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大难调》 第一章 错综杂乱 王晗从没想到堂妹王潭的到来竟将滚出巨大的旋涡,从而改变了她一生。 冬天的一个早上,奶妈从小厮手中接过母亲悄悄托人快马送来的一封密信,上面写着:妹将至,劝其速回,不可久留。她打开的时候,奶妈就站在她肩膀后面眯起眼睛看。对于王晗的每一件事,奶妈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地参与进来,并积极跟进。在奶妈的观念里,王晗的事既然比自己的事还要紧,那她自然得清楚地掌握住它们。不过今天这封信带来的意外,即便是时常宣称见得多了的奶妈也被震慑住了。 这不是母亲一贯的形象。她做事讲求礼节周全,给旁人留一个好口碑。类似信中的话王晗跟在她身边近十八年了也不曾听她在私底下偷偷教过,更别说日常的家规。 “别怕,”几秒后,奶妈迅速恢复状态,信心十足地说,“你只管招待,个中变化自有我看着。” 王晗点点头,随奶妈一起走出院子。惊讶过去后,她心里并不十分担心。万事有奶妈和母亲先在前面筹备好了,等待她的仅是顺着指路的绳索走过去。嫁给夫君王懿时间不到一年,因此从自己家中**的习惯她们依然保留着。 王懿出身本是官宦世家,却可惜到了如今的乱世,上几代人的积累已派不上真用场,只得靠自己和兄长王睿一道,沉浮于世海中,渴望着终有一天能成为人上人。王晗对他来说属于娇妻一类,他们俩的年龄相差九岁,但那并非由于王晗长得貌比天仙,而是王懿当时的官途很需要王晗父亲的推举。 值得一提的是,王懿二五后才办下婚姻大事,倒也不是世道动荡,他一心谋事业给耽误了,更不是对娇妻一见倾心,心中立刻明白多年的等待就为遇见她诸如此类的原因。王懿年少时带兵征战曾遭劫遇难,幸得一善良女子偷偷救助,夺回一命。女子仔细照料着他,等他伤势康复后,两个人便顺理成章拜堂结成夫妻。那时王懿的事业远不如现在,他急于找到兄长以求发展。新婚不久的妻子虽不舍得与夫君分开,当然更不敢耽误他的前程,只好隐忍着千嘱咐万叮咛送他出门了。 可王懿自走出家门后,不仅原配的容貌渐渐被遗忘,就连她的救命之恩也被他藏起不提。后来他又碰得一个机会,便使出浑身解数娶了王晗,得到岳父的鼎力相助,总算南下归入南郡公桓玄部中。 总的说来,王懿与王晗的婚姻在这动荡乱世中已算般配美满了,如今需要锦上添花的就是赶快为家里增点稚嫩的哭闹声。 她们正走在拐弯抹角似的穿堂里,一个全身大红色的丫环远远地小跑着来,看到她们后便停在原地大声报告。(..tw好看的小说) “知道了。”奶妈说。 王晗瞥了红色丫环一眼又立即把眼神移开。上下嘴唇抿在一起不自觉拉成一条线。谁吩咐她去做了?自以为聪明。她挺挺胸从丫环跟前慢步走过去。 这个红色丫环名叫侍琴。在王晗进入这宅子前就被王懿选来做大管事了。事实证明。王懿地眼光没错。侍琴年纪虽不大。却有本事将宅中各色事务打理得清清楚楚。王懿闲暇时也爱弹琴饮酒。侍琴则跟随在旁边。擦琴摆琴。暖酒添酒。样样事情都能做到王懿心坎上。因此王懿给她取名为侍琴。 “慢着点!”奶妈一把拉住王晗低声说。王晗抓着扶手正要上马车。急性子地表现一览无余。“下人还看着呢。”说着她使了个眼色。王晗微微一笑。在车夫地搀扶下慢动作钻进车厢里。 侍琴似笑非笑地看着。“夫人慢走!”等他们几个人要起步时。她清脆地喊了一声。 马车走动后。王晗使劲拍了一掌车窗地横框。“你看她――奶妈!”她生气地说。嘴巴用力撅着。 奶妈慢悠悠地看王晗一眼琴那行头地确引人注意。” “何止!如今越发自恃聪明,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 奶妈睨王晗一眼,脸上既有责怪她又失了礼仪的表现,当然主要还是宠溺的成分。 “她怎么不把你放在眼里了,”她笑着说。“她哪来的胆子?” “她就有那胆子!”奶妈竟然没同她一样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令王晗大吃一惊。 “夫人是夫人,丫环是丫环。”奶妈依然不紧不慢,稳稳地接着说。“侍琴这丫环处事是厉害了点,不像她这个年纪的姑娘,但生得丫环命,她还能指望太多吗?” “奶妈你不明白―王晗涨红了脸,奶妈又说,“大人有意偏袒她,压低了你这位夫人的威严――你心里想的我怎么能不明白?” 这时路面上出现一个土坑,车夫大声喊了句“抓稳喽!”马车往一边倾斜着向前跑。 奶妈飞快地靠向前去抓着左右门框,“抓着我!”她对王晗说。 王晗没动,任马车倾倒了又放平。奶妈根本不明白,还当她是小孩子,坐马车哪有不晃荡的?瞧她那紧张的样子,该重视的事情她反倒不清楚。 “待会到了菩萨跟前,多磕几个头,”奶妈重新坐稳后,又开始嘱咐这些个月来她一再重复的话。“给菩萨多念念,菩萨自会听见,给你们安排上去。” “知道了。.tw[]”王晗没好气地回答。“菩萨都听烦了。”她转向窗外又加了一句。 这一天的太阳很不错,但温度比前几天又降了不少,两只脚一碰到地面那干冷的感觉瞬间就传到头顶。奶妈吩咐随队的几个丫环与小厮同车夫一块等在庙外,自己一个人陪王晗到里面去。 这正合王晗的心意。关于侍琴的问题既然奶妈没将它列为头号大事,那她就得想办法把它排上去。要知道,任何事如果有奶妈帮忙便能迎刃而解。 “有丫环偷偷告诉我,”王晗润了润喉咙,用平常的嗓音说,“她每月领了铜钱后,第一件事必是去买胭脂水粉,花草香料那一些东西。后来我仔细留意,果真发现她身边总散着香气,不时还换的不同的味道。” “这个……我也留心过。”奶妈似乎有迟疑。 “你也知道!”王晗的声音提了上去。“你知道怎么从来没说?” “小姐!” 奶妈示意王晗小声点,但王晗并不理会。 “这么说你们一个个都早看出她的心思,却唯独将我蒙在鼓里!” 她佯装受了委屈,故意加快步伐三两步跳进庙堂里。奶妈急忙在后面费力的追,一面还在提醒身份体统问题。 “姑娘家大了,用点香料,抹一抹脂粉那也是常事,犯得着屁点大的小事也要在府上传来传去?” “你认为是小事?”王晗瞪大了眼睛,拿着奶妈递来的香烛又放了下去。“恐怕她可不认为是小事!” “她认为小事还大事,你问过她?” “我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了?” 奶妈将王晗挤到跪垫前,自己先跪下去拜三拜,口中念念叨叨。 “跪下来,小姐!”奶妈说。 王晗跪到奶妈旁边的垫子上,开始向心中的菩萨祈祷:菩萨啊,请您赐给我一个孩子吧,我给您磕头了。她弯下腰的时候又求:菩萨啊,求您显显灵,保佑我家太太平平的,保佑我夫君仲德(王懿兄弟因为名字犯晋宣帝司马懿、晋元帝司马睿讳,所以私下以字相称。)免受各路狐狸精的骚扰。我给您大拜了! 奶妈接走香烛插上去那会,王晗决定向她坦白心里的想法。 “奶妈,”她说,“既然我是夫人,她是丫环,那夫人自然不能跟丫环一个模样,在人背后嚼舌根中伤她。她抹得再妖艳擦得再香,她也是一个小丫环。咱们总不能因为她能打扮便任她恣意妄为,爬到我头上去,你说呢?” 这番话没能引起任何大波动,奶妈微微一笑说:“但是,小姐,你要想用一个无端的借口赶她出府,恐怕大人那一关就过不了。” “那你说,怎么办?”王晗又气又急地大叫。 “你看看你,做了夫人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假使我们提前做好防备,步步处理妥当,它自然成不了隐患。” “如何防备?” “不要急。”奶妈叹了口气。“这种事一急就容易弄巧成拙,反而顺了他人的心意。” 奶妈拿回布袋转过身去,看样子是要打道回府了,王晗不肯走,在门槛里面站着不动。 “这大堂里人来人往的,说得了什么话?” 奶妈说完径自往偏院走去,王晗这会称心了,笑嘻嘻地跟过去。 偏院的墙角处有一棵光秃秃的大树,树干粗得能挡住王晗整个人。奶妈将王晗拉到树后,这样过往的人就只能看见她一个。 “侍琴之所以得意忘形,也有你身上的问题――”她语重心长地说,但王晗马上抢断了她的话。 “没有身孕全是我的错?!” “谁说是你的错了!”奶妈也提高了声音。在王晗发起小孩脾气时,她的身份就变得更像母亲而不仅是奶妈。“要论谁的错那还真连菩萨也判定不了!”她义正言辞的腔调很轻易就湮灭了王晗的火气,然后接着前面的话说,“但这件事的确横在你们面前,侍琴打的自然也是这主意。眼下倒还风平浪静,我们急不得她更加急不得。” “奶妈,这一回你听我说,侍琴早已不止上下打扮那一点事,她厉害着呢!” “是吗?”奶妈的声音突然低得难以听到。“倒真没留意她了……” “说什么嘀嘀咕咕的?”王晗不耐烦地打断她。奶妈微微仰起脸直视王晗的双眼,这让王晗有种不好的预感。 “王潭这次来,”奶妈严肃地开口了。“并非她一个人。你母亲得知事态正朝着我们难以把握的方向发展后,日夜难眠,她为你准备了一个妹妹――春儿,记得吧?” “我妹妹?春儿她不是母亲身边的……” 潭护送春儿过来。夫人希望你将春儿看作远方表妹,推到大人身边――” “什么!”王晗像只受困的野兽冲奶妈大吼,但奶妈依然稳稳地说下去。 “将春儿纳为小妾――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 有一瞬间,王晗的脑子像灌进了浆糊,彻底失灵了。干冷冻脸的风毫不客气地划过她露在外面的两颊,可王晗完全感觉不到。这不对!母亲不可能这样对她!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可奶妈……奶妈也疯了? 晗突然咆哮而出。“你们疯了!你们把我当成什么?爹爹要我嫁给他我就要嫁给他,娘要给他配妾我也要照办――他们到底把我当什么!是他们家的女儿吗?还是他们手中的棋子――” “小姐!”奶妈抓住王晗的手腕,不容置疑的气势压了下来。“你怎么能这样说老爷夫人?他们对你多好,多心疼,难道你不知?他们如何把你当成手心里的肉一般捧着,还用奶妈我来说?” “那为何还要这样安排?” 王晗已是泪流满面。不解,委屈,和头一次真正的孤立无助感充斥着她,使她像只抓狂又无助的小猫,手足无措的表现一清二楚地映在奶妈眼里。 “小姐啊,”奶妈无奈地说,“你只知府中有个侍琴,你可知……大人在外头……那些烟尘女子,她们才是……侍琴不过一个丫环,大人即便真有动静,也轮不到她排第一。” 王晗张大了嘴巴瞪着奶妈,奶妈冲她点点头。 “听闻有一歌妓,从南边来,不知使了哪些个把戏……大人正迷糊呢。” “他们……” “眼下还不是戳破此事的时候。大人正上心,你做夫人的若硬是先挑破了追问到底,后果很可能反倒给别人捡现成的,明白吗?” “但是……” “小姐心里委屈,老爷夫人会想不到?你开开心心在家中耍这个耍那个的时候,他们正为你操碎了心。”奶妈说着就用袖管开始抹眼泪,抹了几把又偷偷往四周瞧。几个烧香人经过时全拿眼睛瞟她们,好奇心十足。奶妈往前迈一步,好让她的脸能挡到树后面。“他们亲自将女儿许配给现今的大人,自然不能任他所为,教一个不明不白的歌女进出府中。夫人安排春儿过来自是他们深思熟虑后定下的最适宜的办法:春儿对夫人忠心耿耿,向来都是言听计从,凡事均以夫人为先――这些话都一个意思,小姐你可明白?” 王晗极不情愿地点点头,奶妈就笑了。 “如不是发生这等有扫颜面的事,老爷夫人会舍得让小姐受委屈吗?”她接着用哄劝的语气诱导王晗。“侍琴那么一个丫环……她能响几声?顶多让我们花点心思陪她玩一玩。” “奶妈!”王晗嗔怪地叫了一声。 奶妈会意地一笑,马上说:“不说了不说了,那种话也就生气时候的气头话,谁跟小丫环一般见识!” 王晗也笑了起来,但玩笑话之后,她依旧得品尝残酷的现实带给她的揪心的痛。 “春儿的事……” “此事不仅得办下,而且拖不得。”奶妈严厉地告诫说,“若是等到大人提及那歌女,一切便都迟了。真到那时候,任是谁也回天乏术。” 第二章 迎接小妾 第二天的时候,尽管王晗的心情极其低落,不知多少遍地幻想他们等候的人马在路上耽误了,甚至发生奇事,使他们不得不打道回府,但当一小队人马出现在山坡下时,王晗才意识到不仅一切由不得她,就连今天的太阳竟然都比昨天暖和很多。(..tw好看的小说) “晗姐姐――晗姐姐!” 有人骑在马上大声冲她喊,王晗用手挡着阳光眯起眼睛仔细辨认。“潭妹!”她失声一叫,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王潭还真称得上是护送春儿――她女扮男装只身骑在马上,既俊俏还可爱极了,王晗认出她后才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等不了多长时间,两边的人马已经在大路口汇合了。长途旅行终于宣告结束让风尘仆仆的人和马都松了一口气,顾不上陌生,见到自家人赶到跟前迎接后,大家相互传递着欣慰的气息。 王潭与王晗一样,眼含泪水,两个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 “我都认不出来了!”王潭似乎有哪些地方变了,王晗一时之间没法搞清,她也就没说下一句话。 “像个男子,对不对?”王潭笑嘻嘻地说,王晗摇摇头。“比男子要柔,比女子要英,真是……” “真是什么?”王潭大笑着问。 王晗还是摇头,事实上她也说不了最准确的。这时一个护卫模样的人走了上来,奶妈也走到她们旁边。 “奶妈!”王潭叫道。 奶妈点点头。也冲护卫点点头。护卫向王晗行了礼。“属下颜道启。奉老爷之命护送二位小姐前来。” “颜护卫你一路辛苦了。我会回禀爹爹。”王晗回道。转而她偏过头对奶妈说。“大家都辛苦了。奶妈你替我跟他们说一声。我们就此启程回府。” 当奶妈浑厚而且底气十足地声音响起时。王晗已经拉起王潭坐进马车内。[..tw超多好看小说] “晗姐姐。再见到你我真是高兴。”王潭再次盈起两眶泪水。她吸了吸鼻子没让它们流出来。 “我也是。”王晗说。 她又抓过王潭地手。把它们放在自己腿上。在另一个车里。她夫君地小妾正等着自己将她带进家门。这让她简直心乱如麻。她来到这新宅中总共才住了几个月。她甚至不敢宣称她能比一个丫环更熟悉每一处地方。但现在。同样一个丫环却要与她平起平坐。同进同出。拥有她能拥有地一切。或许在将来。她可能还会享有连她这个正牌夫人都没享有过地东西。一想到这些。王晗很容易就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正在干什么。 “姐姐?”王潭轻声叫道,她反抓过王晗的手,放到了自己腿上。这两只手刚刚因主人失神被拽成了青紫色。 “姐姐心中一定苦涩不已。”王潭说。她似乎能够体会王晗的处境,用爱怜的眼神一直盯着王晗,王晗两眼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赶忙拿出手巾捂住脸。 “姐姐自己有没有更好的打算?”王潭问。王晗摇摇头,还是捂着脸。 “姐夫――王大人他知道此事吗?”王潭又问。 “没人敢说。”王晗仔细擦了擦脸,放下手巾说道。“奶妈说她自会安排,强行告知他反而容易弄巧成拙。” 王潭点点头妈的主张同姨娘一样,总是对的。” 她这句话提醒了王晗,母亲信中说的话可不是要她如此态度接待王潭。一丝不安如闪电照过夜空,王晗猛地坐直了。 “妹妹……你这次护送……前来看我?”她闪烁其词地问。 王潭惨淡一笑,多种复杂的情绪堆积在她脸上。 “打扰姐姐了。”王潭说。 “说什么话!”王晗大声说。“我们两人之间若是到了这步疏远的田地,那我宁可永不再见我心中的妹妹!” “晗姐姐……”轮到王潭要哭了,她看上去极力憋着气说,“是妹妹失言,自己掌嘴!” 王潭举起右手真准备**嘴巴,王晗破涕为笑,接走了那只手。 “就你最能古灵精怪!”王晗说。“快说说,是否家中发生了大事,为何这年纪了还不等在家中嫁人,大老远的跑到我这儿来耗光阴?” “我想姐姐了。姐姐一嫁就走这么远,以后再见谁知道是何年何月。” “我知道就你会想我,我也想你。我一个人孤伶伶守着那宅子,每天能见的身边人只有奶妈一个。夫君他经常东奔西跑,即使在城中,也不常在家……行了!”王晗总算还能想回来。“又说我!就知道哄我――快说!再敢不说我就扔你一个人在半道上。” 王潭嘻嘻地笑着说:“姐姐你就会对我凶……”王晗作势要打过去,王潭连忙抓着她的两只手说,“我说我说!我能不告诉你吗!” 原来在王晗走后的几个月里,王潭也经历了她人生中的大事。王潭在家排行老三,上一姐一哥,下一弟。中间的孩子往往都有一段不太舒心的成长经历,王潭便是如此。尽管她在自家孩子中有着无可争议的最好看的容貌,这突出的一点却没能带给她任何优待,反而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尴尬地待着。 最难堪的事情发生在跟姐姐谈婚论嫁的公子竟然转向她,不顾她竭力劝诫,公然向双方父母表达只娶妹不娶姐的心意后,遭到所有人的一致反对。而后最终在各方压力之下,事情也只有不了了之地搁下了。王潭彻底走到了如同四面楚歌的角落里。 几个月之间,王潭成了全家人仇视的对象。她躲到姨娘家,也就是王晗娘家中恍恍惚惚不知过了几天什么样的生活,姨娘对她不责也不劝,似乎是无言的支持,其实是细微的观察。最终,姨娘的决定是亲自送她回家,劝导王潭父母重新张罗她们两姐妹的婚姻大事。 但就在那一天,无法愈合的破裂发生了。导火线是王潭的道歉不够诚意,两兄弟在一旁煽风点火促使姐姐想起自己无可收拾的名声而发起娇小姐脾气,**部分是由母亲打响的――她冲动之下给了王潭一巴掌。清脆的一声响过之后,王潭几近想到了死。 姨娘又带着王潭回到了自己府中。到了这个时候,王潭虽没寻死,一些颓废和成熟的味道已清清楚楚地印上她眉目间。 一般人甚至连王潭自己也没注意到,那些新增的味道非但没有使她显老,反而给她带来了别样的风味。王晗能看出来但一时又说不出的她的变化便是这些风味。不过有人发现了――王晗母亲惊觉王潭的变化,心中不知是喜是忧。所以当王潭提出跟队来看望晗姐姐时,她的姨娘一面微笑着答应让她出去走动走动,好散散心,一面立即派人送了密信给王晗。对于这些王潭自然无从知晓,她一心一意想的是远离家乡和看望最要好的晗姐姐。 “怎么会……竟会发生这样的事!” 听了王潭的话后,王晗既震惊又气愤。她本以为如今这世上绝不会有不疼自己儿女的母亲,比起她受的来自夫家的委屈,王潭的遭遇简直可以算凄惨了。 “他们太过分了!” 王晗现在比谁都气。要不是自己家事如此尴尬,她真想带上王潭找他们评理去。 “小时候他们便这样……一直都这样……他们不能……他们―气得直晃头,边晃头边抱怨。“你也是一个女儿,你也是他们的孩子啊!” 一直没搭话的王潭这时反倒开心地笑起来。“姐姐别生气了,咱们不提了。姐姐再生气的话,把花容月貌都气掉了。” “你这丫头――”王晗又气又笑地拍了王潭的大腿外侧一掌。 “知道姐姐是真心对我!”王潭抢着说。“姨娘伯伯计划送春儿过来时,并没有将我算在里头,我也本不该凑这热闹,但想到这种事定会教姐姐吃不消,便急着要跟过来看看究竟。离开家里人是真,看望姐姐也是真,想给姐姐出点力更是真心真意!” 王晗的眼眶又湿润了。 “我明白……”她说。 “我的事既已如此,一时半会连姨娘也没辙,那还能有谁会有扭转乾坤的神力,教东方改成西方,教母亲给我赔不是啊?”王潭说。 “可是……” 王晗还想挣扎,王潭嚷嚷着喊道:“别花心思想我那些过去的事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姐姐你的事,其它的全搁一边去!谁敢惹我姐姐不高兴,我让他尝尝弓箭穿心的滋味!” “哎呀你这丫头……这嘴皮子啊!” 两人脸凑脸大笑了起来,前面的车夫被吓一大跳,掀起帘子把头探进来看。 “干什么?只管赶你的车!” 车夫被王晗呵斥后也不怕,转过身了还在大声嘟哝,显然是特意说给她听。 王晗掀开小窗的帘子,给王潭一一指出大街上那些或有名气或引人注目的楼店。战乱时期的艰难并不能彻底影响荆州百姓的生活。偶尔也有巡街的士兵板着脸慢步从路中央穿过;茶寨内,各色人物各怀心思齐聚其中,给了它们源源不断的生意;一些自称高手的人整天提着把剑到处晃悠;青楼门前更热闹,大堂内传出的嬷嬷的吆喝声听起来她似乎快笑弯了腰;当然最多还是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或急匆匆或漫步走过街道。 王潭饶有兴趣地听着,一边不停点头指出她喜欢与不喜欢的。 时光像回到了多年前,两个人偷了王晗母亲的车到街上玩,一起被外面新奇的世界所吸引。 “你会喜欢这儿的!”一阵重新拥有知心人的喜悦感像暖流经过王晗的内心,使她脱口而出做了预测。 王潭没答话,王晗其实并不知此时她心里的想法。不过在王晗能问出王潭的答案之前,她们到达了目的地。 第三章 妹妹的支持 王府门口,侍琴带领一帮丫环小厮恭恭敬敬等候着。“回来了,回来了!”看到夫人的车队后,一个小丫环三两步蹦到马车停下的地方,上半身使劲凑过去,将王晗王潭依次扶下。其他人全笑嘻嘻地盯着客人们看,侍琴独自上前半步,给王晗王潭鞠了一个大躬,其他人这才连忙跟着她做。 “他们真……周到。”王潭小声对王晗说,如此夸张的欢迎仪式教她很想笑又得憋着。 王晗似笑非笑地点一点头,拉起王潭率先走进去。她们身后,奶妈带着春儿和一大伙人款款地跟着。 侍琴见机灵巧地插到奶妈身后,不顾前面人的冷眼,一双眼睛大胆地在王潭与春儿之间来回转动。 到了大堂后,当奶妈向大家宣布两位远道而来的小姐,要大家仔细待客时,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浮现在侍琴嘴角。她淡定地看着奶妈,依然恭恭敬敬地站着,似乎变动的局势对她完全构不成影响。 “那个穿水蓝色衣服的丫环……”王潭注意到侍琴了。 “她叫侍琴。”王晗恨恨地说。 事实上,根本无需王潭开口,王晗亲自送她到客房,第一个要说的就是侍琴。于是在她们进到派给王潭的房间里后,她把侍琴各项“令人发指”的罪状一一呈报给王潭。 “这丫环她……凭什么?”王潭对王晗的叙述感到很有意思,她以前没碰过敢跟府上夫人较劲的丫环。 “她以为……” 这时奶妈在外边敲门,王晗只好把出口话先吞回去。 “进来吧。奶妈!”她随意地叫道。但奶妈一进来后地神色立即让王晗自知又犯错了――在下人面前没有风范地夫人才会被下人揪着欺负。 “奶妈!”王潭乖巧地喊道。 “潭小姐。”奶妈向她微微欠了欠身。(..tw好看的小说)先向王晗报告说。“春儿小姐已经安排妥当。”王晗点点头。不敢多说话。奶妈又转向王潭说。“潭小姐一路骑马过来。必定更加辛苦。” “不会地。”王潭笑着解释道。“我在家时便懂得……” “长途跋涉不比在家骑着玩。”奶妈打断王潭地话。正色道。“潭小姐与我家小姐多日没见。想来这会定有说不完地话。我本不该不识相。进来打扰你们。但夫人吩咐了――她料到你们两位小姐地举动。因此特意嘱咐春儿传达给我――让我务必在刚进家门时就来提醒两位小姐:家中不比外边。人多口杂。闲着瞎逛地更是大有人在。小姐们在房中说话时可要多注意了。保不准就有哪个自作聪明地遭人烦恼地奴子在竖起耳朵听着!” 王潭马上低下头去看自己地绣花鞋面。王晗撅了撅嘴。但奶妈以极为严厉地神色瞪了回来。 “还有,”奶妈用更低的声音走近她们接着说道。“潭小姐必定了解此番春儿过来的目的。”王潭拼命点头。“此事关系重大,若没有紧急需要,小姐们万不可在房中随意讨论。” 王晗和王潭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奶妈微微给出一个有礼的表情,这表明她对自己话后的效果还算满意。 “奶妈,你去吩咐下人准备饭菜吧!”王晗说了句很有夫人范的话。“今天午饭时间已过,我想跟潭妹妹一起在这里吃。” 妈颇有尊严的回道。 刚才的气势转眼间就被收了回去,奶妈有礼地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讨厌的奶妈,简直比我母亲还管得严!” 王晗怒气冲冲地直走到房间尽头,坐到床沿上。这边的客房靠里,出去后即是围墙,而这间房又是其中最里的一个。(..tw)只要有人过来,必须先经过前面房门。 王潭看上去不受影响,开心地跟过来说:“那姐姐还不是听她的话,马上就到里头来说话?” “你也笑我!”王晗又提高嗓门叫,王潭摇摇头。 “奶妈说得很对,刚刚我们确实太大意了。” “但她那样子……我什么时候能像一个真正的夫人啊?” “你已经是夫人了!” “……一个空架子罢了。”王晗真上心了。王潭没来之前,她只对奶妈一个人放心,但凡奶妈强加于她的要求她只有抓紧时间顺着做了,不敢表现太多怨言。但现在不同了,多了个年龄相仿的可信任的亲人,她很快就将平日里心底的委屈泄露了出去。 “奶妈跟在姨娘身边这么多年,该干吗不该干吗她心里有分寸。又一手把你带大,也许她比姨娘还要了解你,她的话只会为你好。” 王晗不说话了,王潭又说:“把这间房安排给我也是奶妈的意思吧?”王晗点点头,王潭就笑了。“从小就羡慕你,晗姐姐。每个人都那么疼你,你命真好。”她叹了口气转向窗外看。 “说哪里去了!看你。他们疼我,我疼你。” 王潭又转回来,面若桃花地对着王晗笑。“晗姐姐,我心中有个疑问,一路上都在想。” “你说啊!” “为何姨娘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像侍琴这么一个丫环,就是她再大胆放肆,我们总有办法治治她,教她怕了以后收敛了不就好,何必要安排春儿……”王潭的话在看到王晗一直摇头后,停了下来。“难怪,”她改了口。“我就猜事情没这么简单谁?姐姐可也知道?” 王晗低下了头。“奶妈告诉我,是一个歌女。” “歌女?岂不是……” “就是我指给你看过的那……楼。” “王大人怎么……有哪位大人会将歌女真当回事!” “我也想不明白……”王晗晃着头说,但王潭比她更急。 “那歌女是什么来历?” 王晗摇摇头。 “伯伯找人调查清楚了?” “不知道。” “王大人可有提到此事?” 王晗又摇头。 妈可有说,他们如何确定此事的?” 王晗还是摇头。 “那姐姐你……你怎么看待此事?”听得出话到嘴边才被她换了词。不用王晗回答,王潭就摇头了。“原来你都不了解情况,我还以为……姐姐难道都没想过?如果情况并不像他们料想的,而是他们担心过头……如此一闹,不小心招来了反结果,那岂不是……毕竟,王大人总是大人,他怎么会对一个卖艺女子真上心?” “当我知道要安排此事时,你们已经上路了。”王晗委屈地说。 “他们……他们太着急了!”王潭气恼地说。“一个卖艺女子,在外头混日子――大人他必定比我们这些在家的人更清楚她们的身份!” “但是奶妈说,夫君对那女子……很上心。” “姐姐,”王潭严肃地盯着王晗。“难道你不觉得事情如此安排,恐怕会操之过急吗?” 王晗没话说了。她难以开口对王潭解释,尽管看上去每个人都在为她着想为她打算,而她因此付出的代价便是必须顺从他们的安排。 这时,前面有丫环敲门。饭菜送过来了。她们默默地吃了一点,各自都没胃口。王潭长途旅行后不马上休息,疲乏困顿一时全涌到脸上,王晗只好留她一人先睡觉,自己也回房躺着去了。 到了这一天晚上的时候,王晗以第一主人的身份(仲德此时在扬州)宴请大伙。奶妈一直跟在王晗左右,身体力行杜绝一切王晗想与王潭做眼神交流的机会。根据事前安排,王晗应在这一顿饭上推出春儿的重要身份。春儿向来训练有素(要不王晗母亲也不会选中她),从敬酒,夹菜,到向下人偶尔问一两句话,同时体贴正夫人,她都做得不含糊。侍琴依旧睁大眼睛看着,笑着,同春儿一样,该她做的事她也一样不含糊。 “潭姐姐,”快吃完时,春儿突然叫了一声王潭,然后说,“是否旅途劳累,没了口味,为何都不吃?” 就这句话,王晗彻底被激怒了。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连握筷子的手都气得微微发抖。她听到王潭说了一些可能。”之类的话,然后春儿在笑,大家也跟着笑,再然后的话她就一句也听不见了。 她恍恍惚惚地不知自己此刻的表情,也不想再管什么下人的眼睛,她无法再容忍了!这些丫头,平日里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夫人,仿佛夫人小姐的事比天还大。如今猛地蹦出一个翻身的机会,她们便得意忘形了――说话做事还真全然当自己是一个贵小姐! “夫人?”奶妈推了王晗一把。“可否撤菜了?下人们还都等着呢!” “撤吧。” 王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她怒火中烧就差爆发了!她算哪门子夫人啊?!大小事情全按旁人的意思,她到底算个什么夫人? “伴喜!”王晗叫的是那个扶她下马车的小丫环――可能也就她把她当夫人伺候。“给大家上茶!”伴喜开开心心地领命去了,王晗接着说道,“你们再坐会,我大概又犯困了,精神头不足,先回房。” 她走的时候所有人鸦雀无声,大家的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不准夫人是真犯困了,还是哪个人演错了戏。 第四章 姐妹合力 这一晚,王晗在书房渡过了大半夜。书房里最留有那熟悉的淡淡的味道――仲德喜欢独用书房。她坐着他平日坐的椅子,轻手抚过他靠过的桌沿,一股不舍与不甘缠绕在一起的情绪冲上心头,她握紧了拳头。 他是她的夫君,是她生活的依靠,将来也会是她孩子的父亲。可是当她将这一切接纳进心里面落定后,情况却要发生改变了,而且是为了某些可能会发生的事,可能会落败的名声!这一切根本就没考虑到她。他们若真顾及到她的感受,他们便不会如此急躁,速速决定草草安排! 她气极了,自然而然想起王潭的话。王潭比她想得多,她必须得反复琢磨那些话。 深夜的时候,王晗自己掌灯从书房里出来,外面很冷,但她却感觉全身在沸腾。 她拿了个主意,正在心里一遍一遍的重复。 她想的太入神以致没注意到身后跟了个人。那人轻手轻脚跟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走着,直至目送她进入睡房,锁好门熄了灯后才默默离开。 冬天的早晨来得比较晚,加上天气寒冷,连打扫的下人也是能偷懒就得偷懒。这一天早上尤其冷,不过王府中的夫人没等得及外面全亮就起来了。 为何我有事要办时总特别冷?她呼了一口气,将两只手放入暖套中,打开门走了出去。 人――” 半路上,伴喜从下人房区往这边跑,见到王晗时她惊讶得一时忘了问早。 厨房准备早饭。”王晗和善地说。 喜开心地跑走了。 王晗径直来到王潭房门口。敲门前她转头望了望天空。天色还没全亮。她举起手轻轻敲了敲门。她打算如果轻敲没有回应。那她就先回去等会再来。不过里面已经传出了声音。 “谁啊?该起了吗?” “是我。你醒了?” 王潭很快穿好衣服开门让王晗进去。 “吵醒你了。”王晗说。 “不会。”王潭笑了笑,她的表情看上去跟王晗一样没睡够。“我也醒了,看外面没真亮,赖着不想起。” “睡得习惯吗?”王晗问。 “我睡哪都一样!只要被子暖和我就能睡。” 有小丫环提了热水过来,王潭开始梳妆打扮。王晗走近她身边,拿起梳子帮她梳一头又长又顺的黑发。 “你的头发……似乎没以前多了?” 为了确定自己的感觉,王晗用手拢了拢。确实,王潭的头发少多了。 “年纪大了。”王潭笑着说。 “小丫头说什么年纪不年纪的,我比你大还嫁了丈夫都不说这种话!” “今年总掉发。掉着掉着,新长出的就跟不上补了。” “街上有个很出名的大夫,待会我们出门去逛逛,顺便给他看看,会不会有内因。” “好啊。”王潭梳了个很简易的髻,大半青发仍让它们垂在身后。“待会一出门,你便可以将你一大早来敲门的原因说出来了!” “鬼灵精怪的丫头!” 王晗点点王潭的鼻子,两个人相互挽着往外走。迎面,奶妈也来了。 “两位小姐,今天又是冷天,多穿衣服了没有?”奶妈随意问道。 “早穿了!”王晗不耐烦地说。“我们现在去用早饭,待会要出去一趟。” “小姐要去哪?”奶妈急忙问她。“我让下人去准备马车……外头这么乱,我看还是我陪……” “不怕――”王晗不假思索地打断奶妈。“整天怕啊怕的,在家里闷死不更好?” “晗姐姐!”王潭责怪地叫道,停下脚步对奶妈说,“奶妈是这样的,晗姐姐看我头发掉了不少,专程带我去找大夫,看是不是有什么原因。你不用担心,我们去去就回。” “行啊。”奶妈闷声闷气地回了一句,独自走开了。 “你做什么呢?”王潭嗔怪地说了一句,刻意压了压王晗的手臂。 “不做什么。” “我知道你故意气奶妈。” “你又知道!” 说了这话后,两个人又忍不住一起笑了。 “我知道你不高兴她事事都想给你安排好了。”王潭耐心地说。“但她终归是为你好,终归是老人家。人老了,总免不了多话的。” “我明白。”王晗说。“不说她了,我们吃饭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王晗与王潭已经步行走在街上了。冬天的早上不是逛街的好时候,路上没几个人,只有一些勤快的小店家陆陆续续打开木门。 “你知道那……人的姓名?” 她们正说着那间卖糕点的小铺,一块后悔早上不应该在府里吃,到这里来尝尝鲜时,王潭冷不防问了这么一句。王晗顿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不知道。”她嘿嘿直笑。奸计早被人识穿了,她还笨的在脑子里策划着如何开头呢。 “奶妈……”王潭似乎很习惯王晗这种不打自招的傻笑,自己先思索开了。“不好。她也不见得知道,就是知道,我们一开口她定会有所怀疑。” “何止有所怀疑,她肯定会疑神疑鬼,整天盯着我不放。”王晗说。“我也觉得她不见得就知道。” 潭点点头。“她大概会认为不屑于打听那人的名字。” “那我们怎么办才好?” “你本来怎么打算的?” 王潭一反问,王晗又傻笑了两声。“说啊!”王潭鼓励她,王晗就大致说道,“我想派个可信赖的人去打听,或者,亲自会一会。” 这个想法出口后,两人一阵沉默。 王晗当然明白事情说起来轻巧,真办起来却可能比登天还难。况且这事到了今时今日已经剑拔弩张,只等仲德外出回来奶妈便会开始实施计划。 “我们先去看大夫,这事今天慢慢想。”王晗说。“你会帮我一起想的,是不是?” “那是自然。”王潭回道。 她们找到那家医馆时,一个小伙计恰好在开门。透过徐徐开启的木门,她们看到一位清清爽爽的老者正站在柜台后面写写看看。 “先生好精神!” 王晗走了进去,站到大夫面前大大方方地看他写的东西。 “王夫人。”大夫对她笑笑,也对王潭一笑,继续低头写着。“今天起了个大早,难得啊。” “先生又笑我!” “呵呵呵!你们先坐,”大夫用笔指了指厅里的椅子。“我马上就好。” 王晗拉王潭坐到一把病人专用的椅子上,自己则拖过另一把紧挨着她坐下。 大夫整理好手头的事后,这才不慌不忙地走过来。从他银白的头发和胡须可以看出他已经相当老了,但一对眼睛里射出的光芒却容易让人忽略了他的真实年纪。他走路轻巧,不拖沓,可以推测平日里是个注重保健的人。 “怎么?哪儿不舒服?”大夫往王潭的脸上仔细看了看,不等她回答就先问王晗,“可是夫人的妹妹?” 王晗王潭一块笑着点头。“王潭,我堂妹。”王晗介绍说。“昨天刚到荆州,今天我就带她来见你了,先生。” 大夫呵呵直笑。“看来夫人家的姐妹们都生得一副好面相。” “先生最会说话了。”这一句话王晗是对王潭说的。柜台后的小伙计听着有趣也转移到了他们旁边。 “说笑,说笑。”大夫挥挥手,又问王潭,“不知王小姐感到哪儿不适?” “倒也不是什么病……就是掉发掉得厉害。”王潭说得很迟疑。大夫点了下头,上半身向前倾,动手为她做一些常规的检查。 “没有大碍。”大夫很快得出结论。“心中顾虑过多,大小事情难以放得开,如此反复积压后,身体自然会吃不消。不止掉头发,人也一直在消瘦,对吗?”王潭默默地点了点头,王晗对她露出心疼的一笑。“我可以开几副药给你,不过真正有效用的还在于你自身的调理。” 大夫开出的的确是一些极为常见的调补药,王府自家厨房内就有备着几样。不过她们无论如何要带回去,“给奶妈过过目。”王晗悄悄说道,王潭会意的一笑。 “你记得我女扮男装的样子吧?”王潭问。 “当然。”王晗随意的回答。 还是比较早的时候,街上才显露出一块一块不连串的热闹堆。整个人全照在阳光底下也不能感觉暖和多少,王晗的心思又回到了她的大事上。她不感觉冷当然也不觉得暖,心烦意乱的情绪令她心思恍惚,没注意到王潭闪闪发亮的一张脸。 “我想到办法了。”王潭突然宣布。 “你有办法了?”王晗一时不太相信。 “我们女扮男装混进去。”王潭兴奋地说。“亲自会一会那……人。” 王晗激动地紧紧抓着王潭的手腕说不出话来。实际上,她不确定这办法可不可行,也猜不到会有怎样的风险在等着,她甚至忘了她们两人连那女子是哪一个都不清楚――“有办法了!”这个念头就像今天最温暖的一道光,直直照进她的脑袋里,冲破了一切乌云。 “我们女扮男装骑着马去!” 她们恰好站在路中央,王潭拼命暗示她在街上别说得太大声,但王晗全然顾不上了,拉起王潭就往服饰店的方向去。 第五章 堂妹的秘密 “骑马去他们不容易怀疑,也许最好带把刀……那还要去买刀,被下人看见肯定要告到奶妈那,不行,会前功尽弃……嗓子还得变一变,说不定会有多事的人注意咱们――” “晗姐姐!”王潭无可奈何,只好打断王晗。“别念了,你是过分紧张了吧?” “紧张?”王晗大叫着反驳。“我是高兴!只不过穿着男人的衣服,到那种……地方逛一逛罢了,我何须紧张!” “那就回家吧!” “回家?” “你要买的衣服我有――” “你的衣服我恐怕穿不了,你看你,”王晗嘟起嘴,抓住王潭的肩膀量了量。“比我瘦多了。这男人的衣服只能大不能小,小了就给人识破了。” “不会的,你相信我。我们现在无论买成衣还是布匹,都不能带回去。带回去只会更引人注目。” 王晗一想,也对,她们带任何东西回去奶妈都不会放过心”的小丫环肯定会到奶妈那报告清楚。 她们没按原路回去,而是拐到城的另一头,特意从百花楼前经过。王晗相信那歌女应该就在这一家,昨天她指给王潭时还不好意思明说,没想到今天她们竟然来踩地了。 大堂里面依然传来嬷嬷花枝乱颤的笑声。“天天都这么热闹?”她们在楼前面的大路上从东走到西,很有默契地又从西边折回来。“兵荒马乱的,反倒给了她们机会。”在她们准备折返走第三趟时,王潭听到了一个名字――黎烟。 “是她!” 里面嬷嬷还在向客人吹捧那叫黎烟地女子。 “天生一副好嗓子――生得娇柔婀娜腰――别说男人。就是女人一见……呵呵呵呵……”一个公子哥不知说了句什么。只听嬷嬷又接着吆喝。“架子大?架子不大能入您地眼?架子不大您看也不看一眼。我敢拿出来说?” 几个人一起大笑了起来。刚说话地公子哥扬扬手。立即要上楼去。得逞地笑挂在那张布满皱纹地脸上。公子哥已经跟在她身后了。 “看来我们明天也得过这一关……别让那老嬷嬷识破了才好。”王潭思索着刚才所见地。 “老狐狸!”王晗愤愤地说。 “说得对,” “这世上为何有这么多讨人厌的‘狐狸’!” “我倒不这么看,” “你不……” “你听我说,”王潭又无奈了。“我知道姐姐如今是又气又急。我同意你叫她老狐狸,是因为我认为越是老道的嬷嬷她越不会拆穿我们。谁知道我们去她那干吗?我们摆摆架子,就像刚才那几个公子哥一样,老嬷嬷不仅不会为难我们,说不定还想法子怂恿我们去找她。” “听着也有道理。” “所以姐姐不用担心,只要能瞒过奶妈,其它事就好办多了。” 一提起奶妈,王晗的烦恼又回来了。她们回去后,看到奶妈一个人在前院走过来又走过去,王晗真想跟她对峙。不过现在好了,有王潭会对奶妈做一番最详细的回顾,奶妈勉强哼了几声,眼睛还在王晗的脸上搜索。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马蹄声,有人发出很大的喝声勒住马,跟着就是落地的声音。她们三人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看过去,奶妈既紧张又期待,王潭的表情则是好奇与期待,而王晗就只有紧张了。 “夫人!属下给夫人请安!” 骑马的人跑进来了。从他利索的动作和自然的语气可以判断,他在王府不是一般的家丁。 “大人已经启程返回,估计两三天就能到家。” 他风尘仆仆地说着,样子很高兴,因此他也不会注意到王夫人的脸此时很难看。 晗说。“我知道了。王护卫你快马加鞭赶回来报信,辛苦了,先下去休息休息。待会我让厨子准备吃的……猪蹄牛肉……多弄一点。” 王护卫的脸顿时通红,扭扭捏捏地看着她们三个。[..tw超多好看小说]“赶快去休息。”奶妈高兴地帮他解围。“现在好了,我们也要准备准备。”她一语双关地说,这时侍琴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前厅的入口处。 王晗一瞥见便生气地问:“有事吗?”说这话时,她声音很大,侍琴和奶妈两个人全都吓得一颤。 事,夫人。”侍琴小声答道。“听说王护卫回来了,特地……特地……” “要你特地什么?” “奴婢只是……奴婢是一时高兴。”王晗居高临下的机会并不多,侍琴也慌了。 “行了行了,”奶妈说。“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琴答得又响又快,不过王晗以同样的速度跟进。“行什么行!”她呵斥道。 奶妈看了看王潭,王潭于是说:“好了姐姐,老站在这脚全僵了们进屋暖和暖和。” 王晗故意拉着脸,看上去很不情愿地被王潭拉着走开。当看到侍琴的身影时,她确实想动怒,但令她没想到的是,不止侍琴,竟然连奶妈心里有鬼时也会变得一惊一乍。奶妈担心的可能是侍琴在角落里偷听,至于侍琴,王晗在乎的是如何以夫人的身份让她循规蹈矩。 走在过道的一路上,王晗忘了说话。其实她是忘了顾及到王潭的感受了。在过道尽头的分岔口上,王晗毫不迟疑地往客房区走去,王潭才开口说话。 “我还以为你忘了。”她笑着说。 王晗马上反问:“忘了什么怎么会忘了。”她神秘地一笑。“我故意的。要不奶妈会跟着我们。” “原来姐姐是怕这个――今天她恐怕没功夫了,她要准备准备。”王潭学奶妈的口气说话。 她们一起比量王潭的衣服时,王晗才意识到王潭的“男人服”简直又多又新。王晗觉得多是因为她也了解王潭的生活,在家根本不需要女扮男装,而现在她出嫁离家不到一年的时间,王潭的女儿服竟然带的比“男人服”还少。而衣服的新旧就更不用说了。 “怎么样?”王潭问,她的表情很像在说我没骗你吧。 “潭妹妹……”一瞬间,王晗不知从何问起。“为何这么多……这些衣服。” “好玩。出门方便!” “你特地为这次远行做的这些衣服?” 王潭顿了一下,然后便回答:“差不多。” “那也不需要全是这种衣服啊。”王晗一时间被搞糊涂了,想不通王潭到底有没有其它想法。 “一共也才几件?”王潭有意在闪避王晗直视的眼神,拿了其中一件塞到她手里,笑得满是掩饰的味道。 “很多件啊――” “哪有多!这么些衣服就算多了?堂堂王大夫人绝对要说这么几件衣服啊,寒酸呦!” 王潭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你在……隐瞒什么?” 能隐瞒什么?” “我也不知道。”王晗随手将衣服一扔,一种谁都有计谋却谁也不愿早点透露给她的失落的情绪占据了她的心头,甚至比担心夫君遭人瓜分的忧虑还强烈地伤到了她的心。 她们各自默默地坐了一会,王潭低着头,从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可以看出她很苦恼。王晗也在想着自己的心事,也许王潭并没有像自己想当然的那样,心甘情愿帮她出力。 “其实……它们真的是以防万一。”王潭开口了,指了指那一堆衣服。 “防什么?在我家也用防?”王晗用重重的语气不高兴的说。“姐姐愚昧,仍是不懂!”“晗姐姐……” 王晗没想到这样说话也能把王潭吓出眼泪来,她也不好再继续说,默默地把自己的手巾递过去。王潭接过去却不用,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到衣服上。 “好了好了,我不这么跟你说话了还不行?” 王晗凑过去想哄她,但王潭的眼泪简直像瀑布似的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姐姐不就是觉得奇怪,问你两句…了好了,不哭了,我以后都不这么对你说话了行不行?不哭了……”她无奈极了。 “你不会这次回去后就向我娘告状,说我以大欺小吧?” 王潭鼻子一喷,笑了出来,又哭又笑地直摇头。 “不是你的缘故,姐姐,你千万别怪给自己。”用手巾擦干脸后,她狠狠吸了一口,终于开口说话了。“我准备它们……是打算如果不回去了,就――”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见王潭摇头,王晗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就怎么样?” “我给你说吧,你又要抢我的话。” “到底怎么回事?” “我想离开家,自己一个人过。” 屋里一片沉寂。王晗的脑中飞快地闪过各种各样的问题,但都被她否定了。她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竟然糊里糊涂地问了一句“你一个人去哪过?” “我想南下,”刚说完,王潭自己就先摇头了。“恐怕我一个北方来的女子在南方会格格不入。” “你简直是――疯了不是!” 王晗终于足够清醒了,她的反应表明该是以一个姐姐的身份对妹妹说话的时候了。 “别说你家里人不同意,我母亲和爹爹必定会站出来反对,就是我也绝不纵容你做出如此荒诞的举动!一个正正规规的娇小姐怎么会想到抛开亲人,离乡背井独自生活?” “我不是娇小姐……” “这种偏离现实的想法――”王晗停下来换了一口气,接着前面的继续说,“你只可对我随便说说。我也只当你受了太多委屈,没处发泄,才会赌气想歪了。以后这种话你提都不能提,你明白吗?无论是顾及家族颜面,或是任何一个别的原因,你这种打算一旦被他们知道,以后就别想再出门了。” 第六章 控制之外 王晗只以为王潭年纪大了,心里不愿再随便受委屈,言谈举止自然也跟着变化了不少,万万没想到,她竟然冒出这种想法。要知道,他们家族虽比不上那些连续几代出官出爵的,但也绝不能像一般农家人般放任子女。她这么想绝非只出于维护家族名声,因为她从不相信一家人能闹翻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这一天过得极其漫长,尤其王晗还起了个大早,更拉长了白天的时间。春儿不知从谁那儿听说王护卫的事,便一个劲地找他谈话。那架子完全是一副新夫人的模样。王晗都懒得去在意了,她心头被多件事情揪着,每一件都令她放不下心。奶妈自吃过午饭后就开始跟着她,直把她催到睡房里。幸好她吃饭前没因为王潭的秘密而忘记选定出行用的衣服,她们还一起对好口径,为明天的外出找了充分的理由。 奶妈向她通报春儿要做的第一步是,向仲德献舞。“春儿几时学会跳舞了?”王晗感到很奇怪,她离开家也才几个月的时间,像春儿这种大丫环怎么会有时间学舞?“夫人请了师傅给她专门训练的。”奶妈很随意地回了一句,语气很像王晗重点不抓偏要提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一样。 “你安排就好了。”奶妈正在重复前面的话时,王晗觉得既无聊又烦躁,一次又一次地往里屋看。心里很想奶妈能注意到她午睡的时间都快过了,尽管她其实毫无睡意。 “小姐不能这么无所谓的模样,难不成非得等那歌女进家门了你才后悔莫及?” 这一刻,王晗就差脱口而出告诉奶妈,等她把事情查清楚后,别说江湖歌女,就连春儿也别想过她这一关!当然,她只是脸涨得通红,对奶妈怒目而视。 又说了不少话后,奶妈终于没趣地站起来,看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王晗满心轻松,只要她不搭话,奶妈自然会呆不下去。 就在王晗以为快摆脱时,奶妈却突然转身问了一句:“夫人信中所提的事,小姐没有忘吧?”她严肃地盯着王晗,往日母亲般的威严又回来了。 忘!我记着,记得牢牢的!”王晗慌乱地回答。 “那就好。” 奶妈没多说,拍了拍衣服的下摆,抬头挺胸颇有尊严地走出去。王晗坐得纹丝不动,现在她不仅没有睡意,而且心烦意燥地想抓狂!没错,她的确忘了。不仅如此,她还准备留王潭多住一段日子,直到……对了!她还打算写信给母亲,让她在家给王潭物色几名人选。这样,等她放王潭回去时,等待她这位妹妹的便是婚姻大事了。以王潭的姿色和父亲母亲的身份,她大可以仔细挑一挑,然后高高兴兴的结婚――多完美的计划! 院子里传过来一阵很轻地脚步声。将王晗从万千思绪中拉了回来。不是侍琴。侍琴不会小心翼翼地――是伴喜。“进来吧。”王晗说。伴喜轻轻一跳。从外头高高兴兴地蹦了进来。“夫人今天没午休呀!”小丫头也不笨。奶妈刚走她肯定知道。明明有话想说却也装得像个大丫环一样先问安。 “怎么?”王晗问。在伴喜面前。她感觉非常好。 “是这样地。”伴喜回答。“中午过后。奴婢正在大堂擦拭――忽地!”她挥了一下手。王晗在椅子上颤了一颤。“一个身影从暗处一闪而过!” “暗处?”王晗心一惊。中午时候大堂那儿哪儿算暗处?“是侍琴姐!”伴喜地脸凑了过来。可能怕报出名字会走漏风声。 这一惊一乍地。原来是打小报告。 “她又做什么了?”王晗重新坐直了问。 “重点就在于她诡异的举动。” 又来!王晗耐着性子再问:“诡异?!” “她到外头药铺去了。” “她要吃什么药?” “就是说嘛。” “她抓了什么药?”王晗加重语气问。 “没见着。”伴喜很遗憾地回忆。“但看她出来时的模样,必定是买了药的。” “你跟着去了?” “奴婢……” 看伴喜急着要为自己辩护,王晗不耐烦地挥挥手。 “快说!事情做得对我不会为难你。” 良,”伴喜扭扭捏捏地向她交代。“我见他正巧没事,就让他……” “你确定小良的话可信?” 伴喜使劲点点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看她像红透的苹果一样的脸,王晗顿时猜到她跟小良的关系了。不过这样更好,有个可以信赖的小厮跑跑腿,很多事情都能顺手多了。 就在这时,王晗想到一个决定。 “你做得对,伴喜。”她和颜悦色地看着小丫环,缓缓站起来,招招手我进来。” 伴喜声,立即紧紧跟在她侧后方。王晗转到里头的梳妆台前,从台侧的一个抽屉里端出她的储钱箱。打开外面的小锁后,她数了十个铜钱放到台面上,重新关起箱子放回去。这才转过身将铜钱放在手心里。 “这几个小钱你存着。”她对伴喜说。 “夫人的意思是?” “自然是赏你的。一心护主,我很欣赏。” “奴婢……奴婢绝不是那种心,夫人……” “我懂。”王晗笑着打断了伴喜,将铜钱放进她手中。“要说送你金银首饰吧,别的人见了难免多个猜测。这小铜钱最合适,你留着慢慢用,不可像那些没规矩的大丫环似的,得了宠便忘形了。还有,”伴喜激动地轻微发抖,王晗感觉自己更像个夫人了。“以后需要留意哪些个人,哪些事,你知道了便好。不必跑太勤,平常时间再过来说就行,记得了?” 得了!”伴喜忘乎所以地大声答应,被王晗瞪了一眼。 “赶快收起来,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伴喜手忙脚乱地把铜钱往怀里一塞,没应一声人已经跳出门槛去了,深怕夫人会改变主意似的。 王晗这会又一个人坐得笔直。她有直觉,侍琴买药必是跟这回的事情有关。不过她料不准她究竟买了哪种药――侍琴跟城中一家药铺老板混得很熟,想来那老板绝不会做出卖老客户而断了自己财路的事――计划用在谁身上? 这个胆大妄为的丫头!王晗愤恨地想。等处理了歌女的事,我定要想办法教你重新认识自己的本份! 她想得异常坚决,而且更重要的是自然而然。至于这背后的精神力量源自哪里,最近几天她正飘荡在劲头上,根本没思考过。她认为王潭终究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只要恰当地加以引导,她自然会逐渐想回到正道上。 当然,一切事情都要等歌女这件事先处理妥当。 她们在马厩里偷偷将出行服换上,这个过程相当紧张,但不可否认的是,也相当令人兴奋。“我看上去怎么样?像吗?”王晗问王潭这话时,连自己也明显觉察到她的声音有略微的颤抖。昨天夜里她做了一整晚的梦,但早上醒来后就马上不记得了,只隐约有一些模糊的印象。“……荒诞怪异……”她回忆道。“你太紧张了,”王潭随意地笑了笑,把王晗的衣带重新系了一遍。“待会我们随机应变便可,不必担心。” 她们牵马出去时,王晗感觉两只脚踩到地上轻飘飘的,好像踩不实一样,手心里还酿了一层汗,她不敢当着王潭的面将它擦干,只好紧紧抓住缰绳。 “有好长一段时间没骑马了,”王晗说。“你可要等我。” 潭心不在焉地应一声,还在小心地观察周围的动静。 趁这时,王晗快速拿手往衣服上使劲擦了几下,然后对王潭说:“在我家不用紧张,撞见了也有话说――昨天我们说好了的,你已经忘了?” “没忘……是从那扇门走吗?”王潭指的是后院角落里一扇隐蔽的单门。不用回答,王晗已经牵马走过去了,她也调过马头跟上去。 王晗的骑马技术果然不能跟王潭比。她摇晃着前进了几步后,就有一种想下马的冲动。王潭似乎料到了她的表现,陪在她旁边不说也不笑。 又调整了一会,王晗终于找回一点以前的感觉,抬头挺胸看着前方慢慢地走。“这就是做夫人的弊端。”她笑着说。 “夫人有轿子便可!”王潭说。“不过我以后就是为人妻为人母了,也不会疏了骑马这一项技巧。” “只怕你到时候早忘了今天的决心!人还没抬起脚就先吆喝轿子!” “这一点你可就错了,晗姐姐!”王潭提高了声音回道。“无论嫁给谁,我习惯坚持的事都不会轻易改变。” 她说话的态度令王晗心里“咯噔”了一下,王潭似乎离她记忆中的妹妹越来越远了。这让她很不舒服。 第七章 传说中的情敌 按照计划,她们先到城外逛一圈。虽然那老嬷嬷能做生意,一大早就开门,她们保险起见不做第一二批的“公子哥”。那样做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这是她们能想到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之一。 在出城不远的路边,有一间面铺的炉灶在淼淼地冒着烟,吸引了她们的注意力。她们才想起从头到尾没把早饭算在安排内。 “还有没有落掉的?”王晗不知第几遍问同一个问题。 实际上,从坐下来吃面那会她就开始问了。两个人仔细对了一次又对一次。现在她们人已经在百花楼跟前了,王晗还是忍不住又问。王潭摇摇头说:“别再说那个,该下马了。” 一个伙计勤快地将她们的马带到隔壁马厩去,嘴里吆喝着“客人来喽!”里面便有跑堂的女子立即迎出来。 “两位公子!”她的嗓门很大,可能是规矩,好让嬷嬷听到。“快进快进!” 王晗竭力想装得有架子一点,可不知怎的,她发现自己和王潭正在跟迎客女子相互拉扯着。很快,她们跌跌撞撞地被推到了门槛里面。王潭差点绊倒,一只苍老的手及时伸过来将她扶正。 “两位公子好生面……善呦!”嬷嬷咯咯地笑着,像一只打嗝的老母鸡。“今儿个来,可先喝杯酒?”但王潭刚说了个“我们……”她已经自己接着说了。“要的,要的!来斤娘的百花楼谁也要先陪斤娘喝一杯,是不是呀?” 寥寥几声回应道,其中主要是他们自己人。这时王晗发现自己坐在了一块坐垫上,坐垫就放在小方桌边上,桌上有一壶酒和几个酒杯。酒马上倒好了,两个人如同木偶被操纵了一样,你一杯我一杯的乖乖喝下去。 幸好前面吃了那碗面!这是王晗此时能独立思考出的唯一一个想法。从迎客女子笑着向她们走来时,她们之前的计划就全被打乱了。(..tw无弹窗广告)百花楼里的人仿佛会施邪术(尤其是领头嬷嬷),令她们两个不知不觉一直听着她们的指示作反应。 “牡丹――桃花――都给我下来!” 嬷嬷像变戏法似地。一转眼人突然闪到了大堂另一边。冲楼上一个房间不停地喊。 “且慢!斤娘。” 王晗一看。说话地人竟是王潭。她面朝嬷嬷站得笔直笔直。王晗不禁咽了咽口水。 “何事啊。公子?” 一眨眼嬷嬷又飞了回来。“看我慌得!还没请教两位公子贵姓啊?”她娇柔地抚了一下王潭地前肩膀。却不给她说话地机会。“想必两位公子……” “姓王。”王潭压过她地声音说。“今日前来。实乃慕名而来。听闻百花楼有一美娇娘。人美歌美舞美。城中人无不知晓她地大名。我们兄弟二人便是从它城寻香而来。渴望能一睹她地庐山真面目。” 嬷嬷翘起兰花指半掩住张得很大的嘴巴,又开始摧残人的耳朵。 “还请斤娘带我们去!” 王晗下站起来,勇敢地说。 “两位公子不忙!”嬷嬷慢悠悠地说,眼角直往楼梯上瞥。“公子怎知斤娘叫出的两位绝色姑娘之中就没有公子想见的人?” 废话什么呀?!王晗皱起眉头想发火了。“真不巧,”王潭似乎找到适合的状态了。“我们兄弟俩想见的人,似乎叫做黎烟。” “噢――” 嬷嬷很长时间,接着又突然停下来,听着像是这一长声花掉了她所有的力气而使她差点背过去。 “怎么?斤娘是看不起我们两个不愿带路呢,还是另有隐情?”王潭说着看了一眼王晗。 “希望是另有隐情。”王晗赶紧学王潭的口气跟着说。 “这个嘛――” “那这个怎么样?” 王晗将一块金子放到了桌子上,大堂里干活的人一起盯着她们看。 “哎呦呦――黎烟那丫头呀,就是有点懒!”嬷嬷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换了一副责怪的表情朝楼上呶呶嘴。“都是被我给宠的!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姑娘家就不能懒。她一懒我这边客人就不高兴了不是?赶紧赶紧!”她不知朝谁挥挥手,命令道,“去看看黎烟姑娘,她那梳妆打扮到底要到何时啊?手脚麻利点!去催催去催催!” “不急不急。”王潭坐了回去,王晗也跟着坐下去。“我们慢慢等,无需着急。黎烟姑娘梳妆打扮那是大事,谁也不准催她。” 厉害!王晗在心里吐吐舌头,王潭怎么装得像模像样的?现在,不止嬷嬷,场里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王潭身上,而王晗则像一个跟班的。虽然金子是她拿出手的,但一切反倒显得她就是个在公子身边带钱的人! 一盏茶的功夫,嬷嬷亲自来带人了。这会她没半句多余的话,直接把她们带进了黎烟的房间。 这是一间充满黑白两色的闺房。除了门窗与地板,这间房中无论纱帘,桌布,还是床帐,还有挂着的字画,都显示其主人的独到心思。纱帘将房间隔成了三个风格各异的隔间,仿佛进来后的客人即将要面对三种不同的体验。一张长方形矮木桌横在第一个隔间中央,她们俩一人坐一边等着。 “两位公子好。” 一个轻缓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响起,王晗不自觉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王潭睨她一眼,走到黎烟跟前挡住她的视线。 “黎烟姑娘好。”听得出王潭的腔调有油滑的味道,王晗越过王潭的肩膀看到黎烟似乎皱了皱眉,接着露出清淡的微笑。 “两位公子请坐。” 她们重新坐下去。黎烟眼睑半垂,替她们一人倒上一杯酒。 “两位公子贵姓?”坐到王晗对面后,她问。 “都姓王。” 王潭回答时,王晗从酒杯的上方偷偷观察黎烟。她拥有一身白皙娇嫩的皮肤,眼睛的形状是少有的椭圆形,鼻尖很漂亮。她半低头时,嘴唇看上去总在微微噘着。 “公子第一次来?” 觉察到王晗的目光,黎烟扬起眉毛淡定地回视她。 “呃……” “我们兄弟乃专程慕名而来。”王潭说。 “多谢公子捧场,烟儿再斟酒。” 她再次俯身去倒酒,不紧不慢地,倒完后她又重新坐回去。 “这酒是斤娘独家酿制的,上等好酒,就连几位跟在她身边多年的姐姐也不清楚其中的配方。”她轻轻笑着问,“公子尝了两杯后,觉得还行吗?” “还真是好酒。”王潭由衷地说。她们从小就同各种好酒打过交道,所以也明白黎烟说的是实话。 “烟儿闲来没事想作画时,总想向斤娘讨一壶来喝喝,斤娘经常不给,说这酒不容易酿,留着给贵客们享用。”黎烟边说边又笑。 “她连你都会不舍得给?”王晗不假思索地问。 “是啊!”黎烟看着王晗说。“公子一定认为烟儿近来帮斤娘挣了钱,斤娘便会由着烟儿?”王晗点点头,黎烟又说:“至少,比其她姑娘讨酒方便些。” “这么说斤娘也算个严厉的老板娘?”王潭问。 “比较之下,应该是的。”黎烟回答。 “看来烟儿姑娘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王潭举起第三杯酒轻轻碰着嘴唇,但不再喝了。 “怎么?”黎烟依旧淡淡地接话。“想必公子认为我们这些受人遣使的姑娘绝不敢说老板娘的不是?” 王潭没回答,王晗更加相信她其实也困惑了:黎烟似乎离她们之前想象的大不一样。 “不必担心,”黎烟摇摇头,表情很像是反过来宽慰她们。“斤娘不计较的。还有更严重的言词从我口中说出过,斤娘也不会放心上。姐妹们有时互相闹脾气,还向她耍脾气,她都不计较。” “听起来……烟儿姑娘……对在斤娘手下做事……感到相当满意?”王晗装作随意地问,但仍不够自然。她心里太渴望能听到黎烟回答“是。” “何谓满意?”黎烟直直地盯着王晗,像要把她看穿了,将她真实的身份内心的想法全部掏出来。“像我们这样的女子,过的生活如何能称得上满意,王公子?” 王晗的心“扑通”一下,答不出来。她果然不满于现状!说实话,如果黎烟没有跟她夫君扯在一起,就按她今天听到看到的,很可能以后她都会怀着同情的心去回想这位身世与她们相去甚远的女子。 “两位公子今天远道而来,就让烟儿为你们献唱一曲!”黎烟说着已经站起来了,对她们两个笑嘻嘻地招招手。“请进来这边。这儿是我最得意的地方!” 王晗闷闷地跟在王潭身后,毫无心思看什么房间布置。她随便扫了一圈,就在黎烟指定的地方坐下。在她看来,无非就是多了几幅字画,几盆花草,一把琴。 她脑中正不受控制地一遍又一遍重复黎烟的话――对她来说那话比明着回答的效果还要好。现在,就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竖起在她身旁,她被隔离了。她听不到王潭和黎烟的对话,只能看到她们相互说了几句,接着黎烟就开始唱歌,而且是很动情地唱。一会之后黎烟停下来,王潭笑着鼓掌,她于是也机械地跟着做。 第八章 裂缝的产生 “烟儿姑娘的歌喉果然了得!”王潭几乎大吼着说,同时狠狠拍了王晗一掌,问她,“王兄,你说呢?” 王晗像从梦中突然被叫醒,“哈哈,的确了得,的确了得!”她重复王潭的话应和道。.tw[]她明白黎烟很可能起疑心了,因为黎烟看上去不仅不笨不傻,而且是一个很聪明的女子。 “这位王公子不喜欢声乐?”黎烟问。她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明显起伏,笑和不笑时都流露出一种掌控局面的镇定神态。 “谈不上不喜欢。” 王晗感到自己又被逼退了一步――她想到声乐大概就是夫君与黎烟之间共通的言语。事实上,她不仅不精通,还确实不太喜欢。 “那么作画呢,公子可喜欢?公子希望黎烟做些什么能让你们愉悦的,烟儿都乐意为之。” 王潭看着王晗,王晗觉得再也憋不住了,一字一顿地问:“黎烟姑娘可有意离开此地?” 黎烟难得愣了一会。“公子的意思是……要为黎烟赎身?” 尽管王晗内心翻江倒海似的难受,她也坚持着保住今天的形象,冲黎烟点了点头。但这时,黎烟却扬声大笑,好像真有什么值得开怀畅笑的。 “公子大概误会了。”她轻快地说。“烟儿之前的话并非抱怨命运抱怨生活的意思。既然老天给了我这样一个安排,那我何不安心认命?公子怎么会希望我离开此地?若烟儿真的离开了,那公子想起烟儿时,想来喝喝酒,听听歌,弹一弹琴……”她说着胡乱在琴上抚了几下,弄出杂乱的几声。“或者……谈天说地,却找不到人了,岂不遗憾?” 现在轮到王晗和王潭发愣了。“姑娘……烟儿姑娘……”王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王潭接着说,“黎烟姑娘真是豁达!” 黎烟边弹琴边笑眯眯地看着她们俩。王晗感到自己面红耳赤。黎烟地表情就像已经彻底明白她们地意图。她觉得再也装不下去了。她向王潭飞快地投去一眼。王潭立即领会了。缓缓地起身向黎烟告辞。 “两位公子!”黎烟在为她们开门时突然停住。依然高兴地笑着说。“下回要是还想得起烟儿。就来此地再聚。我会嘱咐斤娘。只要你们来了。大可直接进来我地房间。” 王晗不记得她到底怎么走出来地。一直到了百花楼外。伙计将马牵到她跟前。她整个人还是头重脚轻地感觉。 “骑不了?”王潭看上去比她正常一些。“那我们走走。” 她们沿着路边默默地往回走。 “这么说……” “对。” “你知道我要说的?” “嗯。” “原来她……” “所以要打听清楚!”王潭眼睛一闪,露出一点小得意的神态。“幸好我们冒险来做!” “幸好听你的。” 王晗换到另一边牵着马,用空出来的手握了握王潭垂放着的手。 “小心!”王潭开心地说。“我们现在可是两个公子,被别的人看到了,还以为我们这是干吗?” 王晗也想高兴地笑一笑,但这时她又想到了一个新的问题。“她会不会……” “什么!” “她是不是已经答应了夫君,所以对别的公子……” “我觉得不太可能。”王潭答得很确定。 王晗本想追问王潭做出这个判断的依据,但脑中已经响起一个认可的声音,使她陷入了沉思。黎烟的话和黎烟的态度,还有,她看她们时洞察一切的神情,都在隐隐约约地宣告,她黎烟虽为一个歌女,但绝不会成为她们这些夫人的真正的情敌。 等到她们快到家门口时,两个人都拥有了这么多天最开心的时刻。她们一路讨论过来,假设了又推翻,再做新的假设又再推翻,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春儿这一步根本不需要。 接着,就在她们互相打闹,决定不下从正门进去还是从小侧门偷偷溜进去时,一阵强势的马蹄声迅速从远而近。 像是有心电感应似的,王晗的背挺直了。“回来了――怎么?不是说……”她一把抓住王潭的手臂紧张地低吼,“快看一看!他们到哪了?我这种打扮不能让他看到!” 王潭回头一看,一帮人马风尘仆仆地往这个方向直冲过来,调头已经来不及了。 这边来了,那怎么办――” “你坐上去挡着我!我牵到墙角去!” 王晗低着头把马使劲拉到一个小小的转弯处,然后将马横在外面,自己站到马身后面,从马嘴与马胸的空隙处往外看。王潭正战战兢兢地坐在马背上不敢动,低着头也不知道该干吗。 仲德一行人靠近了,扬起一阵很大的土尘忽然就将王潭一人一马淹没在里面。王晗能看到王潭拼命地咳嗽,她似乎坐不稳了,在马背上摇摇摆摆。旁边的人马乱开了,在不宽的路面上显得拥挤不堪,快到家门口的兴奋劲让大家不再规规矩矩按队形前进,整段马路全被他们占据住。 不知怎的,前一刻王晗还找不到仲德的身影,而下一秒她就看到王潭差点从马背上摔下去,而她也确实倒下去了,但不是摔在地上,却是在仲德的臂弯里。 王晗定定地看着,王潭的发髻散开了,万千条青丝散在仲德的手臂上,肩膀上,还有脸上。她看到大家此起彼伏的惊呼,仲德疲倦但柔和地看着王潭,同时嘴里在问她什么,王潭挣扎着从他臂弯里爬起来,满脸通红,骑着马飞快地冲出土尘,跑开了。 “妹将至,劝其速回,不可久留。” 有很长一段时间,王晗都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母亲信中警告的话是她脑中唯一能想到一句话。 王潭后来又骑着马回到拐角里找王晗。惊慌地叫,头发已经重新绑上去,看得出绑得很随意。“不好了,有个护卫看到我了!”她着急地说。“怎么办?他帮了我一把,可我的头发坏了事!发髻散了,他……” “我看到了。”王晗听到自己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出来。“幸好……夫君他……接住了你,幸好。” 难道这就是母亲担心的事?王晗不知道。她的胸透不过气来。那一瞬间,青丝飞舞中的那张美丽的容颜深深印刻到了她心里。暂时她还不能多想任何事或是怀疑什么,最令她害怕的是,如果她会震惊于那幅画面,那她的夫君――被青丝缠绕的人,他会震惊吗? 当她们两个牵着马从偏门进去时,奶妈就站在门后面,脸上的皮肉紧紧挤压在一起,怒气冲天地盯住她们。 “两位小姐,”她说。“大人提早回来了。” “我知道了。”王晗没看奶妈,将马绳一丢,转身去王潭房间。“我先换衣服。”她补充说。 王潭低着头快步走在王晗身边,奶妈从后面跟上来,抬头挺胸,斗志昂扬地走着。王晗心里很乱。这个时候奶妈如果追问她们乔装出行的事,她很可能会当场爆发。不过很奇怪,奶妈一句都没问,好像今天的事之前已经得到她的默许了一样。但事实虽不完全相同,奶妈倒确实是默许了,只不过在她们溜出去之后。 这就是奶妈之所以理直气壮地跟着王晗的理由。 “大人听说你不在,便先到书房去了,似乎有事要谈。”奶妈说。这时她们正走在去王晗睡房的路上。 “跟王护卫他们?”王晗问。 他人都安排去休息了。”奶妈边想边向她一一呈报。“颜护卫不能忘了正式介绍给大人。” “为何?” “他是夫人特地派给你的人。”奶妈低声说。“介绍给大人后,给他一个公开的职称,也好安排他的位置。” “这是干吗?”问这话之前,王晗还从没特意留心过颜道启。 她们已经到了主睡房门口,奶妈熟练地推开门让王晗先进去,然后反身关上门。 “是夫人的意思。大人经常在外奔波,却未曾提出过给小姐你安排一个贴身护卫。既然他想不到,夫人就趁这个机会派颜护卫过来。再说颜护卫做事我们更放心。” “我天天守在府中,”王晗叫了起来,口中的话没经过大脑就泼了出去。“要什么贴身护卫!”但一说完,她便后悔了。 “是吗,”果然,奶妈得意地眯起眼睛瞅着她。“今天这也叫守在府中?” “我只不过――”王晗正想争辩,突然领悟到一件事。“颜护卫跟着去了?!”她懊恼地冲奶妈叫。 不用回答,奶妈的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答案呢! “怎么……我们竟然毫无察觉……”王晗沉思着说。 奶妈慢悠悠地坐下来,有长篇大论要谈的架势。“因此才叫放心!”她说。“那么,我们大小姐亲自出马,都查到哪些事了?” 王晗听出她语气中有戏谑的意思,但她不在乎了。她严肃地对奶妈说:“黎烟姑娘――那歌女,并无要离开百花楼的意思。相反,她虽然不满于自己的命运,但是她性情直爽豁达,她接受老天的安排。她留在百花楼,不是等着哪位大人去给她赎身,许她名份,她是自愿留在那儿。” 王晗说完后,奶妈一阵沉默。但不久,她像是再难以憋着了一样摇摇晃晃地大笑起来。 “自愿……留下……”她喘着气说。“你竟然会听信一个风尘女子的瞎话,你怎么……如此不明事理,小姐!” “你们就觉得风尘女子比谁都不如!”王晗生气地说。她想到了侍琴,黎烟至少比那种丫头有骨气多了。“因为你没在那,没有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如果你们也在场,就不会摸不清状况乱做主张!” 奶妈盯着王晗看,颇为意外的神态。 “那好啊,”隔了一会,奶妈说。“若是这歌女真非同一般,大人才注意到的话,那么,丫环出身的春儿自然不能令大人动摇了,对不对?”她直直地看着王晗,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王晗有点恼火,但也不得不点头同意。 “侍琴使出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见她真抓着点什么,春儿……也不会容易。”奶妈低沉地把话说完。 王晗没说话,望着奶妈斩钉截铁的架势,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好啊!与其这么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地过日子,何不让春儿试试看?她恼怒地想。试出的不仅有夫君的定力,还有――王潭的魅力。 第九章 忍耐 现在,春儿献舞一事被奶妈紧锣密鼓地安排起来,她们在这个时候才忽然意识到“夫人”的重要性似的,分别借各种机会找王晗谈心。王晗勉强打起精神应对她们的同时,一种深长的孤独感像虫一样一点一点侵蚀着她的信心。 仲德那天在书房待了整整一个下午。王晗正在听奶妈解说她们的计划时,侍琴看时间差不多,把午饭直接送进了书房。快到晚饭时候,王晗在书房外面来回地踱步。她已顾不上下人们是不是在四周对她窃窃私语,她心里想的是仲德不喜欢在谈事时被人打扰,那她要是去敲门,会不会惹夫君生气。 仲德没有生气,他看着非常累但依然神采奕奕。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笑着问。房间里其他人在给王晗开门前都纷纷默契地起身站着,向王晗道安后,大家一起离开了。 “什么?”王晗一时没弄清他的意思。 仲德笑了起来。这种笑王晗经常有见到:在他认为王晗有点犯傻时,他便会这样笑。 “奶妈向我解释说,夫人早上到外头散心去了,因此我回家时才没能马上见到你。”他耐心地解释。 晗也笑了。她只记得刚回家的人应该是仲德,该她问的话反倒被夫君抢了先她就有点糊涂了。“我以为你还要过两天才能到。” “没什么事,早点启程回来。”一丝温柔的笑闪现在仲德脸上,王晗笑呵呵地看着。“家里有什么事吗?” “没有大事。”王晗说。“我有两个妹妹从娘家前来探望,现就住在宅子里。” 好啊!”仲德看着也很乐意。“她们来了你也多几个伴,省得总要丫环们陪你玩。” “我最近很少玩了!”王晗不高兴地大叫。 “怎么不玩了?因为有了新人了。对不对?” “不对!”王晗走过去抱住仲德地胳膊。仲德笑嘻嘻地揽过她地肩膀。“前一段时间。你还在家时。我就时常练习字画。你不也看到了?” 仲德想了一下。(..tw无弹窗广告)然后说:“我看到了。是夫君忙于公事疏忽了。一时忘了夫人做地事。” “没关系。你太忙了。”王晗叹了口气了。妹妹她们也等着跟姐夫见一面呢。还有一个颜护卫。护送她们过来地。我也等着要推荐给你。” “好啊。这两天我一忙完公事便正式宴请他们。夫人说行不行?” 王晗开心地靠到仲德的肩膀上,一颗心这会总算可以安定地放下了。积累在五脏六腑内的焦虑、恼怒、惶恐和烦躁在与夫君的对话后,顿时烟消云散。他是她的夫君,她是他的娇妻,一切都同前几月一模一样,他们――父亲母亲,奶妈,还有她自己,真是杞人忧天,太多虑了。因为此刻她能感觉到,靠在夫君身上安稳踏实的体会不会是假。 只可惜,王晗的乐观还没维持多久便又被之前的种种情绪取而代之。 仲德当晚又出去了,王晗目送他坐上轿子离开,她知道他可能是去向南郡公桓玄禀报情况。夜里很晚的时候,王晗还以为天快亮了,仲德才轻手轻脚地上床睡觉。第二天王晗自然不舍得叫醒他,小心地起床后,去厨房吩咐炖汤的事情去了。就在她亲自看着汤炖好,打算回去的路上,不知怎么就让她看到了远在后院另一头的场景。打击她的事发生了。 王潭和春儿一起站在小客房中,客房的门对着王晗这边。王晗刚走到这一头的通道口,那边客房外面忽然出现了仲德的身影。王晗心里一惊,脚步不自觉停了下来。 仲德走进客房,王潭立刻变得很慌张,春儿的反应很像侍琴。丫环就是丫环,王晗不屑地想,一边快步赶过去,她要知道他们之间谈些什么! “没受伤吧?”这是王晗能够听见的第一句话。 仲德站得不是很近,笑笑地望着王潭。春儿一脸迷糊,一个劲地陪着傻笑。 “大人……在说什么?”王潭反问,看来她想蒙混过去。 “呵呵呵呵。没有受伤就好。小姑娘家骑马时一定要小心,等技术纯熟些才可随意坐马背上不动。” 仲德连声直笑时,王晗看到他很有深意地盯着王潭。王潭的脸微微泛起红晕,嘴上却在说:“可是据我所知,即便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男子也有不慎落马的时候。” 德的眉毛扬了起来。 “而且――”王潭看到王晗进来时,立即像走向救兵一样飞了过去,仲德似乎又在笑。“大家都在啊,”王晗大声说。“这么说都省了我介绍了。” 仲德点点头,继续问王潭说:“而且什么?” 王潭看看王晗,王晗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敢坐在马背上不动――大人怎么就认为我不熟练而不认为我早已熟到家了?” 仲德仰头哈哈大笑,王晗只好也陪着轻笑。那一刻她隐隐约约感觉到,截止到早上的轻松愉快的心情正弃她而去,一种新的孤独感变成了她的新朋友。 因此,当奶妈喋喋不休地在她旁边唠叨,而她又无法向她说明心中担忧的事,同时,瞪大眼睛渴望她全力支持的春儿紧紧跟着她时,她强烈感到自己的精力迅速地在流失。 宴客的前一天,王晗带王潭一起检查菜肴和水果。大家都高兴得很,老爷这次要大宴宾客,宅里上下人等都有口福了。春儿在加紧做最后一次练习。为了她上场要穿的衣服,她们几个人都无法统一意见。最后奶妈赢了。因此王晗和王潭索性撤出那间使人紧张兮兮的客房,转到厨房去看一看他们准备得如何。 “很有意思。”王潭说。 “什么?”王晗问。她总是带着王潭其实是有私心的,只不过目前她谁也不会说。 “大家都忙得很高兴。”王潭看着那些兴高采烈地赶路或是交谈的丫环家丁们,愉悦的笑容绽开在她脸上。“我记得在家里时,即便是特别高兴的大事,父亲母亲带头,总是皱着眉头去安排。”她说着做了一个夸张的皱眉样。“这儿不一样。我看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就好像这是他们头一次做这些事……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王晗紧张地问。 王潭还在感受府里像过节一样热闹的气氛,没有留意到王晗的变化。 “是你跟姐夫的缘故。”她说。“主要是你,晗姐姐。你待下人好,毫不苛刻,他们自然安心把这儿当家。家中有喜事,他们也自然高高兴兴的。” “是吗。”王晗闷闷地说。也许王潭的话有道理,但还有一点王晗也很清楚,那就是夫君对全府的影响力。 每想到这一点,她就很气馁,因为她的母亲成了证明她失败的最好例证。在她出嫁前,谁都知道其实家里的主心骨是她的母亲。母亲的声音一响起,全家上上下下都会竖起耳朵仔细听,谁也不想错过新指示下达的第一时间。甚至是父亲的公事,王晗早就清楚地知道,母亲经常会给他意见,帮他一起解决。而渐渐地,父亲似乎也不太在乎那是否会危及到他在府里的形象。不过母亲从不做令父亲难堪的事,因此,一切就是这么自然而然地进行着。而王晗就顺理成章地以为,等事情到了她手里也是同样,至少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她发现她做夫人的王府跟母亲的大不相同时,她也曾懊恼过。只是那个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多危机揪住她,她也就当成小事,一厢情愿以为将来总会慢慢改变。 当然,接下去的情况说明事情不仅没有按她以为的方向发展,反而越走越远了。就像这一次,仲德明确下达要大宴的意思后,府上的人和那些器物们,仿佛都自动贴上了红色的大喜字。 在被王潭说出来之前,王晗尽量让自己不去计较这种小事(比起她心里担忧的,这确实算小事)。但现在,那些到处飘荡的红色简直刺痛了王晗的双眼,她怀疑自己如果不大爆发就很可能要崩溃。 “我以为姐夫不在……” 王潭看着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的仲德与王护卫,两个人微微低着头交谈,看上去很像凑巧往这边走着。但王晗不这么觉得,她的眼睛更痛了,痛楚沿着神经一直刺到她喉咙。 “夫人,潭小姐。” 王护卫看到了她们两个,嘴里的话立即打住,走过来向她们道安。 们在这。”仲德随意地看了看她们说。 “你说,今天还要花上一天。”王晗克制着说。一大早仲德出门前说得很郑重而且非常肯定,她也因此向各路人马传达过了,但现在,中午刚过他突然又不声不响地现身在她们面前――她和王潭的面前:无论是真凑巧还是有意,她这一刻无法思考了,她被冲昏头了。 德瞄了王潭一眼。 “哦――?” “是这样的,夫人。”王护卫看出了王晗的情绪,但他的好意马上被截断了。 “我没问你。”王晗盯着仲德说。 “怎么了?”仲德问。“我回家来你反倒不高兴?” “我自然是想问你,怎么突然安排有变?平日你去南郡公那办事总要花上一天,偶尔有快便的时候,你出门前都会提一句。”王晗说。 “你不懂。”仲德似乎不想多说。“安排会变动。” “安排会变动我怎么不懂?”王晗尖着嗓子说。 潭说。“肯定是南郡公的安排变动了。”她冲几个人明朗地笑笑,尤其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护卫。“虽然我都不知道南郡公是谁,但我猜他很可能是个变化多端的人。” “潭小姐!”王护卫呵呵直笑,一听就是刻意的。“这话以后不能再说了,知不知道?” “知道了!”王潭大声说。 王晗忍不住笑了一声,仲德也跟着笑了。 “夫人,潭妹,我与王护卫还有点事要谈,不知夫人正要忙什么?”仲德说。 “你们谈吧。我们要去厨房看看。”王晗说。 “那夫人慢走。” 王晗憋着笑拉起王潭走开了。 第十章 新客到来 王晗的极度想爆发的心情被暂时收押了起来,在她得知仲德原来还邀请了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后。每个人在这一天都为大人盛宴款待客人选择了其中一个自己喜欢的理由。当然,一共也就两个理由。 “我不确定他们能不能在今天到达,因此事先没对夫人说太多。”仲德对王晗说,听起来很像在解释。 “没事。”王晗笑着说。“夫君平日要招待客人时,我哪一次揪着你问个不停了?” 仲德笑了笑,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 “我怕你又忘了。”他嘟哝了一句,整理了下衣服,接过伴喜递上来的茶水凑到嘴边。 王晗已经听见了,但当着伴喜的面她忍住了没反问他,看着他喝过茶,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 ‘你做夫人的若硬是先挑破了追问到底,后果很可能反倒给别人捡现成的。’王晗想起奶妈对她的警告,长叹一声。“算了。”她对自己说。“事情都还未定数,到时候再看。” 下午的时候,每一个人都开始忙碌起来。春儿既紧张又兴奋地端坐在梳妆台前,奶妈正给她仔细地梳头。王晗日常抹脸用的东西早被奶妈借过来了,她跟王潭坐在一旁看着春儿一点一点变得像桃花盛开一样漂亮。 宴会用的大厅是临时改装成的,因为需要腾出足够的空地供春儿献舞。侍琴站在大厅中央指挥着其他人,这让她很有满足感。干果和水果最先由丫环们从厨房一路端进厅里面,小厮们帮着几个留下来的护卫搬运重物。其他护卫很荣幸地骑着马跟着仲德到外头迎客去了,因此留下的这几个护卫与侍琴之间的对峙延缓了大厅布置的进度。 “小姐你怎么还在这?” 奶妈大叫一声,好像刚刚发现王晗坐在那,春儿的事让她太投入了。 “我懒得去。”王晗说。 奶妈睨她一眼。继续给春儿抹脸。 “我们随便去看看吧。(..tw)晗姐姐?”王潭站起来说。 王晗正犹豫。奶妈又说:“有潭小姐陪你去还不好?没有夫人在场。几个护卫指不定已跟侍琴闹上了!” 奶妈说地是对地。当王晗一迈进宴会厅。眼尖地小良立即大喊一声“夫人来了!”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王晗。“夫人。”“夫人!”“夫人来了就好了。”各种声音此起彼伏。王晗慢悠悠地走过去。 “怎么回事啊?”她看着小良问。 “夫人――”侍琴抢着说,王晗转头瞪了她一眼,她的脸立刻红了,紧紧地闭着嘴巴。 “我们按奶妈的意思把两边的桌子放开一些,但侍琴认为那样摆的话,两边的客人隔得远了说话会吃力。”一个护卫说。 “奶妈的意思不就是夫人亲自交代下来的吗!”小良补充说。 “就按奶妈吩咐好的做。”王晗命令道。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王晗全身心投入布置宴会厅的指挥工作中。但这一回,“威严的夫人”的身份可满足不了她。随着太阳越往下沉,她的心跳得越厉害,声音就像击鼓一样传进耳朵里。 太阳只剩半个还露在一抹晚霞上时,门口响起了很大的动静。“夫人!”侍琴抓住这个机会做第一个传话的人。“老爷他们回来了。”她站到王晗旁边恭敬地说。王晗点点头,做夫人的不可与丫环一般见识的道理她记得。 “你带几个小丫环去迎接。”王晗说。“别疏忽了客人。” 她朝伴喜看了一眼,伴喜会意了,拉起身边的同伴立即跟上侍琴的队伍。 “姐姐怎么不亲自去?”王潭问。她一直在帮忙摆弄水果和坚果盘子。 “夫君会带他们先去书房。”王晗皱着眉小声说。“等他们谈过了之后我再出面。” 来要这样安排。”王潭说。“我都不懂。” 王晗忍不住又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是姐夫的……”王潭恍然大悟,欲言又止的,王晗皱着眉点头。 “那姐姐……” “什么?” “为何你不在他们进门前就在大门口等?那样既不耽误他们,又可以使他们先见到家里的夫人。”王潭尽量低声地说。 晗想起仲德早上时候说话的模样。“夫君不太喜欢女人家一有事就早早露面……他见多识广……总有他的道理。” “是吗?”王潭不以为然地说。“可你是夫人啊。姨丈在外头多受人敬重,回到家来却总先问一问姨娘,哪会将姨娘往后推的?” 这句话刺中了王晗的要害,她顿时哑口无言,肚子里晃荡着委屈的苦水。 这时奶妈来了,对现场巡视一圈后,目光落在王晗的脸上。 “我听说客人已经来了。”她走了进来,一边审视大厅内令人不满意的地方。接着她指着一块屏风说,“别把它放在大窗前,待会会挡着月光……”她看了看其它屏风,看中一块最透明的。“把它们换一换――潭小姐你去告诉那些人,我们不盯着他们就很难做好。”王潭走了过去,奶妈凑近王晗低声问,“什么人?” 王晗摇摇头。“没说?看不出身份?”奶妈急切地追着问。 “我没……见到。”王晗如实说。 奶妈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潭他们,王晗知道她只不过假装在看,因为她厚实的胸脯正剧烈地上下起伏。 “在春儿出来前必须要弄清身份!”奶妈吐出这么一句话。 王晗感到胸口像被小刀划了一道,她听见自己乖乖地回答:“我会的。” 她只身往书房走去。太阳沉得就快看不到了。路上有两三个护卫热切地向她问安,王晗机械地对他们一笑,继续面无表情地走着。 走到书房前面的门廊上时,几个男人的笑声明朗地传了出来。 “杨弟胸襟广阔,诸多杂事到了你那儿,就如冰块消融在水中,没影了!” 王晗在门口停了一会,她觉得困惑:冰块消融在水中?这不太像夫君平常说的话。 一个陌生的声音笑着说:“王大人说话果然……有意思!” 有意思?有什么意思?王晗更加困惑了。他们在谈些什么?难道用的是暗语,以致她才有听不懂的感受? “何大人既然到了我这里,我们兄弟三人尽可以畅所欲言,一吐心中不快!”停了一下,大概是那位何大人在作回应。接着仲德又说,“最高兴的是,如今我们多了杨弟帮忙助阵!相信凭杨弟的聪慧和才干,我们兄弟三人合力,定能在这变幻莫测的局势中抓着良机!” 又是一阵笑,但没有人接话。 兄今见着两位兄弟,一时高兴得……满嘴的胡言乱语……”仲德一个人的笑声。“还望两位兄弟别笑话。” “王大人说这话就太见外了!”用暗语的人说。“你说是吧,何大人?” “杨默兄弟说得是!”何大人的声音听着最中肯。“王大人乃我辈中的佼佼者。王大人的胸襟抱负自然非等闲之辈可比及。我虽然也属普通一流,但若王大人觉得有可用之处,我等自然全力相助。” “何大人……”仲德似乎很受感动。“何大人果然非一般望风之士,我王懿千里迢迢前去看望二位,再将二位请到眼前来……” “大人的决策实乃上上策!”王护卫高兴地说,下倒认为还有一事被各位大人给疏忽了。” “快说!”仲德说。 “三位大人既已表明心迹,为何相互之间还以‘大人’相称?以属下拙见,两位大人应当像我家老爷一样,彼此以兄弟互称才更亲近。” “有道理。”杨默兄弟说。 “提得好。”何大人笑呵呵地说。“我们三人中,以王大人为长,杨默兄弟年纪最轻,我为中――仲德兄,杨弟。” “何弟,杨弟。”仲德放声大笑。 “轮到我了!小弟给两位兄长请安――仲德兄,何兄。” 请安?这杨默说话怎么古里古怪的?王晗走到门前,用力敲了敲。门很快就开了,开门的人对她点点头,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发现那人已经坐回去了。 “夫人。”仲德高兴地站起来说,“来来,我给你们介绍。”他指着王晗说,“这位是兄弟的内人,王晗。” “夫人好。”刚给她开门的客人先站了起来,两只手抱成拳头一本正经地说。他的声音相当大,以致另一个客人慢了一点说出的“王夫人”三个字就被忽略了。 “两位贤弟不用多礼,直接称呼大嫂岂不省事!”仲德眉飞色舞地说。 王晗不由自主地看着刚才行动迅速的客人。他似乎跟平常的人不太一样,他的毛发――短得……很奇怪。“这位是杨默,杨弟,来自远土。”仲德看出她的疑惑,对她解释说。“这位是何无忌何大人,何弟。两位均从扬州城远道而来。”仲德又指着另一个正常的说道。 土……”王晗以礼回敬,小声念了一句。她的眼睛还没从杨默的头上移开。 “大嫂!”杨默很自然地叫到。他看起来很精神,一对眼睛看着你时,你知道他就是在看着你,大大方方的,毫不闪避。“我这发型在我们远土很普遍,大家都这么个样子。”他说话吐词清晰,语速偏快,眼神和表情一样,坦然自若。 什么礼法讲究吗?”王晗脱口而出问道。 “没有。”杨默的嘴角若有若无地扯了一下,这让王晗下意识地怀疑她做了什么可笑的事,教他想笑又不敢笑?“没有什么礼法讲究,纯粹是图个干净利索。” 王晗冲他们点点头,对仲德说了几句早点过去开宴之类的分内话,就急忙从书房退了出来。 第十一章 晚宴 “两位新结识的兄弟?”奶妈紧跟在王晗身后,追着她问。 “对啊!”王晗没好气的又重复了一次。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她的注意力却不在春儿身上。她心烦意乱,根本不想与奶妈多讨论两个新客的事。 何无忌这个名字王晗曾经听过,记得大约是刘将军的外甥什么的,年轻有为一辈。但杨默……这个人太奇怪了。王晗不敢自称见识广博,可杨默这个人实在是全身上下,从头到脚都透着某种怪异的味道!还有他的用语,也跟他的人一样怪里怪气。 “能结交做兄弟……不会比大人重……只会轻!”王晗态度不好,奶妈也见怪不怪,独自一个人琢磨。“年纪还轻……莫非是哪门的年轻子弟?大人也是,为官之道重在自保,结交更多的他门子弟可不见得就能有更多的好处……得失,得失,有得有失,老爷夫人就经常这么说。” 王晗把头撇到另一边,不理会奶妈想她接话的信号。你懂什么?她不高兴地想。还不是捡了爹爹和娘的话当成自己的!她怎会不懂“得失”的道理,问题是,为官之道那一类大事夫君从来不听她的。妇人之见,这大概就是她的话在夫君心里头的待遇。不过不要紧,他们何必杞人忧天,夫君现在做得不是比爹爹还好?可见爹爹的话也不见得都对,至少不见得就合时宜啊。眼下时局多变,谁料得准明天是个什么样,突发哪些事? 王晗又想起仲德提起南郡公时的神情,似乎同以往有了某些变化。当时她又急了,没能及时观察到,还让潭妹歪打正着说中了! 想到这她又是一阵犯急,觉得这几天每一天都过得无比漫长。这时候,男人们爽朗的笑声从开着的大门外传了进来,无关紧要的丫环与小厮立即悄然退出。 盘里大块的牛肉猪肉正热腾腾地冒着气,大家都饿了。仲德安排王晗与王潭对坐,杨默与何无忌对坐。王护卫,颜护卫和其他几个随身护卫依次往下坐到门边上。 “夫人,春妹为何不在?”仲德问。“两位妹妹远道而来,可不能教我一时疏忽,给怠慢了。(..tw好看的小说)” 王晗按她们设定好的话回答:妹自小细心体贴,得知夫君在外奔波劳累,特别精心准备了一支舞,以慰藉夫君,想一洗夫君心头的疲乏。” “是吗!”仲德大感惊喜的表情。“那太好了!我正愁两位兄弟今晚会略感无趣,春妹肯献舞,岂不正解了我心头的忧愁!”他哈哈笑了三声,护卫们也跟着呵呵笑三声。“还真有劳春妹了!我们大家今晚不但要畅饮畅谈,还能一饱眼福!”后面的话显然是对男人们说的。 王晗看了对面地王潭一眼。两个人陪着一大帮男人苦笑。 “请问那位春妹是?”何无忌问。 “我岳丈家地姊妹。恰好也在府中做客。”仲德咽下一口酒。回答说。“杨弟从他乡来。想必对我们当下地歌舞不熟?” 默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应该是。” 王晗笑了一下。什么叫“应该是”?她瞟了一眼杨默地方向。发现他竟然正用似笑非笑地眼神回敬自己。大胆乡下人。不懂礼数!王晗收回视线。优雅地喝下一口酒。 仲德又说:“那不知何弟杨弟对歌舞可有兴趣?” “不怕各位笑话,我对歌舞之类的事还真没有研究。”何无忌说。 “杨弟,你呢?” “我啊,”杨默做了个小动作,王晗怀疑他是不是在犹豫说不说真话。“只要跳得好,我就喜欢。” 大家全都笑了出来。 王潭转过头说:“杨少侠……” “请直接叫我杨默就可以。”杨默和善地说。 王潭动了下上眼皮,饱含深意地说:“莫非你的家乡盛行唱歌跳舞?” “可以这么说。”杨默很快地回答。 也是了?”王潭接跟着问。 默的表情显示出他已经明白中了王潭的圈套了。“我不太行。”他低下头去,摆出难为情的模样。 “我们不信!”王护卫大声嚷起来。“我们大家都不信,是不是?” 他们全都嚷嚷起来,仲德在上头哈哈大笑,却不说话。[..tw超多好看小说]王晗冲王潭得意得直笑。 “我真不行,潭小姐。”杨默笑嘻嘻地说,“那位春妹若能歌善舞,依在下拙见,想来聪明伶俐的潭小姐应该是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什么能歌善舞只不过就其中一两种技艺。我说的对吧,潭小姐?” 王潭顿了两秒没说话,微微笑了笑,脸红了。 这乡下人嘴巴功夫不差嘛!王晗心想,一边代替王潭回答:“潭妹,杨默少侠初来我朝,很多礼数他都不懂。”她抬起眼睛直视杨默,接着说,“像春妹,她出于性情使然,又怕在府上住长了打扰到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表示的,便趁我夫君款宴的时机,一表她的心意。而实际上,我们大户人家的小姐,即便歌艺舞艺了得,那也不会随随便便拿出去展现。是吧,潭妹?” 王潭感激地报以回笑,杨默依旧笑嘻嘻的,似乎不受丝毫影响。 “那是那是!”他说。“我是乡下人,不懂礼数!还请夫人小姐多多教诲!” 王晗愣了一愣。他竟然把她刚刚对他鄙视的话说了出来。更重要的是,话由他一说,怎么就像天经地义毫无褒贬之意似的? “我们先吃,我们先吃!”仲德这时候插话说。“吃饱喝足才有雅兴畅谈,呵呵呵!” 男人们全都开动了,埋头认真对付面前的大盘大碟。一时间,张大嘴巴嚼肉的声音和烈酒流过喉咙的声音顿时交错回响在大厅里,听着好像要比个高下。王晗偷偷瞄了一眼斜对面奇怪的乡下人,因为他的吃相看上去……比较文雅――顶多达到妇人的程度,绝对不像个豪爽的男人。 “杨弟?莫非菜不合口?” 仲德一问,王晗就暗自笑了,她的夫君总是这么敏锐。 “不会不会!”杨默急忙说。“主要是我从乡下出来后,经常大吃大喝,今晚……不是很饿。” “原来如此。”仲德笑着说。“杨弟请便。” 王潭说:“菜不吃不要紧,但桌上的酒要喝。” 杨默深深一笑,问王潭:“看来潭小姐酒量不一般?” “不敢。”王潭稳稳地回击他。“我们女孩儿家平日里哪有什么机会多喝酒的,若是被父母知道胡乱喝酒,岂不要挨打?但我自小就听姨丈说过,那些能歌善舞的族群往往都是豪放之人,酒量必定不小。喜爱载歌载舞,也喜爱大口的喝酒。杨默少侠即是出身那一族群,想必酒量绝不差。” “潭妹果真冰雪聪明!”仲德突然高声叫到。 杨默低下头一直摇头,虽然脸上也在笑,但王晗这时不知怎么的,就相信他确实酒量不大,至少也是很一般。 “那姐夫认为他该不该多喝点?”王潭问。 仲德又用哈哈大笑作掩饰,王潭向王晗示意,王晗左右不定,不知该帮杨默还是趁机打击。 “依潭小姐的意思,”杨默自己开口了。“我该怎么喝才好?” 王潭看了看身后的丫环,小丫环立即走过去跪到杨默的桌子边上。 “这一坛总该先喝了吧?”她问。 “这个……”杨默掂了掂那只足有五斤重的小坛,苦笑着问,“里面有几斤酒?” “两三斤至少。” 家都喝的话,我也不会留着,你说呢?” “姐姐你说呢?”王潭突然问王晗。 晗不自然地笑了笑。她刚是觉得杨默有点奇怪,甚至……似乎有点惹人不快,而且她也确实明显表现了出来,但是……如果他真不能喝,那三斤多的烈酒可不是开玩笑的。“大家一起喝吧。”她底气不足地说,“能喝多少就喝多少”这句话她绝对不敢说出口。 