也增添了不少力气,似乎已经开始了恢复的过程。 “贫道告退。”许琼深深看了武则天一声,转身缓步离去。 “哼!”武则天在他背后恨恨道:“留着朕的性命,便是想让朕活生生地给这班忤子逆臣下诏书么?” 许琼蓦得停住,轻轻转身道:“陛下请善养龙体,陛下的寿元该是两年之后。至于朝政,贫道素来不问,贫道告退。” 武则天怒睁双目,盯着许琼的背影,想说什么,却终于都没说出来。 ----------名堂之中,相王坐在偏座上,木然听着李隆基又灭了一家,又捕了一个,又砍了几十人这样源源不绝的消息。 这其中有很多并不在张柬之等人预定的范围内。很快张柬之的脸色也开始变了。 武氏一族之中,除了几个素来与李隆基关系不错的人,以及为国立过实际功劳的人之外,那些完全靠着与武则天亲戚关系当官或有爵位的族人,几乎全被李隆基砍了。 其实,这样的强硬行动,也有很多并不是李隆基的计划,而是许琼亲自订下的。 大殿中,相王李旦终于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许许多多的往日情节从他的回忆中掠过,他想到了一个问题:许琼。 许琼曾对他说:王叔的厚恩,他日定当报效,便是百倍千倍,也是侄儿应该的。 而这一次,好像张柬之一直在听许琼的建议,眼前的一切,都是许琼为了报答他?再往前想,似乎太子被贬谪,也是天师府中先发现的因由,难道这孩子为了报恩,连他自己的亲爹都不给面子? 当然,从小就被太子不敢养活的孩子,难免对他的父亲有些偏见,再者,似乎李隆基也说过,许琼最抓紧严防的就是太子妃韦氏,难道许琼认为当初韦氏也对他不善,才导致太子不敢养这个儿子的么?或者……许琼的生母已经被韦氏杀了,许琼查到了? 总之相王还是总结了一点:如果消除许琼对太子的偏见,那么,这个皇位还是可以给该坐的人去坐。 “咳咳……”相王干咳了两声,道:“陛,陛下还未允?” 张柬之沉声道:“陛下仍不准任何人进入大明宫,**师出来后,更命人并排坐在宫门口,堵住了门户。” 相王瞟了他一眼,心中暗道:“还**师呢?日后说不定就是你的皇帝。”脸上自然没有表情,干笑了两声道:“如此,可速速命人去接太子殿下复位,早做准备。” “不可!”许琼从一边出列,斩钉截铁地道:“魏王殿下远在襄阳,路途遥远,要来洛阳也得十余日,须谨防肘生腋变。况且魏王早已不是太子,如今诛杀二张,平息叛乱,殿下当居首功,若因循旧例,不免为天下人所不平,臣等……”以目视众人,众人一起跪地道:“臣等愿殿下早登帝位,以安天下百姓之心。” 相王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心中暗道:“喊的这么齐整,我还能听不出你们是串通好的吗?别人还好,琼儿你可是哥哥的骨血,也跟着……不是,也带头瞎掺和。”脸涨的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许琼看也不看相王的脸色,起身对众人道:“陛下心结未解,我等皆无能为力,唯有悬太平公主觐见,请相王殿下面授机宜,公主出马,方可保全陛下的颜面。” 张柬之不假思索道:“此计甚妙,来人,请公主殿下入宫。” 相王李旦恢复了木然的表情,他知道,一切都不可改变了。并且,只要这个妹妹一来,自己连反驳的话都是不敢说出口的。 很快,太平公主就乘着辇来到大明宫的门外,大明宫的宫人们认得她,不敢阻拦,只好让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快要亥时的时候,太平公主从大明宫里缓缓走了出来,她手里拿着武则天亲手写就的圣旨。 相王李旦,明天就要进行他第二次皇帝生涯了。 众人皆喜,唯李旦自己长吁短叹。 ----------一国的大事,除了皇帝登基之外,就只有改朝换代了。 大周长安三年九月十六日,这一天同时也是大唐景云元年九月十六日。在许琼的提议下,改元改的是今年,而不是明年,这象征了李氏皇族除旧迎新的坚定信念。 李旦仍然迟迟待在偏座上,满朝的文武快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仍不肯上主位。 许琼和李隆基并列站着,他一个神官本来是不能参加朝会的,不过这次他算是“侍立一旁”,只是“碰巧”和李隆基站的比较近而已。 李隆基小声道:“父王坚辞不就,奈何?” 许琼无奈道:“虽不情愿,也只好请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一旦登上朝堂,那么日后…… 李隆基也无奈地摇摇头,小声吩咐站殿武士道:“速速去请太平公主殿下。” 太平公主就在长生殿内候着,见人来请,立刻便去了明堂。 “王兄,你坐错位子了。”这是太平公主的第一句话。 “王兄,宝座虚位以待,君临天下,正是此时。”这是太平公主的第二句话。 李旦执拗地摇了摇头,却没什么底气。 太平公主懒得说第三句话,上前捉住李旦的胳膊,把他拉到了龙椅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包括太平公主在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 李旦泪流满面:“汝等今日所为,乃是陷我于不义啊!” 