王潭奇怪地看她一眼,不太明白姐姐刚才还一直在传达不快的意思,怎么现在给她机会她反倒退缩了? “对对对!”王护卫高声说。“我们一起喝,一起喝!” 了!”杨默端起酒杯先喝了。 王晗和王潭笑眯眯地对抿一口。 “杨少侠!”颜护卫旁边的一名护卫恭敬地举起酒杯。“我敬你一杯。” 杨默点了下头,很快地喝掉这一杯。另有一两名护卫笑眯眯地看向杨默,手里的酒杯抬到半空轻轻晃着,等着丫环将杨默的酒杯再倒满――局势发展再明了不过了。 这时,仲德用很大的声音说:“对了!两位兄弟一路上可有碰到不寻常的人?” 何无忌用更大的声音很快地回答:“有有有!确实有!杨弟你记不记得,我们俩走到半道上那会,觉察有几个可疑之人似乎对我们表现出相当的兴趣?” 杨默两颊微红,缓慢地转过上半身,对何无忌使劲点了点头。王晗很奇怪地注意到他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又露出了那种极想笑但竭力憋住不笑的表情。她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刚听到的话:可疑之人对他们俩相当有兴趣。她皱起了眉头。这句话很普通,没有问题呀! “那之后呢?”仲德追问道。 “之后就没见了。”何无忌摇摇头。 些身份不明的人……”仲德长长地叹了一声,听着非常烦恼。 终于等到大家又不说话了,那位护卫握住酒杯扫了一圈大厅,他的手势很显然要端起酒杯了。 “大哥!”杨默突然大叫,一只手抬到半空,停着不动。仲德期待地回望着他,杨默又放下手,所有人都伸长脖子等他赶快把话说出口! “你的伤势……全好了吗?”终于,他说了一句。 王晗震惊地看向仲德。她张开嘴巴,但却出不了声。他受伤了?但是……他怎么……为什么不向她提起? 伤而已!”仲德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 “不是小伤,不是小伤。”杨默坚定地说。 “杨弟,快别再提了。”仲德说。“你这么一问,不都知道了!愚兄还想瞒着你嫂子和潭妹――你知道,别让女人家担心。我这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们反而因为操心伤了身子可不好。” “哎呀!”杨默说。“我太多嘴了!” “你不会怪我瞒着你吧,夫人?”仲德看着王晗问。 王晗艰难地回他一个笑,轻轻摇了摇头。她也想说一两句的,可是两只眼睛像被针扎一样,又痛又烫。她只好使出全部的力气控制好自己的眼睛,以免它们出差错破坏了她的夫人形象。 第十二章 罚酒 “素闻仲德兄做事以周全称着,没想到对嫂夫人更是细微。嫂夫人好福气啊。” 何无忌由衷的语气为众人的困惑作了解释,至少,解了大部分人的困惑。大家望向男主人和女主人的脸,心满意足地笑着。 “若杨弟刚才没有提及,那才真正验证了何弟的话。”仲德说。 “杨弟性情直率,自然不会顾及太多。”何无忌说,并朝杨默示意了一下。 王晗抬起头假装在听他们说话,她能感受到许多道不同的目光射向她的脸。她两眼空洞,没有聚焦点。 此刻她最不明白两件事:为何大家都夸她的夫君好,她却没有同样的感受,反而心里胀满了酸味?为何难得大宴她却觉得度日如年,时间像过不完似的,连奶妈都忘了吗,难道不该是时候让春儿出来了吗? “既然大伙都知道了姐夫受伤的事,并且已无大碍……潭儿斗胆,想请姐夫敬姐姐一杯。” 王潭的声音一落下,全场一片寂静。仲德微微张着嘴看向王潭。 这时杨默开口了。“我也同意潭小姐的话。只是不知潭小姐想请仲德兄敬嫂夫人的原因是不是和我的相同。” 他的话没有想发问的意思,王晗想。这想法令她突然清醒过来,看一眼杨默再看一眼王潭。 她心里的酸气淡了很多。 “我女孩家。”但王潭要回答。“对于以大局为重此类地道理不是很懂。我想请姐夫敬姐姐一杯。想法很简单:”她定定地说。“即便伤势再小。姐夫也还是应该向姐姐提一提吧?” 这一回大厅里静得连吃东西地声音也没了。 仲德举起酒杯。向着王晗地方向清晰地说着:“夫人。一直以来我都按着我认定地想法办事。而且深信很妥当。但今天。潭妹地一句话教我深感惭愧。在受人袭击这件事上。我确实做得不对。还请夫人原谅。喝了这杯酒。” 他仰头一口饮尽。把空了地酒杯展示给王晗看。然后又给王潭看。 可惜王晗没机会看到。她正忙着喝掉手中地酒。 “不知各位可满意?”仲德微笑着说。 全场一阵轻笑,王晗也茫然地跟着笑。 “潭儿见识不够,说话做事欠考虑,”王潭高举起酒杯大声说,她的脸又红了。“自罚一杯!” “既然潭小姐都自罚酒喝,那杨弟你……”何无忌提示杨默说,但杨默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虑。 等到杨默的三杯酒喝完后,大伙的叫喊声此起彼伏,这时,奶妈悄悄站到了王晗旁边。 没过一会,乐声响起,春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徐徐进入场地中央。大家放松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氛围,一边慢慢喝着酒,边伸过上半身与左右的人交换意见。 王晗偷偷观察夫君的反应,一面注意王潭的动静。只可惜,两个人都表现得极为正常。夫君面带微笑,间或端起酒杯碰一碰。他脸上的笑谁都可以确定,那是官腔的表示。王潭笑得很甜,好像春儿跳得是什么绝世奇舞一样。事实上,春儿确实跳得不错,但王晗一个动作也没留心看过。 何无忌的表情跟仲德的一样,还有颜护卫。不过有人不一样――那个怪异的乡下人正襟危坐,一脸的严肃。似乎不止严肃,他简直皱着眉头盯住春儿的脸不放。这很奇怪。献舞第一个看舞姿,当然舞者的脸也很重要,但杨默不加掩饰的若有所思的目光就不太正常了。 难道他识破了她们安排的这一局?!一有这个想法,王晗顿时抓紧了酒杯,心虚使她全身一阵颤抖。她强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再一次偷偷瞄向斜对面。当春儿恰好弯腰往后倒时,王晗看到杨默紧紧盯住的是春儿额头的梅花妆。 她吐了口气,总算放下一颗心。春儿额头的梅花妆是她的得意之作,只不过外头谁也不知而已。尽管她有些不舍,奶妈当时非要给春儿画上去,当然谁都明白那好看多了。她笑了笑,心里想,乡下人就是乡下人,见过的东西就是少。 护卫一声大叫,王晗才意识到春儿已经停下不动了。 大厅里一片沸腾声,大家又笑又叫。春儿往前走了两步,优雅地给仲德弯身鞠躬,这样她宽口的衣襟就能垂下去,她嫩滑的肌肤和圆润的**就能被仲德看得一清二楚。王晗与王潭对视一眼,同时注意着仲德的变化。 但这一回,王晗依然觉得仲德的目光并没有落到那一片醒目地带。他似乎只看了看春儿的眼睛,对她点点头。“辛苦了,春妹。”他温和地说。王潭对王晗眨眨眼。那意思就在说,看吧,我说你们多虑了吧! 王晗对春儿说:“春妹,姐姐知道你心思慎密,特地辛苦自己已表我们之间的情谊,你到姐姐身边来。” 春儿急忙走过去坐到王晗旁边。她喘着气问王晗:“姐姐,我的汗珠可有花了我的脸?” 王晗拿出手绢帮她轻轻擦了擦额头。“好了,放心好了。”她低声说。 这时王护卫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春小姐不顾天寒,一支美妙的舞蹈后,让我们真正大开眼界。不知……”他顿了一下,看向仲德,仲德回以他深笑。“潭小姐能否以一杯酒的情谊敬一敬我们大人和夫人?” “王护卫?”仲德警告性地叫到。 “哎呀――属下这粗人,胡乱说话胡乱说话!潭小姐可别同我这等粗人一般见识自罚三杯!” “怎么会!”王潭已经举起手中的酒杯,有礼地说,“王护卫提醒得是!潭儿不识大体,理当自罚!” 王晗看得出王潭慌乱了。尽管她稳住了两只手,脸上的红霞却比春儿抹的胭脂还鲜艳。 “潭妹无需――”仲德显然想阻止她,没来得及。转而他便说:“潭妹千万别当真!王护卫虽是习武之人,说话快人快语,不过熟识他的人都会了解,他绝无中伤之意。他刚的话也是酒后说着玩,你不听他便可。” 王护卫呵呵的傻笑个不停,好像这样就可以证明仲德说的真实性了。 “姐夫请放心,潭儿虽是女孩家,可也绝不斤斤计较一两句话。”王潭恳切地说。“我之所以自罚,是心中确实认同王护卫的点拨。那这第二杯,我再敬姐夫大人。”她话音还没完全落下,酒已经下肚了。 仲德笑着摇了摇头,没再多说,很干脆地把酒倒进嘴里。 “这第三杯,我敬晗姐姐。” 王晗喝酒之前似乎产生了错觉,她怎么看到对面王潭的眼中泛起了泪光?她也明白她们两人之间要说几句敬酒的话,不是一两句能代表得了的,不过王潭此时眼中闪出又被忍回去的泪水,代表了哪种意思?王晗没有把握。 第十三章 比试 时间差不多了,该是留下男人们随意说话喝酒的时候了。王晗向仲德投去提示的目光,仲德回看她一眼,郑重地点了下头。 “听夫人说,颜护卫的武功相当了得?” 王晗惊讶地看着仲德,但仲德没看她。 “不敢!”颜护卫恭敬地回答。“夫人太抬举属下了,属下仅是听命行事。” 王晗看了过去,颜护卫给她一个不该在宴会上出现的煞有介事的表情,使王晗立即想起奶妈派他跟踪的事。但一转眼,颜护卫已经重又面向仲德的方向了。 “颜护卫不必谦虚。”仲德说。“我这边宅院地不大,但若颜护卫肯屈就,我与夫人将非常欢迎你的加入,与大伙一起共事。” 他摊开手掌,划了一小弧度,被划到的护卫全都笑嘻嘻地回应他们的老爷。 “属下谨听大人和夫人的吩咐!” 颜护卫恭敬的回答后,仲德莫名笑了两声,没有回应,也没再说客套话。停了一会,他才说:“颜护卫常下里爱使哪类兵器?” “属下并无偏爱,大人。目前使用的是一把极为普通的刀。”回话时,颜护卫把他的快刀放到桌面上,以便仲德能看到。 “言下之意,颜护卫样样兵器皆通?”仲德看了一眼那把刀,接着问。 “不敢。大人。”颜护卫又将他地刀放回腿边。“仅是懂得杂耍罢了。”他笑了一笑。笑容很僵硬。 王晗心想。颜护卫笑得太少了。在这种宴会上不免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当她看到自己地夫君慢悠悠地站起来。并说出下面地话时。她彻底糊涂了。 “颜护卫果真是谦逊之人。今晚趁着酒兴。让我来跟你比划比划。如何?” 看来今晚格格不入地大有人在。颜护卫紧张地站了起来。王晗看到他不明所以地瞟了自己一眼。她赶忙也准备站起来。 “夫人别忙!”仲德做出一个压手地姿势。“今晚大家高兴。就让我跟颜护卫为大家耍上几招。” 仲德无所顾忌地大笑着。从上头慢步走下来。王潭睁大眼睛露出不敢相信地眼神。脸上却控制不住地直笑。春儿一见王潭笑了。也捂着嘴巴盈盈地笑。 仲德与颜护卫已经走到春儿刚才跳舞的地方,颜护卫没带上刀,这场面令他措手不及。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稀里糊涂地陪着笑。连夫人都不能干涉的话,那还有谁更适合去提醒大人――他可能喝多了? “仲德兄,”杨默的声音响起。“要不先让小弟陪颜护卫过几招?你们两位武功上乘对武功上乘,达不到鲜明对比的效果。我武功低微…实话我就没什么武功,让我给颜护卫做挨打对象,那才有意思。你们说呢?” 他站了起来,一只手扶地另一只手撑着桌子。全场屏住呼吸看向他。当他走出来时,他的一只脚突然一踉跄,他摔倒在了邻桌边。 全场一片惊呼。(..tw无弹窗广告)“没事没事!”杨默摆摆手,坚持着站起来。“腿麻了。” “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杨默走到仲德和颜护卫的中间,两只手撑住后腰。这个姿势真够奇怪的,王晗想,一般老妇人才有这习惯。 仲德看上去还在兴头上,因为他的回答是:“行啊,没问题。只要杨弟以后都称呼我为‘大哥’就行!哈哈哈哈,”他摇摇晃晃地大笑,转身对何无忌补上一句。“何弟也是!”何无忌使劲地向他直点头。 过招开始了。王晗仔细看了一会,不禁皱起眉头。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杨默在躲避颜护卫的拳掌。杨默自称武功低微,他的表现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他们两个在中间晃来晃去,颜护卫没有几次能真正碰着杨默,最奇怪的是杨默跳来跳去的,躲闪得真像……一只蚂蚱。 儿大叫一声,倒向后方。杨默胸口中了一掌,被打飞到王晗桌前。“受惊了,受惊了。”摔在王晗跟前的杨默侧过头向她们道歉。没事吧?”王晗惊魂未定地问,杨默给她一个像哭一样的笑,又爬起来走到颜护卫对面。 “颜护卫武功高强,在下自愧不如!”杨默说,用手揉了揉胸口。 颜护卫摇摇头,表情依然郑重。“是杨少侠有意相让。” “呵呵呵!”仲德又在上头领笑,底下的人跟着陪笑。 “两位快请坐,快请坐!”仲德说。“颜护卫的确武力过人,而杨弟吗,我倒看出点东西来了……夫人,两位妹妹,你们怎么看?” 王晗拼命转动脑筋。什么怎么看,杨默的“蚂蚱行为晗看到对面王潭眼睛扑闪扑闪的,扬起了嘴角。 “看来潭妹也有同感。”仲德说,转而看向王晗,询问似的等着。 这时何无忌说:“杨弟的表现的确不像正式比试……” “我也明白了。”王晗抢过话说。接着她强烈感受到大家期待的目光(尤其感受到夫君的),一束紧张之光照空了她的大脑,但她必须把话说完。 “那便是杨默少侠所会的舞姿。” 大厅内又陷入了寂静之中。仲德涨红了脸瞪着王晗,好像她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事。王晗现在不止大脑空白,她的眼前也是空白一片。她知道她说了句极傻的话。她甚至没来得及想清楚夫君问那话的意思,光听到他说王潭已经明白了,她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了。 “夫人的想象力真是深厚!”一个声音响起,飘到王晗耳朵里时,她感觉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听着非常不真实,因为声音里没有嘲弄的意味。“夫人说得没错。我刚所用的应对招式确实源自我们乡下的舞蹈。” 杨默又站起来,在座位上做了几个很怪异的动作。 “蚂蚱舞。”他严肃地说。 厅里议论纷纷,声音逐渐扩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似乎每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夫人好眼力。”仲德说。“就如杨弟说的那什么……” “想象力。”杨默重复这一遍时,王晗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象力。这么看来,想象力倒是夫人的独特之处了。我再敬夫人一杯。” 王晗看着仲德喝完,心里不太情愿地端起自己这杯酒,勉强微笑着一点一点把它喝掉。 “时候不早了,夫人,两位妹妹。你们一定累了,不如先行回去休息?”仲德看了看王晗这头,又看了看王潭那头。 也不累。”王晗慢慢地说。她也没想好接下去再说什么话,但就是不愿在这个时候――在夫君的命令下温顺离开。 “莫非夫人另外还有安排?我们拭目以待。”仲德稳稳地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架势。 “夫人……”王晗僵持了一会,奶妈从后头走了出来,在她身后小声地叫道。 “嫂夫人,入夜后寒气较重,还是让我们这些男人们在这挨冻吧。”何无忌说。 “姐姐,”王潭也开口了。“我们可不要留到他们大喝大吐的时候,那些味道能上到衣服里好几天都下不去。” 然后,当春儿的声音也急切地响起时,王晗一句也没听了。她往周围看一圈,才发现看不太真切,眼神模糊了。她依稀看到斜对面的乡下人用温和的表情对她轻轻示意了一下,紧接着,她已经被奶妈扶起,走出座位,离开了宴会厅。 第十四章 梅花妆 王晗在早上醒来时,屋里屋外静得出奇,好像她醒在某个只有她一人的陌生地方。[..tw超多好看小说]严格的说,在她总算想起昨晚的事之前,她的确忘了自己这是在哪。她动了动身体,才发现仲德没睡在身边。这下她完全醒了,她要穿上衣服到外头看看情况。 “夫人?”伴喜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喊。“醒了吗?”这是奶妈的声音。 “进来吧!”王晗知道昨晚一定没锁门。屋里就她一人,她那时昏了,她没锁还有谁能锁。 门推开后,伴喜先轻巧地小步进来,跟在她身后的是面色不太好的奶妈。 “睡醒了?”奶妈问,声音略微嘶哑。 王晗奇怪地看她一眼。“没睡醒能坐起来吗?” “伴喜,动作快点。” 奶妈一说这话,王晗就懂了。又来了!王晗两个肩膀耷了下去。奶妈“官腔”一出,她心里打算的事就被淹了,一时半会全忘了。 伴喜熟练地给王晗梳起一个简易的发髻,用银簪一插,前后左右看过一遍,再对王晗点点头。王晗挥挥手,伴喜默契十足地退到门外,给她们关好门。 “先喝口水――”奶妈拖长声音说,把温茶给王晗倒上。王晗连续喝了三杯。“渴坏了吧。哪有见过做夫人的陪客人一块瞎喝酒的!”奶妈喃喃地说,不认同的态度清楚地写在她脸上。 第四杯茶被王晗重重地放到桌上,茶水溅了出来,在桌布上渗出朵朵小花。如果奶妈再说下去,王晗决定―― “好了好了。快吃吧。一打开马上会凉。”奶妈这时又温柔地哄她。 王晗低着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装作随意地问:“夫君他……” “大人他们喝了一夜地酒。全在那厅里躺着呢。” “啊――” “侍琴伺候着。不用你操心!”奶妈露出一个疲倦地笑。再次证明她昨晚没睡好。“他们那些个男人。关好门窗盖起被褥。在哪不照样睡得死死地。还用替担心他们?” 王晗放心了。原来夫君陪了兄弟们一夜。(..tw好看的小说)她又含进一口八宝粥。才注意到今早地粥真香。 “谁做的?”她顺口就问。 “还有谁――”奶妈瞪着她,愈加难以掩饰她的不满。 “我说这粥谁做的?” “做了就吃呗,你操心这个干什么……” “这个不用**心,那个也不用**心,那我还操心什么?”王晗尖起声音叫,嘴里的东西喷了出来,点点粒粒粘在奶妈搁放在桌上的两只手上。 “你要操心的事难道你至今不懂?”奶妈反问道。 她用左手抹了一把右手背,用右手抹一把左手背,白色的唾沫一整团的挤在她的右嘴角。 “昨晚不是很顺利吗?”王晗生气地说。“春儿出场适时,跳舞跳得也够娇媚,在那的谁不叫好?至于夫君,他表现得……” “我没说春儿――” “那你又是不满我……” “我要说的是潭小姐啊,小姐!”奶妈语重心长的一声后,王晗顿时没话说了。 不用任何人提醒,她在宴会上一心多用导致丢脸献丑,不就因为想看清楚夫君与王潭之间连的到底是哪根情丝?! “我怕潭小姐待的时间一长,会生事。”奶妈明说了。“昨夜我一直做恶梦……” “我看出来了,奶妈。” 脸色很差?” 王晗点点头说:“但我以为你会说彻夜未眠,原来还是睡着的,只不过做恶梦了。” “小姐!”奶妈生气地大叫,王晗马上问,“你到底梦见什么了,奶妈?快说呀,我都急死了!” 奶妈倒吸一口气,打算责备的话被吞了回去,当即转回正题。 “我梦见……”奶妈垂下眼睛,这让她看起来比平时老了很多。“我梦见我晃晃荡荡的……到了潭小姐屋里头……跟着你就进来了。我在梦里就奇怪,怎么没见潭小姐进来,怎么见你偷偷摸摸的模样顿住了,好像有什么词卡在她喉咙口使她说不下去。 “说呀!”王晗没好气地催促她。 “你那神情……我看着……比前两天潭小姐刚来那会还揪心。[..tw超多好看小说]” “好了?” 奶妈抬起头,似乎在看着远方又似乎在回想。这个时候,她看着更老了。 “你收拾了几件衣服……我想着不对啊……一转眼,就到了外头那小路口……你独自骑了匹马跑了,怎么喊你你都不听,我在门里头追又追不去……太怪了。” 这的确是个恶梦。王晗听了很不舒服,但就像奶妈说的,这个恶梦比较奇怪。 “因此你料定潭妹留下来会生事?” “你不懂,小姐。”奶妈难得哀愁地说,“这个梦太怪了,这个梦它……”但她的自我沉醉很快就没法继续了。 “我不懂。”王晗压住一肚子的火,慢慢地吐出三个字。她能感觉到她的脸迅速变得滚烫异常!她怒目而对奶妈,接着说下去。“又是我不懂。你们就认为我什么事也不懂,什么事也做不好,对吧?奶妈,我一直敬重你,非常敬重。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就跟我的母亲一般重,对于这个,你也一直知道。”奶妈的眼泪上来了,王晗把手巾使劲往她面前一拍,意思要她别插话。“但是关于潭妹的事有黎烟姑娘,就是那歌女,我知道的比你听到的,多得多!” “我就跟你都说了吧。昨晚之前我就注意到潭妹的风采了,但是,假如没有任何明确的动向,光凭一些若有若无的苗头――就像你哪天做的一个梦,我绝不会冒冒失失就提出请潭妹离开那种失礼教的话!” 王晗说完后,奶妈半天没说话。王晗不知她在想什么,此时此刻她自己的情绪还无法平复,她想了想,又想到几句话作补充。 “奶妈,”她说。“潭妹如今的处境想必你也了解,很不好。我们不能……我们不能在没有确定之前就……给她雪上加霜,难道你忍心?” 许久之后,奶妈无力地说:“好吧。”不好也得好,王晗心里想。“小姐你大了,奶妈的话进不了你耳朵里了……我们跟紧事态。” 这可能是第一次,王晗成功顶住“威逼利诱”,按自己的想法处理大事。她有了一种真正做夫人的感觉。这感觉很使人雀跃,她迎着风一个人漫步走着,沉浸在其中不舍得出来。 通往客房的必经过道上,一个身影趴到地上又起来,起来又趴到地上,吸引了王晗的目光。她站在原地认真看了一会,心中默默帮他数着。一二、三四、五六……等到她数到三十的时候,身影站了起来,开始左右乱跳,像一个左右跳动的不倒翁。王晗走了过去。她打算着该如何巧妙地就昨晚的事向他道谢,同时又不失了颜面。 夫人!早啊。” 杨默停止了跳动,向王晗打招呼。 在做什么?”王晗心情好,笑眯眯地看着杨默。 “锻炼身体。” “哦。” 王晗不是很清楚“锻炼身体”具体什么含义,大概是有益于身体的意思吧。不过话从乡下人口中出来的,她也就不多想了。 “我看见你趴在这上上下下,大约三十回,似乎很累?”王晗和气地问。 “我一共就做了二十个,你会数数吗?”杨默很快地说。 王晗不高兴的话已经滚上喉咙,她强行咽回去,不想因小事坏了她的好心情。 “我见到时,你已经在趴在这了,应该还不止三十回吧!” 明白了。”杨默说。“你数的是上一次,下一次。” 王晗默认。杨默又说:“那种数法不对,应该上下算作一次――我称作做了二十个。” “上下算作一个?”王晗比划着问,杨默两个手臂交叉到胸前,冲她眨了一下眼。王晗皱起眉头又问,“谁规定的?” 默沉思了一下,挥挥手不想争辩的样子。“无所谓,我规定的。” “不成规定。”王晗一字一句地说。 杨默脱口而出说了两个字,但没有声音。王晗平日不懂唇语,凭直觉她知道杨默说的是什么。 “你说我幼稚?”她忍着气问。 杨默微微张了张嘴,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 “该跟上的地方你出人意料的没跟上,不用跟上的地方你更出人意料的却跟上了!” 如果可以用一条手巾把他的嘴封死,王晗会奋不顾身地扑上去完成它!但她没有那么做,她挺起胸膛像一个有身份的夫人那样,一笑带过。 “我本是过来向你说声谢谢的。”她说。 “为昨晚的事?”杨默随意地说,“不用了,举手之劳。”他靠到过道的一块凸出物上,表情波澜不惊。 “杨默……少侠,”王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请麻烦借过。” 杨默立即侧身腾出地方,王晗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去。走了一段,她想起本来没打算往这边来,她要去的地方是宴会厅。她特地走过来是要向杨默道谢啊!王晗停下脚步,转身又走回去。 “请问杨默少侠,你站在这做什么?”王晗问着,再一次迫使杨默侧身给她让路。 “没什么。” 杨默回答得很快,王晗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有问题。她眼睛一亮,没想到随口想的一句给自己脱困的话竟然问得恰到好处! 王晗佯装困惑地说:“我记得你的客房会安排到护卫那边,而这边住着我的两位妹妹,请问杨默兄弟,你是要找她们吗?若你有事要找她们,又觉得不方便直接过去的话,那我可以带你去的!” 杨默微笑着对王晗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站直身说:“承蒙嫂夫人厚爱无边!”他顿了一下,王晗纹丝不动地站着,脸上尽可能摆出无辜的表情。 这时,杨默突然笑了出来,王晗也忍不住跟着一起笑。 “也不是什么大事,”杨默说。“我比较好奇春儿小姐额头上那个……”他拿手指了指,王晗说“梅花瓣”,“对啊,梅花妆。我很好奇,那梅花妆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或者,渊源什么的?” “渊源!”王晗哈哈大笑。要说有什么渊源,那渊源岂不就是她!“没有。”王晗确定地回答他。 “不会吧!”杨默反应很大,重重地说。“是你不知道吧?”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王晗不客气地反击。“你不止单问这个,对吧?” “说了你也不懂。” 杨默低头走开了,王晗虽然没看清他的脸,但她清楚感觉到杨默难以掩饰的失落。王晗很好奇,同时也困惑。杨默不太像会为一个小小的额上之妆大感困扰的人,这个乡下人,实在太怪异了。 第十五章 南郡公的夫人 当王晗来到宴会厅时,她看到大家都在那。侍琴站在中央手舞足蹈地指挥其他人;春儿带领王护卫以及另外几个护卫搬移桌子屏风饰物那一类的东西;伴喜跟在王潭身边,她们这一圈小丫环和小厮的人数屈指可数。 “夫人!”不知谁叫了一声。“夫人来了!” 王晗径直走到侍琴站的地方,就像昨晚她不在这,没在这儿说过任何话做过任何事一样,很正经地环视现场一周。侍琴悄悄退到旁边,王潭和春儿两伙人同时围了上来。 “姐姐!”她们同时叫着。 王晗点点头。“妹妹们辛苦了,大伙都辛苦了!该搬回原处的全给搬回去。我们府上大宴不多,等到下回再用时,再搬过来便可。” 各种动静和呼喊声又再度响起,王晗趁机问两位妹妹:“大人呢,哪去了?” “好像在书房。”春儿回答。 “一个人?”王晗又问。 王潭见春儿摇摇头,就说:“清早来了一封信,大概是急信,大人就去书房了。” 王晗偷偷留意过夫君的书信。她假装看着大伙忙来忙去,尽可能不露痕迹地站在那独自思索一些可以称得上蛛丝马迹的事件。起初是因为好奇,夫君不喜欢她进书房,这让她有一种被某些事排挤在外的隔离感。她第一次看到一封夫君要寄给刘参军的信时,只是留了一点印象。真正引起她多心关注的是夫君收到回信后的反应,他很慎重,慎重到过头了,甚至――紧张。那仅仅是她的猜测,不见得准确――站在他人的立场看待他人他事结果可能大出所料,这是爹爹一直教她的。 又是从那来的信。王晗很肯定地想。南郡公那边无需秘密书信,即便有要事,夫君一般也会直接前去商谈。但现在,王晗除了猜不准到底哪一个刘参军外,她渐渐的也接纳了夫君一个人的秘密。何况那些事本来也轮不到她过问,她就是知道了能有什么帮助? “姐姐。妹妹来府中没多少日。与姐夫碰面地机会更是少。(..tw无弹窗广告)但见姐夫举止言语之间……更见昨晚宴会上地姐夫。妹妹已觉姐夫是一位不端架子地大人。”春儿陶醉地声音像一根刺刺了过来。不快地感觉从王晗心底油然而生。 “万万没想到。姐夫竟然肯陪他地兄弟在此过一夜……妹妹。不知该怎么说了。”春儿娇俏地笑着。现在她脸上红红地颜色不是胭脂抹地了。 那就什么话也别多讲!王晗马上想。 “春儿。”王晗说。若无其事地表情。“你地舞姿已经将他们所有人迷倒了――看他们。醉倒在这厅里头――除了酒。另外就是你地舞了。” “姐姐过奖了。”春儿地脸更红了。王潭抿住嘴看向其它地方。她显然很清楚王晗地脾气但不愿参与其中。 “可春儿。你现在还有比站在这儿更重要地事。你不会忘了吧?” “春儿没忘。春儿等着姐姐与奶妈再安排呢。” 唯恐被人听见,春儿更加凑近王晗的耳朵边,也许这动作让她感到与夫人之间非常亲昵。可王晗快难受死了! “那你还不找奶妈去――”话一说出口王晗就后悔了,她要维护她夫人的形象,尤其在这么多下人面前!“奶妈昨夜没睡好,春儿妹妹你细心体贴,去看看她。”她换了口气说。 春儿走后,王潭依旧看着别的地方,好像根本没听到她们的对话,王晗自觉惭愧,两个人尴尬地站着。 “我不喜欢她那个样子。”没一会,王晗忍不住小声地说。 “那也无需刻意说气话。”王潭悠悠地说,眼睛还在看着别处。“她也有她的难处。” “我知道。”王晗低下头,撅着嘴说,“若不是父母亲安排,她也不用大老远跑到这来――尽管她可能愿意得很。” 王潭转过头,笑了起来。 “你呀!一会挺像个夫人,有模有样的,才眨眼的功夫就变成小女孩了。” “哪有那么快!” “一会像个姐姐,一会又像妹妹,变化多端。” “你从来不变?” 王潭偏过头眼睛朝斜上方看,好像她真在努力的回想。 “我不变。”然后她回答,跟着就从王晗身旁跑开了。 王晗追出去,两个人跑上过道,跑到后院空旷地上,绕着石头树枝嬉笑打闹。王晗对王潭隐隐的芥蒂此时被她抛之脑后,她不能像随意对春儿那样对待王潭,因为她是她最亲的妹妹,真正的朋友。 “夫人――夫人!”有人声嘶力竭地边喊边跑着来。 “干什么?”王晗站直身子,喘着气问。 “南郡公府上来丫环了,在前厅等着传话呢!” 王晗立即问王潭:“我看起来怎么样?”不等王潭回答,她烦躁地挥挥手,下人跑开了。 “怎么了?”王潭感染了她的情绪,紧张的问。 王晗挽起王潭,两个人往前厅的方向慢步走去,同时尽快平复急促的气息。 “南郡公是夫君跟随的人,他的夫人自然而然地成了我必须结识的人。”王晗解释说。“那倒也没什么,但他夫人的脾气……真不知如何形容她!无缘无故,说来就来。派个丫环先来报到,她自己人等会就到!” 王潭不置可否,王晗接着说:“最烦的是她从来也不真关心我什么,每一回却煞有介事的问这问那,等我一一答了她又半天没个说法,一回两回后,连傻瓜都清楚她根本没在听。” “那她来干什么?” “她抽筋。”王晗一本正经地说。“一抽筋就得来。那丫环是信号。” “别乱说。”王潭紧张地拍了一下王晗的手背。 “等会你自己看。” 这是在她家,她怕什么。王晗不以为然。 她们到了前厅没多久,果然如王晗所说,南郡公的夫人现身了。一匹高大的黑马踩着有节奏的步子逐渐进入她们的视线,王晗站起身,与那丫环一起走到门口迎接。 “桓夫人。”王晗说。“您今日来得真早。” 桓夫人体态宽圆,她从马车里钻出来时颇为费劲,花了很长时间。三个丫环一起围着她,她穿了大红的袍子,身上戴了各种首饰,也许这些穿戴也成了她难以爬下马车的原因。 “王夫人。”桓夫人说,很勉强的笑着,明亮的一对大眼看着王潭。 “这位是我妹妹,王潭。”王晗介绍说。 桓夫人点一下头,与身旁两个大丫环率先往里走。王晗带着王潭紧随其后,其他人跟在她们身后。 “我听说,王大人在前去谢家的路上遇刺,可无大碍?”桓夫人问。 “已无大碍。”王晗说。“夫人路途辛苦,先喝杯茶,这茶是我特地……” “不辛苦不辛苦!”桓夫人突兀地说,在椅座上不耐烦地扭动。但实际上,王晗分明看到她一直往手边的茶杯上瞟,她才好意提醒。 王晗不想说了,她等着那上头的夫人开口问。 好一会,桓夫人突然说:渴。” “那夫人今天来是……”王晗提示她,因为她看上去比前几回来时更加心不在焉,忘了要说话似的。 一个丫环将一捆东西拿了上来,这动作终于提醒了桓夫人。她张嘴笑了,像是刚刚召回她的魂魄,恢复了她在夫人圈中的高姿态。 “王夫人呦――”她说。“瞧我给你带了什么来了?” “什么?”王晗毛骨悚然。 “过来过来。”她招招手,王晗走了过去。“你呀,早该用些药来试试看了。” 王晗顿时明白了。她的脸霎时火烫,因为所受的侮辱使她呼吸急短。 “多谢夫人美意。”她说,紧紧拽住手指。 “谢什么!”桓夫人大声说,她完全找回状态了。“你们都先退下,先退下!” 现在剩下王晗和桓夫人两个人了。王晗竭力克制怒气,不使自己做出无法收拾的事。 “你呀,还是年纪小,觉着这也正常那也正常……” 王晗盯着桓夫人张合不停的嘴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此刻她早已忘了脸上还有没有微笑,她的手抓住附近一把椅子,把所有的力气全部花在那上面。 “王夫人,你说是不是呀?”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桓夫人已经站着了。她结束了她的长篇大论,与王晗面对面看着。 王晗苦笑一下。“是呀。”她毫无生气地回答。 “虽然说呀,这生孩子的事,也不能全怪咱们女流之辈……” “桓夫人,这药要怎么吃才最有效?”王晗问。如果她再听下去,她很怕她的手抓的就不是那把椅了。 “这个还用问?”桓夫人惊讶极了,像被什么吓到了。“这种药只用――” 她的话在看到一个神色匆匆的丫环从拐角处出现后乍然停住。那丫环直直地看向桓夫人,马上又飞快地低下头去,王晗看到她刚那一眼有点异常,没有一般丫环对夫人的畏惧。 “这药很简单,每日一帖,不可断,要连着用。”桓夫人简短地说。 这时,其他人似乎也得到特定的讯号似的,陆续从厅外走回来。王潭跟在桓夫人的大丫环后面走进来,接着,杨默急匆匆地出现了。 桓夫人没有留意到杨默,大概她以为杨默只是个一般的护卫。不过刚才那丫环注意到了,她回避着杨默紧逼的视线,脸上表情变得很慌张。 “东西我给你亲自送来了,心意自然也带到了,管不管用,还得看你自己了。” 桓夫人站起来,神情急切。 “多谢夫人如此用心。” 王晗说话的时候桓夫人已在带着她的人马往门口转移。他们送到大厅口,看到桓夫人艰难地爬上马车,被那匹趾高气扬的大黑马拉走了。 “你在干什么?”等到其他无关的人走开后,王晗转身问杨默。 杨默沉思了一会会你们就知道了。” 王晗看看王潭,王潭摇摇头。杨默转眼就没影了。 问个明白不可!” 王晗气极了。就在她的家中,而且就在她的眼皮底下,怪人一个接着一个,她这个做主人的反倒满头雾水!她还是不是这个家的主人了?! 第十六章 书房的遭遇 “怎么回事,姐姐?”王潭着急地问,她跟着王晗转来转去,越来越迷糊了。[..tw超多好看小说] “等一下,乡下人跑哪去了?”王晗咕哝着说。 “什么?” 王潭用力一把拉住王晗,不高兴的神色映在王晗眼里。王晗只好停下来,开始讲她的困惑。 “我怀疑桓夫人的一个丫环不是普通丫环,桓夫人下令让你们全退下,便是给她抽身的机会去做别的事。” “做别的事?”王潭问。“可是跟杨默什么关系?” “杨默他跟在你的后头出来,你可曾留意到?” 王潭想了想说:“我光顾着桓夫人带那药的事了,快进前厅时才注意到杨默在身后。”这时她又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出现在我后边,因此我快进厅时才知道他也到这边来了!” “他是跟着那丫环到这头来的。”王晗肯定地说,她回忆着桓夫人变换神速的神情,到最后走得跟跑的一样。杨默紧紧逼视着那可疑的丫环,更加证明了桓夫人这回必定是带着任务来访。 “或许那丫环同杨默认识,桓夫人让我们退下后,她随意逛了逛,碰到了杨默,杨默便跟着她到了前厅。”王潭提出了其它的可能性。 王晗一时被堵住了。 王潭继续说:“原先你就跟我说。桓夫人每回来时言语举止不太平常。那这一回有没有比之前更不平常地地方?” 王晗仔细地回想整个经过。只可惜。她有点记不清了。她那时太气了。桓夫人说得最精彩地时候她地注意力全在一把椅子上。“她不喝茶。”她气短地说。“不过她每次来都不喝茶。我以为她是嫌弃我们地茶叶。奶妈帮我留了心。特地买了上等地茶叶泡给她。她还是不喝。”说完她自己又补充一句。“可这算不上什么。” “那药呢?”王潭问。“看她似乎专程给你送药来地。” 一说这个王晗又来气。热乎乎地说辞从她脑中瞬间蹦到口中。她要把之前憋住地气现在全吐出来!但与此同时。不远处春儿一声甜甜地嗓音传了过来。她地深切感慨又被转移了。 “两位姐姐都来呀!”春儿兴高采烈地向她们招手。 王晗和王潭跟着走过去。从过道直到护卫们住地一圈房子那。在护卫地房间中间留有一块空地。是给他们练武用地。那儿此刻围了很多人。个个都像春儿似地高兴。王晗一出现。大家立即让开一条通道让她进到里面去。 “很好……”人圈中央,王晗看到颜道启笔直的站着,目光直视他面前练武的人――她的夫君。“这不行。”他走过去,半蹲着替仲德纠正腿姿。仲德的脚晃了晃,摔倒了。 人群中发出忍俊不禁的嘻嘻笑,仲德坐在地上畅然大笑,只有颜护卫扯了扯嘴角当作笑过了。 仲德从地上爬起来接着做动作。“你们谁……一起来啊!”他一叫,何无忌拉出杨默跟着一起划动腿臂。 “大人,你不对。” 没做几个回合,仲德的腿部姿势又出了问题。 “大哥是否膝盖受过伤?”何无忌问,看一眼杨默,杨默摇摇头。 “可能大人小的时候膝盖处曾受过轻伤,导致如今这操作难以做到位。”颜护卫说。 “小的时候太顽皮,即便受了伤,受了多少回伤也早已记不清了。”仲德依然笑容满面,看上去毫不介意自己腿部动作不如别人的问题。可只有王晗知道,或许他小时候真受过伤,但更能解释的原因是出在他的长短脚上。 王晗觉察仲德有意回避他的长短脚的事后,也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起相关的话题,更没有对别的人说起。尽管仲德做了点小措施,使别人难以看出他的特点,王晗一直以为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夫君何以花心思隐藏无关痛痒的小特点,王晗从来没多想过。 “姐姐,姐夫平日里总是如此么?”春儿问。 “如此什么?”王晗回过神,看到春儿温柔地眨着眼睛望着那几个男人,她知道她盯的人具体是哪一个。 “你看姐夫,笑得就像个孩子似的。” 时吧。当他没有被公务烦恼,心情愉快时,他有时候会笑得舒心一些。”事实上,在王晗的记忆中,她只有在最初见到仲德那几回中才有春儿此时的体会。 “姐姐是好命的……”春儿喃喃说道。 “哪有好命不好命的。”王晗说,奶妈经常说这种一句判一生的话,她听腻了。 “姐姐打小有福惯了,自然体会不到――” “你不能说话……别像个街头老妇人!”王晗唐突地说,把脸朝向王潭这一边。 她本想与王潭交换不耐的眼神,却被看到的一瞬间震了一震。王潭也望着那几个男人,神情复杂。 感受到王晗的目光,王潭转过来问:“怎么?”她脸上复杂的表情没有了,王晗眨眨眼,弄不清刚到底被什么怔住。 “我们……吃点心去!”王晗胡乱想了个回答。 王晗一转身,王潭与春儿也得跟在她后头离开。可她们没走出几步,侍琴慌慌张张的身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因为她边跑边向空中摆手,声音大得每一个人都能听得心惊胆战。“不好了――不好了――”她径直跑到仲德跟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重点。“书房遭窃了!” 一大伙人迅速转移到书房,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倒抽一口气。王晗站到仲德旁边,她环视一周,看到除了一堆一堆的书籍有被随意翻动的痕迹,还有就是用作装饰的木制大笔筒躺在地上。 侍琴急着要说点什么,但仲德手一抬,她立即咽了回去。 仲德走过去,亲自扶起大笔筒,将它放回架子上。接着他动手整理起那一堆一堆的书卷,使它们恢复原先摆放的样子。王晗越看越急,仲德像是在打扫屋子,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几个客人一起站着不动。 “大人,”终于,王护卫开口了。“书房被动此等事可大可小。属下等无能,竟让窃贼在大白天有机可趁,溜进府中!属下――” 仲德摆摆手,示意王护卫不用多说。他抬起头看着大家,无奈的表情写在他脸上。 这时王潭偷偷扯扯王晗的衣角,王晗同时也想到了。她转向杨默瞪着他,杨默回视她,轻轻摇了摇头。王晗迟疑了,她想当场质问他,因为各种事端显示这乡下人一定知道点什么,同时又怕一出口又成了不当的举动。 “不必太过担心,想来应该是南郡公派人做的。” 仲德哀叹的话为他们作了解答。 “可是,怎么会――南郡公他为何如此?”王晗脱口而出。其他人跟她一样,震惊不已。 “早上他派夫人来过了,是吧?”仲德问王晗,不用王晗回答他已经接下去说了。“应该就是在那时候。” “这是为什么,大人?”王护卫吼了出来,似乎他再也忍受不了仲德这种逆来顺受的态度。 “我们无需动怒,我的书房里没什么可值得他们冒险来偷的东西。”仲德平静地说。“南郡公此举,想必是听了某些人中伤我的话,派人来查个究竟。既然人已经来过了,该动的地方也动过了,公应该明白我的为人。”他微微一笑,好像书房被翻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希望他从此以后更加地放心我。” “大哥在南郡公手下做事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他太多疑,随便一两个人的话怎么能让他轻易就怀疑大哥?”杨默开口了。他蹲下去,在书桌的脚边将一些洒落的笔和卷子慢慢地捡起来。 “我们大人能力突出,却为人低调!”王护卫抢着说。“如此却偏偏――招小人妒忌――或许……”仲德严厉地看了过来,意思要他马上打住,但王护卫的话已经出口了。“或许就是南郡公自己心怀妒意,怕了我们大人的光彩!” 王护卫一说完,立即低下头站到何无忌后面。何无忌看看杨默,杨默大声地叫了一句。“王护卫言之有理!” 大伙一起点着头。 “事已至此,大哥就等南郡公给个说法。”何无忌说。 “说法?”杨默提醒说。“他不会笨到当面承认吧!” 这时王潭小心翼翼的声音响了起来。“既然南郡公冒险行事反而更加明确了姐夫正直坦荡的为人,那我们忍一时的气,退一步不与他计较,岂不光彩更胜?” 仲德终于笑了,书房里回荡着众人纷纷表达赞同的声响,整个屋子像刚被阳光扫到,突然间变得明亮透彻。 王晗也陪他们一块轻笑,可她心里却笑不起来。她不敢说――至少在这会不敢说,那个关于“刘参军”的信的困惑从她一踏入书房后就纠缠着她。杨默摇头后她没能及时问出来,而杨默说的话又似乎跟什么信件毫无关联,因此她只好继续困惑着,一边闷闷不乐的笑。 第十七章 劫后遗症 无论如何,书房的遭遇如同一场戏的开场锣声突然响起,不请自来跳进他们的生活中,府中每一个有人影出现的地方都能听到议论的声音,似乎沿海一带的战风已经刮到了他们家,他们必须随时做好保命的准备。 “此等事可大可小。”王护卫的话现在成了名言警句。奶妈皱着眉头念念叨叨。“你说这事接下去还有没有?会不会――更为严重啊?我们大人尽忠尽力为他效命,他该是给官给赏才是,怎么反倒……怀疑起我们大人了呢!你说那小人到底会是谁――不行!我们得写信给老爷夫人,说这事……这事……那信会不会被半路拦截――我的天!还真……可大可小啊!如今谁也不能随便外出听见了吗!潭小姐的事我们写信去,说清楚,至于春儿……我们看事态再做打算。” 王晗不时用一句“事态没有你想的这么严重。”“你想得过于严重了。”之类的话想打断奶妈,但奶妈直到把自己吓倒在一把大椅上,全身软绵绵地斜靠着,再没有力气了后,王晗才有机会说话。 “夫君跟我说得很清楚,小事而已,我们无需过分担忧。”她耐心地说,“想想也知道,他平时在外头见的事肯定多得去了,”这时她想起仲德上回出去遇刺的事,隐隐的还是有介怀。“他说是小事,那就是小事。” 奶妈弱弱地看向她,眼睛里充满怀疑。 “他见得多碰得多,凭经验就能断定呀!”奶妈越来越笨了,王晗想。 “也对……”奶妈喃喃地说。 “别将这事当成一回劫难,这是南郡公对夫君的考验。”王晗继续现卖仲德的话。“他们那边若是没再有动静,咱们也就算了,过去就忘了。若是――” “怎样?”奶妈忽地坐了起来。 “说不准会有什么补偿性的事……那倒难说,我们也不图那些了,相安无事就好。” 奶妈似信非信地一声。 “总之。绝不是什么不好地开端。”王晗补充说。奶妈勉强地笑一笑。口中开始念念有词她那些祛邪招祥地话。 因此。替春儿安排第二步。判断夫君与潭妹间地情丝。都被降成了缓一级地事。王晗内心地种种矛盾也随着大家对书房之事地过分关注舒缓了很多。当然夫君地态度也有很大关系。老实说。仲德似乎除了对王潭表现出一个姐夫应有地礼教外。还没有其它能明显怀疑地举动。王晗也想过她不在场地情况。但既然夫君面对着潭妹和春儿大多彬彬有礼地。或是与兄弟和护卫谈论他们地事。又或是独自沉思。那还会不会有她不知道而夫君与两个妹妹暗自牵起情愫地时候? 王潭也是少有地几个不惧怕坏事再来地人之一。“应该仅是单独地一件事。”她平静地说。“为官之道本就不易。如今朝局不稳。民乱频繁。南郡公多虑也属正常。” “就是那假丫环干地。”王晗愤愤地说。 想起桓夫人变化神速地表情。借机刺她地痛处。王晗亲自把那些药恨恨地扔掉了。 “只是不知杨默见到了什么。做了什么……她去书房找什么东西?” “管她找什么东西!”王晗心慌地说,她不确定能不能将关于信的怀疑同王潭说。“夫君心中有数就好,反正不是大事。” 潭说。“我们还有我们的大事!” “哪一件?”王晗慢慢地问,她心里的大事可不止一件。 王潭皱皱眉。“黎烟姑娘啊,你不会忘了吧?”王晗摇摇头,她怎么会忘了。“若是奶妈让写信给姨娘他们,你何不就在信中提及我们所探访到的情况?” “奶妈……母亲不见得会相信我的话。她与奶妈一样,将我当成小孩,把一件件大事全安排好了便安放到我这儿。若要母亲相信我的话,还得奶妈也站到我们这边。” 王潭想了一会。 “那就不急着说。”她说。“这两天把奶妈吓坏了,等她恢复精神,春儿的事她还是要排上去的。再走一步后,她自会知道姐夫并非任我们摆弄之人。” “你这么觉得?”一阵欣喜掠过王晗的身体,这么说,潭妹也观察不到夫君有任何进一步的动向? “我看大人的心思主要是放在公务上,闲暇之余他也都跟两位兄弟一起。” “但他们毕竟是客人。” “那以前呢?”王潭问。“我们都没来之前,闲暇之余他总去会黎烟姑娘?” 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如实说。“他出了家门的事我不是很清楚。”事实上,她一点都不清楚。 王潭又想了一会,这次大概她也犯难了。 “因此才会有父母亲给安排春儿这种事。” 王晗一说完,自己先泄气了,烦闷不已。 “不见得。”王潭反驳说。“我观察姐夫的言行举止,并不像急切渴求女色之流。”她的脸因这句话泛红了。“而黎烟姑娘那头也不像急于跳出巢窝,以便结束卖艺的生活。更何况,我相信凭姐夫的聪明才智,他定是明知我们的用意却不明着拒绝。因此才说他不会任我们摆布,即便我们的后头是姨丈和姨娘。” 王潭的话没能让王晗感到雀跃,她提醒她说:“潭妹,你是不是忘了,夫君就是在你姨丈姨娘的摆布下,娶了你姐姐我?” 王潭哄然大笑,甚至夸张的笑个不停。 “我说的有这么好笑吗?”王晗可一点都没觉得哪里有可笑的地方。 “我的姐姐呀,那是你有福!姐夫他想娶你才会受他们安排!” 和王潭散步说话跟同奶妈关在房里头密谈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效果。王晗感到最庆幸的是王潭随同春儿来看她,并且她们在“戒严”之前出去见过了黎烟。王护卫很自责,编排了所有能编排的人仔细守卫全府。现在她们谁也不能随意外出了,仲德还没有明确将颜护卫派给王晗,反倒认认真真地向颜护卫讨教起武功。 这一天,仲德又起了一大早,王晗很希望他能陪她多睡会,他一起她也得跟着起了。 “你接着睡,外头凉的很,被子里暖和。”仲德说。他动作很快,王晗刚坐起来,看到他衣服已经套上,弯腰把手伸到右脚的鞋里面。 “颜护卫的功夫这么好?”王晗带着酸味说。 “他的武功比较有特点……他不是自小在岳丈大人身边长大?”仲德半转身问了一句,王晗刚想回答他已经转过去了,说明答案他确定了。“他什么时候出现的?”他喃喃自语着,一边走到王晗的梳妆台前整理自己的头发。 王晗也起来了。 “我帮你弄。” “不用。”仲德简短地说。 “叫丫环吗?” “别叫了,我到那头去擦一擦。” “早饭呢,我已经吩咐下去早些做了。” 他们送到那头去。” 眼看仲德马上要开门出去了,王晗又想到一个问题。 君?” “怎么?”仲德打开门,外面的寒风扑了进来。 王晗笑着问:“今天都忙些什么?” “还是那些事。” 仲德说完就走了。房门在他身后被伴喜关上。 “夫人?” “把吃的送到护卫院去。”王晗面无表情地吩咐她。 伴喜也走了,剩下王晗一个人看着关紧的房门发呆,睡意全没了。她慢吞吞地整理好自己,等伴喜再跑回来的时候,她也准备出门去走走。 “夫人不用饭吗?”伴喜喘着气问。 王晗没停下脚步。“别管我了。”她对伴喜说。“有事就去忙,没事再去靠一靠。” 伴喜高高兴兴地跑走了。王晗漫无目的地往前走。夫君虽没有急切渴求女色之意,对她这个发妻却也冷淡了很多。王晗惆怅地想,这是她没好意思对王潭说的事。为什么会如此呢?这里面有什么缘由吗? 一个小跑的身影从王晗眼角处闪现,王晗以为是某个下人,但他极有特色的头发告诉了王晗那人是谁。怪异的乡下人又在练习什么?王晗慢慢地跟过去。 杨默朝马厩的方向去了,王晗快跟不上了,既然跟到半道了,她索性大大方方加快脚步走过去看一看。杨默在马厩外面却不见了身影,王晗赶到马厩旁看来看去,找不到他。 “嫂夫人,早!” 杨默突然跳出来,吓得王晗差点惊叫。 干什么?”她结结巴巴地问。 “锻炼身体。”杨默边回答边在原地跑动。“那我继续?”看他又要消失的征兆,王晗大喊一声“停下来!” 杨默还在跑动,不过动作越来越慢,接着停下不动了。 停下来了……”王晗的声音越说越小。 杨默还在喘气,他看上去不生气也没有惊讶。 “天这么冷你还要起这么早,做夫人确实挺辛苦的。”杨默说着,晃晃头,做出同情的表情。 “当然辛苦了。” 王晗心想,辛苦的地方多了,你会知道多少。 “那接下去嫂夫人什么安排?” “我的安排多了!”王晗面红耳赤地说,因为她没有安排。“早起只是起码的事,等会我还要――” “你要一件一件数出来?”杨默马上打断她,很惊讶的口气。 “你!” 王晗气极了。尽管她心里还在盘算着要说哪些事,她也绝没想到会被归成自作多情式的愚蠢!这乡下人,她还没抓着那天的事问个彻底(其实她没有单独与他一起的机会),而他竟然如此不客气――这时,她脑中闪过一个信号,她更气了。 第十八章 杨默的养物 难道她这么遭人烦,连这乡下人也巴不得她赶快从眼前走开?! “我就要一件一件数清楚,怎么样?”王晗咬牙切齿地把话说出来,他不是夫君,她毫无顾忌。 “你怎么――” “又想说我幼稚是吧!”王晗抢着说。 出乎她的意料,杨默没笑,只是很无奈地眯起眼睛望着她。 “那你数吧。”杨默说。 “我接下去首先要做的事是……”王晗咽咽口水,从上眼皮处偷偷观察对面的人。“是什么?”杨默问。“没什么事对吧?” 晗大声说,她这会想到了,而且不止一件,很多件。 “那就去做吧。” 这句话杨默说得很轻,但也足够令王晗难堪了。她紧紧闭住嘴唇站在那不说话也不动。 “站在外头吹风……多冷啊。”过了一会,杨默又说。 “那你走开吧。”王晗眼睛看着别处。“噢你是跑开――跑开走开都行。” “我说你冷啊。”杨默耐心地陪着笑。 “我不冷。” 王晗听到杨默无奈地笑声。 “干什么!”王晗冲他大吼。顾不了什么夫人身份了。“我到底怎么遭你烦了?”其实这句话她更想问一问夫君。 “什么?”杨默一脸地不明白。 “你说话的意思不就是叫我走开!” 回似乎轮到杨默在思索可用的话。“我没那个意思。你误会了你站着一动不动的,冷嘛!” “前呢?”王晗紧追着问。 “又来了!” 杨默晃着头直笑。 “又来什么――我明白了。”他又在说她出人意料的反应。“那其实说明我比你想的要聪明。” 默刻意大声应答,同时用力点头,王晗冷笑着回应他。 “不认同也罢。夫君他们都在护卫院里,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干什么?两个兄长还在那学武,你做最小的哪有不跟在兄长后头的道理,何况你还是在我家做客!” 杨默面带微笑,不回答也不反驳。可王晗说完后远没有畅快的感觉,因为杨默的笑只让她想到一个词――油滑。 “你到底在干什么?” “锻炼身体啊。”杨默用无辜的语气说。 王晗死死地看着他。这一刻,她不知凭什么清楚地断定,杨默在撒谎。从头到尾他的话和他的笑都在忍耐着她,等她从这里走开。王晗真正明白了。他确实想她赶快走开,但那不是因为烦她,而是――他有事要做。 “站在外面的确好冷!”王晗扬声说,“到里面去暖一暖。”看着杨默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她感到幸灾乐祸。“你不进来?” 杨默垂头丧气地走进马厩,王晗立即又问:“你鬼鬼祟祟到底在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 “那我们继续站下去。”王晗充满耐心的说,她有的是时间。 杨默往马厩的另一头望了一眼,王晗没动,她很清楚整个马厩的布局――另一头关着几只驴――其实她担心一不留神,杨默的某些小动作就从眼皮底下溜过去了。 “你真想知道?”杨默问。 王晗露出胜利的笑容,杨默看上去特别的无可奈何。 “你确定?” “别废话了,快说!” 杨默偏头示意了一下。 王晗朝他眼珠指向的角落看了看。“什么?” “自己去看。” 王晗走近几步,弯下腰想看个明白。但几乎下一秒的,她又是后悔又是气愤地大叫着跳开了。 颤着声音说。 杨默走过去,从地上抓起一条黑白相间的蛇,举到王晗面前。 晗快吓晕了,两条腿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倒在草堆旁。 “我给你几次机会了?”杨默油腔滑调地说,“非要看。现在知道了吧,我刚就是急着找它呢!” 王晗的心还在“怦怦”乱跳。怕它咬你?” 杨默给她一个“不懂了吧”的眼色,一本正经地说:“我养着它呢!这叫白环蛇,没毒乖,比某些人乖多了。”说着他特意看王晗一眼,王晗只盯着他手中的蛇。不知谁那么无聊,没事去碰我的竹笼,把我的宠物放跑了。” “你的……宠物?” “对的。我喂它吃的,养着它,它就是我的宠物。你也说我在你家做客,那我分身乏术,既要照顾它,又要离开一段时间,怎么办?只好带着它了。我不想把这等小事公布于众,真是出于安定民心的用意。你看,你就吓坏了吧?” 尽管杨默说得一板一眼的,王晗依然很怀疑,他到底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别怕,其实它温顺着呢不要摸一摸……” “算了!”王晗大声说。 “你别这么看着我。”杨默说。“你要还不相信,我现在就跟你讲一讲有毒蛇和无毒蛇的区别。第一呢,有毒的蛇,它有毒牙扒开那条蛇的上嘴皮指给王晗看。“毒牙它一般在这两个位置,比较长比较显眼。不过它不是,所以没有。”他笑了笑,接着说,“第二呢……” “好了可以了!”王晗打断他,紧张地说,“你这么抓着它,不怕它被你抓死了?” 被杨默扣住头部的蛇正在努力扭动身躯,企图摆脱,王晗觉得它并不享受它主人对待它的方式。 太粗鲁了,我的小乖乖。爸爸带你回窝去!”杨默夸张地说着,站起来很快就从王晗眼前消失了。 等到王晗感觉自己恢复了一点后,她以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冲出了马厩。她像逃命一样飞快地跑,也许是她长这么大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不过她没有意识到,现在有一件头等重要的事必须立即吩咐下去:所有人提高警觉,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在她家里,除了杨默那条必须时刻待在笼子里的蛇外,她不想再看到第二条! 奇怪的是,府里有蛇出没吓坏了年轻的姑娘们,却令奶妈因此振作了起来。她认为完全没必要担心蛇会咬到她们,“只要你别太接近,它们是不会发疯的。”她恢复了作为一个年长的有地位的女性该有的姿态。 “春儿的事,我也仔细想过了。”她深沉地说,“大人的确表现上佳,小姐你可以写信给夫人,告诉他们目前的进展。” “有进展吗?”王晗好笑的问。 “我就用一回这个词!”奶妈睨王晗一眼,并不为自己过于煞有介事的模样感到任何不适。“不过这第二步,我思来想去,还是要试试看。一来,这第二步还不如第一步有诱惑力。二来,我们试完之后,便可以名正言顺地让她们回去了。” 奶妈说完后,王晗一时接不出话,矛盾的思想在她脑中挣来抢去,使她只能呆呆地望着奶妈。 “怎么?哪里还不满意?”奶妈问。 “不是不满意。”王晗嘟哝着挤出一句话。 “在我看来,如此安排最是合情合理……” 王晗哪里听得进奶妈的长篇大论,她自言自语地说:“得马上写信。” “可以啊,你写吧,写了念给我听听看。” “奶妈,我有个想法。”王晗说。“我想让母亲尽快给潭妹物色合适的人选,多多益善!这样,等到潭妹一回到家,她的终身大事便能在母亲的安排下解决了!” “好啊。如此这般我们小姐做姐姐的也算为妹妹尽心尽力了。”奶妈起身去拿抽屉里头专门留下用来写信的纸和笔。 “什么也算尽心尽力!”王晗不太喜欢奶妈说这种话的时候。“她是我最要好的妹妹,我理当为她设想。” “好好好――奶妈老了,自然有说不对的地方。” “奶妈!潭妹她不一样――” “说到不一样,”奶妈不以为然地自说自话。“我怎么好多天没听到大人抚琴了?” “很简单。”王晗说。“两位兄弟在家做客,夫君得陪着他们说事啊,而且……而且除了黎烟可以和他谈乐律,我们还有谁能同他一起琢磨!” “我们小姐越来越厉害了!”奶妈眉开眼笑,好像王晗刚刚破了某个天机。“这么说,两个兄弟在家做客还是件大好事。我还真是想多了,竟然……” 她的话突然停下,王晗看向她,奶妈了解王晗。“也没什么!”她看似随意地很快带过,“大人一门心思全扑到公务上去了!”说完她咯咯直笑。 “是啊,看样子很像。” “是吗?”王晗的反应倒令奶妈大吃一惊。“莫非真遇到什么――” “别瞎想了!”王晗烦躁地说,埋头用心写信。 第十九章 斗嘴 她们为春儿的第二回献艺做足了准备,包括在独立的小阁楼的最隐蔽的角落里放置暖炉,事前王晗劝仲德喝了几杯酒,交代伴喜看好侍琴等等。 “如此穿着会不会过于暴露……偏离……弹琴谈心的原衷?” 春儿打扮好了,王晗,奶妈和王潭三个人坐在她对面,王潭小心的提出她的看法。 奶妈与春儿同时看向王晗。 多吧。”王晗躲避着王潭的目光。她还没将写信的事告诉王潭,王潭与春儿当然也想不到奶妈和她的打算。王晗心里隐隐的为瞒着王潭私下里给她作安排的事感到不安,她不是刻意想瞒她,她只是不知该不该说,如果说了,王潭会不会接受? “何时过去好?”春儿有点迫不及待的说。 “急什么!”奶妈说着,站起来往窗户外面看。 “你们先过去。”王晗说。“我得去确保夫君不回房里午睡。” 这是真的,但只是一半的原因,她要趁空想一想怎么对王潭说好。 她们走后,王晗直接去了护卫院。 “……只能节节败退,哈哈哈哈!” 房间里传来仲德地笑声。王晗猜测他们又在谈论南方地战事。 “此次出征后。刘裕地实力已昭然若揭。日后必成大将。”何无忌地声音。 刘裕?王晗心里一惊。刘姓之人…… 默隔着窗户大叫一声。王晗急忙应答。 “夫人?”仲德出来了。“可有事?” 无大事。”王晗说。“今日陪夫君喝了几杯酒。怎知不胜酒力。想问一问夫君可有空闲。请夫君陪我到后院走一走?” 三个男人都忍不住轻笑。仲德问:“两位兄弟意下如何,到后院散散步?”王晗一听,瞪大眼睛使劲盯着杨默。 跟二哥就免了吧。”杨默说。“睡个午觉更好,二哥你说呢?” 不用何无忌说,杨默已经准备关门了,王晗也示意仲德可以走了。 他们并肩走在熟悉的自己家的后院里,默默无言。这本来会很尴尬,两个人像要去办正经事仅仅路过后院而已,走得很慢,各怀心事。王晗希望夫君想的还是公事,可谁知道呢? “夫人……” 仲德刚刚先开了口,一阵琴音弹破了午后的寂寞。 晗明知故问。 “谁在阁楼上?” 仲德皱起眉头,脚下已在朝着阁楼的方向进发。与此同时,王晗放慢脚步跟在后头,现在她所要做的又是等待。 王晗她们三个人缩在楼梯下面不时地往上张望。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只要楼上一传出类似脚步走动的声音,她们便惊得跳起来,然后就跑。 如此一来,等到她们发觉各自都出现不同程度的抖擞时,她们早已在楼梯下跳进跳出了不知多少回。琴声一直断断续续地在进行,王晗终于耐不住了。 “我要上去看一看。”她说,上下嘴唇抖个不停。王潭不说话,因为她跟王晗一个情况。 “我说让你们多……穿点,多穿点!”奶妈还想拖一拖,但她不成句的话出卖了她。 王晗甩掉奶妈企图拉住她的手,理了理衣服,咬咬嘴唇使自己看上去血色充足些,她提起裙摆轻巧地上楼了。 琴房内,仲德轻轻拨着琴弦,就像王晗以前凑巧来看望时一样,他看着又沉浸到某种心境中了。侍琴经常坐的位置上,春儿安静地端坐在他右边。 “姐姐!”春儿乖巧的小声叫着,同时往旁边挪了一点。 王潭走了进来,坐到王晗旁边。 “夫君今日很有雅兴。”王晗说。 仲德抬起头,微微一笑。“我知道夫人对这把木琴没多少兴趣,若两位妹妹有心记得它,只管上来拨弄,无需顾及其它。(..tw好看的小说)” “姐夫大人有大量,”春儿说,斜眼瞄向王晗。“毫不计较春儿擅自动用之过。姐夫的意思,春儿了解了。” “春妹还是多心了,既了解了,怎么依旧这副表情?”仲德问。 “春妹初来做客,”王晗直率地说,“对我们家的规矩不熟,我们认为不要紧的小事她一下子还放不开。” “规矩?”仲德扬声问道。“我们家何时订立规矩了,夫人,我怎么都不知?”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王晗,王晗慌了,想不出该怎么回答有关“订立规矩”的事。 这时,王潭说:“春妹同我初来做客,因一两件小事介怀,不知错与对,可做与否,实可瞭解。” “实可瞭解……”仲德重复王潭的话,笑了。“潭妹话说得中肯,语气却坚定得厉害,看来姐夫我不能谅解也得谅解了。” “谅解?”王潭说。“明白了,姐姐说的话才是真的。” 什么意思?仲德的眼中写着不解,王晗也就大大方方地等着王潭说明。 “姐姐提到家中的规矩,姐夫即刻反驳,潭儿还以为那是真的——连姐夫都不知晓的事,应该是家中确实无规矩。岂料才一两句话,姐夫便自己先说漏了嘴:如无规矩,而又无人坏了规矩,那何来谅解一说?” “潭妹这虫子捉得太好了!”仲德大声说。 “潭儿性情耿直,说话无所思虑,只怕像春妹一样,需要姐姐姐夫的谅解了。” “潭妹不经思虑的话已教姐夫哑口无言,若是那经过思虑的话,姐夫此刻岂不该自打嘴巴了?” “潭儿自知,一张嘴便说的全是错话。” “这句话就过了,潭妹。” 王潭娇俏地笑着低下头去。 仲德又看着王晗说:“潭妹的意思我明白了,夫人,我该为之前的话向你道歉。”这回他的脸上容光焕发。“家中并无专门订立规矩,这个我知你也知。不过你提规矩的意思,我先前没能领会,只在说,各家自有各家的习风,两位妹妹来了没多久时间,一时不适很是正常。这下我说的可对?” “对极了。”王晗简短地说。 她不想继续争辩,何况争赢了又怎样。家中怎会没有规矩,明着的暗着的,有无订立,都让你说了算——别提其他人了,连她做夫人的也都在按你的喜好改变一样样不搭调的言语举止。这不称做规矩,你还找得到其它更贴合的词来形容吗? “春妹的琴艺先前略微领教了点,不知潭妹可否赏脸弹奏一曲?”仲德问。 王潭很快地说:“实话相告,我对弹琴一窍不通。” “不肯赏脸。” 王晗说:“潭妹绝不是不赏脸的意思。”说完她看着王潭,王潭冲她用力点头。 仲德独自大笑。“夫人对潭妹很了解。” “潭妹对我也很了解。”王晗说。 “夫人与潭妹……似乎很有些相像的地方。” 晗王潭一起回答。 “那为何妹妹反倒像姐姐,姐姐却时常像个妹妹?”说这话时,仲德看着王潭。“还是夫人自知真姐姐来了,更加安心地做个好妹妹?” 什么姐姐妹妹的?王晗听得一塌糊涂。 “谁也不回话?”仲德笑着说。“又不赏脸了。” 问姐夫何以得知?”王潭轻声问。 “自然是观察所得。” “姐夫怎知所得属实?” 仲德换了个姿势,没有立即说话。过了一会他才问:“潭妹的意思是,我观察所得很难属实?” “很难。”王潭说得过于坚定,王晗自己都心虚不已。事实上,何止仲德,大概所有人都能“观察所得”一致的结果,用杨默的话来形容,一个词——幼稚。 “还请潭妹详说。” “姐夫想不透?”王潭吃惊地问。 王晗一个劲地盯着那把琴,她心知肚明王潭一点都不吃惊,最有可能是为仲德刚才说了她而有心帮她出气。 “之前姐夫自个还说着呢,”王潭说。“春妹同我来府中不久,府中规矩一时半会熟不了,实乃情有可原。谁都知,规矩它是人定的,姐夫怎么说了规矩倒忘了人——连人定的规矩一时半会都难以掌握,那定规矩的人怎能凭一日两日,一面两面就给他框上了?” 屋内沉默一两秒后,每个人都笑开了。 “你这丫头!”王晗涨红了脸对王潭说。 “潭妹说话一向如此?”仲德问。 “聪明伶俐。”王晗接着说。 “说多了就容易说过。”王潭难为情地说。 “不会。”仲德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说。“估计潭妹是说得越多越好。” 晗说。 “姐姐你还随姐夫一起取笑我?”王潭激动地说。 “怎么?”仲德发觉王潭真不为他们的夸奖所喜,立刻变了脸色问道。 “没有。” 王潭答得太快,谁都能听出里头的客气。 “潭姐姐是担心大姨知道了又要责备。”春儿小声地对王晗说。 “夫人?”仲德又问。 “倒也没什么。”王潭自己回答了。“家中父母亲不喜欢听到我乱顶嘴,管教不严的表现。”她笑了笑,王晗看着一阵难过。“说着说着便忘了,只管说下去。” “哪里算顶嘴,”王晗说。“我们姐妹跟夫君谈心来着!” “夫人说得对极了!”仲德也说。“你们姐妹要能联合与我斗嘴,我高兴还来不及!就像今日,”他突然放慢了语速,缓缓地说,“姐妹一起,其乐融融。” 第二十章 送客的办法 王晗看到王潭的脸倏地红了。(..tw)她觉得这一刻她比潭妹大方,不就是夫君的一句话嘛。 “我们自小一块长大,从来都是其乐融融。”她说。 “看来夫人同我一个想法。”仲德乐呵呵地说,“让妹妹就此住下来,那往后岂不天天都如今日这般开心?” “就此……住下?”王晗答不出这个问题,重复一遍后,她脑中被各种矛盾的想法牢牢拽住,恍惚了。 “姐姐,你不是说有什么事要和我商量的,怎么尽在这听姐夫弹琴了?”王潭的声音及时响起。 啊。” 王晗含糊地回答一句后,突然站起来,王潭几乎在同一时间也站了起来,跟着是春儿。 “你们都要走?”仲德笑着问。 王潭与春儿同时点头,然后看着王晗。们要先走,夫君?”王晗胡乱说着。 “走吧。”仲德温柔地看着她们。 三个人依次沿着楼梯走下去,下到平地后,并排往住房的方向走去。奶妈从不远的某处突然窜出来,用她惯有的探询性的眼神仔细看过每张脸。 “事情如何?”她问。 春儿向奶妈报告她地经历。她地语气低沉而且听着很勉强。奶妈煞有介事地边点头边思索。王潭脸上地红晕让她看上去也是满肚心思。王晗尽量地不去猜测其他人地想法。一门心思想着请客回府地事。 她们在半道上就各自分开了。没有多余地话。奶妈跟在王晗身旁就像她们同属一个人。 “好了――一切如我所料。”奶妈拖长声音显得相当满意。“眼下。只等开口正式说明了。” 王晗盯着奶妈地两只手。此刻它们被放得端端正正。显示着平静地气息。由此可以推测。春儿应该没把夫君那最后几句话学给她听。 “我想。我要先对夫君说一声。”王晗说。 “应该的。定好准确的日子就向他提一声。就不知那两位怎么安排……大人这些天尽在家陪着他们了。小姐你也可以问一问。” “我不想问夫君这些事。”王晗马上说。 “谁说问大人了!”奶妈比划着说,“问那个啊,那个……” “杨默。” 他是个容易说话的人。” “我没什么机会碰到他。”她能单独见到杨默时,他不是在哪里跑动,就是匆匆经过。“他们整天讨论那些事,你知道的。”想了想,她又补充说,“他脚程快,一晃就过去了。我不能老停下来跟他说话,这让下人看见了不太好。” “那倒也是。” 奶妈说了这话后就站起身,王晗着急地犹豫起来。她要不要把对夫君的猜疑说给奶妈听,好让她帮她一起想想看?的确,夫君整天呆在府中陪着他的兄弟,他对两位妹妹也是礼尽即可,可隐隐的――她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差错,这才是最气人的!但如果她把一些若有若无的猜测公开给奶妈,而接下去又证明那只是她小心眼了,岂不非常难堪?她们很可能会怀疑她信中所提之事是出于何种动机,她誓誓旦旦宣称的姐妹情其实是什么? 翻来覆去地想过之后,奶妈已经朝外边走去了。她的背影在傍晚的风中走得有点踉跄,王晗从没想过奶妈已经老了,刚前一次她受委屈洒出的眼泪还都擦在她的胸脯上。 又是一个很平常的晚饭时间,不同的是夫君带着两位兄弟,颜护卫和王护卫加入了王晗为首的阵营中。王晗不觉得一大桌人不分主次,边吃饭边说话应该有个男主人或女主人出来主持局面,因此她也不多想,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但当对话逐渐转到何无忌与杨默的去留问题上时,王晗不自觉挺直了腰板――她想到了一个主意。 “刘大将军的来信实在过于突然,大哥为两位贤弟安排的事务倒还是其次,说句公道话,大哥心中颇觉不畅快。”仲德也许是体会到凭他个人的力量无法再使事情按原先的计划进行,才将男人们领到了女眷的桌上。 “莫非舅舅他在朝中碰到了难题?” 何无忌用商量的口吻问着他们,但即便是王晗也听出了他话里偏向动身离开的味道。他们走不走王晗可不会真正在意,他们留下的最突出的好处是让她知道夫君的人在哪里,可他们终究会离开不是吗,留长一段时间和留短一段时间对她来说,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她清晰地分析着,心中的打算也愈加明朗。是的,只要快马加鞭让母亲来信催促两个妹妹回家,那么她的烦恼便可迎刃而解,所有的事情也能告一段落了! 或许让母亲在信中附上潭妹父母亲的意思,那应该会更加有效。她转动眼珠愉悦地想着整件事情,对于其他人的谈话难以做到全神贯注的倾听。 等到王潭提出自己的建议时,王晗回过神来认真听了听。“或许……先派一封快信过去试问情况,姐夫也可在信中阐明你为何大人与杨默少侠所做的安排,刘大将军能因此做一点变动也未可?” 男人们轻轻笑了笑,对年轻女孩的善意表示礼貌。杨默却开口问王潭:“潭小姐也知道大哥为我们准备的事?” 王潭慌乱地回答:“我并不知具体为何事,之前姐夫有提到,因此才冒昧提议!”说完她看一眼仲德和王晗,迅速把头低下去,后脑勺的发簪于是呈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 “潭妹的提议姑且不讨论,只说这提议后帮衬的意思我们都领会到了。”仲德边说边看向王晗。他一说完王晗立即说,“抬起头来吧,潭妹?” 仲德投来一记不悦的眼神,但在他开口前,杨默先说话了。 “大哥不打算考虑潭小姐的提议?” “不不,”仲德说,“并非潭妹的提议不妥,遗憾的是我与刘大将军谈不上太深的交情,因此写信这等事恐怕会显得唐突了。” “不知二哥意下如何?”杨默又问。 无忌犹豫不决。“我顾虑的倒不是礼节上的问题,我只担心舅舅那头有急事。一来不方便在信中透漏,再来嘛,怕是书信一来一往后,不仅耽误了急事,我们照样还得赶过去。” 何无忌的分析后,大家都默契地专心吃东西了。晚饭过后,仲德坐在王晗旁边给她讲另一件事。 “你要将颜护卫留在府中专门做我们的护卫?”王晗吃惊地反问。 她之前向夫君提过一两句,奶妈坚决执行父母亲的意思,使得她不得不在他人还留在房内时提点到。不过这不是令她吃惊的地方,她不安地想着仲德说起“你们口得就像她们总是连在一块的人,她的节奏便慢了半拍。 “夫人有何不满意的?”仲德也反问,王晗勉强挤出一个笑但答不上来。 “颜护卫功夫扎实,为人言语不多,做事却不会比别人少,可见他是个会动脑子的踏实护卫,很合适做你们的人。”仲德又解释给她听。 “我们的人?”王晗重复道。 德站了起来,简短的回答。他在转身前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对王晗继续说,“假如没别的事,还想麻烦夫人吩咐一声下人,备些酒肉,过几个时辰后我用得着。” 王晗回了这句后,仲德心事重重地走出去了。 伴喜从外面轻轻地跳进来,一脸待命的神情,王晗见多了她们偷听的本事,麻木以对。 厨子们说一声,准备肉和酒。尽量用牛肉吧。” “可是,夫人……”伴喜站着看自己的鞋。 “说。” “侍琴姐也在外头。”伴喜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了。 王晗想了想,对伴喜说:“那就让她去吧,你自个回去。” 喜的话还没出口,王晗直截了当下命令。“快去!” 伴喜跳着出去后,屋里又剩王晗一个人了。她静静地坐着,无意回到空荡荡的屋里。 不知坐了多久,伴喜又从外面进来了。 “怎么了?”王晗有点意外,一般情况下伴喜应该高高兴兴地回去歇着了。 伴喜拿着手巾扯来扯去。“侍琴姐已经吩咐好了那看着呢。” 晗说,“你想在那看着?” “不不不!”伴喜晃动她的小脑袋,脸上神情既迫切又紧张。“奴婢……走了折回来了。” 王晗扑哧笑了出来。“我知道你折回来的,所以才问你啊!” “夫人,” “说。” “奴婢不知道该不该……” “外面有人吗?” 伴喜摇摇头,王晗又问:“你跟其他人提过了?” “什么?”伴喜反问。 “我指你眼下想说的事。”王晗耐着性子说。 伴喜又摇摇头。“奴婢只敢第一个来跟夫人说,说了后便压到肚底绝不再翻出来。” “到底什么事?”王晗没耐心了,提高了她的嗓门。 “倒也不是大事……”伴喜的铺垫在看到王晗愠怒的眼神后立刻截止了。“奴婢见到大人和……和潭小姐在后院里头一块走动。” 惊慌像闪电般一闪而过,王晗克制着她的情绪,问道:“除了走动,还有其它的吗?” “还有说话。”伴喜回答。 王晗简直想把她手里的手巾夺过来扔到地上,然后狠狠踩上几脚! “说说话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奴婢只是……奴婢只是……”伴喜显然猜不透王晗的反应,弄巧成拙的惊慌显露无疑。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该上报的当然要上报。”王晗说,“你见着他们有几回了?” 伴喜投入地回想:“两回该三回。” 王晗又一惊,瞪着她说:“那前几回怎么没说?” “奴婢也是……像夫人认为的,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伴喜说。 王晗沉默了一会,在脑中把定下的主意又坚定了一遍。这个时候,她想起了永远跟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奶妈,复杂的感受一涌而上。“谁也不许说,知道吗?”她严厉地对伴喜说,伴喜如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头。 第二十一章 奶妈病了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王晗起床去找奶妈。她又忙什么去了?她不太高兴的想,沿着熟悉的干得发裂的泥路走出去。伴喜在昨晚就被她吩咐去尽量跟着侍琴,尽管她相信侍琴用不了一会就能发现伴喜的意图并设法摆脱她。我需要的不只是忠诚的能给我梳头的贴身丫环。她继续往外走,风一阵一阵地吹过来,身上的热气很快被吹没了。肚子里晃荡着出门前喝的凉茶,确切的说那是隔夜的茶水,这让她有一种会犯肚的预感。 走到半路的时候,王晗改了主意。为何非得做了决定了才能大大方方的见人?怎么就不能在事情定下之前问一问她们的想法?她不自觉停下脚步,暂时忘了一丝一丝溜进她肚里面的冷风。他们都这样,奶妈也喜欢这样,总是挺直腰板向她宣布他们对于事情的决定。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这是他们之所以把腰板挺得像一个不容反驳的长辈的依据,而她接下去的行为就是配合。 但是现在,她不是潭妹的长辈,她甚至连一个更像样的姐姐的形象都没做好,她能够对着潭妹宣布结果吗?更重要的是,主人叫客人离开这种事不在她从小受教的范围内,一旦做起来实在够别扭的。何况那客人还是潭妹――她要主动去找她,和她谈一谈,听听她的话是怎么说的。 也许长辈采用的是自古传袭,正确的做法,她这样做明摆着不稳当,不过幸好,一桩小事而已,不计较太正确的做法。 王晗就像绕着圆周想过一圈,做出总结,把她的绕想结果带回到出发点。 如她所料,侍琴用不了多久便能躲开伴喜了。 “夫人,夫人。” 伴喜从护卫院的方向跑过来,想叫又不敢大声叫,一眼就看出有话要说。 “这没用的。”王晗咬咬下唇,从鼻孔里冲出一股气。 似乎连续跑上一段长路就快要了伴喜的命,她用手紧紧抓着衣服襟口难以喘过气来。 “跟你交代过多少回了?”王晗生气地看着她。“想做大丫环首先要学会像个大丫环的样子,遇事首要表现――” “镇定。奴婢明白。夫人。”伴喜断断续续地说。“奴婢不是。不是不镇定。夫人。” “还敢顶嘴!”王晗呵斥道。 伴喜继续给自己辩解:“奴婢以为夫人没起。赶回来看看。大老远就看到夫人地身影。急忙一路跑过来才如此不堪。” “还狡辩!”王晗说。“想必是侍琴察觉。将你轰出来了吧。” “夫人。”伴喜委屈地叫着。 “好了好了。我知道侍琴那丫头厉害着。你哪是她地对手。说吧。” “昨晚大人他们几个深更半夜出去了一趟。”伴喜神秘又自豪的汇报。 王晗却无动于衷。 “几时回来的?”她紧跟着问。 时?”一看伴喜的脸她就知道答案了。“你去睡了?” “奴婢,奴婢实在……” “知道他们去哪吗?”王晗又问,伴喜摇摇头,表情纯真坦荡。“穿了什么衣服――别又摇头!”她一把按住伴喜的肩膀。 “不摇――不是,不是白日里的衣服!” 王晗想了想知道了。你去把我的早饭送到潭小姐屋里――等等,”她又想到一个人。“杨默少侠此刻在房里吗?” 伴喜习惯性地想晃动她的脑袋,刚撇到一边,不敢再动了,僵着脖子回答:“不在。大概起得同夫人一样早。” 把伴喜打发走后,王晗连王潭也先搁到一边,她想碰一碰杨默。 如果他不在后院,会在哪?王晗边走边朝四周张望。可惜,她想象中的那个跑动的身影今天似乎跑别处去了。接着,王晗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她的家她怎么会不清楚!可疑的乡下人,她气呼呼地想,别再让我看到你又在马厩找你的养物! 多动一动脑子确实有好处。杨默不在别处,就站在一只驴旁边。那是一只小驴,被独自留在木栏后,大大的暴突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杨默。这个时候,其它驴应该被牵走没多久,它们在清早一般都有活要干。 王晗慢慢靠近杨默,这里的地上干草撒了一薄层,她的脚步声很难大过马驹各式各样的鸣叫声。 “杨默少侠。”王晗在杨默身后稳稳地叫道。 杨默猛地转身,那只小驴同他一起看着王晗。“嫂夫人!” 难得见他露出惊慌的神情,王晗更加起疑心了,不悦地瞪着他,随便想了句话问他:“你在等驴吗?” “你说什么!” 杨默简直脱口而出,但王晗还来不及作反应,他突然又夸张地叫了起来,啊!嫂夫人真是太聪明了。我一大早起床就为了到马厩里等驴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的确是个好提议。” 明知他故意装成这样,王晗一时半会却想不到反击的话。 “你在这里干什么?”她严厉地问。 “不干什么!”杨默坦然地回望她。“你在这里干什么?等马吗?”说着他往隔壁一指。“马在那边。” “休想戏弄我!”王晗大声警告他,惊得小驴把它的眼睛鼓得更突了,在木栏后面不安地动来动去。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杨默摸着小驴的头说,“嫂夫人今天火气比较大,不不――”他更正说,“嫂夫人看到在下又来马厩避风,因此火气上来了。” 王晗张开嘴巴刚想说个“莫名其妙”,杨默已经接下去说了。 “嫂夫人这样不好,不问缘由就拿自己身体出气对身体真不好。我早起跑步,跑累了就到这里来喘口气,避一避风,难道这在府上是不允许的?” “你分明鬼鬼祟祟地在这里做什么!”王晗可不想再被他转下去,直截了当地说。 杨默笑嘻嘻地说:“嫂夫人你可以看我不顺眼,但不能随意加我罪名。” “你的蛇呢?”王晗问。 “在屋里待着呢,天气冷它爱睡。”杨默笑意盈盈地俯视王晗,那眼神很清楚地在说:还想查问什么,尽管问。 对峙了一会,王晗将目光转移到那只驴身上,她也想不出能问什么了。更何况,问了也问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你们决定好了吗,几时出发?”她把原本想问的问题拿出来。 “最近几天吧。”杨默一本正经地回答。“你知道,大哥刚与我们相认没多久,舍不得这么快就分开,我们也不忍伤大哥的心,再待几天。等大哥情绪稳定到足够接受我们远离他,这事实,我们才能放心的离开。” 他的话说得很奇怪,似乎有问题又说不出问题在哪,王晗皱了皱眉头。 “嫂夫人别难过,我们还会有机会重逢的。”杨默接着说。 “我才――”王晗差点脱口而出她要说的话,不过后来她改口了。“你们还会再来看我们,对吧?” “如果嫂夫人欢迎的话。” 杨默眼底的笑意很深,看得王晗后背凉凉的,她马上回话说:“我自然欢迎之至。”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杨默说。 王晗问:“夫君希望你们再留几天?” “这个嫂夫人还是直接问大哥,说实话,我说个天说给你也不准。” “不知……夫君会不会随你们一同前去?” 一抹饶有兴趣的神色在杨默脸上闪了闪,他似乎想了一下才说:“应该……不会。” 他的回答听着犹豫但却很确定,王晗不禁又问:“你知道他的安排?” 话一出口,王晗就后悔了,做夫人的人对于这种事还要去问别人岂不将自己失败的地方全暴露出来了! 出乎她的意料,杨默的回答却是:“我们都不太清楚。大哥心中有数后自会告诉我们。”他用征询的目光看着王晗,王晗赶紧点头。 再问下去恐怕就不太礼貌了,虽然杨默没提出要她走开的话,王晗知道该是去找潭妹的时候了。 “你请自便,杨默少侠。”她说着慢慢地挪开脚步。“嫂夫人,”杨默突然叫了一声,王晗停下来等着。“你多保重。” 王晗先是愣了一愣,接着冲他会心的一笑,由衷地说:“应该由我对你说才是。” “都一样!”杨默也高兴地说,“嫂夫人你多笑笑,笑起来才好看,看的人也舒心。” 晗边笑边点头,转身往外走。 离马厩不远的地方,几个丫环急匆匆的跑过,王晗在这一头都闻到了强烈的慌张的气息。她们朝向的地方越来越明朗――奶妈!不知怎的,王晗第一个就想到奶妈。她跟在她们后头一路追过去,前面叽叽喳喳的声音乱成一片。 “怎么回事,请问?”杨默从后面超过王晗赶了上去,王晗上气不接下气,两条腿沉重得仿佛再也迈不开下一步。 “奶妈病了!” 杨默回头看一眼王晗,又赶过了前面的丫环。很快,王晗就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夫人!” 丫环们注意到王晗正在后面,下意识地停下来望着她,王晗立刻对她们挥挥手,好让她们来拉她一把。 “奶妈什么病?”王晗紧张地问。凉风大口大口地灌进她的肚子,她感到外面的风与里面的凉气合力使她神经麻痹,穿在身上的衣服也感觉不到了,两条腿好像自己在一步一步往前迈。 “奴婢不知。”这是她得到的答案。 等到她们总算到达奶妈房前时,杨默背着奶妈艰难地从里面走出来。 “奶妈!”王晗大叫一声,她看到奶妈一动不动地趴在杨默的后背,脸上呈现出可怕的土黄色,再走近几步,所有人都发现了奶妈嘴角流出的口水。 第二十二章 漫长的等待 “叫人,叫人!快叫人――”杨默的声音从奶妈厚厚的背下传出来,为了不使奶妈滑到地上,杨默不得不把上身朝地面折过去。 “奶妈到底怎么了?”王晗带着哭腔问,但谁也答不上来。 伴喜领着几个小厮慌忙跑过来。他们从杨默身上把奶妈弄下来,但她松软得像摊开的泥人,实在沉得要命,他们几个人合力也没办法找到又好又快的托运方式。 “先把她放下来。”王晗想到了马厩。“去马厩赶一只健壮的驴过来。” “夫人……”伴喜轻声地想提醒王晗。 默抢着说,“矮一点的就行!” 丫环们使出全力扶住奶妈,她的眼睛虽然还睁着,可谁都能看出她整个人毫无知觉。杨默又跑回屋里去,王晗立刻就明白他要干什么。果然,他很快就拿着一床被褥出来了。他们把被褥垫到奶妈身下,再包住她全身,然后,默默地等着。 王晗一摸到奶妈的胳膊脑中就涌起一股恐惧的念头。她的胳膊像变成了水做的,随时都可能流掉。王晗不敢将手放到奶妈身上,她知道那里的感觉一定也是如此,她太害怕了,不敢多动一下。 “来了,来了!” 一匹小马被几个人粗暴地推来推去,在他们后面,有更大的一群人正赶过来。 “我来。” 杨默跳了起来。很快将惊恐地小马牵到奶妈身旁。同时。王晗与他们一起费力地托起奶妈。把她放到一个小厮地背上。 几个人七手八脚全在使劲。最后奶妈总算被放到了马背上。垂挂在那。 “把被子盖上去。”王晗命令道。 “发生了什么事?”仲德边走边发问。但他得到地答案跟之前给王晗地一样。 仲德走到跟前抓了抓奶妈地胳膊。抬起她地脸凑近看了看。接着对王晗说:“我们骑马送她去大夫那。你们留着等消息。” 他们迅速带走了小马。另一边。王护卫几个人以飞快地速度冲向马厩。几匹常用地马很快载着他们奔跑而来。[..tw超多好看小说] 仲德一手骑马,一手拉着小马的缰绳。奶妈在小马背上晃来晃去。 们慢一点!”王晗担心地叫起来。 仲德他们不得不以更慢的速度好让小马走得稳一些。剩下一批女眷以王晗为首,神情或担忧焦虑或吃惊不已,齐齐目送着一帮男丁远去。 “姐姐?”王潭试探地叫了一声,王晗茫然地转过头看着她。 此刻王晗的意识很模糊,根本不记得站了多久了,唯一的感受是被带走的不止奶妈,她身上的某部分也随之被放到马背上,悬而未决。 “夫人快进屋里去吧,这外头不能久待。”伴喜忧心忡忡地说。 王晗点点头,想从这里走开却不知去哪。她不想回到冷清的睡房里,奶妈的屋子她现在不能进去,一进去她肯定会焦愁到发狂。 “去我屋里吧。”王潭很快看出她的心思。“姐姐不是让伴喜端了早饭去我屋里?我一直等着你呢。” 王晗顺从地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恍恍惚惚地走着。王潭牵着她左臂,伴喜扶着她右臂,其他人是什么样的她就全然不知了。 进入王潭屋里后,她们扶她坐到一把椅子上,王晗缩着身体坐着。房门没关上,风从外面兜进来,王晗被冻得浑身麻木。 “你出去吧。”王潭对伴喜说。 “奴婢去熬些姜汤过来。”伴喜看着王晗说,王潭也看着王晗点点头,伴喜就出去了。 “姐姐?”王潭挨着王晗坐下。“躺床上去好不好?” 房门已经关上,但她们依然不得安宁。王晗耳中充满嗡嗡的声音,她能辨出其中一个。那自以为是的声音最让她忍受不了。王晗站起身,走到房门前等了一下,然后双手打开门。 “侍琴,你进来一下。”她面无表情地说,随即转身回到屋内。 侍琴进来的时候走得很慢,眼睛紧紧盯着王晗,仿佛很害怕就不自觉做出自我防备的架势。王晗突然很想笑,难道她能打她骂她,把奶妈生病的问题推到她头上? “把门关上。”王晗说,“你是府中最大的丫环,府上出了大事,你该怎么做?” “奴婢,”侍琴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奴婢应当以身作则,带领大伙镇定以对。” “答得很好。不过,你现在做什么?” 侍琴没回答,把头低了下去。 “还是你未能做到?” “奴婢……” “去吧,”王晗说,她叫她进来不是想费什么口舌。“府上的活不能停,舌根子要用在该用的时候。有消息就来禀报。” 人。”侍琴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过去打开门,轻巧地迈出去后,把门小心地关上。 “你脸色很不好。”恢复安静后,王潭说。 “我知道。”王晗虚弱地说,“我受凉了。”说着她笑了一笑。“你大概以为我被吓成了这副模样。” “怎么样,很不舒服吗?”王潭摸摸王晗的额头和脸。 王晗指指肚子说:“这里灌风了。” 床上去,我给你压压背。” “潭妹,”王晗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面前模糊一片。“我很害怕不止害怕,我的身子……身子它麻了。” “晗姐姐!” 王潭用她的手握住王晗的手,但这个举动没有让王晗好受多少,因为王潭的手跟她的一样冰凉。 “姐姐我们先别胡思乱想,我们先静下心等一等,用不了多久,一定会有消息带回来!他们会查出奶妈的病因,再找疗方,再治疗,再……” “没有胡思乱想,我没有。”王晗混乱的说着,她有种奇怪的感受:这一回奶妈不会有事,但是,这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即便这一回治好了,奶妈也不会再跟以前一摸一样,再也不会了……”王晗失声痛哭,那奇怪的感受如此强烈地冲击她的五脏六腑,以致她难受地干呕起来。 “姐姐,姐姐!”王潭用手臂扶住王晗,另一只手在后背胸腔的位置从上往下抚。 干呕了一阵,王晗的脸已经变成了火红色,喉咙里接不上气使得她咳嗽不止。 “喝点水,来。” 王潭扶着她把茶杯递到王晗嘴边。一大口清水下肚后,王晗又咳嗽了几声,最后总算舒坦了一些,能够安静地窝在椅子上。 有一段时间里,王晗脑中没有任何其它念头,奶妈终会离她而去的恐惧感远远强烈于其它一切感受。这股恐惧感前所未有,因为在十几年的岁月里她还未曾有过失去至亲的经历,这带着极其残酷味道的恐慌像把她突然扔在了战火后尸野遍布的荒原上,眼前只有冰冷惨痛的现实。 伴喜在敲门,王晗发现王潭起身的时候扶了一把椅背,她心里一惊,默默地注视着王潭。伴喜低着头走进来,手里端着两锅东西。王潭在问伴喜有没有消息,伴喜说快了,就快有了。好丫头,王晗心想,突然间聪明了。王潭又在小声嘱咐伴喜什么,伴喜飞快地瞄一眼王晗,王晗看到她眼里红红的,满是担忧。 伴喜又出去了,关上门之前依然看着王晗。 “有姜汤和红枣银耳汤,想喝哪个?”王潭问。 “先喝姜汤,”王晗坐起来说,“你喝银耳汤。” “我――” “听话。”王晗简短地打断王潭说,“你来舀,我的手不听使唤。” 王晗一口气喝了两碗姜汤,两碗都是直接灌进嘴里,什么味道她喝不出,但姜汤暖身的效用来得又快又明显。 “再喝一碗这个?”王潭意思指银耳汤,王晗摇了摇头,按住王潭要盛汤的手。 “姜汤很有用,”她说,“我要喝就再喝姜汤。” 然而,这不是全部的事实。姜汤的确很有用,它让她找回了真切坐在桌子边,两手放在桌子上的真实感。不过与此同时,冰冷恐慌的感受也更加真实了。 “我要到前厅去。”她突然站起来说,“他们有消息首先会经过前厅。”不等王潭说什么,她就往外走。“也许我最好站在大门口。”她喃喃自语地说。 消息带回来的时候已经近中午了。期间,由于两位小姐陪着夫人全都在前厅,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凡是能找机会绕到那去探探情况的,谁也不愿错过做第一批听到消息的人。大伙尽可能的在前厅周围晃荡,一面偷偷谈论奶妈的病情并且不忘做推断。 王晗一句话也不多说,任由他们私下议论。尽管那些声音源源不断地传进她的耳朵并且有愈来愈高的趋势,她也不打算站起来去干涉。但如果让她听到一句关于魂魄鬼怪的话,她默默地打定主意,无论那人是谁,在府中怎样鞠躬尽瘁,她会马上站起来,毫不犹豫地将他赶出去!而且,即使夫君出面阻拦,她也绝不留情。 “夫人――” 王护卫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王晗站起身但没有动,其他人一边着急地张望王护卫的身影,同时又偷偷瞄着王晗。 王护卫利索地从马背上跳下来,边跑边喊:“不要紧了,夫人,不要紧了!” “大夫说是什么病?”王晗竭力克制着不让眼泪滚出去。 “大夫说人到了一定年纪,经脉便容易不中用,出现麻痹的症状。他说奶妈那是轻度的,他应付得了。不过奶妈今日看来得留在大夫那,大人他们随后回来。” “应付得了,”王晗重复了一遍王护卫的话。 “是的。”王护卫说,“大人特地详细问了问,那大夫行医多年,曾在年轻时碰到过一个与奶妈相同症状的人,他说他定会全力以赴治好奶妈。” “不知大夫有没有说,年轻时碰到的那位病人后来怎么样了?”王潭着急地问。 护卫不太自然地看一眼王晗,其实不用问王晗也猜到了大概。“那时候结果恐怕不容乐观,毕竟是头一回,更何况大夫那时年纪尚轻。” “我们明白。”王晗平静地说,“王护卫,我要去大夫那看一看,你进去帮我把颜护卫叫出来。” 属下这就去。”走之前,王护卫不放心地又加上一句。“大夫这一回决心很大,他不想再留下遗憾。” 第二十三章 表白之后 王晗的出行很不顺利。(..tw好看的小说)王晗,王潭,春儿与颜护卫还没真正走出门前那段路,就被仲德拦了回来。 “夫人,你让颜护卫一个人护送你们三个,任务下得重了点。”仲德坐在马背上和颜悦色地说。“奶妈的情况不算糟,我详细向大夫了解过。” “我想亲自去看一看,更安心。”王晗说。 仲德调转马头斜横到王晗前面。 “王护卫把话都带到了吧?”他问。 “带到了。” “既然如此,夫人还是决意要去?” “我心中很不安……”王晗无力地说,面对夫君她内心的不安又促使她有另一种不一样的想哭的冲动。 仲德似乎很为难地看了看其他人,叹口气说:“看来我们大家只有陪夫人再跑一趟了。” 王晗猛地回过神来,任性失礼的警钟及时对她挥了一鞭,见到夫君引起的想哭的冲动也被吓没了。 “夫君说得对。”她违心地说,“奶妈既然已无大碍,那我晚一点再去也是一样。” “晚一点听到地消息必会更好。我保证。”仲德说着调过马头朝向大门。众人也跟着往回走。 “夫人。我明白你不放心。但刚才地场面实在令人为难。只好委屈你了。” 当他们进入宅院后。仲德这么多天来头一次挨在王晗身旁柔声说话。 “我们先回屋。让下人给你熬点参汤过来。奶妈生病是大事。夫人大可以派会做事地丫环专程过去伺候。但同时。夫人你地身体也要注意。”仲德拂过王晗额前被吹乱后散下来地发丝。现在只剩他们两个并排往睡房走去。“我可不想因府上奶妈生了病。府上地夫人也跟着要看大夫。” 仲德地举动简直比姜汤有用一百倍。王晗心里暖暖地。眼睛热热地。 “夫君。是我做事不识大体。让你在众人面前为难了。奶妈她地样子吓死我了。当着下人地面我不敢随意表露出来。但王护卫一来报消息后。我便什么都忘了。” “夫人的心思做夫君的岂能不了解?”仲德拉过王晗的手说,“看你,冰凉成这样。”他把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暖着。“奶妈在你心中的地位可比岳母大人,她身体抱恙,不止你着急,我也一样着急。刚若是你执意要去,夫君我带着那一帮人自然也会奉陪到底。” 仲德这么一说王晗更加自惭了。“那奶妈的情况到底如何?”她转移话题说,“王护卫总归不是行医之人,他带回来的话我听得不是很明白。(..tw无弹窗广告)” “他可有提到经脉一事?” “是的。他说大夫认为奶妈年纪大了,经脉出现麻痹的症状。” “是这样的。”仲德推开房门让王晗先进去,然后关上房门,轻轻按着她的肩膀使她坐下去,自己则在她右侧面对着她坐着。“大夫自然在为奶妈检查的同时顺口说的情况,我与何弟站得最近,听得也最详细。但我知道夫人你们在家等着必定心急如焚,因此等到大夫一说有救,我便将记下的话给王护卫说了一遍。谁知,夫人听了后不仅将我的话归为一句,我的水平也被一句说穿。” 王晗怔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夫君你拐着弯说我!” “岂敢岂敢,夫人最擅长一语中的,夫君我最是了解了。” 晗很想为自己争辩几句,但仲德柔和的目光使她改了口。“我也知道,有些时候我心一急,说话便欠缺思虑。” “有些时候?”仲德故意问。 王晗红着脸说:“不止有些时候――夫君你怎么步步紧逼?” 仲德笑了起来。 “看你,我逗你呢。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我哪一回抱怨过你的脾性?” 王晗心虚地笑了笑,她当然记得平日里仲德很少把她的脾性拿出来说。 “晗儿,”仲德动情地握住王晗的手,在他们即将举行成婚仪式的前段日子,仲德曾这样叫过她。“我的夫人啊,”他感伤地说,“如今的奶妈再不能同从前一模一样了,你可想到过?” 复杂的感受立即涌上心口,王晗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没想到,她以为只有她一人担心惧怕的事,夫君也想到了。 “奶妈此时状况依然令人担忧,为夫本不该立即提及此话――”王晗轻轻地摇头,示意仲德继续说下去。“人老体衰自来无可逆转,我们活到如今的年纪,本已对顺从天意的事有所认知和接纳,只不过……当自家老妇得上难以治愈的疾病,我们心里如何能平平坦坦地顺应这天意?” “只有对着夫君,”王晗说,“我才能吐露心中的惊恐。” 仲德拍拍王晗的手。 “当我在等着你们的消息时,我忽然顿悟,奶妈她……已经老了。她不再是养一养便能痊愈的年纪,这种她得的病……就在说明……” “老了就是老了。”仲德接过她的话说完整。[..tw超多好看小说]“谁也无能为力。” “我们只能看着她一天不如一天,最终……” “恐怕只能如此。” “可我……”王晗声音嘶哑,她心中的担忧被更有权威的人――夫君所证实,担忧彻底定性为事实,并且是无可逆转的事实。“我还没做好准备……面对这种事。” “为夫最担心的也是夫人你。” “真的?”惊讶令王晗脱口而出,又忘了面前的人说的话原本该是多自然不过的。 仲德脸上的笑显然也在说王晗又犯傻了。 “那夫人认为为夫不担心夫人该担心谁呢?”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王晗低声辩解。 “夫人对为夫的心意从不怀疑?” “自然,不怀疑。”王晗低声说。可她除了这么回答还能怎么说。 仲德审视着她的脸,然后又笑了笑。 “依然是为夫的错。”他镇定地说,王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为夫不善于表达对夫人的关怀,才使得夫人面临奶妈老去的事会如此惊慌无措。” “夫君不认为我应对不了大局,表现太弱?” 这句话如果没有仲德一番表白的诱惑,王晗绝不敢问出口。 “夫人竟然有如此想法……”仲德懊恼地直摇头,同时叹气。“还是为夫的错,是我的错啊!” 王晗又想不明白了。 仲德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为夫长年忙于公务,总在外头奔波,将夫人独自留在家中。夫人身边除了奶妈,便无其他可亲信的人。如今奶妈身体一差,无法再挺身站到夫人左右,夫人自会像失了左膀右臂一样难以习惯。况且,奶妈的病之前并无突出表现,在夫人看来,它来得太过突然,夫人感到未曾做下准备来应对它,完全可以理解。怪只怪我啊。” 王晗听得心都化了,哽咽地说:“你言重了,夫君!此类事怎能怪你?家中需要供养,正是夫君不辞辛劳,出外奔波,我们这一大帮人才能够安心过活。要说怪……”能怪谁呢?在王晗的认知里,出事也许会有某个人的责任在里头,但不见得必须责怪谁才能了事。“大概只能怪那主宰人命的老天。”她终于想出一个答案。 仲德被逗笑了,起身把暖手炉拿过来,放到王晗怀里,让她两只手捧着。但王晗宁愿由仲德握着她的手。 “夫人待人公正,对自身何等要求,对别人也直到此等要求。也可以说,夫人审视他人的眼光并不严厉于审视你自己。” 王晗低下头,感到有些羞愧。一个不常受夸奖的人突然被某位“权威”人士公开正式地指明优点,的确很容易条件反射性的难为情。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如他所说。 “别说夫人认为自己一时无法应对重大变故,为夫也慌乱不已。” “真的吗?”王晗重新抬起头,既惊讶又欣慰。如果连夫君都觉得应对困难,那她的痛苦也应属正常吧?“我见夫君――各厢礼节均能到位,下人与宾客依依听从你的安排――看着沉着如常,我还以为……” “一家之主岂能在重要时刻稳不住阵脚?夫人只见我努力维系的表态,竟不知为夫的内心……”仲德没把话说完,直接跳入别的话题。“说起来,倒也确是奶妈的事敲醒了我,我陪在夫人身边的时候太少了。” 一股热浪冲上王晗的脑袋,脖子以上全部滚热。 “可惜啊,这世间历来不多齐美之事。” 如何才算齐美之事?王晗转动眼转使劲想着。“奶妈生病虽然令我痛苦不堪,但也……启发了我。” 德眼睛一亮,大声催促。“快说来听听!” 王晗动了动腿脚,以便在如此不可多得的时刻能说得够像样。 “在此之前,尽管夫君时常不在身边,我仍旧太过依赖夫君。是的,”她点头重复。“而奶妈则是除了夫君,我最依赖的人。有你和奶妈同在主事的时日,我便自我养成习惯,就如――”她想了想,大概找了一个词用上去。“将自己全权托付给了你们。” 仲德饶有兴趣地撇起嘴的一角。“全权托付?这可算不上启发,顶多算个认识。” “夫君你再听我说。”王晗急着要接下去。“之所以我的表现如此之弱,我想,委实可归结为我从不逼迫自己以独自担事的心态挺身而出。” “独自担事?”仲德皱起了眉头。“你我既是夫妇,我便是你的依靠。夫人自小在家中受百般呵护,如今对着夫君提出独自担事的想法,岂不意指夫君所做差强人意?” 夫君你误会了。”她向他表白她的感受,可不希望因此更毁了她的形象。“我指的是心意,并非行动。就如……士兵打仗:”她转动眼珠设想着。“假若你面前对着敌人,而身后是一条湍急大河,你背水一战需要有生死一搏的决心才能打败敌人,留得性命。同样地,我也要拿出做女主子的决心才可能真正学会主事。” 仲德没说话,意外的神情映在王晗眼眸上,后背笔直得像在谈公事。 王晗期待地等着。她确信没说错,女主子自然像男主子一样独一无二。 “这么说,”过了一会,仲德开口了。“夫人已经想好了,今后如何改变?” 王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头了。 仲德似乎很满意她的答案,眨眨眼又问:“那夫人的意思,是说你光想好了根结所在,也想着改变此前一贯的心意,但真正如何行动还并不所知?” 王晗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夫人可曾想过,为夫仍将出外奔波,奶妈躺下后,你如何能完全依靠一个人的力量尽快做出改变?” “我想……” “为夫绝非有意为难你,恰恰相反,为夫对夫人的新认知非常感兴趣。” “我想,假以时日……” “可如今世道动乱,为夫怎么放心等着夫人‘假以时日’之后主事?” 王晗没话说了,为难地动着手中的暖炉。 “奶妈不可再指望,我们也不可在她羸弱的身子骨上再加重担。”等着王晗点头表示同意后,仲德才接着说,“若我能亲自陪在你身边帮你,该有多好。可惜!”他重重地叹出一口。 不等王晗说点什么,他又马上继续说下去。“夫人决心可强烈?” “当然。”王晗不假思索地说,“自然非常强烈。我绝非想出几句话拿到夫君面前摆一摆,的的确确想做出点改变,也让……”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夫君减轻些负担。” “那好!”仲德两眼放光,一掌拍到桌子上。“为夫必将使夫人的决心得以实现。” “真的?”王晗简直喜出望外。夫君对她的好实难用言语表达,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请潭妹留下来帮你。” 王晗瞪大眼睛,惊呆了,但仲德正急速地说着。 “我看得出,夫人与潭妹之间的情谊非同一般。不仅如此,潭妹年纪不大,待人处事方方面面却更像个富有经验的女子。请她陪在你身边帮你实现心意,真是再好不过了。”他边说边晃着脑袋感叹,似乎他真想到了天底下最绝妙的主意。 可……可是,”王晗语无伦次,想想出一句有用的话,她彻底傻眼了。“潭妹她终究是要回去嫁人的。”她虚软无力地指出来。 “这好办!”王晗提出的问题丝毫不影响仲德的决断,他光辉璀璨的面部让她惊恐地感到难以呼吸。“潭妹嫁人可以考虑这一带的公子才郎。只要能找到与我们潭妹登对之人,这里那里有什么要紧。为她找一个如意郎君才不枉你对她的情分,你说是不是,夫人?” 第二十四章 两难 王晗不知她半卷着身体坐了多久。她想了很多,前所未有的多,等她终于意识到必须换一个姿势以免身体上的痛苦超过精神上的,她暂时让脑袋停止运转。 但这没什么用。没过一会,她又扭曲在桌子旁开始从头想起。 齐美之事……她反复琢磨着仲德说的意思。她承认,即使再想上十遍八遍,关于夫君何时做下的决定,个中苗头到底是出现过而她没发觉,还是根本就没什么苗头的事,她一样也无法确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极具讽刺意味,她想,因为奶妈生病突然打乱了她们的安排,却让夫君赶上了这个好时机,抢先把他的决断说出来。 他说齐美之事时,就已经在暗示我。这想法一被确定,她整个人更加悲凉。暖手炉像变成了纯粹的铜炉,贴着她的手背似乎反过来在吸取她身上仅存的一点温度。 连小伴喜都觉察到了不对劲。她深呼吸一口,现在她的情感中又加入了恼怒。他们明眼的人一个个全在背后笑我吧?又笨又傻的夫人……不过命好,出身为王大人的千金……不知不觉王晗的眼泪已经顺着太阳**一直往下流。如意郎君――用不了多久,那如意郎君想必就是夫君你自己吧? 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她彻底哭出声,两只手并在一起盖到脸上。这才多久,难道你已经忘了当着我父母的面说的那番话?情分!我该对她有情有义,我也想对她有情有义,可她呢?她不该以同样的情分对待我吗? 外面响起很轻的敲门声,王晗惊觉,把哭泣声压抑在喉咙底。叩叩叩,又响了几声。王晗听出是伴喜的动作。 “什么事?”她尽可能正常的发音。 门外伴喜的回答欲言又止。“奴婢……奴婢……” “没事别来烦我。” “哎。” 一声答应后。屋里屋外又恢复了平静。 王晗坐起来。用手掌抹了一把脸。放肆地哭诉消耗了她大量地体力。尽管心头还不能平复。眼泪已经停了。她撑住桌面勉强站了起来。两条腿几乎像粗了两圈似地笨拙得不知该怎么迈步。她想去梳妆台那。于是试着朝房门地方向喊了声“伴喜?”没有回答。 “伴喜!”使出所有地力气。王晗又喊了一句。 门立刻被推开了。伴喜红着脸颊站在门口。王晗知道那是被寒风吹地。担忧和着急在伴喜地一对不大但有神地眼睛里表露得清清楚楚。“快进来!”王晗喊道。伴喜地表现在这种时刻显示出异常突出地感人力量。 伴喜利索地关上门。转眼就到王晗身边扶着她胳膊。 “没什么事老站在外头干什么?” “奴婢,担心夫人。”伴喜低着头小心地扶王晗往梳妆台走去。 王晗又问:“站了很久了?”这话是心疼伴喜在外面受冻,但伴喜误解了。 有很久,就一小会!”伴喜紧张地摇着头。 王晗坐下后,伴喜半跪到她腿边,仰头望着她。 “我给您捶捶?” 王晗摇摇头。“起来吧。”她淡淡地说,转过去盯着铜镜中的人看。“你觉得,我待潭小姐如何?” 喜回答得简短坚定,却使王晗又产生新的怒气。 她透过铜镜盯住伴喜的脸。“老实回答。”她狠狠命令道。 伴喜摆出发毒誓的神态:“奴婢若非肺腑之言,便叫奴婢出了这道门后土豆噎了!” “我怎么招了你这么傻的丫环!”王晗没好气地用左手肘顶在台面上,转过来瞪着伴喜。“土豆能噎死你吗?” 喜蹭着布鞋挤出一个字,但马上被王晗抢断了。 “还敢顶嘴。” 伴喜转着无辜的眼珠,逃避着可以不落在王晗脸上。 “都听到了?”王晗毫无藏掖的意思,抓住她的眼神直截了当的问。 “之前……谈话听不清。”伴喜几乎耳语地回答。 “那你怎么一口就回答好?” “一口……”困惑不解使得伴喜下意识地重复王晗的话,王晗也不给提示,一动不动的等着。“奴婢的的确确见着夫人对潭小姐爱护有加。”她终于意识到王晗还是不认为刚才的回答是她的真心话。“不过,话说回来……潭小姐对夫人……也好。”她嘟着嘴小心地补充道。 王晗叹出重重的一口气,又转回去看着自己。 “夫人?” 王晗扬起睫毛看着她。 么办?”伴喜这话把她心底最大也最痛苦的水泡挑破了。泡水迅速地渗到周边地带,留下干瘪丑陋的泡皮急待处理。 “你看着大人走开的?”王晗不答反问。 人出来时,奴婢躲开了。” “他对你的举动毫无察觉?” 到了这个时候,王晗对伴喜是否已暴露的怀疑程度决定着伴喜的“去留”。 “奴婢见大人并无转头,直接朝院外走去。”伴喜边回想边说,“他走得很快。” 王晗收回眼神,相信她了。她说得很合乎实情,仲德走路的习惯加上他当时的心情,足以使他忽略掉伴喜这样的小人物。 “你知道多少事?”王晗公开地问,语气里已经隐隐流露出同伙人之间特有的味道。 伴喜显然也发现了。“奴婢看得出来,”她大胆揣测着。“大人对潭小姐很是……” “说出来。”王晗鼓励她。 “奴婢不知道怎么说。” 很好,这就是一个无知小丫环的能力,即便发现了什么也说不确切。王晗疲倦地想。 “大人的意思,你怎么看?”她继续发问。 “奴婢认为……大人或许……不舍得潭小姐回去。” “说得很好。” 果然连一个小丫环都认识到了他的意图,那么,以潭妹的聪明才智,她会作如何打算? 伴喜惊喜又困惑地眨着眼睛。“夫人是说奴婢猜的没错?” 王晗点点头。人就是这个意思。他已经决定要把潭妹留在府中。” 喜的眼珠被鼓了出来,她的手在梳妆台边胡乱摸索着,最后紧紧抓住台面的边缘。“决定了?难道大人要……” “纳妾?”王晗摇摇头。“眼下他还只说留下潭小姐来帮我,借了奶妈生病的机会。” 王晗的答案并不能让人欣慰,伴喜马上想到接下去的事。 “我担心的就是以后。”王晗毫不掩饰话里的悲凉。“他是看上她了。” “潭小姐近两天不怎么往这里走动了。”伴喜提醒说。 王晗又被一激。“你留意她了?” “奴婢,没能。侍琴姐会――” 王晗摆摆手,伴喜不再多解释。 “带一个你的小姐妹,让小良送你们。”王晗拿出一小把铜钱交到伴喜手中,嘱咐道,“想一想奶妈可能需要些什么,到医馆后再仔细问一问大夫她的情况,看还要买什么的,就到那附近都买齐了。” “奴婢遵命。”伴喜微微欠一欠身,神情庄重地迈着稳扎稳打的步子出去了。 王晗独自又坐了一会。该找潭妹面对面谈一谈了。我得预先想好一些话做应对吗?她苦恼地想。不不,没有用,以潭妹的聪明才智,我说什么都会暴露心意。更重要的是,她不是黎烟,更不是侍琴,她不是任何无关紧要的人,她是我最亲的妹妹。令王晗纠结在痛苦中,不忍说出送客的话以免伤了王潭,这一切全因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门上又响起一阵有人到来的叩叩叩声,王晗吓了一跳,很快地站起来说:“进来。” 这伴喜,又忘了说什么事要折回来。她不高兴的想。但门开后,她意外地看到王潭站立在风中。 “快进来。”同样的话,不仅少了命令的口吻,明显底气不足。 “我不放心你,”王潭边说边坐到王晗的右边。“见你这么久还待在屋里,我想一定要来看看。”她担心的目光锁在王晗脸上,这一表达非常见效,立即融化了不少对立的气氛。 “该担心的人还躺在大夫那。”王晗拐了个弯想转移王潭的注意力。 王潭赶在她下定决心前突然出现,使事情变得不再是放心底犹豫,她被逼着面对了。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王潭哄着她说,“姐夫让我们打道回府那会,我真担心死了。若你当时不愿意,我打算立即拖上你快马加鞭往医馆跑――现在呢?我们现在去?” 现在还有更迫切的事!“刚打发丫环过去了。”王晗说。“等他们回来报了再看吧。” 这是实情,但她不想供出伴喜,更不想被王潭发现她真正的意图。 “也好。”王潭站起来去拨弄一盆煤炭,长时间没人动里面的红色火星快消失殆尽。“我向他们打听来着,说一时半会可能没那么快,但能治。奶妈身体一向都好,大夫医起来成效很快能出来。” “他们晗只留意到她关心的内容。 “何大人他们。杨默还说了一个很怪的名字,叫做……”她抿住嘴努力地想。“中风。” “中风?什么意思?中了风邪?” “我也不明白。杨默那个人向来同我们不大一样。” “他懂吗?又不是大夫。”王晗不满地说,“总做些奇怪的事,说些奇怪的话。”但不知为何,她心里却隐约感到杨默不是在胡诌。 王潭又走了回来,重新坐在王晗手臂边,疼爱地看着她。 王晗尽可能无视她的关怀,两眼直视渐渐发红的煤炭,说道:“夫君前面对我说,希望你能长时间留在府中。” 说完,她调回眼神射进王潭的眼睛里,紧紧盯住她的反应。 第二十五章 说出口?(上) 出乎她的意料,王潭平静得像听不出王晗的试探。[..tw超多好看小说] “姐夫找我谈过。”她轻快地说,“我差点要用我那件私密事――你知道的――做借口回绝他。幸好,他一味想着你,倒也忘了追问。他相当自责,我也劝他说姐姐从不抱怨什么。他认为一个颜护卫还不够。” “什么,意思?”与其说被王潭的话弄迷糊了,王晗更不解的是她的态度。 “姐夫说了他的意思?”王潭问。 王晗不作答。 王潭继续说着。“还有侍琴那丫头,的确有些古怪。姐夫竟也特地吩咐我留心看着她,让她那些个小动作离你远一点――我们倒没怎么注意她了。”说完她看着王晗等她表态。 “侍琴,小动作?”王晗脑中立即浮现伴喜报告侍琴偷偷买药的事,但那同她担心的事差远了。“夫君不满意侍琴?”这是她唯一能得出的结论。 “或许是最近这段时日,侍琴表现得……令人反感?我们的确没怎么留意她,对吧,姐姐?” 晗随意应一声。 “姐夫说的时候,奶妈还没生病呢。”王潭紧锁眉头,看上去完全在为侍琴的问题恼烦。“侍琴这丫头在打什么鬼主意?如今奶妈病倒了,她岂不更加大胆?” 王晗努力先忽略侍琴,回到正题上。“姐夫还对你说了什么?”她尽量用随意的口吻问。 “主要是这两方面。一是请我多留些时日陪你。他看到我和春儿来了后。你比以前更有朝气。他还说。”王潭压低声音凑过来。“奶妈总跟你提生养地事。怕你因此憋着难受――我们年纪相仿。自然不会老将生养地事挂嘴上――被那不必着急地事弄得郁郁寡欢。其二便是叫我时常留意着侍琴那头。一个丫环。对她管教严厉些就行。我想姐夫自然也是怕侍琴会惹你不悦才让我盯着。(..tw无弹窗广告)其它。”她严肃地回想。“没有了。” “没有了?”王晗脱口而出。眼前听到地与感觉到地似乎离她之前想象地区别很大。 “要不你希望还有什么?”王潭好笑地反问。把王晗两边散下地屡屡发丝抚回去。“除了奶妈地病来得太突然。府上不就这么些大小事吗?” “夫君提出请你多留段时间。你最终怎么答复他地?” 说来说去。这才是至关重要地问题。但王潭看着仍旧一脸地轻松。 “我也在想一个好点地借口委婉拒绝。要知道。我终究是要实现大计划地人。” “什么大计划?” 姐又忘了,我那些衣服――” “你还在想那不可能的事?” 王潭并不受挫,大方赞同道:“‘不可能’这个词听起来倒可以做那件事的名字了。” “你向他提过?” “没有。还没用得上奶妈便出事了,这种时候……我实在不敢做出太不懂事的举动。” “因此,”王晗小心地不露出迫切的神情。“夫君的提议对你来说不那么如意?” “我该欣然接受吗?”王潭的反问既迅速又真切,跟着她看着王晗似乎才想到什么,更正补充道,“为姐姐你,我当然很愿意多些时候陪你一块。” 她呈上抱歉的笑容,王晗勉强扯了扯嘴角。情况看起来似乎很明朗了,只有她王晗在各种若有若无的担心后用小鸡肚肠算计着两个一心为她好的人。 “今天你脸色太差,见着奶妈反而会教她为你担心。要不我们明后天再去?说不定还能当场听到好消息。” “今天不急。”王晗心不在焉地说。 “姐姐还有其它心事?” 这句话令王晗措手不及,难道她的心思被她看穿了? “我有什么心事你不都知道?”她也学王潭反问。 “有些事姐姐你没提,我向他们打听时,就顺便多问了几句。” “什么事?”王晗心惊肉跳地问。 “听说南郡公点名要杨默留下,他们说得很含糊,我猜是杨默略懂兵法,南郡公一留意到便想将其收为己用。听到杨默说什么‘纸上谈兵’,我想着应该就是调兵遣将那些大事。何大人笑说杨默跟着姐夫有的忙了,我却看他很是苦恼……”她说着陷入了沉思。 些事啊――” 王晗这一出气意味深长,既要掩饰她的心虚,还要假装自己当然不是头一回听到类似的话。 “我也懂关系公务的大事不是我一个外人可以随便过问的,”王潭快速解释道,“起先就想顺道问一问他们的行程定下了没有,却没料到何止我想的那么简单!舌根一热乎好便停不下了――” “没事没事。”王晗通情达理地鼓励她继续说。“你认为杨默对于南郡公的邀请很苦恼?” 王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他们说话的意思,很像杨默若留下来帮姐夫,便是把自己归属到南郡公门下。” “你认为他想跟随何无忌投到刘将军手下?”幸好她还知道刘大将军代表着朝廷,而南郡公的势力使他超越了普通地方官,像个独霸一方,并行于大朝廷的小朝廷。 “我不确定。”王潭说,“但他看上去更像决定不下。上回说赶去刘将军那儿,他似乎也不热衷――这些都不是重点!”她甩甩头,披在后背的头发一起跟着跳跃。“他要跟姐夫大忙的事才是重点。” 说完,她等着王晗也表达点什么。 “你姐夫他有个习惯,处事谨慎。”王晗慢吞吞地解释。“公务之事他往往只提个大概,详细的不便说,他习惯事后再提一提那些重要的东西。” 但王潭看着一点也不意外。“应当如此。谨慎点总归好。”她思考着说,“要不像今天,他若知道连我这个无关紧要的人都打听到了他们的要事,岂不非常不妥?我倒也不是特意向姐姐打听什么细节,就觉得姐夫一门心思想把我留在姐姐身边多陪些时候,会不会与他和杨默要大忙的事有关?” 他当时有这方面的意思吗?王晗仔细地回想,不过说实话,她一点也不确定。 “南郡公派下要事,他们无暇顾及其他,姐夫虽不便详细说明,但着实担忧姐姐的安危,便提出让我和颜护卫陪在姐姐左右。” 听起来有那么点像。 “以妹妹的领悟能力……”王晗游移着。 “姐姐若觉得我在这碍手碍脚,等奶妈病情一稳定,我放心后,便向姐夫说出我那计划。” “傻丫头,说什么碍手碍脚!”王晗严厉反驳。“姐姐我怎么会把碍手碍脚这种话用到你身上!” 姐姐只不过害怕你把姐夫给瓜分了。 “我自然是说笑的!”王潭被她紧张的反应逗得夸张大笑。“你还当真啊?”说着她伸出手把王晗的衣服从衣襟抚理到臂上,在前后下摆处都拉了拉,将王晗皱折走位的外衣重新理平直。 话题就这么绕回来了。 使王晗更为苦恼的是,话题的收尾欣然伴随着简直令人恼羞成怒的问题有了答案,担忧被予以释放的结果,她这小鸡肚肠怎么能拿出手?而最让她心烦的莫过于潭妹始终围着她的事团团转,但她却在计划如何把人赶走! 这一天过得极为漫长。当伴喜带着从大夫那问来的最新消息,像一只小喜鹊翩然飞入王府,正躺在床上的王夫人意识到,她绝不是第一个收到消息的人。在那同时她还意识到,若要纳这小丫环为身边人,需要花一番心思调教。 她把五铢钱放到伴喜手心里,严厉交代:“今后,如遇见大事,你自个儿直接来向我报,若是一些小事,就趁着做事方便告诉我。记着,只可向我报!断不能再像从前那般随意,捧着新鲜话到处撒!” 事实上,在这一天,王晗认识到的事不止简单的一件两件。 想验证潭妹关于要事的论调,她最好从夫君口中了解事实。也许潭妹说的与想的一致,但不表示夫君正是同样的想法。她要再送一封信。这样一天天的等待毫无确切可言的消息,她简直像个稻草人一样被动。这封信大致上她已经想好了,为潭妹挑选夫婿需要两位长辈郑重对待,它不是提个想法那么简单。杨默要留下来是吧,她可以借着安排他起居的理由公开大方地找他问一问各种事。是的,各种事。他知道不少事,这她能确定。至少,没有十足的把握,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他有看清不少事的本事。 傍晚时,府里得知南郡公亲设酒宴给何无忌送行。伴喜为了证明她的可靠性,第一时间赶到王晗面前汇报消息。“他们找侍琴姐接信,奴婢便跟到大人的书房外头。路上碰见其他姐妹问情况来着,奴婢都只说来问问夫人今晚吃饭的事。” “他们进门便找侍琴?” “是那――”伴喜比划着想描述。 “我知道了。是那小猴头,一见侍琴就热乎地叫姐。” “他交了信后还向侍琴姐打听一个人。” “杨默。”王晗肯定地说。 但伴喜合不上的嘴巴宣告了另有其人。 “护卫,奴婢听到护卫二字。”王晗把住她的手腕盯着她,伴喜神情肃穆的回视。“绝不是杨默少侠或者其他人的名字。”她补充道。 这时,王晗灵光一闪,是颜护卫,她想。除了杨默,只有他是新人。重要的是,他武力超群。南郡公是何等人,可用之人如能效忠于他不正是他一直以来的策略? 想到这儿,王晗才突然发觉,她想来想去竟把颜护卫落掉了。 仲德把颜护卫拉得那么近,明知是夫人娘家送派来的人,他的举动却使得颜护卫仿佛王护卫他们跟在自己身边多年了一样。比起杨默宾客的身份,夫人时常见一见府中护卫真来得容易多了。 第二十六章 说出口?(中) “练兵?”王晗大声叫起来,她太吃惊已经顾不上隔墙有耳那回事。 这时候她正在颜道启房内。仲德他们三人带走了一部分人,护卫院这会冷冷清清的。王晗亲自来看颜道启是她决心不让这唯一一个娘家送派的人旁落他府,至于趁机显示她的亲和力,那是隐含的心意。 “属下听的是只言片语,夫人请不必紧张,未必真有其事。”颜护卫压低声音告诫说。他脸上的表情正在告诉王晗,她不够镇定的反应让他后悔说出南郡公派给仲德和杨默的重任应该就是练兵。 “你放心,在不清楚事情轻重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起我们之间的谈话。”王晗保证式的对他说。看到颜护卫勉强点一下头不作答,她跟着补充道,“别忘了,府上所有人都清楚颜护卫负责夫人的安危,我来向你问一问话实属平常之事。” “夫人误会了。”颜护卫平静地说,“属下既负责夫人安危,夫人所忧之事属下定当全力查明,如有需要及时向夫人禀报。” 晗意外地看着他。“夫君吩咐你全力担起我的安危?” 姐。是老爷和夫人,属下受他们派遣才来此地。” 他的称呼立即把王晗带回在家受宠的时候。她才想起,那份来自父母亲的独有的安稳感快被她遗忘光了。 “那么你刚才的不悦是为何?”她直接指出来。 “属下不该把不确定之事随口说出,使夫人担惊受怕。” 意外再一次侵袭了她。 “那以后会使我担惊受怕地事你可能就不说了?还是。看情况有选择地说?” “夫人想我说。属下自当把所知之事禀明。” “若你知之甚少?”王晗得寸进尺。 “依夫人要求。尽全力查明。”颜道启坦然回答。 王晗努力绷住两边嘴角以免它们不受控制自己上扬。 “你认为。”她用请教地口吻问道。.tw[]“南郡公练兵无关时局吗?” 颜道启慢慢地摇摇头,王晗一阵战栗。她隐隐约约听到过一些传闻,南郡公终会按耐不住,继续父辈们的野心对朝廷宣战。她之所以关注这些骇人的传闻,是南郡公的决定关乎仲德的性命。他们全府上下还都指望仲德能前程如锦,步步高升呢。 “那么不敢说出来。 “恳请夫人别太担心此事,属下的意思当成猜测即可。”颜道启转而宽慰她。“眼下局面动荡不安,匪徒起义尚未镇压彻底,南郡公提炼士气也有必要。” “但是,外头都传呢!” “外头的传闻何时停过?南郡公雄霸一方,朝廷既恨他又惧他。那些传闻源自何处,散播的人心怀何种居心都值得怀疑。” 王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也知道逼一个护卫说他彻底掌握像南郡公那种地位的大人的行动实在很傻。 “更何况,”颜道启继续平稳地说,“夫人也要相信大人。大人经历颇多,绝非一般为官之士。属下相信大人不会置家中女眷的安危于不顾,他接受南郡公的任务想来是有那个必要。” “有道理。你说得对。”王晗叹息道。 “夫人别忘了杨默少侠。”颜道启提醒说,“杨默少侠初来乍到便受到南郡公赏识,想来他也绝非等闲之辈。有他留在府中协助大人,只会有益于我方。” 这话提醒的作用可不只宽慰她,王晗想到自己来的目的。 “杨默本是随何大人一块,被南郡公发现后,他接受任务很大一部分实属无奈吧?”看到颜道启默认式的回应后,王晗慢慢地接着说,“南郡公是大人物,他看中的人除非已在朝廷或谢氏王氏下面做事,像杨默一样无主的人很轻易便被归顺门下,而像――”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颜道启。“他手下的手下中,他想得到一个人,简直太容易了。” “外头的传闻确实厉害。”颜道启嘴角眼角都在轻笑。“大人带走了其他兄弟前去赴宴,让属下留在府中同剩余的兄弟们一起看着院子……”他顿了顿,用大方坦然的目光直视王晗,王晗的脸有一种稳不住的人诡计被识破后常经历的发热发烫感。“夫人应该能从大人的安排中得到不轻信谣传的力量。”颜道启似笑非笑地把话说完。 这一回,王晗真压制不住――也不想压制――两边嘴角上扬的弧度。 在奶妈慢慢好转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王晗惊喜地发现,她越来越有理由扬起嘴角过日子。仲德看上去心平气和地接受了王晗关注并担忧着他的公务的事实,对王晗的疑惑耐心地作出解释。 “夫人大可不必担心。” 他说话时很像颜道启那天的口气,但不完全相同。王晗正集中注意力仔细听他的话,竭力摆出一副更像一个士官夫人的姿态,无暇找出两人语气的差别在哪里。 “孙恩那帮亡命扰乱国土,民心不稳,公趁机排练手下兵将也属情理之中。” “可朝廷若是得知南郡公大练士卒会作何想?” “朝廷正忙于应付孙恩那帮亡命徒,公在此时对外宣称整顿士气,朝中大臣即便提出疑议,也无力真正研讨出对策。” 他们沿着睡房往前厅的路慢慢走着。杨默的身影正在不远处移动,几个丫环小厮偶尔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一会又转身走开了,他们照例忙着各自手头的事。这一天依然清冷,一吸气喉咙就有种微微的刺痛,像在警告它下一步可能会被干冷的力道冻出裂缝,但院里平静清晰的空气已足以使他们神清气爽。 仲德的话也像在宽慰她,王晗其实不止一样困惑,但一样也得不到真正的纾解。 “只是,如今谁都知道谢王庾三家不再有从前的势力,唯独桓氏有能力与朝廷对抗。南郡公身为桓氏代表人,他的举动怎能不叫人惶恐?” 仲德叹了口气。王晗直觉担心自己又犯错了:步步紧逼他说清楚那些他不喜欢说太清楚的话。 “朝廷派出大将镇压孙恩一伙这段时间来,元气大大受挫。公虽公然排练兵将,同时还在不断往上进谏,朝廷不会不明白他是以臣子的身份进谏良言。何况,朝廷既知桓氏的能力,如何敢冒险先破了平衡?”仲德听着只是无奈,没有不耐烦。 这给了王晗继续问下去的勇气。“夫君你也是这么认为吗?” “为人手下接受命令实乃天经地义,况且还是无可反驳的安排。” “我听说,杨默对于公的安排多少有些为难?”她希望他没有发觉她试探的心思。 “夫人有所不知,”仲德解释说,“杨弟先前落脚在谢氏一族中谢混府内。谢大人为人客气,与杨弟也以兄弟相称。可惜,谢大人不计较门第的喜好却将杨弟落了个空。你说,公明知来龙去脉却仍提出望杨弟留下帮忙的请求,是不是叫人为难?” 王晗无言以对了。仲德说得详细而且合理。更要命的是,他表现的耐心十足,王晗又有一种犯小鸡肚肠毛病的恐惧。 “夫人还有担忧之事要问吗?”仲德忽然问道,拉起她的左手微微笑着,两眼热切地看着她。 一瞬间,情景像回到了他们最初的时候。王晗不知不觉恍惚了。 记得她还没问到点上,可脑子却转不起来了。 “夫人看了奶妈吗?”仲德又问。 王晗点点头。 “她好些了吧?” 王晗困惑地看着他:奶妈的情况他不是都知道了? “为夫是在想……”仲德换了一种低沉近似耳语的声音,王晗才发现他们在往某处退。确切的说,是她在退。仲德几乎压到她胸口上,脸靠得太近她的视线里现在只有他的眼睛和鼻子。 “奶妈不在,该有谁来提醒夫人生养之事……” 仲德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嗓音还在继续,王晗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这是一个信号,不用通过思考,身体内迅速涌起的燥热就在说明她懂这个信号。她的背部顶到一根柱子上,现在她没法再往后退了。仲德还在压过来,把她紧紧挤在柱子和自己中间。 一股酥软从仲德抱住她身体的地方开始,如电流一般瞬间涌向全身。她两只手无力地扯住仲德的衣服,似乎这样就不会因站不住而滑到地上。 王晗喘息着问,仅剩不多的清醒提醒她两个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出现这种举动太失礼仪了。 仲德的手穿过外衣仅隔贴身薄衣抓住王晗的臀部,只一下,就把她举了起来。依然用身体顶住她,眼中意味深长。王晗吞咽了一下,酥软得更厉害了。两条腿腾空架在仲德的**,她的手现在正缠住仲德的脖子。 “夫人何不趁白天空闲时,好好想一想……” “什么……” “晚上让为夫怎么对你?” 等到王晗终于意识到她已经双脚着地,用手掌撑着柱子靠站着时,她看到仲德的背影就快消失在大门口。她惊魂未定,眼睛睁着却一片茫然。 “大嫂?你怎么了?”杨默从天而降站在她面前,眉头皱在一起。 王晗感到她的脸下滚烫,结结巴巴地说:“你大哥……门口……”她伸出一个手指指向大门,无比渴望杨默能明白她的意思,并尽快走开。 “大哥在门口等我。”杨默说,“我知道。”他站着沉思了一会,准确伸出右手手心对着王晗的额头。隔空停了两秒后,最终他的眼睑垂了下去。 请过来一下。” 王晗看到他在招呼不远处的一个丫环,微微松了口气。 “我没事。”她恢复正常的语气说,“你突然出现,吓到我了。” 杨默转过头在她脸上仔细审视一阵,露出放心式的清朗的笑,大步往门口走去。 第二十七章 说出口?(下)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像一场风暴席卷了王晗的生活。(..tw无弹窗广告)不仅是仲德破天荒在一个不对的时间和一个不对的地方成功诱惑了她,很长一段时间来――至少对像他们年轻夫妇来说时间足够长了――他们之间如同寒流入侵,把两具本该在被窝下迅速能被捂热的躯体冻得像僵硬了一样各睡各的。 这一天过得既漫长又飞速。王晗同时怀着紧张激动的心情和微微难以忍耐的急切感,包裹在几层衣服里面的身体时不时涌起一股暖流,她也很清楚那绝不是衣服穿得厚就会有的效用。 她坐在王潭房内,几碟配早餐的小菜摆在她们前面,她手里捧着一碗小米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王潭正在说话,但她听不进几句。被仲德有力的双手抓过的臀部像留下了后遗症,使人心猛跳的感觉久久烙在那不散去。 “……侍琴昨天又过去了一趟,给她全身擦抹过……奶妈倒想早点回家来,她独自待着大概闷得很。我们该依她的意思还是照大夫说的做……” 王潭看向她,口中声音越说越小,等着王晗有所表示。 晗假装回答地点点头,。 潭大惑不解。“依奶妈的意思,还是……?” 这回王晗听到她在问什么了。 “大夫明确说了吗?”她希望强调点什么可以晃过她心不在焉的事。 “明确,说了。”王潭不确定的回答证明王晗装出来的理直气壮很有效。“大夫没改口吧……”王潭边想边复述。“个把月,他是这么说的。过年前一定没问题。” “上回我去看奶妈时,她怎么不说?” “上回她地情况大不如这两天。”王潭提醒她。 “到底好了多少……”王晗放开小米粥。思量着早点接奶妈回来可行不可行。 “要不今天我们再去一趟?她们带回地话听着总有乱糟糟地嫌疑。”王潭显然想说点发笑地。但在看到王晗地反应后马上改了口吻。“姐姐?” 王晗不敢抬头。她可以肯定她地脸又红了。没必要反应这么大。她又恼又羞。不过听到“今天”如此一个字眼而已。完全没必要。 “府里若没大事地话――” 但这一次她混不过去了。王潭已经凑上来。用手心摸摸她地额头。跟着试试自己地。(..tw好看的小说) “不舒服吗?”她又拉起她的手。“刚就觉得你神思恍惚,头不舒服吗?” “没有。”王晗简短地说,唐突地抽回手捧起小米粥大声喝起来。 王潭不计较也不再追问,用她经常面对王晗的带宠爱性质的笑等着。 “出去一趟也行。”嚼完嘴里的碎末并咽下去后,王晗说,“时局说变就变,各种货店的门哪天开着哪天不开了我们也掌握不住。布料啊牛羊啊这些我们大可以早日布置,下人见我们早早买好也能安安心心地等着过年。” “奶妈不在正给了我们随心所欲出门的好时机。”王潭高兴地说。 “是啊!想着她生病的事都快忘了她那些管教的话!她若听说街道上到处都是带刀带枪的,恐怕一步也不许我们出门。” “那姐姐是真不怕?”王潭用揶揄的口气问。 “只要有颜护卫跟着,我便觉得心安。” “姐姐何时开始对颜护卫如此信任?”王潭立刻听出了她话里的味道。 “何时?”王晗被问住了。 “颜护卫同我们一道来的,时间不长,我以为姐姐也不过视他于一般护卫而已。” “他不是一般护卫。”王晗争辩说,想把颜道启那天提出的“老爷夫人和小姐”的论调用起来,但一份私心让她改了口。“夫君亲自考验过他,认为很满意才公开他如今的职责。你忘了?” “当然没忘。”她迟疑地说着。“稍微有一点吃惊……时间并不长――” “潭妹为何如此吃惊?”王晗突兀地抢断王潭。她总算意识到王潭在颜道启受信任的事件上表现出强烈且条件反射性的反应很不同于她平日里的镇定大方。 但王潭马上调回情绪,笑着反问:“我很吃惊吗?” “比起你一向不吃惊的样子,是的。” 王潭继续笑着。“那我反应过头了。” “完全能够使我误以为你跟颜护卫有过过节。” 王潭大声地笑起来。“他若能短短时间轻易便赢得姐姐的信任,我真打算宣称跟他有过节。” 如此,王潭有别于夫君的独特的宠让一样把王晗乐晕了。当然,话说回来,也许是她们从小开始身边人的对待差别太大,一直以来王潭对王晗都有宠让的偏向。(..tw无弹窗广告)这些天没再从伴喜口中听说夫君王潭单独会面的事。王晗下令让她和小良紧随仲德身在府中的每一个步伐,伴喜信誓旦旦地说她真的做到了,只不过结果是最教人放心的他们各过各的。 也许王潭确实将夫君与她对话的中心意思告诉了她。王晗不止一次地这么想着。还有她自己的推测,一并公开给了她。 现在的一天过得越来越忙碌。她决心全面接手此前一直由奶妈掌管的事务,不让侍琴借由勤快看望奶妈从而顺势接替她的位置。都是些日常的家务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坚定地想。像发放月钱,买卖收入与支出这些关系重大的一件件,她得亲自一一数着。钱库的钥匙有一把是在她到这之前夫君交给侍琴的,老实说,她做得叫人很放心。但丫环终究只是个丫环,等所有人有目共睹她独力主持大局那时候,钱库的钥匙都由谁保管,她会有权利说了算。 看来只有一件事没能按照她希望的进行。杨默在府的时间简直跟夫君一模一样,王晗甚至找不到哪怕长一点的一次机会,然后问一问他对奶妈生病的事那古怪的说法。每一回都只有相互问安的短的可怜的一丁点。 更出乎她的意料,这个小心愿竟由颜道启帮她达成了。 不枉她在潭妹面前随意流露致使潭妹吃惊不已的她对颜道启的信任,他在一次问话回答中无意透露了杨默的某个习惯。 “别告诉我里面有你心仪的女子?” 王晗偷偷靠近正站在庙堂大门口的人,冷不防问出一句。 默夸张地向后倒去,半摔在小摊旁,手掌撑在地上。小摊上摆着不同大小的香烛,银纸叠成的各种金银元宝。摊主连忙去扶杨默,眼睛好奇地在王晗脸上搜寻。 “吓到你了?”王晗得意地问。颜道启被她安排在对面的小茶寨里等着。 “你怎么――”杨默惊奇地说,但颜道启一动不动盯着他们的眼神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笑了笑。“干什么?”他柔和地问。 “你在干什么?”王晗反问。 杨默随意用手指指摊上的东西。“帮忙一起卖。” “是吗。”王晗忍住笑故意拖长音说。 杨默先装不住了,低下头为自己掩饰。王晗看到他的嘴唇拉成一条微微的弧线,他低下头才让她头一次留心他的鼻子。挺而直,鼻头不大不小,无可争议,这是个很好看的鼻子。还有他的脸的轮廓,从额头两侧直顺而下,颧骨也长得刚刚好。 “进去拜一拜?”杨默重新抬起头问道。他的眼睛不如仲德的圆亮,但眼神坦然直率,很吸引人目光。王晗不禁想起第一回见到他时对他最深刻的印象。 “好啊。”她回答。 “只管拿。”摊主说,比划着他的香烛。 “我带钱了。”王晗说着去掏钱。 “不用不用!”摊主热情地大声说。 杨默已经拿上一小把香和一对红烛,侧身朝着入口的方向。“走吧。进去吧。” 王晗往颜道启那边看一眼,走在杨默身旁。 “他都当你是兄弟了?”王晗用眼神意指摊主,杨默又笑笑,停在门槛外伸出手隔空扶了一下,让王晗先迈进去。“来很多次了?” 杨默还是笑而不语。 “真的看上哪位姑娘了?”王晗不死心。 “别闹了。”杨默笑着直摇头。 尽管他这么说,王晗还是注意到他的眼睛时不时地往周围观察。 他们各自点上香烛,插在不算太满的炉盆上,隔着祭台跪在薄得破损了的垫上。 “你颇有经验么?” 王晗合上双手时,不经意地发现杨默的姿势绝不像极少进寺庙的男子。 默闭上眼睛半低下头。王晗猜他真有在许愿。 拜完后,王晗跟随杨默踱步的速度悠闲地走着。 “不怕人说你啊,独自来会我?”杨默揶揄地说。 “我不是一个人。”王晗指着茶寨的方向提示道。 他们沉默着无方向地走了一会,王晗感到心平气和,前所未有的安定感让她满足地呼出一口气。准备了许久要问的问题似乎也显得不那么想问了。 “心情不错?”杨默看着她的脸说,“气色也相当好。” “你的心情不好?在府上住得不舒服?” “不会。我很高兴能住在府上,免费。” “免费?” 杨默一副了解的神态,跟着解释道:“不用给钱。” 费。免去闲杂费用。” “你真的……”杨默想问又问不出口的样子,王晗侧过头去盯着他。“高兴?”他最终说出来了,却是几个平常的字眼。 “我不该高兴吗?”王晗奇怪地反问。 杨默挑挑眉,脸上有多种表情参杂在一起。 “我以为你打算送客了。” 王晗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口中的客人指的谁。她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同时心里更加确信,杨默果然知晓不少事。 “我打算过。”她承认道。而且她还在等母亲的回信。 “但你现在心满意足。”杨默眯起眼睛看着她,好像她的哪些做法致使他要重新再认识她一遍。 同样的问题。王晗感到很困惑,不自觉撅起嘴说:“有些事你不了解,因为那时候你还在远土。”杨默显然被挑起了兴趣,他们一起停下脚步面对面站着。王晗迅速想了一会,然后微微仰头直视他。“我在那座宅院里住的时间不算长,可夫君留在那里的时间更少。” “我明白。他忙得很。” “奶妈生病那天,夫君对我说了很多话。”难得的场景,她回想起仲德关于亲人相伴的话。尽管在向杨默坦承,她也记得不是什么话都能说。“那些话,有他的道理。”她慎重择词。“原先我不太理解,极为气恼。但夫君多方面的变化为他自己证明了那天的话,我渐渐意识到那些气恼只在显示我的幼稚。我想,我也有必要改进自己。至于其他人,”她想的是王潭,颜道启和伴喜。“他们对我的关心与忍让,不值得我放宽心信任他们吗?” 有一会时间,杨默都没有接话,他似乎在努力思考。 “也许你有你对的历史背景。”一阵风卷过,把王晗没拢住的发丝吹得飞舞起来,这分散了杨默的注意力,他最终开口淡淡地说道。 “你说话常常很奇怪,我不太跟得上。”面对杨默,王晗一点也不想忌讳自己的直口。 “我们慢慢走出去,不然颜兄该担心了。”杨默转移了话题,面朝门口打开脚步。 王晗希望自己看错了。杨默的神色看上去少有的暗淡,似乎还有失望。 十来天后,两封从母亲那送来的信被交到颜道启手上。颜道启交给了伴喜,伴喜高高兴兴地送去夫人房中。 “颜护卫说前一封信在路上受耽搁了,因此两封信一块到的。”伴喜恭恭敬敬地说。 王晗的手在两个信封上游移。一个崭新的,一个脏了旧了只差破出来,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一封受过折腾。 母亲为何要追送一封?她的心不安地狂跳起来。她抓起那个崭新的信封,两手颤抖得难以撕开它。但最后,她还是打开了,展开熟悉的父亲的字迹,读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破裂 “晗儿亲启, ……尔何等糊涂,怎可应允此等滑稽乍舌之事发生?姐妹共事一夫,此事一闹出,王氏列祖列宗颜面何在?为父,兄长如何面对他人讥笑之询问?……若非下人忘形,不留心透露此事,吾等亲自前去验证,王懿派出亲信住进他府等候,答复一并嫁妆筹备整齐,吾等宁可视为无稽之谈。……选派春儿自是无奈之举,一来春儿受调教有佳,自会懂尊卑之分,二来也可趁机一探王懿之真心意。如今既已确定事之紧缓,警戒消除,吾晗儿大可安心等候消息,父母必亲为潭儿挑选佳婿。万万想不到,多年悉心教诲,尔竟如此不晓父母之意,草草应允王潭入门。此等大事不与父母商榷,随意他人安排,是将父母放之何位,或是吾孩儿真糊涂至此?……” “夫人!” “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王晗意识到伴喜在使劲摇晃她,脸上神情难看得可怕。王晗推开她的手,集中精神想着刚刚同一时间涌进她脑子那千百个问题。但她的胸口像被石头压住了,她的脑子像脱离了似的不受她的控制,她的手脚呢?她的手脚哪去了……她什么时候坐到地上了? “夫人,你说说话啊!出了什么事?信里……”伴喜被自己的哭喊打断了。“出了什么事?” 信里……王晗想起来了,她正在想信里的事。信里说的那些――不不,信里说得太乱糟糟了,她看不透。父母亲他们不了解情况,因此才写了如此一封令她匪夷所思的信―这样,就是这样。 “夫人?夫人你说句话啊!” “别吵我。”王晗想摆摆手让伴喜安静点,但她找不到她的手,只好摇一摇脑袋,挤出一句有气无力的话。 父母亲到底听了什么人的话,见了什么事――筹备嫁妆,那怎么可能的事――致使他们匆匆忙忙,潦草行事?潭妹她父母,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他们打的什么主意?王晗意识到,她不能只这么坐着,她得找人问清楚,真实的人,不是一封信,几个字。(..tw无弹窗广告) 她抓住伴喜在她手臂上地手腕。靠着她地力让上半身直起来。 “夫人。你好些了?” “大人呢。在哪了?” “大人出门公干去了。夫人。你忘了?” “我知道他出门――”如此显而易见地问话还不明白吗!王晗控制不住地大吼。“他此刻在哪?上马了没有!” 伴喜被她地歇斯底里吓呆了。瞪着眼睛一动不动。 “快去啊!快去――”王晗拍打伴喜的肩膀,催着喊,“拦回来!” 她要问清楚,她要证实。什么信里说的,那些,统统像重拳打过来,落到她眼睛上,脑袋上,喉咙口,胸口,差点让她断气的话,她不能轻信。她要等,耐心的等,等着夫君来解释这误会。 王晗反手抓住梳妆台,从地上攀爬着站起来。她挪动两条腿,几乎没什么知觉地向门口移动。门把手在她落空了一次后才被握住。拉开房门,外面强有力的冷空气猛扑进来,她不得不专注于调整她的呼吸。 通向院外的入口处还没有人影,她必须站稳了等。尽管她整个身体像各自分了家,腿站在哪里,手怎么放的,头跟脖子还连不连在一块,她全然感觉不到。甚至这屋里的一切,虽然知道一件件都摆在那,她却如置身虚幻世界中,感受不到真实的存在。 伴喜跑回来了,一路都张着嘴巴,吃力地甩着手。跟在她身后出现的……不是仲德,是王潭。 “大人,”伴喜气喘得厉害,断断续续地向王晗报明情况。“已经……走了。奴婢……奴婢――” 王晗伸出一只手示意伴喜退下去。伴喜回转身与紧随其后的王潭擦身而过时,用力看了一眼,王潭只在下面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 “姐姐,我听说姨娘来信了,便来听一听消息。” 王晗面无表情地盯着王潭迈过门槛,在身后合上房门,然后开口说话。这整个过程中,王潭的眼睛始终落在王晗脸上,她露着轻微的笑,笑里小心翼翼的神色清晰可辨。 “来了两封信。我非常意外。”王晗无法控制自己不流露出愠怒的信号。 王潭依旧带着微笑。“伴喜在半道上碰到了我,她说――” “是的。”王晗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我让她去把大人拦下来。” 这答案显然不够完整。王潭抿住嘴唇沉吟了一两秒,还是指出来。“姨娘来信说了什么,姐姐反应这么大?” 怒气像春风拂过后的草原上,绿草油然而生,覆盖住了所有地方。 “妹妹难道不知?”王晗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未曾看过信内的字句,怎会知道?” “说得很对。”王晗闭起眼睛。你总能说得很对,她想。 静滞了一会,她强压下越来越往上窜的怒气,重新开口说道:“那就由姐姐来提示你。” 王潭咽了一口,笑容变得实在不像笑。 “我的夫君,王大人,派手下到你府上,向你父母提亲。” 王潭微微张开嘴,脸色煞白。 王晗接着说:“他明知,我们王家小姐即便姐妹两三个,也不至于给人做妾。而你父母,更为离谱,竟然同意了他的提亲,好生招待派去的那人住在府上,高高兴兴给他们的潭儿准备嫁妆。” 王晗停顿了一会,怒气在她的脸上聚焦,使她不用照镜子便能肯定,此时此刻她的脸是个什么颜色。 王潭上下嘴唇紧紧压在一起,泪光闪现在她的眼中。 “但这还不是最离谱的。”王晗冷笑一声。“你知道,所有这一切,王大人的夫人,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竟然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 泪光更为闪亮了。王潭咬住渐渐发白的嘴唇直摇头。王晗继续把话说完。 “你二伯在信中很痛惜,他的女儿竟如此不通事理,令他非常失望。”她用鼻孔深深吸进一口气,再慢慢地呼出去,然后说,“这便是信中的字句了。你可知道,潭妹?” 王潭边哭边摇头,眼泪大滴大滴地滚到她胸前。 “为何不说话,你一向伶牙俐齿?”王晗感到她的耐心就快用光,盛怒正从体内透过肌肤喷射出来。 “看着我,回答我,你知道夫君派人提亲的事吗?” 她的手握成拳头,在身体两侧颤抖不止。但王潭哭得说不上话了,她用一只手紧紧抓住胸口的衣服,弓起背剧烈的抽噎。 王晗等了一会,眼睛瞄向上头的梁柱,从胸口吐出一口长气,尽量控制自己不受哭声泪水的影响,没骨气地也掉出眼泪来。 在这一长段停顿的空闲里,王晗逐渐意识到,信里说的事不仅是真的,而且就快完成了。她想拦下夫君亲口问他这种举动简直多此一举,还显得她幼稚得可笑。一如他们一个个对她的印象。她何必再犯傻要问更有用的话。至于眼前的人,她也明白过来,只需问一个问题。 “你知道他布局的事,对吗?”王晗又问了一次,眼睛死死盯住对面的人。 “姐姐……”王潭终于开口了,可怜兮兮地回望王晗。 王晗再一次闭起眼睛。她必须等到回答后才能任自己被狂怒掀翻。 “我再问你一次。”她把眼皮慢慢地抬起来,胀开脖颈低吼道,“你知道这件事,对不对!” “姐姐――” “说!” 王潭看着难以呼吸了,她断断续续却停不下来的抽噎充分说明了她的痛苦。但王晗依然在她的哽咽中听到了答案。 “让我一直做你的妹妹好吗,晗姐姐?” 昏暗铺天盖地向她袭来,有一瞬间王晗以为她又会摔倒在地。但令人惊奇的是,她还站着,睁大双眼瞪着王潭。 “不好。” 许久之后,她也才能吐出这两个字。泪水在她脸上舒坦地奔流着,现在它们终于可以随心所欲了。 王潭又开始边哭边摇头。这一回是祈求的神情**了下意识的动作。“姐姐……只要你答应,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我需要你依我什么晗大吼道,她觉得可笑至极。“我唯独需要你依我的事,你却开口要我答应!瞒着我,算计我,在我面前说得那么动听,不露一丝痕迹轻轻松松对着我撒谎――你还把我当姐姐吗!啊?” “我何时不将你当成最亲的姐姐,何时不把你的事放在第一位……只不过……只不过――”王潭无力地争辩,王晗就抢了过去。 “只不过这位姐夫英气勃发,仕途可望,实在是做夫婿的第一人选。” “不是的,姐姐,你一定要这么看我吗?” 晗嘲讽着说出另一个她最不想听,也不愿说的原因。“只不过,他看上了你,你也看上了他,你们真心相爱,彼此迷恋。” 王潭看着比王晗更痛苦,闭起眼睛,整张脸皱在一起。 “那我呢!”王晗再也控制不住,狂怒从她的语气中冲泄而出,脖子上的经脉暴突出来。她气得脑门膨胀开,嘴巴一刻不停,脑袋却感觉不到它在说话。 “你把我置身何地?口口声声替姐姐想,为姐姐好,这才是你真正让我的原因!因为你心虚!你越是心虚,越要在我面前虚伪作假,让我相信你毫无私心,善良得一塌糊涂。你百般委屈自己,人前人后拥着我,关心我,就为了等着事情落实的一天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我答应――就像现在!” 王潭在泪水中勉强睁开眼睛,她的身体摇摇晃晃,似乎再也承受不了这场面。她往后摸索着房门,在一碰到门把后,飞快地打开门跳了出去,摇摇摆摆地消失在视野中。 第二十九章 护卫的本领 王潭一离开,王晗也像袋棉花似的松软地倒在地上。王潭逃跑的身影刺痛了她。 在等着伴喜去拦仲德的时候,她也想过,除了质问提亲的人,她还必须面对答应的那张嘴。院里的寒风曾灌得她倍感孤独――她真实地害怕自己没本事质问王潭,更别想通过舌头镇住她,使她惭愧进而自责,使她认识到她应该不答应这门亲事。 但王潭没有。她没有! 她依然像这个世界上最善良而且柔弱的千金小姐,在一个叼妇极尽所能的发难她时,她隐忍着,呼吸不过来了也只悲凄的哭,听不下去了也只把自己逃跑掉――表现出她极有深度的内涵。完全延续了她之前一贯的形象,微微笑着,懂事却脆弱着。 可笑的人是她,王晗,充满讽刺意味的事也只会围绕着她。在把王潭的各种不是张嘴数出来后,本该显得最悲凄的人立刻反串成了最不可理喻的叼妇。 这是一场战役。没开打已经分出胜负。 房门被关上,合到一起的声音很轻。有人快速但悄无声息地移到王晗身旁,王晗依然闭着眼。 “夫人……这么哭很伤身子。”颜道启等了一会,缓缓说道。 王晗继续蜷着。我知道!这想法在她脑中一闪而过,言外之意就在说这么扭在地上乱哭很失仪态――她的天都散了,还管什么! “已经派人去请大人回来。” 王晗甚至没意识到就抽了一下。新的想法带来新的担忧瞬间在脑中生成,但一切混乱得又不像是她脑袋里的。她连拨动它们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理清楚。 “夫人你这么躺着很容易受寒。” 你们真关心夫人躺在地上会受寒这种事吗?王晗冷酷地想。 “在这大冬天。眼泪留在脸上不擦掉。后果一定不是你想要地。” 我想要地后果比这个严重一百倍! “侧躺着更叫人头疼。冻伤皲裂将会发生在一边脸上。” 好。颜道启。如果不是我地天都散了。我怎么也会爬起来嘉赏你地耐心。 “据说,眼睛哭肿了之后,不加注意长时间冻在地上,眼睛可能从此大小不一。” 胡说,根本没听过! “连小孩子都明白一个道理,把头长时间冻在地上,其后果不可设想。” 王晗没发现她什么时候停止了大声哭,用心地反抗着颜道启的超凡耐心。 “鼻子也是。”颜道启的语气平稳得像在教导一个白痴。“大量出鼻水时将它冻坏,后果一般是此后天天鼻水不断。” 晗坐了起来,全身无力,但体内冲撞的气流绝对有力量掀翻屋顶。 “肚子更是。即便侧躺,地下的寒气――” “好了,够了!”王晗大声打断他,不顾形象地朝桌脚一脚踢过去。桌子立即滑开,在一个凹凸不平处绊了一下,差点倾倒。桌上的茶具一股脑儿溜到地上,茶壶的盖子摔裂了,一只茶杯和另一只撞在一起,裂成两半。其余三只茶杯各自滚出一段路,缺了口或裂了缝在原地打转几圈,慢慢归于平静。 “属下多嘴,该罚。”颜道启说,“桌子没多嘴,不该罚。” 王晗瞪着颜道启从容地站起身,单手提起桌子,将它放回原处,动作轻松得好像桌子一到他手里就掉了重量。跟着,他清理摔坏的茶具,将它们摆弄好并放成原来的样子。 等到颜道启又把煤堆拨旺,坐回到桌边,却持续不出一点声响,王晗彻底被好奇打败了。 “这是干什么?”她竭力发出责备的音调,指着茶具问。 颜道启看一眼茶具,一本正经地回答她:“回夫人。这是为了等大人进屋后,您或许还想再踢一次桌子。” “那又怎么样?”王晗直觉他不怀好意。 “有了前一次经验,您下一次应该能踢得更漂亮。在您的独门内功下,摔裂的茶杯会直接飞出去,场面比之前更像您正大怒,而非使出小姐脾气。” 王晗倒吸一口气。“你存心想气死我。” “属下不敢。” “你不敢?你要真不敢,那就是一心来看我笑话!” “属下绝无此意。” 王晗冷笑着从鼻孔冲出一股气。“属下绝无此意。”她很不文雅地学他的话,并且用上王潭用的词。“只不过……只不过说一套,做一套。” 从容消失了,颜道启换上真正的严肃。“属下在夫人面前从无假话。” “是我听错了吗?”王晗故意说,“你不是来笑话我,说的关于我的话却句句除了我之外,别的人都可能忍不住发笑,你也不是想气我,却把我气得踢桌子?” “属下没料到夫人比估计中的更容易情绪起伏。” 王晗的手不知不觉提起裙摆准备着。一个下人被踢一脚这种事她见得多了。 “还有吗?继续说。” “如夫人所愿,不说假话。” 王晗的手被将了一军,不敢再动作但也不愿拿开极了,真当她是傻的。 假一字一顿强调着。“我诚心地请教颜护卫,你从踏入这房门后说的众多话,每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惜后果,让夫人别躺在地上。”他边说边用眼神瞄王晗的鞋。“不说假话。”他不忘补充道。 房内一片沉默。王晗竭尽全力将情绪控制在掌握之中。 “看来,你达到目的了。” “夫人过奖。” 王晗用沉默再次镇压恼羞成的怒气的起义。 “既然你目的已达成,为何还坐在这儿?”她相信她此时的笑一定像要吃人。 “属下做事通常不半途而废。”颜道启又瞄了一眼王晗的鞋。 “我已经坐着多时了。”她打了个手势。 颜道启微微摇头。“依据夫人对情绪控制的能力来推测,属下有理由相信,夫人还会在某种愤怒之后,又躺回地上。” “你们不就是认为躺在地上哭有失仪态!”她直接爆出最显而易见的事实,不再拐弯抹角。 道启回复平缓的口吻,看着王晗的眼睛说,“那对你身体不好。” 震惊如雷雨前的乌云,厚黑的一大片压过来,王晗动不了了。颜道启在说真话。她内心有个声音告诫她。如果她还用一竿子打一帮人,或者认为他只不过在她跟前时,说几句奉承话的看法对待他,她将有可能再听不到他煞费苦心地劝她,半开玩笑说着“不说假话”这些话。 “派了谁去请大人?”王晗问,但愿这种正式问题能为她挽回形象。 颜道启不答反问:“夫人希望大人马上回府,还是,等等?” “等等?”王晗不明白。 “夫人不介意在愤怒之时与大人商量?” 王晗明白了,随即促狭地一笑。“商量。”她重复着,想到王潭次次在她面前游刃有余的表现。“这个词实在是抬举我。” 颜道启静默着,随意看着茶具的脸很平静,没有提供建议,也不予评论。王晗起先等了一会,但很快她发现她竟然在等一个护卫的帮助,这让她心头杂乱起来。 不该这样。如果连比她小的妹妹都能在婚姻大事上自己拿主意,她却总等身边的人来为她铺路,也就活该被他们欺侮。意识到这一点使她灰心丧气,这是在承认自己没用,而且,前方路途艰难。 “我想去看看奶妈。”顺便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办。她心里同时想。 “立即动身?”颜道启柔和地问,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情没被王晗错过。 “她的温暖是支持我的最大的力量。”她解释说,“但我不会多说什么,我清楚的。” 现在不会有三人行了,以后也不会再有。当王晗专注在骑马上时,她感到奇妙的平静。对不专心从马上摔下来受伤甚至危及性命的出自本能的警惕抢走了她一部分注意力。愤怒和悲凄还没放过她,但一切显得并不像她一个劲地沉醉在其中时难以承受。或许这事发生在任何一个女子身上都算得上一场劫难。可有意思的是,当你成为局内人,而非通常在事后听说经过的局外人,你发现原来劫难也有它的进展。换句话说,劫难不像人们害怕它的名字那般神通广大,能够席卷而来并且所向披靡。 一路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官兵,五到七个一队,从街道正中央快速走过。王晗留意到,他们神情肃穆,几乎不往周围老百姓身上看。她不确定那是军队的规矩,还是约定成俗让他们借此不同于平常百姓。可他们手持长枪,全副武装的样子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不是吗? 这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颜护卫,”王晗喊道,勒住缰绳使马掉转个方向。“你看我的模样,奶妈会起疑心吗?” 一抹赞赏的笑意闪现在颜道启眼中,他上下打量一阵,提议道:“或许属下可以陪夫人先在外头多逛逛。” 王晗点头,继续往前走。接受提议对她现在的体力和心力来说都最容易。 “他们在虚张声势。”她低声说,用眼角瞟一眼刚刚经过的五个官兵。 颜道启立即意会到。“这能叫所有人谈论他们实力雄厚的事。” 晗明白了。他特意宣告天下。“大胆的举措。”她不自觉皱起眉,第一个依然想到仲德。给如此雄心勃勃的人做手下,实在是件冒险的事。 “呆在此地很安全。”颜道启忽然说。 第三十章 怒火难熄 “什么?”一刻之后王晗才领悟过来。(..tw无弹窗广告)马在原地踢着街上的土坑,没有接受到前进的指示它显得有点不耐烦。颜道启用淡定的眼神回望王晗。 等了一会,王晗确信颜道启不打算多说,只好又问:“他如此按耐不住吗?” “或许该说,他们按耐了几代人之久。”颜道启率先往前走。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即便南郡公已向天下公开他挑起一战的决心,也不适合他们在街上谈论此事。 “此地足够安全。”他低声又说了一遍。 王晗无动于衷地往前走。她明白他的意思,南郡公沿江东去,他们这些留守后方的家眷相比建康的百姓要安稳很多。他的意思,或者他们的意思,更是对被动的朝廷表示充分的担忧,因此这儿才显得很安全。 王晗没花多少时间纠结在南郡公如何能拿下朝廷这事上。无论如何,对她来说,她目前面临的难关展示出的威力不会比一个军权压过另一个军权弱多少。去死也没用,这种痛楚还不够有杀伤力吗? 她没注意到她的马跟在颜道启的马的后面,在一个分岔口选择了远离医馆的道路。颜道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尽管他做出的样子更像一个新手由于担心在马背上失去平衡因而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我们这是在去哪?”王晗惊呼。路边,一个小孩试图偷取一枚鸭蛋被逮住后引起了骚动,她的思路被迫打断了。 颜道启不解地眯起眼睛。“随处逛一逛,忘了?” 吃惊的是王晗本人,她不敢直视颜道启的眼睛,因为她真的忘了。 这太可怕了。人怎么能眨眼间就变得像个老人似的记不住上一刻谈论的事?王晗不寒而栗。 “官爷啊。我们全家老小十几口人就靠这两筐鸡蛋鸭蛋过活……” 骚动吸引了巡逻地官兵。[..tw超多好看小说]现在好事地人们将摊主和小孩围在圆圈中央。议论和指点地声音很大。王晗难以听清楚摊主说地话。 “原本小事一桩。如今官爷出来调停。大伙可以上衙门了。”颜道启轻声说。语气中嘲讽地味道呼之欲出。 小孩惊天动地地朝众人哭喊。盖过了摊主地申诉。王晗聚精会神地盯着那一堆人看。尽管她根本看不到一点小孩地身影。她地脑袋却配合着小孩地哭声自动浮现出一幅画面。他身上地衣服破得只能勉强算得上衣服。至于保暖。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去想过这个。他吃了太久地藤蔓花菜煮成地饭菜。他今天冒着被毒打地危险来碰碰运气。把手伸向了一枚蛋。或者。某个地方躺着需要他照顾地人。他们太穷。而如今他们急需吃一点荤地或许可以保住性命。 “夫人?”颜道启已经从马上下来了。“我们去帮他一把。一个小孩子不至于受到重犯地待遇。”他无视王晗脸上刷刷往下流地两行泪。轻而易举把两匹马一起牵到近旁拐角处。 王晗急忙从马上滑下来。准备跟他一块去。但颜道启让两匹马同时挤进小道口。把王晗夹在了中间。 “在这儿等着。一会就好。”他瞟一眼王晗的脸,不容置疑地说道。 王晗还来不及从两匹马的架护中挤出来,颜道启已经移动到人群外围了。 人群很快安静下来,王晗能够听到的是四个人的声音,小孩与摊主相互比高的近乎吵闹的叫声中,夹杂着颜道启与一个官兵试图努力说服对方的对话。她感到一阵羞愧。颜道启是在看到她莫名其妙地流出两行眼泪后,做出帮助小孩的决定。那么,他是否觉察到,她是因为心里聚集了一个大泪包,碰到任何可派得上的场子,大泪包都可能跳出来抖一抖…… 人群正在散去,等王晗注意到时,颜道启挺直的身姿落入了她的视线。王晗急忙用袖口使劲擦了擦脸,希望能清除掉那些可笑的干痕。接着,她调整呼吸,安安静静地等着颜道启回来。 “谢谢夫人。”小孩子被带到她面前,畏畏缩缩地向王晗鞠躬。 王晗这才有机会把脑海中想象的画面用眼前的现实替换掉。他的衣服的确破,但没有夸张到令人想到乞丐,脸上呈现出没血气的土黄色,眼睛很大,不仅大而且黑白分明。这双眼睛转动的时候,令他看起来很机灵。也或者说,主意不少。但此刻,他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弯曲膝盖同时翘着**――身子几乎缩成一团,好奇心却使他把脸抬得高高的,王晗马上想到,是颜道启让他说这话的。 “好了好了。”王晗蹲到小孩跟前,拿开他合在一起的两只手,把他扶正了。 颜道启像亲耳听到了王晗之前的心思,不忘对她解释说:“他的确想偷一个鸡蛋回去,给他姐姐。据说她晕倒了好几次――若你没有撒谎的话。”这句话是补充给小孩的警告。小孩半张着嘴巴用力对王晗点头。“他们家里买不起肉。他姐姐想到以前吃过一个鸡蛋,便对他说了。据那卖蛋的人说,他在这附近晃悠了好几天,早就有留意,今天果真伸手去偷。” 说着,他从身后提出一个布袋,里面大约装了好几十只蛋。他严肃地看着小孩,小孩则立刻眼睛放光,笑嘻嘻地站得端端正正。 “你肯定你能把这些抱回家,不担心路上有个闪失?”颜道启问。 “我敢以性命担保,这位爷!”小孩回答得非常大声,而且极为顺口。 颜道启很快就把布袋转移了。“没人需要你以性命担保,记住了。” 得到鸡蛋后的小孩激动又小心地朝他们边鞠躬边往后退,动作很快,转眼就没影了。他显然有担心两个大人可能会反悔,并把鸡蛋又给拿回去。 “你不怀疑他说的话?”王晗望着小孩消失的转弯处随口问。 “我确信,”颜道启顿了顿才接着说,“鸡蛋只能拿去吃进肚子,或者卖钱。总之都一样。” 王晗发现颜道启很有本事逗人笑。他们站了一会,王晗等着颜道启能说点什么,关于她情绪又失控的事,但颜道启只是观察着街道,好像真有必要如此谨慎。 他们沉默着按原定计划去看望奶妈。奶妈见到王晗总是会激动得流出眼泪,好像她们两个多年没见了一样。当然,实际情况是她们上一次见面还就在几天前。王晗许诺奶妈,她将在最近几天安排接她回去。理由是她不能再见着奶妈伤心地流眼泪了,她很不舍。于是她的大泪包又趁机招摇了一回。 说话时,王晗偷偷瞄了颜道启一眼,他面朝街道坐着,几乎一动不动。可喜的是,奶妈听到这好消息高兴坏了,完全没有怀疑王晗今天动情得很过,值得怀疑。 他们回去的一大段路上也没有多余的话。王晗甚至觉得呆在外面挺好,尤其是骑在马背上。每想一遍家中还有个艰巨的难题要解决,她都会不由自主的呼吸困难,很想退缩。 “快到了。”就在离王府只剩最后一段时,颜道启突然说道。 王晗吓了一大跳,伴随一声惊叫。如果只因颜道启的突然出音,她的反应显然夸张了。 “这么快就到了……”她嘟囔着。 “夫人还想再逛逛?”颜道启马上问道。 王晗犹豫了一会,颜道启基本上就没在前进了。 “若他们顺利请到夫君回府,下人传话说你陪我去看奶妈……夫君左等右等没见人回来,会不会不妥……” “大人比夫人心更悬。”颜道启立即提醒王晗。 “确实。”王晗被自己的可笑逗乐了。有人才是该心虚的人,此时此刻她竟还忘不了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可见父母亲的教诲有多成功。一想到父母,她想到了颜道启听命的人。 “那么你呢,颜护卫?”王晗转过头去,正式地问。 “夫人的意思是?”颜道启难得没跟上王晗的思路。 “若我这做夫人的总麻烦你跟进跟出,办的又是些芝麻大小的事,是否会……降低你一级护卫的行头?” “夫人言重了。太过奖了。” 回答我就当你坦然接受。不过,”王晗琢磨着要出口的话,颜道启眼带笑意,耐心地等着。“我记得夫君明确的指示,他将你派给我和王潭两个人。她给你下任务的话,你也……?” 笑意从颜道启眼中消失了,他显然在思考怎么回答。 “只要潭小姐还在府一天,属下必须接受她给出的任务――” “我明白了。”回答了就够,王晗不想再听多余的辩解。她右腿一踢马肚,马立即向大门的方向踢踏而去。 “夫人请听属下说完!”颜道启急急地跟上她。出于礼貌,王晗勉强停下来。“正如夫人指出,大人下达过明确的指示,对待潭小姐需跟对待夫人一般重视。若属下口上应允大人的命令,对夫人尽心尽力,对潭小姐却存心偏待,试问大人得知情况后会做何感想?” “颜护卫,你误会了。”王晗心里燃起一股新的怒火。这股怒火轻而易举就引诱出了原先的一肚子火。“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岂会不懂?正相反,我很赞同你的做法。你说的没错,只管按大人给你的命令去做。” 他们早已全方位开始了计划,在她面前却装得……简直想把她瞒死。你们尽管瞒着我想计谋――别太把我当傻瓜看!她对颜道启补充了一句“因为你的责任重大。肚往大门跑去。 一个送客的办法在她脑中大致形成。好啊,要撕破脸的话,大家一起撕! 第三十一章 送客(上) 王晗刚进去,一个小厮从前厅后面冒了出来,跑过来给她牵马。(..tw好看的小说) “大人可有回来?”王晗问。 小厮接过缰绳,熟练地拍了拍马脖子,让马先安静下来。 “回夫人,颜护卫,大人回来了一会,但又出去了。” 王晗皱了皱眉,随便一个小厮也知道回话时要带上同在场的颜道启。 “杨默呢,有没有一道回来?”说到底,这才是她想问的人。 “有的,夫人。杨少侠正在护卫院内。” 好极了,这正是王晗希望的。她不认为凭她的嘴能够责问仲德。他总能找到说词,使无理的矛头不知不觉指向她。 “我将在琴房等他。”小厮一把马牵走,王晗就迫不及待地对颜道启说。 “夫人?”颜道启迟疑地说,“属下以为……你怒气冲冲……要兴师问罪。” 王晗笑了笑,毫不介意他的直白。“说真的,‘兴师问罪’这个词对眼下的我太有诱惑力了。不过,‘自知之明’让我成功抵抗住这份诱惑。” 颜道启局促地一笑作为回应。像是他听到了不合时宜地话。“杨默。他并不知情。夫人――” “放心。你也有份。”王晗飞快地打断他说道。“你责任重大。忘了?” 颜道启看上去更加困惑了。脸色凝重。 “杨默知道地不会比你少。”王晗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正派人士。私底下不讨论别人地家事。否则你就不会有这样地疑惑了。她又笑了笑。意味深长地说。“随后我会向你详细说明你地责任。但现在。去把他请过来。” 说完。王晗不再理会颜道启地反应。径自往琴房走去。她边走地同时。寻思着将要面对地人留给她地一贯印象。她该如何开口请他帮忙。杨默很坦率没错。但他会考虑站到“战场”地一边吗?路上地风冷冽无情地刮过她地脸。她却只感受到体内地热浪。它们奔涌而上。王晗地心怦怦直跳。她不得不按着胸口上楼梯。 琴房里冰冷透彻。王晗站着想了一会。决定还是不加煤炭盆。或许冰冷能让她保持此刻地镇定。她坐到竖琴前面。面朝着房门等着。 没多久,伴喜的声音响了起来。王晗惊讶地看着她端着一盆烧红的煤炭走了进来。 “颜护卫跟你说的?” “是的,夫人。这儿太凉了,呆的时间一长,您会受不了。” “他还说什么了?”王晗警惕地问。 “没了,夫人。”伴喜垂手站起来,大大的好奇心在她眼中闪耀着。 “行了,你下去吧。”王晗柔和地说,“今天你会知道的。不过现在,到楼下守着,不许偷听,更不许其他人偷听。” 伴喜转身走出去,正要关门时,王晗又抢先喊了声“等等!”伴喜像踩到了针尖,跳了起来,一眨眼就回到王晗身边。 “如何,夫人?” 王晗不得不拍她一下,以打压她过分的激动。 “大人一回来就走了?” 不多如此。” 伴喜的回答显然比不说话更有引发人问清楚的冲动。 “什么叫差不多?” “大人他……看过潭小姐……” “还有呢?” “就这样了。”伴喜瞪大眼睛无辜地盯着王晗,好像她已经道出了天机,王晗却出人意料不为所动。 “就这样了?”王晗不自觉提高了嗓门。但就在这时,杨默到达门口的声音让她不得已先放下这话题。 杨默进来的同时,伴喜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没想到你会让颜道启通知我。”杨默边说边坐下来,听上去对王晗的邀约毫不吃惊。 但王晗吓一跳,马上问:“不妥吗?”她可不想有什么失误造成接下去的动作在“所有人”意料之内。 杨默摇摇头,指一指门外。“小伴喜跑来跑去更平常。” 晗低下头去,仍然不确定最好怎么开头。 “王潭晕倒了?”杨默求证式的问她。不过这个问题显然不用回答。“我还以为晕倒的人会是你。” 刚一说完,杨默就在王晗的眼中找到了触发懊恼的动力。 “我以为你们全都……”他打了个手势,惊讶中的王晗却想明白了另一件事。 “你们这么快赶回来,纯粹是因为王潭晕倒了。”她压住胸口的怒火,从喉咙底一点一点放出声。 “冷静一点,王晗。”杨默叹了口气。“现在这对你来说有多重要?” 很对,又一个说明现状的情况而已,她应当承受得住。 “你记得,我们上次的谈话吗?”沉默了一会,王晗开始提示,试着走上“正道”。 杨默用眼睛作了回答。 “‘你有你对的历史背景’是什么意思?” 默难得在用词上遇到了困难,可他的表现在王晗看来则是另一种意思。 “或许你想说的是‘你们’?在你看来,我们这一大帮人?” 杨默眼睛一亮,王晗却脸色更沉了。 “你也认为他们这种做法无可厚非,我应该大度接纳她?” 然不。当时我问过你,你显得心满意足。”他也提示她。 “是的。”王晗沮丧地承认道。“我太蠢了。” “他们两人都比你心思缜密。”杨默给出了一个公正的评价。 “他们不该这么对我!”王晗忍不住低吼,又一次情绪起伏。 杨默面露难色。王晗清楚那是什么意思。 “大局已定,对吧?”她喘着气问。 “那么你想怎么做,力挽狂澜?”杨默的语气听着没什么生机,王晗内心的羞愧使得她更心虚了。 半天,她才磨出几个字。“我想试一试。” “你知道,”杨默慢慢地,小心地说,“比照南郡公现在的霸气,你父亲他……离这边远了点。” 这话还是激怒了王晗,没怎么细想她又脱口而出:“他渴望得到父亲大人的恩露那会……”话到一半王晗就自觉了,抿住嘴唇不再说下去。 杨默半低着头,能看见他皱起了额头。王晗等了一会,分不清他是在沉思,还是烦恼不已。 “我知道现在再想办法是晚了点。可当初…们,”她语无伦次地乱说。“你原来也早就清楚,却跟他们一块瞒着我!” 杨默抬起头,张大了嘴巴。“我是客人!我怎么说?” “然不。’”王晗重复着他的话。“既然如此坚定,为何不能适当地提示我?” “我当时就想问你,是否真的高兴。你的回答,你还记得吧?我还能提示什么?” 王晗退缩了,她又感觉到“叼妇”正上她的身。 “这些都不是重点。”杨默继续说,“最关键的问题是,”他刻意顿了顿,王晗紧张地望着他。“我以为你知道。” 轮到王晗张嘴了。她真想自嘲地笑一阵,可实在笑不起来。 “我太蠢了。”她摇着头,自言自语。“这世上只有我会劝自己相信他们的表面功夫。” “但无论如何,你是正牌夫人,有权知道丈夫娶妾或升官,诸如此类的大事。” “那么,你也同意,致使王潭晕倒的我,还不至于罪大恶极?” 杨默轻轻笑开了,眼神中充斥着担忧。“我真以为晕倒的是你。” “在看到父亲的信那时,我也……黑过一阵。”事已至此,承认自己晕过去也显得无足轻重了。 “看来小伴喜对你忠心耿耿。”杨默打趣道。几乎同时,他又恢复严肃问道,“无论你想做什么,只能从王潭那头下手,你想好了吗?” 晗迂回地说,“实际上,我没有为把王潭吓晕而内疚。她时时刻刻完美无暇的表演快把我气出病来了。” 对她的阐述,杨默只能作一个无奈的笑。“这么说,怎么做你已经想好了?”他问道。 “大致上。”王晗坦白道。 默干脆地说,“说来听听,可行的话,我们就试试。” “颜道启,颜护卫他是我父亲派来的人。”见到杨默点头,王晗接着说,“那时,由他护送王潭和春儿一路南下。我想,现在也由他护送她们回去。” “你的意思是?” “我要在明早就安排她们回去。当然,瞒着王大人。” 杨默思考了一会。“那我戏份是……帮忙瞒着大哥?这听起来没什么作为。” “你能拖住他,两个人在南郡公府上留一夜吗?” 起来有点作为了――会不会做得过于明显,摆明了一副有事不让他知道的架势?” “他此刻巴不得不见我。”王晗提醒他。“或许……最好先把妾定下来,再来应对我的‘无理取闹’。” 杨默眯起眼睛深笑。“这个主意值得一试。” 第三十二章 送客(中) 他们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仔细讨论了杨默用来哄住仲德的借口,和对王潭、春儿公布决定的时间。 “你跟她……感情很深。”最终确定后,杨默忍不住指出王晗一直挣扎的内因。 王晗咬住嘴唇。杨默的话**了一大把神经,锥心的疼痛使她眼前发昏。 “一直以来,她对我,我对她,都没得说。我们之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我真的不记得有哪一次我们因为这种原因争吵,更别说闹翻了。” “你们不是亲姐妹,不在同一个家里,反而促进你们成了感情最亲的姐妹。”杨默分析道。 “是的,到现在,我也想明白了。”王晗惆怅地说,“之前这么多年,我们都相安无事,并非我以为的天注定我们要成为最好的姐妹,而是――”她被自己发出的嘲笑打断了。“我和她一直没机会想要同一样东西。如今,我和她都不再是某个屋檐下的小女娃――我们共处同一片土地上,矛盾也就轻而易举地出来了。” “你很难过,我看得出来。但王潭也一样难过,我想。”杨默有所指地说道。 王晗马上觉察了,吃惊地瞪着他。“那么我就该答应她,做一个大度的好姐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默平静地说,“再过几个时辰,你告诉她你的安排后,你们将会处于最恶劣的时期。你难过,但依然留在家中。她难过的同时,要开始长途跋涉。”他停下来,跟着有选择的用词。“尽量委婉些,错不在她一个人。” “我知道。”王晗闷声回答。 充满不安的最后的等待开始了。杨默先动身,他要保证仲德在天黑后也不会出现在这座宅院里。不仅如此,他需要很稳定的表现。王晗希望他能达到王潭的水平:在仲德和其他人面前,做一个十足无辜的局外人。出于可能性的猜想,他们讨论过计划失败后,各人要面对的难题。杨默无条件站到战场的一边,王晗已经充满了感激,她不能因此随随便便当着所有人把杨默定党论派了。那太自私,而且没必要。 王晗则要一直等。等到下半夜。每个人睡意最浓时。她将亲自对王潭说出决裂地话。她依然不好受。杨默离开后。她很快靠到竖琴上。虚弱无力异常深刻地压下来。她感到一阵快瘫倒地恐惧。让身体斜靠着放松下来。她才不至于被恐惧打垮。这在平时她绝对舍不得。多少也因为没胆量。压在这把琴上。不过今天。她竟有种莫名地畅快感。可能对仲德心爱地东西造成伤害地行为使她产生了几丝错觉。仿佛竖琴拥有了感知。不得已替它主人做她出气地对象。 她又在犯幼稚可笑地毛病了?怯懦地人才会有这种非正常地错觉。王晗叹了口气。 时间流逝得比奶妈发病那天更慢。太阳在一座矮山顶后面苦苦撑着半个脸。看着极不情愿让出它地地盘。 当伴喜把晚饭送进来。把王晗扶起来后。王晗才意识到。她虚弱无力地很大原因是一整天没怎么进食。她正头昏眼花得厉害。伴喜扶着她愣愣地坐了一会。 “夫人。不吃吗?”从伴喜皱在一起地脸上可以判断。她准备倒出一大段说词。企图说服王晗吃东西。 “一会就吃。”王晗简短地回答。但足以安抚伴喜地焦虑。 “依照夫人和杨少侠的吩咐,奴婢做一会事情,便甩开她们独自晃一会。奴婢也不敢专盯着大门瞅。不过,杨少侠至今没派人来。” 伴喜的忠诚和有效的行为打动了王晗。“没派人来才是好事。”她缓缓地说。 伴喜紧张地瞪大眼睛,一边将筷子放到王晗手中。 “今晚,大概不用睡了。”王晗开始解释。“再过几个时辰,若大人和杨默没回府,杨默也没有派人来说任何消息,我们就要有所行动了。[..tw超多好看小说]” “夫人的意思是……” “你先别猜,耐心再等下去。等到半夜,我要你陪我一道去。” 当然还是不明白事情的重点,但伴喜表现出了十足的可信度。 “不论夫人打算做什么,奴婢都敢走在夫人前头。”近乎是向王晗发了誓,紧接着,她迅速立起身。“夫人慢慢吃,奴婢到下面去等着,万一杨少侠……”后面的话淹没在了王晗的点头中。伴喜坚定地一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终于,天边的最后一道光线也湮没在了地平线之下,夜晚到来了。王晗紧张地坐起来,注视着空荡荡的房间一点一点暗下去。她竖起耳朵仔细听外边的动静。远处有人吆喝的声音,能想象他们正在某处走动、说话,但近处什么都没有,没有人有靠近这边的迹象。 王晗惊奇地发现,天黑后的等待几乎被一种心情霸占――焦躁不安。现在看来,之前她似乎仅仅在等待天黑,而天黑后她才开始真正等候要面对的时刻。难道她想退缩?她正感到害怕?这太可笑了,她为什么害怕!她从鼻子喷出一股气,两只手握成了拳头。没有任何从楼梯上传来的声响,说明伴喜还在巡逻岗位上,杨默正按计划进行。她的布局很顺利,她没有理由害怕。 他们讨论过事情可能失败,王晗将面临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指责,那么她在害怕这个吗?她把拳头抵在腿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这世上,没有人能预料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只有去做了,才知道结果。 伴喜在楼梯上跑动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王晗猛地睁开眼睛。没一会,敲门声刚落一下,王晗急切地喊了声“进来!”伴喜又端着几盘吃的进来了。 “离半夜还早,夫人,奴婢想您也许还要再吃点。”她放下托盘,随即把房中的蜡烛点亮。 “有什么动静吗?”王晗看着跳跃的亮光中伴喜的神情,知道她仅仅是来送吃的,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 伴喜摇头,拿起筷子递给王晗。“夫人不是说,没动静才好?” “其他人呢,都去睡了吧?” “是的,夫人。颜护卫在安排巡逻时顺便对奴婢说,夫人可有需要只管派奴婢去找他,他会在琴房附近走动。” “他在琴房附近巡逻?” 看王晗露出不悦的神色,伴喜马上问:“夫人有何指示?” “也罢,也罢。”王晗自言自语地说,“只要我还呆在这里,谁也不会知道接下去的事。” “夫人……”伴喜还在等着。 “等我下去后先找颜护卫。侍琴呢,留意了吗?” 伴喜迟疑了一下。 “怎么?” 况倒没有。”伴喜急忙安抚王晗。 “那是什么?” “奴婢怕……是奴婢多疑了。” “所有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王晗命令道。 “奴婢觉得……侍琴姐对潭小姐那头……很勤快。” “什么时候开始?” “奶妈病了后……这些天。”看得出来伴喜很不确定。“奴婢一心只想着夫人,没太留意潭小姐。等奴婢发觉时,侍琴姐已经时常在潭小姐身边转悠了。不过……也就这些天。” 王晗思考了一会。她大概猜到一点。“侍琴是个聪明的丫头,她跟不了我,能跟上王潭也是好。” “夫人认为侍琴姐会不会另有图谋?”伴喜小心地问。 “另有图谋……”王晗沉思着,她想不出侍琴能谋出什么大事来。“现在没空理她。潭小姐呢?” “侍琴姐还在她房中服侍她。上午她从夫人房内出来后,晕倒在路上了。” “你去,放风声给那几个好事的,就说今晚陪我在琴房这里过一夜。等侍琴回去睡了后,我们再看。” 人。”伴喜领命往外退时,又想到了什么遗漏的事。“夫人,奴婢是否应该拿棉被过来,好让她们亲眼见着?” 王晗边吃糕点边点头,同时给她一个赞许的微笑。 然后,合适的时刻终于敲响,三更到了。 “夫人!”伴喜惊叫一声,挣开困顿望向王晗。王晗头朝一边侧着,她想听一听外边的动静。一切都像平常的深夜一样,强风从树枝间挤过,摩擦出叫人哆嗦的恐怖声音。除此之外,听不到任何有关人的声音,除了她们俩。 她们没掌灯,在楼梯口站了好一阵,等到眼睛适应了后,她们摸索着扶手从楼梯上小心翼翼地走下去。 “夫人。”颜道启小声叫了一句。他一个人静静地站在楼梯转弯处的避风口,像一尊摆放着做装饰的雕像。 “颜道启!”王晗吓得差点跳起来,但几乎同时,她以更快的速度捂住了伴喜的嘴巴。伴喜一边颤抖一边喘息。 “吓到夫人了……”一眨眼,颜道启已走到她们跟前,正要道歉却被王晗一手按住。 “没事,别说这些了。”王晗说着,往四周看了看。周围除了风声还是风声。“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接下去该做的事。”她用耳语的声音迅速开始,将整个计划尽可能详细地对他们说了一遍。 “你们意下如何?”说完,她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两张脸,焦急地发问。 “奴婢跟随夫人行事。”颜道启有意等伴喜先表明决心。接着,他低沉地说道,“属下会守在两位小姐的房外,直到天亮。跟随我们一同前来的几个小厮,看来得麻烦夫人在出发前把他们叫过去,到时候好准备着赶马车。” 三个人各怀心思朝着目的地走去。王晗挺起胸膛,两眼只盯着前面。这一刻她不再去猜测王潭的反应,她只需要把演练多遍的话简单明了地说出口。 第三十三章 送客(下) 王潭双手交叠放在腿上,整个人纹丝不动地坐着。从头到尾她都这样安静地坐在月光中。 王晗可以看到,眼泪反射着月光,从王潭的脸上潸潸流下。王潭的反应又一次超出了她的预想。 “我明白了,姐姐。”最终,王潭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说道。 王晗努力忽视掉王潭哽咽的声音,冷漠以对。她无法确定王潭的回答和她的行动存有多少差距,不过,一切都结束了。她提着心等了那么久的“这一刻”,在王潭答应后宣告成为过去,她转过身,极有尊严地走出去。 “夫人?”伴喜小心地迎上来,颜道启跟在后面。 王晗问颜道启:“守一夜没事吗?明天还要赶路,太辛苦了。” 颜道启摇摇头。“夫人放心去睡吧,这里就交给属下。” 晗也不再多想,回头望一眼黑漆漆的房子。“天一亮就行动。”说完她带着伴喜重新回琴房。 她没想到她竟然能睡得着。 当远处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把王晗惊得跳起来时,她完全记不起她卷在被子里睡着了,睡了多久。等不及伴喜掌灯,王晗从阁楼上跌跌撞撞地往下跑。 “出事了!一定是出事了!” 惊慌如鼓槌在她心上越敲越快。她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抓住胸口地衣服狂奔起来。地上洒地仍然是月光。没到五更天。王晗只能飞快地跑。她来不及去想这么短地时间怎么会出事。会有谁有这个本事参破他们地秘密。 当王晗仅仅跑到半路时。一骑人马从远而近冲进她地视野。王晗抓着一颗树干停下来。难以喘气地痛苦使她半弯起身体。透过微亮地夜色。她逐渐看清。也证实了心中地担忧。仲德带着王潭从她眼前飞驰而过。 吵杂声还在继续。由远而近。但在王晗听来却像很多只飞虫在她头顶上方飞舞。发出了不够真切却足够烦人地声响。她逐渐发现。原来她正在承受痛苦。 她地喉咙从未这么难受过。干渴到快爆裂。而胸口地气体还在往上涌。经过狭窄地喉咙时堵在那里。王晗怀疑她快死了。她地嘴巴张成最大地形状。她试着出一点声往外推气。以减轻喉咙地痛苦。胸内地气流像得知了消息。改变它们地路线一鼓作气往她头上冲。王晗头胀欲裂。她下意识地抱住脑袋。绝望地呻吟。 有人把她放到背上。背着她走路。她现在毫无警觉地趴挂着。任他们把她带走。气流还在她身体里。它们在她肚子里又汇聚了一大团。趴着使她前后身压到一起。气流横冲直撞得更厉害了。她痛苦难耐。挣扎着想翻下去。但她被两只手紧紧托着。两个手臂强有力地阻止了她地企图。 她被放下来了。靠在棉被上。现在她微微有缓过气地感觉。头痛还在折磨着她。她动起眉间地肉想甩开它。有一件事。她记得。比头痛更紧要。 “他们,”她开口了,声音很奇怪。 “先别动。”杨默的声音。 “夫人,您怎么样?”伴喜的声音听上去在颤抖。“杨少侠,怎么办?夫人的脸色……白得……” “哪里不舒服?”杨默在她耳边问。 晗本能地回答他。她的手和脚正在逐渐丧失感知,她唯一能感受到的还是那些气。它们肆虐在她全身,从肚子到胸口,到喉咙,到头,气流一直不停地扩张。“胸口,不透气。” 她想举起手放到胸口,她动了动,却不确定是否把手抬起来了。气正在她躯体内膨胀开,要被撑破的恐惧压过了透不过气的难受。 “伴喜,你用这个把她嘴巴撑大点,给她胸口顺顺气。” 一只手从她锁骨处贴着胸脯往下抚,她感到她的嘴被某个东西被迫张开了。 “用力呼吸。”杨默命令她。 是的,这正是她需要的。王晗动起胸膛和喉咙,努力跟随那只手的节奏,通过嘴巴吸气和呼气。但这样只动了几下,她就感觉所有的力气都被花光了,她又软绵绵地动不了了。(..tw好看的小说) “很吃力吗?”杨默拉起她的手,抓住手指往上甩动。“别停下,再试试看。” “夫人,别停下来。”伴喜哀求她。 王晗本能地听随他们的话,鼓足劲再动起来。尽管她的动作看上去如此微弱,而这微弱的动作仿佛快要走她的命,她坚持着感觉做了很久,慢慢地,胸口的气的威胁力变小了。 “怎么样?” 这应该是问她,王晗无力地睁开眼睛。她只做到一点。她从缝隙中寻找他们的面孔,杨默就在近旁,还有伴喜急促的喘息,她现在能感觉到它们一刻不停地扑到她脸上。 “他们,在哪,为何,知道?”她断断续续地发问。 “杨少侠?”伴喜紧张地转过头去,但杨默没作回答。 “你们几个先出去,到外面等着,天一亮就去请大夫。” 有人退了出去,房内更加安静了。 “杨少侠,夫人她到底怎么了?”伴喜小声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杨默的话语中无助的味道很鲜明。“还很难受吗?” “有气。”王晗想告诉他更具体的,但她剩余的力气只足够提醒着她自己一件事,她还没闭眼断气。“肚子里。”她勉强又挤出几个字。 胸口顺畅一些后,肚子里的气成了力量最明显的。它们不上不下,顶住她的肚子翻滚。让它们停下来。王晗想这么说,但她更怀疑它们不会停下来了,她的时候到了。 杨默注视着她,沉思着拿着她的手。 “杨少侠!快想办法救救她吧!”伴喜已经哭了。 “伴喜,这样,”杨默说道,“你按着肩膀,我试试看。” 伴喜俯过身,两只手放在在她的两个肩膀上。杨默用大拇指深深按压进她右手手腕的中间处。那儿紧挨在把脉处,但杨默的手法简直让王晗受不了。她尖叫起来,要挣脱杨默的“折磨”。他的力道很大,按压在她手腕中间的经脉上来回移动,一阵阵麻痹感像一道道闪电,迅速闪过她一半的身体。 “忍着点。”杨默冷静地说,“现在呢,气还是顶得厉害吗?” 奇怪的是,阵阵麻痹过后,气流像被疏通了,像江河找到了流向大海的方向,它们安静了很多。王晗能感觉到难受正随着气一起流出她的躯体。 当杨默拿起她的另一只手,还没按压下去王晗便吓得惊叫起来。 “忍着点。”杨默又说,“这能让你气血通畅。” 王晗咬着牙不尖叫,也不试图挣脱。 又一只手麻痹到虚软无力后,王晗渐渐地重新拥有了对躯体的感知。她虚弱地呼气吸气,慢动作偏过头找杨默的眼睛。 “清醒了?”杨默似乎很清楚她的意图,坐到她边上问道。 王晗眨一下眼皮。 “有人走漏了消息。”杨默开始说明,遗憾的味道随着他的讲述围绕在王晗身旁。“据推断,应该就在你们通知王潭之后,有人立刻跑去找大哥了――具体的人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大哥带上王护卫他们快马赶回来,我也跟着一起。很抱歉,什么也不能做。”王晗看着他,想对杨默摇头。这不是他的问题,更不能算他的错,可她做不了,只呆呆地望着他。“路上颜道启一个人把守,你知道,一个人武功再好也抵不过他们几个人一起。而且,”杨默犹豫了。 王晗只好用眼神告诉他,她要听每一个细节。杨默叹了口气,接着说:“他们有人从背后偷袭,因此才很快制伏了颜道启。王潭一直哭,你知道的,大哥把她带走了。” 房内一片安静。三个人一言不发地保持着各自的姿势。窗外,黎明的曙光挣破昏暗的笼罩,一切都显得清晰起来。风变小了,干冷网罗住了这一个凌晨。一粒粒东西从天空深处落下来,在离地面不远的高处,被风吹弯了路线,飘落着掉到地上,房屋上。 “夫人,您已经好了吗?”伴喜打破沉寂问,声音犹疑不定。“天快亮了,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我已经好了。”王晗虚弱地说。而她也知道此时的虚弱不是因身体的缘故,气血畅通后,心里受的伤害同样迅速地把她沉沦了。 王晗感到某些东西从她内心失去了,而且是永远地消失掉了。她的生活从此不再同于以前。 “颜道启呢?”王晗惊问道,这时她才想起颜道启可能受了伤。 “他还好。”杨默有所保留的回答。“我让他留在房内休息。他需要休息。” “大人,”伴喜轻声地试探性地问,“带上……还回来吗?” “当然回来。”杨默把视线避开了。 是有办法。” 王晗和杨默一起转向伴喜。 “他们回来后,大人仍是要出去的。留下潭小姐独自一人,夫人岂不可以再找机会将她送走?” 王晗望着那一对乌黑的眼珠,它们眨闪出的无辜的光芒把她逗乐了。 “你以为大人会把潭小姐原封不动带回来吗?” 伴喜露出大大的惊讶。“难道……难道他们……”她说不出口。 “孤男寡女,能去哪里,”王晗接着说完。“客栈。” “若是这样,那以后……?” “回来后,你就得改称潭小姐为二夫人了。以后,府上就是一番新气象了。” 杨默清了清喉咙,眼睛看着窗外。“这么肯定?” 王晗微微一笑。“若非那样,他何必把人带走,而不先来找我,拿我问罪?”她了解自己的枕边人。 伴喜不死心地说:“即便那样,夫人还是可以坚决不同意。” “我没有选择了,傻丫头。”王晗淡淡地说,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承认被抛弃后,原来可以这么平静。她的脑袋甚至比身体更累,只想闭上眼睛,静止着一动不动。 第三十四章 刀光剑影(上) “未必,”奶妈深思熟虑地说,“侍琴既已去休息,不应该会回头盯住你的行踪。(..tw)” “我也仔细想过。”王晗说,“可除了她,没有其他丫环敢多事,在我和王潭之间选定一个主子。” 她们正坐在奶妈房中。王晗昨晚将奶妈接回来,奶妈看上去已无大碍。 “其他丫环,”奶妈沉吟着说,“应该没那胆量。” “也不会是护卫。”王晗跟着否定另一个可能的方向。“颜道启走之前,我问过,他肯定没一个护卫有任何引人怀疑的举动。” “可若不是护卫,谁能有那般利索的手脚?” “我一直在猜想……”王晗打了个手势。 “大人?”奶妈低声惊呼。 晗说,“若非侍琴自作主张,便是夫君不放心王潭,命人留在府里盯着。” “颜护卫可有留意到可疑之人?” “颜道启那时正在琴房附近巡逻。深夜后,他才跟我一块去的那院里。” 奶妈眯起眼睛。“凭颜护卫地功力。一个活生生地人在房子周围出没。他地眼睛不会遗落。” “或许那人也是个练武地高手。”王晗坚持说。 “那就更不可能了。”奶妈说。