谁管他呢?下面就是宣读武则天的圣旨,以及挂着李旦名义的诏书,改元,封官,杀人,落罪名,为武则天上尊号,等等等等,一直闹腾到午时方告一段落。 许琼早就悄悄溜了出去,今日他悄悄安排慕容覆水带射月、李裹儿也一起进宫来了,两女换了身普通的道姑打扮,几个人呆在大殿外看热闹。 忽然,一种新奇的感觉…… 朝会,已经结束了,漫天的雾气早已散的一干二净,在天空的艳阳高照之下,似乎流露出不寻常的色彩。 慕容覆水刚刚悟到了绝世的人教心法,本来要觅地潜修,不过许琼要做大事,也只好推迟了一日凑凑热闹,正和两女说话,忽有所感,下意识地抬头向天空看去。 散朝的文武大臣纷纷从大殿里出来,新皇帝李旦也从正门走了出来,追着张柬之还要说几句话。就在这一刻,整个天空都变了颜色。 全天下的人都抬头向天上望去,包括这些金字塔顶尖的皇帝和大臣们。 五彩的祥云轰然聚拢在天空正中,然后迸出一道白光来,直直地照射在明堂前的地面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难道新皇登基,上天竟然降下如许瑞兆?大家都庆幸自己走对了方向,这一世的大唐朝已经有了兴盛的兆头了。 白光就像通道一般,其中竟然像是中空的,到了地上之后足足有二十多步那么大的范围,然后从祥云中的通道里缓缓降下几个人来。 为首一人许琼竟然认识,赫然就是骊山老母。 骊山老母带着几个同样仙气缭绕的人下来,站在了实地上,这一刻,满朝的文武都向她跪了下去,还是许琼反应快,眼神一转,正在下跪的皇帝李旦被一股柔和力道一托,就没能跪下去。 “李琼听旨。”骊山老母淡淡道,随即伸手接过身边仙人递过来的明黄帛书。 许琼快步走上前去,跪地静听。众人一听**师原来名字叫李琼,不免有些意外,有反映快的,已经开始联想他是不是皇族中人,或者是李旦的私生子? 骊山老母念道:“昊天金阙至尊高天上圣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诏,曰:下界修士李琼,修行圆满,着即入天庭,钦此。” 完了?这么简单?许琼一头雾水,怎么也没说封什么官啊?也没夸夸自己改朝换代的功德? 骊山老母却是一脸的不豫之色,道:“李琼,还不上前来,与我回天庭去?” 众人纷纷议论,竟然新皇登极的这一日,就见了个白日飞升的,真是稀罕啊! 慕容覆水笑对射月道:“好啊,这小子在下界一通搅合,我听这玉帝旨意却是不善呢,不过怎么说也是白日飞升了,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你要是愿随他去,倒也不是不能。” 射月立刻担心起来,那边李裹儿却和她想的不一样。 许琼迟疑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却见李旦、李隆基、张柬之、慕容覆水、射月、李裹儿等人各有各的神情,心中叹道:“也罢,上一次天庭,说不定能给个弼马温之类的小官当当,这边催促甚紧,回头当了仙官,再回来看望他们不迟。”举步便往光圈里走去。 李裹儿大喊道:“李……李哥哥,等等我,裹儿要和你一起去!”说完就冲了出去,蓦得又停住,回头看了看射月,跑回去一把拽住射月的袖子道:“妹妹,咱们一起去吧!” 射月看了看李裹儿焦急的神色,想说些什么,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摇了摇嘴唇,只得一步一步被李裹儿拉着,也跑进了光圈。 骊山老母看着她两人进来,默默叹了口气,望向李旦道:“新皇登极,却是喜事,赠你寿元一纪,望陛下眷顾天下百姓。” 李旦跪下谢恩,众人又一次跪拜了下来。 许琼被李裹儿紧紧拉着,像是生怕他会一个人飞走一样,心中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说起,只好作罢。很快,另一只柔软滑腻的小手伸了过来,与他紧紧相握,却是射月的,她手心里全是汗水。 那句谶语,说许琼是她师门的煞星,到底还会不会作数呢?射月真的不知道。 骊山老母等李旦等跪拜起身,轻声道:“走吧。”白光一收,里面数人随着飞升而去,祥云随之消散。 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许琼禁不住问道:“前辈,为啥要召唤小子上天?” 骊山老母瞪他一眼道:“召你上天?若不赶紧的带你走,怕是西方诸佛都要发怒。天庭也不是好去处,日后你便知晓其中因由。哼,教你一些道法,你却拿来逆天改命,一国气运可是能乱动的么?上天庭听参吧,记得日后老老实实,勿要再生事端。 许琼惊讶的合不拢嘴,一左一右两个美女更是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眼前,就是南天门了…… 《大唐飞仙》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