语气里权威地味道又回来了。“一个生面孔进出府中。竟没有一人注意到?” “当时府中正混乱――” 伴喜地声音从外面传来。王晗马上打住话头。拉长脸等着。 “夫人。奶妈。”伴喜没抬头。手里捧着一个砂锅。“这是……” “又是侍琴叫你端来。”王晗恼怒地说。 伴喜为难地看看王晗,然后转向奶妈。王晗给奶妈一个“侍琴她凭什么”的眼神。 “端到厨房去。”王晗抢在奶妈之前开口。“谁想喝就喝了。” 伴喜立即转身走了。 “侍琴熬的汤?”奶妈问。 “王潭熬的。”王晗喷出一口气,又烦躁起来。 “熬了几回了?” “天天熬。” “倒是有心。” 王晗怒目瞪着奶妈。 “她有心你才这么多天见不着大人。” 她们又沉默了。自从事情破开后,仲德公开地变着戏法似的避免见到王晗。他们两个人回府时,王晗正在睡觉。等她中午时分醒过来后,仲德已经出门了,留下王潭守在房里。王晗耐着性子等,但到了晚上,仲德一回来直接去了王潭房里。王晗不想再见王潭,至少近段时间内她无法做到镇定面对那副花容月貌,因此她不会先踏入王潭房内。于是,仲德只在两个地方有作停留,大门内和王潭房内。王晗试着在大门口等他,没有想到,仲德改从偏门进了。堂堂王府当家人,竟然为了避免夫人找他闹事,委身从偏门进出。多么可笑又悲哀的事实。 接着,王晗只能从事后听说颜道启被安排护送春儿回家,杨默被南郡公外派公干。几天内,她的“战线”上就没人了。这是她想出的避免正面冲突的计策,却在仲德手中实现。她无力再对局面做出某个变动,她已沦为局内的棋子。 “无需王潭花心思,他自己便懂得避开我,以免女流之辈无理取闹。”王晗说,正面谈挫败的事对她来说似乎不是很难。 但奶妈不认同。“无理取闹?”她大声叫道,“哪一个人无理取闹?” “他在外在内都是王大人,他要添一房没有人会认为不妥。” “其他人怎么看那是因为不关他们的事,你怎么能说话没一点底气?”奶妈责怪地说。(..tw无弹窗广告) “我越有底气,越像不讲理的人。” 奶妈张大了嘴巴。“我的天哪!这孩子怎么回事,真糊涂了不成?” “奶妈,”王晗耐心地说,“我说的是,在他认为,这事合乎情理,没必要因此府上家中出来闹腾的声音。他可有觉得自己亏待过我?没有。他能大门不进,从偏门走,我想,他更认为这是对我好。为我保留一个做夫人的尊严,别在下人面前难看了。他定是认为他问心无愧。” 奶妈说不出话了,王晗注意到她脸上的震惊很不常见。 了。”她似乎想找一个更贴切的词,但最终还是用了最简单的。 “是的。”泪水朦胧了视线,王晗发觉她这些天一直在重复承认她的失败。“我不得不变。一切都变了,不是吗?” 奶妈开始啜泣。“奶妈老了,不中用了,帮不上小姐。这种时候,竟生起病来,不能替小姐分忧解难。” “奶妈你说什么呢!”王晗擦掉眼泪,笑起来说,“一切是变了,但天还没塌。当初你们不都担心黎烟姑娘进到府来,坏了我们的名声,特地打发春儿过来试探?如今,夫君的确添了一个,但总是个大家闺秀吧。” 这番话令奶妈很困惑。“小姐,你说的话,哪个意思?他们如此作为,你还……接受了?你就这么点……脾气,任他们欺负你?” 王晗不想回答。奶妈太清楚她的性情了,对她的话感到犹疑很正常。 “小姐,事情的确走成如今这样了没错,”奶妈用语重心长的口吻教导着。“但你要打起精神来。这么个小小年纪的丫头,平日见她在自家受着各种委屈也不哭不诉的,只当她生性温和,不会争宠抢爱。这一出门后,这才一出门,才知道她厉害着呢!平日那是藏着的!苦就苦了你,我的小姐。口口声声姐姐妹妹,有她这门子妹妹的?你看看她,人到手了,位子坐稳了,还一刻不消停,笼络这个笼络那个……难不成你是打算被她欺负在先,没法子没话说,后又乖乖尾随她转悠?” “奶妈!”王晗长出一口气,耐着性子说,“难道你还不明白?夫君不需要王潭将他笼到手心,他自己便已打算着这些事了。” “到底是你不明白,还是我不明白,”奶妈激动地反驳。“没有那小妮子在大人耳边吹风――” “王大人他照样会把事情推到眼下这样!” 奶妈定在那里,半张开嘴眼睛透着怒气。就在这时,伴喜又从外边叫门。 “夫人,奶妈。”她垂着手向她们报告。“大人在大堂那呢,有些物品到了。” “大人回府了?”奶妈眼睛一亮。 “什么物品?”王晗同时问。 喜的手指使劲彼此纠缠。一些……” 王晗静静等着,但很快她就想到了。 “潭小姐家中运来的。”伴喜的声音大不过蚊子的。 “放肆的丫头!”奶妈突然站了起来,伴喜吓得一口气退到门边上,手撑在房门上,轻轻发抖。 “没说你。”王晗安慰伴喜。“知道了,你下去吧。” “人都定下了,嫁妆当然要到。”伴喜出去后,王晗又说。 “一个偏房,小妾,”奶妈怒不可遏,胸口上下剧烈起伏。“搞什么名堂,要什么嫁妆!传出去不怕被人笑死,她这是明媒正娶?” 王晗绕到奶妈身边,轻抚她的胸口说:“奶妈你不能生气。莫非还想去看大夫吗?” “怎能不生气!”奶妈马上说。 “不能生气。”王晗慢慢地说,“我再也不能把你送到医馆去。若是又病倒了,又扔下我一个人,我支撑不了了,我想……”她停顿了一下。“我也会倒下去。” “好吧好吧。”奶妈克制住,恢复常态。“奶妈不生气,奶妈听小姐的。” “我们出去看看。”王晗提议说。 奶妈点点头。“趁这个机会或许能堵到大人。” 她们到的时候,门口到大堂之间已经站满了人。三个大箱子和两个小箱子正从车上往下挪,还有几个麻袋,叠放在一起,看不确切里面装了什么东西。仲德背手站在中央的位置,一个不认识的人跟他愉快地说着话。在他旁边,王潭似笑非笑地望着,从神情看她正在听一些她关心的事。 “夫人。”几个护卫转过来向王晗请安。王晗点点头。 “夫人。”侍琴的声音盖过其他人的,清脆地叫道。中央三个人一起转过身来。 “你来了。”仲德微笑着说,“快来看看,你潭妹的物品总算顺利抵达。” 王晗报以一笑,走过去站到仲德的另一边。 “姐姐。”王潭跟着转到王晗身边,看上去紧张又期待。现在王晗成了最中央的人。 “见过夫人。”生面孔给王晗行礼。 这个人年纪比仲德大,脸颊长而瘦削。他看上去没注意到他的后背不够挺直,手里的短剑抓得很紧,仿佛怕一不小心会丢了它。再看他咧开的嘴和笑意浓浓的眼睛,王晗感觉这不是个习武之人,他带着剑不过是外出时以防用得着。 “这位是公身边的人。”仲德向她介绍。“王兄。正是辛苦王兄千里迢迢送达我们的情意,潭妹娘家人才能被说服,安心让她留在这。” 王晗头一次希望她不是这里的夫人。每双眼睛都在等着她说点什么。 第三十五章 刀光剑影(下) 她听到一个虚假的声音在回应。 “有劳王大人。王大人路上辛苦,还望不嫌弃,到里头喝杯茶,歇一歇。” 生面孔大笑起来。哈!夫人可别听信大人的称词,敝人岂敢在夫人面前充当某位大人?此次幸得大人信任,才有机会跑这一趟,替大人了了心事。要说嫌弃,那更不敢当了。这一路虽不算短,如今顺利完成使命,心中欣喜之情自大过那路上的风尘啊!”他又笑了两声。 “王兄最喜爱说说笑笑,我们无不败在他的口舌之下。”仲德插话说。 在趁机取笑你兄长!”生面孔斜睨着眼睛说,用剑柄指了指仲德。“看我到公面前谎称一番途过于劳累,不得不躺下休息半个月,无法随公一道来喝喜酒,想来公必定会信了我。其他几位大人没见着我,跟着心生疑惑,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来回报喜的人怎能不让来喝一杯喜酒?” 王晗的笑僵硬在脸上。“随公一道来喝喜酒”!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好!”仲德大笑。“又是愚弟嘴笨。兄长里面请,让愚弟亲自递上茶水,给兄长润润口?” 面孔却迟疑了,看着王晗。“夫人莫怪,我这张嘴天生如此,打不住。说说笑笑那都是无心的。若哪里不中夫人的耳门,夫人尽管来掌嘴。” “王兄多虑了。”王晗努力摆出微笑。“弟妹刚想起为迎新的一年,府中还有些货品未及时添置,心中犹豫了一番。” 来如此。” 生面孔又换回笑意满满的表情,跟仲德一起往大堂里走。 “夫君。”王晗抢在大家坐下前说。几天来她第一次近距离面对仲德地脸。“这些天府中杂事冒出不少。人便手忙脚乱了。没仔细清点购置地货品。今日趁着奶妈回家来。我想再到街上转一转。” 仲德扬声一句。似乎不知该点头还是说点什么。王晗从眼角瞥见王潭在下面做了个手势。下一秒。仲德就开口了。 “颜护卫刚巧不在。夫人?需要添置地是些紧急地物品吗。你与奶妈两个人为夫不太放心。” “确实还需要一些。大人。”奶妈回答。“夫人头一次独自准备。难免因经验不足落下了一两样。听说街上如今巡逻地官兵从不间断。夫人再带上小良与一护卫。想来该足够了。” 奶妈地话不止帮王晗圆了场。仲德显然也从中解脱了。 王晗在众人地目送下快步往门口走去。奶妈紧紧跟着她。她们身后是兴高采烈地小良和一个护卫。王晗看也没看仲德指派了谁。她只想快点走出去。越快越好。在各种目光中。她能感受到有一个人地是不同地。王潭担忧地神情显现在她眼角地余光里。直到她迈出大门。 王晗根本不知道她要去哪里。当他们沿着熟悉的街道一直往前走时,她心里一遍一遍地回想从外人口中偶尔得知的新安排。她希望仲德纯粹是因为害怕她在府中闹腾,才至今没告诉她喜宴的事,而不是忘了这种大事该最先告诉她。 “这是要去哪,小姐?”奶妈大幅度转动脖子,做出东张西望的样子。王晗怀疑她不过是不想对上她的眼睛,担心她会在大街上失了仪态。 “若年内便要将喜宴办了,厨子那头还要再吩咐下去,多备些像样的。”王晗说。 奶妈一声,算作回答。 “奶妈你确实需要帮我清点两回。”她继续说,“我只凭回忆母亲以前做的列出名称,落下了一两样大有可能。” 妈又往身后监察小良和护卫是否紧跟着。 王晗长叹一声,耐心地等着。奶妈终于忍不住,转过来看着她。 “去吃点东西?”奶妈提议。王晗摇摇头。 “喝点茶?”她又问。 “家里的茶更好。” “买些你喜爱的布匹,看有没有新的,又快新的一年了……” 王晗眼神里的狂乱令奶妈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变无声了。王晗停下脚步,往四周张望,寻找一个能让内心平复的落脚点。奶妈在旁边紧张地喘着气。 “去拜拜菩萨!”奶妈突然大声叫道,其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她,等着听到一个充足的理由。 “感谢菩萨保佑我们全府上下安度这一年。”想了一会,奶妈说。 “日子还没到。”王晗不满地说。 奶妈靠过来,说出真正的想法。“喝茶你不想喝,吃点心还不如回府里,布匹衣裳首饰,眼下哪一件你有心思看?倒不如去拜拜菩萨,一颗心才能安分下来。” “也好。”尽管无趣,总比站在街上烦躁不已地看官兵走来走去要好。“感谢菩萨保佑奶妈康复归来。”她对另两个人说。 他们走在平时坐马车经过的道路上,感觉没花多少时间,轻易就到了庙堂口。王晗看到,那位卖香烛的杨默的兄弟还在。王晗走过去,站在他对面,这比进到里面去更能使她内心安定。 “你们先进去,到里头等我。” 奶妈皱起眉头,但王晗以一记“不许说不”的眼神把她逼进门槛内。 “夫人。”小摊主浅浅地一笑,但却像天将下雨淋湿他的香烛使他发愁不已似的。 “这天里,冻得厉害吧?”王晗问。 “有什么办法。”小摊主脸上哀愁的神情更浓了。 “卖得可好?” “糊口度日。” “上回,杨默在这时,比眼下好?” “是的。” 他看上去无心回答,王晗感到一阵尴尬。 “夫人别介意,在下粗人一个。”当王晗正犹豫是不是该走开时,他说道,脸上的笑依然比哭还难看。“不懂说话,实在……”他说着说着就停了。 “不会,不会。”王晗赶紧说,她宁可站在这里别扭着。但面对他,王晗只会想着杨默,这是他们之间唯一的共通点。 “杨默他……时常来吗?” 紧张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这些天他出城了。”他说。刚停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跟着补充道,“他走之前经过这里,顺道提了一句。” 晗自觉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他显然焦躁不安,有点奇怪不是吗? 王晗微微一点头,往大门的方向迈步。 “夫人!” 王晗吓了一跳,小摊主伸着一只手臂简直快抓到她衣服。 “什么事?”她紧张地脱口而出,他的样子太明显了,心事重重。 短暂的迟疑后,他问:“杨默,杨兄弟他几时回城,夫人可知道?” “抱歉,实在不清楚。”王晗说。实际上,她还想问他呢。 “的确。”叹息之后,他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不用担心,”王晗试着安慰他,尽管她被他怪异的举止弄糊涂了。“我想,用不了几天。杨默一回府,我即刻让他来知会你一声。” 小摊主勉强笑了一笑,惨淡的笑。“多谢夫人!”他很郑重地道谢。 王晗带着不明白进去了。他跟上一回见面时大不相同,这太明显了。王晗想着两回中的差别。或许他像她一样,经历了难以言喻的伤痛。不过,他问起杨默的行程时,表现得像个自家人一般的着急。王晗晃晃脑袋,或者更甚,她无法确定。 奶妈在等她,眼睛从她脸上搜寻信号。等王晗走近后,奶妈显然还不能确定。 “是何人?”她直接问。 “杨默认识的。”王晗说。 奶妈斜着眼睛,不太高兴。“既不知是何人,怎么能如此轻率行事……” “你要让我在这儿大哭大叫吗?”王晗突兀地打断她。 “什么――”奶妈一时没明白,刚想问,接着就不说话了。在这里大哭?奶妈无论如何会阻止。 王晗不再理她嘴里嘟囔的话,径直去点香烛。她没怎么真正花心思,这里的摆设实在太熟悉了。奶妈做得更有条不紊,王晗从起头退为跟随在她身后。这一天外边难得的安静。照理说到年底了,祈福求财保安康的人会更多,王晗猜想今天或许是个大破天那样的日子。 奶妈还不开口谈喜宴的事。她拜完长长的一段后,站起身半眯着眼睛望向天空。这动作持续了不短的时间,王晗开始猜测,莫非奶妈也变了不少? 就在她们双双走神的时候,一片惊叫声,呐喊声伴随刀剑激烈撞击发出的“哐哐”声隔着前院清楚地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惊呆了,偶尔出现在大门内的打斗的身影把答案慢慢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 奶妈伸手想抓住王晗的胳膊,小良在她往后仰倒之前及时扶住了她。 “我们退到里面去。”王晗惊魂不定地说。 护卫拔出刀挡在他们身后,王晗搀扶着奶妈吃力地往内院里跑。内院紧挨着大院,如果奶妈能真正跑几步的话,王晗相信她一定不会急出汗来。庙堂里为数不多的十来个人全挤在了一起,王晗把奶妈扶进佛台后面站好后,才发现她完全动不了了。 “夫人,”护卫请示道,脸色暗沉得可怕。“让属下在门口守着。” 王晗说不出话来,惊慌还在她心头闪得厉害,她只能点点头表示同意。护卫举起刀往外挤,人们很自觉,一边盯着显示安全的大刀,同时腾出足够宽的小路让他。小屋里多数是女流一辈,有人害怕得哭了起来。 “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重复念了好几句后,奶妈一把抓住王晗的手,眼泪滂沱而出。“都是奶妈该死!怎么就随口胡诌,买东西买东西,买什么买――” 王晗嘘了一声,把奶妈的哭诉打住了。她正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外头的动静。 声音了。”王晗对大伙说出她的判断。内院到外院这么小段路,门口若还有动静不会差别如此大。 “属下也认为打斗已经过去。”护卫从门口也说,“外头似乎安静了,夫人。” 一伙人屏住呼吸用心听了一会。 “夫人,待属下前去查看一番,如何?”护卫的声音急不可耐。王晗挥挥手,他一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没多久,她们见到护卫回来时,他的刀已被收回去。“走吧,”王晗扶起奶妈说,“出去吧。” 她们依然小心翼翼地跟在护卫后面,大门口杂乱的景象记录了刚才发生的事。王晗仔细地看过躺在地上的几张脸,她心里有个小小的祈求。尽管他们萍水相逢,还请菩萨保佑,杨默的友人安然无恙。 王晗提着心一点一点望过去。原先的小摊早已不复存在,离它十几步之远,街的另一边,一堆混乱之中,血肉模糊的脸上,那双眼睛发出微弱的光,分明在呼唤她靠近。 第三十六章 杨默必须解释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你怎么样……”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不敢碰到地上的人,更可怕的是,她的声音颤抖得连自己也听不清说的话。 那人微弱地咽一口气,把王晗的注意力锁定在他的眼睛最后能及的距离内。 “到底……到底出了什么事?”王晗竭力忍住泪水,不让它们掉下。她想问你的性命能保吗,但那个人开口了。 “杨默……”他说,气若游丝,王晗赶快点头。“朝廷将……讨伐……桓玄……转告他……小心……”他停下来,表情僵硬而且痛苦。 放心,我一定会转达到。她想这么回答,可她脑中同一时间冒出太多想说的话,她还是只能点头。 “你……” 她的话没必要再说了。几次难以完成的换气之后,那人眼神涣散,接着,眼睛僵直不动了。 王晗呆呆地蹲在原地。她知道,躺在地上的人已经咽气,她正盯着一具死尸一动不动。可她不知道她该怎么做。她能怎么做? “夫人?”护卫靠过来,蹲在王晗对面,用手指贴住那人的脖子一小会。“需要属下把他运走吗?”他向王晗请示。 “运走?”王晗喃喃自语。人死了后,他人即刻换成对待货物的方式来处理你。她全身一阵战栗。 “不可。”奶妈站在两米远的地方说,她的话透示着她已经恢复镇定。“你们看这场面,死伤四五人,均为门口卖小货的。我们听到打斗声持续了没多久,他们杀了人便匆匆离开,显然是冲着这其中的一人而来。”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王晗一眼,再看地上的人一眼。 “你认为刚才来了一帮人。特地为杀他而来……”王晗本想反问。但她脑中马上浮现那句临终遗言。她地话变成了无声。 “属下也认同奶妈地话。”护卫严肃地说。 奶妈更有底气了。“他撑着最后一口气。(..tw)交代了那句话。”她地下巴随话意朝地上地方向一指。“若非紧急重要。他怎敢轻易交给一个不熟之人?” 王晗不再接话。她知道奶妈说地是对地。她望着那张看不清楚地脸。想着他地来历。他自称“在下粗人”。这重新回到王晗脑中。他不像市街上地买卖人。那些长时间做买卖养成地嘴脸。在他身上看不到。先前他完全不招呼她买香烛。对她地问话心不在焉。欲言又止问杨默地事。笑得比哭还凄凉……一个念头顺势生成――莫非他早已在担心大祸可能临头? 王晗被自己地想法震住了。 “若明知大祸随时要来。此地万分危险。为何他还守在这?” “属下认为此人并非一般市井小民。”护卫翻开那人的手掌检查,很快得出结论。“此人乃习武之人。”然后他再次向王晗征询。“夫人打算如何处理?” “那更要速速远离。”奶妈着急地叫着,不给王晗回答的机会。“万一那帮人掉头回来――” “奶妈!”王晗站起来,怒视着奶妈。她退避三尺的做法令她感到很不舒服。太冷酷了。 “夫人,”小良小心翼翼地插话。“奶妈说的有道理。那帮人杀人不眨眼,若是被发现还有他认识的人在这,保不准会出什么事。” “我明白。”王晗叹气道,“他情急之下把消息托付给我,也是希望我能带到杨默手中。” 奶妈动着嘴唇嘟囔,招手催促王晗快点动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以推测,应该是个接头的人。”听到奶妈的念叨,护卫从她们后边轻声插话说,“另外,杨少侠应该也在关系之内。” 王晗猛地从思绪中收回。奶妈正带着抱怨的语气问护卫:“你们平日从一个院进进出出的,却绝少留意到杨少侠有无异常举动?” “属下乃下等护卫,武功低微,进府中时间不长,自然不敢太注意杨少侠他们。”护卫解释道。 “他们?”王晗皱起眉头。说的是杨默和颜道启吗? 护卫又解释,紧张不已。“属下称呼‘他们’只是一时顺口。在一众兄弟眼中,何大人当初与杨少侠一同进府,吃住行均在一起,便养成了将他们称呼在一起的习惯。” “不碍事,不碍事。”奶妈半转过身,边走边冲护卫点了点头。 “依你看,”王晗也半转头问护卫,“杨默会不会被牵扯进去?” 奶妈半是不解,半是不高兴地说:“他本来就在里头。要担心会不会受牵连的是我们全府上下!” 王晗用面无表情作回应。她当然知道杨默已经在里头,婉转的问护卫的猜测,那是想找个习武之人做宽慰:杨默不会轻易有性命危险。 “杨少侠究竟因何事惹上他们,属下无法凭一时推测下定论。”护卫回答道,“若夫人有意,可派属下专程去各方打听。” 这回没有再抢话的人了。王晗思量着护卫的话。当然,他足够可信,就像颜道启。可颜道启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王晗不寒而栗。她的力量太薄弱了,她不能因一时兴起又将一个忠实的护卫推到危险边缘。 “不必了。”王晗说。 一道期待的光芒从护卫眼里消失不见。 王晗急忙补充。“眼下绝非外出侦查的好时机。我们对此事一无所知,若轻举妄动,引起死伤,将后悔莫及。”护卫重重点一下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王晗接着说,“这样子,今日所见之事,一概不准说出去。你们替我留意着点,假如府中出现任何怪异之事,便想尽办法悄悄报告给我。万万不可声张,被其他人料在肚里。”围着的三个人不约而同郑重点头。想了想,她又警告道,“今日之事若谁泄露了半字,我绝不轻饶。” 三张紧闭的嘴显示着它们主人的意思。四个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过一个街角,离自家府邸就剩两条大街时,奶妈重重地叹出一口气,好像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从身后射来两道强烈期待的目光灼烧着王晗的后脑勺。 “说呀。” “家事还愁在心头,岂料,此等可怕之事偏在这种时候凑份热闹。” “对啊。”王晗自言自语回答着。奶妈不提示,她还径自沉浸在对可怕之事的担忧中。她一路都在猜测杨默的身份,隐隐为他的性命担忧,甚至忘了那心头大痛。 奶妈继续说:“看这事,若非南郡公的敌手所为,八成连大人与南郡公都不曾知晓。” “你怀疑什么?杨默绝非奸恶之人。”王晗反驳道。 “如今这世道,谁称得上忠良之辈,谁沦为奸恶之徒,还轮不到我们评定。”奶妈绝不输气势。 王晗停下脚步,冷冷地问:“那么,除了担心杨默给我们带来杀身之祸,奶妈你还担心什么?” “奶妈的担心没道理吗?” “道理是没错。可杨默一直待我们尽情尽义,如今事情还未查清,我们便急于同他撇清干系,未免太绝情了吧?” “杨默为人到底如何,短短数月谁都不好说。” “奶妈,事情已经够我们愁的,难道还要在此时闹内讧吗?” “但你听不进奶妈的劝阻,你对杨默那小子――” “我们进去吃!”她用一个转身塞住奶妈的长篇大论。 奶妈撅着嘴跟在王晗身后,小良紧跟在奶妈身后,护卫则走在最后。四个人排成一个奇怪的阵势站到酒家大堂口。 “各位?”一个跑堂的哈腰点头迎上来,看到王晗和奶妈各朝一边拉长的脸,他迷糊地前后左右看了一会,才接着问,哪边?” 王晗走到一张靠窗的桌边,率先坐下去。 “都坐下。”说完,她开始叫吃的。两斤牛肉,三个小菜,四个人的茶水。 “等回到府中后,谁都不许再提起杨默。”王晗警告说。小良和护卫默默地点头。 堂内客人很少,跑堂的自从他们进去后,牙齿一直露着,两排不整齐的暗黄色。首先上的是茶水,这是一贯的顺序。王晗不说话,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奶妈只在进水时松开上下嘴唇,一吞进去,她的嘴巴又紧闭成撅起的形状。王晗尽量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小良和护卫则埋头努力喝茶。 小菜上来后,他们总算有了正经不说话的理由。跑堂的一直在角落里注视着他们,笑嘻嘻的样子,令王晗放到嘴里的果子难以下咽。她一瞪回去,跑堂的反而光明正大对上她,脸上显现出期待她再叫东西的渴望。王晗叹一口气,把眼神又转向街道上。 才一会,杨默的身影突然跳进她的视野。王晗正把嘴巴张开,然后,忘记合上了。 默跳到他们面前,护卫紧张之中把手伸向他的刀,奶妈突然向旁边倾倒,像遇见了山贼打劫,结果把小良压在了地上。小良委屈地呻吟着,抚摸身上被撞痛的地方。 “我被跟踪了,绕了四五个街才甩开他们。”杨默对眼前的混乱视而不见,坐到护卫旁边,拿起他的水一口倒进去。 百个问题在王晗脑中轰炸开,但奶妈抢先发难了。 “怎么回事!”她还未真正坐稳,口吻却如暴雨前积压的乌云。 “等我喝口水。”杨默毫不介意。 奶妈沉下脸。“这不已经喝了?” “润润喉咙都不让啊?”说着,他又倒进两杯。 一个警告在王晗脑中闪过,她在奶妈接下去之前飞快地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 杨默笑眯眯地冲奶妈眨一眨眼,一团怒气从奶妈鼻孔喷出来,她又撅起嘴表示抗议。可惜,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部在杨默身上。 第三十七章 不期而遇 “如何啊?”奶妈发出故意拖长的问话时,他们是眼下店中唯一的客人了。[..tw超多好看小说]杨默正吃得欢,鼓着嘴对王晗挑眉。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王晗不高兴地说,这一遍她特地强调“此处”。 “那要到哪说啊?”奶妈扫一圈每个角落,居高临下地问。 “今日若没有合适的时机,明日再说也不迟。” “小姐?” “好了,赶快吃吧。”王晗面无表情,不去理会三张失望的脸。“吃完便回府。” 他们分成两批走出酒家,这个提议几乎得到所有人的一致认可。杨默在窗户后面目送他们四个人先离开,同时帮他们看着周围的情况。既然杨默敢大大方方赶到他们所在的地方,放心坐下来填报肚子,王晗相信他们四个人在事发后停留的那一阵子,还没有给他们带来可怕的事。至于杨默如何找到他们,王晗甚至不想多问。他本事不小,这一点她一直相信。 “大人呢?”府内一片安静,王晗这么问只是想确定心中的判断。 “大人出门去了,夫人。”门口的小厮回答。 王晗愣了一会,她想到一件事,既可笑又可悲的事。下人们当着王潭会如何称呼,“二夫人”?夫人撑不起腰掌控家事,连累下人也得在这混乱中团团转。 小良和护卫自行散开。临走前王晗用眼神最后叮嘱他们一次,他们仍是用最得体的默默点头的方式做出保证。往马厩去的一路上王晗都在犹豫,她该不该找个更合适的机会等杨默解释?所有人都在留意她与王潭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仲德不在的时候,她私会杨默八成会被人看到。 她走走停停。尽量不让“王潭”两个字影响她思考。但是。非常不容易。她地心思仿佛公牛受了惊吓。无论如何拉不过来。杨默身份很复杂。她必须了解在她府上长住地古怪地客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地人。她试图用这些恐吓把心里地住。眼下最担忧地还是他们全府上下几十条人命。如果因他们今日这一巧遇。害了所有人。恐怕他们一个个到了阴曹地府也绝不肯放过她。好极了。她深吸一口。继续想。继续担忧…… “姐姐。”王潭突然出现在前面。款款走过来。 王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怀疑她地脸色一定苍白了。她们在穿堂里狭路相逢。她发现嘴唇上下合不拢。原来它们正打颤愠怒地对自己说。没有必要这么生气。 “姐姐。”王潭站到王晗跟前。弯腰屈膝拜了一拜。 奶妈用力哼出一声。王晗仍不说话。 “听丫环说。姐姐从外头回来了。”王潭面带微笑地说。“我急忙赶出来。盼着能见上姐姐一面。” “我们见过。”王晗一字一顿地提醒她。就在仲德陪着她清点嫁妆那会,她怎么能忘。 王潭轻轻晃动脑袋。“那哪能算啊。” 妈喷出一口气,露出可笑的表情。王晗跟着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别轻举妄动。任何时候,她们都没必要在一个小妾面前丢了架势。 受难和勉强微笑夹杂在王潭脸上。“如同这样子,妹妹盼的见面便是指这样子。”她向她们解释。 “那么你已经盼到了。”王晗说。 “是的,因此妹妹才如此开心。”王潭深笑着。 王晗考虑是不是直接从她身边绕过去。 王潭又接着说:“姐姐,妹妹有一事。之前,姐姐也见了,妹妹家中运了些穿的用的过来。里头有一些玉器,件数不多,但妹妹想到姐姐或许也会喜爱,便想问问姐姐,是否肯赏脸,挑走它们?” “挑走它们?”王晗问,“你舍得将家里运来的玉器送与他人?” “是给姐姐。”王潭小声强调。“姐姐怎能算他人?” 王晗想放声大笑。 “妹妹果真少有的慷慨。”她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受难的表情又一次出现在王潭脸上,她看上去在逼着自己忍气吞声。 “姐姐,确实是一些你喜爱的玉器。妹妹出来得急,拿不上几件,于是便空着手先过来问一问姐姐的意思。” “你在盼望什么,王潭?”王晗耐着性子问。 “自然是盼望着姐姐能看上几件,挑走你喜欢的。” “那如果我都喜欢呢,玉器啊,谁会嫌多?” “那样更好啊!”王潭眼睛发光,像得了某个惊喜。“姐姐大可全部拿走!” 王晗觉得自己哭笑不得。 “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慢慢地问。 “妹妹,”王潭踌躇地看着她,两只手轻微地动来动去,似乎很不安。“妹妹,”她像是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才说,“想做点事,叫姐姐高兴。” “是吗。”王晗停了一下,问她,“我可否理解为,你想做点事来补偿?” 王潭被问住了,看不出她难得接不上话的一回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这下又不说话了。”王晗冷笑一声,她这个妹妹无时无刻不做得极为得体。“你也知道,我性子冲,不像你。我来说,”她深吸一口气,然后很快吐出,开口说道,“事已至此,我想,你做的每一件事,对我来说,都不能达成你想补偿的心愿。当然,如果你想补偿的心愿是真的。” 她看到泪光在王潭眼中闪了闪。 “姐姐,怎样才肯给妹妹一个机会?妹妹千方百计走到姐姐跟前,为的就是博得姐姐一个欢心。妹妹愚笨,姐姐若肯给妹妹一个机会,我――” “你将如何?”王晗打断她那些优美的铺垫,直截了当地问。 王潭皱起眉头,楚楚可怜地低下头。“想请姐姐给妹妹一点提示,妹妹愚笨,总也走不到姐姐心坎上。” “有谁敢将‘愚笨’二字用在妹妹身上?”王晗心想,碰到不想说的话,你便绕过去,只说动听得体的话,谁都知道,这叫冰雪聪明。 见王潭又睁着眼睛不说话,王晗干脆走上前去,想从她身边挤过去。奶妈在她身后,王晗能感觉她正用仇视的眼光怒射王潭。 “姐姐无论如何也不肯给妹妹一次机会?”当她们经过王潭身旁时,她转过身又问。不远处,侍琴和伴喜出现在能听见的距离之内,各自面色复杂。 “什么机会?”王晗停下脚步,她快忍耐不了了。“还有什么机会你需要我的帮助?” 王潭喘着气,不知是紧张还是愠怒。 “我也想问一问妹妹,你此刻,是以堂妹的身份,还是以王大人身边人的身份,口口声声称呼我为姐姐?” “妹妹从小到大称呼的都是姐姐,即便以后,到入土为安的前一刻,也会这么称呼。” 果然是王潭的回答。王晗微微一笑,尽量把声音压着。“那么,妹妹的意思,既是以堂妹的身份,也是以王大人身边人的身份。姐姐这样想,对不对?” “妹妹怎么想不重要,姐姐心里的想法才重要。而且,堂妹称呼堂姐为姐姐,是众所周知的事。也因此才能让旁人区别大小。” 王晗听到奶妈的喘息声急促的传来,她默默定定神,她必须把持住。 “妹妹说得真好,姐姐受教了。”她面带微笑向王潭颔首示意,王潭急着要说什么,但王晗不想再陪她说这些无关痛痒的可笑的话。“妹妹!”她高声挡住王潭开口,接着恢复小声说,“能令姐姐感到欢心的事,妹妹再清楚不过了。我倒想问你,既然你已经达成心愿,为何连一个喘息的机会都不肯给姐姐?” “我不曾……不曾想到……”王潭吃惊了。 “你不曾想到我不过是在喘口气,歇一歇。你说你千方百计想走到我跟前,因此也就顺理推断,我千方百计不让你走到我跟前?” 奶妈直起脖子,得意地盯着王潭。 “姐姐的确不愿意见到我,而妹妹一心想讨姐姐欢心,估摸不到姐姐的心思,委实无可奈何。” “不敢劳你费心,我想我说的你一定听到了。” “可是,妹妹的心意仍然不变!” “是吗?” “是的。” “记得妹妹刚来府上说过几番鼓励姐姐的话,想来应该没忘吧?”王潭在她的目光下移开视线,王晗于是接着说,“那也是妹妹的心意吗?” 奶妈又把头抬了抬,睨着眼睛等着。 “妹妹心知肚明,犯下大错,才恳求姐姐给妹妹一个机会。” “王潭,想说这句话的人是我,不是你。你按照自己的心愿,一步一步达成目的,是你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如今你还要怎样逼我?” “我没有……” 王潭的话说到一半又说没了,王晗只好问:“没有什么?”但她很清楚王潭的答案。 “妹妹从不曾想逼迫姐姐。”两滴硕大的泪珠从王潭眼里滚出来,她带着鼻腔说,“妹妹知错。如今拦住姐姐,只想取得一个机会,得到姐姐的原谅。” “你是说,姐姐喝掉你亲手煲的汤,拿走你的玉器,便是原谅了你?” “不不,妹妹不是这么说的。”王潭急忙辩解。“那样的话,至少说明姐姐肯给我机会。” 晗点点头,表示她明白了。但奶妈不明白了,不赞同地看着她,王潭则露出期待的神情。“在你看来,我给你机会,才有可能原谅你。我原谅你,对你来说是一件重要的事。” 王潭慢慢地点了点头,内心的犹疑照进王晗眼中。 “你千方百计想做成一件对你来说重要的事,我很明白。因为我领教过。”王晗继续说,“之前,你所做的必定也是重要的事情该比得到姐姐的原谅重要得多。得到我的原谅,是希望我能宽心,它关乎我的心。而之前,你用刺伤我的心为代价,完成了更重要的事。那时候,你没有顾及到我的心。因为那对你来说,不是重要的事,对吗?” 一片寂静,只听见下人有意无意绕到她们周围的动静。 “既然如此,”王晗像在自言自语。“我如何能相信,你现在真想顾及我的心?” 说完,她不再等一秒,挺起胸朝前走。前面还有个爱自作主张,给人出主意的丫环,但她知道,她可以视而不见。 第三十八章 正式联盟(上) “小姐,小姐!”奶妈吃力地跟在王晗身后小跑,王晗走得很快。(..tw好看的小说)她在无方向地乱走。 “夫人,夫人,奶妈跟不上您!”伴喜叫道。 王晗停下来,回头等着她们。 “小姐你说得好!”奶妈上气不接下气,靠到伴喜身上洋洋得意。“小姐长本事了,就该挫挫她的锐气!” “你听到了?”王晗问伴喜。 伴喜恭敬地回道:“奴婢听不仔细。只见到潭小姐无话可说了,夫人便起脚直到这儿。” “你看着像我在欺负她吗?” 奶妈插话说:“她都欺到你头上了,你还关心这?” 王晗不理她,继续问:“你看着她像被欺负了,可怜的样子吗?” 奶妈又插话。“她不就爱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使谁见了都怜惜?” 王晗耐心地等着。 “奴婢也觉着确实如奶妈所说。”伴喜小声说。 “可是……”王晗长叹一声。仲德不会这么觉得。他正沉迷于她地楚楚可怜。 奶妈地高兴劲还没下去。等不及王晗感慨。又要夸。“小姐你自个觉察不到。今日当着那小妮子问地话。比起以往。句句分量十足!” 王晗真想浇一些冷水。但她同时知道。她绝不能再像王潭刚来时那般对待奶妈了。 “奶妈你高兴我如此转变吗?”她问。 “自是高兴极了!”奶妈毫不掩饰对王晗地骄傲之情。“奶妈老了。这种时候那种时候。没一处能帮上小姐地。但没想。离开地这段时间。小姐已然长成为一个大户地夫人。奶妈心宽了。” “奶妈,”王晗想笑又想哭。“你差一点便要离我而去!”暖流瞬间涌进眼眶,使她猛地打住,说不下去了。 缓一口气后,她接着向她们解释。“你忘了吗?你想我时时提醒吗?最亲的妹妹算计我,把我哄得团团转。如今当着她的面,说话想了又想,不敢说一句不中听的话,生怕她学了去讲给大人听。你呢,用最可怕的事吓我。虽说复原回来了,我的心依旧悬着,最怕一个不小心,你的气又上来了……大夫嘱咐过,平心静气过日子,才对身体有益……奶妈你是不早忘了?” 奶妈笑嘻嘻地摆摆手。“没忘没忘。可小姐长大了,奶妈这是高兴,难不成那老头连高兴都不让我高兴了?” 伴喜捂着嘴笑。王晗又一次哭笑不得。 “但你要真瞧瞧,没什么可高兴的。”王晗说,“你我都是急性子的人,平日哪爱那样说话?我只怕说了一句不好的,落下话头,教人学来学去,听的人只当是我刁难她,又将错归在我身上。那样一来,我又是到了百口莫辩的地步。不然,你以为我高兴说这些啊,明摆的话偏要绕来绕去?况且,绕赢了又能怎么样,能教她知难而退吗?她想干什么还不是要做下去?左一句姐姐,右一句姐姐,所做的事呢,这个姐姐被她亲手拿刀给刺穿了。” 两张脸同时沉了下去,大小嘴巴一起撅着。王晗晃晃脑袋,她心乱如麻。 “你们看,她哭着说,笑着说,说来说去,全然以一名家中成员的身份在与我进退。她这么聪明,怎会不懂,我哪肯轻易承认她?可她一开口,便跳过了‘承认’这一步,以一个夫君共事人的身份想取得我的亲近――她做事也太容易了点吧!” “她自然是要这么着的。”过了许久,奶妈才慢悠悠地说,伴喜随着她点头表示同意。“身份是自个抢的,她不自封,难不成还想等你给她封啊。” 这不是问句,王晗听得出来。只是她太气了。她没再像从前一样,在气头上争执不休。何况,争赢了也于事无补。她看不出如今除了忍气吞声,她还能做点什么。若说几日前,她还为想出偷偷送走王潭一计心存内疚,现在想来简直滑稽。比起王潭装模作样又稳扎稳打的做法,她真成了一个小妹妹。 王晗让奶妈和伴喜去查看下人为过年准备的情况,任何有侍琴动过的地方,全按她们的意思改过来。上头出现变故,犯不着下头跟着一块受罪,过年时候该赏的都得赏到。至于喜宴,仲德既然提都没跟她提,她也不用操心了。她有别的更为担忧的事。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王晗就醒了。或者说,她一夜都睡睡醒醒,生怕睡过了头,错了时间。 半睁着眼,迷迷糊糊摸索着把衣服穿好,用手顺了顺,挪到梳妆台前。尽管有煤哄着屋子,离开了被窝还是得瑟缩一阵。匆匆绑好发髻,人依旧软绵绵的。 冬天天亮得晚,外边雾蒙蒙一片,看不见远处的路。王晗盯着脚前的黄土,打着呵欠晃悠悠往马厩走去。 这杨默今日休想再蒙混过关。冷风扑压到脸上,使她难以吸气,于是,清醒渐渐代替了混沌。她坚决地想着。之前,她就曾怀疑过这人鬼鬼祟祟,大有问题。岂料,他灵活得很,当场逮住一条不知从哪来的蛇,号称那是他的养物,趁机骗过她。现在好了,盟友遭人刺杀,他连消息都没拿到手。 想到这,王晗不自觉停下来细想。她不能先透露消息,得从他嘴里问得一清二楚了,好让心里有个准备。 “打定主意了吗?” 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王晗吓得跳了起来,伴随一声尖叫。 刻她想跳上去掐住杨默的喉咙,令他痛苦得喘不过气来,面色发白,向她求饶…… “抱歉。”杨默毫无悔意。“站在兜风口想事情,我实在等不了了。想干什么,怎么做,完全可以到马厩去―挑挑眉。“老地方――我会耐心等你先想好了,我不急。要不然,你也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琢磨,怎么样最有利你就怎么样做,我都随你。” 深吸进一口气,王晗紧闭起嘴唇――她可不想撅嘴被人笑话――怒视杨默。 杨默弯腰一扬手。“请吧,我在后面护送。免得大风把你吹到天上去了,我也好出面做个目击证人。” 不理会他那些别扭的字眼,王晗铿锵有力地走在前面。 “你昨晚睡觉了吗?” 快到马厩时,王晗忍不住问杨默。她能注意到身后的人看上去比她以为的要好。 “睡觉?”杨默重复道,好像他听到了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盟友被人刺杀,”王晗直接指出来。“若你不够聪明,没办法甩掉他们,你的性命……”她不想在临过年时说些不吉利的字。 “睡着了!”杨默领悟了。“我刚从外地赶回来,很累的。”他也指出来。“被人满大街追着跑,也很累的。” 王晗紧皱眉头走进马厩深处。这种时候若还有说有笑的,实在不太像话。 “这么说,你刚回城,正巧赶上他们去那杀人?” 杨默翻翻眼睛。“我也希望能有个友好的时间,可以问一问他们。” “或许――” “他们算准了我的行程?没这么厉害吧,我还是够低调的。” “一路上没发现任何可疑之人?” “可疑的人倒不少。”杨默说着回忆了一下。“他们也在赶路,不像偷偷摸摸的人。” “听说几个帮派也有些来头,各地驻扎人马。他们……”把以前偷听来的只言片语拿出来说,底气不够足。“一段路程派出一两个监视你,而其他人也能很快得到第一手消息。” “也有可能。”杨默中肯地说,“也许是我太大意,没料到他们换人换得很勤。这件事要尽快查一查。” 王晗找了个暖和的角落,坐到一堆干草中。杨默斜靠在隔栏上,由上而下俯视她。 “你怎么样?”杨默问。 这句话令王晗措手不及,意外的同时,紧随而来的愤恨使她定在一个姿势里一动不动。 一阵迟疑后,王晗露出一个苦笑。“多谢你。”她由衷地说,“若没有你与颜道启倾力相助,我想,如今我会更难受。” “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是吗。”王晗喃喃地说。她很怀疑。 两个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旁边,从鼻孔有节奏地喷出大气的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栏内的母驴用身体挡住小驴,不安地瞅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其实,有的时候,事情按照计划进行到我们希望的那样,却未必是最合适的结果。”杨默又说。 王晗不想争辩。同样,事情没进行到希望的那样,也未必是个合适的结果。 “你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吗?” “不知道。”杨默想都没想。 “不知道?”王晗叫道。才刚一开始失望就来了。 “镇定一点。”杨默平静地看着她。“你们不在计算内。” 他指出了她们最担心的事实。 王晗的脸霎时火热。“我很惊讶你竟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还能镇定如常。”她迅速地说着,却更像在为自己辩解。 杨默微笑着摇摇头。 “遇上……遇上这种事,谁会不紧张,不害怕?谁都会――” “王晗,”杨默轻声打断她。“我没有责怪的意思。鉴于眼前同等麻烦的问题,你的表现已经非常好。” “是吗?”她从喉咙里咕噜出声,仍然为自己的表现感到难为情。 杨默忽然露齿一笑。 “继续问?” 王晗抬起头,一对上他的表情,禁不住也笑了。 第三十九章 正式联盟(下) “你回城后,直接去找的他?” 然不。”杨默动动嘴,这个时候,一些被隐藏起来的情绪微微露出了头。“我得先去南郡公那报告。之后,也许是预感吧。”他叹起气来,哀伤蒙上了他的眼睛。“我想去看一看他,确定新情况。但没想到……晚了一步。” “进庙前,我与他说过话。”王晗说,“他看上去很忧愁。起先我以为他自然是担心他的买卖,但一说话,又不太像。脸色晦暗,眉目间全是焦急的神情,我与他说了几句,他问起你的归程,我自是没法回答。那时,他大概已经知道事情不妙了吧?” “我们现在只能猜个大概。临走前太匆忙,只来得及跟他道个别。” “他也提过。” 杨默懊恼地说:“我没料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 “这么快?”王晗不明白地问。 “对。” 杨默正陷入他的沉思中,王晗拿不准那是全然投入到某个问题的思考中,还是想选一部分话说出来的举动。她隐隐感到,他们离谈他身份的时候近了。她耐心地等待着。 一会之后,杨默抬起眼皮,开口了。 “是这样。”他的声音柔和平缓。“我受大哥之邀来此地之前,住在扬州城谢混家中。”王晗点头,这个她知道。“在那段时间里,谢兄介绍我认识了刘毅,还有何无忌。” “刘毅?” “听说过吗?” 王晗想到地是“刘参军”。但她表示不知道。 “刘毅也是朝中一将。他和刘裕参军应该是在这几年崛起。当我将南郡公招我到门下地事传给他们后。他们替我多重地身份感到担忧。” 有好几个不明白地地方。王晗不确定她最好先问哪一个。她依然听着。 “桓玄与朝廷之间……关系很微妙。”杨默局促地一笑。看向王晗。 “颜道启向我解释过,”说话时,王晗仔细观察杨默的脸,试着能找到他认同颜道启的话的信号。“他认为,桓玄的地盘上很安全。” 杨默笑了起来。“没错。” “可是――”王晗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什么?”杨默问。 “还是先说你的事吧。”王晗避开他的视线。 “刘裕平定民乱之后,朝廷很高兴。更重要的是,他们总算缓过气来。在我们看来,朝廷远没到扬眉吐气的时候,成功镇压让他们高兴过头了。也或者,桓玄气势太盛,朝廷忍在面上怒在心里,想乘胜打击。假如桓玄不再是个威胁,政权才算真正稳定。” “朝廷…晗瞪大了眼睛。原来她握的王牌世人皆知! “这消息的确震惊。朝廷没怎么花时间讨论就决定了,最意外的当然是我们平民。你今天没从我这儿听说,用不了几天,也会从别人口中得知。朝廷的决定瞒不住,而且它要对付的正是南郡公的地盘。” “南郡公派你去调查的正是这事?” 其它事。我顺道打听了朝廷的动向。” “那么你也顺道将朝廷的动向报告给南郡公了?” “是的。”杨默冷静地说,“有必要这么做。南郡公等的就是这样一个机会,而我们,不希望这座城即将变成战场。” “是的,确实。”王晗喃喃地念着同一个意思。想到这儿可能被朝廷攻打……大家各自逃命……府院遭劫,面目全非……他们在荒道上饥不择食……她倒抽一口冷气,打了个战栗。 “因此南郡公也需要时间反应。”杨默继续说,听起来比王晗轻松多了,好像他正在下棋时考虑下一步走势。“如果有更多的时间做准备,我们可以多想几个策略。也许其中就有保住‘青山’的一个。” 王晗希望自己是被恐惧吓迷糊了才跟不上他的思路,但显然,答案为否定。 “保住青山?”她最终开口重复杨默的话。 “你可以理解为‘老窝’,‘地盘’,一样的意思。旨在说明它的重要性。南郡公不会高兴把他的老家押进赌注。这座城最好作为一个安全的后方,在他需要的时候,退回来喘口气。” “那么,你正在想那个保住青山的策略?” 杨默低头一笑,没有马上回答。王晗意识到,她本想收到最后的话此刻再不拿出来就要晚了。她清清嗓子,引起杨默的注意。 “那位,你的盟友,兄弟?”王晗说,杨默眨下眼皮,示意她继续。“他临终前,交代了一句话,让我转告你。” “什么话?”她话音刚落,杨默立即就紧张了。 经知道了――打听到了。”王晗难为情地说,“朝廷的动向。” “他原话怎么说?” “朝廷将讨伐桓玄,让你小心。” 王晗一说完,一些显示哀伤以及其它情绪的表情又出现在杨默脸上。他沉默着。这时王晗发现,外头已不再是雾蒙蒙的,微弱的晨光正努力驱散寒冷,大地再一次迎接干燥的白天。结冰的角落反射着太阳光,使人看不清它把什么封在了底下。马厩里,鸣叫声此起彼伏。几匹马一个劲地往这边瞅,大概在奇怪,他们进来这么久竟然还不动手喂食。 “再过会,下人来喂草打扫时,我们便假装正在此给马喂草?”王晗征询地问,也趁机提醒杨默,他们能呆的时间不多了。 杨默从思绪中收回。“接着我的事。”他微微一笑,王晗也报之一笑。 “在刘裕大胜之时,朝廷出对策前,谢兄刘兄在扬州城听到一个消息,一帮刺客准备动身到这儿。当然,刺客本身就透露了他们行动的目的。”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杨默接着说:“可惜的是,他们只知道刺客的目的地为南郡公地盘,但没听到具体的目标是谁。他们推测,应该跟南郡公有关。既然我也是南郡公手下,有可能我也在他们的目标之内。所以,他们派人过来帮我。” “可是,”王晗不禁困惑。“他在刺客之前到了,还是,刺客在他之后几天才动身?” “都不是。”杨默答道。“刺客应该与他同天到达。只不过他们昨天才动手。” “这是为什么?” 杨默烦恼地动动眉。“目前还不知道。” 王晗仔细想着。有很多情况可以推测。刺客初来乍到,在动手前他们先做了调查,因此才准确把握住杨默的行踪,还有他的同伙。但也有可能正如扬州那边推测的,他们的目标不是一人或两人,他们的目标正对南郡公身边的人。他们接收的任务是要削弱桓玄的势力。若这样的话,杨默之外,不就是…… “你怎么想?”王晗叫道,声音尖得刺耳。 “我怎么想没有多大用处。”杨默坐到她旁边,一阵安心的温暖的感觉随之而来。“不用太着急,我会尽快查清楚。从他们的行动来看,针对我的可能性很大。对了,王晗,”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颜道启也快回来了吧?” “应该是。”王晗答道。“回来的路程只有他一人,以他的脚程……我本以为先回来的人会是他。” 杨默沉吟了一下,看向外面。“可能被耽搁了。”他又转回来,正视王晗。“能提个请求吗,夫人?” “说什么――” 不等王晗表达完她的意外,杨默已经接着说了。“等他回来后,想请他帮忙一起调查。如果这帮刺客只对我感兴趣,那他们办完事就可以走了。我不想因为来不及所以查不到东西。” “可以,不错的安排。”王晗边点头边说。“你得先说出这一切,不过颜道启很可靠。” “我也是这么认为。” 这时,外头的动静变得明显起来。马厩里反而变得安静了。看到马匹耐心地望着彼此,王晗想到该是时候站起来了。 “你在想对策,对吗?”王晗问。 他们背对背站着,各自抓了一捆草,放到面前的马槽里。不知怎么,她确信杨默会知道她在问什么。 “保住这里?”杨默反问,微微偏过头。 “对。” “我在想,除了两军交战,也许还有更好的办法。” “什么意思?”王晗彻底转过身。 “劝降。”杨默也转了过来,隔着过道冷静地说,“刘牢之具有比打仗更深远的爱好,我听说。” “你是说――” “刘牢之是个弱环节,比起他手下的将士,他更容易攻破。” 起来不可想象。“可靠吗?” 杨默又呶呶嘴,露出一副怪相。“不太可靠。” “到底怎么样?”王晗想生气又想笑。 “如果他信任刘裕,那这个计策注定失败。还有何无忌,我相信,他也会力劝刘牢之别同样的事情又做一遍。刘牢之他倒戈过上主。但我赌的也正是他爱惜生命,嗜好倒戈这性情。” 王晗听明白了,也忍不了了。 “我不跟着猜了。听你说个话,简直比听奶妈她老人家的还累。” 杨默用鼻音怪笑着。 “拜那人所赐,”王晗说,“我了解了你的身份,既在桓玄手下,又与朝廷关联。你向我借颜道启帮忙,他也自会知晓一切。你们两个又合力帮过我。不如说,如今,我们三人有了共同的秘密――” “你想怎么样?”杨默做出害怕的姿势,王晗只能嗤之以鼻。 “我们三人,”她一字一顿尽可能清楚地说道,“如今,已是盟友。” “必须是吗?”杨默还在装。 “对!” “没得商量?” “你――” “这么霸道!”杨默抢断她的话。“好吧,我答应就是了。” 说完,王晗还来不及反应,杨默面朝马厩入口处打起招呼。“早啊!” 进来两个下人,看到王晗立即向她走来,行礼,脸上带着惊讶、欣喜的表情。 “夫人精心为大家准备年货,大伙都向着您呢!”下人一走开,杨默就小声揶揄。 “等你消息。”此时此刻不能跟他一般模样。瞪他一眼,扔下一句严厉的话,王晗匆匆起脚离开马厩。 第四十章 谁欺负谁(一) 王晗径直往她的房间走回去。如今,那是她独处的最佳处所,不管白天还是夜晚。她自嘲地笑笑,感受一阵冷风挤过两堵墙时像把她吹得快浮起来的力道。这中间,她一口气也吸不了。这风真的很不讨人喜欢。过了院口,风改从她背后使力,她倾斜着顶住风力,坚持以正常的步伐走完这段路。 伴喜在房外,踮起脚从窗户往里头看。但窗户关着,并且粘上了羊皮用来保暖,从伴喜的侧脸就能看出她的苦恼。“伴喜!”王晗大声叫她,但声音被风吹走了。她用力推了一把房门,“吱呀”一声响起,伴喜终于侧过身来。 “夫人,一大早您怎么从外头进来?” 伴喜在王晗身后关上门,用神秘的音调跟在她后面。 “醒得早,出去走走。”王晗面无表情地回答,这马上骗过了伴喜。 “是这样啊。”失望显现在伴喜眼中。 王晗坐到梳妆台前,伴喜熟练地忙活起来。 “要不你想我干吗去了?”王晗问。 “奴婢……哪敢多想。”伴喜嘟囔。 王晗斜过头,眼睛盯住她。 “奴婢以为……奴婢只当……”伴喜吞吞吐吐地说,“夫人出去办事了。” “家中要办喜宴。你知道吧?” 伴喜嘟起嘴默认。 “这事已经定下了。不会再改变。” 沉默了一会。王晗回味着与杨默地谈话。她依旧替他担心。实际上。她也替仲德担心。她无法想象身边地人受到刀枪地伤害。尽管他做地事比起刀枪更甚。不过一事归一事…… “夫人?”伴喜狐疑地看着王晗走神。 “怎么?” “奴婢想,可否在发辫这里绑一绑,再绕上去?如此可以定稳些,风吹它也不怕。” “是吗?”一个发髻用不了多久便会被风吹散,确实令人头疼不已。王晗假想着伴喜的提议,却发现她几乎没有多余的心力想象出一个样子来。“你做起来让我看看。绑发线最好别露在外面,给人一眼便瞧见。” 喜答应道,专心致志转动双手。 还没等到发辫被绑上一段,王晗又陷入了沉思中。撇开关攸性命的大事,家中的事该怎么办,她如今依旧是无可奈何。她回想起最初见到王潭走进这城中,不知为何她要穿着男儿衣,但光彩丝毫不减……见到她时她如此开心,但眼中比失落更甚的东西却清晰可见……她从铜镜中望着自己,不用看清楚,她也能确定,这比失落更甚的东西眼下一定到了她眼中了。 “夫人?”伴喜又在疑惑地叫。 王晗猛地抽出来。 “好了?” “夫人看一看。”伴喜小心地用手托一托,然后才交出去。 王晗偏过头,让发髻的一侧照在铜镜里。眼睛转到同一边,审视着她的新绑法。看起来没有多大变化,能看出底下有线绑住的痕迹,但是不细看的话,恐怕不好发现。她用手轻轻托一托,转过另一边看。 “可以,我很满意。”王晗说,“今日便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多定些时候。” 伴喜应道。 “奶妈呢,见着没有?”王晗随口一问,边左右动动头,试试发髻有无松动。 “奴婢过来时,看了一眼,奶妈的房门是关着的。” “是吗,”她感到一点意外。“奶妈怎么晚起了?不太像她。” “奴婢也没想到。夫人吩咐奴婢,早起后先到奶妈房中帮着点,若她有需要,奴婢可第一个知道。但奴婢见时候差不多了,便着急往这里赶,怕夫人梳洗没人应。(..tw好看的小说)” “不要紧。”王晗说,“来了就来了。那头还有丫环,奶妈不会独自一人。我只是好奇……” “夫人好奇什么?” “都这时候了,奶妈竟然还未现身。”她本以为今日一大早奶妈便会来听杨默的事。 伴喜凝视着王晗,王晗不自觉回看她。这时,惊慌如闪电,乍然闪过王晗的脑门。 “莫非……”她不敢说出来,一把抓住伴喜垂放着的手,轻轻发抖。 “不会的,不会的,夫人。”伴喜连忙宽慰她。“别怕,您先别怕,待奴婢去瞧一瞧――” “我们一起去!” 王晗迅速站起来,快步走向房门。她们很快走出内院,进入到后院。她脑中乱成一团。不会的,奶妈不会再吓她……她不能再吓她……大夫说过,只要…… “见到奶妈了吗?”伴喜大声地问一个路过的护卫。护卫摇摇头,奇怪地看着她们匆匆经过他。 下人院在内院的西北方向,她们加快脚步进入过道。在她们相对的另一头,两个丫环正走在后院中。 “奶妈在哪,见到没――” 她的话不用再说了。两个丫环,一个点头,一个伸手指向厨房的方向。 “干什么去了?”王晗不悦地嘟囔着。 厨房就在下人房后边,她们继续穿过过道,怀着困惑的心情一路猜过去。 “我还担心她呢,”王晗抱怨道,“原来生一场大病,真能改变一个人。以前光听说,从来不当真,如今可好了,眼睁睁看着她变了生辰八字。” 伴喜喘着气跟在王晗身边,一句话也没说。她们就快走过下人房,厨房,柴房,器具房等所在地逐渐移到视线内。 “很香,夫人!”伴喜嗅嗅鼻子,突然说,“熬出来的香味。” 这时,王晗也闻到了。她定定神,放慢脚步走向厨房。 厨房内,两个身影各自站在一具灶台前,本该在这时煮稀饭的另外三个却挤在一边。王晗一迈进去,厨子们像得了天赐雨,瞬间奔到王晗面前。 “夫人!”响亮的一声齐喊。 王潭和奶妈同时转过身。 “姐姐!”王潭吃惊地叫。 “小姐。”奶妈气定神闲,不慌不忙看向王潭。 “奶妈你在干什么?”王晗首先问奶妈。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她意外的是奶妈出手对抗王潭竟然想到了此等办法。 “小姐,奶妈在给你熬汤。快了,再过一会。” 王晗忍住气看她现出手里的抹布,抓起砂锅盖子闻一闻,然后满意地盖回去。火中蹦出很小的“噼啪破了短暂的沉寂。 “夫人――”掌厨为难的声音很小心地传过来。但奶妈瞪大双眼,马上把他淹没了。 “小姐,这是你喜爱的,羊肉配上白萝卜,你来闻闻看。” 王晗勉强走过去,凑上鼻子做出闻汤的样子。确实很香,根本用不着凑上去。她转头看王潭,发现她也在揭开锅盖闻她的汤。 “夫人?”掌厨的又叫了一声,泪花都闪在眼里了。 王晗假装问他:“早上大伙吃的稀饭都给端出去了?” 三个脑袋同时摇起来。 “奶妈,咱们就两个灶台。你们一人一个都要熬汤,其他人岂不要饿肚子了。” 这不是问句,她希望奶妈就此收手。 “小姐,奶妈这汤是专门给你熬的,要给你补补身子。”奶妈说得理直气壮。 “可是,奶妈,你也得等他们做了早饭后,再熬汤也不迟。” “也不迟?”奶妈皱起眉看着王晗,仿佛她太不懂事了使她生气不已。“难道要府里的夫人饿着肚子吗?这府中,是下人要紧还是夫人要紧?” 王晗无话可说了。奶妈今日是怎么了?她感到很累,想尽快离开这里。 “不是还有早饭吗?”她勉强接话说,“先吃一点糕点也行,等那么一会再吃养身子的东西不是正好?” “这一大早起来熬汤的,也不止我一人。”奶妈气呼呼地说,“难得一大早来一次厨房,就得受各种窝心气了?” “姐姐,”王潭开口叫道,“我这汤也是要熬给姐姐的。既然……耽误了早饭,那就先撤下好了。” 王晗懒得看她,长叹一声。 “奶妈,你这是主灶台。”她小声说,“稀饭锅得放这上面,火才够用。” 静默无声。奶妈撅着嘴,不看任何人。王晗向厨子示意,厨子立刻从一点大的过道中挤过来。王晗挽住奶妈的手臂,伴喜跟着挽住另一边,将奶妈带了出去。 奶妈很不高兴,王晗不跟随她的意思令她很失望。她不停地说话,同时逼问伴喜。王晗独自走在前面,身后伴喜发出的为难的应答声每隔几步便定时响起。王晗抬头望去,风呼啸着把地上的沙土刮到半空,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 “夫人?”伴喜在后边叫。她找了个奶妈喘息的空档。 王晗停下脚步转过身。 “让奴婢去厨房帮他们的忙,夫人觉得可好?” 王晗没回答。奶妈刚想发声,王晗一下制止了她。奶妈愠怒地看着她,但王晗只看着伴喜。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她审视着伴喜的眼睛,她早该在屋里那会就发现的。 “伴喜,没出什么事吧?”她问。 话音刚落,伴喜发肿后还来不及彻底消退的一双眼立刻就红了。 第四十一章 谁欺负谁(二) 她们正在半路上,王晗朝四周看了看,路过的下人无不表现出对夫人和奶妈十足的关注。(..tw好看的小说) “奶妈,到你屋里去。”王晗说着,率先折回去。 三个人匆匆忙忙沿着原路往回走。她们很快进入下人院,奶妈的房间就在头一间,她们推门进去,迅速关上门。 “先说说,”王晗不安地问,“严重吗?” 伴喜难以回答,斟酌了半天,她的眼泪又涌上来了。 “都跟谁有关啊…还是由你自个说吧。”王晗泄气地说。 “侍琴……侍琴姐,”伴喜抽噎着说,“她刁难小良。” 王晗和奶妈同时松了口气。 “慢慢说,不着急,慢慢说。”奶妈拉起伴喜的手拍了拍,把她的手巾递上去。 王晗瞪着奶妈,这时候她看上去似乎又回到了生病前的样子。 伴喜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畏缩着对上王晗的眼睛。“小良不知哪里得罪了侍琴姐,她找人从他床褥子下找出了……找出了一簪子。那是……那是小良攒钱买的。” “簪子?”奶妈立刻问。几乎同时。她意会了。 “那簪子很便宜地。他偷偷买了来……”伴喜无力地解释中间地曲折。可奶妈还是发现了显而易见地问题。 “他哪来多余地钱买簪子?” 喜吞咽一口。“他省着月钱不舍得花。慢慢攒地。” “攒了多久了?”奶妈不依不饶。 “奶妈。是我给地钱!”王晗直截了当回答她。 奶妈看上去受到一定的打击,她的脸停在一个表情里不变。王晗拿不准她是责备她随便赏钱给下人多一点,还是气恼她没把这事及时告诉她多一点? “那会你不在,侍琴那气势你也知道,”王晗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我让伴喜和小良平日里跟着点。” 伴喜使劲点头附和。“小良看到侍琴姐偷偷买了药。” “什么药?” 伴喜低下头,摇了摇。 “她干什么用了?”奶妈又问,语气就像她正面对两个犯错的小孩。 “还不知道。”王晗回答。 几个丫环的笑声从门口飘过,她们才注意到风把房门拱得阵阵作响。伴喜紧张地看着王晗。奶妈从伴喜看到王晗。 “好了,给了就给了,买了就买了。”奶妈用柔和的音调缓和现场。“侍琴那丫头八成是注意到了什么,故意找茬。小良为讨心上人欢心,偷偷藏着那簪子――他怎么不早一点送出来?” “他想留到过年时出来。” 伴喜刚一说完,王晗马上喊道:“这还用问嘛!” 奶妈责怪地看着她,王晗反瞪回去,却忍不住笑了起来。奶妈从鼻孔喷出笑气,伴喜也破涕为笑。 “侍琴要不就是看出了你们之间来往密切,想刁难小良,顺便也刁难了你。”王晗低声说,“要不,她不止看出这点。你和小良总留意她的举动,她大概发现不对的地方了,想趁机吓吓你们。” “我看她是仗着王潭正红,借机教训你们。”奶妈想了想做什么了?” 伴喜委屈地说:“她当着大伙的面非逼小良说出簪子哪来的,小良说是攒的,她硬说是偷的,还问姐妹们有没有掉了东西的。后来,姐妹们都说没掉东西,我想啊……当时就算有谁掉簪子了,也不敢说。” 王晗和奶妈对视一眼,点点头。 “侍琴姐还是不肯,就说那一定是从别人家偷的。小良急坏了,又不敢跟夫人和奶妈说,怕大伙以后明着说他有夫人撑腰。接着……潭小姐来了,”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说了侍琴姐几句,大伙就散了。” 她们无话可说了。现在,到底是侍琴在干什么,还是王潭要干什么,都让她们气愤不已。 “亏她想得出来。”伴喜期盼地看着王晗时,奶妈突然说。 晗马上问。奶妈紧闭起嘴,显然她自己也不确定。 “这个事先记着,无缘无故我们不好突然拿出来质问。”王晗对伴喜说,“现在你先到厨房去看看,早饭做好了没?顺道找机会跟小良说,让他往后多加小心。还有你自个,也是一样,千万别做些说不清的事。” 王晗承认她有意将伴喜支开。她有些话想跟奶妈先商量好了。 “我想,伴喜一夜间从一个小丫环变成我身边的人,大概她们有人不高兴。”伴喜走后,王晗说。 “丫环中有一两人成为夫人信任有加的身边人,是再平常不过的事。”奶妈不以为然。“这妒忌的心情很快会过去,过段时间后,她们也只能接受。” “我不是指这个。既然选定了伴喜,她们不肯接受也得接受。我是在担心伴喜。她年纪小,本来与姐妹们感情都好,如今看来,恐怕她得了提升,却失了人心。” “有什么区别?”奶妈好笑地问。 “我们想个办法,安排一个局面,让其他人看到伴喜侍主的心比得过任何人。如此的话,其他人或许心生佩服,进而认可她。” 奶妈认真想了一会,才问:“有这个必要吗?夫人为丫环……花这种心思……” “侍琴在丫环中的地位不就是这么来的?”王晗提醒她。“如今她更觉提升了,有了靠山,胆子比以前更大。” “也有道理。”奶妈似乎被说服了。“你打算如何安排?” 当然,这只是王晗一时想到的,她与奶妈说也是希望能两个人一起想。簪子的事,不管是谁向侍琴告的密,侍琴想教训小良和伴喜,还是王潭那聪明的脑瓜想出的主意,至少,她们可以照样画葫芦,也许还能警告侍琴别再忘了身份。 “慢慢想,来得及。”奶妈自信地说,“如今这府中不怕没事,那烦心的事看着是不打算消停了。你见过杨默了吗?” 王晗吃了一惊。她刚还开始怀疑奶妈是不是忘记问这事了,没想到她竟能不着痕迹,从容**。她本来就打算告诉她的,何况,将秘密说给信任的人听,有时能感到心里的担忧似乎也被分了出去。她尽可能完整地复述杨默的原话,希望奶妈在听了后,会有些新鲜的意见。 “他的看法应该更对。”奶妈凝神听着王晗说完,最终发出这句感叹。 “哪一个?”王晗马上问,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她。 “这帮刺客是冲杨默而来,我们大人并不在计算内。”奶妈稳稳地说。 王晗先是停顿片刻,等她跟上这答案背后的立足点,她便沉默了。她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感受,之前有关“担忧被分担”的想法瞬间远离了她,“说了也等于没说”成了她脑中这块地盘上的新主。 “杨默会查出来,”她麻木地说,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到时候就知道了。” “说到颜道启,的确有些不合常理,”奶妈继续说,“他应该归心似箭才对。” “也许父亲留了他。”王晗随便想个理由接奶妈的话,但奶妈接下去的看法真正使她生气了。 “不论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耽误归程。他得亲自向你解释那一晚发生了什么事,致使他无法完成任务。” “奶妈!”怒气夹着失望和难过一起冲上脑门,王晗猛得站起来。“仲德能及时赶回来那是因为他早已安排了眼线,颜护卫武功再高,一人怎能敌得过数人?他已经受伤了,奶妈。要说计策有失误,那失误也是在我手里生成的。我没能发现府内有人监视!” “小声点。”出乎意料,奶妈似乎不受王晗话语的影响。她耐心等着王晗重新坐好后,才缓缓地说,“你是夫人,除了大人,其他人都在你之下。这一点可不止嘴上说一说那么简单。记着这一点,便会记得一位夫人千万不可因其中一个下人而在另一下人面前失了仪态,夫人对下人理应表现出同等的重视。你可以因奶妈的话生气,但无需将你有意偏向颜护卫的心思也表露出来。在其他时候,也是一样,别让下人一眼就看出,一听就听出你的心思。而众多下人,包括你奶妈,身为奴仆,自该做到尽心完成接到手的任务。无力为主子担忧解难的,像奶妈现在,老了就老了,该放到一边去就放到一边去。” 王晗怔怔地看着奶妈。一会之后,她大吼道:“你说到哪去了!”并用眼睛瞪着奶妈。只不过争论颜道启的问题而已,突然说这么多像临终遗言的话,太滑稽太可笑了! “奶妈老了,”像刚才一样,奶妈不为所动。她叹一口气,低下脸去,脸上黯然失色。“转眼就成了一个没用的人――” “别再说了!”王晗粗暴地打断她,不想再听下去,但奶妈还是接着说。 “奶妈想让你尽快明白,夫人是夫人,下人是下人,不可轻易被下人抓着心思,以后都听了他的话。” 王晗喘着气,瞪着奶妈布满褶皱的脸。有很多话她可以用来反驳她,重重的反驳,但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伴喜敲门的声音响起,吃的送来了。 “外头来了位客人,是昨日来的王大人。”伴喜小心地把碗碟端出来放在桌上,同时说。 晗和奶妈互看一眼。“他来做什么?” 伴喜回答:“听说来找杨少侠,已经往护卫院那头去了。” 第四十二章 谁欺负谁(三) “杨默还在府里?”王晗不自觉提高了音量,奶妈警告地看她一眼。[..tw超多好看小说] “奴婢不知,”伴喜回答。“奴婢在半道听说王大人往护卫院去了,想着来跟夫人说一声。” 稀饭的香味一飘过来,王晗才知道自己有多饿。奶妈和她一样,一口喝进大半碗。糊状的白色粘在她的上嘴唇上,在她咬下一大口馒头后,被挤到了鼻孔下,并一直停留在上面。关于仪态的论调在这个时候看来似乎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汤呢,我的汤呢?”两大口东西下肚后,奶妈恢复了力气,想起她一早做过的事。 “还在……灶上。”伴喜说。 王晗连头也不想抬。“别为难她。”她含糊地对奶妈说,“就是送来了我也不吃。” “你不吃还有别人吃。”奶妈嘟囔着,继续大力嚼动她的嘴。 “吃完我要过去护卫院看一看。”王晗说,把最后一口糊状物舀进嘴里。 “我去。”奶妈说。 “你去?”王晗以为她听错了。 去就行。” “你一个人去?”王晗把问题又对了一遍。 奶妈也吃完了。不慌不忙擦着嘴。 “你毕竟是夫人。躲也躲不过去。趁着王潭如今还懂得分寸。亲自去问一问喜宴地事。好先准备准备。” 没有躲!”王晗生气地大叫。 “奶妈说得不对。”奶妈随意地摆摆手。“这不叫想了想。看看伴喜。像是从她那能找到个合适地字眼。然后。她开口了。“不叫躲叫什么?” “他们没有人来跟我说一声。”王晗强忍着怒气。咬着牙说。今没跟我这个夫人说――” “大人在躲避你,这全府上下都瞧着呢。”奶妈用纠正和解释的语气打断王晗,好像她不该生气。“你只觉得委屈,憋气,可在大伙眼中,大人此举说明他畏你三分。” 王晗皱了皱眉,没说话。这种话她能听懂。她抬起头,伴喜正冲她上下点头,以支持奶妈的论调。 “真是这样吗?” 伴喜马上回答:“的确如奶妈所说。” “也正因如此,虽失了大人这些天,却提了夫人的尊严。”奶妈继续说。 “夫人一心一意给府里办年货,想着下人们过日子最需要的种种,大伙们都记在心里呢!”伴喜补充说。 “听起来简直像自个安慰自个的歪理。”王晗慢慢地说。 “可这里头有道理。”奶妈说。 “是有点道理。”这个她同意。 “若没道理还有什么好说的!”奶妈的语气听着相当得意。 “但又怎么样?”王晗觉得不可理喻。“就因如此,我要不闻不问喜宴的事,便是有意在躲避?”她把奶妈的意思连起来了。 “躲不躲不是重点。” “奶妈你到底要说什么?”王晗问,“你知道正在说些什么吗?天哪!奶妈,”边说边想,她不自觉地把心里的担忧说漏嘴了。“难道你……真变成那个样子了!” “什么样?变成什么样!我变成什么样?”奶妈很生气。 么样,”王晗连忙改口,小心地挤出笑脸。“我随口说说――没心的!那我到底躲不躲?” 奶妈很不情愿地松开撅着的嘴,闷声闷气地说:只能僵持下去。不躲,那是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王晗立即问道,装出极为有兴趣的样子。 奶妈哼了一声。“你退一步,叫那小妮子以为你终于肯承认她了,说不定她为了拉拢人心,会把大人放一晚出来。” 这下,王晗真正思量起来了。奶妈的话确实有道理。别说等到夫君自愿回房过夜的那一天她毫无把握,如今他甚至连见她一面都不肯。这么僵持着,倒不如照奶妈想的试一试,或许还真能达到以退为进的功效。 “别当她是原先那妹妹,忘了过往从前的一切。”奶妈又说,“你只当她是有幸勾搭上大人,新进府中来的一妖精。你不要上前去问问话,查一查情况的?从前那些真真假假都不算,从头开始。” “从头开始?” 头开始。看一看,到底谁的分量重。” 奶妈的话激起了一股漩涡。这是一股被王晗压制着不敢拿出来正视的心思。自从出师不利后,她用一个尊贵的夫人的架势为自己打造了一副受难之后依然端庄大气,不跟小人一样的盔甲。确实,这么做多少帮她挽回了一些尊严。可在骨子里呢,她企图认定夫君对她的感情是独一无二,永久不变的,对王潭则只是一时的迷恋,而不敢真正去求证。奶妈的话看似在鼓励她,却无意间重击了她,使她用以包裹自己的盔甲这下看起来严重脱离现实,甚至滑稽可笑。 王晗慢慢地走过去。风停了一阵,天空看起来又要下雪了。她感到紧张和烦躁,想起王潭想方设法走到她面前时,她连看也不愿看她,完全没想过,风水轮流转,局面转得这么快。 王晗敲了敲门。“进来!”王潭清脆的声音。王晗推开门,站在门槛外。 “姐姐!”王潭现出惊骇的表情。 王晗想挤个笑容出来,努力了几秒后,她怀疑王潭看到的一定是个怪相。因为王潭的动作显然迟疑不定。 来啊,快进来,进来,姐姐?” 王晗迈进去。房门在她身后被王潭慢慢地合上。她能强烈感受到从背后投射来的猜疑的目光。 “喝汤啊。”王晗说,在桌边坐下去。 “是的,在厨房熬的……汤。” 王潭的回答提醒了王晗早上那可笑的一幕。她动动眼皮,让自己重新专注到眼前。 “你吃啊,”她说,声音听起来很怪。“继续吃啊,不然,马上就凉了。” 潭也像刚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原来正在吃东西。她捧住碗,喝进一小口。 “这汤……好吃吧?”王晗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潭刚答出一个字就慌忙改口,“姐姐你尝一尝。妹妹的手艺可能不及厨子的着,吃着口味不差。” 晗犹豫了一下,想着再次拒绝王潭的汤会不会彻底破坏这次行动。她决定不过度勉强自己。“我才吃过。你知道,早饭之前送出来了,我们都吃过。我吃饱了后,想着往你这头来。”说完,她又补充一句。“下回还有机会……尝。” 好。” 王潭露出理解的一笑,低头又喝进一小口汤。王晗能看见她喝汤的时候眼睛都在自己身上,确切地说,在她不停变换姿势的一双手上。也许奶妈的“以退为进”的论调是对的,至少,王潭不像以往那么伶牙俐齿,似乎在期待着她能说点什么的变化,就是功效之一。王晗把手放成一个安分的姿势。 “听说,妹妹对侍琴那丫头挺满意?” 是。”王潭的回答难得混乱。“妹妹……许多事不懂,侍琴她懂得各种大小事,便帮着提示我,以免……更加不对。” 王晗明白她隐去了哪些话。 “那这借汤送情的办法便是她想出来的?” 王潭没抬头,两眼看着碗里点了点。 “侍琴……自来就是个办法很多的丫头。” “她办法是不少,”王潭很快地接话说,“不过,她的办法一到姐姐那就失效。” 王晗几乎被逗笑了。“害你熬了这么多锅汤。” “到最后还得自己喝掉。”这话后,王潭故意一大口把剩下的全喝了,发出响亮的吞咽声。 王晗微笑地看着她,王潭也微笑起来。 “这些天姐姐都没机会见到大人,你知道,”王晗说,王潭的笑立刻就没了,王晗当作没看见,接着说,“也就没机会得知喜宴的事。” “姐姐?” “姐姐才得知此事,也自然明白,这是府上的大事,马虎不得。因此,特来问一问妹妹,这大事准备的如何了?” 王潭又一次混乱地说着,脸涨得通红。“妹妹委实不懂,很多……一切的礼节,侍琴正慢慢告诉我。” “那很好啊!”王晗飞快地说,竭力控制住涌上来的不舒服的感受。 “很好。”王潭没说话,王晗又重复了一遍。 屋外的风似乎停了,她们陷入各自的沉思中,出现了难得的彻底的寂静。王晗想不出她还能再说什么,但马上走人又像不对,就这么几句不痛不痒的话能达到什么效果? “姐姐能这么说,”王潭终于首先打破沉默。“妹妹真……感激。谢谢姐姐。” 王晗吓了一跳,王潭看上去大受感动。可尽管如此,她却不确定那是否是真的。她只能学王潭的做法,睁着眼睛不说话。她的心已经结上了一层硬壳。 “姐姐想去看看吗?”王潭突然问。 “看什么?”王晗没明白王潭指什么。 “就在大堂那,今日开始,侍琴要在那布置。”王潭低着头红着脸小声地说。 第四十三章 谁欺负谁(四) “好啊。”王晗听到自己的声音过分的平仄。 “走吧。姐姐?”王潭既高兴又小心地催她。“我来关门。” 两个人默默地往前厅大堂走去。天空又下起雪来,无需意外,风停一阵来一阵就在引导他们往这个方向猜测了。王晗注意到王潭的脸泛着红晕,红晕似乎从她大受感动后一直没有下去,王晗非常怀疑,她主动登门和她的话能有这么大效果? 她们走得很快,裙摆嗦嗦作响。王晗想到,这是事变后她与王潭头一次走在一起,重新走在一起。她心里很复杂,同时倍感无力。她们低头匆匆走过后院中裸露在天底下的一段路。雪粒扑到她们脸上,头发上和衣服上,王晗收到几束惊奇的目光,来自发现她们两个走在一块的下人。但愿他们能把看到的一幕尽快传到奶妈耳中,王晗无力地想。她隐隐地担心,眼下的情况和将要发生的未知事与奶妈想的“以退为进”存有不小的出入。 再过一个拐角,她们将从小入口现身到大堂。侍琴的声音已经能听到了,她大声下达她的命令,跟着有人回答们越走越近,能清楚感觉到好几个人同时在做事发出的声响。王潭放慢脚步,让自己走在王晗后面。 “夫人!”第一个看见她们的小厮惊叫一声。随即,他看向王潭,张了张嘴,最终没出声又合上了。王潭对他微笑,小厮从她看到王晗,露出稍稍放下心的神情。其余的人照他的样一起做:先喊声“夫人”,接着给王潭的微笑报以意味深长的一眼。 王晗扫视四周,几个人在搭台子,堆放在大而浅的圆竹筐里的红缎子是他们搭台的目的。三个小丫环围着竹筐,手中拿着几个红喜字。当王晗把视线停在她们身上时,她们一阵抖动,脖子缩了缩。其中一个把红喜字慢慢地从身后放进竹筐,似乎这样就能让王晗明白,她并非跟侍琴一伙,她只是不幸被叫来帮忙的人之一。(..tw) “喜字打算贴几个?”王晗问。 “正在算呢,姐姐。”王潭说,“想着先多剪几个,不怕缺更好。” “得花上几天才行。”王晗说,抬头看厅内的栋梁。 在少许灰尘下,它们散发出陈旧的气息。至少那暗淡发灰的颜色看上去极不配下面的红缎子。 “简单挂一挂。看着有红喜就行。”王潭地脸又红了。“用不了一两天。” “是吗?”王晗没怎么注意她地话。她分心了。侍琴正鼓大双眼从她和王潭脸上看来看去。好像完全忘了她丫环地身份。但真正使王晗分心地是侍琴脸上地神色。比其他人地紧张和担忧还多了点什么。王晗有种不详地预感。 “是地。”王潭说。“妹妹原先想得更为简单。若不是南郡公等大人也要出席。红喜不够多恐怕场子不吉利。教大人们还要为难进不进场子地事。这才去裁了那些红缎子来。” “你们接着做事。不用管我们。”王晗命令道。她尽可能使自己平心静气。主子们地关系如何。还轮不到一个丫环当众离间。 丫环小厮们统统转过身去。背对她们两个。 “这红缎子打算挂多少?”王晗继续问。 “全在那儿。”王潭伸手指过去。“这些用完就好,挂到哪算哪。” “那不对吧?总有个量法,东西方对称也起码。” “不管了。”王潭压低声,似乎不想让其他人听到。“挂那么高,多费事。挂上去了,没用一会就要拆,又是费事。” “办喜宴哪能是你这样的想法?”王晗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 “姐姐认为不对?” “当然不对。” “那该怎么办?”王潭故意问,露出以往的调皮相。“妹妹听候指令。” 王晗抿起嘴,看向别处。王潭总有法子逗她笑。(..tw) “你真不想好好布置一番吗?”王晗回过头,不动声色地问。 展示一个淡定的微笑后,王潭轻轻摇头。“不想。打一开始就想好了,简简单单的便可以――比这样简单得多――不需要布置些什么。若非考虑到那几位大人,妹妹认为……敬杯茶便行。”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真诚。王晗感到她正被某些柔和的东西触动并动摇。 “那既然准备布置了,不如花点心思弄得像样点……红喜字只能代表普通人家……光有红缎子还不够,”这些话没经过思量就从王晗嘴里断断续续地出来了,听起来很像她在认真思考哪些东西是用在这时候的。“灯笼。”她想到了。“红缎子的确费事,挂在那上面也不够亮,但灯笼不一样。” “侍琴也向我提过。”王潭说,“但我想,眼下兵荒马乱的,谁家还有心思用红灯笼呢。这外面不一定有,有也一定不多。要是准备挂灯笼,必定不止一对两对。从大门口起,到这里,经过走廊到后院,再顺着过道到……里面……这太费周折了,比那红缎子还麻烦。” 王晗没跟着接话。另一个响亮的声音正从外头远远地传过来。有一刻,她有从迷糊中突然清醒,回到现实的恍惚的感觉。奶妈正在往这边赶。王潭也在竖起耳朵听,她仍然微笑着,眼神中透出新的情绪。侍琴大声说了一句话,似乎很高兴。王晗吓一大跳,尽管她根本没听到侍琴说的话,她清楚地看到王潭也像她一样从走神中被吓回。 谈话声越来越近,大厅中的气氛变得很诡异。王晗彻底忘了她还打算说什么来着,奶妈让她来“以退为进”,她这到底没有? 奶妈不是第一个出现的人,王大人最先从小入口走出来,奶妈紧跟在他后面。 “夫人!”他们同时叫了一声。王晗刚想答应,却发现那两个人互相瞪视对方。王大人的表情像是奶妈做了无礼的举动,奶妈则不甘示弱把眼睛鼓成圆形。 “王大人。”王晗说。 奶妈和王大人同时转过来,让大伙看到两张刻意的笑脸。 “夫人,准备喜事啊?”王大人问,并向王潭看去一眼,王潭报以微笑。 “是的。王大人今日有空,来府上做客?” “有空?”王大人反问道,仰头大笑起来,好像王晗的话里真有笑料。“想来夫人见惯了仲德兄总是在忙碌,认为我们也是一样?没有,没有,”他举起短剑像摇扇子似的摇动。默也是如此,一进入府中不久,便忙碌个不停!可怜我这闲人,无事可做,只好到处闲逛。” 奶妈看起来完全不认可他的话。王晗想回话前收到了奶妈的目光,她转动眼珠试图要说明什么。 “王大人……太自谦――”王晗犹疑地开口,却看到王大人突然转过脸去面对奶妈了。 “奶娘!我听说人年纪一大就会犯糊涂,此话果真不假!” “你说什么!”奶妈生气极了。 “我恐怕在场每个人都听懂了。” 这个――” “怎么!你要再拿个汤泼到我脸上不成?” 王晗这才发现,王大人头顶上油光振亮,使他在众人之中格外鲜亮。他的衣服上也存留了汤汁的痕迹,仔细一看相当明显。王晗大致猜到了。 “王大人稍安勿躁,”王晗说,上前一步打算站到他们两人中间。“不知府中奶妈是否做了不妥的事――” “若非你有意绊我,我会把汤给洒了?”没人在听王晗说话,奶妈和王大人同时转了个方向,又是面对面。王晗被撂在一边。 “洒了哈,哈哈哈!你这一洒――洒得一滴都不剩啊!佩服,佩服。” “也不知这世上的恶人是哪一个,还厚着脸皮先告状!” “奶妈!”王晗大声说。他们眼里还有没有她这个夫人?“快别说了,成何体统?” “小姐?”奶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问问伴喜,问问护卫问那院里的所有人,到底谁是恶人?!” “夫人!”王大人抢着说,“万万不可听她胡诌。她没安好心,特意赶去那院里使我出丑!” 看来没有人打算看一看她这张气得发青的脸。 妈怪叫一声,又走近一步。“那只不长眼的蛤蟆腿不长在恶人身上,它长在蛤蟆身上!” “奶妈!”就在王晗怒斥的同时,有人一声。王晗敢肯定她是故意的,那声音太大太清晰了。王晗转过去。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丫环出声?”她的怒火就要爆发。她竭力忍着。 “奴婢在打理这些缎子,夫人。”侍琴迎上王晗的目光,毫不畏惧。 王潭紧张地靠近王晗,向她投射去请求的目光,但王晗太生气了,无论什么也不能使她停下来。 “你再说一遍!” “奴婢……”突然之间,侍琴用哭腔大声地叫起来,整张脸皱在一起,显出可怜兮兮的模样朝向王潭。“二夫人……二夫人!大夫人瞧奴婢不顺眼,奴婢做奴才都――求您为奴婢做主啊!” 王潭倒吸一口气,所有的人目瞪口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王晗头晕目眩,热血冲上她的脑门。还没来得及思考前,她已经冲了过去。对上那张做作的脸,王晗使出全身的力气,一巴掌打下去。 哭声回荡在大厅里。 “二夫人……”侍琴从地上爬到王潭脚下,哭喊着抱住她的裙摆。“您也是府上的夫人,堂堂的夫人呐……您就眼睁睁瞧着身边的丫环――” “还不住嘴!”王潭打断侍琴,她看着马上可能晕倒。她咬住唇,看向王晗。“姐姐……” “我一句话也不想再听,不论谁!”王晗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掌心上,陌生的热量在闪烁。她睁开眼,视线扫过一圈人,最后落在王潭身上。“谁敢再造肆,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第四十四章 夫君归来(上) 这不是她的打算,她的打算不是这样。(..tw无弹窗广告)从一开始对侍琴生疑起,她就想到,坚决不能让侍琴得偿所愿!这个该死的丫环,吃了豹子胆了!王晗气得全身发抖。即使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里很长时间了,她仍能清楚地回忆起每个人脸上惊骇的表情,仿佛他们一路跟到她房里,一直围着她,逼得她暴躁到想大喊大叫还嫌效果不够鲜明。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确定最令她生气的是哪件事,她感到滑稽可笑。她从不曾想过――竟然偏偏在这种时候――她会在众多下人面前,一个外人面前,被怒气冲昏了头。还当着王潭的面。现在好了,所有人,包括那些下人,都可以大声议论她,他们脾气暴戾的夫人。可这还不是最烦恼的事。她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她苦心在王潭面前维护的形象,顷刻间全毁了。王潭柔弱着,脆弱着,甚至忍让着,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而她王晗,连一个端庄大气的夫人架势都没能保住,被一个丫环轻易就给戳破了。 她一连从鼻孔冷笑了好几声。她留下了可供大家说笑的把柄,不是吗?有人在敲门。从她进来后,不同样式的敲门声不知响了几遍。王晗不想理她们。 当敲门声一再打断她的思绪时,王晗冲房门大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难道她们都无事可做了吗? “夫人,”伴喜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奴婢来请夫人用饭。”然后是长长的沉寂。 外头的雪不知何时大得覆盖了一切视野。王晗惊吓得跳起来,她不能把她们俩冻死在外边。房门一开,奶妈摇摇晃晃跌了进来。伴喜帮着拖住一只手臂,两个人一起使力把奶妈往后面拽,好让房门能关上。 “哎呦!”奶妈没料到她们竟然关上房门后就不管她了。躺在地上等了等,她把手柱在腰上大声呻吟。“我的腰啊,哎呦!” “奶妈,小心点。”伴喜蹲下去扶她,奶妈趁势借着伴喜的力离开了地面。 “小姐……夫人……” 王晗不理她,只看伴喜。 “夫人走后,”伴喜向她报告说,“潭小姐甩开了侍琴,跟着一块来了――” “她也要在门外等。”奶妈接过去说。“我生气极了。谁许她假好心来着?我怕小姐开了门见到她不高兴。便将她说走了。” 说走?王晗皱皱眉。不转移她地视线。 “潭小姐仍是站了许久。见夫人实在不开门。才走地。” 奶妈瞪视伴喜。显然在责怪伴喜说了她想隐过去不说地话。王晗默不作声。垂下眼皮。 “夫人。”伴喜迟疑地问。“您饿了吧?” “是啊。是啊。”奶妈应和着。“小姐一定饿了!没注意。这午饭时间都过了。小姐?去瞧瞧看。厨子今日准备了什么吃地。合不合小姐口味――” “我不饿。”王晗叹气,感到深深的无力。“我不仅不饿,我还吃得饱饱的!” 奶妈与伴喜对视一眼,伴喜摇摇头。王晗叹出声来,该问的还是要问。 “你骗我说,去护卫院看一看杨默在不在,顺道试探那王大人到底哪路人――” “我骗你?!”奶妈委屈地大叫。“小姐你竟用这等词来侮辱你奶妈――” “听我说完!”王晗大吼一声,屋里恢复安静。她深吸一口气,缓慢地吐出来。“你在心里盘算着,那人竟敢去王潭家说亲,还把她的嫁妆给运回来,你要让他吃点苦头,是不是?” 妈以惊诧的语气反问。“我如何能让他吃苦头!吃什么苦头?” “对着我,倒使你花了点心思。想个绝好的理由出来,以免我不听你的,不肯放你一人过去。” “小姐你……!”奶妈依然戴着她那无辜的面具。 “走之前还在对我说教仪态,体统……奶妈,难道你真的……”她隐去了后面伤人的话。 “小姐――”奶妈拖长声音,似乎这样就能达到辩解的效果。但没有用,王晗沉着脸等她主动交代。奶妈看了看,低下头,然后又看了看,她换成另一种声调,小声嘟囔。“不都是……替小姐你着想……” “这么做有用吗?” “小姐你真把奶妈当成什么人了?”奶妈突然飞快的反驳,王晗被吓一跳。“那锅里的东西还烫着呢,我怎能不知道?他若不是有意绊我,那一锅汤死活都到不了他头上!” 王晗张大了嘴。到底她做了什么,老天爷卷走她夫君还不算,连往日可亲可靠的奶妈也被调换了? “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在大堂内,奶妈?” 轮到奶妈张开嘴却发不出声。 “下人都在场,还有那丫环也在,”提到这一节,怒气重新席卷而来。“奶妈你,你怎么会忘了身份?” “小姐认为错皆因奶妈而起,全在奶妈一人身上?” “他是客人!”王晗咆哮道,“你已经泼了人家一身,还不肯罢休?” 妈……小姐……”奶妈不安地扭动身体。“奶妈气昏头了。奶妈年纪大了,那什么人说得对,奶妈老了,容易糊涂。不能受气,一气就昏头。” 当王晗看到奶妈边说边戏剧性地抹眼泪时,她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怎么她就没能晕倒?就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当场想晕就晕过去的! “不过,也有可喜的事。”奶妈说,吸了吸鼻子。 “可喜的事?”王晗茫然地重复。 奶妈破涕为笑。 “小姐你也糊涂了?你在众人面前……狠狠教训了那丫头,真是大快人心!” 王晗发现伴喜也在拉动嘴角。她感到发晕。 “母亲从不用对一个丫环做此等事,便能服众。”她提醒道。 “那要看何时何地!”奶妈大声说。 “夫人靠恐吓下人建立威信?何时何地母亲都无需这么做。换了是母亲,就不会容侍琴大胆到这份上。” “小姐你这是过于苛刻了,对你自个。你只见夫人,你母亲手下的丫环,个个是聪慧又懂事。但你不知,曾经也有一两个大丫环,揽的事多了些,便自以为掌权了,忘了身份,不知天高地厚,拉帮结派企图靠近老爷――” “真的吗?”王晗的心猛地提起。“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 奶妈睨她一眼,露出惯常的疼爱她的笑。 “你是千金大小姐,大伙捧着哄着都嫌不够,谁敢多嘴,在你面前胡言乱语?”说着,她全身紧了紧,为自己今日漏嘴给王晗深感愧疚。“小姐今日听了,也只当听过就忘,千万不可记着,更不可再次提起!”王晗郑重向她保证,伴喜也一样,信誓旦旦以性命作担保。奶妈接着说,“奶妈已是半身进棺材的人了,把这陈年旧事翻出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会!”王晗急切地打断她。 “大事倒也没有。”奶妈不紧不慢地说,“夫人得知那两个丫环使心眼,拉拢几个小姐妹帮忙,日日想讨老爷欢心,便心一狠,安排了一场戏,把那两个不知好歹的狠狠教训了一番。同时,让其他人也看到,谁敢背着夫人耍心眼,谁就跟她们俩一样的结果。夫人那时可不同于小姐今日偶遇的一场。夫人一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怕。” 说完,她满足地叹了一声。 “好了?说完了?”看她不再往下说,王晗不禁问。 “我说了,大事倒也不算。”奶妈用责怪的语气说道,好像她刚刚白费了热情。“就要让你明白,这对付下人的手法,有时候该狠一狠,就当狠。心慈手软不得。” 王晗瞪大了眼睛。“母亲将她们赶出去了?” “没有。”奶妈得意地一笑,又问到她引以为豪的地方。“这便是夫人过人之处。” “母亲安排了一场戏,”王晗一字一顿地重复。“借以给每个人一个警告。” 极了。”奶妈赞同道,“因此小姐不必顾虑那下手的一次,关键是功效。今日后,看看谁还敢胆大包天?” 这又一次超乎了王晗所想的。奶妈之后,伴喜也以她的方式向王晗做出大胆且肯定的赞赏,王晗那一怒令人欢欣鼓舞。王晗站起来,几乎忘记了她们的存在,在房内来回走动。她做得没错?不仅没错,还可能相当有效果。因为她身为堂堂一夫人,她有权让府内的下人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本分? 奶妈乐呵呵地重复她对此事的看法。当话从她嘴里出来时,听上去像天经地义一般。伴喜在一旁补充,对王晗更是一种触动。她迷惑了。 在她们动身去吃东西前,王晗已经不再因动怒失控而深感内疚。她仍没有全然同意奶妈和伴喜的说法,她们看上去不那么可靠。下午,王晗睡了一觉。前一天夜里为了能早起,她睡得很不安稳,她要补补神。同时,午觉可以帮她避开王潭。如果王潭借由侍琴的事找上门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更加担心早上犹豫着所做的努力全都化为泡影。 她很快就睡着了。睡眠不足加上情绪剧烈起伏之后,她睡得比夜晚更快更沉。直到傍晚,她才彻底清醒。清醒前,她睡睡醒醒了几次。房屋外面,雪花从天上飘落,似乎再也不会停止。于是她又缩进被窝,闭起眼睛迷迷糊糊地躺着。 天黑后,王晗吃过晚饭,刚刚进到屋里,一个力道在她身后把房门推开了。王晗转过身,仲德似笑非笑地站在那。“夫人。”他迈进屋里,反手把门关好。 第四十五章 夫君归来(中) “夫君。(..tw好看的小说)”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回应。她站在那,听着自己的声音以一种奇怪的途径飘进她耳朵里,仿佛她没张开嘴,答应声自己跑了出来。肢体动作早已顾不上,她不知道她的手放在哪里。大堆的疑问和各种想法瞬间涌起,她却抓不住一个,她无法思考。她经历了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太过震惊以致她脑中一片空白,同时,无数的问题和想法难以阻挡地要挤进去,占领那片空白地。 “夫人?”仲德走过来,伸手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吗,呃?” 有。”王晗慌忙回过神。“好的,我好的呢。” 她在语无伦次。 仲德微微一笑。“夫人先坐?” 晗回答得很快,赶忙走开几步,扶着桌脚坐下去。仲德跟了过来。 “今日,为夫特地去看过奶妈,她气色不错。”仲德说,倒了一杯水放到王晗前面,接着给自己倒上一杯,仰头一口喝掉。 “大夫说,奶妈需注意饮食和心情,让她身边的人多用心。” 她不知该怎么说话,她在重复大夫的原话。她还没准备好镇定自如地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人,或者,她在期待他能说一些她渴望听到的话吗? “今日的事,我听说了。”仲德表情凝重地说道。 “哪件事?” “侍琴。”他简短地指出来。 “我――” “夫人你做得很对。” 新地疑问拜访了她脑子。使她游移在听仲德说话和自己答疑之间。 “夫人无需为此苦恼。你没有丝毫过分之处。是为夫地错。”他挪过去。把王晗交握在一起地手放到自己腿上。口中不停地说着。“为夫被她往日懂事周到地仪态所蒙蔽。任由她处理家中众多事务。才导致如今这一地步。[..tw超多好看小说]她那几句狂言。为夫统统问清楚了。简直胆大包天。丢尽了我们王家地脸面!” 王晗内心一阵涌动。 “夫君也认为……侍琴该罚?” “何止该罚!我将事情盘问清楚后,当下决定,此等丫环留不得。” 王晗无话可说了。她的眼眶微微发热。她没想到,竟是在这件她无法确认合适与否的事上,仲德全然肯定她的处罚,并且给出更大的支持。 “不过,”仲德迟疑着,脸色又凝重起来。 “什么?”王晗心一惊。 仲德叹了一声。“听说夫人一下午没踏出房门半步,想必有所不知。之前,为夫嘱咐过众人,不可在夫人面前多说,等我亲自来说。” “出了什么事?”王晗预感不会是什么中意的事。 “夫人别急。”仲德柔和地像在劝导王晗,双眼凝视着她。“侍琴听到为夫出口狠话,终于领悟她到底犯了何等过错。她向……你一定猜得到,她向潭妹求饶。” “哭着,喊着,抱着她的脚?” 仲德笑了笑。“夫人明鉴。正如夫人所料,她抱住潭妹哭闹不休。” 王晗垂下眼皮。接下去的事她可以自己猜想了。 “夫人别急嘛!”仲德拍拍王晗的手,把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潭妹必定心软,替她说情。” “非也!”仲德高兴地大声说,显然王晗的反应正中他下怀。 王晗抬起眼皮,不情愿地听他接下去说。难道他今晚就是为了侍琴的事…… “潭妹丝毫不动情,任凭侍琴哭闹。她还趁着侍琴没使正力时,将她甩开了。潭妹的意思,绝不会因一个无礼的丫环,破坏了你们姐妹之间的情意。” 怀疑一闪而过,她忍住想争辩的念头,淡淡一笑作为回应。 “潭妹真是这个意思,夫人。”仲德看出来了,继续用情解释。“她期盼着你能明白她的心,侍琴那种种出格的行为均是她自己的主意。那丫头……说来说去还是怪我。是为夫太过纵容手下人,教他们无法无天到这份上。”他紧皱起整片眉间和额头,看着深深沉浸到了自责中。 屋外落下不小的冰雹,砸到木头上振振作响。王晗把视线移开,透过窗户上的空隙往外看。她心头也在振振作响,比外面冰雹砸下的声音更大更猛烈…… “夫人请听我说完。” 王晗慢慢地收回视线。她突然很想知道,夫君面对着王潭也是如此礼仪周到,还是,不顾仪态,热烈地卿卿我我?一股难受的搅动劲从她胸口直传到小腹。 “侍琴哭闹之后,又做了什么?” “夫人!”仲德扬起眉毛,惊喜地看着王晗。“夫人越来越聪明了!猜得非常对。为夫还以为那样一个小丫环能干出什么事来,等她哭闹完,将她遣送走便可。谁知,她可不止嘴上说说死活在这府里那等话。我们一不留心,发现她人没了。跟着没多久,厨房那头传出呼喊声――夫人你猜猜看,出了什么事?” 若真出了这大门,她便无路可走…… 王晗犹疑地问:“她要……自尽?” “如何自尽?”仲德脸上的神情像是他们正在讨论一件极其有趣的事。 “拿刀自刎?她敢吗?” “怀疑得很对!她不敢。” “那么井自尽……”王晗试探着。 仲德愉快地笑起来。“为夫还真被吓出一身冷汗。” 王晗禁不住从鼻孔发出一声冷笑。 “她是何等下人,岂会真这么死心眼?我看她只不过作势要吓一吓你,只要不被赶出去就行。” 人不可如此偏视她。”仲德发出责怪的响声。“侍琴她真下去了。” 王晗又冷笑了一声。仲德没仔细听她的话,侍琴要吓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夫君你。下去和没下去又有什么关系,这一点女人都能想得到,只要近旁有人,即便真下去也就一会的功夫。她只想知道结尾。 “夫君打算怎么办?” 德微微弯下背,凑近了往上斜视王晗的脸,笑起来问,“夫人说,怎么办?” 王晗认真思考了一会,回答道,“侍琴是夫君看中的丫环,她在我之前便已进府。夫君认为她有错便是有错,如何处置,还是由夫君说了算吧。” 笑容慢慢凝固在仲德脸上。好一会,他才开口说话。 “夫人这话可是奶妈的意思?” 王晗摇摇头,觉得可笑。 人早已想好了?” “没有。” “夫人……” 王晗有点不耐烦,不得不提示他。“夫君今晚会进房,我并不知。” 讶异的神情从仲德脸上一闪而过。但随即,他又恢复了轻笑。 “夫人就是夫人,丫环的事总是归夫人管理才正当――” “留下吧。” “夫人说……?”这回,意外在仲德眼中写得清清楚楚。 “让她留下吧。”王晗说明白她的意思。“她在府中时间也不算短,算起来,总算功大于过。这一回就当成一次教训。不妨……再给她一次机会。” 仲德边点头边笑。他接着继续就侍琴的问题发出自责,并且不忘赞扬王晗,但王晗几乎听不进几句。她又分心到里屋的被褥上。他今晚到底来干什么?她相信,他心里比她更加清楚,就像她今早迈进王潭屋里时一样。不同的是,他更幸运,发生了侍琴之事可供询问。他做得比她得体自然得多,她在心里叹气着承认。 在仲德发觉王晗无心在听侍琴之事后,他慢慢降低了声音,用一种审视的眼光在王晗脸上搜索着。 “眼下这屋里就你我二人,夫人,你大可放心地对为夫说明白。是不是因为侍琴没得到夫人的重视,转而跟着潭妹,夫人则由于潭妹的缘故,对今日之事不能轻易释怀?” 王晗用了好一会时间才明白他的意思。就如王潭昨日站到她面前时一样,句句话都是以小妾的身份开口,不不,稍有差别,夫君是以家中养有两房的因此而为难的男主人的身份谈论一切事。 “夫人,你怎么哭了?”仲德关心地问。 王晗半天没作答,之后便抹起眼泪来,这似乎正如他所料。他靠得很近,把王晗的手绢扯出来,在她眼下轻轻擦着。 “不碍事,不碍事。”他呼出的气扑在王晗鼻子上。“为夫知道夫人心中委屈。我都说了,夫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其他事不用担心。” 晗说,吸一吸鼻子。“并非因为潭妹的缘故,更加看不惯侍琴。” 仲德拉开脸,视线对着王晗仔细看了看。我懂了。”他安抚着说。 “侍琴向来没把我这个夫人放在眼里,这夫君岂会不知?” “侍琴她是――” “但今日,我说的便是心里想的。”王晗重重地说,仲德弹开到更远的距离,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侍琴的事,就这样吧。若你们还有另外的打算,尽管按你们的意思做好了。我这里,实在不想绕着一个小丫环转不停。” 说完,她擦干泪痕,静静坐着。灯芯快没进油里,亮光微弱地跳跃着,王晗快看不清仲德的脸了。如果她先开口,仲德会不会又像之前做的那样,尽可能避免见到她? “夫人,”仲德清清喉咙些日子以来,为夫……明白……认为……有一件事,为夫做得极为不对。” 王晗睁大眼睛,努力透过昏暗的光影看着仲德。 “为夫应及时向岳父、岳母大人讲明一切。” 第四十六章 夫君归来(下) 王晗觉得这昏暗摇晃得她耳朵听不太清。[..tw超多好看小说]他说什么?一件事?是说这一件事,还是先提一件,还是怎么着…… “你认为――” 外面响起一阵吵闹声,在王晗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已经抓着仲德的手。 “怎么回事!” 仲德猛地站起来,全神贯注朝门外听。王晗倒在了一边,她还来不及调整就失去了依靠的力量,斜倒在桌边。 仲德到了房门那,外头的响声听起来更真切了。“待我出去看一看。”他打开房门,消失在黑暗中。 风把灯芯吹灭了。王晗缓慢撑起来,重新坐好。他站得又急又快,似乎毫无察觉她很害怕,想靠着他……她差一点扑到地上,他也没留意……响声听着往外头院子里来了。接着,她听到仲德的声音,其他人只剩嘀咕。 又等了一会。最后听到仲德说:“好了,到此为止!”众人三三两两离开的声音。仲德的身影重新在黑暗中出现。他迈进门时,眼睛盯着近处的一块地面,眉头紧锁,两只手依据习惯摸索着碰触到房门,并关上它们。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嗯?” 王晗耐心等他回过神来。 德走过来坐下说。“进来几个窃贼……他们发现了……追了几个人出去。” “窃贼?”王晗叫道。几个能使她产生惊慌地念头同时涌起。 “是地。”仲德还在沉思。“窃贼。他们看到那几厮得手了几样小东西……” “后来呢。追到了吗?” 仲德摇摇头。“他们急着来报……估计难追。逃命之徒奔跑起来。你没见过。快得惊人。” “可知丢了什么东西?” “还在查。见着的人说应该是几件玉石。” 晗飞快地思考着。难道他们摸进了潭妹房中?府内上下,除了她和王潭,还有谁的玉石多得可供窃贼轻易拿上几件…… “应该是进了潭妹房内。”仲德说,“几样玉石倒无关紧要,可疑的是他们如何能一摸便摸进她房中,只怕……不是凑巧。” “也许是几个惯贼。”王晗猜测说,尽管她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听说,他们要进到哪家宅院前,会将那里面的格局统统摸清楚,进去时,目标很明确。” 仲德微微一笑,看着有些勉强,似乎王晗宽慰他的猜测反而令他感到失望。 “你都听谁说的?”他问。 “总会有人谈论窃贼的事。”王晗回答。 “总会有人……”仲德又笑。“才几天没谈话,夫人对着夫君说话竟也字字斟酌。” “夫君你……” 王晗及时打住了话尾。她对自己这个发现吃惊不已:以前怎么都没这么觉得,她的夫君是个心思甚多的人? “夫人倒是接着说啊!”仲德还在笑,但他的眼中没有笑意。王晗更加明确了她的感受。 她小心地,尽可能维持平静的表情。“在夫君面前,我从不会隐瞒什么,经常还说错话,夫君怎么忘了?”仲德潦草一笑,看起来并不怎么信服,王晗赶紧接着说,“我倒觉得,是夫君因为这些天没与我说话来着,听惯了潭妹说话,乍一听我的,有些陌生。” 将她和潭妹放在一起比较,这一招立即奏效了。仲德大笑几声,仿佛笑声就能顶替他的回答。 “这几句话倒颇有潭妹的味道。”想了想,他终于说。 “夫君就喜爱潭妹的味道。”王晗追着说。 德做出一个懊恼的反应。“夫人……夫人误会了!”他陪着笑,眼神转移的不太自然。(..tw好看的小说)“夫人一向耿直,有什么便说什么。这突然说半句留半句的,为夫自会以为夫人与我之间有了隔阂。” “夫君认为,你我之间并无隔阂?”王晗很惊讶。 “当然没有隔阂,有什么隔阂?”仲德用好笑的语气反问,无视王晗的反应。“你我二人既为结发夫妻,便自成亲那天起,定为这世间最亲密无间的人儿。我是你的夫君,你是我的夫人,这话,可是夫人经常在我耳边说的,夫人竟给忘了?” 王晗感到脸一阵发热。这是夜晚躺下后,与仲德经历了**之事时,心中涌动的热浪促使她说的话。这一刻,她明知仲德故意把两个不同的意思扭在一起用,却还是被他轻易地点破了包裹真实心情的薄膜……是她渴望能听到他说一些任何人无法与她比拟的话,还是她太懦弱,对他就是愤恨不起来……一股热浪从肚子升起,快速窜向她全身。仲德把她抱进怀里,他呼出的气就落在她耳畔。王晗微微喘息着。 某处的堤坝又一次松动,眼泪奔涌上来,浸湿了她的眼眶。 “可是,只怕夫君心里不止一个夫人……”她说,声音哽咽。 “夫人岂能不止一个!”仲德说,听上去很不高兴。“你去问问王府中的人,随便哪一个,看他会不会说府中的夫人不止一个?” 王晗皱起眉头,想从他的怀抱中脱离出来,尽管这是她日思夜想的怀抱。但仲德一明白她的企图,反而用力把她拥得更紧了,就像他刻意避免和她正面对视。 “夫人,”仲德又说,“为夫这些天一直在反思,哪些地方是错的,哪些又是给忽略掉的,我一直在想。可这件事情当下已经闹大了。你不让我回来,也不跟我商量便擅自做出那么大的决定,只会令局面一下子混乱到难以收拾的地步。你看,公插手进来了!”他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力。“我们在他底下做事,怎么会不了解他的脾气。当场他就责骂了我,指出为夫家无规矩,没有能力好好调教家中女眷,接纳妾室乃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夫人该有的表现――行了,这些不中听的话为夫也不再多说,说了夫人该更加责怪为夫……夫人,夫人?你看你,又不高兴了――” “南郡公认为我不大度,不贤惠?” “那是他的专断,我们听一听即罢,何必真放心上!你看公的夫人,绝少多说一句,事事都以公的主意为准,公自然认为此乃天下间夫妻相处之道。” “所以他责备你家无规矩,” “他一向如此。在他认为,那仅是说教。” “因此,他要亲自来主持喜宴?” 仲德一声。 “这正是公插手后的结局。夫人如今了解了?” 王晗低下头。他的话听起来不太对,似乎像把某些本为两处的东西连在了一起。但她自知也只能领会这么多,叫她再深入地思索,将那些东西给揪出来,要仲德重新解释,讲出真正令她信服的理由,恐怕是不可能的。他一向她示弱,她就松动了,心软了。或许,他肯现身,就足以使她忘了愤恨和伤心,暂时的开心起来。 “即便我了解了,又能怎么样?”她问,语气中流露着赌气的味道,心中却渴望听到舒心的话。 人又忘了?”仲德反问。“公是何许人,夫人即便不日日见着,也明白个七八分。他一向习惯了高高在上的架势,这到了我们家中,他也要按照他的认知办事。” “这个我自然也知道。”王晗嘟哝着,感到一点失落。 “夫人!”仲德像叹气又像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他这是要来把关,任何在他看来有失体统的地方,他恐怕都要出面说教!” 晗的话被一道一闪而过的怀疑划掉了后面的内容:为何他此刻的话才给她真心实意投入,想说明白,急着想她听进去并好好记着的感觉?“公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谁敢在公面前不规矩?”她直截了当指出来。 仲德发出突兀的两声干笑。“为夫这也是提醒夫人。” 王晗也笑了,失望充满在她的嘴巴里。“我会铭记在心,你放心。” “夫人……”仲德似乎很为难,王晗又把他要委婉道出的意图挑白了。“夫人你看你,总是着急着说出来。” 王晗咬住下唇。“我不着急着……说出来。” 仲德“呵呵呵”地连声笑起来,被王晗的话逗乐了。 难道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连说话的习惯也一样?他们从不认为是他们拐的弯太多,说着累人吗? “我没着急着说话。”她改了词又说了一遍。 “行行行!不着急,不着急!”仲德的语气显示,他把王晗当成又在赌气了。“不说这个了,不说这个了。” 王晗轻轻扭动了下肩膀,仲德顺势放开手,两个人各自坐开,沉默着。 “夫人,想睡了吗?” 一件事提醒了王晗。“他们……追出外头的,待会还回来报情况吧?” “追不上,”仲德摆摆手。“要追得上,这会就该来报了。夫人还是先躺下吧。若是真追上了,待会我再起来,不碍事,你不用操心了。” 像有时一样,仲德陪着王晗坐到梳妆台前,帮她将发簪取下来,看着她缓慢梳发,直到毛发全部梳顺了。王晗微微笑着,脱去仲德的外衣和鞋,扶着他先躺下去。然后她坐在床沿上,解开自己的衣带。等到她把脱下的外衣挂起来,一双鞋并排放好,放下两边的帐幔时,仲德把她抱了过去…… 第四十七章 父亲来访 第二天早上仲德起身时,王晗早就醒了。(..tw好看的小说)他轻手轻脚但很迅速地收拾好,打开门出去了。 王晗睁着眼睛朝里侧躺着,听到门吱呀叫了一声,然后是碰在一块的沉闷声,最后归为平静。她转过身,心里说不清的感受。她终于体会到家中多了一房后的另一个区别,直到昨晚她才有机会。她羞于不停地想着那区别,可那感受如此鲜明且强烈,就像它自己不听使唤,冲着她呐喊。 她耗光了他的精力?他显得大不如往常,如果不是在新欢那头劳损过度,怎会让她禁不住有力不从心的想法…… “夫人?”伴喜在敲门。 “进来!”王晗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她感到精神很差,像一夜假寐后的难受。 一夜下来,煤炭快灭了,伴喜赶紧添煤摇扇子。王晗坐在床边发呆。她没穿衣,却不觉得冷。此刻仲德不在,脑子也正清醒,她细细回想起昨晚仲德说的关于盗贼进府的那些话。他怀疑那些人非一般普通窃贼,而她不知怎的,心里分明想的也一样,嘴上却说着其他话。她想到了杨默。她担心那三个人同先前发生在杨默身上的事有关…… “夫人?”伴喜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她面前,手心摊开着,一把钱库的钥匙躺在那。 “这把是……”不用说王晗就知道了。 “潭小姐让奴婢给您的。”伴喜报告着。“昨晚上奴婢见大人进屋来了,就没敢进来说。潭小姐说,她一直想交给您,可惜,见不着您。昨日见着了,又给忘了。” 王晗接过钥匙,拿在手里仔细看。钥匙表面光亮光亮,可见收着它的人总拿着它擦拭。王晗看着看着突然笑了起来。侍琴定是想到她迟早要收回这把钥匙,便趁着这机会先主动拿出来,献给王潭。(..tw)可她没料到,不仅这钥匙她得交出来,就连这府中的丫环她都差点做不成了。 “昨晚进贼的事,怎么样了?”王晗把钥匙放到梳妆台上,开始穿戴收拾。 “进了三个贼。一摸便摸进了潭小姐屋里。后来被护卫发现了。护卫追了出去――” “追着了吗?” “说是……没追着……” 王晗听出了端倪。“怎么?你们也不知?” 伴喜点点头。“大人不让再说这事。大伙都不提了。”说完她转身去倒水。又摇扇子。 王晗直到吃早饭时才知道。仲德今日没出去。还在书房里。那杨默应该也在。王晗立刻想。她是否该找个机会问问杨默?即便昨晚地事跟他没什么关系。她也想知道调查有没有进展…… “夫人!”伴喜从外面跑进来,大声喘着气。 “什么事?”王晗惊叫道,被伴喜的慌张传染,她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颜护卫到了?” 看着伴喜如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紧跟着却又摇头,王晗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天大的事你也慢慢说!” 伴喜喘顺气,面部表情奇怪到王晗放弃了所有猜测。 “大人,王大人―老爷,大老爷――夫人您的――” “我父亲?”王晗无比震惊地抢过话问。 这回,伴喜边使劲点头了。王晗站起来,一时难以相信她得到的消息。 她一手撑在伴喜身上,眼睛望向外头,但她的视线茫然无神,它们飘到了更远的地方。恍惚间,她没有这人妇的身份,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一心等待出远门的爹爹回家来,给她带来一样或几样能教她高兴雀跃的惊喜。(..tw) “夫人……您流泪了?” 伴喜的声音把王晗从混沌中叫回来。 “他们……他们到了?”她慌乱地往外走,被伴喜轻轻拉住。 “夫人,不忙,他们人还在路上,就快到了。您先吃完吧?” 王晗走回来坐下,看着碗碟发愣。父亲来了……他这个时候来,他这个时候来……她闭起眼睛深呼吸一口,他定是来说纳妾的事。 一想明白这一点,她整个人霎时魂魄归位,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紧张和害怕同时攥住了她的喉咙口,她下意识地拿手覆在上面。眼下,府中已经着手筹备喜宴,父亲他一进来便会看到。他与母亲不知道这事的进展,他们肯定还同写信那会一样生气……父亲进府后,将会作何反应? “大人呢,还在书房?” “是的,夫人。”伴喜说,看了看王晗,又看看桌面上。“您不再多吃点吗?” 王晗忍不住发出饱含烦愁的一声。“我吃不下。” “奴婢去把奶妈请过来?”伴喜跟着也发起愁来。 王晗犹豫了一会,摇摇头。“她待会自会来。来了也是一样。” 仲德亲自带上左右手去城门口迎接,王晗率领家中有关人等坐在大堂等候。王潭很紧张,几乎没什么血色,她的脸和抓住柱子的手一样白。王晗看到,红缎子正巧挂到这一个柱子,就在王潭头顶上随风飞扬。与那红缎子一样引人注目的奶妈,不停地朝门口张望,嘴角,眼里,全透着喜洋洋的气息。她没留意到王晗,更加不会注意伴喜,这主仆二人不会比王潭少几分烦愁。 今天难得出来阳光,微弱地穿透冷冽的空气,照着小小的几块地方,使人能顺畅地吸一口气了。大家都寂寞无声时,王晗扫视了一圈,没见到侍琴。她没心情也没兴趣关心侍琴在哪,干什么,这种场面没有她在,就像纠结成一团的丝线理出了一根,顿觉轻松了一点。 “来了,来了!”一护卫从外头跳进来,直跑到王晗跟前。“来了,夫人!到街那头了―蹄声都能听到了!” 王晗站起来,其他人跟在她身后,迅速往门口移动。远远的,几匹马和一辆马车的身影慢慢进入视野。最先被看清的是仲德,他面色凝重,全身上下除了那两条随马肚子轻微摆动的腿,他看上去僵硬的像尊石像。随后,所有的人陆陆续续都走近了。 “父亲。” 老王大人刚从掀开的帘后探出脸来,王晗的眼泪就跟着哗啦啦奔流而出。老王大人脸上布满皱纹,目光却明亮而平和,手脚稍有迟缓但并不全依赖下人扶持,三两下便下了马车。 丫头――”他扬声应答,笑容和泪花一起闪现。“我的傻丫头呦!”转眼间,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抬起头来,抬起头来,让为父好好看看老王大人伸手抹去王晗眼下的泪水,转而笑开了。“瞧瞧,瞧瞧,还跟从前一个模样。一想到哭,这不管东南西北,眨巴眨巴,眼泪就有了!” 在以前,父亲这些话是绝对止不住王晗的泪水的,今日却大不一样。她当下就听出了他话外的意思,心一惊,顿时收回泛滥开来的众多情绪。没一会,眼中的泪水也随之被控制住了。她深吸一口,扶住老王大人的左臂,指向身边的人。 “奶妈,父亲。” 奶妈紧挨着王晗,动作极快地面向老王大人请安。 老王大人应答。“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潭妹,父亲。” 王晗说完,现场立刻变味了。就像寒气突然吸走了所有的温度,每个人同时感到难以呼吸,僵在原地。 “岳父大人,您一路过来,舟车劳顿,请先进屋休息吧?”仲德开口说,凑过来弯腰做了个手势。 老王大人点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缓步走进王府,没有看王潭一眼。大堂里的红色显而易见,王晗分明感觉到父亲向上瞄过一个半圈,但他没说任何话。仲德引领着岳父大人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我吃过了,不饿。”当王晗发出质疑时,老王大人说。他们走过穿堂,穿过连接的小片空地,书房门在他们眼前被护卫打开。“孩子,你先自个到别处去。”王老大人轻声说,一面抽回被王晗紧紧搀扶住的手,目不转睛走进书房。 “怎么,小姐?”一等书房门合上,奶妈就迫不及待地问。 “爹要单独与夫君谈话。” 王晗望着隔开他们的那两扇门,移不开脚。她心里七上八下,料不准父亲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场面。 仲德毕竟还是敬让父亲的,她心想。从得知父亲随颜道启一同前来后,他的行为举止,神情态度便能说明父亲在他心里的地位。作为父亲的掌上明珠,她自小与爹离得很近,也熟透他的脾性。他若想教仲德低头认错,他就有办法做到。甚至是极为夸张的场面,父亲都能牢牢牵住那势头,绝不会使自己失了颜面。 母亲笑着说,那是父亲见多识广。听着确实有理,但她隐隐的感到,还有些别的什么,父亲才能次次按照他所愿,使一个势头起来后,还可以再叫它落下去。 正因为父亲具有这般本事,王晗才不敢轻易去猜测。从马车里出来到进入书房,父亲没给她任何暗示,她该高高兴兴,安心的等着,还是担忧着什么?可她要担忧什么呢? 第四十八章 玉石回府 “夫人,”伴喜靠近王晗,小声说,“颜护卫正等着见您。[..tw超多好看小说]” “知道了。” 王晗转过身,瞥见王潭站在一避风口,眼神里充满渴望。她满心复杂地望了她一会,根本想不出能对她表示哪方面的意思,她径直走开。她们尽量走在被光线照着的地方。气候很干,从嘴唇到喉咙,都像被风刀割出裂缝的感觉。 颜道启一个人站在大堂口,面色发黄,眼中红丝清晰可见。王晗走过去,一眼看到他的愧意,她心底掠过些许不舍。他还在为那晚的事自责!她马上想到。局势早已变化,结果也定了,可他这个仅仅受到委托的人却还背着那责任。 “颜护卫,一路上辛苦了。”王晗微笑着坐下来,竭力使她的语气听起来像满心欢喜。 “多谢夫人关心。属下应当的。”颜道启回答,眼中的愧意更加明显了。 “坐吧。”王晗指着一个座位时,轻轻摇了一下头。“路途劳累,喝过茶了吗?”她知道颜道启一定会明白她的意思。 “喝过了,夫人。”颜道启说,同时一点头,坐到王晗指示的地方。 “送春儿回去时,路上可都顺利?” “都顺利,夫人。” “到娘家后,见过我母亲了吗?她身体可好?” “见到了。”颜道启露出一个柔和地笑容。眼睛里闪现暖意。“老夫人还同从前一样。身体安好。精神也充足。她见到春儿和属下。自然分外想念夫人您。” “是吗。听到她一切如常我就安心了。可我母亲怎么不随你们一块来?”这个疑问她从见到父亲地马车时就想到了。只是不敢胡乱猜测。 “是这样地。”颜道启又站起来。微微一弯腰。双臂举起作了个揖。他似乎对这问题早有准备。“老夫人毕竟年事已高。大老爷怕她经受不起颠簸。不敢让她一起出来。” “这样啊。”王晗琢磨着。一个很合理地缘由。而且她若再问父亲。他必定也这么回答。她该全信他们给地解释。还是坚持心底因由对母亲喜爱出面掌事地脾性十分了解而一闪而过地怀疑呢? 王晗思考地时候。颜道启默默看着地面。没再多做解释。 “颜护卫。”王晗说。 “属下在。” 她稍稍凑近一点,压低声音问:“这一路过来,父亲他都说了些什么?” “这个……”颜道启低下头,为难地答不上来。 王晗等了一会,再问:“他气得多吗?” 句话似乎没头没尾,颜道启又难以回答了,但王晗还是确信他知道她在问什么。他想了想,最后说,“夫人,大老爷通常不在我们下人面前多表态,他生性喜好规矩,不喜见到乱哄哄的场面。我们一向不轻易揣测大老爷的想法,这个……想来夫人一定也清楚。” 王晗无话可说了。奶妈使劲看着颜道启眨着她的眼皮,似乎她这样就能让颜道启明白她开不了口的意图。颜道启回视奶妈,脸上波澜不惊,看上去完全不了解她有所表示。 “颜护卫,你先回去休息吧。”王晗说道,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他。 颜道启起身拜别,王晗也跟着站起来,仍然看着他。颜道启从几步之遥的对面走过来,刻意经过王晗身边。 “去找杨默,他有话对你说。”王晗趁机低声嘱咐。颜道启不着痕迹地点一点头,大踏步走开了。 “小姐?”奶妈摆出暗暗着急的态势,用眼神询问王晗。 “奶妈,”王晗伸手碰一碰她,希望她能看得见自己展现出的平静的微笑。“不着急,需要准备的事还未吩咐下去呢。” 奶妈一时摸不着王晗的意思,更加着急了,脸色马上难看下去。 “奶妈,”王晗急忙接着说,“父亲千里迢迢来到家中做客,他可是我的贵客。”她调皮地冲她一笑。“要吩咐厨子们,多做好菜,做得越丰富越好,我要给父亲接风洗尘。” 奶妈离开了,带上王晗强加给她的高兴劲去厨房指点。(..tw)伴喜跟在奶妈后头,尽管她也更愿意留在王晗身边听一些猜测的话。王晗一个人坐回去,一时间不知该先想哪件事,又似乎哪件事都不清不楚。她隐隐地感到,她所能触及的事情正在扩大数量,而这些事情波及到的人更是超出她能想到的所有。 正当王晗全神贯注想着她是否身在迷雾中团团转时,一匹大黑马从天而降在门口大声嘶叫,王晗从座上跳了起来。桓夫人来了,竟然没派丫环先来通报。 “来人!”王晗扯开嗓子大喊,企图把受到的惊吓一起跟着喊出去。 不等下人出来,她独自一人往门口走去。“桓夫人。”桓夫人抬头看一眼王晗,笑着回道,“王夫人。”像往常一样,大家耐心等她爬下马车。 “王夫人!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王晗一阵惊恐。“什么?” “你猜猜看!”桓夫人拉起王晗的手,自认为神秘地眨眨眼。王晗感到两只手顿时麻了,两条腿像踩着棉花走路。 “桓夫人知道我乃愚笨之人,何苦还要笑我呢?” 桓夫人捂着嘴直笑。她们一起走进去。王晗请她上坐,自己坐到旁边。 “昨夜,府上进贼了不是?”桓夫人突然换了个话题。 “桓夫人消息真灵通。”王晗克制不住讶异地说。 桓夫人又笑。“听说给跑了。”这不是问句,王晗只能默认。 “再派人去抓了吗?” 王晗迟疑着回答:“这兵荒马乱的,派人上哪去找――” “那就搁下啦?” “那窃贼进来偷了几件玉石,护卫发现后,紧追得厉害,全府都惊动了……他们也能料到,今后我们定会加强防备――” “你的意思是,窃贼进了哪家一次,就不敢进第二次了?”桓夫人抢过话问,责备地看着王晗。“那还能叫窃贼?” 王晗一时无言以对。 “这仲德也是,怎能如此粗心大意?” “桓夫人今日特地过来看望,我心中实为感激。”王晗试着提醒她惊喜的事。 “罢了,罢了。”桓夫人看上去很失望,又像心不在焉急着要走。“看你们自家人都不急,我急什么!” 王晗急忙想着解释的话。“桓夫人重情重义,我们岂会不明白?只是――” “家里进了一回贼,还丢了东西,便是破了吉相!万万马虎不得!” “那是,夫人说的是――” “还好――!”桓夫人扬声说道,慢慢从袖口内摸出几样小东西来。 王晗仔细看了看,是玉石。疑问立刻提点她,也许这就是潭妹被偷的东西。可她不敢轻易说出来,她不认识它们,她就没正眼看过潭妹的玉石。 “怎么……”桓夫人瞪大眼睛,使得她的脸越加宽广。“不是你们府上的?” 这样。”王晗解释道,“窃贼摸进的是潭妹的屋子,他们偷走的也是潭妹的物品。若真让我辨别,我还确实说不好。” 一瞬间,桓夫人似乎有点迷惑,随即,她露出知晓一切的微笑。 “我懂了!”她拖长声音说,然后发出一阵怪笑,意味深长地看着王晗。“难怪王夫人不急,丢了就丢了呗。” 王晗没意识到她无声地张大了嘴巴。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激烈反驳道。但显然,桓夫人没在听。 “这小妾的东西,派个下人去叫她来拿就行―重重地叹气道,“还亏了我惦记着该是你的小东西,赶紧送过来叫你高兴高兴。” “桓夫人有这份心,即便玉石不属我所有,我也一样高兴,一样感激得很!” 罢。”桓夫人不耐烦地挥挥手绢,往四处看了看。“这又没个外人在场,王夫人还多说个什么劲?谁不知那小人儿一添进来,大人那份心思就整个被挖走了!” 这句话就像漆黑的屋里点上了一盏灯,原本看不清的一切逐渐现出它们朦胧的轮廓。 “那份……心思?”王晗想听更明白的话。 桓夫人睨她一眼,不想多说又极想说下去的矛盾心态在她脸上化成王晗不多见的烦愁神态。“你可别睁着眼睛瞎说话,”她没好气地说,压低了声音。“这大人对你的情意还留着吗?全没了!”她愤慨地低吼。“留下的就是这身行头,供别人喊你一声‘夫人’。” “你是说……”王晗觉得整个屋子在打转,她要被转到地上去了。她靠过去,用手托住头,感到难以开口出声。“一有了小妾,大人往日对原配妻子的情意便全都……” “那变化的一步步,我全看着呢,她们还以为我不知,整日眯起眼睛媚笑!哼!” “桓夫人……不会说得太绝对了?” “绝对不绝对……”她突然站起来,摆出要走的姿势。门底下的丫环急忙往这边走来。“用不了多久,你自会明白。”她搭上丫环的手臂,不说要走的话就迈开了步。 “桓夫人这就要走?”王晗还沉浸在她的话中,却发现她人已经走开小段距离了。 “你也别多想。”桓夫人在门口处停了一下,费劲抬高腿跨过门槛。“谁都一样。” “桓夫人!”眼看着她要爬上马车了,王晗连忙跟过去。她想到一件很重要却还没来得及问的事。 丫环扶住她们夫人的手臂和大腿后侧,憋住气涨红了脸推着她。桓夫人左手抓住马车边框,右手压在一个丫环的肩膀上,似乎很尽力却难以挪动。桓夫人上到板上了,王晗仍然等在马车旁。丫环一直掀着帘子,桓夫人蹲着转过身来,这又花了不少时间。 “行了,不用送了。”她说,眼睛还没落到王晗脸上。 “桓夫人如何得到那几样玉石的?”时间紧急,王晗也不拐弯抹角了。 “那个啊,”桓夫人说,看起来不太高兴了。“只能怪那几个窃贼运道不好,冤家路窄碰上了我府上的高手。他一路跟过去,听到刚从你们府上偷了东西出来,自然不会客气。那玉石也就被要回来了。” 王晗还想再问,桓夫人已经退到马车里面。丫环向王晗一示意,放下了帘子,马夫准备着跳上马车。王晗退到一边,目送他们离去。 第四十九章 不祥之人 午饭后,老王大人在下人的带领下到客房休息去了。.tw[]王晗坐在书房内等着。“为夫还有事,不能久待。你与父亲长时间未见,想来该有不少话。”仲德走之前对王晗说,“书房便留给岳父使用,请他自便,不必客气。”杨默跟着一起走了,王晗甚至没机会仔细看他一眼,也更加别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王晗坐在仲德的位子上发呆。书房被什么人整理过,距她上次看到时,它显得空了不少。会是王潭吗?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她。她想冷笑一声,却变成了烦躁的叹息。 王潭收走玉石时,还在跟她说请她去挑选的话,她差点想把那几块小东西扔到地上去。玉石,玉石!她要玉石拿来干什么?她克制着不去想桓夫人的那几句话。她不能在心乱如麻的时候再给自己增加烦恼,她想,她的承受力并不好,或许她会像奶妈似的突然说倒下就倒下了。仲德是仲德,南郡公是南郡公。南郡公习惯了高高在上,对人颐指气使,女眷在他眼里自然没什么分量。但仲德不一样,他不止对她宠让――王潭出现后事情自然有了变化――对身边的人都能温和有礼。从他对杨默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杨默既无身份又无靠山,是个彻底从乡下出来的奇怪的人,仲德一视同仁,待他如贵客,敬他为兄弟。还有颜道启,小小一个护卫,仲德敬他武功高强,虚心向他讨教……还有很多―绝对不像南郡公,也绝对不会被桓夫人那张嘴说中。 现在,父亲也已知道了喜宴的事,但他声称他不会久留,恐怕等不到那一天就会动身回去。仲德问这话时,所有人连同王晗,都认为他必是要出席的,仲德只不过为了让王晗了解到,他与她的父亲两个人在书房内把话都说稳妥了。大家也随即明白,老王大人并非真心情愿接受眼下的事实,他不肯多留一两天亲眼看一看喜宴,便是最好的无声的抗议。 父亲……王晗哽咽地想,父亲和母亲……他们该对她有多失望! 敲门声响起,王晗的思绪被打断。她急忙收起情绪,吸吸鼻子,掏出手绢轻轻擦一擦眼下,恢复成正常的声音叫道:“进来!” 门被推开,颜道启走了进来。“夫人。”他抱拳作揖。 “颜护卫!怎么是你?”王晗惊讶地问,“大人让你去歇着――你实在太不听话了。”说完,她先笑了起来。 颜道启抿嘴一笑人没让属下歇着。属下专伺夫人的安危,夫人不休息,属下怎敢闭眼。” “贫嘴!”王晗强忍着不笑出来。 “夫人无需动怒,”颜道启说,脸上一本正经。“属下自己掌嘴。” 说着。他真动手打了自己一巴掌。还要继续打。王晗赶紧大叫:“停下!” 两个人相对无言。颜道启又把眼神转向别处。这回他找着了比地面高地桌面。王晗很生气。往桌上拍了一掌。然后用手拄着脑袋。颜道启默默地看着。静静等着。 她知道他掌嘴地真正意思。这也是她很生气地原因。凭什么他该掌嘴!怪来怪去怪谁也怪不到他。她真庆幸让奶妈去躺着了。要不她在场地话。一定会使颜道启更加误会。认为她还真地在责怪他。想到这。王晗抬起头。看着颜道启地眼睛。他们之间需要一次关于那晚地谈话。 “伤养好了吗?” 颜道启点点头。王晗也点一下头。垂下眼皮。发出一声叹息。 “杨默跟我说了那晚地情况。不怪任何人。”她轻轻慢慢地说着。“怪只怪我们想得太简单。没料到大人心意已决。早就做好了准备。天衣无缝地准备。”她又叹了一声。亲口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地地方。(..tw无弹窗广告)并不好受。 “任务没完成,就是失败。”过了一会,颜道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王晗靠到后面,瞪着他,感到难以置信。随即,她低吼道,“失败的是我,我失败了!不是你,你无需为此惭愧,你明白吗?” 难得她不想直言不讳时反倒被逼着说出了口。这时,更难得的,她听见颜道启清清楚楚叹了一声。他们沉默着不说话。王晗从上眼皮下注视着面前的人,颜道启一动不动,仿佛是一件摆设。 “而且,事后我们都知道,”王晗又开始说,“即使当晚我们成功了,大人也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举动只会更加刺激他,他必定认为这家中掌控局势的人该是他。” 颜道启仍不说话。 “你没有要说的了晗痛快地说,“我们不说了。” 颜道启瞬间低下头,动作很快,王晗只能看见他下巴处紧皱着。她看着他,等他从自我折磨中走出来。 “属下明白了。”终于,颜道启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 这并不能动摇王晗,她不能任由那早该放开的自责继续纠缠他。她要借由眼前的事跨过去。 “而现在,还有新的麻烦事,它们或许才算得上正式的任务。”她顿了顿,使语气听起来有严厉的味道。“杨默跟你说了吗?” “还没有。”颜道启摇摇头,表情严肃。“护卫院不是合适的地方。” “不急,杨默若是有了进展,定会找机会跟你说。”这时,王晗脑中浮现出中午时,他们两个远远分开,分外陌生的举动。“大人也记着那晚的事呢,你和杨默,你们俩……你们有意避开彼此吗?” 颜道启默认。 王晗却笑了。“真够可怜的。” 颜道启想到了什么,也笑了。 “你笑什么?”王晗直觉他笑的不是她的话。 “属下听到夫人的话,忍不住发笑――属下又该掌嘴,竟敢不经夫人许可大胆发笑!” 王晗耐心等着。“你打啊――还贫嘴!” 颜道启低下头遮起他的笑。 “还不说?” 颜道启不情愿地开口说道:“杨默也就这事对属下说了几句话,其中有一句,是属下发笑的原因。他说,属下一回来,他原以为有人可以给他暖被窝来了,却不想,如此小的心愿也无法达成。” 王晗也想表示同样的感受,却只笑了一半。一个新的担忧敲打着她的心门。 “我做事可能有欠考虑虽尊称我为夫人,对于有些事情,你的――你们经验比我多。”她不太顺畅地表达着。“比如杨默的事。它极有可能攸关性命,绝非儿戏――我担心,草率拖你进来,是否不应该……” “夫人,对待属下,请大可不必有这番顾虑。”颜道启柔和地说,神色安然。“夫人不知属下的身世。属下双亲早亡,若不得大老爷相救,收留属下,只怕……我早就没命了。更别说大老爷送属下去习武,一心栽培我。来这之前,老夫人嘱咐属下,此番换主,只为夫人您。看护夫人的安危,是属下的终身使命。” 王晗呆呆地盯着他。 过了好一会,她还是呆呆地盯着他。她无力使自己从那种突如其来的感动中抽回来。在娘家,她一直受到身边人的看护,甚至是过度的,而那似乎习以为常。但今日,远离了父母亲一段日子,并经历种种不同的痛苦后,当有人说出她仍受着保护――当着她的面亲口说出来,而且用这再自然不过的语调,她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撞击。 颜道启耐心地等着,看上去他认为这番话完全是为了证明他不怕危险的决心。 明白了。”王晗开口,她觉得很难再继续谈话了,本来还有些什么话想说的,全忘了。“还是等杨默跟你细说,我今日就不多说了,免得越说越乱。” 颜道启点点头,没有立即离开。王晗看出他的意思,不解地望向他。 “那属下先行告退。”颜道启忽然说,并向王晗拜了一拜。王晗看到,直到他转身,他的眼睛都没怎么认真看过她,若有所思的眼神更是明显。 “颜护卫,”当他即将开门时,王晗说,“我说过,论做事我经验很少,又或许有欠考虑,因此务必希望你能放开怀说话。” 颜道启的手放在门上不动,他还在犹豫。 失落瞬间占领了感动的部分地盘,扬旗示威。王晗不敢再多说,她不确定她是否想听到那些话。 “有件事。”颜道启转过身,从王晗的理解看来,他正在强迫自己。“属下陪同大老爷过来前,听到一些消息。” “消息?什么消息?” “夫人别紧张,是关于杨默的。属下认为,大老爷可能会跟您谈起杨默。想事先提一声,好让您有个准备。” “说吧。” “杨少侠乃远土人士,乍一来到我国,自然…顿了一下,继续说,“不知他说过什么话,谁都知道,这世上的人传话传得有多快。一些人正在盛传,杨默来自不祥之地,是个不祥之人。” 王晗很想保持严肃,毕竟这是她“逼问”出来的,但那太难了。在王晗还能勉强控制住前,颜道启重复了一遍退下的意思,打开门走了出去。 直到意识到颜道启已走得很远,王晗才想起,她应该问一问更具体的,而不是一个劲的冷笑那称呼。 这世上有些事情,女人生来就比男人想的多。杨默到底得罪了什么人,他们要想出这种办法使他无法在此地立足?她清楚地知道,借用神灵鬼怪的名义诋毁一个人,往往能收到正常手段达不成的效果。 第五十章 家事国事(上) 颜道启是对的,老王大人要谈。.tw[]他没按王晗所想,到书房来找她,倒让下人带话给王晗,请她到客房去。 “这里比书房偏僻,好说话。” 当他们经过了最初的泪眼相见,互问各人安康后,老王大人给了王晗这么一个解释。 “孩子,爹知道女婿他心意已决,这事也木已成舟,但爹还想问一句。”他说着停了下来,王晗看到他沧桑的脸上写着无力。 “您说吧,爹。” “你真打心底认可了这档子事,不作他想了?” 王晗看着父亲,泪水慢慢地充盈眼眶。 一房就添一房吧,我也想通了。”她努力笑起来说,她知道她该这么说。 “真话?”老王大人尖锐的目光直盯着王晗,他不好骗。 当我还小呐!我知道的,为官者为求子嗣繁荣,纳一两个小妾是常事。只有您这样的,跟母亲两个人相守到老,那才不多见呢!” “是吗。”老王大人哼了一声。 跟仲德都说了些什么?” “别想糊弄你爹。”老王大人生气地说。但接着就叹起气来。“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闺女?在家里头。那是称王称霸。一到了外头。受尽委屈还笑着说好话。” 哪能这么说自己闺女地们――我受尽委屈。什么叫受尽委屈!说得我多可怜似地!” “你瞧瞧。对着你爹倒来气了。怎么不受尽委屈。你还嫌我说过了?” “怎么受尽委屈?”王晗不依不饶地反问。怒气聚敛到脸上。 “你哪时才知道他要纳妾?” 一句话,王晗的火气倏的没了,它们被这一问,全问散了。泪水哗啦啦地奔流而出,王晗放声大哭。老王大人凝视着她。王晗感觉到他的目光里充满了心疼和慈爱,这比责骂她更有力量使她一直哭下去。 突然,老王大人抓住王晗的手腕,声音里掺进了严厉。“他逼迫你了?” 王晗吓一大跳。“没有。” “真没有?”老王大人眯起眼睛。 “真没有晗随意擦一擦脸,将鼻涕擤干净,实话实说。“仲德他何须如此?当初您决定把我嫁给他,不也是看得**不离十了,才定下这门亲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您今日也刚见过,说过话。” “与外人处和与内子处,自然有所不同。” “有什么不同?” 老王大人拉下脸。“别与你爹耍嘴皮子。” “哎呀晗不耐烦地叫道,“女儿在仲德面前――女儿跟他哪能相提并论!他那个人心思慎密,用不着使出强压对策,也能把事情办成。” “这么说,”老王大人说,语气丝毫不客气。“是因为你人笨?” 王晗撅起嘴,怒气重新聚到她脸上。父亲一语中的,说中了她的痛处,她不敢对父亲怒目相向,但心中那又气又难过的情感看来是不轻易放过她了。 “据他说,南郡公也插手了此事?” “是的。” “他说的?” “是的晗狐疑地看着老王大人,一时不知他要干吗。 老王大人深思熟虑地说:“他这是用南郡公来压我。” “爹?” “南郡公插手此事,可是你一步步看着的?” 是,是仲德――” “纯粹从他口中得知,对不对?” 王晗明白了。一个更大的怀疑紧跟着产生。 此次过来,仲德他知道吗?我是说――” 老王大人抢过话说:“出发前,我亲自派了一封信,理应比我们早到。” 王晗飞快地思考着。他知道,他早就知道!他知道父亲要来,他知道事情有了新麻烦――昨晚,他踏进房门前,既是不得已,但也什么都想好了! “怎么回事?”老王大人问。 “我想,仲德他担心您过来后,事情可能因此不顺利,他提前劝服了我…当面答应了他,不会在喜宴上叫他为难。” 老王大人沉思着。他这种表情很少见,王晗只在少有的几件大事上,看过父亲对自己产生了犹疑。这时已是下午晚些时候,即使是最微弱的阳光也被灰沉的天空收了回去,屋里明显地暗下来。若不是他们坐得很近,恐怕很难看得清对方的表情。 “这正是为父感到不妙的地方。”老王大人重重地说。 “您是说?” “为父担心,我们这么些人,从来就不曾真正琢磨透他。若当初他一心想往上走,说的大部分话,做的大部分事,也都发自真心,那么,自他跟了南郡公后,他整个人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王晗也仔细地想着。但没有用,她所能知道的成亲以前的事,少得可怜。 “他对你可好?”老王大人换了个方式问。 晗想了想,点点头。“好。” 老王大人眯起眼睛审视着王晗的脸。 “在王潭出现之前,”王晗详细地对他说,“确实算好的。这也是为何我总想着您对他有恩,他不该教我不开心。其实是我把事情调反了,他待我不错,才让我误以为他谨记着您的情。” “不错……不错……” 老王大人琢磨着这个词,收回了视线,向下看着,一只手轻轻拍打桌面。 有几句话,本该连着的,但王晗不敢全说出来。仲德待她不错,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可另一个事实是,才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又对别的人好了。 “眼下,我们只能看着,不能做什么。”看到父亲长时间地思考仲德的为人,王晗说。她感到很心疼,嫁了人的人了,还要父母替她这么操心。她也感到高兴,这句话由她说出来而不是父亲,他不会因不得不承认自己无力改变什么而被刺痛。 老王大人在这里做客的几天中,府上一片安详。王潭几乎不踏出房门半步,至少王晗陪着父亲走在府内各处时,从来没碰到过她。大堂的布置还在进行,但一切都静悄悄的。侍琴像突然破了音,说话必须把耳朵凑过去才听得清。她的一张脸紧在一起,像是默默承受着巨大的冤屈。 南郡公特别准许仲德抽出时间陪同岳父到城中各处看一看。这座城是南郡公的骄傲,也是他向王氏或另外两姓氏展示实力的最好证明。老王大人一听到仲德传达了南郡公的意思,就向他表示,他此次前来,顺道也带了点心意过来,希望能有机会亲自送与南郡公。 第二天一大早,仲德轻手轻脚地翻起来,王晗用眼神询问他。 “先陪岳父在院中练一练,”他解释,“再去桓府。” “很久没见到爹耍枪的样子了。”王晗侧着支起头,陷入回忆中。 “暖一暖手脚罢了,”仲德笑着说,“你当要刀枪上阵啊?” “公会不会嫌爹多事?” 王晗心里有疑问,特意降低身份向南郡公示好不像父亲的作风。 “当然不会。”仲德坐着把脚伸进靴子里。“你别胡思乱想。公很忙,但听到岳父想去拜访,立刻就安排了。” 他们在桓府坐了大半天,用过午饭后才回来。看到父亲喝过酒由人搀扶着进来,王晗接过他的手臂,直接送他到客房。老王大人粗重地喘着气,眼皮半耷着。王晗和伴喜合力把他扶到床边坐下,蹲下去脱他的靴子。 “待会,到这里来。”老王大人含糊不清地说着,“我有话与你说。” 王晗像前一天一样,坐在书房里独自冥想,等着与父亲的谈话。因为喝了酒,老王大人睡得比昨日久,当他差人来叫王晗,王晗赶到他屋里时,他们都意识到,今日没什么时间用来琢磨那些不易猜测的事。 “爹有什么话要嘱咐女儿?”王晗直觉要这么问。 老王大人端坐着,一只手的前臂横放在桌上,他看起来还在发呆。王晗感到微微的着急,就像等着迟迟不下的裁决。 “在朝廷与桓氏开战之前,你们是否该离开此地?” 晗惊讶地叫道,伴随着真正的恐惧。她完全没料到父亲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这一战,想来避免不了了。”老王大人的手握成拳头,关节在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打。“朝廷那头,已等于宣告天下,必要叫桓玄死了那条心。他们刚刚镇压了东部沿海的叛乱,士气很足,自认为如今当势不可挡。桓玄接连上书朝廷,言辞激烈大胆,朝廷早已觉得颜面丧失,不将他打入水底,今后难以服众。” 王晗咽下一口水,紧张地听着。 “桓玄也不退让,虽口口声声数的皆是司马元显父子的不是,那称雄之心简直昭然若揭。这两方,你狰我狞,不斗个你死我活绝不肯罢休。但看他们两方实力……”出现短暂的停顿,老王大人似乎在心中用一把称掂量两头的重量。随后,他摇了摇头。“战局并不好测。” 王晗忍不住插话。“您觉得,朝廷有刘牢之将军带兵,胜算比南郡公要大?” 老王大人摇了摇头。“刘牢之只是个摆设,要看就看他手下那亡命徒,刘裕。他若带兵顺江而来,只怕……此城极有可能成为战地。” “爹的意思是,让我们早日出城逃难?” 第五十一章 家事国事(下) 老王大人闭起眼睛,似乎在下定决心。[..tw超多好看小说]“若朝廷先出兵,你们立即带人北上往家的方向去,时间应该来得及。” “那若是桓玄先出兵?” “那就看战事。桓玄信心很足,料不准他将一路杀到健康城,还是要打个三五年。” “这么说,仲德今后铁定要带兵厮杀了……” “出生在乱世中,嫁与一士官,”老王大人严厉地打断王晗的个人私情。“就该有送夫上战场的心理准备。” “女儿知道。”王晗低声应答。 “为父未与仲德谈论过此事,”老王大人继续说,“想来他自会紧紧追随桓玄。今日与桓玄一见,听到一点零星势头,为父也终能确定桓玄的意图,正式考虑此事。” “爹要与仲德说明吗?” “是这个意思。” 苦恼使他们一起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地坐着。时间过得很快,从寒风掠过门窗发出的声响,可以判断它们又在为天空中暗沉替换亮色而加进刺骨的力道。呜咽声一阵阵地响起,王晗惊醒过来,不安地朝外头望去。 首先打破沉默。“或许让我去跟仲德说您的意思,更好?” 老王大人思量了一下。“这并非重点。”他伸开腿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房内来回走动。“若仲德真如你所说。待你不错。不用他人提醒。他应当也会考虑如何妥善安顿你们。爹想地是这个战局。” “您担心他们假如互攻不下。会一直僵持下去?”王晗跟着起来。站在一边。 老王大人边踱步边点头。这时。王晗想起杨默关于战事想出地主意。她也在听了他地论调后。暂时把打仗逃难死人地恐惧搁置在一边。 确定刘将军会把兵权交予刘裕?” “兵权?”老王大人反问。停下脚步。显然他注意到了王晗地用词。 “我是说。刘将军他自己不出征?”为了不让父亲起更大地疑心。王晗尽可能使用知之甚少地语气。并补充道。“平息东部沿海地叛乱。不正是依靠刘裕?” “刘牢之是否亲自出征,区别不大。”老王大人收回视线,缓缓地说,“刘裕如今俨然成了他最得力的部下,他必会时时带着他。” “时时带着他?”王晗小心地问,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刘裕必将领兵打仗。” “可是,您这句话……”王晗在老王大人投射过来锐利的目光时,很好地装成了无辜的表情。“您这句话听着……不中听。” 老王大人笑了。“怎么不中听?” “您一定不会说,南郡公必会时时带着――”她及时改了口。“哪一位部下。” 老王大人仰头大笑几声。“看来,我家小女有所长进啊!轻易便找准了那不同之处。” “爹您过奖了。”王晗说,暗自松了口气。 “等一等,”老王大人挥一挥手,把紧张的情绪又给王晗招了回来。“这可不是全在夸你。”他严肃地说道,“听出这微小的意思自然是好,但你要注意,不可随随便便当着谁的面都想问清楚。若碰上朝政之事,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明白了吗?” 王晗用力点点头,吞下一大口口水。 “你想知道爹为何如此形容刘将军?”老王大人走到桌边,坐回去,王晗也跟着坐下去,往他杯里添水。“刘将军乃司马元显父子手中重将,朝廷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其他人自要跟着一起。但这刘牢之往年曾因谋求私利对前主倒戈相向,后来才有的如今这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头衔。众人谁都不提,当封存了那旧事。其实不然,但凡有心有胆的人都不敢轻易忘记。爹顺口道出那句话,也是因为对他的为人有所怀疑。” “我明白了,爹。” “你听了之后,稍稍记在心里即可,万万不可拿出去多说。(..tw无弹窗广告)”老王大人再次叮嘱。 “女儿记住了战事恐怕也非迫在眉睫。” “此话怎讲?” “若年底即将发兵,南郡公怎会有心思安排什么喜宴?” 老王大人愣了愣,随即眉开眼笑,就像听到一个小孩的不着边的言词,却又有那么几分道理。“那是他的心思。我们不曾知晓桓玄面对这多年等来的机会,会如何处理其它事。何况,他安排喜宴?那只是仲德的片面之词,信不得。” 晗站起来,看了看外面。“光在这屋里说些打仗的事,太叫人心烦了。倒不如,趁天黑之前,我们到后院走走吧?” 就在老王大人回去的前一天晚上,仲德如期到王晗房中过夜。这两日由他陪同老王大人在城中转一转。从父亲那里,王晗已经明白他们做此安排的缘由:打仗绝非易事,展现实力以培养潜在的盟友。 在等着仲德进来之前,王晗一遍一遍回想着桓夫人关于夫人的内底与名号的说法。她很想忘了它,可发现她做不到。它正引起一种恐惧,这种恐惧绝不亚于害怕打仗将夺去他们的性命带来的。她想掩住它,随时日慢慢淡化这恐惧,可现实却恰恰相反。仲德躲着她倒没了供她观察的机会,如今他在她身边了,他对她那神情和话语,不冷不热像应对家中一件家具,反而教这恐惧急速扩大。 不应该是这样。她坐在梳妆台前,并无意识到她正在打扮自己。仲德还对她好的,就在王潭来之前。那时候,她是多么无所顾忌。她说了不少傻话,就她能记起来的,时常还犯些小错误。仲德很少生气,他似乎天生不与人多计较。当然他有的是才气和能力,才得到南郡公的赏识。可他不像南郡公,也不像父亲,他比他们更易亲近,他还擅长读懂人的心。他与他们都不同,他是一个讨人喜欢的人。 桓夫人以她一个人的经历去评判其他人,那完全不可靠。仲德不同于南郡公,而她不同于她桓夫人。她比她年轻,比她貌美,比她……王晗透过铜镜望着里面扭曲的她的脸,手中的梳子渐渐把握不住。她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气愤使她的手轻轻发抖。她没有什么比桓夫人更好的……可她也不需要比!她不如母亲幸运,但也不会像她桓夫人那样。 当王晗用气愤挡住恐惧时,仲德进来了。王晗连忙站起来,渴望地看着他。仲德似乎没有注意到,径自半低着头。经过几句无关痛痒的对话后,没多久,他们双双躺下了。 王晗体内躁动的情感开始燃烧,她想做点什么,她必须做点什么。不能所有的事情都不明不白的,看不透…… 德发声,“今晚早点睡,”当王晗尝试着凑近仲德的胸口,伸手想去解开衣扣时,他说,“明日还要送岳父出城,散漫不得。” 王晗的脸一下红到脖子,她甚至能感觉到发热的耳朵。她的手僵在他胸口拽成了拳头。 德又发出类似的声音,从被窝下伸出手,握住王晗的。王晗猛地抽回来,受伤的自尊使她的动作快得惊人。仲德随即翻过身侧躺着,似乎想从她紧绷的脸上找出合适的话。 “前几日在桓府上,公款宴岳父,为夫也陪着喝了不少酒。岳父回来时,想来你看到了?” 王晗没有回答他。 “那日下午原本该回来歇一歇,结果也没顾得上。这两日又陪岳父到城中各处察看……”仲德顿了顿,还在王晗侧脸上搜寻着。“你看,到眼下,实在够累的。” “我不相信。”王晗突兀地说。 德惊讶得好像王晗说了天大的笑话。“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为什么?”王晗叫道,心中的恐惧和委屈一并爆发,眼泪迸射出来。“为什么,我不明白?本来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她猛地坐起来,晾起大半边被子。“你从来没说不好,不中意,你从来都没说!为什么――没有一点信号,为什么会――突然说变就变?” 仲德皱起整个脸。“你又这样――” “怎么,我问得不对?我又问得不对?” 仲德也坐了起来,揉动眉间的纹路。“怎么说话就没一点耐心……” “就该像王潭那样才叫好好说话?” “无缘无故你又提她!” “没有她,我就不知道她那样叫好好说话,我这样叫说话没耐心。” “你这是干吗?今晚打算干吗?” “今晚打算干吗?”王晗冷笑着重复。“我还能打算什么事?” “你今晚到底怎么回事?”仲德掀开被子,不穿靴子直接走下地,披上外衣径直走到茶水边,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一口喝下去。“跟你说今日累得很,要早点休息,你就不愿意了?” “我知道这并非你最深的意思!”王晗脱口而出。但一说完,她马上就后悔了。 果然,仲德就像见到了能供他脱身的缝隙,整个人顿时轻松起来。他先笑几声,然后问:“那夫人认为,什么是为夫最深的意思?” 王晗紧闭起上下嘴唇,她说不出口。 “恐怕夫人是在撒娇吧?” 撒娇?她的样子像撒娇吗? “岳父大人一来,夫人便想趁着在他老人家身边多磨一磨,日后这机会不多――但不想,晚上见了我,为夫没和你的意思,你觉得委屈,不高兴?” “你真聪明,”王晗面无表情地说。 仲德又笑。“夫人那点小心思我还是了解的。” “又用这‘大小姐脾气’避开问话。” 么?” “我问你话,你就不答。”王晗指出真正的意思。 仲德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王晗的话竟然超出了他的预料。 “你问的什么话,我就听不明白。” 王晗耐着性子再问:“你真听不明白?” 第五十二章 第一次大闹 仲德又喝了一杯水,定一定神后,走回来,坐进被窝。(..tw好看的小说)“夫人,我大了你不止两三岁,你心里头有些个什么想法,我还能不明白?何况,我们做夫妻也不是一朝一夕,你喜爱这,不喜爱那,我估摸着也大概有数。” 王晗本想冷笑,想用她的本性回击他这番话,但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 “这就是为什么你如此待我。” “又在胡说什么?”仲德不看她,只盯着被子。他随意地拉扯了几下,给自己盖好,半靠到床边。 “你认为我就这么个样子,”王晗说,冰凉刺着她的胸口,在里面翻搅。“认为我总也不出你所料。” 仲德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哪时开始你又爱上玩这个了,你认为,我认为?” 他又避开了要回答的话。 “这好笑吗?”王晗忍着气,使出口的话能够听清楚。 “你还有什么认为,尽管说出来。” “可你不回答我!”王晗吼道,“我认为得对吗?” 仲德换上无可奈何的表情。“到底要回答什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他的脸阴沉下去。“你今晚要这么闹下去,不睡觉?” 王晗看着他地脸色。知道他绝不肯给她回答。她顺着他一贯地意思说:“做夫人地。不该如此。对吗?” “要不你还该如此?”仲德像瞬间找回极为有用却被他遗漏地稻草。大声反问。 王晗还挂着眼泪鼻涕却笑了出来。 “是我地错。”不等王晗说话。仲德转而说。 王晗抬起眼皮。 “平日里惯着你由着你。如今有任何事不顺你地意思。你就跨不过去。” 王晗以为她听错了。 “今天确实很累,明早若起不了,定要受责备。(..tw无弹窗广告)”说完,他一用力拉走被子,平躺好。 “先说清楚!”王晗一把把被子扯回来,她感到如此愤怒以致整个人都在发抖。但仲德只翻了个身,背朝着她。 “你意思是我在无理取闹,只有我在无理取闹?” 仲德仍然不说话,假装睡觉。 “你说啊,你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啊!”王晗叫着,一只手不受控制地往仲德手臂上拍打。由于被子被拉到一边,那只手臂裸露在屋内微寒的空气中,只隔了一层内衣。王晗的拍打显得声色俱全。 “装什么?!从头装到尾,直到把那小狐狸精带进门,你还要装――” “闹够了没有!” 仲德用一个反臂力量把王晗的手甩到一边,一阵疼痛直钻到王晗心口。王晗一声,怔怔地坐在那。仲德扯回被子,把自己盖好,不再说一声。 这一夜在仲德肚里憋着气睡和王晗几乎彻夜未眠中熬过了。 第二日,仲德起得非常早。他起的时候王晗觉得似乎才睡着一会,被子一掀,一大角落到她这半边的动静把她惊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想确定这会什么时辰了。她感到很疲倦,视线模糊。仲德动作很快,没一会,王晗听到房门被打开后又关上的声音。 下床,收拾好,走出房内,任何一个动作都是缓慢的完成,而且很难。就像绑了沙袋在她的两只手和脚上,王晗感到沉重得抬不起手迈不开脚。当他们一起坐着吃最后一顿早饭时,王晗感觉清醒了些。脑袋依然很木,但至少她确切地知道人在哪里,做什么。 “昨夜没睡好吗”老王大人问,打量着王晗。 王晗点头,咽下嘴里的小米粥,她勉强吃喝几口只为做做样子。仲德适时插话,老王大人要盘问清楚的打算被扰乱了,他们又接着关于时局的话题。 不清楚。”仲德说,“小婿未与她谈论此事。” 王晗缓慢转动眼珠,他们正提到她。 “那你稍后告诉她。”老王大人说,看着王晗露出不悦的神色。王晗回视父亲,竭力表现得她很认真在听…… 不吃了?”她忽然发现父亲已经离开餐桌,人在几米开外。她连忙向丫环招招手,也站起来。 仲德落后半步走在右边,王晗在左边紧紧挽住老王大人的手臂,一伙人慢慢地往外走。这时候,王晗更清醒了。离别前的难过和露天下干寒的冷气使她发不了声,她真不舍得让父亲回去。 “睁大眼睛,多看看多想想。”当仲德与护卫骑上马背,老王大人在马车旁轻声对王晗说。 “女儿记住了晗哽咽道,视线渐渐模糊。“您一路上小心。” 老王大人爬上马车,坐进里厢。王晗掀开小窗口的帘子,看着他,泪水已经流出眼睛。 “写信来。”老王大人最后嘱咐道,王晗使劲点点头,泪珠大滴大滴地眨到地上。 车夫大声吆喝了一句,马车缓缓地起动。接着,马儿跑动起来,马车加快着滚上了街道,在王晗的视野中越行越远。 “小姐,进去吧?”奶妈催王晗,推了她一把,脸上是一副“有话要问”的表情。 王晗默默地在伴喜的搀扶下往里面走。她们径直穿过大堂。明日就要开宴,大堂内已经布置齐全。上座一副桌椅,红色的绸缎铺在面上。两边依次摆下两排,谁坐哪个位置都预设好了。过了小过道,她们进入后院,红色在这里不再乍眼。一路上零星的几个小灯笼指引到王潭屋前。王晗头重脚轻地走着,几个下人在面前经过。 “看今日这天色,明日只怕又会下雪。”奶妈说,望向天空。 见王晗没接话,伴喜说:“刮风下雪都好。” “奶妈,”王晗恳求地说,“我很累。” “看出来了。”奶妈立即回道,语气中充满劲头。 是――”王晗说,“我真的很累,必须马上睡一觉。” “我看出来了。”奶妈不退让。 “伴喜,”王晗直接命令伴喜。“送奶妈回房。” “我不回房,谁敢送我走!”奶妈用受了冒犯的声音叫道。 伴喜看看王晗,又看看奶妈,站在原地不敢动。 晗想了想看着我睡。” “奴婢先送夫人回房吧?”这时,伴喜机灵地说,重新扶住王晗。 她们继续往里走,进入到王晗灰色的小院。王晗的头更重了,她的两只手正在失去感觉。当伴喜推开房门,她似乎在用身上最后的力气抬脚迈进去。她摇摇晃晃直冲床榻,掀起被子钻进去。她的头刚一靠上枕头,便抛开了一切,进入了梦乡。 王晗以为她会睡上大半天。但当伴喜小声地告诉她,才过去一个时辰时,王哈这才想到她头重的另一个原因:她生病了。 “奴婢去请大夫,夫人?”伴喜问道。 用……”王晗翻下床,但立即软倒在了床边。 伴喜发出一声惊叫,三两步赶到王晗身旁,蹲下去搀扶她。 “奶妈呢?”王晗头一次因生病感到高兴。 “奶妈坐了一会便走了。”伴喜犹疑不定地看着王晗。“奴婢去请大夫吗,夫人?” “我说了到嘴边,王晗改了想法。“也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病了。你先去把奶妈接过来,再请大夫。” 伴喜应声离开。王晗独自坐着让自己尽可能地清醒。后脑很重,还一阵阵地往前扩散,使得她的头像带上了一个铜钟罩。但这些她都能忍受,她开始慢慢地回忆昨夜她想的事。 “怎么样,怎么样?有多难受?”奶妈推开门急匆匆地走进来,口中叫嚷着。 “一点不舒服而已。”王晗抚开奶妈伸过来的手,问道,“伴喜呢?” “你让她去请大夫――糊涂啦?多难受啊,真糊涂了?”奶妈又把手伸过来。 “没呢,”王晗再一次撇开头。“我让她先搀你过来,再去。” 妈发出放心的一声叹息。“是我让她直接去。就这么几步路,用得着谁。” “奶妈,我昨晚和仲德扯破脸了。” 么话?”震惊和不明白使奶妈声音发尖。 “我与他发生了争执,而后,他不肯回答我,我一着急,”她顿了顿。“两个人就互不说话了。” “你是说,你昨夜与他闹了?” “没错。” “闹了后,他再没有与你说过一句话?” “是的,没错。” 奶妈难以置信地看着王晗。“小姐,你为何――奶妈跟你说过多少回,夫人曾如何教导你,没有天大的事,万万不可在夜里与大人闹,而你还……闹到不说话的地步?” “我记得,奶妈。” “你记得?你记得还会在……在榻上与他闹?难道你不知,今时不同往日,那院――那小妮子整夜整夜在大人耳边吹风,大人才回这房中几日?” “我记得,我都记得,奶妈!”王晗叫着,声音哽咽了。“他回房里才几日,这几日多半还有父亲的关系,这些我都记得!” “记得,记得,”奶妈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在显示失望和生气。“既然都记得为何还会与他闹?” 她激动得胸脯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王晗立即伸出手想做点什么,但一阵疼痛一闪而过,更快更强的转走了她的注意力。王晗双手抱在后脑,摆动脖子试着甩开那难受。 第五十三章 奶妈的宝刀 “怎么,怎么?严重了?”奶妈立即发现了,转为担忧的神情着急地问。 “头很痛。”王晗实话实说。 “定是夜里没盖好被子,伤风了。”说着,奶妈又难过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事情为何越来越糟?” 定一定神后,王晗说:“即便我们合起来斗王潭,胜过她,那也没用。” “怎么没用?” “仲德一颗心已经不在我这了!他人回来,也只有他人回来!在他眼里,我仅仅就是个府内的夫人。” “什么仅仅,府内夫人?说什么话?”奶妈生气地反驳。“你是他的结发妻子,原配夫人,那小妾,她能跟你比?” “奶妈你还不明白吗?仲德对我只有……他没有了……”王晗确信她无法向奶妈明白地说出来。 但奶妈突然说道,“奶妈明白。” 王晗狐疑地看着她。 “奶妈也是过来人,明白小姐指的什么。他刚有新欢,正喜欢得很,一个心全在那头,对小姐这头自然冷淡,提不起兴致。男人一有个新欢,难免有这么段时间。但小姐只需耐心等一等,等那新喜欢的劲头一过,小姐重新赢回的机会不就来了?” “若他那劲头一直不过呢?”王晗脱口而出问道。 “说地什么话――” 王晗又一次抱住后脑。疼痛正从后面一闪一闪地敲打她。像是把闪电塞进了她脑子里。奶妈着急地连连叹气。 “我地心凉了。奶妈。”片刻后。王晗说。 “心凉。心凉。这才到哪里!就这一小段日子你也挺不过去?” “是一小段日子。可我来到这里也才一小段日子。他就结新欢了。若非父亲地关系。奶妈。你认为他想娶我吗?” “你这又想到哪去了?当初大人一眼见到你,便喜欢得不得了,才想尽办法讨老爷欢心,这不是夫人亲口告诉你的?老爷见他为人不错,有才,有胆,也就助他在仕途上站稳脚跟,这些,谁也不能忘。(..tw无弹窗广告)”奶妈用一句警告提醒王晗。 王晗垂下眼皮。她昨夜想得很清楚,过去的事,如今谁再争辩也没有用,除非仲德亲口说出点不一样的话。但以仲德的脾性,他怎么会说?此刻她想对奶妈坦白另外一些事。 “还有,奶妈,还有别的事,我这头也有事。这段日子里,你生病,仲德欺负我,和王潭一起……”她跳过那些话,直接到后面。“我顿时慌了,乱了,分不清怎样做是对,怎样做不对。我忍着,不敢在大伙面前太直冲,怕自己像个叼妇,反倒让王潭像一个最受委屈的人。不知不觉,变化产生了。” 她温柔地看着奶妈的脸。那张脸松垮的挂下来,但脸上那熟悉的对她女主子的关注跟她第一回见到时一样,丝毫没变。 “我想了一夜,也想到,除了心里没底,我自个的变化也的确产生了。我不能再听到你生病的消息,我会受不了。而对于仲德,我天真的以为他对我是不同的,王潭只是他一时的欢愉,他很快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奶妈,你别说,听我说。”她按住奶妈扬起手绢的势头。“这不是一小段日子或一长段日子的区别,我能感觉到,我说不清……桓夫人那话是有道理的。或许仲德对王潭只是一时欢愉,也或许不是。可他对我,也许过段时间,他对我会比现在好,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他对我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 奶妈不安地扭动肩膀和脖子,看着想说上几句有力的话。但最后,困惑使她不得不承认:“我都听糊涂了,小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还有,”王晗无视她,继续说,“另外的变化便是因王潭而起。这段时间来,为了做得好一些,我几乎在学着王潭的样子,小心的说话,小心的做人,不敢由着性子来。王潭看着柔柔弱弱,总也不会出错……可那其实比谁都厉害。我领教到了那种厉害。于是,我自个的变化和王潭‘教导’的关系,使我这段日子来改变了不少。” “是的,是的,奶妈知道,小姐你变了,上回你也说过。”奶妈说着,烦躁起来。王晗的话既不像耍性子,也不在数落谁,因此她那威严的母亲的模样此刻用不上。这是一部分原因。令她更感烦躁与不安的,是她不仅听不太懂这一番话,还无法快言快语回上几句。 “我该怎么办?”王晗喃喃地说。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奶妈重复了两遍,突然之间,神采又回到她的脸上。这句话她懂,问她最合适不过了。“该怎么办?”她扬声反问,跟着自己回答。“一步一步走着看。这人心毕竟是暖的,也喜爱暖烘烘的。我们再熬它一阵子,看势头再等机会。我就不信,她能永远霸占大人。” “奶妈你就真相信还能――你还相信大人他过一段日子便会回心转意?” 奶妈清清嗓子心转意自然不好说太绝对。过段日子,等大人与那小妮子之间淡了,闹出别扭来了,我们的机会不就来了?” “过段日子,”王晗没好气地说,“过段日子,还没等他们闹出别扭来,王潭先有喜了。” “你看你,你看你,这张嘴,都说的什么话!你没怀上她还能怀上?” 王晗不接话,勉强用眼神警告奶妈:说着说着就昏头了…… “小姐不记得大夫怎么说的?”奶妈又问。 王晗还是不接话,头痛还在纠缠她,连眨动眼皮都成了累人的活。 “大夫没肯明说,只让你多多养身子,是吧?”奶妈自己回答,王晗凑合地点一下头。“他只说夫妻一起没多长时间,没怀上也是正常。这话当然没错。可若那时间长了,还没能怀上,这大夫他就该有别的想法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王晗的话被奶妈略带笑意的摇头给止住了。她好奇地等待奶妈说出别的想法。 “若是,”奶妈拖长声音,卖足了关子。“小姐你的身子好好的,大可以随时准备隐去了话尾,但这就足够了。 “你是说……?” 奶妈点点头。“因此才说,你没怀上,她怎能怀上?” “可是,”王晗慌乱地说,脑中想想出一个驳倒她的说法。“这也是奶妈你说说而已!” 奶妈睨她一眼。“这哪能是奶妈说的。” “那是谁说的?” “这是经验!” “经验……”王晗小声重复着这个不常用的词。 奶妈自鸣得意地说:“小姐以为受过些委屈,吃了苦头,那世上的一切便都进肚子里啦?还远着呐!奶妈细细一想那大夫的话,便琢磨到了里头的玄机。大夫自然不好说多了,得由聪明人自个想去。” “既然你细细一想就想到了,那早先怎么从来没提过?” “你看你这急性子,话还没说完便抢着问。早先不敢说,自然是有顾虑。” “什么顾虑?” “那大夫不说了吗,时间还不算太长,无需过于担心。奶妈若着急地将这心里头的怀疑给你一提,你当时正扭着呢,算不着哪一天不顺心,便会当着大人的面拿出来顶他?” 晗第一反应想反驳,但奶妈说的显然很正确。 “大人毕竟是大人,哪能容人说他那样……?还不气翻了才怪。” 王晗无话可说了。 “因此这件事,小姐知道了即可,即便眼下与大人闹僵了,也千万不能拿出来说!”奶妈严厉地警告她。 “我知道,我懂。”王晗向她保证道。“可是,奶妈,就算王潭像我一样没动静,而他们两个又在过段日子后,感情淡了,我也未必有本事叫大人回心转意。” 奶妈笑了笑,王晗顿时感到一阵悚然:她敢笑得高深莫测……她想说什么? “小姐的话倒令奶妈听糊涂了。”奶妈缓缓地说。她的表情显示这当然是一句卖关子的反话。 王晗慢慢深深地吸进一口气,以备接下去要用。 “莫非小姐对大人没情意了,真心凉了,不喜欢咱们大人了?” 王晗的脸火辣辣得厉害,那滚烫的焰火甚至灼热了她的眼睛,从后脑传出的疼痛也被这焰火挡住。她太难为情了,说不出话来。同时又很气愤,奶妈怎么能如此问她?!这个问题,还用她回答吗?她答与不答,都等于被羞辱了一般! “自然,”奶妈老狐狸般稳稳地说,“小姐还喜欢着咱们大人,对大人的情意不输于那小妮子。” “那又怎么样!”王晗恼羞成怒。 这时,奶妈戴上严谨的母亲的面具。“你还在盼着他能回心转意,就不该说些没本事的丧气话。” “可是,奶妈――!” “奶妈明白!”奶妈抢断说,“小姐你一说,奶妈便猜了个七八分。那其中的弯子,奶妈到这岁数了,会没见过吗?先前跟你说,奶妈是过来人,你听一听,不会有错,你听得进去吗?不知道在那说些什么话。” 王晗动摇了。“真不会有错?” “不会有错。”奶妈又郑重说了一遍。“再美妙的女子,看多了看透了,也会越发的像家中一平常妇人一样。何况,王潭她还没到天仙下凡那份上吧?” “但是,仲德和王潭……他们两人似乎哪些方面有些相像――” “什么像,什么像?这就是那小妮子机灵的地方!她捧着他。大人喜欢什么样,她就成为什么样――你肯吗?终于回屋了,还跟他闹,你说他怎么不冷落你?” 王晗叹出一口气,嘴巴撅了撅,心底被奶妈说服了。 “总之,”奶妈最后说,“眼下只能等,总会有机会。” 第五十四章 喜宴和毒酒(上) 王晗病得不轻,要撑着身体出现在喜宴上,王府上上下下都已经传遍了。.tw[]王潭差人过来仔细询问,王晗和颜悦色地回话后,仲德也来问了。“不碍事的,”王晗虚弱并坚定地说,“今儿是大日子,一点小病,还是大事要紧。”她似乎在仲德眼中看到了“和好”的意味,至少,他吩咐下人好好伺候夫人,不可再让她受风寒时,听着很暖人心窝。 王晗穿戴整齐后,陪仲德一起坐在大堂里等着。今天天色不好,头顶上暗沉沉的云层压得很低,看不出时辰变化。两排护卫从大门口直站到王晗旁边,她坐在最靠外的位置上。 “怎么样,外头有动静了吗?”王晗小声问伴喜。他们正在等仲德的亲兄长,王睿。他从建康城赶来,按收到信件的日子来算,应该在昨日即已到达,因此他们有些着急。 伴喜又往外跑了一趟,回来后还是摇头。“他们都到路口去接应了,仍是没见着。” 王晗看一眼仲德,他闭着眼睛似乎在养神,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再等一会,客人们将陆续到来……王晗又随意地扫了一圈里里外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夫人,很不舒服吗?”伴喜一问,奶妈立刻收回视线,紧张地盯住她。 “还好。”王晗回答,却忍不住扭动身躯。一只手轻轻在她肩膀上拍了拍,王晗知道那是奶妈,也清楚她的意思。 稍安勿躁。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幸亏有病在身,精神头不好,笑不出来也有个抵挡的理由。 “来了,来了!” 门口响起一阵动静,王晗收回心思,向外望去。一个护卫飞快地跑进大堂,脸上灿笑着。 “到路口了,大人!” 仲德站起来。作势要往外走。王晗跟着站起来。等到仲德走到王晗跟前时。他偏过头说。“夫人你身体欠安。外头风沙太厉害。不必出去了。就等在这吧。” 目送他们踏出大门口后。王晗发现她又无事可寄托了。复杂地滋味毫不客气地重新盘上心头。她地眼睛从一处看到另一处。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真用心看一看。护卫们兴奋地低声说着话。传到王晗地耳朵里却像多只蜜蜂正在她头上盘旋。天色还是不够亮。只有这里里外外地红色能勉强提醒大家。今日办地是喜事。可别被那些个护卫弄糊涂了。以为等待地客人将要来密谋某件要事。奶妈也在和伴喜小声地说话。一个怀疑影影绰绰地闪现在王晗眼前:她能撑完整场喜宴。而不会中途突然掉头离开?她想起奶妈之前说地话。“看不下去。中途离开地事做不得。” 这时。王晗听见伴喜提到一个名字。 “杨默怎么了?”她飞快地问。眉头纠结在一起。她们有事瞒着她。 奶妈给伴喜一个警告地眼神。伴喜把头缩进衣领口。 “就说那杨少侠今儿早上还起来跑动了。跑得那是……”奶妈强挤出笑容说。“小姐你见过――” “奶妈我觉得不舒服,很不舒服。”王晗抢断说。 吗,这可如何是好?”奶妈夸张地叫着,近旁几个护卫马上看过来。“这可如何是好!” “也许……我该去躺一躺,要不……客人们还以为我是见不得这场面,故意摆颜色给大伙看,要闹场――” “好了。”奶妈按住王晗的肩膀。“小姐你马上就能舒服了。” “是吗?” “奶妈自然会将所知的全部说给小姐听!”奶妈凑近王晗耳边低吼道。 “是吗,”王晗不以为然。 “夫人……”伴喜小声地叫了一句,听上去已经紧张了。 王晗斜过头生气地看着她。“你也敢把事瞒我?!” “奴婢不敢――” “行了!”奶妈接过去说,“都是奶妈的主意,别怪小伴喜。” 王晗换了个方向瞪着外面,几个护卫的脑袋同一时间转向别处。 伴喜凑到王晗耳朵上方,尽可能低声地说:“夫人,真没有大事瞒着您。” “这种话就别说了。”王晗不耐烦地说,“总也见不着杨默,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恐怕,是的,夫人。大伙都传呢,说杨默乃不祥之人――奴婢也留意着杨少侠,可就是见不着他人。” “那今日呢?” 伴喜摇了摇头。 王晗咬住嘴唇。“是大人的意思,对吗?” 伴喜为难地看看奶妈,奶妈点一点头。 “想来应该是,夫人。”伴喜回道。 “杨默他――他还……”紧张和气愤使王晗一时间万分清醒,她紧紧拽住奶妈伸给她的手。“他还住在府上吗?” “没走,小姐。”奶妈机警地看着外面,很小声地说。外面响起一片喧闹声,有人过来了。 王晗知道没时间了,但她回忆起昨日父亲走之前在餐桌上提到某件事的神色,她又知道必须立刻问清楚。 “昨日,父亲走之前也提过这件事,对吗?”她着急地问奶妈。 奶妈近乎“哼哼”地回答。“是的。老爷也听说了,特地嘱咐大人要留心。” 王晗更加心烦意乱了。杨默在这里还能待下去吗?门口,仲德与兄长承德(因名字犯讳,均以字相称)边说话边大笑着走进来。王晗急忙站起来迎出去。 “弟妹!”承德浑厚的叫声隔着一帮人传了过来,王晗不禁发自内心地笑了,他总能使她仿如见到了亲大哥。 承德与仲德长得并不十分相像,他的脸更长,而眼睛不大,目光也不如仲德的明亮。 “大哥!” 大哥瞧瞧!”承德几步走到王晗跟前,看着她的眼睛温和地笑。“多日不见,恐怕都不认得我这个大哥了!” “大哥又在说笑了!认不得谁也不会认不得您。” 承德仰头大笑。“在仲德身边待久了,这说的话听起来都像一张嘴里出来的。” 仲德高兴地说:“大哥,你就别逗她了。” “为何大嫂不一块来?”王晗问。 “她呀,近来身子虚寒,动不动就躺着,我说,她来了还得叫你们伺候着,这哪是来恭贺的样?” “大哥,客人要待会才来,”仲德收起笑容问道,“我们兄弟俩先到里头叙一叙?” 德看看王晗,面露难色。 “你们进去叙一叙,我在这恭候客人。”王晗笑着说。 也好。有劳弟妹。”承德说着,与仲德一起往书房走。 “客人来了,便差人去说一声。”仲德转身前交代道。 妈在他们走后独自叹气。“若大人的兄嫂也能住在这城中,或许局面会有所不同。” 王晗默默地赞同奶妈的话。承德是一个很好的大哥。他也有仲德心思细的一面,但他更平和。聪明的心思似乎只在他与人相处时才发挥作用,他没能像仲德一样,用这本事替自己谋得越来越好的仕途。奶妈叹气他与嫂子不得不住在健康城,可即便是那里,也是仲德在得到南郡公的信任后,帮他举荐而来。 “虽说大人比兄长得势,”奶妈又说,“但我见大人对他也是敬重得很。” “他一向如此。”王晗没好气地说,“该如何待一个人,他从来不含糊。” “小姐,”奶妈责怪地说,“快别这么气冲冲的!再过会,客人都该来了,万不可教他们得了口舌带回去!” “别说了。”王晗闭起眼睛,从胸口吐出一口长气,闷闷不乐地坐在那。 接近正午时刻,七位客人赶在南郡公之前及时进入大堂。其中五位王晗认识三位,他们同在南郡公手下做事,仲德与他们经常来往。王晗不识的两位大人,据说最近才从它城回到这儿,想来又与发兵的事有关。另外两位,奶妈偷偷告诉王晗,也是从它城特地赶来,是仲德的旧识。王晗隐约知道,仲德的旧识颇多,若专为这喜宴而来,绝不止两个人。那么,今日所请的客人,除了出席喜宴外,之后又将聚到一起商讨大事。 “小姐,你看――”奶妈突然紧张地说道。王晗顺着她的眼神往门口看,几个彪形大汉正为一个人开道,南郡公来了。王晗再看过去,跟在他身后的人,竟然是杨默。 “小姐,你看这……”奶妈显然同意仲德的做法。 王晗立即看仲德,他笑着迎向南郡公。当然不只他,所有的人一起迎了上去。问候声和恭贺声混杂成一片,王晗一句也听不清楚。她走向桓夫人,接受她的恭贺。人群拥着南郡公与其夫人往大堂里走,两个上座已经等候很久了。 王晗能听清的便是南郡公的这句话。她假装依次看过各位大人入座,最后仲德低头朝下的一会时间,她趁机瞄了一眼杨默。依南郡公的意思,杨默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恰好就在仲德座位旁边。他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现场,但王晗还是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传言既能进入他们府中,南郡公不可能没听过。仲德既已发话,杨默跟随南郡公进来之前,怎么不会把仲德的意思转达给南郡公?想来应该是南郡公坚持要杨默现身,可既然仲德有话在先,南郡公这么做岂不是不给仲德面子? 第五十五章 喜宴和毒酒(下) 正想着,一袭大红衣把王晗拉回到眼前:王潭在侍琴的搀扶下,款款走过来。 她穿的与红缎子一个颜色。天色这时亮了很多,旁边的红色照映到她身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现场安静极了,只剩下风吹起布料的声音。王潭像随着风飘摇而来,脸上透着做新人的羞怯,那艳丽的妆容更加生动了。 似乎走了比做一场梦还长的时间,王潭终于迈进了大堂。王晗看到她轻轻地深吸一口气,跟着轻轻地吐出来,然后才一步一步往里走。 “真好看,真好看……” 夸赞声打破了沉默,从两排坐着的人身后响起来,此起彼伏。王晗吞咽一口,竭力压住不断涌上来的荒唐的想法。不行,她已经坐到这时候了,必须坐下去……这一幕她早想过千遍万遍,不过再演一遍而已……她亲口答应了仲德,在南郡公跟前一定要守规矩…… 郡公开口说,脸上似乎在笑,眼中却没有笑意。桓夫人跟随他一起扬了扬手,侍琴将王潭慢慢地扶起来。 据说,这个入门仪式由南郡公设定。出于顾虑到王晗做夫人的感受,他指定王潭做一些变动。南郡公与其夫人作见证人,入上座,王潭给他们一拜,递上表示敬高堂的两杯酒。下一步,便是拜承德。 “你大嫂今日不在,由大哥代她喝了这杯酒。”承德接过王潭敬的酒,一口一杯。喝完后,他接着说,“大哥这儿有块玉牌,虽不算什么贵重之品,不过进王家也有些时候了。趁着今日,你大嫂让我带过来,送与二弟妹。” “谢谢大哥,大嫂。”王潭弯腰接过去,众人紧紧盯着看。 不用细看,一听承德说玉牌,王晗马上想到她的那一块。她粗略地瞄一眼,式样稍有差别,但与她那一块在王家应该有着相同的地位。 仲德看向南郡公,南郡公微微点一点头。这一细节一落入王晗眼里,她顿时有一阵快解脱的感觉。 “仲德。如此这样。算是好了。是吗?”承德突然开口。 “是地。大哥。”仲德迟疑地回道。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大哥。 不止他。所有人都在盯着承德。眼睛里明白无误地写满了困惑。南郡公平静地调动视线。与其他人一样看向承德。但他和仲德几乎同时一闪而过地难色。王晗没落下。 “大哥愚昧。对众多礼仪不甚了解。”承德说。似乎各种目光都不能影响他地决心。他地声音不大却很镇定。“我听说潭妹与晗妹本是姐妹。如今更结为一家人。大哥简单地想。潭妹是否也该敬姐姐一杯?” 德不敢轻易答出来。 “也好。”南郡公说。同时向仲德作了个“赶快”地手势。“既然是你大哥地意思。便是家中高堂地意思。有理没理先不说。拿酒杯来敬一杯。” 一部分视线转移到了王潭身上,她满脸泛红,放在衣摆边的手轻轻地抖动着。另一部分视线在王晗这儿,她的脸更红,这突如其来的变动也使她轻轻发着抖。 “快拿酒啊!”仲德叫了一声,把他们吓一大跳。 有人惊慌地乱喊。 “奴婢去取!”伴喜惊跳起来,转眼间跑走了。 大堂内一阵屏住呼吸的静默。王潭慢慢地往王晗身边退,侍琴扶着她,紧张地看着她,好像担心她随时会晕倒。奶妈在王晗肩上拍了拍,又拍了拍。 仁义发出几声笑,一听就知道专用来缓和气氛的。“王大人,你府上的酒未免也太少了,瞧来瞧去就那一壶,倒上几盏便没了。” “王兄说的是,”仲德赶紧也笑了。“王兄教训得对,这一时疏忽大意……实在太疏忽了。” “该是为兄的错。”承德站出来说,“为兄――” “大哥,”仲德挡住他的话说,“说是我疏忽了,就是我疏忽了。兄长为父,大哥即便提议敬酒,那就该敬酒。” 王晗偷偷看一眼南郡公,他端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比起之前,丝丝不耐烦的情绪更加明白地透出来。 “王大人,”王仁义冲仲德眨眨眼。“听说,你这小妾聪明着呢!倒不知,如何个聪明法,可否说来听一听?” 德为难地看向南郡公。 “我也听说了。”桓夫人说,笑得很有深意。“王大人何不拿个事出来一说,叫我们都听一听?” 尽管仲德又一次为难地看着南郡公,王晗却分明感到兴奋之情闪耀在他身上。如果她能转过身看一看王潭,她相信王潭的眼里一定充满期待。 “说一说,无妨。”南郡公发话。 德思索着,尽管王晗认定他不过是装装样子,大伙用统一的满怀好奇和期待的神情望着他。“就说这眼前的事好了……一日,我与潭妹在一小布店里,那布店老板与我熟识,见着我进去,便向我打听起如今这世况……”他顿了顿,向南郡公征询地看一眼,南郡公示意他接着说下去。“当时我以不便透露为理由,拒绝回答他的疑问。怎料,对潭妹看中的布料,那老板均以高出平常几倍的价钱叫卖。我便不高兴了,发起火来,质问他,你这是做的什么买卖?不料,他非但不理亏,还叫起苦来。说这世道,指不定哪日便会丧命,即便留下一条小命,他们也没钱过日子。我一听他如此胡说八道,更加生气,作势要打他一顿。这时,潭妹来我拦,我不肯,还要动手。随后,潭妹站在我们两人中间说了一番话,不仅消去了我的怒气,还安抚了那店家的心。” “什么话?什么话……” 好奇的声音就像刚才的夸赞一样接连不断。仲德特意向南郡公作揖一拜,南郡公也饶有兴趣的等着。 “潭妹说,南郡公乃普天下大智之人,岂会教他城中的百姓如此担惊受怕?那店家立即反驳,南郡公再智勇双全,这万一朝廷的官兵与我们在这儿交手,到时候百姓的死伤公如何顾及得上?贱内笑了笑,反问,你如何就料定公将与朝廷动武,而非和降朝廷官兵?店家更急了,那朝廷若能被和降,还能称作朝廷吗?贱内又笑廷自然不能被和降,可我指的是要出来长途跋涉的官兵。南郡公何等聪明之人,怎会不清楚要交手的人是怎样一个人物,若能不费一兵一卒,便可擒下敌方,他定将一试!” 大堂内又一片沉寂,仿佛谁敢先出声,就会有杀头的危险。奶妈悄悄搭在王晗肩膀上的手已经在打颤。仲德向南郡公鞠躬拜着,不敢直起身来。 王晗太震惊了,顾不上各种礼节,直接盯住杨默的眼睛。杨默没有回应,眼神仍在仲德身上。可就在王晗失望地收回视线前,她仿佛看到杨默露出了一丝笑意。但她没有机会再去求证,因为南郡公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相比较在沉默中他严肃到铁青的表情,这阵大笑显得更让人害怕。 聪明。果真聪明,非一般女流之辈可配比。”南郡公大声说,他们于是都跟着一起笑了。 “谢公夸赞。”仲德说,直起上半身。 “我就说,聪明着呢!”王仁义眉开眼笑。 “早知王大人眼力不浅,”桓夫人说,“今日算见识到了。” “不敢,不敢!”仲德刚坐下,急忙又站起来。“桓夫人如此一说,可把我吓出一身汗来。” 众人又是一阵笑。王仁义发现了什么似的朝桓夫人与王潭的隔缝中望去,新的笑容立刻展现在他脸上。那动静,不用奶妈拍王晗的肩膀提示,她也知道伴喜进来了。 “来了,来了,酒来喽――!”王仁义扬声叫道。 “大哥。”仲德示意由承德主持,承德站起来,向王晗点了点头。 “大哥。”王晗也站起来,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坐下,坐下。”承德说,在空中按按手掌,让仲德和王晗各自都坐回去。 王潭走回到中间站着,红晕不知第几波地覆盖在她脸上,她没再轻颤,只是望着王晗的神情中闪着复杂的神思。酒杯从伴喜那传到侍琴手中,侍琴小心翼翼地递给王潭。 王潭举起酒杯,向王晗走了两步。“晗姐姐,请受妹妹一拜。”她轻声说道,双膝往地上跪。 “使不得!”王晗惊跳起来,她不敢说她对这些礼节有多熟悉,可至少她懂小妾进门这一大礼中,小妾无需对同辈行下跪之礼。 王晗在王潭的膝盖碰到地面前及时捧住她的双臂,王潭屈着腿腾在半空。她不由自主地晃了一晃,酒杯里的酒被晃了出去,飞落在王潭的衣袖和手背上。 紧接着,一个惊慌的叫声打散了所有喜庆的气息。 王晗目瞪口呆地看着酒水迅速渗进王潭的手背,只眨眼间的功夫,她手背上那一小块地方血肉模糊了。一大片叫声响在一起。 “怎么回事!”仲德大吼。王潭摔到地上,另一只手捂住受伤的手,眼泪翻滚而出。 第五十六章 初查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伴喜猛地跪到王潭身旁,头磕到地上响出扎实的“嘭嘭”的声音。 “怎么回事?”南郡公也站了起来,不悦地看着仲德。 王晗伸手向后摸索,她双腿打颤,就快瘫倒。奶妈及时递出手掌,支撑住王晗。王晗的另一只手在衣摆边胡乱抓着,她总算反应过来:若非刚才王潭要行下跪之礼,那这杯酒――毒水,已经到她肚里了……她喘不过气来。 去请大夫!”承德大喊,王护卫带着两个护卫向门口跑去。 “把她先送下去。”南郡公命令道。 送到后面去。”仲德催促侍琴,他的面色不会比王晗的好多少。侍琴正陪着王潭一起默默地流泪,她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却似乎使不出一点力。 “你们几个,过来。”仲德轻颤着手指,随便指出几个人。丫环与小厮费力的从后面挤进来,推开人群,将王潭抬走了。 “怎么会这样……竟会出此等事……这可如何收拾……” 质疑声回响在王晗耳边,她抬起眼睛看向仲德,渴望能从他那儿得到些许安定,但仲德正用她从未见过的凶狠的目光瞪着伴喜的脑袋。 “仲德,”南郡公威严的口吻一响起,现场很快安静到无声。“入门仪式既已完成,我等做客之人便可先行离开。”他说着,环视一圈众位大人,他们用默默点头的方式表示领命。 “此乃你家事,”南郡公接着说,“虽为难以启齿之丑事,但眼下,它可算你的头等紧急之事。你留于家中,待处理了此事,再与我们会合。” 德犹豫不决。众人已为南郡公让开一条道。 王晗看到几个在南郡公身后地大人偷偷朝仲德摇头示意。 德跟上南郡公地步伐。压低声音恳求说。[..tw超多好看小说]“今日之会谈才是头等紧急。仲德他怎可缺席!还请公准许我代他处理眼下这事。让他跟随您。为您出力。” 南郡公难以再忍似地大怒。“全是你出地主意。还嫌不够乱。不够丢脸?!这是他地家事。自当由他解决!” 默突然开口说话。“承德兄说地不无道理。公需要仲德兄一起出力。中毒地事地确紧急。但要查起来。相信并不难。承德兄是仲德兄地亲大哥。由他代替处理。情理上也说得过去。” 南郡公转而瞪着杨默。杨默用眼神回答着。然后低下头。又是一片不敢出声地静默。 “仲德,你自己如何打算?”片刻之后,南郡公转过身来。 仲德低头回道:“全由公做主。” “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事后给他一个交代。”南郡公转向承德说,随即,大踏步往外走去。桓夫人经过王晗身边时,看了她一眼,便在丫环的搀扶下匆匆跟上南郡公。 “恭送公,众位大人!” 承德领着王府的一帮人送他们到大门口,目送他们登上马车,直至离开。 “大哥……”王晗话未出口,声音先哽咽了。 “弟妹!大哥对不住你!” “大哥,万万使不得!”王晗以更快的速度止住了承德的一拜,她不需要他们的自责或自罚,她需要安抚和真相。 “进去说,进去再说……不知仲德……”承德眼神茫然地嘟哝,头上发丝从各个地方钻出来,一时间沧桑满面。 天色不知何时又暗了,彻底看不出这会应是一天中最亮堂的时候。 伴喜仍旧跪在大堂内,害怕得瑟瑟发抖。她已经停止了哭泣,断断续续地抽噎一阵,停下来又抖一阵。(..tw) “大夫来了吗?”王晗问下人,下人摇摇头,神情惊慌,像是担心一不凑巧被点到,霉运就会把他也卷进去似的。 “到底是没来,还是不知道?”承德皱眉。 来,没来,大人。”不成句的回答。 “到门口去,候着。”王晗命令眼前的几个人。“大夫一来,即刻抬他进去,用跑的!” 伴随一声闻得到解脱味道的回应,几个下人争先恐后地往外跑,唯恐谁慢一步,谁就会被留在大堂内。王晗与承德互看一眼,各自坐下。 “小姐。”奶妈轻声呼唤,王晗拍拍她的手,对她摇摇头。 起头来。”承德命令伴喜。 伴喜又满脸是泪水,抖得更加厉害了。这时王晗看到,小良没躲开,缩在承德身旁的椅子后面也在瑟瑟发抖,一面可怜兮兮地望着王晗。 “你知道酒水里有毒?”承德开始盘问。 伴喜飞快地摇头。“奴婢不知,大人!奴婢绝不知!” “你真不知?” “奴婢的的确确不知――” “还敢不说实话!”承德一声厉吼抢断伴喜的话。 “大人,”伴喜仰起头哭喊,跪着爬了两步。“奴婢自小无父无母,还曾在街上流浪,讨饭,如今能进到府中做丫环,对奴婢来说,已是泉下父母为奴婢祈福,保佑奴婢,奴婢才有的这福气。眼下这乱世,有谁会不知,奴婢既能安安心心在府中有吃的,穿的,能过上像样的日子,怎敢给自个找死路?” 承德抽空看了王晗一眼,王晗赶快点点头。 “何况,夫人,”伴喜又爬了两步,跪到王晗脚下。“夫人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一心只想能多留在夫人身边,好生伺候她。奴婢怎会做有伤夫人的事?别说奴婢不会做,奴婢就是连想也不敢想啊!夫人……”她又哭开来,额头磕到地面给王晗下拜。“夫人,奴婢跟随您的时间虽不长,但奴婢早已将性命交予夫人。别说对夫人您不利这种事绝不会出在奴婢身上,夫人您若吩咐奴婢为您去死,奴婢都愿意!” 承德和王晗的眼神再次在空中交汇,王晗坚定地对他点点头。 “这么说,你一拿到酒壶,便直奔这儿?” “是的,大人,可是――” “半路上,不曾离手半刻?” 人,但奴婢――” “这酒,由你亲自打来,还是……?” “按照规矩,由李子打酒,奴婢送酒……” 伴喜的回答隐成了无声,她正抬起头,震惊的目光在承德脸上搜寻,试图确定心中的疑惑。但承德正用眼神询问王晗,王晗眉头不展。 “可是,大人!”伴喜不知哪来的胆,脱口而出她的看法。“小李子他……他不会――” “大胆!”承德呵斥她。“你小命都难保,还敢替他人说话!” “外头有动静了!”王晗朝门口张望。“大夫来了吗?” 门口只剩下几个丫环,一边跺脚一边心急火燎地在冲谁招手……大夫被抬进来了,正如王晗吩咐的。他的药箱被一个下人抢在先,人腾空夹在四个下人中间,他惊慌且愤怒地挥舞着双手,不断咒骂那几个下人。 “大哥,”王晗站起来然大夫到了,潭妹那头我们暂且先放一放。毒在酒中,我们亲自到后头瞧一瞧?” “正有此意。”承德同意,跟着对伴喜说,“你也起来,跟在后头。” 王晗示意小良跟上来,他们以最快的脚程向厨房转移。王家喝酒的时候不多。主要因为仲德不喜豪饮,他也就没放任手下护卫时常饮酒。因此,酒坛数量不多,它们与其它物品一起存放在厨房边上的小窖里。 王潭中毒的事早传到了厨房,两个厨子和下手,包括小李子,围着一个酒坛跪成一团。王晗从远处看见,就像几个大袋的棉布在地上颤抖。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坛酒上挂着红缎子,鲜艳而刺眼。 “弟妹?”承德也发觉了。 “那是府中的好酒。若没记错……仲德亲自指定用那坛酒。” 奶妈从后面碰碰王晗的手指,王晗转过身,伴喜和小良也在使劲点头。 “大伙都知道?”承德凝神陷入思考。不用他们给他肯定的回答,他已经跳过了这一步。此刻他们都意识到,这麻烦比他们认为的要难查。 “那小李子还敢跪在这,恐怕……下毒的事他也不知。”王晗低声对承德说。 他们靠近酒坛进一步查证。结果简单明了:有人下毒到仲德指定的酒坛里。承德刚一开始审问,年纪大一点的两个厨子便吓晕了,他们只好叫人来把他们抬走。小李子脸色惨白,一个劲地摇头,没答上几句,就像失魂落魄了似的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那之前的酒呢,是谁打的?也是从这坛酒里打出?”王晗问。 小李子哆嗦着回答。 “是什么?”承德大吼一声,把他提了起来。 小李子眼神涣散,小个头的身躯被一提起,真像袋棉布一样软软的挂着。 奴才打出……就是……是从这……” 他试图指向脚下的酒坛,但承德比他早一步松手,他软绵绵地倒在酒坛边,接着滑到地上。酒坛转了几圈,晃悠悠地往一个方向倒去。 “把住它!”承德又一声大喊,小良与他同时蹲下去。酒坛幸免于难。“还得请大夫来看一看,这罪证不能让它轻易倒掉。” 第五十七章 仲德的恐慌 大夫为王潭敷了解毒的草药,他指出,这只能缓解一些痛楚,至于被伤掉的皮肉,恐怕难以复原成本来的模样。 “幸好洒上的不多,”大夫边走边说,“这一小块皮肉还可遮挡。” 随承德指示,他们又一次察看了那坛毒酒。 “将这酒坛与毒水一起扔掉吧。”大夫摇摇头,叹气道。 “此为何毒?”承德问。“如此伤蚀皮肉的毒法,似乎不多见。” “此毒原名为何,老夫也不得而知。”大夫深沉地说,“只知此毒可能出自西域某些偏爱咒语的国家,被人带入中土。从毒性发作迅速,毒功却不深,也可大致猜测,下毒之人对此毒也不甚了解。” 结果仍是简单明了,没什么不明确的,而且顺序很容易推测。第一壶酒在下毒之前已打出。小李子记得他在进入厨房后不久,厨子吩咐他别忘了那一壶要敬酒的酒,他便去将酒壶打满,搁在灶上温着。在那之后,有人偷偷放了毒药进去。 他们想不明白的是,下毒的人既然能知道这坛酒的用途,更是等敬酒用的那一壶先打出,那么,他随后再下毒是何用意?承德提议再敬那是临时加的,他不可能预料到……王晗第一个想到侍琴,但马上就否定了。她这是妇人之仁,出于对侍琴的敌视,因此想来想去总怀疑是她。 侍琴会一口咬定,她始终陪在王潭身边,不曾离开半步。至于王潭,今日对她来说何等重要,她还会有多余的心思留意侍琴到底有没有时时刻刻在跟前? 他们召集了府中的所有人,承德一个一个的仔细盘问,王晗与王潭各坐一边看着。得力的护卫跟随仲德去了桓府,剩下的几个小护卫,学过一两套拳脚功夫,护院的经验还称不上,但对家事这等生活琐碎之事却统一看不上眼。他们围成半圈紧挨在承德身后,企图用威严的架势震慑住被盘问的人。(..tw好看的小说) “奴婢不知,奴婢真不知……奴才与此事毫无瓜葛,奴才敢以小命起誓……奴婢一直有活要干,大人!从后厨出来的东西,奴婢只负责端送!里面的,奴婢碰不得……” 全是类似地回答。看上去每个人都活动在远离酒坛地地方。王晗感到越加气闷地是他们恐慌不已但却极为坚定地表情。最胆小地人似乎都能对他们说明他不是内贼。承德和护卫越是恐吓他们。他们一个个吓得喘不上气来了。却还能说出整个半日都在干什么活。谁和谁都一起地。大人可以去问一问谁和谁。 有一会时间。王晗低下头。眼前震耳欲聋地厉呵与哭喊哀求地声音她全听不到了。她走神了。在她没有察觉前。她想到了杨默。 今日之后。他与仲德之间已经公然挑破了?这一头称兄道弟。另一头又帮着传播他是什么“不祥之人”。近不得……难道仲德他没想过吗。他地一言一行比其他外人多了一百倍地肯定――要想保安顺。千万别与杨默亲近?到底是谁散播了这样地谣言?!王晗不下千遍地发出这个疑问。杨默只一介平民。刚刚到国内落下脚。会引起谁如此痛恨他?但王晗最关心地。是杨默还会不会住在这儿……南郡公似乎对杨默相当信任。他刻意带杨默出场。是否有意向他人暗示。不可孤立杨默?王晗感到无力。或许这只是她一厢情愿地想法。南郡公地用意她怎能轻易看破?不过。当时杨默唯一开口说地一句话。在公呵斥了承德和仲德之后。他地话竟能令公收回成命。公对他颇为器重这一点应该没错。 “姐姐?” 有人推了推王晗。王晗吓一跳。发现王潭站在她跟前。神色黯淡地看着她。她马上向承德地方向望去。 “什么事。问好了吗?” 只剩下承德与护卫低声讨论着什么。 “问好了。”王潭说,“姐姐可有看出什么?”她的嗓音低落而平淡,很显然,不止手上的痛在折磨她。 王晗站起来,尽管眼前的人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遭遇不幸,她并没因此觉得比她好过多少。 “姐姐对这一类的事毫无经验,只听他们为自己辩解,实在看不出什么。” 王潭朝外面看去,下人们围在外头等着裁决。 “我也是。”王潭幽幽地说。 晚饭后,王潭劝王晗先进去休息,王晗看到王潭毫无血色,全靠硬撑在那座上,坚持让她先进去躺着,结果是他们三个人一个都不敢进去,都在大堂里等着。天色早已暗了,可他们谁也没有提议点上灯,躲在外头的下人就更不敢吭声了。黑暗中,像有魅影时不时地从王晗眼角处舞过,但等她抬头去找时,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多久,消息传来了,仲德一队人马到路口了。承德刚刚坐下,马上跳了起来,在大堂里走来走去。王晗不自觉往对面看了一眼,王潭也在往她这边看,两双眼睛透过暗色相对时,她们骤然明白,眼下三个人已然加上了白天被审问者的身份。 最感到紧张与惭愧的自然是承德。门口下人的声音一响起,他便停在了原地,动也不动。仲德低着头往里走,夜色中仍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整个人紧绷着怒气。王晗和王潭同时站起来,望着他。 “仲德?”在仲德经过承德身边时,他小声叫道。 仲德没有回答,径直往里走,王晗与王潭又对视一眼,两个人默契地都不开口了。颜道启跟在王护卫身边,但王晗不敢看过去。 仲德还是低着头,背对所有人。他一只手摊开,手掌压在桌面上,他似乎看着那只手看得出神。气氛被凝结了。接着,完全来不及反应怎么回事,王晗身旁的竹筒子已经摔到墙角,然后,很快用力地滚出来,直到撞上梁柱,弹出大堂,滚到了不知哪个角落。 两个惊叫声一块响起,伴喜和侍琴飞快地跑进来,各自扶住她们的主子。 “仲德!”承德快步走到仲德身旁,压低声音说,“都怪大哥多事。你有怒气,尽管冲大哥发火。两位弟妹年纪尚轻,别吓着了她们!” 仲德没有回应,眼神落在桌角上,好像那桌角能给他解气的方法。 “来人,”承德招招手,王护卫跑进来。“把灯点上。” “不用!”王护卫还没跑出大堂,仲德便制止了他。 “仲德?” 男主子终于发话了,他们尽管心中忐忑不安,望着他的眼神中全充满了期待。 “下毒之人,查出来了吗?”仲德冷冷地问。 “大哥无能,还未查出来。”承德低声回答。 “料到了。”片刻之后,仲德才说。 “大哥会继续查,定要查个明白。”承德保证似的说。 又等了一会,王晗看到仲德两边的肩膀徐徐放下。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到书房去。”他下令。 失望涌上王晗的心口,她无法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了。她看看承德,他正追随着仲德的侧脸,她又看看王潭,她垂下头正要往下坐。可王潭很快就会知道,或许仲德在她耳边说的话比在他大哥面前说的还多。 “手怎么样?治住了吗?”仲德转回来问王潭。 “治住了。”王潭马上站起来。 “我看看。”仲德拿起她的手。 “大夫给包起来了,不要紧的,只是小事。”王潭轻声说得很快。“你与大哥商讨正事要紧,我回房里等你。”最后一句几乎是耳语,但王晗还是听见了。 她感到脑袋发晕,比这一天中最严重的一次还晕。 “你呢,没什么事吧?” 发现仲德问的是她,王晗赶快摇了摇头。仲德似乎还想问什么,但最终只绕开眼神,示意其他人跟他往书房去。 直到一行人远去,王晗还无法彻底从复杂的心境中走出来…… “姐姐,时候不早了,这儿冷得很,小心着凉,早点回房吧?”王潭又无声无息的离王晗只有一尺远。 王晗竭力使自己用正常的神态回视她。 “你也早点休息吧,今日太叫人惊慌了。” “姐姐,”王潭更凑近了点。“下毒之事,以妹妹愚见,大人同我们一样,不知晓半点线索。这件事闹得如此难堪,不出今晚,城中所有认识大人的人估计都会知道。而眼下,正是大人给公出力的时候,这么一闹,公对他的信任恐怕有所动摇,大人他更是分心不得。既然大哥正在府中,我们何不妨三个人一块使力,帮大人把这下毒的事查出来?” “妹妹如是说……”王晗没想到王潭竟是这样打算。“当然好!”这时候她还能想别的吗?只有抛开私怨一起协助仲德。 王晗默默地目送王潭离去,分不清是感激王潭的提议使她重新有了做第一批掌握事态的人的机会多一些,还是这机会将时刻提醒她,王潭与仲德在枕边亲密的交流着,她会因此心烦意乱更多一些? 王晗故意落在最后,下人们都一一散去后,她才慢慢起身往里院走。伴喜搀着她,两个人在后院内,特意面朝下人院逗留在分岔口。护卫们三三两两地走过来,王晗冲他们一一点头。但她看得很清楚,颜道启不在里头。 “只怕被留在书房外,跟随王护卫一起了吧?”伴喜很小声地猜测。 王晗收回视线,她快冻僵了。真庆幸奶妈一早被送回屋去等着,这时候应该睡下了。她一双脚直到大腿根处,全冰凉到了麻痹。 “回去吧,明日再说。”她吹着寒气说,“明日总不该还带着他。” 第五十八章 书房密事 在她们转身后,一种树枝鞭打在石头上的声音微弱地听起来有一段距离,但与风从树间呼啸而过的各种声音相比,分外不同而且吓人。 “这风……真大啊。”伴喜立刻听到了。 同样的鞭打声又响了几声,听着离她们身后近了不少。 “这风真邪!”伴喜颤抖地说。 “说什么话?别瞎说!”王强装镇定,加快脚步往小院走。 鞭打声更近了,简直紧随在她们后边! 人……”伴喜牙齿打颤,两条腿突然间像被人拉住,拖不动了。 王闭起眼睛,一咬牙,缓慢转过身。 喜极而泣。“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杨默在她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站着。王几乎看不清他的脸,但顷刻间,一股安定的温暖感却传自杨默眼中,汨汨注入到她的心田。 杨默没有走近,他做了个手势,微微一笑,往护卫院去了。 第二天王正要吃早饭。王潭从外头进来了。从她地脸色看。尤其在她红衣地衬托下。她昨夜过得不怎么好。 “姐姐。你在这儿。”王潭说。坐到王身边。 “妹妹……用过膳了?”话到嘴边。王改了口。也许当着下人地面问太明白地话不妥。 王潭看上去弄不清自己地回答。她似乎走神了。 “大哥呢?” “大哥?”王潭回过神。“在书房。他们都在书房。” 王立刻明白王潭怎么看着呆呆的。 “那我们?”她小声问。 王潭把视线从玉米饼上收回来。“等下午再说吧?” “好吧。” 王潭站起来,视线又飘远了。“希望下午他们都会出去。” 王潭刚走,奶妈跟着进来了。 “小姐,你在这儿。”奶妈带着责怪的语气说出同样的话,坐到王潭刚坐过的位置上。 王尽管心烦意乱,还是将她所知的和她的想法尽可能详细地告诉奶妈。 奶妈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 “她的意思是,南郡公让大人呆在家中等候命令?” “我看,是这个猜测。” 奶妈盯着桌面想了一会,忽然说:“不见得。” 王忘了手里的东西,小陶碗声掉到桌上――奶妈有高见? “依我看,”奶妈深思熟虑地说,“这只不过是王潭自个想想罢了,不能照她暗示你的全信了。” 王没好气地转转眼珠,她不过是站在敌对王潭的一边想这个问题。 “伴喜!”王用力叫了一声,伴喜走上来。“去外头看看,小良他们有没有见杨默出去――记住!千万别教他们看出来,你特地打听杨默的动向!” “奴婢明白,夫人!”伴喜郑重的答话,像一个小士兵。 “那杨默看来是呆不了久了。”奶妈望着伴喜远去的背影喃喃说道。 王低头继续喝粥,她不想被奶妈看出,一想到杨默可能离开,她有多烦躁。这种烦躁似乎不同于事情不顺她心意时那些简单的烦躁,似乎还夹带了其它情愫,可她自己也没法弄清,该怎么形容这种烦躁。她只知道,她不想杨默离开。她甚至痛恨着任何有关他可能离开的想法。 “这大人也奇怪,”奶妈又说,“怎么就公然表示他已经听说了传闻?毕竟,杨默与他,他们不是结成兄弟了吗?” 王吃好饭,把手绢贴上嘴角轻轻擦了擦。伴喜从外面小跑进来。 “夫人,”她喘着气说,“杨少侠一早就出去了,去了桓府!” “出去就出去!”奶妈不高兴地说,“谁敢肯定他就是去的桓府!” 喜使劲咽了一口。“颜护卫从后头悄悄跟上奴婢,他告诉奴婢的。” 奶妈像终于被打败了的表情瞪着伴喜涨红的小脸。(..tw) “颜护卫又给派任务了?”王问。 “应该是的,夫人。奴婢瞧见他们几个正绕着书房外头巡视呢,听说……”伴喜顿了顿,看看四周。 “快说。”奶妈小声的催她。 伴喜凑到她们俩中间,压低声。“听说大人请了客人,谁也不让靠近,还得防着以免有外头的刺客过来听呢!” 么事啊?”奶妈问。伴喜收回脑袋摇了摇。 她们一起看着王。 “还是与公有关。”王说,“若公今日有事交予大人,或者,同他商讨出兵的策略,大人决不能呆在府中。” “你认为大人他们关进书房也在商讨策略?”奶妈马上问。 “这个我不能确定。” 奶妈唉声叹气,念叨着:“那王潭说什么希望他们下午时候能出去,也不知能不能教她说中……” 但王着急的还有颜道启。杨默见不着,她急于见一见颜道启。她能肯定,她想 颜道启都会知道。 对伴喜下令。“去吩咐小良,小心着点,注意护卫们的安排,看有没有一个颜道启落单的时候?” 伴喜又匆匆往外跑。 “慌什么?”奶妈在她身后喊,“走着去!” 伴喜放下两个手臂,上半身往前倾,看着急于赶路,脚下步子却不敢摆太快,就这么别扭着走了。 “小姐你要做什么?”奶妈显出对一切了如指掌的神色问。 “什么也不做。”王泼了她一盆冷水。“等伴喜回来。” “等她……?”奶妈大为惊讶。“那接下去呢?” “接下去……去点清物品,准备发放。” 仲德下令,他们的午饭送进书房里。丫环从厨房送了来,转给护卫,护卫再送进去,形式比皇族还需要保密似的慎重。王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静下心把这些表示继续生活下去的事务做起来,尽管每隔一会,她就会开始怀疑他们的生活还能继续下去吗,这些活还有必要做吗? “小姐,老爷走之前嘱咐我,若有任何不安心的事,写信给他。” 当奶妈提醒王时,她正对着面前的鸡肉发呆。不知怎么回事,她觉得这顿饭味道不太好,她怀疑她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搅糊涂了,口味都混了。 “我记得。”王随便答应一句。 “写吗?”奶妈追着问。 王才知道她不仅只提醒她。 “这个时候怎么写!”王没好气地说,“局势到底如何你看清了?” 奶妈委屈地撅起嘴。这些事不在她擅长的领域内,关系太大,她也少了平常那份势气。 “就是看不清,才向老爷报告,才可以请他替我们琢磨琢磨,说不定――” “书信一个来回要花多长时间,你不知道?”王气恼地打断她的念叨。 “可总比我们坐在家中不清不楚,干等着好!” “你别这么担惊受怕的,奶妈!”王叫道,更烦了。“你一害怕,我的心都乱了!” “所以说,所以说嘛,写信去请教老爷,好有个――” “来不及的!昨日没你看见几位它城的大人吗?他们必定是为出兵的事赶到桓府!到时候,还没等父亲回信,我们就已经――” 王猛地打住她差点说出口的话,但还是晚了,奶妈吓得脸色惨白,嘴唇发青。 “已经……已经怎样……” “已经回到娘家去了。”王急中生智想出一句。当然,这也不是没可能。假如他们真要逃难,她第一个想去的地方,就是父母亲身边。 “小姐,你是说?”奶妈稍稍顺了些。 握住奶妈的手,在心里向她保证,她们会安然无恙。“我们先做着这打算,到时候看形势。” 正当伴喜接下王的命令,去王潭那头跑了一趟,带回与王一样的想法――眼看这个下午书房里头的人也不会出来了,王打算接着上午的活时,一阵马匹的到来打破了沉闷。 “怎么样?”伴喜还没走近,奶妈就忍不住发问。 王微笑起来。还用问吗,转机的消息都写在伴喜的脸上了! 府,来的人。”伴喜上气不接下气,充满期待地看着王。 “这下好了,南郡公总算是没忘记我们大人!”奶妈说。 “书房那头动身了?”王问。 “那报信的一来说了后,就骑马走了。”伴喜答道,“大人也才刚收到消息呢!” “这小丫头,还自个夸自个报信快是吧!”奶妈高兴地戳伴喜的脑袋。伴喜眉开眼笑的,还是等着王做决定。 “大人要不带着颜道启就好了。”王感叹道,不自觉看着手里的衣服发呆。她如何才能找机会问一问他们其中一人? “夫人,”伴喜犹豫地叫了声。 王和奶妈同时抬起头。 “说。” “奴婢斗胆了件事,可总也想不出好办法来。” “什么事,说啊。”王微笑着鼓励她。 “奴婢在想,那杨少侠……若夫人能见着杨少侠,怎样才能同他说上几句话呢?” 王笑了笑。“我也在想这个问题。你想了什么办法?” “奴婢想,或许夫人可以书信与杨少侠来往。” “不妥。”奶妈插话说,“这府中每一个角落都有眼睛盯着,书信来往,岂不跟吹号子一个样?” “奴婢不说那经人手的路!”伴喜急得脸通红。 “不经人手的路也不行。”王说,“太冒险了。” “不冒险,夫人,不冒险!夫人听奴婢细说――” “行了别说了。”奶妈打断伴喜。“这头还烦着呢。” 第五十九章 问话颜道启 喜又到前面跑了一趟,这回,她带来了更好的消息。 “大人走了,夫人!”她报告说,“没带上颜护卫!他们说,大人吩咐颜护卫带领余下的护卫仔细巡视全府,不得有误。” “就该这样。”奶妈高兴地说,“留一个武功高强的带头,会些拳脚的跟班,好好守住这宅子。” “大人还说什么了?”伴喜的神色让王■感觉她还有话要说,但她却看到她退到了一边。 “没了,夫人。”伴喜似乎想装一次,但她做得还不够。王■更加确信了。 “他们还说什么了?” 奶妈收起笑容,站到离伴喜更近的地方,审视着她。 “他们,没说,什么了。” 伴喜躲避着她们俩的目光。 “有什么就说!”奶妈尖着嗓子催她。“有任何事,瞒谁也不能瞒着夫人!瞒了夫人,到头来吃亏的是你自个。” “他们。真没说什么。” 伴喜用哀求地眼光看着王■。王■在逼问和放过之间选择了一会。她决定遵照第一下怀疑。 “在我骂你之前。赶快说。”她冷静地盯住伴喜。 “就是……就是……”伴喜磨着。不敢说出口。 “说呀!”奶妈吼了一句。 “大人他……他像是因为下毒地事。对我们……对下人凶得很……奴婢也害怕。奴婢知道■大人怀疑府里有内贼。对我们不比往常也是情理中地事。可……可是奴婢真不知道那事!那毒到底怎么下进去地。奴婢如何也想不通!奴婢……我们也偷偷商讨来着。看谁最可疑……可昨日实在是忙得很。心全在大堂那呢。谁也没留意。” “我知道你不会――大人公开说有内贼?”王■问。 伴喜点点头■缩着脖子,两个手放在衣服上夹得紧紧的。 “大人,那是,”奶妈清清嗓子,说,“被这些事夹的,才会不同于以往。.tw[]你们别多想。”她紧张地看一眼王■,王■面无表情。 酒中下毒……有内贼……仲德破了这么长时间来他留给所有人的印象,昨日之事到底有何不同?王■禁想到,之前府中书房进刺客■王潭房中进贼,后桓夫人来还玉,这件件事不也都是没查彻底的坏事吗?事情一过,府上连提都不提了,唯独昨日地事,不仅仲德,连王潭也是坚决查明的意思……他们知道什么,而她不知道,这是她唯一能肯定的。 “行了■你们担心的事它没法一两天下定论,得再看看。”奶妈笑着对伴喜说。接着,她又瞥了王■一眼。 “颜护卫还在安排巡视的事?”一会之后,见没人接话,奶妈转移话题问。 “奴婢去瞧瞧?”伴喜问。 “不用了,”王■收回神思。“等一会,颜护卫应该会抽空过来。” “那王潭那头,只怕会差人来叫,到时,会碰上吧?”奶妈问。 “不碍事。他原本就是看护夫人的安危■向主子交代几句实属正常。” “若他们问起呢,他向你交代了些什么?” 看着奶妈做贼心虚似的紧张这事,王■想笑。 “奶妈■大哥对此事不了解,不会问什么。以王潭的个性■她不会多问。” “那难说!”奶妈反驳道,开始长篇大论。“你若说那男子■因为清楚他的脾性,还可大约肯定几回……” 不过王■需要再听了。门口■颜道启的身影从远而近,引走了王■注意力。她向他看去,静静地等着,借此也向奶妈暗示,她得停嘴了。 “夫人。” 颜道启站在门槛外叫了一声,王■微微一笑,示意他进来。 “奶妈,你和伴喜先到外头去。” 奶妈怒目相向,王■对伴喜点一点头,伴喜上前搀住奶妈,硬把她带走了。 “夫人受惊了。”颜道启说,抱拳微拜。 王■笑着说:“这‘惊’也不是头一回了,可以肯定,更不是最后一回。” 看着颜道启恭敬的面孔她一时不知先问什么。 “夫人是否担心杨少侠的安危?”颜道启先开口。 “刺客的事查出来了?”王■惊呼,她没料到她的心收得如此紧且快。 “刺客的事,不好查。”颜道启沉吟着答道。 “毫无头绪吗?”王■注意到了,可不知他沉吟的原因。 “并非毫无头绪。”颜道启慢慢地说。 “都查出什么了?”王■继续问。 “眼下,还有刺客在城中。估计应是同一帮人,单凭杨少侠个人之力,不太好查。” “不太好查……”王■琢磨着他的话。“可我看杨默那时不是这么个说法?” “是这样的,夫人。属下原本想助他一同调查,但是,近几日来,府中地事和桓府派的任务颇多,形势杂乱,属下也不便公开跟随在杨少侠身 ■人分身不了。” “那么,还有刺客在城中,杨默岂不一直脱不了危险?” 颜道启的脸暗淡了下去。 “确实如此。” “那该怎么办?” “夫人您先别担忧这事。杨少侠虽没有入过正式的门派,他的身手却是不错。只要他平日独自外出时,多留意些,刺客不见得能找着空隙。假如没有很好的机会,刺客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听说刺客个个都是高手,他们奉命取人性命,怎会不敢轻举妄动?” 颜道启总算笑了一笑,王■问到点上了。 “这便是杨少侠需要仔细查清楚地地方。留下来的刺客身手到底如何■我们不好随意给他定论,只有等正面交手后才知道。就如夫人推测的,如果他们个个武功高强,或许早已向目标下手。既然他们不急在一时,便给了我们各种可能的猜测。” “他们身手一般,想找个绝佳地时机■取了目标的性命,还能保住自己地?” 颜道启对王■微笑表示赞赏。 “没错,这是一种猜测。另外一种,他们收到地命令或许仅是观察杨少侠的举动,可能会下手,也可能只在追踪他地行踪。” “因此你才不肯对我透露他查到了什么?” “夫人,”颜道启露出无奈的轻笑。“属下已经将所知地报告给你了。” “好,我知道了。” 即便王■觉得颜道启仍有所隐瞒,她明白再问也不会问出更多。时间不多了,她感到微微的着急起来。当着奶妈■她淡定地宣称不怕被王潭撞见(保不准她会亲自来喊她)。事实上,奶妈一想就想地与她一条路,只要能做到,她绝不想给王潭留下探问她的空隙。 “我有一事不甚明了,这会正好可以请教你。”王■接着说。 “夫人言重了。请尽管问。” “昨日,大人趁着喜宴向公提出和降的建议,我委实吃惊不已。” “夫人,为何吃惊?” 王■想了想,尽可能简短地表达。 “先说这第一点吧。大人借王潭之口提议――且不管是否真为王潭所想――我却见南郡公脸上无喜色。” “这个……属下――” 王■不客气地抢断颜道启的犹豫。“你若不愿在我面前直言■我问你话还有何用?” “属下失职!”颜道启马上说,低头作揖。 “那就回话。” “此乃颜色之事,属下一名护卫,恐怕不好擅自做论断。夫人让属下说,属下就说个一两句。和降之事,相信夫人不是头一回听到,那么南郡公更不会昨日才听说,他面露青色大约原因在此。” “我也这么想。”王■喃喃说道。 只用颜道启肯定她观察得没错――仲德的话出来后,南郡公第一下的脸色显然是责难――进一步的怀疑的想法也就更加确定了。 “夫人也这么想?”颜道启不明白地问,“既已清楚■夫人为何还吃惊?” 王■脱口而出。“南郡公发难只怕是不喜好大人那一番说法吧,有自作聪明之嫌?” 颜道启吓了一跳,急忙又一低头。 “这■属下不敢多言。” 王■看着他,悄悄叹气■如果是杨默,他就不需要避讳这么多。 “但问夫人那其二?” “其二倒不止关乎我们王府。”王■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接着晃晃头,甩开其它的众多想法■问颜道启,“为何人人都提议和降?和降真能行得通吗?” 颜道启突然笑而不语。王■担心问太多更显得她无知,只好耐心等着。 “夫人的疑惑正是南郡公的疑惑。”片刻之后,颜道启说。 “南郡公地?” 王■一时想不明白。 “众人一一献策,提出自己的看法,南郡公听也是听着。但究竟发不发兵,还得由公自己决定。属下听说,对于一致提出的和降策略,公听得不是很入耳。众人猜测,公也在犯难,和降是否更加合宜?或许昨日也有这原因在里头,公才不做反应。” 王■心头一惊。“这么说,南郡公偏好动武?”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颜道启中肯地说,“或许他早有了主意,或许他也在推敲。” 但这么说仍旧解不了王■的担忧,平日里她没什么机会靠近桓玄,亲自观察他的意向,她只有从旁人口中听得一两句,尤其是这一两句中还包含坏的一面的存在。 “昨日大人说出后,我见公简直是不耐烦了……” 她开始再一遍仔细回想昨日的场景,试图从难得的接触中找出表明南郡公偏向哪一种意向的痕迹。但就在这时,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完待续,■ 第六十章 两个疑点 谁?”王大声问,她吓得不轻。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奶妈探头进来。 “小姐,我们这两个活人若没看错的话,那头差人来了。”她阴阳怪气地说。 “知道了。”王一句顶回去,给她一个烦躁的表情。奶妈的头退了回去。 “夫人?”门重新关好后,颜道启问。 王飞快地想着,她记得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他的,怎么脑子全被刚刚得到的消息给蒙住了…… “夫人?”颜道启再次提醒。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喊道,语音激动而紧张。“杨默会不会离开?” “离开……哪里?” “离开这儿!不住在我们府内!他是不是很快就要住到桓府,或别的宅院?还是――”她越说越觉得像既定的事。“公会派他去朝廷那头交涉――和降的策略我最早就是从他那儿听说?” 颜道启眼睛睁大,神情定了定,似乎仔细地看了王一会。但随即,他恢复镇静的神色,对王报以一笑。 “夫人。此事您也不用担心。除非南郡公派杨默外出它城。否则他定会继续留在这里。他亲口对属下说过。”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大概他提早想到了。就怕夫人担心此事。” 颜道启要别说得如此详细。或者别分开告诉她。王一定是大大方方地高兴着。可颜道启就这么说了。她顿时发觉她地高兴劲叫一种莫名地难为情给压底下去了。王只能低声嘱咐颜道启先行离开。尽量别碰上王潭差地人。 奶妈自知这会没时间多问。一心一意装作陪王清点物品。伴喜则更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地好奇。王潭仍是派了侍琴来。王转身看时。发现侍琴全身上下都用心收拾过。好像已经忘了上一回地教训。眼底充满力量。 她倒像刚迎了喜事地人。 王不禁想。 “这小丫头,不长记性。”等她们过了厨房,走进一个连接的小院,奶妈低声对王说道,“一转眼就忘了。” “她高高兴兴的也好。”王说。 “也好?”奶妈惊讶的提高了嗓音。 王投给她一记警告,奶妈压低声接着问:“好什么?” “如果她也像小李子一样怕的要死,我们还能把怀疑的名头给她一份。看她走起路来轻轻松松的,多少说明昨日之事与她无关。” 哪跟哪啊!” “若非与她无关,她怎会有心思打扮自己?” 奶妈瞅着侍琴的背影,拉长嘴很不服气。 “道理上……说得过去。”她挤出一句。 叹道。 “干吗又叹气?” “你说呢――若她与这事无关?”王反问。 “我最愿意怀疑的人就是她!”奶妈愤愤地说,“还得看他们怎么查,这会啊,不能轻信她。” “我没轻信。”王无力地说,把视线转向别处。 侍琴正带她们往琴房的方向走。一等王发现,她不禁立刻尖锐地想:王潭故意选在琴房!琴房曾是她密谋送走王潭的地方,如今她也看中了它,这是什么?向众人宣告眼下她不同于往日,地位稳固了? “伴喜,”王放慢脚步,坚定地看着奶妈。“这是要去琴房。那头冷得很,站在外面的话,等不了一会就冻不住了。你送奶妈回屋里去。” 喜应答,扶起奶妈的手臂。 奶妈不肯动。 过了一会,她松下肩膀,耷拉着眉毛说:“那行,但是伴喜得时不时去看一看,万一有个需要。” “奴婢遵命。”伴喜答道,与奶妈一起转身走了。 王穿过空地进入后院,低着头快步往过道走去。侍琴尾随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内。就在一个拐角处,越来越近的私语的声音传入王耳朵里。 “……该怎么办?总不会就这么‘变天’了吧?” “谁知道呢!如何就能断定是我们下人干的?” “谁干的不要紧,若是随便找个人顶了,唬一唬我们,那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夫人!” 没说话的人碰上王等候她们的目光,一下子呆住了,脸吓得煞白。(..tw好看的小说) “夫人,夫人!”两个丫环先后跪了下去,头直往地上磕。“奴婢多嘴,奴婢该打!”说着,自己掌起嘴巴。 “行了,住手吧。”王草草命令道,“都起来,该干吗就干吗去。”她心烦意乱,没多看一眼,绕过两个丫环径直走了。 她知道她们说的“变天”是指什么。当然,她怎能不知道?伴喜跟她多日了,这小丫鬟多不多嘴她心中大约有个数。伴喜会表于色的事,恐怕也能代表整府的下人了。 阁楼下,王边走边抬头望,一股不情愿的暖流漫上胸口,她仿佛正向王潭俯首称臣去似的。咽一咽喉咙,王提起裙 上吱呀作响的楼梯。侍琴自行停在楼梯下。 承德和王潭正小声说着话,看上去王上楼的声音完全没影响到他们,显然都料准了上来的人就是她,没别人。 怎么就如此肯定呢,万一上来的人不是她?他们竟只管说话,难道……真个个都比她聪明百倍?王略感不快,坐到空好的位置上。 “姐姐,”王潭倒上一杯茶,递给王。“上午那会是我想多了,害得姐姐跟着一块担忧。”她笑了笑,看向承德,承德也笑笑,明了的眼神。 “你们啊,今后事情还多着呢,不清楚前千万别自个乱猜。上午来了两位客人,也是昨日的客人,仲德请他们来商讨正事。”承德说道。 “原来如此。”王微微颔首。 从一进来她也看出点房内轻松的气氛,王潭安定地坐着,与早上时相差很大。承德的解释给了她安心坐着边听边想下毒之事的理由。 “弟妹总管府内事务,”承德又说,“经过了一夜,不知对下毒作恶之人是否有眉目?” 脸一阵热,想掩饰住突如其来的自愧结果却成了结结巴巴地说话。“弟妹愚……愚笨看出,想到,任何线索!” 承德眉间凝重,看着茶水,王潭垂下眼皮,看上去手上的玉镯正吸引着她。 王很着急。他们三人不是在这儿商讨如何调查吗?没见谁着手查到点什么,已经听说了仲德怀疑是下人干的――他们俩也这么认为? “能够把握时间,明确知晓第一壶酒打出去了的人,多半……是府内的吧?”她不敢照着说‘内贼’,怕又要脸红一次。 承德放开茶水。“我们也如此推测。若说那外头的人想做这事,恐怕还找不准时机。” “大哥说得对,玄妙在这时机里。”王潭开口了。 德赞同,在膝盖上轻拍一下。 王想问一问,什么玄妙,王潭抢了先。“昨夜,大人责备我说,近些日子将那喜事放头一位,使得全府上下全为喜事忙活了,连府中出了作恶的人,谁都不知。”说到这,她挤出满是歉意的笑。 “二弟妹无需将几句气话放心上,”承德马上安慰说,“相信仲德无意归咎于你。” “刚听后,我心里自然难过了一会。”王潭接着说,“不过仔细想想,我也确实该责备。大人不喜喝酒的,府上若不办喜宴,想来要到除夕才会上酒。” “妹妹别再自责了。”王被这番话说的也心动了。如果王潭该责备,她做夫人的,岂不比王潭更该责备……她背部一阵凉意:仲德没有责备她只因没见着? “是啊,是啊,”承德叹着气说,“宅院这么大,谁都忙着干自己的活,想防人那是难得很。” “姐姐虽掌管府内事务,一整日也不会见着府中每一张脸。下人见了夫人,只会低着头请安,要说叫姐姐从面相看出个恶人来,那也太难了。”王潭说。 王注意到她的眼神就像特意为她说话,抚慰她。她的心收紧了。 “弟妹,”承德叫她,王紧张地等着。“假如仲德也责备你几句,你千万别放心上。” “不会,不会的,大哥。”还真的是――王脑中出现大片的空白区,茶水被她端了起来,又放下。“仲德是被众多事夹得,心里不好受我明白的。”她用奶妈的话作补充。 位弟妹深明大义,为兄替仲德高兴!”承德挥一挥手,改说别的。“二弟妹说的是,看面色太难,难保会出错。如果判错了人,定给无辜之人却放了恶人,那可真麻烦大了。这逼问也行不通。昨日既已一一问过,再接着严刑逼供,只怕徒劳。如今之计,唯有从‘时机’两字推测。” 话又说回来了,王顿时放松不少。 她很想问明白之前的疑惑。“大哥说这‘时机底有何玄妙?” 承德笑了起来。“这玄妙正是需要我们今日在这儿推测啊!” “大哥的意思是,府内人虽不少,可不见得人人都把握了小李子打酒的时候,那观察的人应是下了一番功夫的。”王潭说道,“这人要能在府中各处走动。据我所知,一些下人负责的活同厨房没什么干系,平日里也绝少到那附近。昨日他要是贸然去了,即使那头人多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他还是难以找准时机,非等小李子打了酒后才动手。” “这只是其一。”承德接着说,“其二,人多手杂是有这么一说,但假如乍一去个与厨房事务无关的人,丫环厨子总会有人瞥见,他不能来去无踪,像个影子,谁也看不到。这说明,”他顿了顿,王无故又紧张上了。“这人身手不错。最起码,灵活轻巧的手脚绝对有。” 第六十一章 杨默的处境 其一……其二……”王琢磨着他们的话。 她想到了两堆人,做不同事的两堆人,但是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想了其一,我们能去掉一些人。”王潭说。 承德点头同意。“府中绝大多数的小厮,可以去掉。再说,丫环们进进出出,没见着哪个小厮鬼鬼樂樂到厨房去,可见,小厮们安全了。” 王潭微微一笑。“其二,就更能去掉一些人。小丫鬟总是一对一对的做事,若有嫌疑,那便不止一个人。” 承德报以回笑,跟着,向王看来。 “姐姐有何看法?”王潭问。 王清清嗓子。“若按这两点来看,府中的护卫岂不嫌疑最大?” 承德呵呵地笑,王潭给她传来一道目光,王很快地看一眼,如果她没搞错的话,那表示赞赏。她松了一口气。 “弟妹再说说。”承德鼓励道。 王感到意外,但也立刻接着说详细的。 “护卫职在看护全宅。一天到晚不间断地轮流巡视。这便符合了其一。其二嘛。要说那身手。丫环小厮都不能跟他们比。他们肯定是下手最利索地。也最能保证不留下痕迹。护卫虽不进厨房。但窖里那些酒他们可不会不熟。”很简单地推测。他们怎会不明白? 承德又笑了。王潭也在微微笑。但王只能等着。她不明白他们笑什么。 “依弟妹之见。护卫中。谁最可疑?”承德问。 王维持着原有地表情。她并不想把每一个护卫都卷进去。尤其是其中一个。她飞快地思索。只有这样。才能冷静地回想昨日一直在眼前地面孔。才能压制住心中隐隐泛起地不舒服地感觉。明明说了三个人一块想办法。为何她会有二对一地不舒服地感觉? “若猜。自然很难。”王潭说。“行礼前。大人派了几个护卫站在大堂外迎客来着。那几个护卫想来没有机会到后头去了。” “得力地几个……也不好说。”王能记得。护卫大多都守在前面。“他们紧随在大人身边……若有谁突然消失。用不着过夜。昨晚。其他人便能想起来。” 承德大叹一声,摸摸额头。“那还真犯难了,这护卫院里头的人要也没嫌疑,岂不该怀疑到府外去!” 护卫院!这名字就像一道闪电,在王前额倏的闪过。 她立刻想到,护卫院里住的可不只有护卫,还有—— “总有空隙的!”王潭似乎很不甘心,小拳头垂到桌上。“站着的动不了,我们别再想他们。那些能走动的,说不定就给他找到了空隙!姐姐,你再想一想,有谁总在你和大人跟前晃悠的,要是你记得,就不去想他们了。但总会有人……一会在眼前,一会没见着,或者……后来的?” 王的心霎时提了上去,她就怕王潭要提“后来”两个字。其他人她记不清,更没用心看着,只有一个人,她记得非常清楚,而且,她那会就在想他呢! “弟妹,别着急。大哥也一块想。”承德说,“一提到护卫,就是这样,人人打扮差不多,个头差不多,要不怎么留心,分不清每一个。对了,听说杨默一直住在护卫院,他在府中能自由走动吧?” 然能。他是客人。” 王潭的声音飘进王耳朵,王却听着不像真的,像在梦中听见一句飘渺的话,她发现她有点喘不上气来。 “那杨默随公一道出现,可算是后来的……” 王缓慢转动脖子盯着承德的嘴巴。她怀疑她看起来一定很奇怪,像被人摘掉了知情不报,甚至是同谋者的面具,因为她既无法收住震惊的心情,更挡不住害怕。而承德则露出微微惊讶的表情。至于王潭,她想都不想看她什么反应。她知道她下一句要说什么。 “杨少侠也是后来的?他的身手可比得上任何一个护卫。我与他接触极少,但听说,他虽不像王护卫颜护卫他们进过正式门派,可拳脚自成一家,也算不错的。” “弟妹?”承德叫她,眉头纠结成不快。“怎么,如此推测不合理?” 王张开嘴,却发不了声。既然你们已有人选,何必绕这么个大弯? “大哥倒是听说,杨默时常有麻烦弟妹,这夫人嘛,客人住府中有什么事,自然要找弟妹。一来二去,弟妹与杨默熟一些不足为 第六十二章 刺客动手 南郡公生疑,仅仅因为我们大人看法与他的相悖?” 承德突然大笑,高兴的声音。“大哥就喜欢弟妹这性情,平日瞅着简单明了,真疑惑起来,倒也能找准重心!” “大哥,过奖。”王措手不及。 承德摇摇头,笑容很快淡去。他又喝口茶,接着上面的话。 “有些事,大哥也是来了之后,不得不信。你想问明白,这南郡公生疑最主要为何?大哥我也想问个明白。以仲德之见,他不喜生事,更不爱想到他兄弟头上。” 总算到关键了,王挺了挺腰,以便能听清每一个字。 “但形势非逼得他这么想不可。 假如你有心记得,弟妹,南郡公对仲德生疑,是在杨默来了之后?” “我记得,大哥。” “仲德不愿多谈――!”承德拉长声不掩饰他的遗憾。“能给大伙瞧见的,那仅是少有的几件!仲德不会因为公不信任他,试探他几回,便将一切变动归咎于杨默。” “大哥认为,公使大人受的,不止这么一点委屈,只是我们在家里头,不知道?” “正是!” 有混乱地感受。第一下反应她觉得承德地推测不怎么对(公一直委以仲德重任)。可又无法说出确切地反驳地论断。 “弟妹不这么看?”承德地声音中夹杂着明显地不认同。 “倒也不是……”王自觉气短。 承德提醒道:“弟妹要有所疑虑。大可想一想昨日。” 王马上想起南郡公带杨默出席。众人做出地反应……当然。昨日发生地每一件出格地事。谁都会牢牢记得。 王猜测:“大哥的意思,是说杨默如今成了南郡公更为器重的人?” “或许。” 王听出他口气中受伤的骄傲,接着猜测他的答案。 “不管杨默是否为南郡公更为器重的人,大人受磨难却是因他而起?” 承德用反问表示同意。“公绝非等闲之辈,岂会因器重新人而刁难尽忠尽责的其他部下?”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杨默蓄意破坏南郡公对仲德的信任。.tw[] 王半低着头,仔细斟酌着这种看法的可信的分量。琴房陷入短暂的沉默中。 “大人他手头……”王预料到这么问要引起愤怒,可她忍不住。“有没有……能说明此推测的事?” 承德的脸上前一刻还镇定气闲,后一刻就变成了乌云密布。 “我同你们妇道人家说,那是推测――你真当是推测?!”他大怒着吼道。 王不知哪来的勇气,出口反驳道,“只是,光凭两点推测,我们定的下作恶之人是杨默,也可定下是府内一名护卫。而且大哥您说的,杨默深得南郡公器重,我们没有十足的把握,怎可轻易降罪给他?”她涨红了脸,声音颤抖着,心跳得仿佛要蹦出胸口。 青色依然罩着承德的脸,但他合上了嘴巴。在短暂的停顿中,心跳得安分了些,王能再说点了。 “连下人都知道死也不能认的事,他会不知吗?” 说完,她深吸进一口混合着碳味的呛喉咙的寒气,等着他们开口。 “就是深知今时他地位不一般,南郡公手下没有人敢得罪他。”王潭说道,“因此,才请姐姐来,将这前前后后的变化说清楚,教姐姐心中有个数。不管这恶事能否了解,我们府内,王家之人总要一条心。” 大约有一刻的时间,王想不出一句话。王潭转弯的心思非同一般,她又一次深刻领教到。 “弟妹,这下你懂了?”承德问她。王怀疑她嗅到了欢快的气息。 这种欢快她享受过。当王潭的心思同你站到一起时,你总能受惠于它,甚至生出依赖的坏习惯。 “懂了,大哥。”她乖乖的回答。 “大哥并非有心责备你的不是,”圆满收场给了承德好心情,他的话和口气又像从前一般亲切了。“在大哥眼里,你仍是个孩子。你嫁与仲德为妻,是王家的福气,大哥一直甚感欣喜。可这乱世中,善人与恶人确实难辨,你看错了一两个,这绝对可谅解。只说那往后,你听的,想的,别自个憋着,多与仲德说一说,他会引导你。” “大哥……”防备就在这几句话后裂开成碎片,掉了下去。 王很想流眼泪,不为他说的话,就为他说这些话的心意。承德还不知道仲德对她已是千差万别了,他只当还像刚开始一样呢。 “我会记着,您放心吧。”王哽咽着承诺。“身为王家人,自会以王家为上。但凡碰到不懂的事,我会多向夫君请教。” 承德点头微微笑着。大哥就记得,弟妹向来是乖巧之心。” 这句话勾起了王的疑惑。“大哥您怕我不分黑白就自作主张?” 没这么想,这个……大哥我……”承德被自己的话打住了。王这时才发觉,原来她被人描得比她想象的更黑。 王潭的声音插了进来。“大哥,姐姐,这恶事虽说有了嫌疑之人,可调查还是得进行。接下去, 当怀疑着下人,不能教杨默给看破了。” 即使她此时微笑着面对他们,王仍清晰地抓住了她说话前的表情,充满受伤与不服。 “那是当然。”承德说着,伸开腿撑住桌子。“要不今日我们还白说了。” 王跟着站起来,商讨宣告结束。他们没再多说客套话,便挨个走下楼梯。外面冷风已大大加强了,他们用去了大半个下午。木梯被三个人踩压着,发出异常响亮的危险的吱呀吱呀声。下面,侍琴和伴喜一前一后从避风处走出来,脸上冻成快皴裂的血红色,给他们三人一一请安。 王故意回到堆放物品的房中,躲开奶妈的好奇,她需要独自梳理新得的消息。 另一方面,她派小良留心注意杨默在府内的行踪。一想到他们判别下毒之人最有可能是杨默,她就感到整个人混乱不已,跟着,头晕目眩。她的脑中像塞进了东西,想不动了。 在奶妈出现之前,她勉强想清楚了一件事。不能彻底说明谁是恶人之前,她不会跟王潭站到一起。 承德是被仲德和王潭给糊弄的,这再明显不过了。就连对她和杨默的来往,承德只一味听信王潭的话,真当她与杨默好得不得了似的。 她刚想完,奶妈就赶来了。“怎么样,查出来了?”不出所料,她急着问。 “哪能这么容易啊。”王转向几色布匹,她想把它们先裁好了,到时候好分发。 “那都说些什么啊?” “就说,这恶人应是住在府中,要不怎么瞅得准时机。” “还有呢?” “还有就是看谁可疑,谁不必怀疑。” “还有呢?”奶妈更急了,声音刺耳。 “还有什么?”王手指指向衣带,故意不满地问,“这些衣带,之前怎么没细看,都什么样?给丫环的呢,也用这些?” 伴喜眼疾手快,不知从哪里捞出一捆,递过来。“夫人,您吩咐的,丫环用这些。” 王气结。这小丫鬟是跟她还是跟奶妈的?但就在这时,她想到了一个不说的好推辞。 “奶妈你别嚷嚷,”她语气温和地说,带上浓浓的安抚的口吻。“他们俩刚出来前还嘱咐我,就说这家中出了内贼,事情不好查,我们得小心的来。要打草惊蛇,这事就更难办了。昨日到今日,这才过去多久?他们要肯定是谁下的手,还用三个人坐到琴房里去吗?” “这么说,还是……商讨?”奶妈仍怀疑王不愿多说的真实原因,毕竟,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 “自然是商讨。”王简要回答。她没有说谎。 “那说了要怎么查吗?” 王的手停在一片布面上,奶妈不糊涂。 “由大哥去查,我们女流之辈,等消息。” 妈一时不知问什么了。“查了,能马上告诉小姐?” 睨她一眼,王不理她,让她自己发觉她问的傻话。 何是那小妮子召集小姐呢?应该是你召集她才对。 “这有什么关系――” “她知道的比你早!”奶妈一记“这还想不到”的眼神,说得振振有词。“她日夜伴在大人身边,大人的大哥查到什么,第一个肯定告诉大人,那第二个,不就是她吗?你看喜宴前,奶妈让你主动去与她说话,真正做对了。”她边说边高兴起来。 对什么对!王在心里咕哝,不回应她。你要是见到大哥与我亲近些,待我好时,她露出的神态,定会比我还气。 “小姐,分理这些东西自然由夫人说了算,可夫人请小妾来帮忙,也是合情合理。” 这句话王不能当没听见。 “你想干什么,奶妈?” “终归她是妾你是妻,从上几回看,她不仅畏着你,更是盼着你能好好看她一眼。这几日你们客客气气的说话,她又行了礼,心里自然舒坦了,你差人叫她来,让她帮你做。到时候,大人那头一有新消息,你也能立刻收到。” 看着奶妈如此信心满满,王真不知怎么跟她说好。 “怎么,嫌奶妈说的不中意?” 王想了想,省去关于杨默的话,尽量不使奶妈生疑地将最后承德关怀的口气说给她听,跟着告诉她王潭的反应。 奶妈听着,自信和喜色一点一点从她的眼中褪去。王看出,她在斟酌她话里真实和添抹的成分各占多少。她无一丝愧意地等着奶妈的答案。 “你是说……王潭见大人对你远不如她,因此她慷慨对你好。一见到有人更为看重你,她便不高兴了?”过了许久,奶妈总结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是的,奶妈。” “这事……”出乎意料,奶妈竟不再多说。“再看看……得仔细看看。”她看似自言自语地说道。 第二天午后,王刚吃过饭,正想着是不是找承德问一问时,小良传消息给伴喜,杨默回来了,人在大门口,流了很多血。 第六十三章 当众受责 边疾走边吩咐:大夫去!” 她又感到喘不上气来。[..tw超多好看小说]她知道她正顶着风走得飞快,只差奔跑了,但她却分不清两只胳膊是僵硬在身侧,还是随腿脚摆动。她的腿脚也好不到哪去,严重的麻失的感觉从脚底直达大腿根处。 走过一小一大过道,她离大堂很近了。几个小厮从她身边跑过,来不及请安王就挥手让他们接着跑。伴喜在前面出现,迎着她喊:“颜护卫亲自骑马去请大夫了,夫人!” 呢,还在流?”开口才知道,喉咙被风吹得出不了声了。 伴喜跟在她身后报告。“颜护卫用衣服压着伤口,血不流了,渗在那衣服上――”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奴婢打嘴!”伴喜也慌乱地像不知该干什么了。 “行了。”王抢住她举起的手掌。“护卫那头的药呢?” “他们去取了!” 就在小入口处,王想起了别人。 她猛地停住脚步,放低声问:“王潭知道了吗?” “这会……”伴喜犯难。“应是知道了。夫人……这么吓人地事……” 那她得赶快了。王两步并成一步。提起裙摆冲进大堂。 她头一次看见杨默脸色这么难看。只有几个丫环和小厮围在那。 杨默原本不白。可流了血后。他地脸和唇比所有人都白。他靠在柱子脚下。伸着腿坐在台阶上。三处刀伤分别在手臂。左腰和后背上。用衣服压着。 “怎么样了――快呀。在这儿还不冻坏了!快抬进里面去!”王大喊着命令。她有话要对杨默说。[..tw超多好看小说]不能等王潭或承德出现。 杨默虚弱地制止。抬起一只手放到小厮地手腕上。眼睛却看着王。“就在这。” 这是有深意的一眼,王不懂他坚持留在这的理由,但也只好命令小厮去抱些干草或被褥来,给杨默垫着。 “伴喜你来按着后背。” 伴喜换下了一个小丫鬟。她看一眼空出手的姐妹,那小丫鬟替换了按着左腰的。现在,只剩伴喜和两个丫环。 “姐妹,夫人。”她谨慎地对王耳语,小身板颤抖着,眼睛却不停地瞄向四周。 “刺客,”杨默说,竟拉开嘴角笑着。 王早猜到了。“我有话跟你说!”她急急低低地说,“你留在这里,不安全了,快些找地方离开吧!” 杨默还笑,忍不住一声,发笑扯痛了伤口。 “我知道,”他撑着气说,“别担心我。你要小心,颜道启给你。” 他说得太简单王一时跟不上,但这时,干草拿来了。等他们七手八脚把干草塞到杨默身下,让他可以躺着时,承德的声音响了起来。 “弟妹!”他没走近就喊,王赶快站起身。 不赞同的表情在承德脸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向王用力挥摆手掌,那意思再明了不过了。王离开杨默,木然地向承德走去。 你别在这儿,到里面去!这里交给大哥,你赶紧进里面去!”他说的很乱,但足以表达清楚。 王头重脚轻地往屋里走,她只知承德的意思:她无所顾忌赶到大堂接应杨默,在这节骨眼上已是犯了大忌,但她不能把握,这将有多严重? 她很快就知道了。 傍晚时分,侍琴竟跑来传话。“夫人,大人让您到大堂去一趟!” “大堂?”奶妈站了起来,动作比王还快。“到大堂去就没事,大人不会在大堂说什么。” 她念念叨叨的话王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心慌得全身无力。 “你留下。”她对奶妈说,带上伴喜赶往大堂。 进了入口处,王迅速往里面扫视一圈。仲德反手面对大门口,没见到承德。门口那里,王潭看着几个下人跪在门槛里外洗刷血迹。可以想象,杨默曾停靠在门槛上,那儿的血迹最多也最深。从大门口到柱脚,滴下的血迹快擦得看不着了,天色几近全黑,下人凑到地面一点一点仔细地找。 “夫君。”王走进去。仲德没动,只转过脸。 隔着朦胧的暗色,王仍被仲德的眼神吓了一跳。他瞪着她,却又像越过了她,心中还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仿佛他正想象着把各种折磨人的方法用到王身上,以出 恶气。 “你做了什么事,知不知道?”仲德吼道,看样子他没打算低声说话。 晚饭前的倦怠被仲德一声震跑,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局促不安地来回看着两个主子。从眼角处,王见到王潭过来了。 不必王回答,仲德接着吼:“你堂堂一个夫人,知不知道分寸?!” 王紧紧咬住嘴唇,下人这么多,她要忍着。 “大人……”王潭哀求的声音。她站到仲德身旁,手抓着胸口轻轻地发抖,看起来吓坏了。“下人都在呢……大人?” “她还怕下人在?”仲德丝毫没放低声音。“她要怕下人在,就不会忘了分寸!” 泪水漫上眼眶,王努力站直了。 “大人!”王潭跺一跺脚,仍压着嗓子。“姐姐糊涂,你就不能原谅她这回,非得在这大堂,当这么多下人的面――” “我不糊涂!” 一个带哭腔的声音突然传来,王恍惚感到那是她的声音,她在顶嘴。 “下人来报,府上的客人被刀刺伤,性命担忧!我身为府里的主子,赶出来看一看事端,差人看着他,等大夫过来――这些,怎么糊涂了?” “你――!” 王只顾着迎上仲德的目光,他一个手指直戳到她鼻子前了,她才猛然惊觉。 她全身一阵战栗,上下嘴唇抖动着,使劲合也合不上。 “大哥!”王潭叫道。承德过来了。 “仲德!怎么回事?” 人还在暗色中,承德就大声地喊,用意很明显。 “你还不认自己有错?”仲德一字一顿地问,无视他们。 “仲德,这是干吗?”承德抓住仲德的手臂,也拉下脸。 王潭和承德一左一右夹着仲德,盯着他。 “你认不认自己有错?”仲德又问。 眼泪漫出眼眶,顺着脸庞悄然流下,王头一回觉得,面对仲德,她的眼泪太不争气了。尽管他们可能看不清,她也不想开口。她不愿发出哭声。 她懂了。”承德推搡着仲德。“她认错了。” “她认错了吗?”话音还没落,仲德就抢着问。 “她这么不声不响任你说,这不是认错吗?” “认错有认错的样,我没听到她说她有错。” “仲德!”承德斥责的一句,仲德不再说了。 王琢磨着她要是回一句“我没错”,将会怎么样? “你们下去,都下去!” 承德手一扬,下人们像得了等待许久的机会,眨眼的功夫,全跑得没影了。 “什么大不了的事,还要在这里吵?”承德生气地说,坐到椅上。“给下人们听了合适吗?天大的事也该回屋里去商量,出来后,就一个说法――这还用我教你们?” 由于紧绷得太厉害,王不禁在吸一吸鼻子后,透出一口气,听起来像舒了一声。场面因这一声舒气缓和了。 仲德坐到承德旁边,语气平和了些。“她要能知错认错,我用得着生这么大气?” “弟妹已经低头不敢开口了,你还要怎么样?” “低头也不是认错。” “行了,认错不认错,知道错了就好。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你让弟妹怎么认错?” “即便嘴上不认,她也能表示出来――我看,她表的就是不认的意――”最后一个字被仲德拖成长音。 一阵怒气涌了上来,王几乎控制不住要顶过去,但王潭抢了先。 “大人!”她靠前挽住王的手臂。“姐姐表的就是认错的意,你就别再难为姐姐了!天都黑了,大堂里头这么冷,我们都还没用膳呢。倒不如,我们先进去吃点东西,完了后,你与姐姐再回屋里细说?” 承德扬起眉毛,赞赏地看一眼王潭,然后等仲德回应。 “该说的都说完了,还细说什么?”仲德咕哝出一句。王明白,回屋里的提议令他突然对细说产生了反感。 “那好!”承德高兴地说,“既然都说完了,还愣在这儿干嘛?走走走,进去进去。” 两个人推推拉拉,仲德被推着站了起来,不情愿地迈开脚步,王在王潭的搀拉下,跟在他们后面。 第六十四章 王潭的完美 像约定好了,仲德径直朝书房的方向去,承德看王t跟着他,王潭则在他们转身后放下搀着王的手。王预料着,她该开始教导了。 “姐姐,昨日不是说的好好的,不与杨默亲近吗?怎么才过一日你就忘了?” “亲近?”王咬着这个词,感觉怎么这么刺耳?“若府中一名护卫受了伤,身为夫人,赶出来看一看伤势,如何?”她忍着气问。 这种试探的问法难不倒王潭。“若是府中自己人,自然不碍事。可他偏偏是――莫非姐姐真忘了,还要我将昨日的话从头到尾再说一遍?” 微微地张大了嘴,王思忖着如果和王潭接着大堂的场面,后果将会怎样……她等不及想透彻了。 “姐姐就是以看望府中护卫的心去看杨默,妹妹,你信吗?” 王潭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姐姐有这份心便已足够,何须亲自过去,府中这么些丫环,不都任姐姐差遣?” “那妹妹是不信姐姐的心了?” “妹妹自然是信姐姐的。”王潭慢慢地答道,她已经开始思索王问话的目的。“可姐姐做事如此欠缺考虑――” “那还要多说什么,”王抬高声音打断她。“妹妹既然信姐姐?夫君都已经责备过了,特地在大堂,妹妹不会一转身就忘了吧?妹妹一边说相信,一边又觉得夫君责备得不过瘾,还要接着来?” 片刻的沉默,王潭似乎愣了愣。 “妹妹绝无此意。” 难得听到王潭用上了冷音调。王却感到这是今日最开心地一刻。 “那么。别站这过道里了。妹妹不饿吗。快去吃点暖地吧?” “请姐姐别误会!”王潭突然挨近王。与她鼻对鼻。这么近王看清了她地神情。严肃却算不上生气。“妹妹也是一时心急。说了姐姐不爱听地话。但我绝没有想责备姐姐地意思。再说。妹妹也不敢。我知道说出去地话它收不回来。妹妹向姐姐道个歉。还请姐姐见谅。日后。姐姐定会明了。妹妹我怎么也不会责备姐姐地。姐姐慢走。妹妹先回屋一趟。” 目送王潭离开地背影。王却想不明白她地意思了。 最后地话里头当然有不高兴地味道。可除此之外。她表明不会责备她时。似乎很坚决。并不像一句纯粹为了使王闭嘴地话。她在想什么?她真认为她只是一时心急把教导地话说重了? 这一晚谁也吃的不香,原因除了心事恼人还有饭菜的味道。王在确定杨默的伤势后,才能真正咽下几口。她不敢吩咐厨房炖汤,但伴喜悄悄告诉她,已经在炖了。 “夫人,”伴喜凑到王耳边说,“颜护卫传话说,请夫人晚一会回屋,他将巡视到这附近,有几句话想和夫人说。” 就在这时,奶妈突然站起来,好像再也憋不住了。“没道理,没道理,毫无道理!”她激动地叫着。 “奶妈?”伴喜小声地叫,眼珠往门外转过一圈。王只安静地看着她,等她再说下去。 “你说,这是什么歪理?”奶妈放低声问。 王想了一会,有些话昨日没告诉奶妈,今日她也不打算说了。 “王潭说,因为下毒的事,夫君当夜就责备过她。大哥曾估计,夫君可能也会责备我,让我做好心理准备。大概今日,他的话便应验了吧。” “可,可这哪跟哪啊?摆明了两回事嘛!” “或许……”王迟疑着,该不该往那方面猜想?最觉得仲德没道理的人是她,实在想不通他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发这么大火,除非…… “这府中的客人遭人暗算,性命担忧――看看,都这关头了,大人不在,夫人还不出去看一看,那才叫不识分寸!” 抱怨简直教人更加焦躁,王不想再听。 “奶妈,你安静一会,我心里很烦很 “怎么,”奶妈立即惊觉,往别处想了。“不舒服吗?头不舒服?” 王正拄着头。“晕着呢,件件事都想不明白。” “唉,”奶妈又心疼了。“别想了,先别想了。要不早点躺着去?” “不碍事,再待会。” “都头晕了,还不碍事?天冻……”念叨很快停下,王和伴喜同样的眼神使奶妈不禁问,“怎么?” “等人。”王简短回答。 “哦。” 暂时的平静。 一会后,王让伴喜到门外去看一看,但颜道启显然还要一会。她们各自看着某处发呆,王一直盯着灯火,猜想仲德大发火的各种原因。她心中的怀疑非但没消掉,反而越来越大。灯火跳跃个不停,王的眼睛一会就干涩了,她用手揉着双眼。 “怎么回事,眼睛疼?”听奶妈的声音,她似乎早想打破沉默了。 王放下手。“没有,看灯看的。” “哎――!”奶妈长叹了一声,忍不住了。“这以后,哪些事该出面,哪些事不该出面,岂不都乱了,混了,叫人怎么做好?” 奶妈的话像推了王一把,她的怀疑更加真切地浮到她眼前。 “奶妈,你说……他会不会不是怪我出去接应?” “那怪你什么?”奶妈不满地反问,“他不就是怪你随意出面接应男客人,才说你失了分寸?” “可我怎么想都觉得不通啊。” “可不是,谁想通了?谁能想通谁就跟他一个样,不讲理。” “对啊,不讲理。”听到这个词,王简直一阵高兴。“他莫名其妙发这么大火。” “嗯,就是莫名其妙……”奶妈有些不明白地看着王的变化。 “奶妈你也同意?”王的情绪激动了起来。“那不就说,他为了发火才发火?” “什么,什么?说明白点。”奶妈完全跟不上了。 “他要责备我,刻意选了下人都在的时候,大发脾气。” “你是说?” “他就想冲我发火。”王总结道,“至于为什么,我就不知道了。问题是,哪件事并不重要。 奶妈思索着,眼珠挤到一边,眉头越来越紧。“你想多了。”她不同意。“想哪去了这都,你当他也像你一样脑中装的全是些芝麻大小的事啊?” 王无以反驳,这听起来的确有点怪,就像仲德不讲理后,她也学他不讲理。不过奶妈只当她受了这么大委屈,想多了很正常。为了使王不想得更多,奶妈主动转移到了其它事上。但一起待在家里的人,说来说去还是这几件事,王注意到,奶妈担心她还把仲德拿去胡想,竟比她还着急等到颜道启。 幸好,伴喜再出去一趟后,她们等来了颜道启。 “是那些跟踪他的刺客,对吗?”王开门见山地问。 “是的,夫人。”颜道启满脸忧愁的神色向王报告。“幸好杨少侠身手敏捷,才夺回一命。” 这时,根本来不及做什么,王突然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夫人!” 转眼间,颜道启已扶在她身旁。他托她起来,把她安置在座上,看着她缓过神来了,才放开她,站开几步。 “我没事。”王喃喃说道。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体验到害怕的可怕力量。杨默太能逞强了,尽管王也直觉他伤得很严重,可他那像没事一样的笑容给了她自欺欺人的后盾。而在其他人面前,她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表露出太害怕或者太担心的心情。只有单独面对颜道启,他们拥有共同的秘密,这种同盟者的身份使她顿时感受到依靠的温暖,但同时也尝到了害怕的厉害。 第六十五章 发火的原因 他的伤能养好吗?你们不是推测那些刺客很可能只踪,并不打算真动手?你们还不清楚,眼下他……他很危险!他在府中养伤……我实在不放心――他何时能好?万一南郡公发兵,他还得带伤出阵不可?天哪!在这节骨眼上――不行!他不能在这里养伤。(..tw)”王混乱说着,有太多的问题需要有个人一块商量。 颜道启却微微扯一扯嘴角,半低下头。 “你听见了吗?” 王发觉后,又惊又急。 “夫人,”颜道启抬起头,平静地对上王的眼睛。“只要杨少侠还在府中,属下定当全力保证他的安全。” 我相信你,颜道启……” 这是王第一次当面叫颜道启的名字,颜道启眼中闪着不小的意外,可她自己没有发觉。 “如果他没有受伤……还好说,但如今――我们府上已经不适合他留宿了,情况复杂!” 颜道启思量了一会。 “杨少侠自己决定留下来,夫人。恐怕属下去把夫人的意思转达给他,不会管用。” “这么说……”王想起见到杨默时。他那一句怪话。“这么说。他那不是只说说安慰我地话……” 颜道启耐心站着。像往常一样不多问。 “他说。他知道有危险。他让我小心。说。你给我――这是什么意思?” “这正是属下赶来见夫人地目地。”颜道启说。“杨少侠嘱咐属下。竭力留在府内。看护夫人地安危。” 王想来想去。觉得这仍是一句没头没尾地话。 “还有吗?”她问。 “就这一句。(..tw好看的小说)”颜道启回答。 “你说清楚些。”王令道。 颜道启面露愧色。“属下愚钝,杨少侠既然强调让属下在府内尽看护之责,属下只能理解为外头的事杨少侠无需协助。” “他与你说的时候,你不曾细问吗?” “问了。但……”颜道启显然在犹豫。“杨少侠只说他也无法把握确切,应是照着这样安排最为稳妥。” 王皱起眉头。如果颜道启没有隐瞒什么,那么,便是杨默隐瞒了什么。 “可是,我能有什么危险?” 颜道启的脸色突然难看了。“属下,估摸不透。请夫人责罚。” 就冲他说话时自责地口吻,王确信是杨默有所隐瞒,她全身一阵轻颤。她感到害怕。这是对未知的,随时提醒着的受伤,甚至丧命的害怕。 外头响过风呼啸的呜咽声,颜道启动了动。 “杨少侠坚持留在府中,一定有他地考虑。” “什么考虑?”王强硬地问,“到底什么考虑?” 颜道启垂下眼睑。“属下猜测,或许他身在府中才能得知各种变动。” “你是否――”话到嘴边,王打住了。面对颜道启,她能怎么问,夫君与杨默之间关系紧张? “不,”颜道启很快明白她的意思。“属下也一样不明白。如果属下明白,必然能猜得到杨少侠强调此安排的缘由。” 王泄气了。 “你说得对。”她喃喃说道。 “时候不早了,”看到颜道启还在等她示意,王急忙说,“你接着巡视吧。” 颜道启打开门,请进奶妈与伴喜后,他迈出门槛,替她们关上门。 “此刻我不想多说,奶妈。”面对奶妈不加掩饰的询问的目光,王直说道,“颜道启来向我交待杨默的伤势――我头很痛,晕的厉害,此刻再说下去,只怕也是说些胡话。” 好,好,奶妈不多问。”王的脸色令奶妈相信了,她转向伴喜,“快送夫人回屋里去。” 伴喜匆匆点一点头,过来扶住王,奶妈在她们身后往自己屋的方向走了。 “夫人,您别太难过了。” 在屋里,王只注意着自己收拾,没留意伴喜在门边站了又站。 “什么?” 伴喜哀求似的说:“大人他……您别为这事难过了。” 王叹了口气。“我怎能不难过?” “夫人!”伴喜喊道,声音哽咽了。 “没事,眼下事情这么多还又乱,这难过它打不倒我。” 伴喜闪着泪花笑了。“听夫人这么说,奴婢就放心了。”说完,她伸手去开门。 “伴喜!”王叫住她。“从明 ,替我多留意你那些小姐妹们,看看这两天是不心兴,干活也不起劲了?” “是,夫人。” 伴喜退走后,王没躺多久,就进入了梦乡。她累了,累得没来得及想一想她与仲德地关系如今算走成什么样了,迷糊就在眼前蔓延开,她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日醒来后,王竟迷糊了好一会,想不起来她此刻躺在哪,在她意识到自己躺在这之前在干什么?这感觉陌生而可怕。她唯一能真切体会到的,只有孤单。仿佛在这世上,谁也不认识她,她也不认识任何人,只有她单个突然发现自己在这个地方。 她不敢多想,掀开被子爬起来,房内的寒气能让她清醒,忘掉这一时的错觉,回到屋里。 当王去用饭时,碰到了承德。他正在后院练功,看上去也在等王。 “弟妹!”承德喊道,向王快步走来。 “大哥。”王停住脚步,等他走近了,才问,“大哥独自在练功?” “对,仲德今早走得急。杨默突然遭人暗算,只怕公又要发火。” 他们沿路往膳房走,王打发伴喜先走几步,到膳房准备。 “大哥可有话要与我说?”王问。 承德咧嘴笑笑。“弟妹看出来了。” “大哥请说。” “大哥也就直说了,还是昨日的事。” “我明白。”王做好坏的打算。 “昨日大堂之责,府中上下应尽已传遍,弟妹一定必感委屈。” “大哥体谅,弟妹谢谢大哥。” “但也请弟妹体谅仲德。”承德马上说。 王点点头。“我懂。” “仲德他昨日因私会的事,又被公责备了一顿。” 王抬起头,转过视线,承德冲她点了一点。他们站定在原地。 “大哥……要与我说的,就是这个?” 承德无奈的一笑。“莫非弟妹以为大哥先问一句你委屈不委屈,问完了再说,你委屈的不对,就该受责?” 王几乎笑了,她拉动嘴角,皱起眉望着承德。若那张与他相似地脸也此简单,虽平庸了些,但是却能看清楚得多,她的孤单的感觉是否会少一些? “照理说,夫君责备我的不是,我不应有所不满。”她大胆了起来。 “这才像弟妹说的话,”承德高兴地说,“故意说地。” 他们继续往前走,王感到轻松了不少。 “公为何责备大人?”王问,“夫君他约见故友,谈一谈局势,有何不可?” “这便是引人不快的地方!”承德愤愤地说,“公对待仲德未免过于苛刻。” 王回想着。“往常,”她说,“公并不管束大人地这些事,如今怎么……” “听仲德的话外音,公近来疑心病很重。”承德凝神说,“若不然,他怎能马上得知仲德正与什么人私会?” “是啊!”王大叫,震惊后就开始害怕。他――” 承德接过去说道,“他派人监视着仲德。” 王心“扑通扑通”直跳,她不得不再一次停下来。 “难怪……难怪夫君他……大发火。” “派人来搜查,来试探,到如今公然监视,他就不怕挑破手下对他的忍耐?”承德说着,望向围墙外头。 那里原本只有暗白地天,风刮起地上的黄土,他们的视野更为缩短了。王看到几棵孤孤单单的树探出小截树头往墙外伸,这都令她感到分外不舒服,仿佛它们也在干着密探的活。 “南郡公只监视我们一家,还是……其他人也如此?” “这不得而知。公既已责备了仲德,另几位大人谁还敢与他多说话,若是不小心又得了个私会的骂名,岂不冤?” “莫非公派的人听到了你们的谈话,公才因此生气?” 承德摇摇头。“个中怀疑我们都一一推敲过,南郡公应只为仲德擅自安排会面而生气。若不然,他在责备仲德时便会用听到的消息质问他。” “公为何如此不放心我们大人……”王思索着。 “走走,先去用膳。”承德说道,重又往膳房走。王从思索中抽回,跟上他。 第六十六章 真要尽善尽美 怕是公犯了疑心病,倒害苦了我们。(..tw无弹窗广告)”到了膳房说。下人都退出去了,他看着玉米粥不动,好像那是一碗毒药。 “公总不该无缘无故犯疑心病吧,大哥?”王很苦恼,她总听一些没头没尾的话。 “若大哥知道缘由,便无需如此急躁了!” 承德端起粥,直着喉咙一口气喝完,王马上站起来要给他再盛。 “夫君,也没料出来吗?”背对着承德,王才敢试探地问。 “依我看……”承德斟酌着,这表明他没听出来。王把粥端到他面前后,他摇摇头。“八成是料不出,要不他也不至于气得昏了头。” “大哥也认为夫君气昏了头?”王微微笑着。为何她心里总是难以相信仲德会气昏头,只因为他之前从不曾过火?或者,真如他们怀疑的,一切皆因杨默而起…… “这料不出的事,人自然会从其它道上再找头绪。”承德慢慢地说。 “大哥,的意思,我懂。”王断断续续地说。 “大哥自认并非一个不讲理的人,但这一切,实在叫人难以不想到一块。” “我懂。” 王低头喝了一口粥。因此错过了承德看她地眼神。 “实话告诉大哥。弟妹。你是否知道些什么?” 王差点被粥呛到。 “我?大哥。这正是我想问地话!”什么都不需要再忍了。越忍着越叫人怀疑。她冲出内心地话。“到底谁知道些什么。能证明夫君与他兄弟之间走到了这地步?若夫君他知道。他又怎么不说明白?您是他大哥。您步步都为他想。他怎么就把局势说清楚而非叫您猜测呢?” 好一会。承德没有动。王看着他地脸上慢慢地浮现高深莫测地表情。 “杨默受的伤不轻……”他独自琢磨。 王敢接话,默默喝粥。 “刺客跟了他一段日子了……”承德突然叹气。“大哥真苦恼。” “大哥也不知到底是谁非要杨默地命?” 承德晃着头。“听说,公亲自问过杨默这回事,杨默也只说不清楚。” “会不会,是公的敌人?”王又试探地问。 承德想了片刻,明白了。 “你是说,公的敌人,想除掉公手下的得力将士?” “也或许,他从中挑拨,令公怀疑夫君,离间公与夫君的关系。而杨默,公对他正信任得很,他离间不了,便收买刺客来害他?” “你这么看?”承德意外地问。 王收回期待。“我是猜测一番。这局势它理不出头绪。” “确实。”承德边说边站起身,王从他转身前匆匆看到一眼,他又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若真要等到公决定,只怕……” 王似乎听到这么一句话,可承德已自顾自离开,她只能干坐着。 上午接下来的时光里,王把昨晚颜道启和她地对话与早上承德说的话都告诉了奶妈。这一回,奶妈竟然赞同她的看法。 “那杨默既然坚持颜护卫守在家中,自会有他的道理。”这是奶妈的重点。 王笑了。“夫君也没让我走出自家门槛呀!” 奶妈撇撇嘴。“大人若还是胡乱找人出气,岂不等于逼人到别的地方去!”说着,她瞅瞅伴喜。 抿起嘴,伴喜神秘地凑过来,压低声高兴地说:“昨夜,奴婢回去时,大伙都在议论呢!” 王料到了,是什么,她皱起眉。 “说大人发火的事?” “是的,夫人。大伙都说,夫人做得对,做得好,却教大人说了一顿,冤得很!” “还有呢?” “还有,”伴喜磨着两只鞋头。“大人不讲理,做的不对。” “还有呢?” 伴喜可怜兮兮地看王一眼,奶妈笑了起来。“就这么个意思,夫人。 “她们八成是当着你的面才这样说吧?”王怎么当真。 “不是地,夫人!”伴喜着急地争辩。“不是,大伙就是这个意思。” “大伙若真是这个意思,就好了。”王说。 “怎么说?”奶妈马上问,伴喜一块伸着脖子。 “大伙若明白大人这是在乱发脾气,连我这个做夫人的也没能幸免,他们岂不可以放心?今后无需再多想,大人不是有意难为谁,他不过是发发火罢了。” “咦!” 不止奶妈和伴喜的眼睛,整个屋子都因王的解释顿时间亮堂了许多。 “有道理吧?” “有道理!” 看着她们高兴起来地面孔,王默许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如果 下人更安心地待在府里,她也就少了份担忧。 在接下来地几天中,王收到了意外的惊喜。她解释给奶妈和伴喜的说法得到了下人的认同。尽管仲德依旧板着脸,王特意从书房附近经过时,总看到他来回踱步的身影,像是焦急等待着一个消息。从承德那,她探听出,仲德大约在等信,至于从哪来的信,他也不大清楚。可下人们因夫人地经历和她的话却使宅院逐渐生出过年前热闹喜庆地气象来。王想到,这变化大概也由于主子发了话,下人们便如同吃了定心丸,就此安心过日子了。 听说杨默的地伤势好得很快,大伙都一口认定那大夫医术高明,而对于给杨默补身子用的各色肉汤,下人们像商量好了,谁也不提。仲德应该知道这回事,可他没再提杨默地名字,别的人就谁也不先提起。 杨默能够安心养伤倒令王又想到王潭,她这几日在府内的活动真教人越看越不明白了。从表面上看,杨默能像贵客一般继续待在府中,王潭功不可没。她自己不现身,在后方安排下人和护卫用心看着杨默的伤势。不仅进补的汤药可以大大方方送到护卫院,王更相信,仲德只字不问也因王潭从中劝过。 “夫人,”这一日早上,伴喜悄悄向王报告。“她今日到后门去了,问了各人买货的事。”王交代伴喜,王潭若有类似的活动,便来报告。 “她问得仔细吗?”王问。这几日王潭尽在做询问的事,看着像要把府里的活和干活的人重新认一遍。 “仔细。”伴喜肯定的回答。“回回都仔细得很。” 对面不远处,两个丫环和两个小厮匆匆走来,手中拿着打扫用的抹布和器具。 “夫人!”四个人给王请安。 “这么急,干什么去?” 领头的丫环回道,“是二夫人,她说马厩里的屎粪改在每日一大早时便要送到外头去,撒进田里。以前这事不曾细规定,都是上午得了空,才去收拾。二夫人说以后就这么定了。奴婢二人,是往后门去。 二夫人说,堆放杂物的屋子也要干干净净的,不可总乱着。” “知道了。”王轻声说,“你们去吧。” “夫人?”伴喜犹疑地叫道。 王转过头。“说吧。” “二夫人莫不是要给府里新定规矩吧?” 王没接话,继续走路,但这并不表示她认为伴喜说的不着边,恰恰相反,伴喜一语说中了她的烦乱。 目前看来,王潭问过各色事务,并察看他们完成的情况后,她只发出几个不起眼的小指令,而且整顿得也有道理。可如此举动难以不叫人联想到,她要开始一场全府大整顿,眼下只是个开场。 奶妈赶来时,王正与三个大丫环还有伴喜落实物品发放的安排。明年若要开战,只怕像现今这些吃的穿的都成问题,因此王打算赶在年底把东西发到下人手中。 “她来这边了,”奶妈略带慌张地说,“估计是来找你。” 王用力看着奶妈,等她顺下气。 “来就来吧。” 没一会,王潭带着侍琴出现在门口。 “姐姐。”她边喊边走进来。 “妹妹?”王转身。 “我来找姐姐有点事。”说着,她往丫环身上看了看。 “你们都下去。”王令道。丫环退到外面,带上门。 “姐姐,听说你这两日就将这些发到下人手中?”王潭指着屋里的东西问。 “的确是这打算。”王慢慢地说,她有点猜到王潭赶来的目的了。 王潭微微一笑,走近几步。 “既然姐姐如此明确的说了,妹妹也就不多言多余的话,向姐姐直说好了。” 眨一眨眼皮,王仔细听着。 “姐姐可否想到,如今下毒之人尚未查出,若我们将物品迟些发放,或将巧得一利?” “这……如何巧得?” “姐姐你看,如今局势紧张,公一直未曾下令到底出不出兵,我们所有人的心都悬着。可眼看年底没几天了,若是出兵,明年必将物资大缺,民生无依。下人们比我们更懂这个道理,他们正等着这些东西放到手中呢!” “没错啊,那我们更该趁年底给他们发了,好让大伙安心迎接下一年。” “姐姐只听到一半,这下一半才是关键。” 王多说了。其实她已经猜到,只是她没料到王潭会有这举动,乍一来提出,当场她难以想到反驳的好说法。 第六十七章 孤立无援 潭继续说着。“既然这物资对人人都重要,我们何会,给他把在手中,等大哥查到恶人了,再发下去?对着下人,我们也将这话传开去,叫他们别当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她们两个人无需再客套什么,王直白问道,“妹妹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你们不早定了杨默的罪,何苦还要叫下人跟着担惊受怕?” 王潭压低嗓音急说道,“查出恶人应由全府上下共同出力,即便是一个下人!主子若不表明决心,下人怎会放心上?” 停顿了片刻,王明白,得由她自己直说。 “妹妹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这两日发放的话早传下去了,我实在不想叫下人觉得这府上的主子出尔反尔。” 王潭震惊地眼神传了过来。“姐姐的意思,是不再商量,执意要孤行?” 她真觉得奇怪了。“王潭,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姐姐认为什么才是大事?”王潭晃动脑袋,说教着,“对,大人他们日夜操心的那叫大事。天下人都知道那叫大事。可那些轮不到我们操心,我们妇道人家,日日守在家中,家里的各色事务才是我们的大事。姐姐,这个道理――” “姐姐不如你伶牙俐齿,”王提高嗓音打断她。“但这种简单的道理姐姐还是懂的。” “既然姐姐都明白,那为何不接受妹妹地建议?” 王真想笑出声。“妹妹如此聪明。怎么不会反过来为姐姐想一想?你说地再有理。可也讲究一个时机。我已经放话下去。你却临阵出面要我收回来。你自己也说过。说出去地话它收不回来。难道。来说这番话之前。你从不曾想过。如此变动很难为你姐姐?你也不曾为此感到丝毫地于心不忍?” 王潭回得更快。“妹妹怎会没想过?进来时。问了姐姐。便先告之姐姐。多余地话我就说了。开门见山请姐姐重新安排。这是从大局考虑。 若是大局需要。换了是我。我也会好好想一想。主子在下人面前地确该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可要碰上了眼下这局势。‘另当别论’是什么意思。我想下人他们会体谅地。” 王沉默着。她拿不出有力地反驳。王潭这想法原本可行。若她早些日子来与她说明。她会点头答应。可她偏偏非要如此安排。叫她临时变卦。即便她是无心地。她心里头这道坎怎么过得去? “姐姐一定认为我有意为难你。”王潭同时想到了这一点。她叹了口气。“来之前。我也懊恼呢。怎么就没早想到这一遭?不瞒姐姐。妹妹地确是从下人口中听说发放物品地事。才猛地想到这主意。于是。便急急忙忙来见姐姐。这会。相信妹妹再怎么解释。恐怕姐姐也难以相信。要不这样。我们将各自地主意一块说给大人听。请他给定夺?” 王笑了笑。请仲德定夺。那还不跟听你说一样?可她还有别地选择吗…… “姐姐你忙,妹妹先到别处去瞧瞧。” “王潭!”王叫住她。有个疑问,她一直想亲耳听一听答案。“喜宴那天,”她顿了顿,王潭从侧身转为正面相对,王走到两步内的距离。“侍琴一刻都没离开过你跟前?” 屋里陷进一片怒喊炸开前的静峙中。 “姐姐,你若想到一个丫环身上,那恐怕全府的丫环都脱不了干系。”终于,王潭微微抬起下巴说道。 王拉动嘴角,退开两步。她已经要到她想听地真话。尽管王潭马上沉着起来,可她转动眼珠回想那一日的反应王没有漏掉。王潭不能确定。 “也请妹妹别想多了。”王和颜悦色地说,“这几日,我见大哥没什么动静,自然总想着这件事。想来想去,觉得还是挨个再问一问,尤其是我们身边的大丫环,指不定能听到一两句新话。” “是这样啊。”王潭依然不太高兴。“那姐姐就照这想法试一试,总比干等着好。” 王潭转身打开门,寒冷顿时扑面而来,她一刻也没停顿,挺身迈出门槛,冲着向她请安的下人随意说一句,快步走了。 “怎么回事,不是又对上了吧?”奶妈一进到屋里,马上着急地问。 王摇摇头,这算什么对上了,只要王潭到仲德那先好好说一番,她便只有听命的份。.tw[] “你说,她口口声声说不是有意的,你信吗?”听完王的话后,奶妈问。 王笑开来。“我信。” 奶妈眯起眼睛。“凭什么信?” “不凭什么。” “小姐,你不是被昨日的事――” “奶妈!”王高声说,“你真当我不凭什么?我听得出来,她说的是真话。” “真话?”奶妈看着克制不住地想笑。“哪一句是真话,什么样地算真话,什么样的算假话,你真听得出来?” 王以为她会因奶妈的话生气,至少是不高兴,但惊奇的是,连她自己也没想到,除了微微一点不舒服,她即刻便释怀了。 “奶妈,王潭那一晚说无心责备我,我就有一点往这头上想了。”她慢慢地,边想边说,“她说那话时,不像给自己开脱,她说的很真。” “你不就认为她想教导你?” “对,是这样。你别插话,听我说完!” 奶妈不情愿地合上嘴巴,她的眼睛里闪着“可别叫我失望”的 “这几日,她到处询问,问的全是下人干活的情况。虽说她提出变动的地方不多,提都还是小地方,可你们看,她这像不像行使新主子的权利,出来布局新气象?” 在奶妈出音前,王接着说:“这不像针对我。下人各自分到哪些活,早就定好的,我从侍琴手中接了过来。” “这能说明什么?” “还有今日,她说话地口气――她一直是这口气。” “什么口气,什么口气?”奶妈连问两句,显然没什么耐心了。“她与你两人时,奶妈没瞅见。在以前,她什么口气奶妈也知道。” “什么口气?”王反问。 “她那样子,不是可怜兮兮,就是说些动听的话,好似说得句句在理。” 王斜眼瞅着奶妈。 “她那口气……”奶妈稍稍眯起眼睛,搜寻着她最满意地词。“好似,她地话你找不着漏洞,她做地事总合情合理,除了,那一个,大错。她――” “尽善尽美。”王补充完。 奶妈顿住了,她的眼神透露出她正逐渐明白王想说地。 “你的意思是?” “今日也一样。”王接着前面的话。“她如此提议是因为她认为有这么做的必要,并非要与我对着干,使我难受。她大概觉得她是从大局考虑,她问心无愧,说出来时,也理直气壮。” “因此你才说……信她不是有意。”奶妈自言自语嘟哝道。 “信与不信,她有意还是无意,已无关紧要。这些日子看来,她似乎要把这个家打理成她心目中的模样。” “什么模样?” 王又笑了。“奶妈,为何她要出面打理?那必定是认为家中不少地方规矩定的不够清楚,下人做事混乱,或许她要一切井井有条。但这仅是其一。其二,”她用自嘲的口吻说道,“应是觉得由我来做地话,她不放心。 “可……”奶妈看着难以把嘴边的话问出口,她狐疑地盯着王。“小姐你不生气?” 王笑了笑,没有回答。 “到前院看看,大人还在书房吗?”她转而对伴喜说。 “要不就一块过去,若是在的话,当场即可说,若是不在,再回来?”奶妈望着伴喜的背影提议。 “只怕他必定有事务安排,这会与他说,不见得好。” “那倒也是。” 沉默了一会,奶妈略带困惑地问:“这回也奇怪,杨默受了如此重伤,我听说,大人只去看过一回?” 她恐怕是最后一个知道仲德与杨默之间已不和的人了。王一阵担心,她该把隐瞒的话说出来吗? “对。” 奶妈意味深长地看了王一眼。 “上回在大堂大发火,就不全冲着你?” 王保持静默。 “怎么回事?”顷刻间,震惊取代了疑惑。“小姐你,你瞒了奶妈什么事?” “奶妈你别紧张――” “奶妈不紧张!奶妈只不过……心寒,心寒!奶妈老了,派不上用场了,小姐无需,无需何事都与奶妈说到。” “奶妈!” 王紧紧扶住奶妈,正遭受地位受到质疑的打击使奶妈气得浑身颤抖。 “奶妈,我没有及时跟你说,是有苦衷的。” “那是自然,自然有苦衷!” “我若马上与你说,你必定会不高兴。” “不高兴?”奶妈重复道,她慢慢地抽回手臂,退开两步的距离盯着王。“小姐你跟奶妈说实话,你是真怕我不高兴?” 对峙了一会,王得不回答。“真高兴看到奶妈恢复如初了。” 她地打趣没人捧场。 奶妈在大腿外侧拍了一掌,催促着。“别怪声怪气的,快说正话。” 等王将隐瞒的几回对话说给奶妈听后,如她所料,奶妈的反应立刻是不赞同。 “你怎么能袒护杨默?你糊涂了呀,小姐!杨默是什么人――你是什么人?你是王氏!还瞒我说,说他是客人,说大人故意冲你发火,你……” “王潭怀疑杨默下毒,你就信了,奶妈?”等奶妈顺下气后,王慢慢地说。 “大哥之前也没怀疑杨默,第二日说的话忽然就不一样了,句句都像王潭口中出来的。” 小半天,奶妈承认道:“下毒之事,的确难说。若他们能找到线索,应该早就放话出来了。” “他们根本找不到。”王冷说。 “可这不是小姐你的问题!一家人个个都在怀疑杨默,你怎能独自出去接应他?” “他受了伤!你看,我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你也同意他们有意排挤杨默―难道听说客人受了重伤,性命堪忧,人正在门口,”她重音强调‘门口’两个字。“我跟着出去看看情况,你会因此大发脾气?” “若是南郡公的确在得了杨默后,对大人不仅冷落,还公然质疑他,你这一趟跑动,大人发脾气倒也……” “倒也什么?” “小姐!”奶妈从一堆杂物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你当奶妈看不出来?你就是不愿怀疑他。你自己说说看,这跟袒护有什么区别?” 第六十八章 第一回提出 可是他们没理由怀疑他!”王低吼着反驳。 奶妈张张嘴,在极短的时间里换了问话。“没理由怀疑他下毒,还是,没理由怀疑他在南郡公跟前诋毁大人?” 王答不出来。 “要知道,”奶妈接着说,“那可是大人自己得出的结论。大人不好公然一一数出来,你便当是大人在诬陷杨默,而非杨默陷害大人?” 王深吸进一口气。她知道,这几句承德和王潭隐讳着不想说出口的话,奶妈会直白地问出来。 “你想听我的真心话吗?” “自然。” 王慢慢地说:“我谁也不信。” 奶妈刚缓下去的急冲又上来了。“说明白点。”她低声叫道。 “或许南郡公的确在得了杨默后,松了大人这头。可若说公对大人有所怀疑,甚至派人探查,监视,这不见得就是杨默从中挑拨。” “小姐你依然哽在大人拿不出有力地说词这一道上。” 看着奶妈底气十足地样子。王很想笑。自嘲地笑。笑心底地凉意。 “别说王潭自认为远远强于我。连奶妈你也根本不用心听一听我地看法。一出口便是料定地口气。” 奶妈咧嘴笑起来。“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把着自个地想法?那小姐你说嘛。奶妈好好听着!” 王买账。依旧冷着口气。“我说了你还是不见得信。”奶妈还想说。她用眼神制止了她。“大人也有他地秘密。他在与什么人书信来往。非一般来往。南郡公几次派人来探查。我怀疑。查地就是大人地书信。这几日来。大哥每回提起南郡公怀疑大人地事。我便留心听着。却见他总也提不到书信地事上。因此。我更加怀疑。大人只与大哥说公不信他。却不曾直言相告。公到底为何不信他。” “照你地意思。大人私下有联系……外人?”奶妈特意把不是桓氏势力下地人隐称成了“外人”。 “如此才会引得公怀疑。” “可小姐你怎能肯定大人有秘密书信来往?” “我偷偷见过。他不喜我进到书房去,我就好奇,看到了一回。 后来书房遭窃,正是桓夫人突然来访的同一日。” “这……”奶妈总算感到了点动摇。“小姐你怎么不早告诉奶妈?” “在这之前,我也没往这份上猜想。谁能当时就把几件事放在一块想啊?” “那杨默呢,照你这么说,他―” “不!”王断然否决。“他也可疑。他有个习惯,早起跑动。一跑就要跑进马里……我不能确定他到马厩里干什么,但他说什么避风,找养物,我越来越不信。他也有秘密,只不过……” “你想说,他地秘密不见得就是陷害我们大人?” 王默认,扬起眉毛反瞪奶妈。 奶妈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笑开来。“这回又是凭什么,凭什么认定?” “凭心,”王大方地公开承认,顿一顿,“认定。”她把话说完整。 奶妈好一会都没接话。屋里的静默使人好奇,王忍住不马上问奶妈。她打开门,探头出去看了看。不远处,伴喜神色匆匆地朝她跑来。王意识到,若她还想问的话,就得抓紧时间。 “你怎么看?” 奶妈抿嘴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竟然油滑地来了一句。“奶妈老了,哪能有什么看法。” 王转过头去,不看她,一心等待伴喜。 “怎么回事?” 伴喜咽着喉咙,一手抓住门把。“大人,和杨少侠,都被叫,叫去了。” “出什么事了?”奶妈赶出来问。 “桓府来人,说有急事,大人和杨少侠都得去。”伴喜又说了一遍。 奶妈看看王。 “等他们回来才知道。” 这是敷衍的话,王心里头只有一个想法:又要受责了。她迈出门槛,走进冬日暗沉的天色里,该是为明年祈福做准备了。 “别又是把人叫去说一通,”奶妈不满地念叨着,跟上王。“待会大人又没好脸色。他能有心思听你们说些下人的事……” “趁这机会,我们去庙里一趟。” “自个去?”奶妈看着很吃惊。 “叫上颜道启。伴喜,你去――” “等一等,小姐。” 王停住脚步,向压得低低地天望去,看着又要下雪了。寒气穿透衣物像钻到了骨头里,冷得人必须咬紧牙关,风却安安静静的――一切就绪,只等白雪洒下来。 “那杨默不是让你守在家中,他不是说……让你,小心?”最后的字眼奶妈用了耳语。 王思量着,她们一路低头前行。杨默的话她当然记得,那一句叫人听不明白的话。 “去把颜 来,就说我要出去。” 伴喜在她们身后安静地走开。 “真要出去啊?”进入通向大堂的过道时,奶妈问。 王回她。 “也行。”突然,奶妈换了口气。“早晚这两天总要出去一趟。” “你去吩咐他们备点供品,不用多,三四样加一个猪头便可。” “行。”奶妈回道,“等见了颜道启再定吧?” 这句话透出了她的真实意图,王挑破她,直到坐到大堂里。 “颜道启或许不在。”王低声说。 “料到他不在你还……?” 王盯住奶妈,直到她把话咽回去。 “奶妈明白。”片刻后,奶妈又忍不住咕哝,“说夫人要外出,找护卫那是应该,如此,便可顺道得知他的去向。如今小姐说话也如此这般了……” 王不出声,耐心坐着。 “小心点也好,省得又遭受无名之火。你认为没错,下人不知错在哪,发火的人还不明说,还得去给他猜――” “好了,奶妈。” 王听到一阵脚步声,奶妈不停的念叨使她听不清楚。脚步声越来越近,她们两个侧着头仔细听。 “只有伴喜。” 刚说完,伴喜小跑着过来了。 “慌什么,走着便是了。”趁着伴喜顺气地一刻,奶妈说道。 伴喜点点头。“颜护卫跟着出去了,大约是护送杨默过去的。” “知道了。”王答道,站起身,却发现伴喜还有话。 “奴婢在半道上碰见了王大人,大人问奴婢,夫人在哪,奴婢……便与他说了。” “说就说了呗,”奶妈说,“他要来找夫人,对吗?” “奶妈你别打岔。”不知为何,伴喜的神情和口气都促使着王滋生出不安的情绪。她紧紧盯着伴喜。“说,有什么不对劲吗?” 伴喜大声吞咽了一口,拼出勇气似的回道,“奴婢见大人独自在那犹豫,看着左右定不了方向。后来见了奴婢,他仍是犹豫片刻,才招奴婢上前说话。奴婢这才知道……与夫人有关。 王放开伴喜,独自望向外边。还会有什么事大哥未曾与她说过? “犹豫的紧吗?” “看着……正为难。” “去看看,来了没有。”王挥挥手,不接着瞎猜了,干脆坐着等他。“若是来了,你们便到后头准备去,今日不去一趟,明后两日也逃不掉。” 话刚说完,承德的声音响了起来。 “弟妹,听说你在这。”他说的不大自然。 “大哥,找我有事?”王站起来。 伴喜跟着奶妈,低头无声地走开了。 “没事,没事。”承德摆摆手,坐到王对面。“没大事。” 后面半句才是他的意思。 “听说公又紧急召他们过去,没有大事吧?”王问。 “唔……”承德微微摆动脑袋。“不会是好事。” 王的心霎时提了上来。“又出事了?” “恐怕,该是公下决定地时候了。” “大哥认为,公仍偏向出兵?” 承德冲她点一点头。 “弟妹,这两边要是打起仗来,守在家中恐怕……不是个妥善的安排。” “大哥的意思是……?” “大哥估计,今日仲德回来后,我们大家会更加清楚公将作何抉择。如果真打起来……弟妹是否愿意去往娘家住一住?” 王愣住了。父亲也与她提过类似的话,她怎会没想过这事?可这里头有区别,他们两人提的不一样……一时间王难以理清楚,到底有怎样地区别,令她不敢轻易作答?她只想着刚刚伴喜提醒的话…… “弟妹,意下如何?” 王回过神,承德第二遍问得明显带有催促之意,她决定先缓一缓。 “弟妹日日守在家中,一介女流之辈怎敢大胆妄为,此等大事自个拿主意?” “弟妹地意思,是等仲德回来,再给定夺?”承德马上问。 王不禁相当紧张,承德突然有闲情管上这档事已经叫人奇怪了,他竟充满期待的提出仲德地名字,难道,仲德请他出面安排她回娘家?她急切地搜寻话语。 “我懂大哥的意思。大哥你意在帮夫君解了后顾之忧,可让他安心上战场,同时还妥善安顿了家中女眷。” “没错,没错,大哥……没多想。呃……如此安排可谓各人均照顾到了。” 王希望不是她多心了,承德似乎在择词说明。 “那看来今日地召见是一个关键,且看南郡公将作何选择。” 第六十九章 又受责 人,回来了。” 王慢慢地放下筷子,比她预料的要早。 “一块回来的?”她喝口茶,接过手绢擦擦嘴角。 “是的。”伴喜轻声回应。 “当心点。”她们往外走时,奶妈不放心地跟了几步。 王带着伴喜急匆匆冲进雪天中,她要等的是他们刚到大门口的消息,她已经等来了。在见仲德之前,她得先碰一碰颜道启,她猜想,也希望颜道启会说几句不同于仲德将要说的话。 “夫人,不急,杨少侠受伤未痊愈,行动不会太快,若是碰见了他……” 伴喜担心的有道理。王停下脚步,深深吸了一口气,这会比下雪前暖了不少。她放眼望去,雪花洋洋洒洒地飘下来,有的甚至大的能看得一清二楚。白雪阻挡了她们的视线,稍远的身影便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这样也好。”王嘟囔着。“谁也看不清谁。” 她以为他们错过了。尽管早已嘱咐小良,等他们一进门,便找机会偷偷告诉颜道启,从后院过时,留点心,夫人想在半路上碰他一面,可就为了显示碰巧,她必须一路朝前走,不可来回转弯。因此,眼看着她们就要走出后院,她确信他们顶多隔着“雪帘”朝着各自的方向走过,接下去,她只能听一听仲德的说法,或是承德的。 颜道启地脚步声在她们背后响起。地上地薄雪有助他发出比平时大很多地声响。 王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她能这么容易听出颜道启地脚步声。她转过身。开口之前朝四周扫了一圈。近距离内看不到人影。 “出了什么事?”她急急地问。 “这方出现内贼。将公地出兵策略偷给了朝廷。公大发雷霆。” “天哪!公怀疑是……” “属下不曾听到公地意思。” 颜道启地一句话适时给了王和伴喜一口气,她们相互搀扶着站稳。在短暂的停顿里,王告诫自己要镇定,她必须平复狂跳的心,装作不知情的模样去见他们。 “你去吧,”微微缓过来后,她无力地说,“我知道了。” “夫人,”颜道启压低声音几近耳语道,“杨少侠嘱咐,待在府中,不可外出。” 说完,他抱拳向王一拜,即刻转身匆匆离开。 “夫人,那祈福的事,还准备吗?”她们重新上路后,伴喜悄悄地问。 “再说吧。”王淡淡回道。 这下她不用再担心脸上的神色会泄露她的心思――颜道启最后一句话使疑惑重新收回了地盘,她现在满腹不解。 她暗暗下决心,在回复承德是否启程去往娘家前,她得先弄清杨默为何如此叮嘱。 推开书房地门,王走进去。如她所料,他们已经到齐了。仲德坐在他的位子上,没抬头,桌上的饭菜看起来还没动过。王潭坐在客人地座上,承德则站在仲德对面,一只手搭在窗框上。 “弟妹,来了。”承德说,眉头纠结在一起。 王点点头,走过去坐到王潭身边。过会要是争论发放物品的事,她不想看着王潭的神色说话。 “姐姐,用膳了吗?”王潭凑过上身,轻声问。 “用了。”王收回视线,承德正与仲德低声说话。“你们呢,你和大哥?”她知道王潭总与承德一起用午膳。 “也用过了。” 王潭坐了回去,她们一起注视着屋里地两个兄弟。王发现,承德似乎比仲德更加紧张。他急切地提出看法,但仲德只轻轻地摇头,边听边凝神望着桌面。若没有颜道启事先告诉她,她绝不能看出承德正一一列出他心里的嫌疑人。她努力想听清承德提到了什么人,因此没发觉自己也成了别人观察的目标。 “姐姐可知道出了什么事?”王潭又凑过来问,用充满怀疑的眼神打量着王脸。 “不知,不知啊,”王强作镇定地回应她。“你们不都……?” 王潭摆摆手。“只告诉了大哥。我看姐姐听得入神……不免气馁,还以为你们得了消息,却不告诉我。” “正是因为他们俩自说自话,我们在这头听不清,才想仔细去听。”这一句是实话。 “大人回来后,独自与大哥说了一会话,应该就是今早南郡公召他们去的事。” “大人那会看着如何?这会……”王往另一个方向确认一眼,仲德依旧凝神听承德说话。“妹妹认为他有心思听一听家里的事吗?” 王潭突然坐直了,抿紧嘴巴看向仲德。这是她告诫王的无言的信号。王静地坐着,一句真情实意的话又成了挑明不同身份立场地话,但这一回她不为所动。没有必要因别人的举动责怪自己,即使她大动作提醒你她认为你说得不妥。妥与不妥,由自己来定。 会再看。”一会后,王潭应道。 她们又坐了会。承德地脚尖移动了,朝向门口,他们的谈话看起来要结束了。仲德还在最后叮嘱什么,承德不断地点着头。 “大哥要走?”王潭突然问。 她语气中太过明显地惊讶使王禁怀疑,她又说服了承德站到她那边? “看样子,是的。” 王潭没转头,仍旧盯着承德看。他们终于说好了,承德简单地对王王潭说了句“你们谈。”便走到门边,打开门消失在雪天中。 “怎么,”仲德站起来,对饭菜视而不见。“大哥说你们有事要找我定夺?” “是地。”王潭抢先说,“先吃一点吧,大人?” 王只好先站起来。 “你们坐着,你们坐着。”仲德向她们压压手掌,口气中突然间有了烦躁。 他转过身背对她们,双手交握在身后。王潭看看王,王明白了。她大致将王潭的意思和自己的意思向仲德说一遍,然后等他开口。 仲德一动不动地站着,微微低下头。 王确信她说的足够大声也足够清楚,而且承德已经告诉过他,仲德还在思量什么呢? “你认为潭妹如此安排有道理吗?”突然,仲德转身俯视王。 “有道理。”王实回答。王潭跟着微微一笑。 “道理在哪?” “按潭妹的意思,这是一次机会。我们稍作变动,下人不知情,必会引起他们的猜疑,或许,能因此得到意外地帮助。” “很好,你都明白。” 王垂下眼睛。她早知道是这样的场面,除了仲德捉摸不定的表情。 “大人若也认为如此安排更好,我遵从便是。” “是吗?”仲德提高了声音,话语中的怒气清晰地喷射出来。“可我看,你丝毫不愿遵从?” 王压制住惊疑,连忙再解释清楚。“不会啊,潭妹的意思的确有利于大局。既然你们都认为这么做更妥,我也没有异议了。” “你再说一遍。” 仲德毫不客气的低沉地话把王潭也吓到了。 “大人?”她惊慌地叫,“这只是小事……姐姐的意思很明白了。” “我再说一遍。”王住气,她知道仲德心里难受,容易生怒。此时此刻,她希望她坦诚的语气能使仲德明白,没有人要无理取闹。“变动就变动吧,我没有意见。” 她地努力没有用。 “你端坐于此,就为了来说你没有意见?”仲德扬起眉,他的脸色分毫未变。 “我是来听一听你的看法。” 王潭插话说:“大人!姐姐与我坐在屋里等你定夺,是我提议地。大人你千万别错怪了姐姐。我们商议下,因此才来扰烦大人。是我的错,明知大人烦恼众多,还将此等小事提出来。大人别生气,我们自己看着办。” 仲德脸上的神情仍旧保持着,王突然想到,这就像上回在大堂时一样,他对她暴怒。 可她不明白,上一回有事由,这一回――不应该这样啊,他为何又表现得像是难以再容忍她了似的? “我地意见很明白。别再给这里添乱。”仲德冷冷地说。 “我?添乱?”这是警告她吗?王完全糊涂了。 “你心里怎么想,我清楚得很。” 一瞬间,王想到她对奶妈说过的话。难道仲德看出来她对他有所不信任? “我想什么?” 但仲德没有回答,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 “不懂的地方,多向别人请教,别自己胡乱拿主意。” “可这府内,我需要胡乱拿主意的不懂的地方不多。” 仲德瞪大了眼睛,那里面闪过一丝兴奋。“就知道你连懂与不懂都分不清,才叫你多向别人请教!” 王看着眼前异常陌生的人,她放弃了压抑怒气。 “夫君何不说地更明白些,我也好记下来?” “姐姐!”王潭拉拉她的衣袖,王理会。 “潭妹就在你身边,你不敢确定地事何不先问一问她?” “夫君的意思,即要我多向潭妹请教?”王慢慢地问道。 “你不愿意?” 仲德反问地这么快,王禁对他生怒的原因猜测到了大概。 “愿意。只要潭妹有理,我便愿意。”这是一个故意有悖问话人期望地回答。 仲德愣了愣,王平心静气的超出了他的意料。 王猜的是对的。仲德与王潭对她的看法一样,即便在杨默的事上,他们也只可能认为她太愚笨没有能力看得透,而不会想到她还有其它想法。眼下仲德抓的仅是家事。 第七十章 是同谋吗 好啊,既然懂了,就好好学学吧!” “大人,未免说太重了。”王潭插话,她的眼里闪着不明白。“姐姐若想找个人商讨,尽管来找我便是。” “就怕她没这个心。”仲德说。 王潭眨眨眼睛,抿起了嘴。仲德明摆着刁难王。 顾不得仲德在妾室面前再一次令丢了夫人的架势,王只想给她的怀疑确定答案。“夫君方才说,我心里想的,夫君的意思,是说我这做夫人的,尽想包揽家中一切,懂与不懂全自个说了算?” 仲德半眯起双眼打量着王,她还能沉得住气引起了他的注意。 “要提点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你自个回去好好想一想。”他重重地说。 王确定了。但是,受气后逆反的心思催使她说出自己的意见。 “夫君认为我有不懂的地方该向别人请教,我接受。可夫君若是认为我心里想的便是刚才说的,我恕难接受。” “恕难接受?”仲德阴冷地反问,然后他眯缝起眼睛,露出王头一次见到的最冷酷的神情。“在这座府里――你还要不要这夫人的名号了?” “你说……你说什么?”王眼前一片空白。 “行了。我还有事。你们先出去。”仲德走回书桌。背对她们。不再给她说话地机会。 她地脸一定惨白得可怕。王潭伸手扶住她地同时。王听到她地声音跟自己地身体颤抖得很像。 “姐姐?” 王出不了声。如果没有王潭撑着她。她恐怕已经虚软到地上了。王潭挪动脚步。慢慢地把她**了书房。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王潭一口气把王扶到过道的拐角处,王靠到一个突出的柱体上。 “大人他……他说气话呢,”王潭急急地说,“他今日一定是气糊涂了!你知道他平日里绝不会说出这种话,必定是那南郡公叫他气不过,他才胡言乱语来着!” 王也想这样定论,但她一想起仲德那坚定的瞪视的目光,她便阵阵发冷。他分明冲着她来。如果她不是也糊涂了,她真怀疑仲德对抓着一个训她的事由感到异常兴奋。这种兴奋太可怕了,仿佛他对她记恨已久,如今一有机会便施以报复。又或者,他在故意惹怒她。出于某种理由,他要她生气,跟他一样发怒,他才满足。 “姐姐?”王潭又唤她,“我去叫丫环,送你回房。”捧起她地脸仔细地看。这动作使王不得不把神思收回来,集中在王潭脸上。 “先回屋里躺一躺。若还是觉得不舒服,就请大夫来看看,开几贴安神的药。” 王潭自顾自地说着听上去完全为她着想的话,王暂时抛开仲德给她受的气,专注于回应王潭。 “我明白,大人说的是气话。”她淡淡地开口。“他不喜欢我顶嘴。” “姐姐能这样想就好。”王潭看着大松一口气。“大人他定是今日受了大责,胡乱说话自己却不晓得。 过后,等他想回来了,他会知道刚才有多失态。” “嗯。” 王想再多说,站好要走,却被王潭拉住。 “姐姐一个人使不得,还是由妹妹搀着吧。觉得舒服了点吗?待会,还是请大夫来看一看吧?”她说着,听上去依然很担忧。 在王打算随口回一句之前,一个想法忽地闪过,给了她新的的打算。王潭真不知道仲德会小题大做?她何不趁此刻王潭一口一句担忧的时候,确定一番? “我很好。”第一句谎话。 王潭先是吃惊地盯着她,跟着就露出一个苦笑。“姐姐……一定认为妹妹此刻高兴得很。” 朝进大方向了。 “不该高兴吗?”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王潭反问,她地手松开王,侧过身望向雪地里。“若是姐姐做的不对,大人责备几句,那还说的过去。可今日,大人如同一个孩子般,没由来――简直乱发脾气。我甚至不会因姐姐犯错受责而暗自高兴,还怎会在姐姐无端受训这事上犯傻呢?” “我是否犯了错受大人责备,并无关紧要。”王提醒王潭。她指地该高兴的地方可不是指这儿。“为此而该不该高兴,也不是关键。” 王潭又苦笑。“我知道,姐姐定会这么认为。姐姐受责备,与妹妹无关,妹妹何须多言。” 王相信王潭上一句的表白,但她想知道的答案还没有听到。 她进一步指出。“大人明言姐姐有众多地方要向妹妹请教,这才是值得高兴地。” “姐姐以为妹妹事先在大人那头说好了?”王潭飞快地问道。她一向想得快。 “恐怕,我不得不这么想。”第二句谎话。 轮到王潭要压制怒气。她吐出一口长气,严肃地看着王。 “姐姐,我明白,你再不能如从前一般信任我。在那件事上,是我的错,我接受姐姐对我的不满。”她顿了顿,吸进一口气接着说,“可今日这事,我敢对天发誓,找姐姐商讨何时发放物品那会,我并不知南 召见大人。而后来,大人如此大发脾气我更没有想,这么一件小事,若姐姐坚持今日便发放,我也没有异议。” “如同大人问我的,你约我到书房一块等着,就为了说你没有异议?” 这句话把王潭问住了。 “妹妹承认,”片刻后,她低声说道,“约姐姐来见大人,请他定夺此事,我心中的确希望大人能选中我的安排。 难道姐姐不希望大人支持你地想法吗?” “不是不希望,”王淡地说,“是不用去渴望明知没希望的事。” 王潭咬住嘴唇。她很清楚,请仲德定夺无非是让她地想法顺利得以实现。 “可妹妹也没想到大人会无端责备姐姐。”她为自己再一次申辩。 从王潭饱含冤屈的眼中,王到她要地答案了:无论有因无因,方才均为仲德独自操纵。 “我信了。”王轻声说。 “姐姐说……?”王潭惊讶地盯着王。 抉择了片刻,王一字一顿地把话说清楚。“我相信,你跟我一样,没料到大人的反应。” 王潭马上接着问:“那姐姐……相信我不会因大人地气话暗自高兴吗?”声音充满期待。 王皱起眉。她非要得寸进尺吗?仲德当着她地面打压她这个夫人,已经够叫她难堪了。她还非要得到每一个人的赞同不可吗? “信与不信,其实不重要。”王最终选择了迂回。 王潭轻轻地笑了,她听出也看出了王的意思。 “至少能少一些不必要的猜疑。”她轻快地说。 王苦笑了一下,王潭误会了。 “姐姐不认同?” “不是不认同。倒是想知道,妹妹还与从前一样信任姐姐?” 王潭释然地笑起来。 “是的。”她大方地说。 王也笑了。她能猜出王潭如此肯定地理由――在王潭眼里,她总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姐。 “妹妹一直比姐姐聪明得多,今日,可否再教姐姐见识一回?”王想起了她们没能详细听说的事。 “姐姐的意思是?” “去找找看,大哥正在哪儿。” 王潭眼睛亮了亮,明白了。“好!现在就去。逮住大哥好好问一问,非问到了不可!” 她们一起沿着过道往后院走,承德如果没有出府,他只会在两个地方,屋里和护卫院。共同的需求使她们地关系变得微妙起来。也许在问到消息后,她们又将回到各自的阵营,但此刻,一切看上去如此自然而且有默契。除了王潭想要尽善尽美的习惯。 “姐姐身子行吗?没有不舒服地感觉了?” 老实说,这种呵护式的关切王有点难以忍受。 “不用担心。”她简短地回答,双眼直视前方。 她心里在苦笑,王潭也许觉得此时她就该好好关心姐姐,可她却没顾到另一面。她这么不断地提醒她身体如何,不等于教她不停地想着仲德那句狠话吗? 过道尽头出现两个身影,伴喜和侍琴一前一后地走过来。 “两个丫环……叫她们先行走开吧?”王潭侧过头,提议道。 王思量着,王潭看似征询却等着她随同的提议很能促使她差点为了逆反而说“不”,但她想到了侍琴,她不想给这个丫环偷听的机会。 “你们别跟着了,该干嘛干嘛去。”王令道。伴喜和侍琴刚到跟前,听到这样地命令只好又低头退开。 她们很快走进后院。刺眼的亮白色立即照过来,王眯起了眼睛。地上嵌着一对对延伸往各个方向的脚印,打破了雪铺陈大地后显出的独有的冷清。但天上不断飞舞而下的雪花很快又扑上去,一层又一层,脚印渐渐被覆盖。 “先往哪去?”王潭问。 “去他屋里瞧瞧?”王问。 王潭点点头,她们继续往前走。 “我以为姐姐会先选择护卫院。”王潭突然说。 “为什么?” “姐姐信任颜护卫。” 王自觉放慢了脚步。“这有什么联系?” 若说她不喜欢王潭地地方,就是她这自恃聪明想太多的性情。 “姐姐怎么没想到?”王潭轻笑着说,“颜护卫也跟着他们一块去了。” “我听说了。”王保持住不明白地表情。王潭话说一半的意思她懂,但她绝不能多说。 “姐姐就是不多想。”王潭又笑。“要不如,我们先去问一问颜护卫?” “这可使不得!护卫院那里有颜护卫,但还有府上地客人。若我又冒失了,随便去一趟,岂不要等着受第三回训?” “妹妹糊涂了!”王潭仰起头,发出不自然的笑声。“妹妹只记得颜护卫可信,却忘了那还有位客人。” “还是去找大哥更好。” 说着,王径自加快步伐往前走。王潭从后面跟上来,没有再试着探口风。 第七十一章 出兵吗 德就里。 “与德说过了?”他看上去毫不惊讶于她们的到来。 从眼角的余光瞄见王潭又用等候的目光看着她,她在心里叹口气,开口回答。“说过了。大人认为还是潭妹的想法好,依照她的。” “唔。”承德应道,“此事……大哥倒认为,早晚发放没什么差别。” “大哥查到线索了?”王潭问。 “呃,”为何,承突然犹豫了。“线索还称不上,仅是一小头怀疑。” 她们睁大眼睛等了一会,:现承德反而闭起了双眼独自冥想。 “大哥?”王轻叫道。 “出了么事?”王潭问。 承德睁开眼,看着她们神情好像她们不请自入,打断了他正在思考的事。 “哦。”应到。“事情还在确认中。我们还是静心再等一等。” 王和王潭互看一眼。别管出于何故不愿对她们细说。先跳过这件事是她们这一刻地默契。 “我见大哥与大人说了话之后。匆匆忙忙地走了。很是担心。特地过来看一看。”王潭说。 “对。大哥急于来……写封信。”承德回得心不在焉。他似乎很不愿从他正在思考地事情中收回神。 王潭征询地目光投了过来。王想了想。再问一句。这一句后。承德依然自个苦思地话。她就离开。 “大哥写信是为下毒地事。还是。”她顿一顿。慢慢地说出来。“为公召见大人地事?” 后半句成功召回了承德地神思,他仰头笑起来,端起王潭给他倒好的茶,一口喝掉。 “别急,别急,”他缓缓地说,“大哥明白你们的心思。在书房那头,大哥就料到,你们必定要问清楚了才肯安心。” 任务突然间清晰而且如此容易地开始了。她们如临大敌般来找承德的紧张心态被他率直地两句话化解掉,王感到一阵难为情, “公那儿出大事了?”王潭问。(..tw) “嗯。”承德叹了一声。他翻开右手地手掌,前臂在桌上推开一段,盯着看手心里的纹路。 王敢开口,她不知可问什么。既然仲德和杨默都回来了,公的意思,应该没打算要他们俩的性命吧? 王潭首先打破沉默。“大人,有危险吗?” “危险?”承德抬起头,那表情好似王潭问了一句很傻的话。“当然有危险。何止大人,我们全府地人,这城里所有的人,哪个没有危险?” 王潭红了脸冲他们勉强一笑,低头去喝茶。 “危险一直都有,包括公本人。”承德又说,“我们在下边猜测,公如此怀疑自己地手下,现在看来,不是毫无道理。” 她们乖乖等着后面的话。 “有人出卖了他。”承德终于说出。 王把眼睛瞪得大大的。“公怀疑是谁?” 承德笑起来。“弟妹就是弟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别的,一定是仲德的安危。”说到这,他摇摇头表示回答。“公是能人,恐怕他早有所怀疑,也不会轻易点出来。” “公责备了所有人?”王接着问。 “他召见了身边亲信地几个人。但这不是关键。眼下我们被迫处于不利局势,这才是大家头痛的问题。” 他收回手掌撑到额头上,烦恼使得他连连叹气。“那可恶地叛徒!”低咒一声,他的拳头落到桌上。 没有任何防备,王潭地惊叫声随着响起,王则吓得茶水在手中飞溅到桌下。但承德视而不见,继续说话。 “叛徒将公出兵的策略泄露了出去,我方眼下极为被动。” “出兵地策略?!”王潭重复道,血色全无。“公一直……主张攻打,这……策略……公怎能只备一套――” 承德深深的责备地看了她一眼,她连忙用手绢掩住嘴巴。但已经晚了。王紧紧盯着承德索要答案。 “一套还两套,那不是关键!”承德生气地说,“如今那叛徒还公然混在我们中间,我方有任何行动,他都有机会再往外传送!” 当然这不是王要的答案,她没想到王潭惊恐之下也会乱了方寸,她脱口而出的大约是仲德在枕边说的话。不过没关系,他们不肯说明白,她自己确定。 “叛徒泄露了其中一套策略,但公手头还有一套,因此公大怒之余,并未马上要了大人和杨默的性命。” 她停下来,不无意外地发现承德和王潭意外地瞪着她。 “是这样吗?”她把话说完。 “弟妹啊……”承德无可奈何地叹道。“公的确准备了不止一套出策略――你们怎么不明白 后的是,朝廷的奸细就藏在公身边,公有任们……我们将溃不成军!” “为何不肯采纳和降的办法?”王想都没想就问了。 “和降这一办法不见得能行,姐姐。”王潭意味深长地说道。王明白她的意思,最早提出与最主张和降的人是杨默,她不该说这句教人怀疑立场的话。 但此时此刻,她管不了了。“和降的确不一定能行,可我方先试一试,若可以的话,不仅士兵,百姓也免了一场灾难。若是失败,公再大举发兵,也来得及。” “你有些情况并不了解。 “什么情况?”王承德。 承德摇摇头。“朝廷正在准讨伐南郡公。派人去口说,恐怕来不及了。” “那么公决定几时出兵?”王问,声音因恐慌变得连她自己听着都觉得陌生。 承德闭起眼睛半低下。 一间,屋里屋外的光亮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了,王眼前漆黑一片。她马上要收拾包袱回娘家了吗? “不,还没有。”承德突然说,王惚地回过神。“杨默请求前往一试,公应该是犹豫了。” 一气像刚发现了王,及时流进她口中,她深深吸进去,缓了过来。但同时,新一轮的惊吓揪起了她的心。为何是杨默前往敌方? “杨少侠尚未痊愈,他能胜任吗?”王潭问。 “这正是公犹豫的原因。杨默有伤在身,眼下走动实为不宜。他这一走,公身旁马上缺了一位得力助将。再则,他的伤乃刺客所为,只身出城去,只怕会有性命危险。能否成功说服刘牢之是一悬,”他停住了,不忍说出最后半句。“这一路上,躲过刺客,顺利到达建康城乃是一大悬。”他低声补充道。 “到底谁要他的命?”王打破沉默问。她不想沉浸在此刻的思绪中,它令她的心揪痛不已。 “姐姐,倒不如问,”王潭不赞同地说,“他做了什么,把谁给得罪了?” 王还没想明白她的话外音,承德开口了。 “刺客从扬州城到此地,若想知道谁要杨默的命,恐怕得问他自己。” 王的心“咯噔”了一下――杨默瞒了她! “听说杨少侠在扬州时颇受欢迎,一直住在谢府。”王潭说。 “没错。”承德接着说,“到目前为止,谢家还未明确表示他将支持南郡公还是朝廷。我们且不去猜想他的用意,但凭谢大人一直与各方和睦往来这一点,杨默在他府上做客却得罪了人,还引得那人买下刺客追杀于此,实在教人料想不到。” “杨少侠与何大人刚来这儿时,不曾听说有危险?”王潭问。 “嗯。”承德似乎刚想到一件事。“弟妹问的还是有道理的。”他边说边回想,朝王点了点头。“公提到此事,也困在这一点上。何大人走之后,还不能明确刺客是否来了。危险似乎是在杨默得势前后才出现。如此,从时间上推测,公自然怀疑到自己身上来――有人想铲除他的部将。” 王看看王潭,她显然早知道有此说法。 “可大人和其他几位大人并不是刺客的目标。”她说着,有深意地看一眼王。王假装被他们的讨论深深吸引了,回给她一道极为困惑的眼神。 “这便是纠结所在。”承德总结了一句。 “以大哥之见,”王接着问,“南郡公会不会同意杨默前往建康?” 承德想了一会。 “大哥待在公身边的机会不多,不敢言称熟悉公的脾气。”他缓缓地说,“公今日还在气头上,此时未下决心……等他稍稍平静些后,他将作何决定,大哥实难预料。” “这么说,还是与前几日一样――”王着急地叫道,但承德摆摆手,让她停下来。 “弟妹别心急。大哥的话还未讲完。” 王低头惭愧地一笑:“大哥见笑了。” “公那头不好预料,可杨默这头很是坚决。我看,这回他非去一趟不可。” “是吗。”王喃喃说道,仅仅为了应一声。 她心里矛盾极了。还没弄明白仲德为何独独为难她,她怎肯在这时收拾包袱去娘家?尽管隐隐约约她也想到,承德开口请她回娘家,定是仲德的意思。可仲德为何不亲自与她说,却只刁难她?在这时候,除了杨默,就属她最渴望南郡公采用和降去对付朝廷。可是,~前往建康明摆着太危险了!她很担心…… 第七十二章 再次提出 大哥,有句知当不当问……”王潭犹豫地说 “问吧。(..tw)”承德说,语气中透出一丝防备。 “大人今日很不高兴,莫非……他也想担此一职?” “二弟妹果然心思缜密,不放过一丝怀疑。”说这话时,承德突然低下头,使他的表情躲过了她们的审视。 “大哥?”王催促他。 “不,应该不会。”承应道,重新抬起头,神情淡定。“仲德他支持出兵的主张,你不清楚?”他面向王潭诘问。 王听出他的语气中少和,但王潭似乎忘了顾上这变化。 “那么大人为大脾气,完全是因为受了公的责训吗?”她急切地追问。 承德沉默了一会。 “仲德自有他独到的考。公务之事,他有所隐而不与他人细说,我这做大哥的,理应体谅他。” 王潭地脸时通红。“大哥见谅。弟妹乃女流之辈。一时太过心急才忘了本分。失礼失言!” “我本不应说这多。”承德郑重地说。“全看在你们一心担忧王家地份上。不忍叫你们干着急。才与你们道出眼下情形。如果还有想不明白地地方。你们万不可同刚才一般去追问仲德!记住了吗?” “记了。”王和王潭一起答道。 “行了。知道地我已经全告诉你们了。”承德伸开腿。慢慢站起身。“这府中地事务还等着你们去料理。” 王走在前。王潭紧跟着。她们小心地无声地往外退。 “哦对了!弟妹。你等一下。”承德突然叫王。 王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知道承德要说什么。连公都犹豫了,为何他还要提?她挪回脚步,停在门槛内。王潭看看承德,他示意她先走,她欠一欠身,转身前看一眼王,往外走了。 “大哥还有事?”王小心地问,雪粒旋转着拂过她的脸庞,朝向外面的一半身体迅速凉下来。 “没什么大事。”不顺口的回答是一个预示。 王看向另一边,王潭的背影就快消失在雪景中。 “弟妹……很希望南郡公能够不兵?” 王眨眨眼,他要先试探? “难道大哥希望两方来一场拼杀吗?” “可你知道,仲德主张打仗承德提示说。 “我知道。”实际上她才刚从他和王潭的对话中得知。“大哥,我不太明白。在潭妹入门喜宴上,夫君明明向南郡公提议和降……为何又成了主张打仗的?” “这你就不如王潭机灵了。”承着,向周围看一圈。 “主张和降的人,自始至终只有杨默?” “不完全如此。和降的法子先由杨默提出,据我看,其他人包括仲德,第一眼自然看到了这法子乃一上策,群起拥护。但没料到,南郡公不这么想。我们私下猜测,依公地个性,大约认为和降不如打仗来得威风。公那时,信心十足,他认为打下一帮朝廷军绝不在话下。于是……”承德停下来,对王惭愧地笑笑。 “我懂。”王接着他的话。“他们要么转而主张动武,要么中立望风,只有杨默依然敢在公面前提‘和降’。” 承德赞赏地笑了。 “官途之上,”他接着说,“望风这一举措绝不可耻。人心难测,更别提是一霸主的心,你想跟紧他,步步小心谨慎很有必要。” “这,我也略懂一点。父亲就曾称赞夫君的性情为少有的小心谨慎。”她有些困惑了,承德叫住她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些? “喜宴后,仲德曾邀两位大人来府中谈。” “是的,我记得。那日,杨默独自去了桓府。公后来派人把夫君叫去,训了他。” “你知道公为何训他吗?” 王摇摇头。她想,王潭又知道,对吧。 “仲德商议着,大伙一起主张攻打。” “他……!”虽然知道仲德与杨默关系微妙,但王依然大受惊讶。“夫君拉拢他们……孤立杨默?”她艰难地说出来。 “公也这么想。 ”承德懊恼地摇摇头。“我本该劝阻仲德,哎――我实在愧为大哥。” “这怎么能责怪到您身上――” “问题就于仲德并非有意孤立杨默。” “我……听不明白了?” “公太过信任杨默,你一定不知公对杨默有多偏爱?” 王晃晃脑袋。 “地确,杨默孑然一身,无家室牵挂,比其他人更好调用。他人机灵,手脚也轻快,说不上有好武力,倒也够保他平安。最重要的,杨默办事能力不在仲德之下,公尤为欣赏。” “上回,公派他到它 ――” “无需那一回大公务,日常见面中,公已渐渐偏向他了。” 雪粒不断地落在他们身上,王感到被吹得有些僵硬。她往里挪动几步,让门板挡在雪粒和自己中间。 “但是,仲德那回商议,并非针对杨默,仅是召集几位大人,说一说各自的看法。” 王点头表示明白。但她心里偷保留了犹疑的声音――仲德真如承德所说,并非有意拉帮结派,企图孤立杨默? “可公却因此责了仲德――现在你懂了,仲德与杨默之间,他们两个……尽管兄弟称呼还在,那情意……与早前大不相同了。” “大哥的意思,我公然支持降之策,很不好?” 承德的笑颇复杂,既赞同,同时又饱含愧意。 “你别怪王潭此反对你公开说一些有关和降的话,她这么做其实是为你好。” 苦涩地一笑,王答道,“明白了。” 承德微微:笑,像是想用这笑安抚王。“我们且不管杨默为何种人,无论如何,仲德心中想的必定是我们王家。” 郑重的证似的向他点头。 “至于……公将作何决定……” 承德地眼睛突然转向别处――雪粒伴随寒风使他难以睁开双眼,他只好低下头躲开它们―无力的感觉顿时把王打倒。 “弟妹无需过于担忧,” 王静默着等他说完。 “呃,依大哥之见,弟妹还是早些准备收拾,以防到时候匆匆忙忙,难以安排。” 他瞟了王一眼。 “弟妹……明白大哥说的吗?” “明白。”王答道,“大哥认为无论公作何决定,都有必要先安排我们回娘家?” 她使用“我们”这一词,承德困惑了一下,眼珠从雪景到王之间转过半圈。 但他依旧应道,看着外面。 “那好。”王慢慢地清晰地说道,“我去跟潭妹商量商量,看如何准备人马……呃,府中还有这么些下人,也得安置妥当,谁带走谁留下,潭妹一定比我想的周全。这一路上有潭妹和颜护卫陪在我身旁,倒也放心。” 承德的眼皮眨着,眼珠转着,他在思量王的话。 应该的。”片刻后,他开口了,口气分明很不肯定。“姐妹俩应该一块商量――这是大事,应该的。” “夫君也是大哥这般想法吗?”王马上问,“夫君为何不亲自与我说一说,这是大事?” “仲德他……今日又忘了?”承德的眼皮飞快地动了几下,王在心里叹气,仲德难道不知他大哥不擅长在亲人面前说谎吗? “他近几日被公那头就转糊涂了――大哥去提醒他,叫他记得抽空与你好好说一说这事,布置一下……他一向将家内事务全权交予你,等你大致安排好了,再提醒他,也叫他这份心,多好?” “也好。”王笑看着承德,她不为难他。“等我找潭妹说一说,潭妹一定会提醒夫君。” 二弟妹一定会提醒他。”承德捡她的话说。 “我和潭妹走了后,府里就冷清了――大哥想训话都找不着人了!”她边说边笑起来。承德陪着干笑。 “是啊,你们俩一走,这府里就没人气了。” 看出承德还徘徊在她突然地提议中,王简单道了句告退的话,就离开了。 她要等着他把话带给仲德。如果仲德也同意她和王潭一块回娘家,那她不再多想,立即着手准备。但如果仲德说不――深吸进一口寒气,她挺起胸坚定地走着。她非要等仲德亲自来向她说明白。 不过在~前,还有别的事也需要她花心思。 颜道启竟然帮着杨默对她隐瞒刺客的情况!她握起拳头,气愤得恨不得当下冲往护卫院。听王潭那口气,杨默是最清楚刺客的来历地人――难道颜道启真不知道?杨默连他也瞒了? 她不知不觉停在雪地里,盯着一根枝丫忘了动。那枝丫在风中不停地摇摆,雪在它身上刚铺好一层,没一会就被晃落掉。渐渐地,一阵恐惧在王身上晃荡开来。 杨默真是个恶人吗? 他到南郡公手下才多久,这么快就比仲德更得南郡公的欣赏了,他岂不……比仲德更精通于为官之道?当初,父亲也看重仲德这一点,认为可将女儿托付于他――但又不太对!仲德隐忍,谨慎,心思缜密,杨默却直率得教她下不了台,差别大得太明显了。 第七十三章 直觉 人!您在这!”伴喜的声音。 王抬头望去,伴喜小小的棉鞋在雪地里发出“沙沙”的声响,脸上展开着见到她后便自觉安心的神情。她曾多熟悉这神情……在娘家,它们时时围绕在她身边,她的身份和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也由此宣示着毫无疑问,那是她的避难所……她该放弃索要理由,顺从仲德的意思收拾包袱回娘家吗? “夫人,您怎么站在雪天下?当心冻子!” 王重新专注到脚下,小心看着雪地往过道走去,伴喜跟在她身旁。 “夫人要准备祈福的事不知怎么让侍琴姐给听去了,刚刚,二夫人带着她来看了。”伴喜报告说。 “去厨房看?” “是的。” “说什么?” “倒没说什么,问问供品的事,就走了。” “是吗。”王心不在焉地应。王潭想开始指教了? 伴喜跟紧了一点。“夫人认为二夫人想干什么?” “你觉得她想干吗?”王笑着问。放脚步看一眼这有话想说地丫环。 “由奴婢看。二夫人她;一?” “。” 伴喜地话提点了王。她猛地想到。杨默通过颜道启告示她别离开这宅院和仲德通过大哥催促她下决定回娘家去两个道上。外出祈福也许能帮她试探出点什么。那样地话。即便她是被迫无奈回地娘家。至少不像眼下这般稀里糊涂。 “奶妈在等我吗?”到了择路当口。王犹豫着是否在找王潭之前见一见奶妈。 “是的,夫人。”伴喜等在她身后。 “王潭干吗去了,知不知道?” 伴喜低下头摇了摇。“奴婢直接来找您了。”她为自己申辩道。 “行,你去把奶妈叫来,我在房里等你们。” 伴喜一转身,王再次跌进漫想的旋流中。雪渐渐的小了。它们落过后,一股难得地清新的味道飘进王鼻中,她深深吸了一口进去,直吸到胸口。独特的清淡的感觉在全身扩散开,王对自己弯弯嘴角,感到淡定了许多。 等到奶妈带着伴喜赶来时,她已经对祈福的事致预想过一遍。 不用多问,王马上把仲德的气话和承德告诉她的消息说给奶妈听,然后,等着奶妈地看法。 她猜,奶妈首先要说仲德的脾气。 奶妈想了不短的时间。 最终,她开口道:“你想过写信给老爷夫人吗,小姐?” 出乎王意料。 “还没有。”她照直回答。 “唉,奶妈该先想到。” “来不及的。” “怪我,老不中用” “这又怪你什么?”王不悦地打断她。“上一回他发脾气后我跟你说,你有认为他故意刁难我吗?” “上一回他有事由” “可我已经感到不大对劲,你有听我的吗?” 奶妈睨王一眼。“听奶妈说完上一回起先我是觉得他有事由,可后来经你一提点,我就不多说了么!那一回地事,你如何给它定得了?今日加上这一回……连王潭都显出迷糊来了……唉,大人这是干嘛?” “加上大哥这头的话他要我回娘家去。”显而易见。 “他想你回娘家去避难,这为何不好开口,非要借着大哥的嘴?” 王撇撇嘴。连王潭都迷糊了,她怎能猜透仲德的用意? “待会我要去见王潭,跟她说一块走。” 奶妈泼冷水说:“只怕承德将你这个提议一传到大人那,王潭不用等你去找她,先从大人口中得知了。她再把想法与大人汇一汇,大人又该对你说些不中听地话了。” “王潭若不愿意走,我也不走。” “可我们不能老这么无故受气啊!”奶妈哀叹着叫道。 她气愤叫嚷的样子突然定格在王眼中,王呆了小片刻。这模样……她曾多么熟悉仲德对她脸上的模样更为熟知……他了解她,他像一道光线,这生气叫嚷着的脸牵引着王摸到了新出口。 “他准以为我会很生气,当场就发起脾气来他以为我的脾气还与王潭来之前一样。” 奶妈愣了愣。“他这么无故发难……他有顾及到你的脾气?” “不是,奶妈。”王急急地说,“他发难就是想引我发脾气。” “引你发脾气?”奶妈问道,“这跟让你回娘家有什么关系?” “他想我赌气回去!” 奶妈不明白地看着她。 “是我自个赌气要回去这是他想给亲地交代。” 奶妈嘟哝着王的话。 “就算你与他吵起来了,你不高兴,赌气回了娘家,那也是因为他无端端地刁难你啊?” “但他不会自认他无故发难!父母亲也更多会认为我不懂事,惹他生气,他说了我几句,两个人便吵起来了” “于是你更不懂事地赌气奔往娘家。”奶妈理清了。 “可是,夫人……”伴喜小心地发出声,王冲她点一点头,她接着说,“王大人不是提出来了吗?” “我知道。”王稳地说,“但他 是同时地。 “什么意思?”奶妈和伴喜一起皱着眉。 “大人不肯自己开口,大哥虽提出来,却可视为为我着想,我一赌气,采纳了大哥的提议我自个决定了这个事。明白了吗?他没开过口,而大哥那仅是提议,决定在于我自己。” 奶妈瞪视着王,眼里却无神。王不打断她,静静坐着重新回想了一遍刚刚地话。 当然,也有可辩驳之处。若她是对的,仲德未免太过谨慎?或者说,小题大做? “即便情况如你测地,”奶妈开口了,语气不太肯定。“大人也未免……他何苦呢?当面劝一劝你,好言劝你回去他不会吗?” 王无以对簿。老实说,刚的联系从她脑中突然闪现,还没推敲她已经说出口了。奶妈问她的,她也正在问自己,看来一时半会她难以替这种说法找到更可靠的依据。 “不管怎样,”奶迂回地说,“大人没由来地喜爱上说些不中听地话,总会有原因。奶妈也不相信他无端端变了性子,”她停下来,正视王说道,“全因为杨默抢了南郡公。以他往前的表现,不该会如此。” 王笑了。“要是能知道他在与谁信,或许我们就不需要猜的这么辛苦了。” 奶妈不以为然。“那仍不通他为何单单对你发难。” 当然,这才是问题所在。 “无论如何,我先找王潭把话说了。”王说着,站了起来。 奶妈看似顺带地一说:“她来问祈福事喽。” 王笑了起来。“她想的比周到,理当听一听她的意见。” 无视奶妈和伴喜不赞同的眼神,王对伴喜扬一扬手。“走吧,我们去看看,二夫人又到哪指点去了。” “小姐?!”奶妈不依地叫她。 “奶妈你等会。”王回过身,还是笑着说,“等我回来再与你细说。” 不再多说,她真急着要去找王潭了。她得赶在大哥把她地提议传到仲德那之前,先好好与王潭说一番。或许这样,她才能真正为难到仲德。只催她一个人走那说不过去,何况她们两个的娘家还在一地。 她从路上碰到的下人口中问话,得知王潭正在大堂那头。 “二夫人恐怕想理一理大堂。”伴喜小声地说。 不明白使她忘记了步伐。“整理大堂?”她向伴喜确认。 “是的,夫。” “你怎么听到的?”耳朵长那是丫环地本事。她想知道王潭是否在公开宣示自己的地位。 “侍琴姐跟在二夫人身后时,追着问了几句,奴婢便听到了。” “哦。” 原来还不是偷听来的。 “王潭回了什么?” “没回,夫人。奴婢只见她低头走路,没搭理侍琴姐。” 她们沉默着走了一段。 “夫人?” “说吧。” “若二夫人也想一块去,您会应了,是吗?” 王反问:“你不想她一块跟着?” “奴婢……”伴喜垂下头。“不敢。” 忍着笑看伴喜越来越架上主子身边的大丫环地态势,王说道,“若是我过几天走了,王潭还留在这,她要请我把你留给她,我就应了。正好代替侍琴,我也安心。” “夫……夫人?”伴喜结结巴巴地叫着,大惊失色。“是奴婢没用,不能给夫人分忧……夫人” “把你留在府中正是帮我分忧啊!” “可……可是……”伴喜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夫人不是说了,二夫人不走,您也不走?”伴喜小声地提醒她。 “若事情由不得我呢?”王深深看进伴喜的眼里。这双不大不小总是追寻着她的身影的眼睛写满了不情愿,她知道,她可以信任它们。 眼睛往地上看,躲开了王的催视。 “有你守在这,我走了也能稍稍安心些。” 伴喜的上下睫毛一合,两大滴眼泪掉了出来。 王只好命令她:“想什么都说出来。” “奴婢是夫人从一众姐妹中提上来地,”伴喜哽咽着说,“从那时起,奴婢就想好了,只要夫人不嫌弃奴婢,奴婢就跟在夫人身边。夫人去哪,奴婢自然也去哪。” 王想气又想笑。 “这不中用的丫环呀我把你留在这干什么用,你想不明白?”她假装严厉地口气。 “奴婢明白。” “明白?这么哭哭啼啼的,二夫人能要你吗,即便要了去,她能信任你吗?” 伴喜又不敢了。 “说呀。”王轻声催促。 只听见伴喜极低地应答声。“是夫人要奴婢想什么就说什么的。” “这就对了,只管把你想到地话说给我听。这才是好表现。” 伴喜点点头,手心手背交换着在眼睛处抹擦。 “那么,”王进一步问,“在我不得不把你留在王潭身边后,你能表现好吗?” 凝神想了一会,伴喜郑重地对她点了点头。 第七十四章 延后 还没进入大堂就开始寻找王潭的身影,但扫雪的声她的视线带走了。几个下人依次从大堂站到门口,王潭也在,背对着她们。 地上的雪并不算多,这么急于开道……他们要出去,还是有客要来? “潭妹。”她走过去。 “姐姐,你来了。”王潭应道,冲王淡淡一笑。 “大人要出去吗?”王尽量随意地问。 “是的。 大哥跟他一块,上要牵马过来。” 战鼓王耳边顿时击能用的时间不多了,她得赶快。 “妹妹,”她开门山地说,“我们到里头坐着?” 王潭的脸没有多少外。 “好。”伸过手扶住王地肘弯处。两个人挨着走向座椅。 先微笑一下。王慢慢地问道:“妹妹一向聪明。大约已猜着姐姐想说什么?” 王潭稍稍偏过头。“姐姐是来找我论大人地脾气吗?” 看她似乎了然于胸地笑容。王暂时抛开了嘴边地话。 “妹妹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太震惊了。 这下王潭倒意外了。“我以为姐姐找出原因了!” 不用等她说,看到她变化的表情王认识到是她自己误会了。 “没有。还是不明白。” 王潭同样失落地接道,“妹妹能明白。” 抵挡住与王潭仔细说一说的诱惑,王紧时间道出她来这的目的。“姐姐想商议的是另一个事。” 王潭露出完全明白的神情。“大哥提议姐姐回娘家避难。” “是地。” “之前他留下你也是为了说这事?” “嗯。” 王潭沉思着。“妹妹明白,”她缓缓地说,“是大人的意思。” “大人没与你说?”王怀疑地问。 “没有。”王潭抬起眼皮。“大哥之前也没对我提过。就在刚才,大人把他叫走前,他正告诉我有关此事的安排。” 但王潭如此的平静禁令王惑了。 “妹妹,怎么想?”她试探着不出口过于确切的话。 “回娘家避难……姐姐认为需要如此吗?” “正是觉得不解才来找你说说看。” “对啊,大人这安排实在教人不解。大哥也说了,杨少侠铁了心要试一试我们不急于这一刻。” 当王潭自然地说出“我们”时,王彻底确认了。承德把她的提议当作自己的意思传给王潭,而且,她非常相信,还是在问过仲德之前。她感到温暖地感动的同时,也为自己在承德面前拐弯抹角而羞愧不已。承德真心实意为整个王家着想。也许他也被仲德的安排困惑着,但他依然肯出面传话,出于他的善意和坦然。 “姐姐?”王潭唤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大人的心思。” “大人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细看着王潭的双眼。“你认为呢?”她试问。 “妹妹也不知。”王潭局促地笑着。 “他连你也没说。” “没说。” “可这是个大事。” “大哥来与我说了后,我正打算等大人得了空,去问一问他。” 王自觉地笑起来。这句如实道出的话指明,她们俩此刻又站到同一个阵营里了。但王潭却想别处去了。 “姐姐不用担心,妹妹打算独自问大人。” 她话外的意思王清楚,她维持着脸上的笑容问道,“既然大人之前未与妹妹提起,特意通过大哥告诉我们,只怕,大人不仅不肯说出心意,到时,连你也会责备?” “那样更好!”王潭突然笑起来。.tw[] “好什么?” “我一个人去问,大人若是责备我的话,岂不说明,他责备姐姐仅是因为那会他心里头不痛快,才出口气话?” 王得不说,确是个好主意。 “姐姐笑了,就表示同意吧?”王潭追着问。 但在王出声前,一阵骚动令她们同时紧起身子。马匹牵来了。不止,仲德和承德紧跟着出现。 王没想到这一刻她竟如此紧张。她没注意到自己和王潭如何站起身,走到仲德跟前。在仲德向她们投来一瞥后,其它的想法全被她抛之脑后,她简直屏住呼吸等待他开口。她没时间去猜承德是怎么对他说的,但这等待的短短一小会地功夫在那若有所思的一瞥之后简直变得惊心动魄。 仲德只有采取好言相劝她们俩这一个办法,才能叫她离开这儿。只有这一种情况她才肯随他地心意,她暗暗下定决心。 她站定到他跟 他抉择。 “大哥跟我说,你们都不怕守在这城里?”仲德说道,潦草的语气泄露了他不想在脸上表现出来的焦躁心情。 “不怕。”王潭回话。“姐姐与我都不害怕。” 王瞥了一眼旁边的承德,他依旧笑得淡定。 “你们没真正见过战中之城,才敢说不怕。”仲德向他大哥看一眼。“没真害怕过。” 承德微笑。“计公将在明后两日做出最终决定,这会儿先好好想一想,仍来得及。” 仲德把视线转往。“那是。”他说,听着勉强同意。 “大人早早将眷先安置妥当,我们岂会不懂?”王潭笑起来说,转向王,王回给她一个笑脸。“可大人若定论我们因为没有亲眼见过,亲身处过,才会轻易出口大话,大人便错了。” “哦?”仲德抬起眼皮。 “我们既出身于这动荡的时候,即便至此没到过战场,试问,一场大仗打起来时,周边哪一个城乡会不受其连累?那些士兵,来来往往横冲直撞;到处迁移的难民,看着就叫人心口疼;大盗小盗管也没人管,官府早已自求平安;更有那些恶霸,趁机作乱,百姓吓得谁不提心吊胆?他们地恶行可以说比敌军更教人害怕。” “还我们的父亲,从小便听着他们谈论战事,时常还要送他们出门,奔往战场,而我们等在家中地人,可说是数着日子盼他们回来。家中男丁,谁不关注着局势?我们虽身为女流之辈,在如此一个朝代中出生,谁能无知无觉地过着?” 她抬起下巴。“大你说,我们敢称不害怕,那都是因为我们没见识过,说大话吗?” 承德爽朗地大笑。“好!说得好,极了!” “潭妹言之有理。”仲德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接着,他转向王,盯住她问,“真不怕?” “不怕。”王应道。 “如此看来,得由你们决定。”说这话时,他依然看着王。 “决定什么?”承德问。 仲德收回视线,朝向承德。“何时,到何地。” 承德不以为然地笑。“你这又像气话。她们只不过认为不急着走,倒不是说非守在这不可。这跟她们要自个决定走不走,或是几时走怎么一样?” “大哥怎么看?”笑着问。 “呃?”承德清清嗓子,回望着王潭。王潭是在趁机要他表态。当然,她希望他站到哪一边谁都清楚,她需要的是他把话说出来。 “时候不早了,仲德。”承德转而看了看天色,假意着急起来。“我们赶紧走。这个事,不急在眼下。等公做出决定那时,我们自然也可以安排了。” 仲德显然也无意再抛出新定论,他焦躁地神情在王眼里一闪而过。 他们很快离开,骑上马一眨眼就远离门口了。 “莫不是有什么难事吧?”王朝着空荡荡的大门口,只用眼角地余光注意着身旁的人。 “是的。”过了好一会,王潭才答。 对未事的担忧使王的心又惊跳起来,她恳求道,“妹妹可否告之姐姐?” 但王潭却摇起了头。“妹妹也不知。”她失落的嗓音清晰可辨。“我只知,大人有难事,至今未能解决。他没有告诉我,我也不敢问。” “会不会因为眼前的难事他才希望我们回娘家去?” “但为何他不亲自说?”现在王潭的语气里加进了怨气。“如那难事不便与我们细说,劝我们回娘家避一避这些话有什么难开口的!” 王一时犹豫起来,她该不该告诉王潭真相,仲德原本安排回娘家的人是她,不是她们?她说出来,使事情简单一些,王潭因此能看得更明朗,从而琢磨出些许新的“影子”吗? “姐姐,妹妹似乎受寒了,有点不舒服,就不陪着姐姐了。”王潭突然说,举起手扬了一下。侍琴马上往她们这边移动,伴喜她在后面伸着脑袋,探寻王的意思。 没有机会说了,王只好照例嘱咐一句。“妹妹多休息,让下人请大夫来开几帖药,喝药好得快。” “多谢姐姐关心。妹妹先告退了。 话音还没落,王潭既已背过身侍琴欠一欠身,紧跟着她的脚后跟走开了。 “夫人?”伴喜小心地靠过来。 王对自己冷笑。王潭愈加上架了,上大架。她何必去枉费大哥的善意? “算了不说了。”她自言自语道。 第七十五章 临别(上) 二天,来自桓府的召唤如期而至。[..tw超多好看小说] 尽管它来得很早,王府中的每一个人却都在更早的时候穿戴好,等候许久了。王在屋内来回地踱步,犹豫着是否该前往大堂以便获取第一手消息。她之所以犹豫,是因为她觉得留在这儿更加稳妥。如果他们带回了她不愿听到的坏消息,她便能将第一刻的反应藏起来后再出去。 当然,或许她的担忧完全不必要。南郡公已经被杨默的坚定说服了。 “夫人?” 屋外,伴喜回来了。 “大哥也去了?”她一进来,王迫不及待地问。 “正如夫人所料,王大人也去了,二夫人在大堂。”伴喜应道,反手关上房门。 “我看,不用担心。”奶妈开口说道,“杨默走定了。”她的口气像个先知。 王瞪过去――还没来得及细想前她就这么做了――新的矛盾在她体内某处萌发并滋长,像藤蔓缠上树枝,她不想注意它也难了。南郡公一点头,无是同意杨默往生死关口送。她感到很不安。 “你很担心……”奶妈看着她,眼神警觉起来。 “谁能不担心?”王敷衍了一句。她了解奶妈。 从一睁开眼就没有一个人待着地时候。王敢在他们面前细想这种不安。她只能暂且躲在屋里。因为对她来说。哪一个消息都是坏消息。 但奶妈显然察觉到了。她地目光紧紧追随着她地身影。王用抬头。脑海里就能清晰地浮现出奶妈思忖地脸。 “小良见着他们出去了?”一会后。奶妈开口问伴喜。 “见着了。” “注意看杨默了吗?” “呃……” “不用看夫人,”奶妈阻断伴喜向王征询的意图。(..tw无弹窗广告)“夫人就在听着呢。” “注意了。”伴喜小声回道,“说,看不出大碍,但不知好彻底了没。” “是吗……”奶妈的声音低了下去。王假装没发现她审视她的目光,仍旧低着头来回走动。 她并不担心奶妈看出了她的心思,只不过不想在这时候同她争论任何事。 奶妈还是独自思忖着,王能感觉到间或往她身上打量的目光,她尽量避免与那些目光相汇。 “南郡公若是决定好了,估计他们今日不会待太久。”许久后,奶妈又开口道。 王停下脚步,她也这么想,但她怀她若接话,这将是奶妈训导的一个开端。 “二夫人,看来也此认为。”伴喜接了话。 “你听见她说了?”奶妈问。 王转过去看,伴喜摇摇头。“奴婢听侍琴姐说的,大约是这个意思。”她解释。 “到时,”奶妈说,“他们应该是一块回到府里。” 王看着她,不明白她想说什么? “大人他们若不马上出去,应该会到书房里待着。”奶妈接着说。 伴喜看看王,气氛令她有点不安,她又看向奶妈。“奶妈的意思是?” “杨默只怕会即刻出发。” 王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她问道,准备着抵抗一顿训诫。 “奶妈看得出,你很挂心他。” “他今日一踏出这城门――不,就在这城里,他都极有可能被杀害!挂心他的安危有什么不对?”王激烈地说,“他置性命于不顾,此情此举是为我们,天下地百姓!” “就料到你会如此,因此也不劝你前往大堂候着。大人回来时只见王潭一人,便难免注意到你不在那,顺道又难免不高兴――这些,我们也顾不上了。”她从鼻孔喷出一口气,顿了顿。“你有什么话一直没机会问杨默的,只能趁今日,趁他走之前。” “你……你说什么?”王肯定她听错了最后一句。 “我这么想,你们看看,行不行?”奶妈站起来说,“等他们一回来,我便去前面找王潭,把她们两个拖在那儿。 大人想来是不会到后头来的,也用担心了。其余的便是护卫和下人,我想,派小良去找颜护卫说,让他转告杨默,立即前往马厩,夫人有话问他。你问杨默话时,伴喜就在外头转悠,看着点情况。” “你打算……?”王震惊地看着奶妈。 “对,在杨默走之前,把你不明白地,想问他的,想嘱咐一声地,统统抓紧说了,我就是这个意思。”跟着她转向伴喜,严肃地盯着她。“那外 静,你可得看好了。” 伴喜使劲冲她们俩点头。“奴婢明白。” 等到院里终于响起大动静,伴喜跑出去又很快回来报告,大人已回府,她们提着心默默等着消息往里传,一切似乎都照着奶妈预料的那样发展。 王知道奶妈要与王潭说些什么,但她看起来很有把握,她也就没问了。伴喜第二个出门,去传递消息。王往马走的一路上没见着什么人,因此她改用小跑,尽快躲进马厩。这一天放晴了,路面上积雪和薄冰掺杂,她跑跑跳跳,样子很滑稽。但没什么关系,没有人看见,她只想快一点躲到里面去。 “心情这么好?”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王钉在了入口处,瞪着前方。 杨默倚在一根支柱上,双臂交叠,看她的眼神仿佛她的某种怪异地举动把他吓到了。 “我以为你会带着沉重的心情来给我送行。”他继续说,嘴角微微拉扯起一点弧度。 就在她听到“送行”地前一秒,王还打算走过去控诉他不该站在阴暗处吓人,但结果是,她只有慢慢地走近,一如杨默说的,带着沉重地心情。 “麻烦了,吓傻了。”杨默抽出一只手,手掌在王面前左右晃了晃。 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心思听他说笑,王仔细地打量他。 “马上就要走了?”她问,从脸色地确看不出他的伤势。 “对。”杨默轻松地回答。 王皱起眉头。“不能有丝毫的马虎,你这个样子……”她摇摇头,不知说什么好。 “我不马虎。”杨默仍似笑非笑着。 王忍不住低吼:“你知道这一路去建康有多危险?” “我会想办法避开他们。” “避开……刺客?”这从来没听过。 杨默点一点头,后退几步隐进更暗处。 “我得见到刘牢之,是吧,不然还谈什么收买人心?” “可……可是,刺客如何能轻易避开,他们在暗你在明?若刺客能被人甩掉,他们还称作刺客吗?” “总会有办法!”杨默指着毛发说,“注意到了吗,这个新发型?” 型?”王学着他的用词。她进来时就看到了,不知不觉,杨默的毛发长了,梳成一个髻,不再像往前那般扎眼。 “以前头发短,没法跟他们一样,现在好了,乔装打扮一下,你们说不定都难认出来。” “你打算乔装打扮混出去?” “人先乔装,我想,线路也得改。” 王微微松了口气。“你早就计划好了?” 但杨默的脸色却凝重起来。“但愿他们别聪明得超出我的估计。” “刺客不会太笨,要不他们如何以此为生?”王警告他。 杨默又笑起来。“颜道启让我在这等你,我还做梦来着,”他眨眨眼,换了一种声调。“总算有人记得我,要给我一个惊喜――另一个逃生的计划。” 王瞪着他。 尽管滚烫的感觉即刻卷上脸庞,她却并不真正为此过意不去。 “如果我想出了哪怕一个策略,就可以像有些人一样,在别人万分担心时轻松说笑。”她顶回去。 “你有想过吗?”杨默马上问,没有因王的话收敛分毫。 “想过。”王一本正经地撒谎道。 杨默笑得抖起了肩膀。“就是想不出,是吗?没事,没事,我要求不高,还是可以算一个惊喜――” 他闷笑地更厉害了。 王理会他,只越来越觉得奇怪。“你真这么有把握?”还是,他又在搪塞她…… 她严厉地盯住杨默的脸。 杨默收住笑,却不回答。 “城里来了一帮新人。”他说,换了件事。“我让颜道启注意了,目前还看不出他们想干什么。” “新人?” “就是陌生的面孔,从外地来的。” “为何注意他们,也是刺客?” 杨默垂下头,王发现他竟然沮丧起来。 “我也说不好。”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透着憾意。“他们接受过训练,进出走动刻意不张扬,应该是受命前来。但自从我发现他们到现在,他们似乎只是等在这里……”他摇了摇头。“他们不是善类。” 第七十六章 临别(下) 不是,善类?”王焦急地问,声音拔尖得刺耳了。(..tw好看的小说) 他走之前还要留一个谜团!不算太大的下毒事件承德至今不敢公开调查的进展,杨默一走,还有谁能查出另一帮刺客的来历?她感到气闷不已。 “他们冲你来的吗?”等不及听杨默回答上一个问题,她又问道。 杨默难得皱起眉头。“不是。” 他看着她,眼睛里闪出亮光,仿佛她脸上突然刻上了某个问题的答案。 “应该是刺客,对吗?” “也许是某个人的手下!” “手下?像你们对于南郡公——” 杨默摇头打断她。“更像护卫。” “一帮护卫?”王完全联系不起来了。“一位它城的大人派出他的护卫守在这儿?” “听我说。他们住在中间地段。我一直在猜想他们到底是冲桓府还是冲着这里。”杨默快速地说道。向王靠近了一点。压着嗓音。“现在看。无论他们为了谁出现在城里。他们绝不会一直等下去。” “你说。他们受命前来……” “他们在等一个机会。” 王喘着气。她终于明白杨默地沮丧到了她这儿。换成了多大地恐惧。 “但你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地机会……”她颤着声音说出他苦恼地原因。 杨默抿住嘴。沉默包围了他们。 王想起了令她气愤地事。“你的刺客呢,你没有查出来?还是查出来却不肯透露给我!” 杨默变了一种表情。 “你不会想知道的。”他冷冰冰地说。 王很生气。“我一直想知道。”她重重地说道。 杨默看着她,踌躇起来,仿佛难以找到合适的言辞。 “他们……与你无关。”他最后说。 王刺性地说,“你一走,他们就跟着走了,的确与其他人无关。” 杨默用手指头捏捏鼻梁,烦躁清晰地写在他地脸上。“别发脾气,王。”他显然在压制着。“那帮新人才是你该关心的——只有颜道启有时间留意他们。(..tw好看的小说)” 她该关心的?王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她是该关心的,可惜她关心的人拐弯抹角地要撵走她。她晃晃脑袋,收回思绪。 “你并非真很有把握,只不过不愿在我面前多说。 ”她指出杨默说笑的缘由。 “什么?” “避开刺客。” 烦躁又爬上杨默的脸,他闭起双眼,思考着合适的语言。 “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没有必要隐瞒你们。”王注意到他用了“你们”,但杨默抬起手示意她别打断。“有些事现在不好说,因为还不到时机,或者不够确切。你能明白吗?” “可是,起初你不是这个意思——避而不谈,反而在查明情况后……”王说道,她深吸一口气,小心地说出试探的话。“你得罪了某个人?” “他们告诉你地?” 杨默笑看着她,毫不意外,王面红耳赤。 “没错,我是得罪了人。”杨默承认道,“但不是他们对你说的那样。” 王仔细看着他的眼睛,它们依旧坦然如初。 “你不会再多说了,对吗?” 杨默静静地点点头。 “有颜道启带领巡视,待在府中应该会安全。” 王想笑,如果杨默没被他们孤立,他就会了解她如今的处境,或许也就会一直强调叫她待在府中。 “颜道启别地没多说,这个意思他早已传过很多遍了。”她淡淡地说。若说待在府里安全,那乖乖回到娘家应该更安全。 不知是否是她的阴郁影响了杨默,他地语气也苦涩起来。“我来就是想跟你再说一声。”他动了动,朝外面看去一眼。 王知道她还想问完的话,得抓紧了。 “杨默,我想问你一件事。”她慢慢地说出来。 “问吧。” 他淡定的眼神望了过来,王自觉躲开了,假装它们没有分量。“仲德对你……大不如初……”她斟字酌句,偷偷地瞄他一眼,杨默还在等着。“你心里……委屈吗?” 杨默轻声笑起来。 “如果你想问,我有没有加害于他,你可以放心,没有。”他答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的舌头打结了。“我,想不通,怎么,短短时间你们俩几乎成了敌对的两方?即便南郡公有偏向,你们同在他手下,如今又面临大敌,不应该会如此——” “挑明,是吧?”杨默接过她的话,但没有马上回答。 他从暗处走出来,王意识到,真正告别地时刻来了。她全身一阵颤抖,杨默可能面临的危难又涌进她地脑中。恐惧使得她头晕目眩,她扶住身旁的横木,以免双腿发软到无法站立。 “事情更加复杂。”杨默冷不防地说道,接着,他朝外面看过一圈,确定他现在能否走出去。 王开口想出声,但她地胸口扑闪得厉害,气走不到喉咙处。 “我得走了。注意保重自己。”杨默最后给她一眼,转身离去。 “成不成不是最重要的,千万保住性命!”王在他身后叫道,杨默没回头,举起右手在空中挥了挥。 他地身影消失了许久之后,王依然抓着横木站在原地。她不敢把坏结果一 出来,可这样不等同于就能把恐惧抛开。而且,在还有她心底无法言语的痛苦。一想到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会面,她地眼眶便滚烫起来,她没想到她有多不舍这位客人的离去。她使劲吸鼻子,不让鼻水冲动而出。除了杨默,她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他直言相对,轻松的谈话。 伴喜从外面匆匆走进来。走近的时候,王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可这时候王想紧接着听坏消息,所以她别开脸。 “奴婢看到杨少侠出去有一会了,这才敢进来。”伴喜显然看出主子地意思,默默站在王身旁一动不动。 马厩里更加光亮起来,提醒着王,太阳正在升高。 吞咽一下,缓缓吸进一口寒气,王开口对伴喜说:“做的对。” 伴喜马上抬起头。 “这中间,奴婢仔细看着,天太冷,没什么人走动,杨少侠走得又快,事情很顺利。”她简要地报告。 “好。” 王再看她,焦虑还在伴喜脸上。她的心提了起来。 “大人呢?” “他们都在书房呢,夫人。” 不是他,那是? “奶妈呢?” “奶妈在屋里等您。” “怎么,奶妈说什么了?”她边说边往外走,伴喜紧跟着。 “奶妈等您过去说。” 王停下来,审视着身边的人。有什么话伴喜如此焦虑却不敢说?她心头一紧,无论什么情况,一定是个坏消息。 她不为难伴喜,小心踏着雪地赶往奶妈的屋子。 “二夫人为难奶妈了?”半路上,她忍不住又问。 伴喜犯难的眼神迎上她。“奴婢,当时,不在,不敢乱说。” “行了。” 她加快脚步,心中一个团逐渐显出它的轮廓。她轻微地晃晃头企图甩开它,但团竟随着她们走动的步子有节奏地扩大开。 “奶妈!出什么事了?”伴喜一推开门,王立刻三两步跨到奶妈面前。 奶妈坐靠在桌边,脖子缩在衣领里。她慢节奏地抬起头,王可以看到她的脸了。 她倒抽一口气,先前的难受加上现在地,她感到整个人晃了晃。尽管如此,她依然存留着希望——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 “与王潭闹上了?”她问道,声音飘忽。 奶妈不回答,只望着王。实际上,她更像根本答不出口。 王跌坐在她旁边,奶妈自责和期求谅解装可怜的神情足以回答她了。 “你说你可以拖住她,你说的意思,你就是这么去拖住她?!” 王一厉声,奶妈也伸出脖子来了。 她习惯性地为自己争辩:“起先……起先自然没想跟她吵起来,随便问她几句,拖着她不往回走就行。” “后来呢?” “你没瞧见,小姐!她那架子,如今她可有架子了——真当自己是女主子似的——” “就因为这样?!”王瞪着眼珠,她就怕是这样。 “这样还不够?”奶妈也瞪大了眼睛。“你没在场!她只当我是一人,那架子,往时她什么时候敢——” “她没为难你,你却说话激她。”王打断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奶妈挥舞着两只手,不肯认错。“可是你没瞧见,小姐!她在你面前一定不这样,你没在,她在我面前,在下人面前就露出真面目来了。 “有什么真面目假面目!”王气得不知哪来地力气涌出来,她又站起来说,“看看大人怎么待我,你难道不清楚?他说的话,做的事——王潭当然能上架,当然当自己是女主子!” “可你……你说她想尽善尽美,想处处做周到了,显体贴了,可这哪是?分明是一种身份前一副模样。这有机会了,她自然好好把着,过一过站在上头的瘾。” 王狠狠吸一口气,俯下身逼近奶妈。 “她是主子!碰见一个不服她的奶妈,她还不管教你?” 奶妈提起气,却没说出话。她转动眼珠,服输后的气馁使她慢慢收回脖颈。王直起身,但依然瞪视着她。 再次开口时,奶妈明显气短了。“这么说,你也看出来了,她如此上架?” “我当然知道。”王还是很生气。“我看着她变化。她在府里各处活动你不知道吗?她越来越上架你就没料到吗,非得亲眼瞧见?” “奶妈知道这回做得不对,”奶妈嘟囓着认错,王用听完就知道,她还是心不服。“奶妈是下人,不该——” 王抢断她,“你根本还不明白你不对在哪!”她感觉气到无力。 奶妈接着委屈地叫:“奶妈不就是见不得小姐你受委屈嘛!” “我要不明白你地心思,还会在这儿说这么多?” “奶妈知道错在哪。”奶妈拖长声说,落下了肩膀。“如今的情形,她是红人,大人偏爱她,听她地话。她想怎么说大人准会信,我们不能得罪她,都得让着她。得叫她顺心,叫她如意……”她的念叨在王眼神下自觉成了无声。 说来说去你还是不知道我为什么气,为什么急?”王里 第七十七章 减缓 妈眨眨眼,她真不知道答案了。(..tw) “你不知道大人的意思?” 奶妈点点头,茫然地看着王。“知道啊。” “要不是大哥花心思,不忍心为难我一个人,把王潭也带上一块说,恐怕我们今日就得收拾上路。” “是,是啊。” “那你还不清楚我如今什么处境?他要撵我走!”她低吼着,连带着对仲德的愤怒一起咆哮出来。“我花心思,大哥一块帮着花心思,才拖了几日。你以为南郡公同意了和降,他就会作罢了?他若非要撵我走,他还会再想说法!难道你就没想过?这种时候,你怎么能跟王潭起冲突?” “可大人,”奶妈无力地举起一只手,似乎那样就能替她挡住王的怒气。“不也瞒着王潭,连她也没告诉,就让他大哥出面劝你?” “这是我们都不明白的地方,没错,我也很想弄清楚。可是,”她顿一顿,加重语气。“在眼下,它不是最重要的!如今我面临的是夫君设法赶我回娘家如此可笑又可悲的时段,一个艰难的时段!我该怎么做?难道如他所愿他无端刁难我,不就认为我受了气,会觉得忍不下去气着哭着回娘家去?” “奶妈你愿意看我憋着委屈还乖乖回娘家去?”她尖声问道。 奶妈听得入神,一下没发出声。 “当然。不愿意。当然不想!”她慌忙补上。 “所以我才花心思。”王接着说。“既然说是避难。那就带上王潭一块。我没料到大人竟然没与她说。这不正好帮了我们?我也不用哭着闹着非要王潭一起走不可。只需与她好好说。她不便推托。那就得等着大人再决定。事情还有望拖下去。这时段才有望熬过去。” “但如今你惹恼了王潭。我怎么开口?我还能拉上她一块吗?” 这就是奶妈一时冲动留给她地局面。从半路上开始怀。到此刻亲口验证她能够依靠地仅有地筹码之一像指缝里难以握住地流沙。流走时她只有无力地看着。她咬住下唇。思索着除了无力地看着。她还能做地事。但单是想一想那画面。(..tw无弹窗广告)那种压抑地感觉。她就不禁畏惧。胸口又扑闪起来。她不敢到仲德面前主动提这件事。她没有一丝地信心。 “小姐……”奶妈含糊地叫着。这会她完全气馁了。“这大人……为何会这样……即便娶了妾。得了新欢。也不该如此翻脸不认人。不该如此啊。” 王没有接话。 奶妈犹豫不定的声音又飘过来。“你这几天只跟我说王潭说的那些话,没提她那模样,因此……我一瞧见她那往下看人地架势,就……就没忍住,回了她几句……” 王重新看向她,声调中只剩下无奈。 “我都忍了,你多大岁数了,奶妈,怎么不能忍?大吵大闹能帮我们扭转局面,能回答我们想不明白的问题吗?”她叹了口气。“我想熬过这一艰难时段,就得学会忍一忍。” “奶妈懂了。” “眼下该怎么办,夫人?”伴喜突然问道,“要不奴婢先去探探情况?” 王凝神想着。奶妈和伴喜期盼地望着她。 “王潭最后什么样?哭了吗?” “没,哭,”奶妈边想边回答,又确认了一次。“没哭。” 王用一个无奈的脸色打压了奶妈庆幸的笑容。哭了才是她想听到的答案。 “小姐你怎么不问一问我与她争执的话语?”奶妈好奇地问。 “你能拿什么回她?”王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提她假扮无辜,抢走夫君一事?” 奶妈的劲头又上来了,她念叨起来:“她现在可神气了,说她她不仅不怕,比我还生气” 王皱起眉头。“她有妾的身份,在府里还有地位,像个真正主事的女主子你敢提,她不生气才怪。”她重重地说道。 奶妈缩了回去,转而问道,“那怎么办?不让伴喜去探一探?” 王转回身,看着外面的天色。 “先等一等,等等看王潭有没有动静。”她自言自语地说。 奶妈和伴喜陪着她一块等着,尽管她们俩实在不确定到底等什么。再过一会,就到用午膳时间,这是王要等地,她要等过午膳后。 杨默这时候一定快出城了,她在心底叹了一声,颜道启应该有去送他吧?杨默一走,南郡公不知会派什么新任务给仲德? “呃,”奶妈清清嗓子,王转过去。“小姐,你说的,艰难的时段。” “怎么了?” “你说,目前看来,要先忍一忍。” “是。” “但这……忍一忍,就能……过去吗?”奶妈吞吞吐吐地把话问出来。 这一刻,王突然极想笑。“我不知道。”她重重地苦涩地说道,听上去像生着气。奶妈赶紧低下头。 在王潭来之前,仲德习惯花很多心思在公务上,而对她她叹口气,若她能早日多懂一些夫妻之间的事仲德待她更像宠让而非喜爱。但那时没有王潭,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她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自然也想不到仲德还会纳妾。 有了王潭以后,花在公务上的心思仲德仍旧保留着,但对她……她看到了仲德对待王潭与对待她的不同,她不知道仲德面对她时会有何种心情,而她王驻足停在半路,那种仿佛被压着透不过气地感觉使她简直害怕去见仲德。 想着这些时,她正独自走着。她想主动到仲德面前说点什么,尽管这打算令她心跳得有些喘不上气来。王潭似乎没说什么,看着风平浪静的 许她是觉得这节骨眼上不该随口说些家内事务烦扰 王慢慢地朝书房的方向走去,心里思量着如何开口。虽然有阳光照在身上,但少不了呜呼叫响的寒风。寒风掩盖了她的脚步声,她紧缩起身子努力看着前面的路。 一个护卫的身影在前方快速地跑过,一看就知道从门口的方向过来的。王手不自觉地放到胸口,莫非……出了什么事?她发起冷来,喘息着往书房快步走去。 “抓到了?真抓到了?”王听到仲德压着嗓子问。 她站在拐弯处地柱子后面,看到仲德站在书房门口,面向刚跑来的护卫。 什么抓到了?谁抓到了? 她看着仲德在得到护卫的确认后,紧皱的脸一点点宽松开,最后化作一个轻笑。 “很好。去吧。”仲德冲护卫点一点头,护卫立刻跑开。 王敢动弹,仲德还站在原地,思索着什么。尽管她很想往暗处移一点,她的脚像柱子似的僵立在那,什么事使仲德笑了? 门被推开地声音传来,仲德离开了王的视野。 王这才感到心顺了下去,胸口砰砰的跳声也逐渐得以平复。她慢慢地移动步子,靠到拐角的这一头。护卫在向仲德报告什么事?是南郡公派给仲德地任务吗?大哥知道吗,为何他们在门口说?仲德进去后,会向大哥说明,还是,不说? 王不敢马上走动,满肚地问会分散她的心思。她静静站着,等着,眼下她还有更要紧地事要办。 门被打开的“吱呀”声突然响起,王惊得一跳,她料不准刚刚站了多长时间。她仔细聆听着,仲德在说话,接着,承德回话地声音,他们都出来了。她紧张又懊恼,他们一定打算出去,她还上前去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她听到承德说“行,早去早回。”这句话地声音离她比之前近了,她顿时慌张起来。大哥在往这边走,她不能转身,那会叫他生,她只能走出去,装作刚刚到这儿。真庆幸没有人在这段时间里经过这儿,不然她该如何解释? 她定定神,缓缓迈出步伐。 “弟妹。”承德招呼式的喊了一声,他没察觉到不对。仲德同时看过来。 “大哥。”王装作意外。“你们在……要出去吗?” 仲德点点头,他的眼角,嘴角,闪现出淡淡的笑意。自从闹僵后,王第一次看到他近乎愉悦地面对她,仍是护卫带来的消息使他高兴着? “有事?”仲德问。 “啊。”王收住打量的目光。 “呃,”承德说,向仲德意味深长地投来一眼。“大哥还有事,先回屋了。” “大哥慢走。”王说。 “什么事?”仲德又问,但语气平和。 “听说南郡公采用了和降之策,”王随意地做个手势。“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能回来,因此,没到大堂等候。” 仲德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 “我也很想亲耳听夫君说一说这个天大的决定。但想来,大哥与你定会到书房商谈,我不便随意进来打扰。” “是吗。”仲德淡淡地接话。“公的确宣布了决定,今日即已派人前往建康。我们就在这静心等候,成与不成过段时间自会明了。” “噢,如此这般的话,总算放心一些。” 仲德抬起眼皮。“听大哥说,你竭力主张和降?” 这是个意料中地问题。 “公同意和降,夫君便能留在城中等候结果。若成了,不伤一兵一卒,那是大好的结局。若不成……至少夫君可以晚些时候出征。” 仲德随意一笑。“早出征晚出征有什么不同,你就如此不信任我在战场上的作为?” “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若不相信夫君,还能相信谁?只不过,家中男子出外打仗,家里的女眷怎能不担忧?”她解释道。 仲德眨眨眼,没有马上接话。但此刻他脸上的笑有几丝真心的味道。 “我不懂战事,”王接着说,“只能粗略地想一想。听说还可劝降他们,我便就想着这一说了。” “嗯。为夫明白。” 或许之前的消息使仲德心情明朗起来,他不仅放下了焦躁,甚至显出王久违地耐心。一个好时机的想法从王脑中闪过,她深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提出建议。 “大哥这几日就避难的事提议我们先回娘家,我想了想,是不是应该先写封信回去?” “写信?告诉岳父你要回去?” “不止说我回去的事,还想请父亲派些人来协助夫君。” 仲德半眯起眼睛。 王继续说:“虽然公已派人去了,但结果如何,我知道谁也不能说定了。父亲身边好身手的属下多一些,我想请他送与你几个。如此,我才能心安地上路。夫君信任颜护卫吗?要不,就派几个小护卫送我们去,身手好地护卫还是留在夫君身边?” “夫人,”仲德迅速低下头,但王已经看到他眼中的意外。“如此为我着想,为夫甚感暖心。呃……” 王不敢猜他真正犹豫地原因,她的胸口剧烈地跳动起来,她屏息等待着。 “这会我正要出去,避难地事,你先别急着准备。公今日才派人去,至于结果,还得等段时间。写信啊,护卫安排这些事,等等看再说,不急。” “嗯。”王大声应道,微笑偷地在心底绽放。“听夫君的。” 第七十八章 求和 三天,王难得从一夜好眠中醒来,坏消息就来了。她梳头时,用困惑并略带害怕的语气告诉她,大人不知为何事,昨日深夜才回来,今儿一早就走了。 “深夜才回来?”一股不好的预感一闪而过,王惊问,“晚膳前,不是有马匹回来的动静吗?” “那不是大人,夫人,是王护卫回府牵马来的。”伴喜小声地说,“奴婢只跟在夫人身边了,没去转转,就也不知回来的是谁,只当是大人。夫人睡得早,奴婢不敢再进来把您吵醒,只说大人很晚还未回这一个事。” “大哥呢,在哪?” “王大人也出去了。今早大约是一同去的桓府。” “是吗。”王喃喃自语。她听见大哥昨日嘱咐仲德早去早回,什么事把他难住了? 王站起来转过身时,才看到伴喜脸上的神色。 “还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夫人。”伴喜也在等着报告。“听说大人昨深夜回来时,在书房大气了一场,后来才躺下休息。” 这才是伴喜显出害怕的原因。 “大人生气时。大哥起来了吗?” “没有。夫人。” “王潭出屋了吗?” 不管出于哪一个原因。她都得去见王潭。伴喜深知她地心意。 “出屋了。夫人。大人一走。二夫人便随后去厨房了。” “厨房?” “是地,夫人。” 厨房里没什么重要的事,也许王潭有新的心意想展现给仲德。在这种下人提着心干活的时候,无论谁,只要能安抚住仲德的怒意,对大家来说是一个好消息。 王到了厨房时,发现王潭不在里面。 “二夫人呢?走了吗?”她问向她请安的厨子。 厨子回道,“二夫人去看酒窖了,夫人。” 转个弯,没走几步,王潭凝神站在酒坛边的身影便闪现在王眼内。她看得特别专注,仿佛进到了某种思绪中。王站了片刻,开始慢慢地走过去。她用力踩着脚下以发出声响。 “夫人。”侍琴听到了,向王请安。 王扬扬手。“潭妹。”她叫道,冲王潭笑一笑。 “姐姐,你来了。”王潭似乎不大愿意从沉思中抽回神,但她一面对王后,脸上便显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等侍琴退开到伴喜身边,王潭的眼里出现了意料之中的防备,王看到她带着刻意隐住地怒意挺起胸膛。 “妹妹来看酒?” “是的。” “今日要用酒吗?” “倒也不是。” “过来随意看看?” 王潭犹豫了一下。“是的。” 王继续笑着说:“昨日,奶妈对妹妹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把妹妹给惹恼了。妹妹肚量大,还请别听她一个老人家的胡言乱语。” 王潭睁大眼睛,在王脸上审视着。王保持着微笑,坦然相对。 一小段沉默后,王潭说:“奶妈的话,妹妹不会放在心上。” “那就好,这样姐姐就放心了。奶妈向我坦白了她地失言之处,我已说了她一番,今后她定会多加注意。” 王潭勉强扯了一下嘴角算作回应,接着她问:“姐姐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姐姐来找你便是说这事。” 也许是王淡定的回答使王潭忍不住惊讶。“奶妈要来找我,姐姐不知吗?”她强着口气问。 “我知道。但我没料到她会对你失礼。” 王潭板起脸。“奶妈的脾气,姐姐比谁都清楚。” 王轻微地摇一摇头。 “上回生病后,奶妈说话……不如从前了。” “姐姐的意思,她昨日的话完全不算数,她自己也不知说了哪些话,或是,她说了后转眼便忘了?” 王耐心地解释:“她回去后便知说了错话,主动向我坦白。若她不知已错,或者不肯承认,她怎会向我坦白?” 王潭紧起嘴,表情松了一点。王猜想她在思量她的话有几分可信。 “若是姐姐事先便很清楚她将说些什么,今日,这会,我不会与你说这些话。 妹妹你了解姐姐的脾性。” 最后一句提醒起了大作用。王潭从不会低估自己对王的了解。她的胸口起伏了一回,整个人恢复成平常掌控局面的姿态。 “奶妈地……身子,”王潭寻找着合适的言词询问。“我记得大夫嘱咐,好好调养,注意些便不会有大碍?” “是的。大夫嘱咐奶妈要心平气和,这一点很重要。”相信这一点更能帮助她解释奶妈失言的原因。“大夫如此嘱咐自然有他的担忧。上回病过后,奶妈变得太容易把住情绪 跟着起伏不定。” “嗯……”王潭移开眼神,眼珠子转动着。“昨日,奶妈的确火气上得很快,但她对我,一直是这一个意思。” 王不想提点她,奶妈一个人是不会失言的,她火气上来也有她的功劳。 “但在往前,奶妈不会不分场合,随意胡乱说话。”王说。 王潭笑了笑,王等着她再开口。 “若姐姐真心来替奶妈说情,”说这话的时候,王潭的语气很硬,听在王耳中完全像一次告诫。“还请姐姐回去告诉奶妈,日后,她若认我这个二夫人,便上前来说一说话。她是姐姐地奶妈,姨娘也敬着她,妹妹自然当像姐姐敬她一般敬她。但若不认,还是请她当看不见我,直接走过去了便可。” 王深深吸进一口寒气,王潭的势气刺得她心口疼,这冬日里的寒气直灌到心底才教她还能维持镇定。 “妹妹放心,”她不带感情地说,“奶妈昨日便已明白,今后她不会再无礼。” “姐姐千万别想多了。”注意到王的反应,王潭紧接着补充,“妹妹说这几句话……我是这么想的,”她微微一笑,露出常有地娇俏的笑容。“这往后地日子还长着,奶妈与我碰面的时候天天都有,若时不时地闹出昨那一幕,叫下人见着了,该作何想?” “奶妈懂地,不用说,其实她都明白的。” “奶妈若好好与我说话,妹妹自然也不会冒出她不爱听地话,使她难以心平气和。” “姐姐定会好好转告她。” “不管怎样,”王潭用明朗的声音做总结。“奶妈终归是老人家。老人家自有老人家的顽劣之处,我们不拿它放到我们姐妹之间。你说呢,姐姐?” 王回王潭一个赞同的笑。这正是她忍耐着想等候的结果。 “若不这么想,姐姐怎会一早来帮奶妈说情?” 王潭“呵呵呵”地笑了几声,王弱势地求和满足了她。但没一会,笑容被收起,她的眉毛和眼角一起往下垂,王之前见到的模样回来了。 “妹妹知道姐姐来一定不单为一件事。”她抬起头,近乎愁眉苦脸地看着王。“想来姐姐听伴喜说了,大人不知何事没办成,气得不行。” 一瞬间,仲德听了护卫嚷道“抓到了”后面露满意的微笑的情景浮现在王脑中――如此说来,是没抓到吗? “依妹妹看,大约是公交代给大人的任务吗?”王问。 王潭在酒窖里来回走着。“我不太清楚。但除了公下的任务,还会有其它事吗?”她的眼神锐利地闪过来,王立刻想到杨默。 “大哥也不知?”王紧接着问,跳过王潭有企图的目光。 “大哥也不知。” “但他们今早一块去的桓府,” “妹妹有个猜想,”王潭打断王说,“大人瞒了大哥。” 王选择沉默。 众多人中,她应该是最不清楚状况的一个。 王潭紧皱眉头。仲德被事务困扰得如此厉害却还能对身边人只字不提,王知道这是不是王潭愁眉苦脸的缘由之一。 “等大哥从桓府回来,或许他能说些什么。”王打破沉默说。 “到时候姐姐要向大哥问明白?” “看大哥的意思,不管他是否清楚。”王说,“也或许,事情真不必告之我们。只是在这紧要关头,大人担忧得厉害,吓到了家中人却不知。” 这不是她们两人之间需要定出一个结果的问题,所以一句中肯的安抚的话语便已足够。 正如奶妈一下子就想到:她能度过这时段吗?王紧闭起双眼,当王潭越加大胆宣示她在这个家中的分量,她想熬过去,想等待时机结束她与仲德之间的僵局就显得更加困难。王潭志得意满,眼下困扰她的似乎只是如何将周全与严厉拿捏得当。仲德阴晴不定,如她一样面临着一段艰难的日子似的。她该怎么办? 承德先回来。他没有带给她们任何确切的消息,唯一能知道的,是杨默大约正在路上。当他说这话时,宽慰的口气显而易见。王感到王潭探寻的目光刺着她的脸,她心里一阵不舒服。即便她掌握的关于杨默的消息比王潭多,今时今日,她也能淡定相对。更何况,这不过是王潭自认聪明怂恿出的多。 傍晚的时候,颜道启奉命来找王。他刚进入视线内时,王很高兴,这是一种期盼着有秘密可分享的偷乐的心情。但颜道启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后,她便像瞬间被人按入结了冰的井底。 第七十九章 单独会面 的腿不听使唤,膝盖打弯后难以再直起来。她正用姿势走着,赶去书房见仲德,但是和半路上迎向她的问安声一样,这些都不在她能顾及到的领域内。她知道仲德要找她谈什么,而仅有这短短的一段路的时间供她思量如何应对。 若说她已经习惯了仲德的阴晴不定,那应该说不通。可对于马上要面对仲德的刁难的感觉是如此肯定,在焦虑之际她又感到一些困惑。他们之间怎么就成了这样?仲德一贯的镇定不见了,她则像突然失去了庇护之所,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下一个新消息,而每一个新消息似乎都有能力改变她的生活。 仲德没有坐在书桌后面,他反手背对着房门。王一进去,听到他无奈的声音从充满阴云的面具后面发出来。 “来啦。”他伸手示意一个位子。“先坐。” 王顺从地坐下,侧过上半身,因为仲德坐到了她左边。她两手交握放在腿上,注意观察着那副面具。 “知道为夫为何找你来吗?”仲德叹着气问。 “还请夫君明言。”王回答。 停顿了一会,仲德摇摇头,长叹一声。 “为夫碰到一个难关,不知,是否过得了。” 这样的开场白出人意料。 “难关……来自公?”她试着问。 “没错。” “公派了夫君新地任务?” 仲德避开说具体地事。“主子下达指示给手下。手下理当尽心尽力。” 他又停顿了一会。下一句不用说。王已经猜到。 “但若尽心尽力还无法令主子满意。事情就麻烦了。” 可他不准备明说引起麻烦的到底是什么事,对不对? “更甚者,主子一意听信某些人地言论,蒙蔽住了双眼。” 这才是关键。 王继续试着问:“夫君向公进谏良言,公没有采纳?” “有些人靠只身一人,无家室拖累,决意豁出性命一试如此之类的废话取信于公,得到公的偏爱。公自然要给他一次展现的机会。” 王心闪了闪,“无家室拖累”,这是一个开始。 她压住不安,平缓地柔声劝仲德:“公给他这次机会,以求证明此人可不可信,不正说明公并未真倒向一边?” “此乃天大地事,公岂是孩童,随意拿它来探试手下?” “但公还有其它选择。”王轻声提点道,“虽为天大的事,但在成败前,仍算作尝试。若这一试没成,知道结果后,公就将采纳夫君的建议。” 仲德沉吟着。 “公一向最信任夫君,夫君如何为他尽心尽力,公是明眼人,一定比谁都明了。”管不了他是否愿意听,王知道她得住这难得的规劝的机会。“如今在这紧要关头,公还是将夫君留在身边听命,岂不也说明他最信得过地人仍是夫君?” “事情没这么简单。”仲德心烦意乱地说。 “夫君,请稍安勿躁。我记得你从前与我说过,南郡公不是蛮横无理之人。” “是吗?”仲德半眯起眼睛回想了一下。“或许从前他不是,但如今情况大有不同。夫人不清楚这变化后的状况,才会随意说几句轻松地话。” 随意?随意离她太过遥远,她只求不用提着心等消息都能好很多。 “南郡公如何,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曾见过他几回,的确不好擅自说什么。只是,我记得夫君往前即便碰到难事也总能沉着以对,然后安然度过。因此想,这人碰到了难关,维持镇定,忍耐着等一等,不管能否顺利度过,总比太过焦虑会好一些。” 仲德又叹道,“能够沉着以对,那大概你手头还有办法可施。但当一个难关逼得人走投无路时,谁还能同平日一般镇定?” “走投无路?”王被这个说法吓到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难关,他不肯对人透露半点,只一再说自己的苦处? “对,走投无路。”仲德重复。 他严厉的目光使王心惊,她立刻想到可怕的一面。 “若……若是……若是夫君――” “想问什么,只管说。”仲德不等她断断续续地话说完,冷静地催促。 “若是,夫君没做成,或做得不够,会怎样?” “简单,丢掉性命。” 王倒抽一口寒气,手指拽得发疼。 她的声音打颤着。 “夫君,地意思,想顺利过这一回,很难?” “对。只怕为夫 失望了。”仲德平淡地说。 他不是真的怕她失望,对吗?“妇随夫行,眼下王家遇到难关,我应该担忧才是,怎还提失望一说?夫君,与大哥商议过吗,大哥他――”她地提议被仲德气恼的抢断。 “这是我碰见难关,要丢性命丢我一人地便可,还敢把大哥牵扯进来?难不成将我王家两个人的性命都搭进去?” “我,我绝非此意!”王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只想着,或许大哥能出点力,此事,会有所转机。” “若把大哥牵扯进来会有帮助,为夫早先便与他说了,还需单独请你来这?” “那么,我即刻写信回去给父亲,”王再提议。“请他想法子,帮助我们应对此次难关?” 但这显然不是仲德想从她这儿听到的。“你以为还等得及书信一来一回?” “可若不请父亲帮忙,夫君还能请什么人助我们一回?” “为夫不想动不动便向岳父求救!何况这一回,王大人也未必能帮的上忙。” 王忍不住问:“如此难为且急迫,到底为何事?” 仲德微微靠前,用手肘拄着,脸上显出沉重的气息。 “夫人怎么偏爱问不该问的话?夫人应该明白,此乃军中重事,怎可轻易透露出口?”他的声调沉缓,充满无奈。“若为夫是那不分轻重,任何事情想说就说的人,还敢请公信任我?为人手下,口风要紧,夫人不会不懂。” 王只能点头回应,仲德请她分忧但不是请人帮忙的意思――她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得由她自己先提出。 她垂下眼皮,躲开仲德紧盯的目光。她提着心想着。从路上,就已经猜到仲德最终要说什么。这一回他们倒面对面了,可仲德不先开口,岂不提议的人又成了她自己?她一开口,仲德一定说好,她该怎样带上王潭一块? “请夫君见谅,为人之妻无法为夫分担忧愁,只能干着急,我心中实在难受得紧。”她尽可能平稳但迅速地说着,以防仲德打断。“眼下马上就要迎新年,按照习俗,我该到庙里去为我们王家人祈福,祈求来年人人安康。在这节骨眼上,夫君却正遇难题。我想,若不然明日一早我便去,先把这难题向菩萨报一报?” 仲德愣了一下,他显然忘了还有祈福的事。 他很慢地一字一顿地说道,像在品味着这两个字。 “对。祈福也算是每一年中的大事,夫君,认为如何?” 王仔细观察着仲德,他没有皱起脸,思考的神情就像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到城南的庙里,是吗?” “是的。最常去的那座庙。” 片刻后,仲德的口气轻松起来。“为夫记得,那庙还算大。” 应道,“香火很少间断,各府中的夫人小姐都喜爱去那儿拜一拜。” “呃……”仲德突然站起来,背对着王。 王做声。她绝想不到仲德这么容易就显出赞同的意思,此刻,只要他别想起问她同谁一块走,她就能安然撤离书房了。 “也行。”仲德转过身,用平静的声音说道,“祈福是大事,不可错过。为夫碰见难题一事,不能叫夫人因此过于担惊受怕,去庙里拜一拜,说不定,还能转危为安。” “那太好了。”王也站起身,做出要走的姿势。“无力为夫君解难,我心中既担忧,且不免惭愧。到庙里为夫君祈福大约是我能为夫君做的少有的事之一,还请夫君许我立刻前去准备,好在明早能吉时出门。” ”仲德不断点头,并抬起手掌相送。 王转身,打开门。 “对了,夫人,”仲德突然在后面喊,王慢慢地回头,心提到了嗓子眼。“为夫明日会很早赶去桓府,你带上颜护卫。没有他,可不能出门。”他嘱咐道。 王一走出书房就全力奔向宅院后方,那里有她需要的东西。但首先,她要下人帮她一个忙。只要见到伴喜,把话吩咐下去,其她丫环便会将消息传开,直到王潭耳边。 她会以下指示的名义待在后方,等王潭过去问。但若王潭听说她独自进书房与仲德详谈,会先去找仲德,她也得多等等。即便王潭今日不来问她,那么过了今日,到明日,她也会亲自去找她。 第八十章 外出 不知仲德对王潭说了些什么话,在前一日的几个时辰,她没有见到王潭。(..tw好看的小说) 这一夜王睡得很少,确切地说,她醒得很早。醒来后,她一直在想劝说王潭的话。若不是仲德说了什么,以王潭今时的架势,她不会对祈福如此大的事不闻不问――这又使她想到一个新的怀疑,仲德不希望王潭跟着她去庙里祈福?但她又马上否定了自己。没道理,拜佛祈福和回娘家根本不算一回事。 仲德说他很早便会去桓府,但愿他说的早足够早,留下王潭一人,她才可去碰一碰。 王辗转着叹气,天色比平日亮的又慢一些了吗,为何她张望了这么多次它还未变动? 闭着眼经过了漫长的一段等待后,伴喜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王腾得坐起来,整个人紧上了。伴喜来了,说明那屋有动静了。 按照约定,奶妈不去。她送她们到门口就止步,并向王潭道个歉,如果王能劝动王潭的话。 他们在仲德出门后集中到大堂内准备。奶妈放开嗓门清查物品,尽管实际上并没有多少件东西,完全不必敲锣打鼓。伴喜带头,用最响亮和热闹的声音回应,其他丫环小厮便也跟着做,大场面的模样出来了。王慢慢地在路上踱着。小丫环留意到,王潭出屋了,王想知道,她得去找找她,还是在大堂里等着。 她们在通往大堂的过道中不期而遇。 王定神看一眼,王潭的目光和善。好极了,她也报以柔和的回视,这样谁都好开口。 “姐姐。这是要出门吧?”王潭先喊。侍琴跟着她地主子一起睁大笑眼。 “对啊!”王尽量喊出亲切地味道。“昨日将祈福地事与大人说了。当下他便赞同道。该去庙里拜一拜。” “祈福是大事。大人自然看重。姐姐独自操办此事。妹妹也没帮什么忙。心中实在惭愧得很。” “昨日就在想呢。妹妹怎么没来瞧一瞧。不过幸好。在这儿碰上了。想来他们大约准备得差不多了。姐姐也省得这会匆匆忙忙去找妹妹。” “姐姐找我……?”王潭地眼睛更加闪亮起来。 “祈福如此大事。妹妹不愿同姐姐一块操办吗?” 这真是个意外地惊喜,王潭的本意显然对祈福很感兴趣。王心中盘旋多时的难题顷刻间消散。 “真的吗,姐姐……姐姐你认为带上妹妹,帮你,无妨?” 看来,对王潭也同样是一个惊喜。 “自然是无妨。”王轻松地说,“姐姐早早就排好了,奶妈不去,请妹妹与我一块。你知道,奶妈地状况大不如从前,她也很赞同由我们年纪轻的人把事给操办了。等到来年,若这世道太平了,我们再办一次大的,大伙全去。” “哎,好!”王潭高兴地笑起来。 接下来所要做地事简直既轻松又愉快。奶妈的退让听起来诚意十足,王潭没等她说完就低声制止了她,三个人一同默契地笑起来。一直到她们登上车,场面都和谐极了。放货品的板车跟在后面,为保安全,五个下人随同三名护卫被分派在板车前后。货品和人数比起王在娘家时所见过的少很多,但在这随时会开仗的关头,他们照例举行祈福仪式已经算是胆子非常大了。 当然,王想借着“和睦”之时与王潭商讨到底回不回娘家一事,顺便向王潭表达期望有她相伴的心意,王潭不想错过显示掌事女主子身份的大事,她们的心情都充满了期待和初步地满意,是否会有危险此类的念头全交给护卫们去顾虑。颜道启对外出的安排提出过担忧,但王坚定地告诉他,此事已定,必须进行。 阳光照在云层背后,暗沉的天色逐渐变得亮白。寒风难得没有出有力的呜呼声,而是转为一拨接一拨地拔出零散的丝,掀起路人的衣摆,在他们背后推着他们走。 一切看上去都显示着今日是一个外出的好日子。 伴喜扶王从马车上下来时,气喘得厉害。即便她们已经让车夫放慢马步,伴喜和侍琴仍旧吃力得很。板车被甩开了一大截,从庙堂口眺望,他们移动地慢吞吞地。 “姐姐,”王潭随后下车。“我们先进去吧?里头有人了。 ”她边说边往里面张望。 压在喉咙底的惊恐的叫声使她转过身来――她倒抽一口冷气,与她们三个一样,眼前的情景令她立即躲到颜道启背后。 “这……些个……面孔,你……认得吗?”王觉她的手不听使唤地僵硬着抖。 她能看见地大约是七八个人,轻便的相似地装束,在深冬的大街上,如此衣着表明,他们地身强力壮与颜道启相当。从眼角的余光里她瞄见左右还各有几个,他们举出刀剑地姿势很娴熟,一点 慢围向他们六人。 他们寡不敌众。当然,如果他们六个人对对方十几个拿刀的人来说,能算得上两个人的话――她们四个只会使颜道启打斗时更加艰难。 刚还在附近的人一眨眼全没了,王只有祈求后面三个护卫能现这儿的场面,尽快赶过来! 他们挤到了马车后面,他们已无路可退。 “不认得。”颜道启打开步子,双手紧紧握住刀柄,从上眼皮逼视着为的两个人。他的鼻孔出很大的出气声,“保护夫人!”伴喜颤抖不止的手臂伸到王胸前。 匪徒暂时停下了动作。确切地说,是为的两个人做出停步的意思,某件事使他们产生了疑惑。他们的眼神在王和王潭之间来回确认。 “他们要什么?”王潭的声音听起来马上要哭。“我们带的东西,全部给他们……” 王的脑中突然闪现杨默临走前说的话,“陌生面孔……他们受命前来……他们在等一个机会……” 她的手脚冰冷僵硬,心跳得太厉害,血似乎全部冲向了脑袋里。“试着,试着,谈一谈。”她打颤着对颜道启说,“问,问他们,要,要什么……”她吞咽了一声,感到由内而外地虚软。 “属下明白。只是……”颜道启犹豫着,人数悬殊太大,他不敢放下他们独自走开。 为的两个人凑到一起,眼神紧盯住她们没有丝毫松懈,低声讨论了几句。 杨默的话更加清晰地浮上来,王一阵战栗。如果是他们,如果他们等到今天才动手,那么他们绝不是想打劫财物。 “何许人?不得放肆!”颜道启离开他们跨前一步,厉声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他的话无法震慑到敌方一帮人。各种冷哼声传入王耳中。 为地两个又说了几句,其中一个走近一步,开口了。他的声音比冰窖更加阴冷。 “哪一个是王夫人?” 王怀她绝望的脸色一定出卖了她。 “这里没有王夫人!”颜道启飞快地大吼。“你们找错人了!” 问话地人面无表情,似乎这样的答案对他来说习以为常。 另一个人接话说:“识相点,交出王夫人,留你们性命。”他和气的声调给出了交易。 “这里没有王夫人,你们赶快离开,否则――” 颜道启的辩驳被侍琴大吼的哭声掩盖。“你们,你们,要哪个王夫人,哪一个,啊?”她挣扎着往旁边挪,想脱离目标圈,王潭狠命拽住她。 为的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王能分辨出“和气”的那个在向前一个说,看,我说的没错。前一个深深皱起脸,强烈地怒意使他看起来极想找人泄。 咆哮声从另一边响起,王家三个护卫举刀冲向壮汉。形势突然被决定。 “抓!两个――!” 命令声还未落,刺眼的亮光随即挥向颜道启。马匹受惊吓地抬腿大叫压倒了所有声音。王看到颜道启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一圈人中间。 他们会杀了他……她绝望地想。 太轻易了,根本没有胜负的担忧。即使那三个护卫赶到,他们的人数依旧不够。 一眨眼,车夫被提了起来。下一刻,他已经滚到墙角下,哀号连连。侍琴哭喊着抱住头往地上爬,钻进了马车底下。一个巴掌冲王潭后背推了一把,王潭踉跄两步,摔进泥坑里。 “你们,不要命了?!”王尽最大的力气冲靠近她的人咆哮,可她不连贯的声音泄露出她少得可怜底气。 伴喜的小身板贴着她为她挡着,但面前的人仅仅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 “你们抓了我们,有人会要你们死――!”她从牙缝里使劲喊出最后一个字。 拿刀人装出害怕的样子,强壮地体魄不自然地抖了抖,从鼻孔里出不屑的笑声。 “动作麻利点,尽快离开!”又一个命令。 “不――不――” 他抓住伴喜地肩膀,只一下就扔开了她。 王劳地挣扎着,她的手臂像被铁箍扣住,他轻轻松松拖着她往前走。疼痛和绝望一并袭来。 “不行……” 伴喜从地上爬起来,跳到他们两人身后,小手扒到壮汉地手腕上。一阵新的疼痛来自收紧地力道,王的手臂麻痹得垂了下去,壮汉把手指掐进了她胳膊里。 “闪开!小心先要你的小命!”壮汉不耐烦地冲伴喜喝道。 “放开!求求你……求求你了……”伴喜跟在后面哀求。 疼痛使王几乎晕厥,她紧紧咬住下嘴唇。她不能晕过去,她必须睁眼看着他们。 第八十一章 绑匪 必须睁眼看着这一切,他们的脸和他们将要去的地方 打斗声在她身后以一种可怕的闷响结束了,王挣扎着回头去找颜道启。 “绑上!快点!” 暗红的血迹到处都是,她毛骨悚然,顺着它们寻找。在血迹汇集之处,王看到颜道启孤伶伶地趴在泥地上。看不清他的脸……他死了,他一定是死了。 手被绑上的同时,有人在绑她的脚。对付她们区区弱女子,需要如此费事吗?她感到可悲又可笑。 “快点!把那个也进去!”马背上的人催促道。 两只手将她提到半空,再来时,麻袋口已经拉到半腰。她看不到了,他们要走哪条路!在麻袋高过她双眼前,她最后看了一眼。装王潭的麻袋已经扔到板车上,他们按照命令把伴喜装进又一个麻袋。 “下令抓一个,倒抓了三个麻烦。”一个浑厚的嗓音在她耳边轻声嘀咕,按住她的头。 王立刻被屈身缩起来,但她承受的力道对那人来说一定算轻的,他仍专注于嘀咕。麻袋在她头上收紧,眼前只剩下从缝隙漏进的点点光亮。一种陌生的闷压的感觉扑面而来,她有点喘不上气来。麻袋被提了起来,她撞到一条腿上。脚下由另一只手提起麻袋的一角,她完全横在了半空中。 王很清楚他们下一的动作所能想到的只有撑开手掌做好掉下的准备。但板车上事先铺好了一层干草,她太虚软以致刚才那一瞥没有注意到。被扔在干草上没有带给她害怕的那种撞压骨头的疼痛。紧跟着是伴喜,她哎呦叫了一声,挤到了她和王潭中间。 只有她地气吐气地声响。车轴声。颠簸磕碰地声音。(..tw无弹窗广告)马蹄声和风声都有。但却没有人地声音。一路上。只听到她自己急切地吸气吐气地声音。这原本难以察觉到地动静现在却荡响在她耳畔。恐怖地单调地响着。 他们如此安静……练有素……谁是他们地主人? 他们知道王夫人要去寺庙。却不知道有妻妾两个。若他们要找地王家没有弄错们怎么会不知道该抓哪一个? 他们接地是个什么任务?没有当场索命。掳走她们。对他们地主人有什么用?威胁仲德?仲德不过南郡公一部下。南郡公决定地事能因仲德地妻妾遭绑架而有所变动?她嗤之以鼻。 伴喜紧挨着她蜷缩成一团。脑袋顶在她肚子下面。颤抖一阵歇一阵着又颤抖。王潭很安静。从她摔倒以后。再没有听见任何声响。 很像她。王想。但愿她默不作声是在等待时机。 可这么想实在太可笑,她们默默等待时机?!一大帮人,劳师动众仅仅为了抓几个女子――会有个什么样的机会从这帮人手中溜出来,他们一个个全都原因不明地死去?就连颜道启……胸口猛地抽紧,疼痛使她更难以喘气,她使劲咬住嘴唇……颜道启只身一人,即便再高强的武力,双拳怎可敌过一圈人。他是死是活?若还撑着一口气,会有人去救他吗? 当呼啸的风声清晰可辨从远到近处的低尖的呜咽声和近处的高扬的叫声交合着响起时,总算能清楚一件事,他们出城了。 但她们仍在等待最终裁决的路上。全是不好的结果,只有哪一个比哪一个更坏,她们将如何被解决掉?压住的一半身体向王传出哀号,分散走了一小点恐惧。王没有动,颠簸摇晃但一刻也不停的板车带来的晃动已经足够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骑在马上,但他们似乎谁也不用休息。这么想到时,她又一阵颤抖。等他们喊停那会,就是她们开始受折磨的时候? 没有人喊停。两个很轻的嘀咕声渐渐取代风声成为王耳中最清晰的意识时才发现板车已经停了。她吞咽一口,想从淹没她的无力中找回点力气,但喉咙干的刺痛了她。 “这两个没动过,”一个声音在她头上说道,她不自觉地转动眼珠。“躺着果然舒服。” 有人吃吃地笑。“莫不是睡着了?” “若真睡着了佩服她们。”王听出了这个声音,收袋口时发牢骚的人。“还真有胆。该是吓晕了。” “那丫环还能挺着。上头的两个平日过的太舒适会自然不如一个丫环。” 一个手掌在王后肩上拍了拍,力道很大的 为挤压到底发出抗议。她咬紧牙忍着痛。僵硬明显:麻痹迅速崛起。体内出现了千万根针断地扎向她,她差一点叫出声。刺痛使得说话声传到她耳中变得模糊不清。 “该不会断气了?” “别,这两个吓死一个我们都有麻烦。” 一个命令的声音打断了他们。“抬进去!” 她横在半空时,针还在她身体里。她动不了,但任由掉在干柴上显然还没能要了她的命。没人动她时,她使尽全身力气翻过身,平躺着。 “打开看看。” 有人松开袋口。袋被拉下一边,寒气迎面扑来。王只能拿眼睛瞪视凑近的脑袋。 “哗!”那人快速地往后一扬子,他被王吓一跳。“还以为她早晕过去了!居然睁着两个眼动也不动!” 抵住怒火恐惧,王轻轻颤抖起来。她咬住牙,不想在匪徒面前表现的脆弱不堪。 “行了,”为首的中一个依次确认过三个麻袋后说,“我们先出去。” 王得不重新闭上。它们在麻袋里的灰暗突然换成屋里的明亮时不经调整便瞪得过大,她被刺痛得涌出了泪水。 伴喜第一开始动,她努力从麻袋深处往外退的动作使干柴发出断断续续的折断声。王把脸擦着麻袋。泪水还在流,刺痛已渐渐褪去泪水却断不了。那个匪徒的话清晰地响在她耳边,“上头的两个平日过的太舒适,这会自然不如一个丫环。”她使劲蹭着脸,无声地吸鼻子把眼泪收回去。 “夫人?夫人,夫人?”喜在王耳边轻声喊。 “别叫夫人。”王看向她,伴喜的右脸摔青了一块,土屑粘着整个人。“转过去,我给你松开。”她抬起两只手,伸到麻袋外面。 匪徒的力道不是她能轻松解开的,两手绑在一起就更加用不上力。她们休息了一小会。 王看过一遍能见到的所有东西。彻底的土房,三面墙上都有窗户,用破旧的不知什么畜生的皮半遮着,寒风依然畅通无阻。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根柱子和地上的干柴。 王决定让伴喜先扯住麻袋帮她从里面退出来,然后她坐直了接着解绳索。旁边,王潭静静地自己慢慢出来,王还来不及看她一眼。 “他们不打算杀咱们,是吗?”伴喜啜泣起来,低声问。 “我也不知道。” 这是她们一路等候的裁决,但匪徒离开这屋子后,又把等候的时间加长了。 “好了。松开了。” 绳子一松下,伴喜手腕上的红印和血丝立刻跃入王眼中,她的胸口狠狠扑闪了几下。临死前遭受折磨才是她最害怕的事。 “疼吗?”伴喜吸吸鼻子,怜惜地看着她的主子。 “不疼。” 王没抬头,过了一会才回答。 “奴婢没用。”伴喜的声音又哽咽了。 “忍住。”王简短地命令道,“这不该你受的苦,如何还怪罪你?” “奴婢没用,不能保护……”她咽掉了话尾的称呼。“颜,颜护卫,不知,能不能――” “别说不吉利的话。” 伴喜闭住嘴巴,专心地给王绑。王低着头注视着,伴喜的力气比她大,一双小手灵巧地从反方向推送绳头,将结头松动后,才试着解开。她没觉得太疼,伴喜似乎也不太吃力。 “疼吗?”伴喜像她一样,看到她手腕上的勒痕立即心疼。 王揉着手腕摇摇头。“潭妹?”她转过去,同时拍一拍伴喜。 “二……呃,奴婢给您松绑?” 王潭缓慢地抬起头,还没转过来,王和伴喜已经心惊地低喊起来。王潭的左眼高高突起,红紫交杂,使她看上去像换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王笨拙地从干柴上挪向王潭。“什么时候弄的?” 王潭不说话,但王想起来了。 “在寺庙前摔的?” 王潭的眼神又转回干柴上,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 “别哭,摔的正好在眼睛处,自然就肿在那儿。”王边说边示意伴喜来松绑。“这儿没大夫,我们自个想想,也知道眼下最该忍住的便是眼泪。” 第八十二章 等待裁决 们找不到这儿,对吗?” 当王仔细察看王潭的伤势时,王潭问道。她的声音失去了娇柔的味道,微微发颤着,很嘶哑。王把视线从伤肿处移开,盯住王潭狂乱的双眼。她可不能歇斯底里,大喊大叫万一引来的只有苦头,以匪徒的力气,王敢往下想。 “我们自个儿先稳住,好吗?”她想更威严地说出这个要求,但恐惧使她的话听着更像恳求。 王潭立刻话里带话地问:“平日里也未见姐姐胆子大过,如今性命难保之时,反而胆子大起来了?” 王愣了一下,没跟上她的意思。但紧接着她就明白了。怒气“嘭”得爆开,瞬间压过了恐惧。她退开到原先的位置,冷冷地看着王潭。等到她能掌控住自己后,她才开口。 “妹妹有话直说。儿不是王府,无需讲究太多。你我丢性命之时,指不定就在下一刻,何苦还要累着自己?” “姐姐是在冲我发火吗?”王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看的样子,是发火吗?” 王潭等了,王更加坦然地面向她。 “因此妹妹才说,”王潭接,“姐姐怎会突然胆子大起来了?” “我地胆子一点也不。”王稳地清晰地把话说出来。 “可是我紧记着:个儿地身份。既已落入匪徒之手。即便被迫停顿了一下。亲口说出最坏地结果比在心里想一想艰难太多。“不幸遭杀害。我也不会因此教他们看笑话。损了王家地名声。损了我父亲地名声。叫他们在我死后到处耻笑我父亲养了个极为懦弱地女儿。我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息。” 王潭地喘息声在确定王说地是真话后慢慢平稳了不少。她收起审视地目光头看着手腕上地勒痕。但王看得出她地怒气并未消退。 “如今我们都是命在担忧地人。妹妹与我不妨有话直说。姐姐猜。妹妹会这么问。大约是怀起我来了吧?”王说着。停顿着等王潭重新抬起头。 “姐姐难道看不出。这帮匪徒分明等候在那。他们很清楚……我们。要到寺庙去!” 王并不介意王潭选择称呼时被绊停了下。王潭想不明白地事她在路上已不知问了多少遍。没有最适宜地答案。她也想不明白。她只有把自己地解释道出给王潭。 “这疑惑一路上也在想。”她摇摇头。“但若妹妹就此怀疑是我做的手脚,恐怕你错了。我要想用这种法子对你不利的话,早就动手了。” “我……妹妹……绝非想诬蔑姐姐――”王潭下意识地为自己辩解。 “昨日全府上下便已知道今日外出之事,若是有人在等着我迈出大门,他能得到这消息实在容易得很。”王干脆用了“我”一个字。“最教我不明白的倒是另一件事。他们,既如此确定要抓哪一家,怎会不知是哪一个?” 这问题同样困惑着王潭,她移开了视线。 “奴婢听见他们说夫人,一个个,那些话,奴婢倒觉得,谁知道他们听命于什么人,他们要抓的人到底是谁?”伴喜用不高兴的语调对王说,“或许,他们要抓的人未必是您。被蒙在鼓里,还被一道抓了来的人,才是您!” 王潭的震惊清清楚楚地写在她脸上,伴喜竟敢以下犯上引出了她的怒气。但伴喜全无畏惧地迎上她。 “侍琴姐哪去了?她安然无恙躲到车底下去了。” “伴喜。”王斥责了一声喜撅起嘴低下头。 “姐姐?” 王潭看上去难以接受王此轻易就作罢。 “事情已经明白得很,你不明白我也不清楚,我们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王用同样不满意的表情回对王潭。“匪徒就在外面看着道我们除了互相猜忌,就只有相互责怪?命都快没了还与一个丫环计较什么。” “伴喜,”她转向拼死护着她的丫环。“无论到哪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她再也按不住盯着房门看的念头刻她双眼所在意的只有那两扇门何时将被推开。这动作马上打消了她们的各种念头,“死亡”重新成为独一无二的主角。 恐惧弥漫在整间 ,她们默契地一声不响地盯着房门。 没有什么问题非说清楚不可,即使匪徒抓错了人,她们不幸枉死。只有眼前的事实,被抓的是她们三个。仲德能找到这里吗,能及时找到这里吗? 除了奢望仲德带着人突然出现外,这会儿还有别的办法吗?王绝望地闭起眼睛。 当屋内明显灰暗下来,寒风穿梭着带进了冰冻的冷时,王才确信,天就快黑了。匪徒没有再进屋,整个大半天,她们在既漫长又飞快的奇怪的煎熬中度过。 这期间,屋外响过一阵轻微的动静。那点声响把她们三个吓得惊坐起来,盯着房门忘了呼吸。 但声响却没有门而入。那两扇旧的清晰可见几个大小洞的木门挡在她们面前,风一阵阵地吹过时,它们发出即将摇摆开的“吱呀”声,但没有哪双手真正将它们推开。 她们吐出一口气,弯下了背,这时才发现三个人紧缩在了一起,三双手拽成了一团。 “我再看看。”王潭抽出手低声说,掩饰着尴尬。“他们或许是刚刚换班。” 她从窗户房门的每一个破洞上往外看。 “还是一样。”她略微困惑:说,“窗外各一个,门外两个。人也没换。” 因此,当王确信夜就要来临时,她不禁松动了点。她们熬过了白天,当然,这不仅仅是她们多活了一个白天如此简单。匪徒既没有在白天动手――没有立即杀了她们,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还在等下一个命令,或者,他们得到的命令便是关押她们? “他们在确认抓人到底对不对。”王突然想到,情不自禁说了出来。 王潭马上跳起,凑到她耳边。“姐姐?” “下午那阵动静!” 王潭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他们早上抓我们时碰到的问题,下午找人来认清楚?” “对。那个人认得我们的话,我们或许也认得他。因此我们只听见明显的动静,却不见他们开门进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王潭琢磨着王的话。“姐姐认为,他们抓的人没弄错,接着看押只因他们接到的命令便是这样?” “或许,他们只在这儿暂时停留。若确认清楚抓的就是我们,他们才好接着上路。” “可是外头马上就要全黑了,他们确认清楚为何不在下午便接着走?” 王还想说,这时屋外一个命令的声音传了进来,她的心霎时停止了跳动。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明显的区别可以说明这一次动静它预示着下一个动作――他们要进来了,可她们就是知道!她们又一次在明白自己的举动前已经挤到一起。三个人紧紧缩成一团,聆听着屋外的说话声。 无法听清楚他说的什么,但王记得几次下命令时都是这个嗓音。她绝望地盯着房门。它们比白天时候晃得更明显了,马上就会有一双手推开它们,马上,她们的生死就将被定夺。 “吱呀――”长长的一声,有人单手推开门,一只脚迈了进来。 她们同时尖叫,声音远远高过开门声,分不清哪个是哪个的声音,一样的刺耳和惊恐。不知是谁先往后挪了一点,王的身子像脱离了她的意识,紧跟着拼命往后退,直到后背顶住墙面,她们再也无处可退。 进来的人带着满脸的不屑和强忍着不耐烦的表情站着不动。 如果她们没有这么惊恐,没有怕得惊慌失措只一味地想到躲闪,甚至如果她们能先看清楚他手上托着的衣服,她们或许能省去这段尖叫。 这真是活生生的耻辱。王振振有词地宣称要为父亲和夫君保住颜面,结果匪徒不为杀她们进来就把她吓得魂飞魄散,她那“坚定的决心”实在值得羞辱一番。 “把衣服换掉,头上的东西全部摘掉,简单绑一绑。”这个人扔下衣服命令道,双眼打量着王和王潭。“还有这脸上,”他伸出一个手指比了一下。“抹点土泥。” “别动不动乱叫乱喊的,”走之前他警告道,“再给我们找麻烦,有你们苦头吃的!” 第八十三章 转移 们很久都没有动。(..tw无弹窗广告)结果已经很清楚,这里不是目的:绑押到离家更远的地方。 等候裁决的时间又延长了。 当然,杀她们太容易了,抓她们定是出于她们有可用之处。但仲德不能在今夜内找到这里的话,她们就将过上一种时刻煎熬着的日子。 极少的情况是匪徒达到了目的,她们幸运地被换回去。可若她们是幸运的人的话,怎会倒霉地被抓……更多的现实跳出来提醒王,无论匪徒能否达到目的,被抓走的人全都难逃一死。而她将时刻带着等候死亡的恐惧,战战兢兢过完最后一段日子。 她们动作麻木地换上衣服,三件破旧的粗布外套。依照命令,重新梳绑毛,按他们的意思,绑成简单的髻,使她们更像逃难中的农妇而非安居在宅院中的夫人。把脸抹黑抹脏最容易,当心避开脸上受伤的地方,三两下就弄好了。 在这之后,王现她无法再像下午那般,把心提到嗓子眼上等着。那种恐惧又奢望的痛苦煎熬消耗了太多的精力,到了这时候,疲倦的感受不经意间遍布全身。慢慢地,她越来越屈服于它,直到蜷缩起身子窝在干柴上。除此之外,还有饥饿。在经历了这样的一天后,她早已忘了这一整天她们仅仅只吃过一顿饭。 但觉肚子饿才是更令吃惊的事丧命的威胁随时都在怎么还会感觉到饿? 但是疲倦和饿的感觉并没有使她羞愧,她平静地接受了它们的到来,默默忍耐着。使她羞愧不已,大半个夜不停地想着的是她面对匪徒时瞬间瓦解的勇气。她以为她能更加安静地面对死亡或是折磨,但事实却是,她完全吓破了胆。 “姐姐?” 半夜,只能大致分清过了半夜在背后轻声地叫。 确定是在叫她后。王等。感觉到王潭更靠近了一些。 “什事?” “天那时候……对不起。” 王地脑子在片刻后想清了王潭指地是什么。 “现在你接受我们同在一条漏船上地事实了?” 一道鼻孔喷气地声响。王潭羞愧地说:“真地对不起。姐姐。我吓破胆了。” 其实我也是。王在心里哀叹道。 “没什么。”她淡淡地回应一句将思路重新拨回。 “姐姐认为……我们必定得死?”一会儿后,王潭又问。她虽然嗓音嘶哑,但说的话一清二楚可见她也没有睡意。同时,伴喜动作轻巧地翻了个身,平躺着。 谁也不敢睡。 “为何这么问?” “你说,漏船。” “哦。” 犹豫了一阵王还是很确定不想与王潭继续谈论“你认为我认为”这些话这使她记起仲德曾表示过同样的意思当现实迫在跟前,把“认为”的各个事说个一清二楚又能如何? “我担心他们迟早会动手,因此顺口就用上了。”她折中了答案。但王潭觉察到期间细微的区别。 “你不在等大人吗,等他们来救我们?” 王顿了顿。“你一直在等?” “是的,自然在等。”王潭的语气非常惊讶。“姐姐何时开始不等了?” 王张开嘴,却答不出来。她感到一阵迷茫。随后的脑子越加清晰地认识到,为何不知不觉间她竟隐隐地放弃了等候仲德来救她们的希望。 这段日子里德给了王潭足够的疼惜和爱护,她自然将最大的希望寄予仲德信他会从天而降,出现在她们面前。但是她的情况不一样德对待她王不想再细想,仲德没有在平日里给她希望,在这样的时刻,她也没有把他作为唯一的希望巴巴地等着。 “不是不等,只是,更多地想一想接下去要面对的情况。”出口回答时,她还是迂回了。 王潭出长长的一声哀叹,大幅度地翻身,干柴“啪啪”地叫着。 不知多久后,王正在沉默中接受困意裹住她,准备在天亮前小睡一会,为明日筹些精神,好能防备新的煎熬。 “姐姐,你睡了吗?” 王潭哽咽的声音又让她清醒了。 “快了。”她随意地回答。“睡一会吧,明日还指不定要干什么。” “我,”王潭啜泣起来。 王等了等,听不到王潭接着说话。她叹口气,不情愿地转过身,面向她。 “很痛,”王潭指着摔肿的眼睛。“很痛。” 完全清醒了,王半坐起来凑过去。“我看看。” “奴婢给看看,行吗?”伴喜突然插话问道。 “你会看吗?” 伴喜很了解她。王劳地仔细地察看王潭的伤势,除了红肿,青紫,眼内微微浮现红丝,她实在不敢妄加断定什么她不是大夫。 “依奴婢看,只是外伤。”伴喜挨着她的脑袋说,“忍个一两天,疼痛便会退去。再过个三五天,红肿消散,慢慢就能复原。” 这话听上去不太像安抚受伤的人,倒更像在安抚王!王睨了伴喜一眼。 “先忍一忍 日一早,我们去找他们说一说。即便不可能请大夫:们个个都是习武之人,对跌肿的伤,比我们知道的多。” “多谢,多谢姐姐。” 看着王潭变了形的脸上露出深切的感动之意,竟使王有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 “睡一睡,潭妹,明日还要赶路。”她又躺回干柴上。“他们让我们换了衣服不管束绑绳被我们解下的事,恐怕明日不会再将我们放上板车,只怕是要赶着两条腿走路的。” 这一刻,在面对共同的危难后的短暂的喘息中,她们几个月来最像姐妹般轻靠在一起,各自入睡。知道身旁的人一直躺在身边才能安睡,这种心情曾被她们用在彼此身上的时候们之间无一丝裂缝。 第二天当她们吵醒时,外面的天色显示这会还很早。昨日送衣服进来的人用力地敲门,出很大的响声。王从恶梦中惊醒,跳了起来,迷糊着跑过去开门。 “马上要赶路,吃快点。”他手托着几个饼和一壶水在门口严厉地说道。 点一点头,接吃的,看着房门再次被关上后才觉自己还在气喘个不停。她转身走向柱子,同时意识到,惊醒跳起的日子刚刚开始。 她们蹲坐在柱子脚下,一声不响:嚼着壶水轮流经过三个人的手。她们的动作默契,用水的顺序无需退让便定成了。在她们之间,一种新的一起生活的习惯冒出了头。 王侧过头看,王潭神情然,说不上此时她眼里泛出的光是失望更多,还是绝望更大。 “他找不到不到……果然找不到……”她喃喃念道,作为对王的回应。 果轻易就能被现匪徒还会放心暂停在这里吗? “至少匪徒要带我们上路,这样不是给了他们更多的时间来追踪?” 两双充满红丝的眼睛看着王。 “若我们有可用之处接着说,“他们会让大人知道谁绑了我们人要为他做什么。” 王潭的嘴还没张开王知道她下一句想问什么,她猛地站起来,用力过大差点往前扑倒。仲德会为了救她们而去做那人要求的事吗?她不知道。这个问题应该由她问王潭,王潭作答。 他们花了半天的时间走在山丘连接的平地上。枯藤无边,她们的脚踝陷进去后,经常被绊住而拔不出来,这使得几个性情急躁的看守只差把眼珠子瞪出眶外。他们不停地往地上吐口水,一边找头领商议,希望他们能换个赶路的办法。看不到别的人,什么事都没有生,她们和他们就像一伙的,大家一块往下一个城赶去。 没有人理会王潭的伤势,他们不认为那算得上受伤。当他们用一句话吼断她们的恳求后,这一路上,再累再难受王也坚持跟上他们的步伐。“一点小事,别拿来烦我们!还当自己在宅院里!”每当她喘息地难以接上气时,她就抬头看一眼那个头领的背影,回想一遍他的话。接着咽一咽干痛的喉咙,看紧路面继续跟着走。 中午没有吃的。下午她们的脚步更加拖不动了,队伍里抱怨声此起彼伏,但两个头领依然不改变他们的命令。在接近傍晚的时候,王潭第一个跌倒后自己爬不起来了,王和伴喜吃力地拉起她,让她离开地面重新站直。她们只连续走了一天的路,感觉却像一辈子都在这么走着,没有尽头,没有停下来的希望。当王的两条腿沉重到再也抬不起来时,她被轻易地绊倒在地。她甚至没有力气动一动,换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她任自己趴在那,脸颊贴着黄土。那一刻,她恍惚感到临近死亡或许也就如此,她情愿就这么趴着,合上眼再也不睁开。然后她听到停下休息的命令,王潭和伴喜把她拉离地面。吃的终于分到她们手上。来不及先润一润喉咙,干粮已经咽了进去,刺痛和咳嗽都不能挡住她们填饱肚子的急切渴望。 第二天,她们骑马,但第三天又换成了步行。第四天时,她们现抬起腿爬上马背变成了一件难以做到的事,伴喜帮着王和王潭先上马后,自己就无论如何也爬不上去了。一个看守走过去,两手抓住她的后背将她举到半空,伴喜才顺势翻上了马背。 到了第五天,她们由衷地欢迎步行的日子。两条腿早已不像长在自己身上的,但步行比跨在马背上好受一点点。而匪徒一帮人也出现了变动。 “他们的人减少了。”王潭警惕地说,“大约是快马加鞭走了吧。” “嗯。”王回道,再明显不过了。 “他们很放心,没有追兵会来救我们。” 王苦涩地笑。“如此赶路的办法,我们也没有力气逃跑。” 又走了五天。 匪徒只剩下四个人,一个头领和三个看守。她们满心希望留下的是那名更为沉稳的头领,王潭的跌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正如她们遭绑架一样,好运离她们有一段路。 第八十四章 逃跑 天晚上,总是不满地念叨的那名看守大声向头领抱怨己人之间的对话第一次流泻出来。(..tw) 争辩的声音隔着土墙传过来,王一时太过惊讶,忘记了疲惫飞快地趴到隔墙上。她侧过脸,贴着土墙慢慢地移动,心急切地跳动着。土墙薄厚不一,她可以找到带漏洞的一块尽量听清楚些。 “她们手脚无力,且胆小如鼠,江家夫妇便已足够,为何我们的人还需留守三个?” “休得再放肆!若非念及我们兄弟情分,今日岂容你这等放肆!” “属下只想一心护主,保主平安” “别想用这些话我!”头领打断他的心意,继续呵斥,“主子与他有约,自然需要我们手下人把事办好。你为三人之,带头吵吵嚷嚷的,不怕他们明日不服你?若这看守之事出一点差错,你还保护主子你自我了断得了!” “谁稀罕这什么三人之!”起来念叨的人完全不受恐吓,王就像能亲眼看到他粗着脖子面红耳赤的模样。“明日起,没劲的事才真正开始!谁知道要等多久他们才会定出个局!” 停顿了一会。 “这件事早已,不可能有任何变动,你休再多舌!”头领就此打住的意思。 王与王潭交换了个长的眼神,在她们心里,有三件事情能够看清轮廓了:明日,她们将到达最终关押的地方;五个人看守;她们的生死,得等着匪徒的主子下最后一道命令。 江家妇地房屋在建康城郊外。这是她们安分跟着江氏在地里劳作三天后。苦苦哀求着询问到地。这么多天来。她们终于知道了他们一路向东究竟走到了哪里。 仅仅从房地外头根本看不出来历。一户拥有五亩地地殷实人家。江氏夫妇一看就是长年在地里劳作地农民。从他们黑黄粗厚地脸上不会想到权势与武力。一个大院和小院由土墙围起来。(..tw)对两个人来说屋子大了点。但他们有个很合适地说法。几家亲戚合力建地屋子可是连年战乱。参军地南迁地病死地从不间断。人越来越少。到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人和几亩没什么收成地薄地。 “他们这儿设为一个碰头地地点。对外却说战乱使他们成了孤苦地两个人。难道他们不担心路过地人会怀他们两个无依无靠地人如何抵挡得住大家族或是朝廷官吏地吞并。守住外头那几亩地?” 她们趁着晚上睡之前。开始筹划逃跑地事时潭又一次提到屋主人地情况。 “他们会接着告诉你。他们之所以守得住这几亩薄地因为他们朝中有亲戚。”王说。“噢。是远房亲戚。不同姓氏。但亲戚见他们江家可怜。出援手让他们在这城外把日子过下去。” 王一说完三个人默契地一起笑了起来。半个月来。她们头一次自内心地真正地笑起来。分心出来谈一回不相关地事倒是一个教她们轻松地好办法。 “她们手脚无力且胆小如鼠重复“牢骚鬼”(她们给看守头子取的代号)的话,轻声笑着。“当下听到时,心里头很不舒服,现在想想,他们能这么看我们,倒也不错。” 王潭和伴喜不明白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里们够安分的了。他们自然不会多谢我们如此安分给他们省了不少麻烦,他们只肯说没胆量这一类的话。被认定是几个没胆量的人也挺,或许他们因此猜想我们绝对不敢想到逃跑别说有所行动。” “姐姐认为这几天他们看似松散的看守或许是真的,他们认定我们只会乖乖就范因而放松了警惕?” “我们可以接着观察。”王回道“翻出外面那道矮墙并非难事,但依我们的体力,即便白天不用干活,前几天没有太过劳累,他们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追上来。” 一个显而易见的情况,三名看守对分派到的任务全都很不满。“士兵,应该在战场上尽情嘶喊如今这日子算什么,啊?!”她们不止一次地听到他们公开地互相抱怨。看守三名妇人的任务还使他们沮丧不已。 独独他们三个被留在这儿,仿佛在向其他兄弟宣告,他们没用,不足以派上前线等着。 “夜晚不行,绝对不行。” 自从伴喜现牢骚鬼爱睡前喝几口酒的习惯,她们先想到了夜里出逃。但她们多次讨论又每一次都以否决结束。夜晚太冷,她们第一次来到建康城外,这里距城门还有多久的路程,能否找到通向城内的路,全都是问题。 她们只有一次机会,若失败了,三名看守没有当场要了她们的命,也将从此牢牢盯住她们。 “月光不够亮,无需等他们追上来,或许我们自己已经迷路了。” “或许叫野兽给碰上了,更吓人。”伴喜嘟哝着补充。 王笑了起来,由匪徒“护送”倒令她忘了随时会出没的野兽。王潭和伴喜也跟着笑出声。 “早上如何?”王潭提议,“早上他们会在院子里 我们将江氏绑在地里然后逃跑。这样的话,我们可用。若是现他们追上来了,我们便找地方先躲起来。 伴喜的眼睛闪了闪,热切地看向王。 “如果定在早上,从明日起,我们就得早早起来。”王潭接着说,“这几日无精打采的,他们来喊了我们才出门,若逃跑的那日突然起了个大早,必定引起他们的注意。” 但大清早仍不是逃跑的好时机。下一个早上伴喜便假装夜里受了冻,跑到茅厕上呆着。王和王潭早早地起来,出屋,跟随在江氏身边等候差遣。同时,躲在暗处的伴喜偷偷观察着看守。可他们并非如王潭所想,只专心练武,他们隔会便往外瞄一眼这动作,宣告了清早行动将注定失败。 她们不得不蛰伏回去。 “就让他们接着定我们没胆量吧。”王内心的沮丧冲泄出来,她忍不住低喊。 王潭靠近她说:“姐姐需自责。我们安分得越久,全是为了到时候给他们送去的惊骇越大。” 伴喜吃吃地起来。“也让他们怕一回!” “这几日跟着江氏犁地然辛苦,”王抚摸着手掌上的又一个水泡,不禁略感好奇。“却与前几日赶路时有所不同。” 伴喜着她的意思。“辛苦仍是辛苦,晚上睡一觉后,第二日精神头好得很!” “莫非,熬过初的那几日后,不停地下地劳作精神头反而比往常那般要好?” 王潭笑着说:“这大概与长年习武是一个道理。习武之人身体强健神头还好他们只想着累垮我们,没力气剩给我们去走远路料不到,我们倒挺过来了,越地习惯于这干活吃力的日子。” 在她们以为只能借着一两件小事自我安慰沮丧和焦躁的心情时,好运突然挨近了。 伴喜在一个午后闻到了牢骚鬼身上的酒味。“奴婢肯定他刚刚吞进口里!”她严肃地向王保证道,“那酒刚进嘴里的气味与长年饮酒留下的味道不一样婢闻得出来!” 她们既欣喜又紧张。午后,这是她们从未想过的时刻。在它身后不到半个白天的时间供她们找寻城门或是过夜的山洞。她们迅速并且激动地想遍每一样午后出可能用到的东西。 干粮不用担心,她们从未停止过将故意吃剩的饼偷偷积攒起来。晚上能够拿到屋里的小米粥她们也没舍得全吃了,去水晾到半干,用拳头抓握成团,再晾干,和饼放到一起。江氏也无需理会们是两个称职的看守地盘的人,三名囚犯对他们的更真实的影响是她们只不过暂时停留在这个地点。困难的事是她们需要偷到两块打火石并且不被江氏现。这件事交给了伴喜,她自认比王们做得好。最后是取暖的问题。她们什么也带不了只能将偷来的麻袋撕扯开,绑在外衣里面当多加一件。 至于失败被再次抓住的后果,她们不愿多想。既决定了逃跑便不要用恐惧绊住自己的脚。 紧张而又激动地准备着的同时,她们现,好运真的向她们微笑了。 这两日,午膳过后,看守明显的松懈了。牢骚鬼偷着去喝酒时,另外两个年轻的趁机躲到对面的围墙外头打盹,这给了她们一段绝好的时间。 王潭扮演体力不支晕倒的那一个。江氏不满地直起腰,从上眼皮出鄙夷的目光。王和伴喜将王潭扶起来坐着,掩饰住紧张回头望着江氏。江家妇人慢腾腾地走动几步,到她丈夫耳边轻声嘀咕。丈夫收回打量的目光,喝了一口水,继续埋头垦地。 王深吸一口气,手和脚不住地轻微地抖。两个人都难以将王潭从地上拉起来,她们的双手虚软到了无力。 再望一眼江氏,他们弓着背低着头。王朝伴喜点点头,伴喜扶住王潭往屋里走去。王通过眼角盯着江氏,他们虽然对着王潭离开的背影表露出深深的不满,但那一瞥只持续了一会,他们接着干自己的活。王呼出一口气,竭力抬起锄头,此刻绝不能暴露了她慌张的等待的心情。 第二个是伴喜,急切地宣称要上茅厕。跑了第一回后很快又去第二回。江氏甚至不再抬头,这几个吃不了苦的人着实叫他们瞧不起。 “该不是掉进茅坑里了?”王哭丧着脸问江氏,“她闹肚子,去了好一会了,却不见回来。”她破音了,幸好愁眉苦脸帮她掩盖了真实的原因。 “没用的。”江家主子重声念道,妇人跟着叹了一声。 “我,八成也晕过去了,要真掉进了茅坑那可冤大了。” 如此,最后一个人王也顺利跑进茅厕。 江氏夫妇在屋南面,牢骚鬼在东墙外头,两个年轻的在西边,她们三人则从北墙下的茅厕往外爬。 生死成败或许今日便能知晓。 第八十五章 把柄 潭把第三份干粮放到王手里,伴喜帮着把它们塞到衣”里面。 “这麻袋真是好,不仅保暖还替我们空出了两只手。”伴喜哑着嗓音说,她的手仍不能止住颤抖。王和王潭也一样。 一道矮土墙,既不平整也不顺直,她们只需一个比地面高一些的支撑脚掌的洞,便能扒住矮墙墙头。这很容易,她们从茅厕一侧的挡墙上三两下便挖出了一个凹坑。茅厕两边的挡墙一般建的很随意,粗糙不堪,掰下几块硬土泥只花了眨几下眼皮的功夫。 她们相互看过一眼,只短短的一瞥,便被眼中混杂着赴难和压制恐惧的奇怪的表情吓了一跳。犹豫突然出现,强大到帮她们在一刹那忘记了茅厕里令人作呕的味道。 决定生死的时刻到了,她们有权犹豫片刻。这犹豫来的片刻或许是她们最后的时刻。 “我先上。”王晃晃头,甩开杂念。“若外头有人,我便大喊,你们即刻往屋里撤,就说是我独自一人所为。”她严厉地嘱咐完,抬起右脚踩上凹坑。 两双手托起她,只一下,她探上了墙头。右脚使劲一蹬,半个身子伸出了墙外。肚子压在墙头上,她往左右看了看,没有人!激动瞬间压过了所有情绪,她回头向她们俩摆摆手,示意外头的情况。左腿往上收一收,手臂牢牢地撑住,王过墙头围墙的另一边安稳落地。 王潭紧接着出来,双眼紧张地盯着地面。王招招手,无声地张嘴让她赶快往下跳。伴喜最轻巧,毫不犹豫地笑嘻嘻地跳落在她们俩面前。 “行了,先往北走,等找到条像样的路我们再确定一个方向。” 她挨在一起首先看向的是眼前的树林。时间紧迫她们不能多张望,躲进树林深处的念头使她们拼了命地朝前跑。 干粮随着震动在肚子上乱窜。很像乱地老鼠。但王眼里只有远处几棵立在一起地大树。它们足够粗大。完全能挡住她们三个人。 但这时眼前地景象突然成了黑土地。(..tw好看的小说)在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已经趴在了地上。 下巴生硬地疼痛。但她更快地抱住右小腿。因为右脚踝上方传来一阵巨大地痛楚。她隐约明白她怎会突然摔倒。但她只能紧紧咬住牙。她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察看。 她飞快地仰起脖子不清是个什么东西。猛地砸到王潭地后背上。再一眨眼潭倒在她地前头痛苦呻吟。伴喜自己停了下来。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地两个人。随即。她地视线慢慢地转向后方。真正值得震惊地在后方。 喘不过气来地感觉也无法使王把目光从伴喜脸上移开。她最害怕地死灰色蒙住伴喜地脸。映进她地眼里。 完了切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她们怎么能轻易相信好运大发慈悲照顾到她们了?它只不过在找人嬉戏!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不必听到脚步声,从伴喜的神情中就能判断。 伴喜冲回王身边不及搀扶,她单膝跪地挡着她。 “你……你想干干什么?”她颤抖得词不成句。 王扭过脸,腿骨里的疼痛一阵阵麻痹到半个身体使她没法放开按着的手,她竭力做出怒目的模样瞪视他。 “干什么,该我来问你们!”牢骚鬼阴沉地喝道,酒壶还抓在手里。 他居高临下地看看王,又看看王潭,鼻孔张得很大,怒气大声地从里面喷出来。他的嘴巴微微张着,下~硬邦邦地移动。 “起来!”他又喝道,但声音不大。 王搭住伴喜的肩膀用左脚站起来,她的怒气绝不亚于牢骚鬼,可她的力气被疼痛收走了,她没法大声地吼叫出来。她呲牙咧嘴地抬起头,仰着脸,紧紧握住拳头以忍住呻吟。 牢骚鬼把双臂横到胸前,他的气息平稳了。 “要杀要剐,我们不怕!”伴喜挺起脖子吼道。 牢骚鬼毫不理睬,他皱起眉看着王潭。(..tw好看的小说)“去,”他命令伴喜,“去把她拉起来!” 王推推伴喜,伴喜放开她,走向王潭。 “一堆土而已,要不了你的命,快点!”牢骚鬼催促道。 这时王能够不握紧拳头忍住疼痛了,她看到牢骚鬼不耐烦的脸色下只有怒气和急切。她眨一眨眼皮,仔细看了看。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一个惑冒了出来,猛地打住了她要发泄怒气的打算。 她咽一咽喉咙,试探着发问。“你不杀我们?” 牢骚鬼斜过眼微微眯起,他没有马上回应,但王的惑更加确定了,他也没有动刀的打算。 “没拿鞭子抽你们,你们活得难受?想自个寻死?” “若我们逃走了,要死的是你,不是我们。” “哈哈哈哈……”牢骚鬼仰头大笑。 伴喜搀扶着王潭走到王身边,王潭的脸色非常难看,疼痛还在折磨她。三个人紧挨着站到一起。 “你们逃得了吗?”牢骚鬼好笑地问王。 “既不杀我们,关着我们几个妇人有何用?” “嗦!既不杀你们,你们跑什么?!” 了给你们省下口粮!跑了好让你回到军队里!” 牢骚鬼狠狠抽了一口气,王的话击中了他最大的心思。不过他不会想到那是她们偷听来的,他的怒气再次汹涌而上,他狠狠地瞪着王。 “马上给我回去!”他咬牙切齿地低吼。 伴喜动了动,王潭趴在她肩膀上往前挪。 “你——”牢骚鬼还要吼王马上打断他。 “我的脚伤了,动了!” 她们像战后被俘虏的伤士兵,垂着胳膊拖着腿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快,一,点——!” “你把我们打了我们快不了!” “再敢顶嘴——!” 王的双脚突然离地起,耳边伴喜的惊呼才响起就被落在了后面。牢骚鬼从背后把她提了起来! “放——!”王大叫。 除了徒劳地挣扎,她别无办法不让:己扑向地面。她的身体的一侧撞向土墙,她抱住脑袋闭起眼睛。她掉了下来,另一边身子着地。颧骨火辣辣地发痛,嘴里扑进满口土泥挣扎着爬起来。 “你们两个点!” 嗡嗡声还在耳边作响,王然意识到牢骚鬼的意思。 “为何不走正门?”她尖声问道。 牢骚鬼不看她,继续向伴喜吆喝:“把她托上去!” “为何不走正门?”王潭总算能开口了。 “你们从哪出来,就从哪回去!” 她们愣了愣。 “快点!” 不,这不是答案!忘记疼痛王急切地抓住这个机会。 “我们要走正门!” 牢骚鬼沉下脸,向她迈了一步。 “两个人都受了伤不进去!”赶快说出理由。 “爬不进去也得爬!” “我们离开了这么久,江氏早已起心了!” 牢骚鬼的手突然伸向王,掐住她的脖子。 “没有人起疑心!爬,给我马上爬!” 伴喜和王潭扑上来,王喘不上气了。 “我们可以爬,我们马上爬……”王潭和伴喜向牢骚鬼求饶两双手扒住他的手。 “马上爬!”牢骚鬼松开了王。王靠到墙上大口大口地顺气。 他提起王潭,伴喜从下面托着潭伸出双手艰难地让上半身够上墙头。 “我们可以爬进去,也可以假装没事回到地里说着,等牢骚鬼转过头来。“可你大中午偷着喝酒的事都知道。”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不怕我们日后状告,说你因喝酒误事,差点让我们跑了?江氏也许不会说半字,但他们可以默认。” 牢骚鬼转过身,双手移向腰际的佩刀,他凶狠的眼神显示着他离说服自己拔出佩刀只有一步之遥。 “信不信我一刀要你的命?”他从牙齿缝里挤出这句话。 “要了我的命,你怎么向你主子交代,他的俘虏没了?你还要立功,等着他给你封官,就因为几个无关紧要的妇人,你要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 “轮不到你在这嚷嚷!”牢骚鬼的脸全青了,王退到墙角下喘息着。 “我们爬,马上爬!”伴喜拉起王的衣角,让她转过去。 又是牢骚鬼粗猛的力道,王忍着撞上土墙带来的疼痛,抬起左腿跨上墙头。接着,她匍匐着转了个方向,在王潭的接抱中跌落进土墙里面。 “他不会来,他不怕。”入夜,她们三个人正襟危坐,等着牢骚鬼来找她们。 伴喜从窗户的破洞上往外察看,嘴里又嘟囓了一遍。 “他怕的,他肯定怕。”王端着小米粥一口也吃不下。“即便不会与我们多说,他爱发牢骚的性情迟早会教他来探一探口风——他憋不住。” “我们先等两日,他若是还不来问一问,我们便公然与江氏谈论此事。”王潭说。 不过这一回,王猜对了。 第二日天黑后,牢骚鬼来敲门了。 他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瞪着王。他的佩刀拿在手里,双臂交叠在胸前,好像那样子能帮他震慑住她们。 “我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昨日的事,”王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无意为难你,只不过,我们想知道一点‘无关紧要’的事。” 牢骚鬼的表情由凶相转成了警惕。他的原意或许只想来吓唬她们,看一看王是否还敢出口威胁他的话。他没料到,她们竟然敢与他谈条件。 他注视着王,思量着她的话。王回视着他,不畏惧也不退让。 “无关紧要?”终于,牢骚鬼打破对峙,开口了。“既无关紧要,何必打听?” “对你,那是无关紧要。”王回道,“你若肯说上几句,我们不会让你白费心思。” 她的身旁,王潭慢慢地拿出她们从身上取下的玉坠,放到牢骚鬼面前。 “为何不给妻儿买点什么?”王潭意味深长地说,“你长年出外奔波,给他们买点他们喜爱的东西,叫他们平日里一看到就如见到你。” 第八十六章 定局?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骚鬼拉开嘴角。<>“收买我?当自个什么人!我一刀的命,还敢谈条件!” 他猛地放下手臂,转身去开门。 “那就等着我们去告状吧!”王在他身后低喊。 牢骚鬼的手停在了门板上。他没有转身,抓着佩刀的手青筋暴起。 “你可以考虑几天,我们绝不会多舌。”王豁出去了,继续说。若牢骚鬼控制不住,转身给她一刀,她也认了。“只需说上几句,我们也绝不为难你说出不该说的话!在这之后,大家便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们绝口不再提起!” “哈!”牢骚鬼发出声冷笑,转了回来。“当我是三岁小孩,被几个妇人骗得团团转!” “我们保证言出必行――” “行了!别再嗦,给我安分点!” 牢骚鬼又要外走,王急切地追着说:“等我们离开这里后,你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是吗?”带着讽刺味道的失去耐心嗓音。 “若想为难你。何止昨日一桩事?”王潭接着说。“我们大可到我们家大人面前编个三五桩出来。请他想法子伤你!” 这句话吸引了牢鬼。他慢慢地转回来看着她们。脸上出乎意料地平静。 “你们家大人。”他一字一顿地说出这呼。他地声音里没有语调起伏。也没有担忧。就好像他正努力压制住差点脱口而出地冲动。尽量平淡地说出来。 “请大人买几个刺客找到你。一定不是难事。”王进一步说道。 牢骚鬼突然笑了起来。他无声地展开笑容看着王。 一阵不安从王脑中闪过。他在笑什么?他毫不担心仅如此。她感到他地笑容里嘲弄地意味难以遮掩! “请便。” “等等!”王叫道。她们准备的话语已经全用上了并没想好接下去可说的话,但这一刻她清晰地认识到,她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她得知道他笑里的含义。 “别再嗦,我劝你还是――” “既不要我们性命留着我们便是用来威胁王大人!”王低吼道。 牢骚鬼停顿了一下,但马上就恢复过来。 “别想在我这儿套消息!”他拉长声说道,“我说――!你们呆着好好的非要折腾个什么劲?” “只要你给我们几个回答,”王潭说,“昨日之事便不会传到你主子耳朵里,此后我们更会安分的待着。” “你当我真怕昨日之事?” “若丝毫不怕何不许我们走正门,为何不在他们四人面前提起?” “行,你想提便去提!大爷在一旁听着,你们想说什――” “你的主子在朝中任官!”王突然大声地打断他。 “说,什么?” 他当然听清了,只不过王出其不意地说出这么一句话他来不及防备。 “你的主子在朝中任官――我们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不可能!”牢骚鬼下意识地反驳他慌了一下的表情王没落下。 “拜你所赐,你和头领的谈话我们听到了。若我们将那几番谈话说出去添油加醋地说,“行事如此不谨慎连累到你的好兄弟,”她特意加重“好兄弟”三个字。“再加上偷喝酒误事认为你的好兄弟会不相信我们的话吗?若他对你起二心,你在你主子那里……可以想想你将来的日子。” “你想找死――!” 牢骚鬼的手扬到空中,但王早有准备,她猛地往后跳,口里喊着:“伤害我们你一样没有好日子过!” 王潭和伴喜紧紧地护在王两旁,等待着牢骚鬼迈上前来。 但这一回,显然王的赌博又胜了。 举在空中的手最终放了下来,牢骚鬼忍不住冲她们咆哮:“你们想怎么样?!” 王潭轻轻推一推王的胳膊肘,王反按住她的手腕。她的话还没讲完,她们俩只需听着便可。 “小声点,”王着气劝他,眼角注意着牢骚鬼放在大腿外侧的拳头。“别让他们起疑心了。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牢骚鬼往地上吐了一口。“约定个屁!” “所以,你的主子在朝中任官――” 牢骚鬼眯起眼睛,这名妇人的耐心远超过他的。 他们紧紧对视着对方的眼睛,王想错过他脸上的任何动静。 然后,牢骚鬼的眉间动了动,结束了这场对峙。“你以为你们知道了便是好?”他问道。 “好或不好,你回答便是。莫非你担心我们的安危?”王想用这不着边的问话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牢骚鬼脱口而出意料中的回答。“我巴不得你们一个个全死了,省得大爷还要耗在这!” “可是上头命令你们好生看着我们。”王尽量随意地说道。 “好、生!” 牢骚鬼张嘴想大笑,王立即打断他。“小声点!” 牢骚鬼怒视着她。.tw[] “我们听到了,谈话,别忘了。”她提醒道。 “既然你们听的够多的了,你们何须还要问?” “我们想问你一些我们没听到的,何况,你有秘密在我们手中。”她没有选择用“把柄”,以免再次激怒他。 “你省省吧,威胁,收买,一样都不管用!” “但至少我们知道了你们要留着我们的性命。” 牢骚鬼马上诘问道,“知道小命保得住了你们还不知足?” “我们还知道你们是哪边的人。”如今桓玄想废帝的企图昭然若揭,王这话意指他们与桓氏对立的身份。 牢骚鬼从鼻孔喷出几声嘲笑,反问王:“你知道?你敢说如今谁不是朝中官员?你要把朝廷的官员挨个数一遍,看看哪一个最中意?”他挑动眉头,自顾自地点点头讽着说,“啊好!趁这些日子无事可做,你们凑一块好好数一数!” 按耐住窃喜的心情,王继续用平静的语气试探。“可你的主子恐怕……很难称心如意。”她拖长声,充满深意地对着他似笑非笑。 牢骚鬼极力想忍住问一问的冲动,王紧盯着他脸上透出的讯息。他没有成功。 “别以为在大爷跟前胡说八道大爷便会――” “桓氏的动静――我知道的你们未必知道。”吓唬人的谎言。 牢骚鬼边笑边摇头。“局面可不是由他一人说了 别再白费心机劝你还是仔细看着自个的小命!”:调泄露了他真实的想法。 王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姐姐,”一等牢骚鬼走开后,王潭立即紧张地低语。“最后一句关于桓氏的情况么骗他是否太冒险了?万一他真信了,拿你的话去威逼大人,或者逼迫我们交供,我们岂不自己把自己推入到危险中?” 王摇摇头向她俩解释道,“我猜想,他若当真,必会自己先来问清楚。一来,我们与他之间有同一个秘密,那关系到他的仕途发展在他确定我们说的是否属实前,他何必轻易公开这秘密?二来他职位低微,若是平白捡着一个有用的消息何不独自弄清楚,亲自献上去?” “你认为他会如此缜密思考?” “我们静观其变。” 但就在两天后个消息被送到这里,它带来的高兴的劲头是如此之大,以致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三名看守兴奋的几乎要大声喊出来。 “他们可以回到军队里了。”潭平静地说出看守兴奋的理由。 “之前他们说局面,已经定了?”王无法掩饰不安,她清楚地知道看守渴望的是什么。如今他们为愿望实现而雀跃着,岂不是说……杨默失败了? “姐姐,我们趁着他们心情好的这候问一问牢骚鬼,看他们是否有新的安排要宣布?” “晚上再看吧。”王勉强了她一句。 她们牢记着与牢鬼之间的秘密,希望能用它换来几句有用的话,却不想,牢骚鬼同样不敢忘。就在她们商议如何拦住牢骚鬼一个人,而不引起其他人的怀时,牢骚鬼自己来了。 他喜洋洋地向她们宣布,再等上几,会有王家的人来接她们回去,她们被软禁的日子很快就可以结束了。 “马上将这好消息公开给你们,”他补充道,饱含警告意味地看着王。“是希望你们安分的,好好过完大家共处的最后几日。千万别在‘太平’的日子里多生事端,没人会将你们的威胁当回事,你们最好记住了。” 王没法应答,她甚至没法确切感受牢骚鬼警告的语气。她能感到她的嘴微微张着还没合上,但她太震惊了,顾不上任何表情任何模样。 没有人应答,牢骚鬼满意地看着她们的反应,颇有耐心的等着。 “我们,可以走了?”王潭重复牢骚鬼的话,声音哽咽。 “没错。你们虽非自愿来到这里,但二十几天来,你们仅因赶路吃了点苦,我们的人一路上……”他清了清喉咙,“对你们以礼相待。尤其到了这儿之后,你们更是自由进出,没受半点委屈。”他像交代她们如何向王家回话似的说出这么一段。 “听明白了吗?”没人应答,他追问道。 “我们知道该怎么说。”王潭不高兴地嘟哝。 “局势已定?”王由自主地往前迈了一步,向他求证。 牢骚鬼脸上的喜悦渐渐褪去,他把双臂往胸前一放,严厉地盯着王。 “我劝你死了这条心。”他阴冷说。非常明显,他的变化说明他无需再担心她们的威胁,王提供的虚实难定的情报也用不着了。 “桓氏出兵了?”王第一个想到的是南郡公对朝廷宣战。 “呸!”牢骚鬼吐了一口。“桓玄那厮,顶个屁用的脑子,他敢出兵还用等到这会?!” “朝廷先出的兵?”王潭尖声惊问。 “你们……你们这些……”牢骚鬼像受了巨大的侮辱,手指点着她们,脸气青了。“无知的女流之辈,桓玄那厮几篇大话便把你们一个个全骗倒!他哪来的实力,还真当朝廷怕他――他做梦!他是想当皇帝想疯了!”他气愤又鄙视地冷笑着,“大爷只怕没机会亲手教他尝尝苦头,看他还敢不敢再做皇帝梦!” 王眼前一片空白。局势真的定了,杨默失败了……她想发声,想问一问哪个人。不,不是,她得找一个能问到的人,不是随便一个人――她混乱地想着,想理清她此刻能做的事…… 有人摇晃她,把她拉回到当下。“姐姐你怎么了?”王潭的脸取代了牢骚鬼,屋里又剩下她们自己三个人了。 “我……太高兴了……太高兴了,难以相信,真是难以相信。”王茫然地回应她们。 “的确难以置信,事情竟如此简单便结束了!我们受惊一场,但总算能平安回家。”王潭说。 “有惊无险!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伴喜叫道。 王陪着笑,她心里的问还在她胸口跳动,她得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她得把这个吓人的问搁到一边去。 “姐姐?”王潭扑闪着审视的目光。“你……我们平安无事――你在担心什么人吗?” “这么说……这么说,”王眼睛往下看,跳过她的问话。“我下午看的没错。” “什么?”王潭马上问。 “得知消息后,江氏整个下午哭丧个脸,与他们完全不一样。” “是的,”王潭回忆着。“我也看到了。她是他们这边的人,理应也高兴。何况,她长年守在这里,局势如何变化对她来说,日子都差不多。她不该哭丧着脸。” “她这个年纪的妇人,一听到要打仗便有这等反应,恐怕――” “她有孩子在军队里。”王潭接道,“即便如此,姐姐认为……?” 王想到一个主意。“妇道人家,没有不喜爱玉石的。她能够不随同家中男子的想法,公然表达哀愁之意,我们何不从她身上试一试,问问看,这上头的主子到底是谁?” “姐姐你……” 从王潭惊讶的表情王知道,她不用再担心她想探究的心思。 “等我们回去后,自然就知道了。”王潭反对。 “但若是回去后发现大人仍不知呢?” 这是有可能的。王潭想了想,答出来了。 “还有一件事或许你忘了,但我这些天一直都放在心上化不开。这也是我急切想知道更多的原因之一。”王郑重地说道,但这回是事实,不是为了转移她们的注意。“他们当初要抓的,是一个夫人。 王潭沉吟片刻,然后点点头。“就依姐姐的意思。”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八十七章 真xiang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第八十七章真xiang 这一次出乎意料的顺利。(..tw) 江氏妇人比她们猜想的更加渴望能与人谈论她的两个儿子。两个年轻的孩子,因父母的关系而顺利成为他们主子身边的士兵。 机会出现在江氏当家人意图把他关于粮草供给的想法通过牢骚鬼传到他们主子耳中后。第一回他去找看守时,江氏妇人不赞同地担心的念叨着,但她丈夫的想法引起了看守们的兴趣,于是,第二回紧跟着到来。 王潭拿上玉石,以探问眼周的青紫色能否彻底消退为由,靠近独自呆着的江氏妇人。王晗和伴喜留在外面把风。 释放的命令让看守们彻底放松了警惕。在他们看来,眼下只需耐心陪同王晗她们等候王家派来的人到达便可。没有性命危险,再过几日便可以回家了,她们还有什么理由折腾他们? 没多久的功夫,王潭就出来了。 “刘牢之的一名手下,刘裕刘参军。”她说道。这个名字对于她没什么特别之处,她平静地等着王晗的反应。 “姐姐在担心什么?”她又问道,王晗思索不语的样子让人着急。“江氏妇人所言应当可信,若妹妹还不能确认她的话是否属实,我是不会轻易退出来的。” 王晗摇摇头。“我相信她的话。只是……妹妹可曾从大人那儿听闻过刘参军?” 王潭仔细想了想。“不曾。”她答道,“姐姐的意思是?” “还记得我们无意中听到的那段话吗?与他们主子合作的人……” “姐姐莫不是还想查一查那个人?”王潭瞪大了眼睛。“江氏看样子并不知,我们虽听到那头领与牢骚鬼提起过,但恐怕三名看守中,也只有牢骚鬼一人知道那人的身份,姐姐切不可随意冒险!” 王晗沉默着。 刘参军,这名字一进入王晗脑中,同一时刻她看到的便是偷偷翻过的信上提到的人名。当两处的“刘参军”被放在一起想时,一丝混乱中的联系忽隐忽现地闪起来,像在敲着王晗的脑门。她无法忽略它,这种忽隐忽现的感觉催促着她,让她当下便做了个决定。 “我曾听闻过一位刘参军,”她慢慢地,慎重地选择话语。“只是,不知是否为同一位。我怀疑,更担心,大人或许会遭小人算计。” 王潭反对的眼神瞪着她,但关系到仲德安危的话使她不敢轻易出口驳斥王晗。 “姐姐对此有多大把握?” “我想去听一听他们的谈话。” 王潭愣了愣。 “你打算去……偷听?”她不相信地问道。 “吹灯,你们先歇着。”王晗有些混乱地说道,“趁着夜色到他们窗外,多少能听到一点。” “不行!”王潭抓住她的手腕。“你这是怎么了姐姐?好不容易才脱险,你便忘了这些日子担惊受怕的滋味了吗?不行,我不能任你胡来!” “夫人!”伴喜恳切地低语道,“您此刻去了也未必能听到什么!他们谈的都是些作战的策略,您这一去,他们定会怀疑您是想偷听战事去的。” “只需一会儿功夫,”王晗向她们保证道,“让我去一趟,即便听不到有用的话,今晚之后,决不再冒险去探听此事!” 她勉强向她们说清她的意思,掰开王潭的手指头,先吹灭油灯。她心头那阵越敲越紧的鼓槌声却无法向她们说明白,它催促着她,使她的心急切要飞到另一个屋外。 她用力地喘着气,惊慌使她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动静,风刮走了她的脚步声,她猫着腰直对着那点跳跃的亮光跑过去。 说话声夹着笑声。王晗蹲在窗下把右耳靠到土墙上,冰冷引起一阵颤抖,差点令她摔到地上。她缩紧身子,倾尽所能仔细听着里边的声音。 只能听到他们还在谈论,不止一个人踱着步说话,但即便王晗能判断出有时声音离窗户近一些,却也很难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 夜已经深了,天寒地冻的感觉直刺进她的骨缝里,脸上已全无知觉。她料不准过去了多长时间,她轻轻地又一次改换腿脚的姿势。但是变换姿势也无法疏通的麻痹的感觉提醒她,该是时候尽快回屋里去,这么等着难免会出状况。 她慢慢地挪动,背靠着墙面站起来。屋里的说话声更小了,甚至不能猜测出他们此时在做什么。麻痹还需要一会才能疏通,冷冻已经带走了她之前所有关于冒险偷听的情绪,使她全身没了知觉,却还能令她清醒的知道此刻人还在危险之处。 “大哥认为主子接纳他了吗?”毫无预兆的,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在窗边。 王晗惊呆了,那敲向她脑门的鼓槌重新敲了起来,她忘记了吸气,整个人尽可能的贴到墙面上。她认得出这个声音,年纪最轻的一名看守,她的脑中浮现出他的面孔。 “礼待她们,”停顿,牢骚鬼的声音,显然在告诫他。“不会有错。” “大哥你真……?” 问话不知因什么停住了。 牢骚鬼回道,“此人心计颇多,主子能给他此次机会……无论如何,他向我们这边证明了他的决心……不多言不会有错。” 王晗深深地无声地吸进一口气,轻轻移动脚步。 “但那小子还没死!他们是一伙的!”抱怨的怀疑声。 “那小子……”牢骚鬼在思考。“甚为奇怪――” “奸猾小人罢了!” “在他投靠桓玄之前,谢混,刘毅,何无忌已与他交往甚好……若出于此因,大将军(刘牢之)未拿他性命,倒也说得通。” 王晗的心提了起来。他们说的是杨默吗? “何无忌出面替他求情?” “不得而知。”牢骚鬼答道,“大将军信任何无忌。他交好的人,大将军难免会网开一面。” “据说那小子有奇特的本领――” “净听信那些耍杂的把戏!” 牢骚鬼呵斥小弟的话给了王晗确切的答案。是杨默,一定是在说杨默!她的心强有力地在胸膛跳动起来。他没死,他还在刘牢之手里……闭起眼睛,她禁不住一阵战栗,这一丝意外的惊喜使她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寒冻立刻从四面八方扑向她。 “他们是一伙的,大哥!” “你怀疑什么?”牢骚鬼的语气较之前松动了。 “那小子非同常人,怎能肯定如今他使得什么把戏,他若使诈……?” “但,”牢骚鬼迟疑着,“战事一旦开始,叫他有什么样的把戏――天大的本事也没有用!何况,大将军身边多的是明眼之人,若有任何蹊跷,主子第一个便会站出来道破,不可能留下他性命。” 沉默。 王晗用力咬住牙齿,闭着眼等待。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她现在开始害怕会因止不住颤抖被他们发现。 她竭力贴着墙面,心中默想着:若他、他、他、他们,就,此、此、此打住,她―― “不管局面如何,他会继续向主子示好。”牢骚鬼突然说道。 看守不知对什么嗤之以鼻。 牢骚鬼立刻警告道,“主子自有分寸,还轮不到你说话的份儿。” “但他分明故意隐瞒!难道这不可疑吗,大哥?” 回到这个“他”身上来了! 王晗艰难的集中思绪,听着他们的对话。 “唉,”牢骚鬼长叹道,“就说此人心计颇多。他若没几两重,桓玄能如此重用他?” 桓玄……重用……王晗全身一阵痉挛,她的脑中不请自来一张脸孔,困惑与恐惧压上她的胸口。她得马上回屋里去,她感到喘不过气来。 “只怕他们联手演的这一出戏。” “真真假假,日后有的是机会看清他。” “但主子相信他!”小看守再也忍不住似的低吼,“这便是给了他机会!万一他别有用心?” 牢骚鬼沉默着。 “此次安排如此顺利,今后他便能更靠近主子身边,而万一这是桓玄使出的苦肉计,我们的一举一动岂不将全数报告到桓玄手中?” “这不是你我要担心的事!”牢骚鬼驳斥道,又叹了口气。 “为何大哥就不肯听我一次?”小看守气恼地低吼,“只有我们三人――我们三个人,被迫留在这儿,他们全在那头等着!即使我们赶到主子眼前又能怎样,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出头?上战场打仗谁不会,我们要上去了,拼出性命自然不在话下!可如今我们在这头,在这一头呐大哥――!机会送到咱们面前,咱们何不试一试?” “你那算什么主意?纯粹是胡闹!一个不小心,教他手下识破了,传到他耳中,他再到主子跟前一说,喊几声冤枉,你还机会呢,叫他先要了你我的性命!” “那我这不是请大哥一块想吗?” “你大哥我有这本事还用呆在这儿?早到主子跟前办事去了!主子身边有二心的人何止他一个?他在桓玄手下做的好好的,会无缘无故做内贼,你以为内贼这差好当?我打听过,大约是他见那桓玄不可靠,想换主,便投靠到咱们主子门下。他那种人,主子一天在势,他便一天跟着给办事。况且,你不希望主子越走越顺当?” “小弟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那还查他干嘛?凭我们几个的能力,查得了他吗?他那种人,哪高往哪走,不重情不重义。他全靠他岳父才有如今的身份,但你看他,轻易便将王大人的女儿扣押给主子,万一这事要不顺利呢,万一王氏有个三长两短的?他一点儿也不怕!桓玄重用他也是枉费心思!他能想出这么一个法子来让主子信任他,接纳他,……像你我这几个底下的士兵,敢去查他那种人?还不找死!”。。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八十八章 意料之外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第八十八章意料之外 一些教人不明白的事情都有了谜底。 桓玄无法确定却不能忽略生起的疑心。书房被翻动;王潭卧寝被盗;杨默受到重用;还有,杨默对她提起的城中新来的一帮人,训练有素,却按兵不动,这一件件王晗所知道的事情,都可以给出答案了。还有那些发生在外头,她们不知道的,也无从知晓的事,是不是引得仲德的脾气时稳时躁的原因? 王潭终于放弃了独自一人僵直的坐着,躺了下来。没有漏洞更没有误会,仲德变判南郡公,便是她们谁也不曾想到过的事实。 这一夜很长,惊喜和意外接连着跳出来仿佛把它延成了两个夜那么长,但王晗却情愿这一夜永远过下去,永远不到尽头。 她安静地躺着,除了全身冰凉颤抖不止外,她似乎没有其它特别不适的感受。这真是奇怪。难道冰寒冻坏了她的心,叫她感受不到痛苦、崩溃的滋味了?这个时候,她应该体验着前所未有的痛苦,在崩溃的边缘徘徊,或者已经昏厥了,无论如何,也不该是这样感知飘渺地躺着。 “姐姐,大人他一向料事颇准,出此下策应属无奈,至少他定是料到我们能安然度过此劫。” 第二日下午的某一刻,王晗按习惯往屋里茅厕的方向走,王潭扔掉水瓢跟了上来,在她身后轻轻地说。 王晗停下步子,惊讶地望着王潭。她几时站到她身旁了她竟浑然不知? “安然……度过此劫?”她重复道。她还没有从刚刚的沉思中彻底抽离。 “妹妹是担心……姐姐如此不思语……”王潭的神情可以说相当复杂。“闷着自个,不好。”她困难地表达着她的意思,倒给了王晗足够的时间思索她的意图。 “安然度过此劫,”王晗清晰地再次重复一遍,“妹妹真这么认为?”她的眼睛放大,语气尖锐了起来。 王潭绕过她的问话。“姐姐昨夜冻得太久,后来又一直沉默不语,妹妹很是担心。” 王晗看着她,又一次感到惊讶。换作之前,王潭这种回避的习惯总能引出她急冲的非要把话说清楚不可的脾气,即便她当场能忍住,那窜在肚子里头的气也是实实在在的。但今天,王潭一迂回,她便不想再多说,“大气小气”也没来烦她。 “多谢妹妹关心。”王晗转过身去。 “姐姐!”王潭突然伸手拉住她。 对于王潭想说却有意等她先起头的脾气,王晗今日感到从未有过的淡定。 她平静地等待着。 “妹妹确确实实认为大人绝不想我们真受到伤害,他是出于无奈。”王潭最终开口说道。 “你一点都不怪他?” “我不怪他。”王潭坚决地说道,但看起来更像在劝说王晗追随她的想法。“刘裕手下虽绑了我们,使我们吃力受累,但正如牢骚鬼所言,近一个月来,他们一直礼待我们,更别说伤害我们。” “即便这个法子是大人自个想出来的,以向刘裕示明决心,你也依然坚持大人被迫无奈的看法?” “那决不可能,姐姐!莫非你沉默不语只是在想,到底是谁出的这主意?” “无论是谁出的主意,暂且不知也不要紧。” “那么你是在责怪大人任由我们被绑?” “不,”王晗轻轻摇头。 “不?” 王潭怀疑且困惑地往她眼里搜寻,王晗随即给她答案帮她解疑。 “责怪是你可以用的心情,至于我,该感谢大人还有心保住我的性命。” “姐姐!” 王潭生气了,这再明显不过,但是她却说不出责备的话。因为她心里很明白,当她们知道是仲德将王晗押给刘裕后,她要说的要做的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抚慰王晗。 明着抚慰只怕王晗会不顾一切地哭喊出来,那不是她想要的。如此这般小心的引导才是最好。 但是王潭很快会发现,即便她明着抚慰,王晗也不见得会大哭大嚷。 她会发现,变化早已开始。 “姐姐,”晚上时,王潭再次打破沉默说道,“生于动荡年间,谁会觉得欢喜?但一些在太平盛世下不会出现的事,却能在动荡的时候成为谋生的计策。姐姐,咱们是大人最亲的人,难道你就不能相信,大人自答应此等无理之举后,他心中的悲哀绝不少于你的?” 当“仲德”和“悲哀”用王潭的声音说出来时,一直让王晗无法确定下来的关于仲德心情突变的思量,在这一刻突然有了答案。王晗明白过来,并因这一下子的顿悟说不出话来。 “刘裕也无非认定如今咱们是大人身边最亲的人,才会想出扣押我们,逼迫大人把事情尽快办成。大人没让他失望,刘裕想打一场的愿望如今达成了。” 到这一刻,一切都清晰了。王晗坐了起来,没有听到王潭的话。 “姐姐?”王潭跟着坐起来,和伴喜一块等着王晗给她反应。 “既然我们是如此重要的人,在大人遇见难关时,我们自当挺身出来帮助他。大人没有事先说明,我想他也是开不了口。这对于大人来说,有多么受辱,姐姐就不能如此这般试想一番?而且,大人他用行动保住了我们,这不仅是向刘裕示明决心,也是向我们示明了他的另一个决心啊,力保家人的决心!” “他是在逼我出府。”王晗喃喃地说道。很奇怪,想明白这一点后,她竟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苦苦挣扎的心这下终于可以解脱了。 “你说什么?”王潭愣了愣。 仲德请承德提出让她回娘家前,还有些许避让她的意思,但等到承德传了话后,仲德对她大变,急躁的心思便不遮不拦了。 “他气我,刁难我,都是在逼我出府。”她大声地说出来。“请我回娘家避难更是假话。迫切地催促我回娘家,并非是真要赶我回娘家去,他的用意,就是要让我踏出大门,落到他们这帮人手中。” 王潭完全愣住了,眼里全是震惊。 “一直当是家事,仅仅是家事!竟然……起因还是他的仕途。” 王潭脸上的神色显示着她逐渐领悟王晗的话的经过。 “确实如此!”伴喜小声地叫起来,“奴婢也想不通大人为何像挑刺般的为难夫人,还以为……还以为……” “还以为大人是厌烦我,想我远离他跟前。没想到,他是要把自己的夫人押出去,以向刘参军表明想投靠他的决心。” “你在说什么,姐姐!”王潭总算能开口了。她瞪圆双眼皱紧眉头大约是想坚决反对王晗的结论,可惜混乱的语气已经出卖了她。 “若姐姐要责怪大人瞒了我们,妹妹必会挺身站在你这一头。即便出口怪责,顶撞他,我也不怕。但姐姐所言,仅仅由推测得出,简直是在诋毁大人!” 王晗抬起头,眼睛看向她但心里根本无意应答。因为无论王潭说了什么话,其实都不过像风吹过一般,摇晃一阵后,终归了无痕迹。 “姐姐?”王潭又喊道,王晗波澜不惊的样子令她意外,她的嗓音里甚至可以听到惊慌。 “我的话不是有意诋毁,你明白的。”王晗回答她。“推测的对不对,你也明白。” 王潭想了想。 “假如姐姐非要这么认为,那也应当是我们两个人。”她换了一个方位。“大人是让我们两个都回娘家去避难,姐姐一定记得吧?” 不提醒,王晗倒真忘了中间的插曲了。 “姐姐难道要责怪大人为了仕途,家中亲人均可不顾?” “不,潭妹,我已经过了责怪他的那股劲。至于你提到的事,那不是大人原本的意思,是大哥不想教我太难堪,才做主把你也算进来。实话说,我也希望能拉上你一块走。想来你能够理解我的想法?”她拉扯了下嘴角,但实在露不出笑意。 “姐姐你说的……?” “我没有必要骗你。只是大人瞒了大哥和你我三人,又分别对我们透出其中一小段意思,这样,谁都不清楚他真正的用意了。” 王潭张开嘴却没有发出声来。 “大人见大哥把你算进去之后,便不再催得那么紧了……接着就是祈福。我一向大人提出,他便答应了……当时他也是打算让我独自前去……这后来你与我如何一同出的门,如何到的这儿,就不用我说了。” 王潭仍然无法出声。王晗知道,此刻王潭全明白了,也知道她是对的。 “若说你觉得不快的地方,倒可以算上这件事――大人瞒了你,请大哥出面劝我离开。” 王潭的眼眶内翻出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在跳跃的亮光下忽闪忽现。 这真是奇怪。王晗看着泪珠,知道王潭因为难过而哭了起来,可她竟能安然坐着。此情此景是出了错了?她没有眼泪,竟也没因王潭落泪而触动。 疲倦的感觉突然就来了。 眼皮仿佛生了性情,自作主张垂了下来。她甚至不太清楚怎么躺倒的,谁给她盖上的被子,沉重的疲倦已经使她昏昏沉沉了。此刻她只想睡觉。 她知道她已经在睡,或者说准备着入睡,但这种不寻常的感受让她从模糊的漫游的思绪中勉强抽回一丝清醒。这种体会她从未有过。她知道她正平躺在土炕上,但是她的身体却有不一样的感觉。 她的身体感觉飘浮在半空,在缓缓地飞动。她甚至能真切地感受到飞动时吹过她脸上的风。多奇妙的感觉啊。她睁开不眼,也不敢睁开,她怕一睁开眼睛她就会从空中掉下去,这种飘游的体会就会消失。 最后一丝清醒的神思最终被带离,她陷入彻底的模糊中……分不清她躺在哪里,也感受不到身旁有没有人,更不清楚周遭什么样,对她来说,似乎什么都可以不管,只需睡着便可。。。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一章 大事之前的悲伤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清早的时候,王晗醒过来,听到屋外一个有力的说话声,她睁着眼仔细听了听,确定是牢骚鬼的声音。 这时她才发现伴喜和王潭都已经起来了。她们何时出屋去的,她竟然睡得如此沉?那么,是屋外牢骚鬼对王潭说话的声音才使她醒过来的……微皱起眉头:她已经多久没像昨夜这般心中没有存着思虑,安然直睡到被声响吵醒?是因为昨夜那沉重的疲倦感吗?可那疲倦感又由何而来?仅仅因为明白了仲德视仕途重于她,为了仕途可将她的性命抵押上去的心思? 门外牢骚鬼的说话声打断了王晗的思量。 “以当前的世态,被麻烦耽搁住了实属常事。”但他的语气可不这么认为。没有回应声。“请无需过于担心,相信不出几日他们定能赶到这里。”他话里急躁的口气表明他的安慰没多少真心实意。 房门被推开,王潭低着头先迈进来,伴喜跟在后面,脸上满是担忧。 “出什么事了?”王晗轻声地慢慢地问。王潭和伴喜显然沉浸在牢骚鬼给的新消息中而没有注意到她已经起来了,她不想吓到她们。 “噢”王潭顿了片刻,伴喜看看她,接过话回道,“颜护卫他们本该到这儿了,却不知因何事耽搁住了。” “麻烦?” “那是他们认为的,不一定。”王潭换了一副安抚的表情马上解释说,“颜护卫一向有思量,出行定会小心行事。这路上耽搁住他们的不见得就是麻烦。” 原来是颜护卫他们出了状况。看到王潭像随时等候着她大喊大哭并立刻上前来安抚的样子注视着自己,王晗在开始为颜护卫他们担忧前不禁怀疑,她与王潭间是否又起了些变化……暂时跳过这些次要的事,她指出她听到的疑惑。 “牢骚鬼说话时似乎很不高兴,又急又气的口气,是颜护卫被耽搁使得他们几个也不得不推迟了回主子身边的日子才如此的吗?” “应该是。”王潭轻笑起来。“看他那样子,急得要命,又不敢随意说些会叫我们生气的话,憋的他脸都变色了。” “他越发对我们客气了。” “大……人――”这个称呼又值得王潭仔细地注视着王晗脸上的变化,王晗平静地回视过去。“若能得到他们主子的信任,”王潭接着说,“以他的能力……日后其他人终会客气对待我们。” 王晗暂时忘记了想说的话,王潭说话时流露出来的深厚的信任感引走了她所有的关注:她曾多么熟悉这份信任感――对仲德的信任。如今听着它从另一个人口中说出,一刹那竟感到恍如隔世一般。仿佛她对仲德的信任与依赖早已经是上辈子那样久远的事了,而这一辈子,是王潭将她的全身心押在仲德那儿。 她聪明,更为知通这世道,她不会遭到同我一样的对待。王晗在心里轻想。 “姐姐?”王潭走近了一步。 “不,不必等到日后。”王晗用赞同回应她。“当前这天大的事情若能应了大人的期盼,他的新主子定会给他应有的奖赏。” “姐姐你……”王潭迟疑地问道,“真这么想?” “大人与刘参军书信来往已有一段时间,若非取得了些信任,他敢策划背叛南郡公的事?” 这时,王潭突然忧伤起来。“大人他是铁了心了……” “一封封来自刘参军的信――大人早铁了心要叛离桓玄。(..tw好看的小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只是王潭的忧伤看起来不合时宜。 “大人他还在南郡公手中。” 这才是原因。 “你担忧大人的安危。”王晗摇摇头。“对于大人,你无需有此种担忧,他会安排好。”并且她相信,他会安排得很好。或许,他已经连万一事败,如何安全退回到南郡公旗下的策略都想好了。 王潭听出她话里的不悦。“姐姐依旧不肯想一想大人他有他的苦衷――” 王晗对着王潭皱起脸,打断了她想用这一类的论调劝说的心思。她不想再自欺欺人,尤其在一切事情如此明白之后。 “想一想大人的苦衷并非全出于谅解的目的,”王潭又说道,“如此也可让姐姐的怨恨轻一些。” 当王潭用充满同情的口气自然地说出“怨恨”这个词,并且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时,王晗意识到,她在王潭心里又可怜了几分。她想笑。看来王潭也想清楚了仲德那些不明原因的脾气变化,找不到好理由的刁难,那么,她看似轻柔的细微的关心只在说,如今她深切地同情着她可怜的姐姐。 王晗笑了起来,发现这一点她不仅没感到刺痛,反而替王潭想到了一个更好的说法。 “是否我该想一想,”她笑着反问,“大人执意要把我‘送’出城去,让我呆在离家千里之远的地方其实是为了保证我的安全,而他才好解除后顾之忧,一心一意办大事?如此去想,岂不更好,怨恨便可轻一些?” 王潭不再接着说了。她转而交给伴喜一个任务。她的用意是要把王晗的“怨恨”先放一放,让她们两个跟随着自己去关注眼前的事,这再明显不过了,王晗配合着她。 伴喜转向王晗征求地看着,王晗冲她默许地一点头,伴喜退到屋外去查看情形。 “姐姐要去哪?”当王晗站起来转向房门时,王潭跳了起来,惊问道。 王晗估算着这回是担忧她因“怨恨”太深要做什么傻事吧。 “到地里去看看。”王晗转过身。“妹妹不到外头转一转,就在屋里等着?” “当然,自然是要到外头去,帮一帮伴喜。”王潭的回答有些心不在焉,她狐疑的眼神紧紧盯着王晗的平静。想来她相信自己正等着这片平静能撑住的最后一刻,等到王晗在“怨恨”面前一倒下去,她便要冲上来。 恐怕她要一厢情愿了,这一回。王晗打开房门,为了谨慎她没有马上迈出去,但当呜咽的冷风猛扑向她却没有把她扑倒时,她不禁这么想。 这一回恐怕谁也想不到。这不太像平日里她会做的,只是淡淡回一两句话,脚步虽慢那也是因为她在思索而非快要摔倒。这不太像平日里的王晗。她细细地想了想,若这不是预示着更坏的事――神志不清或是发起狂来――将出现的话,她令人意外的改变算来应该出现在那阵疲倦感袭来之后。 这阵疲倦感不仅令她沉睡了一整夜,到此刻,它还没有褪去。王晗能感觉到它依附在她身上,拖着她的双腿,使她的举止和行动都比往常慢了一些。但对此她并没有心生烦躁,因为就仿佛这阵疲倦感占据了原本该由震惊和悲哀要呆的地方,眼下她才能出人意料。所以她由衷地欣慰着,欢迎它的依附。 她们走出大门,却没有看到江氏夫妇的身影。 “他们不在外头。”王潭说道。 “看守也不在大院里。”王晗接着说,与王潭互看一眼。“他们已不再理会我们有没有擅自离开这宅子。” 王潭露齿一笑。“若是有人在一个月前告诉我们接下来的情形将会如此,早前我们何须吃那些苦头” 王晗扯了下嘴角表示回应。 “当然,”王潭又叹起气来。“谁也做不到未卜先知。” 王晗心里立刻否定道:看一看仲德置生死安危于次要做出的抉择和当下的情形,他简直就是一个会卜卦的先知了当然她没有把这个话说出口,她可不想使王潭又担忧起“她的怨恨”。 “若说牢骚鬼他们急于等候消息,甚至没有闲情到院子里动一动筋骨,可江氏夫妇这会待在屋里头做什么?”王潭又问道。 这是个好问题。牢骚鬼急躁的难以掩饰,王潭才交给伴喜这个任务,让她偷偷去瞧一瞧他们是否有大动作。可江氏夫妇是要留守在这里的人,他们做什么去了? 王晗努力撇开裹住她的疲倦感,想跟着思索个答案出来。但她很快发现,这层疲倦感不仅仅赶跑了她心中大量的悲哀,它同时也挤走了她思考的力气。她只好试着走别的路。 她转向看守屋子的方向:“伴喜碰到麻烦了吗,还不回来?” 想用一时半会料准江氏夫妇的动向并不容易,他们似乎也不像将有大动作的人。王潭也转而朝向这一边。 “不是叫他们给逮住了吧?”她眯起眼睛,沉下脸。伴喜在王潭心里仍是个不机灵的小丫环。 “再等一等看。”主子都被人瞧不起,何况她的丫环,因此也无需为一两句话争辩太多。“伴喜明白你要她做什么。” 王晗说着继续往外走,她们两个这么站在大门口才叫扎眼。。。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章 梦中的哭声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伴喜没让王晗失望。.tw[]她们俩在地里站了不到一刻钟,就看见伴喜从宅子里出来了。 “奴婢在屋外头便从窗子口瞄见江氏正与牢骚鬼他们说着话,”伴喜严肃地向她们报告。“奴婢便知该到窗下去细听。” “江氏妇人也在?”王潭打断她问。 “不,没有。”伴喜摇着头回道,“江氏妇人在自个屋里头等消息。” “你听到了什么?”王晗催问她。 伴喜的脸又严肃起来。“牢骚鬼对江氏说道,司马大人要讨伐南郡公,刘大将军将带兵沿江而去” (东晋末年,晋安帝在位时,朝政大权全由司马元显及其父会稽王司马道子揽握在手。以刘牢之为主将的朝廷兵力击退孙恩等起义军后,司马元显父子便派出朝廷兵公然讨伐桓玄。) “朝廷先出兵?”这又是一起出人意料的事。人们一直担心或期盼的是桓玄会何时向朝廷宣战,却不曾想到,朝廷同样急不可待了。 “你确定你听清楚了?”王潭向伴喜确认。 “是的,奴婢仔细听了牢骚鬼的话。” 伴喜把视线从王晗这儿移到王潭脸上,因为王潭烦躁的语气暗示着她还有话要说。 “我是问,”王潭放慢语速,重申她的意思。“你听清他们说话时的口气了吗?牢骚鬼他们本来就急着想打仗,他们这心思我们谁都清楚――你听到他们说刘大将军带兵此等话时,牢骚鬼如何说的话,江氏又如何回应?”她尽可能耐心地引导着伴喜。“他们说到‘出兵、讨伐’这些话时,是不是提到了从哪里得知的消息?是不是有说是刘裕刘大人希望朝廷有此决策?” 伴喜先是回想了一下,但很快地,她明白了王潭这么问的意思。 “他们一直在谈论战事”她不悦地为自己辩诉道,嗓音提高了。“刘大将军会首先选中江边哪一座城扎营;他们几个先回建康城还是从此地直接赶去;还有,他们估计南郡公绝不肯在城中守候,必会带兵迎出来,两军将会在何处交碰;刘大将军刚刚击退孙恩等叛乱之党,军中士气之高对他们极为有力;还有其它的话,奴婢一时记不全”她一口气把话说完,跟着还补充上一句。“他们谈话的声音大得很,根本不在意会传到屋外头去” 王潭愣了愣,随即收回了眼神。或许她没想到伴喜能够如此口齿伶俐地答出要点。 “这么说,他们在谈论既定的事,而非一个传闻。”她总结道。 伴喜向王晗投来委屈的眼神,王晗摇摇头,她要问一个更紧迫的问题:“你可有听他们提到什么日子了吗?” “奴婢冒险在那多听一会,便是想听一个确切的日子……”说到这里伴喜顿住了,她似乎料到她将被问到日子的事并为自己没能得到这个答案而自责。 王晗只是摇摇头,得知朝廷即将出兵就足够了,她想了解的不是伴喜意指的那个“日子”。但王潭要趁机表示她更为宽容的主子的心意。 “你做的非常的好了,伴喜,朝廷出兵的确切的日子对于我们倒不是特别紧要。”她温和并耐心地说着,“无论刘大将军将在哪里稍作休息,行兵总是需要些日子的。”她看向王晗,示意王晗赞同她的话。当得到王晗的一个眨眼后,她接着说,“行兵一开始,所有的百姓便会知晓此次战事,到时候我们也自然一清二楚了。” 王晗不说话,把脸换到迎风的方向,寒风能让她清醒一些。她要问的不是一个日子,或者说,比起朝廷出兵的大日子,她更想知道的是其它“小事情”的日子。 “姐姐,外边冷,我们进屋里去吧?”王潭又在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王晗希望王潭仅仅在担心她的“怨恨”,而没有多想其它。 “夫人……”伴喜小心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小段沉寂,她同样关注地望着王晗。“奴婢可以再过去听一听。他们说的正起劲,奴婢这回多听一会,或许还能有新的消息。” 王晗这才注意到她还没有回应王潭,而且没有动。 “不用了。”她对两张担心的脸说,“我们进屋去,等颜护卫他们来了会有消息。” 王晗后来还是让伴喜再去了一趟,眼下便可知结果的事才能够吸引走王潭的心思。她像随时等着状况发生的眼神如同拿东西罩住了王晗,不允许她动弹分毫,如此的“关切”才是使她站不住的原因。 “姐姐这会儿要睡觉吗?”当见到王晗躺上炕,拉过被褥给自己盖好时,王潭轻柔并且不带惊讶地问道。此种举动她能够理解。 晗含糊应了一声,只有躺着她才感到疲倦的包裹能松一些。 昏昏沉沉随即而来,取代了疲倦感,轻轻松松便模糊了王晗的意识。 屋外,风声比清晨时刻吼得更有力了,似乎要晃动整个屋子,即便王晗睡着了进入了梦境,也听得到它的呼啸。只不过呼啸声跟进梦里后,削弱成了呜咽声。 王晗发现她独自站在一处陌生的空地里,四周晦暗不清,她什么也看不到,除了从远处传来的呜咽声。声音不算大,它悠扬地响彻在整片空地上,听着就是一个人的哭声传到了她这儿。她想往四周走一走,找出那个人。 她找了一会。但她所能走到的地方似乎仍在这片空地里,周围还是同样的晦暗,她无法看清身边都有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除了哭声。 她放弃了寻找,静静聆听着这唯一陪伴她的声响。她听出了哭声中的哀伤。她的心头掠过一阵暖流,这哀伤同她的心情真是一模一样。她的眼泪因王潭的步步看护被她锁在了心里面,此刻,听着这哀伤的哭声就仿佛是她的泪水释放出来了一样。 接着她发现她已经盘腿坐着了,弯着背耷拉着脑袋,听着她的悲痛借由远处来的哭声从她心里一点点地流放出去。这竟然比任何关切都更能宽慰她,她渴望地听着。 哭声一刻也没停过。 王晗一直静坐着,默默地从心底感谢它。如此什么也不用想,只需听着它,她的悲伤便微微地轻了。 她闭起眼睛,不想想任何事,只希望这哀伤的哭声别停下,一直陪伴着她。 王潭把她推醒了。 王晗眨眨眼皮,昏暗中王潭的面孔就如同在她梦中出现,她恍惚地又闭起眼睛。 “姐姐?”王潭又推她。“外头天色都暗了,你睡了一天了,起来吃点粥吧。” 王潭的话太清晰了……她不在她的梦中,王晗再次睁开眼,是这屋里太昏暗了。 睡一天了?她只不过静坐了一阵,就坐完了一整天? 几丝从王潭外衣上来的寒气散到王晗的脸上,她不禁战栗了一下。恍惚的思路被打断,她几乎全醒了。 “先坐着醒一醒,屋里头冷。”王潭说着,把被子裹到她腰下。王晗这会才真正感受到被窝外的寒意,屋里的柴火应该才点上没多久。 这时伴喜从外面推门进来了,怀里捧着粥和饼。“夫人,您醒了。”她迅速放下怀里的小包裹,回身把门关起来。 屋里头持续了一小阵静默。王潭不停地看油灯,似乎很担心它会在哪一回的摇曳中熄灭。伴喜在小桌子旁垂首立着,看着像在等她们用膳。她们不再像之前那般盯着她虽好,却奇怪,王晗完全清醒了。 “伴喜,”她掀开被子问道,“你从他们那边听得什么消息了吗?” “没有,夫人。”伴喜摇摇头,走过来给王晗套靴子。“奴婢听的尽是些同样的话,未曾听到于我们有利的消息。” 虽然伴喜低着头,王晗还是能轻易听出她没有实话实说。她们两个瞒了什么事?看伴喜的样子,她即便想要问清楚,也得等王潭不在的时候。 “先吃粥吧”王潭大声提醒道,把王晗的思绪带了过去。“吃点热的暖暖身,那些费神的事暂且搁一搁。”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王潭和伴喜埋头吃得很起劲,两个人一句话也没有。屋外呼啸而过的风声成了此时唯一的响声。 王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观察着伴喜和王潭的脸。当她边吃边随意听着风声时,一种熟悉感渐渐升起。她不再去看伴喜和王潭了,她的心思完全被风声占据。 她十分用心地又听了一阵,心中因风声所生的怀疑已基本确认。 “这屋外的风吼得真像有谁在哭似的。”她尽量随意地说道。 王潭一听,抬起眼皮仔细听了听。“确实,像极了一位妇人的哭泣声。”她赞同道。 “听这位妇人哭得……”王晗接着说,“如此哀伤。” 王潭扯开了嘴角。“若是在外头听,大概也并不见得――”她顿了一顿,忍住笑意学王晗的话。“如此哀伤。因为我们在屋里头才有这般相像。” 跟着的话无需多问了。“这般有劲的声响响了一整天。” “这一日寒风的确大,”王潭的脸上开始有疑惑。“但寒风每日如此,即便明后日它小一些,呼吼之声也依然听得到。”她的眼神在王晗脸上很快地搜寻了一遍。“姐姐何必去仔细听那日日都会有的响声呢?” “顺口说一说罢了。”心不在焉地回了她一句,王晗埋头假装吃得很认真。 陪伴她一天的哭泣声原来竟是风声跟进了她的梦中。在睡梦中时,她心里一直存着感激之情,然而这会知晓原是风呼啸而成,她该怎么去感谢呢? 她在心里头对自己一笑:这般意外之事她倒鲜少碰见。权当做老天爷赐予的一点恩惠吧,让她的哀伤可以借由睡觉释放掉一些。。。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三章 杨默与和降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到了这会,王晗对先前的疑惑改了主意,不如直接试问王潭。 “妹妹下午一直在外头吗?” “在江氏屋里头。”王潭马上回道,“早上那会没见着江氏妇人,心中已有疑虑,下午便径自去瞧了瞧,才知她为两个小儿忧心的出不了屋了。” “原来是这样。” 王潭的回答简洁明了,但这更加地在告诉王晗今日她睡觉时她们两个定是听得了新的消息。就是不知这消息从哪边听来。 “江氏与一般百姓不同,”王潭主动接着说道,替王晗免去了想话茬的难处。“这几年他们在此可算得上安居乐业。” 王晗不明白。 “他们既是刘参军修身养兵用的后方,刘参军逐渐得势后,便将这后方给保护起来了。”王潭跟着解释道,“而且,这后方占用的土地阔至远处那几道山脉,比我们所知的大很多。而江氏则尽管在此安心过活,杂务课税等一概远离此地,各方官吏谁也不敢轻易来这儿露面。” “刘参军已有此等势力?刘大将军不知此等事?” 王潭摇摇头。“想来或许司马父子还不曾获知,听刘氏妇人的意思,刘大将军定是知晓的。” “若刘参军如此得势,为何至今仍是个参军?” 王潭闭起眼睛,用手揉了揉,尽显烦躁之味。 “我也问过,也想过。刘参军在江氏眼中就是一位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对于拥护他的百姓,连江氏妇人都能十分肯定在他们心中刘参军极高的地位。” “可他们毕竟是百姓,知道要追随有能力之士,但对于‘英雄’的官职,他们通常不会想太多。” “这道理妹妹很明白。我是猜想,或许刘参军现今仍为参军,只是升职时候未到,没有什么复杂的缘由。” 王潭突然加重语气,并斩截了猜想,令王晗自然地就想到了仲德。王潭将仲德在此事里做了何种猜想?但眼下,有关刘参军与仲德的事情不是她最迫切要知道的。 她接着之前的话继续说:“妹妹如是说,倒叫人羡慕起江氏在此地的日子。既无需担心普通百姓要担忧之事,又没有为官为爵的烦恼,真是少有的逍遥。” “确实如此。” 王潭的语气放松了。王晗知道,她做了王潭希望的事――别再惹她恼烦。同时她也知道,王潭的这种变化,表露着她心底对她的轻视。 不过到如今,他们所有人对她的轻视已经成了最轻微的事。 她微微一笑:“江氏妇人本不应过分担忧她的小儿才对,要不怎能显得她何等地拥护刘参军?” “此事姐姐就想不到了”王潭的音调提了起来,王晗的反问让她放松了警惕,她很快地说道,“那江氏妇人不知从哪听来‘和降’一说,也不清楚这中间的利害,便一头认准了这法子好。照她的说法,和降既不违了她继续追随主子的心意,又不用担心她的孩子会受伤。” 她一说完就后悔不迭。 “她这么想……想法没错啊。”王晗的回话断成了两截。 这一天她沉浸在她的悲哀里,当“和降”一词被王潭说出口,就如重新进入她脑中,重重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之前担忧的事,此刻她无法不想着它了。 难道杨默已经……?她不敢将“死”字在心中念出来。杨默背负和降使命只身一人在朝营,而如今大战在即,他还能有生路吗?更何况,从大局去看她也赞同江氏妇人的想法。将江氏妇人对她孩子的保护之心放到所有百姓身上,那便成了所有百姓的想法:虽要易主,却无需将士百姓受伤流血。 只是在此时,她更忧心那位提议和降的人的生死。 但她除了从仲德那得知之外,还能有别的途径吗?等颜护卫到达后,或可以派他到牢骚鬼那头打听,只不过能否打听得到就不得而知了。这时,一个想法突然显现,点亮了她的眼睛:等颜护卫到达后,或许可以派他进入建康打听她们可以在这里多待几天――等等,她回过神来,王潭肯定会有她的意见,她还得想个理由说服王潭同意才行。 一会功夫,王晗抬起头,说服王潭的理由她已经想到了。(..tw无弹窗广告) 但在出声前王晗及时止住没出声,她看到王潭和伴喜在她思索的同时也在忙着。她们交换着眼神,脸上的表情简直不言而喻。 “你们什么事瞒了我?”王晗打断她们直接问道。 伴喜被这一声吓得跳了起来,王潭则瞪大了眼睛。但她们的沉默只会教人更加着急。 “为何要瞒我?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 “姐姐你多心了”王潭镇静了下来。“我们有什么事瞒你啊?”她用好笑的语气反问,但王晗不想兜圈子。 “我问你们。” “你要问什么,姐姐?” “伴喜?” 王晗转向缩到角落里的丫环。 “夫人……”伴喜看看王晗又看看王潭,然后又看回王晗,满脸都是担心。 “姐姐别为难伴喜了。”王潭又插话。“哪有什么要紧事会瞒着姐姐的?你若非认为我们有话自个私下说了,那大概便是在你睡觉时,我曾嘱咐伴喜开口要谨慎,不可随意乱说以免惹你不高兴。” “那么伴喜原本打算说什么话会惹我不高兴?” 王潭叹着气摇着头。“姐姐怎么非要执拗着不可?我对你说的便是使伴喜不敢随意开口的缘由。” “妹妹,”王晗耐着性子对王潭说:“我的丫环我比你清楚。”跟着,她再次盯住伴喜,“是不是听说了新的消息?” 伴喜的表情已经回答了“是”。 “姐姐一定要为难我们为难你自个你才满意吗?”王潭还在一旁说着打压的话。 王晗不管她,用更严肃的表情等着伴喜。 “奴婢听到他们说,”伴喜很小声地开口了。“杨少侠他,他已丧命。” “伴喜胡说什么”王潭马上呵斥起来,“姐姐你别听她胡言乱语不过听到几句零星碎话而已,何尝就知道他们所说的便是此意?又或者,他们根本也不了解实情,不过自己几个在猜测罢了。” 王晗抿住嘴不动,这会儿她最需要做的是稳住。不管伴喜听到了什么,而王潭出于什么想法要瞒她,此刻她都不能多想。她必须稳住。 用鼻子深呼吸几口后,她先问伴喜:“你确定听清楚了吗?” “奴婢……”伴喜不敢再说了。 “你认为听到的是什么意思,只管照着说。” “奴婢,”伴喜紧张地吞咽一大口后才能接着说。“奴婢其实也不能完全肯定。只是……奴婢的确有听到他们说此话……夫人――” 王晗摆摆手,她不想听她们不停地询问,不停地用担忧的眼神盯着她。她自己能稳住自己。 “姐姐,此事就连牢骚鬼他们也不能肯定情况到底如何,我们切不可自己吓唬自己。”王潭下令式的说道。 王晗抬起头,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回她:“该如何想,如何看待,我想,姐姐无需妹妹教导。” 王潭先愣了一下,但马上又微笑开来。她对如何引导王晗依然很自信。 她温和地劝诱着,“妹妹怎会有教导的意思?妹妹的话只是想劝一劝姐姐,同姐姐商量罢了。若姐姐不同意我的意思,尽管说出来,我们再接着商量――”她轻晃了晃脑袋,露出无辜的表情。“我仅仅是这样的想法呀,姐姐。” “不,我同意你的看法。”王晗也对她晃晃头。此刻她就得让王潭明白她不是要闹性子才说的刚刚的话,而是她已经极为厌烦王潭兜着圈子设法令她听她的话。 “你这么想才是恰当的,即便牢骚鬼他们也不见得真正掌握了内情。虽然我相信我的丫环,她不会对我瞎编乱造,但要为此太过担惊受怕就成了自个折磨自个。我们肯定得等到可靠的消息到手后再细想这件事。” 王潭有点惊讶。“姐姐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不过了。” “因此妹妹无需太担心姐姐。姐姐心里有数。” 王潭慢慢地收起探寻的眼神,最终点了下头。 “我的确最先从杨默那儿听说‘和降’一策,但并非因此杨默便成了大英雄。正如江氏妇人所想,一个普通妇人除了冀愿以和降渡过动荡危险之期,还能有别的法子吗?我也同样。因此,我打心底里希望杨默能办成这件大事。如今,结果我们都知道了,他失败了。我为此……很难过,死伤终究拦不住。并且……为此事不顾性命安危,只身前去劝说的那个人,我就如同希望无辜的人能活过这场大战一样,希望他至少能平安。” 王晗一口气把这些话说完。她希望这般解释能让王潭明白,无论她出于怎样的思虑要瞒她,日后她可别拿她因此事的伤心难过再说事。 “姐姐你误会我的心意了。”王潭的脸上绽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似乎王晗的解释让她总算松了口气。不过,王晗依然警惕着。“妹妹一直很清楚姐姐对‘和降’一计的看重,也同样明白若此计能成,便可避免两军交战的大好处。妹妹担心的只是这接二连三的坏消息会叫姐姐承受不住,才决定暂且先不提,而绝非想用‘和降’或是什么人做文章。” 难得王潭说话这么直截了当,王晗睁大了眼睛。 “对于杨默,”王潭笑得更亲切了。“虽然我不曾有机会了解他为人,可他能为百姓社稷不顾个人安危,直至眼下……生死不明,妹妹也早已打心底里认定他是个忠义之人,有勇有谋。” 何时王潭也称赞起杨默了? 但是,“那又如何?” “杨默为大局,为百姓挺身而出,不仅姐姐你希望他平安,我也如此,希望他能安然无恙。” 又是意外的话。 “你之前……”王晗斟词酌句地提醒王潭,“未曾提过你关心……此事。” 等了一小会儿,王潭解释道:“姐姐也不曾与我细说过对杨默的看法。” 她没有说过吗?王晗记不清了。但不要紧,王潭今晚如此明白地说出来,就是让她们都可以记得的意思不是吗?杨默如今生死未卜,而且是为了众多百姓,此时此刻说几句话称赞他真是太合情合理了。 但她就不必了。“既然‘和降’已经失败,我们如何看待杨默,还有他的举动,眼下也不再重要了。只是希望日后若有新的消息,妹妹就别再瞒我了。” “好,姐姐,依你的意思。”王潭温顺的答道。 但王晗已经学会区分,此刻的温顺可能是王潭的真心,只是,日后若不然那也无关乎此刻。此刻答应仅仅为此刻的意思。。。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四章 颜道启到达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但叫人欣慰的是,关于杨默的话题由此变得明朗了起来。她们可以像谈论牢骚鬼或者承德一样轻易地谈起它。而王潭似乎对杨默的生死很关心,总是不加掩饰的首先谈起来,仿佛她关心的是王晗的亲兄弟一般。 如此一来,杨默的生死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她们眼下最急于要弄清楚的事。 她们默契地尽心去抓住所有能听牢骚鬼说话的机会,想听到确定的消息。伴喜也被一次又一次地派去偷听,几乎到了明目张胆的地步。可她们再也没得到有用的消息。 和王潭谈到杨默时,王晗依然说得不多,她仍不敢太放松警惕。对她来说,王潭还是王潭,是她最亲近的妹妹,亦是最了解她的姐姐。 在多次努力却只能听到看守们嚷嚷着要早日离开此地――一如她们的心情――后,她们同时认识到,光靠这样只有徒劳。 王晗原先想派遣颜护卫去打听的打算成为了更好的法子,也成了唯一的办法。她们又回到等待颜护卫的日子里。 不知为何,等候颜护卫的心情很轻松,似乎只有多等几日与少等几日的区别而已。更不会有任何不好的假想会不请自来地浮现在眼前,而一想到杨默,却总会如此被骚扰。 当然,事有大小,没什么好比较的,更不是什么先兆的意思。王晗这样对自己想。或许,拿不到确定的消息未必不好。要知道,若颜护卫能拿到确定的说法,却是她不想听到的结果,她该怎么做才能在众人的注视下保住眼下这般平静? 一想到这点,担忧就仿佛寒气在她**迅速扩散似的,一会功夫她就全身冰凉。 颜道启带领四名护卫出现在大门口时天已经黑了好一会儿。他们用力地拍打大门,但风声太大,他们只好边拍边喊。看守们听到声音后,全都跑出去应门。问了几句,确定是王家派来接人的护卫,他们立即把人带了进来。 他们靠近王晗她们的屋子时,牢骚鬼还在问颜道启路上的情形。他大力说话的声音传到了屋里,王晗与王潭几乎同时惊跳起来。她们还没熄灯,两个人各自沉默着,想着心事。 伴喜立即打开门,冰冷的寒气猛扑向她们,王晗踉跄了几步,不得不伸手把着门边。接着,熟悉的身影在朦胧的夜色中越加清晰起来,颜道启跟随牢骚鬼走近她们。 “夫人,”颜道启向她们请安。“两位夫人受惊了,请恕属下来迟。” 王晗扶住门,往前迈了一步,却发现自己此刻难以开口说话,出不了声了。她定在那里,复杂的心情不知从哪生出,瞬间笼罩住了她。颜道启到达了,那么她们启程回王府,她得重新面对仲德的时候也快了。她还能再面对仲德吗? 王潭上前去应了话,顺便给伴喜使了个眼色,让她扶好王晗。看守们还在场,颜道启向王潭简报路上耽搁的事。 王晗慢慢地回过神来,她得把复杂的情绪先放一放,这跟前没有时间给她细想。 看守们走开了,寒暄已经结束。王潭对颜道启说道,“进屋去,有话要谈。”另外四名看守被安排去歇着,连续几天的赶路早就需要休息。 “这地方不好找吧?”关上门后,王潭微笑着问颜道启。 “不好找。”颜道启摇摇头。“若是显眼,属下早在午后便到了。” 他们相视笑了笑。 王晗也开口问颜道启:“这会儿还没吃过吧?” “看守已经吩咐江氏去烧了。”王潭答道,“等一会伴喜去瞧瞧。” 喜应道。 “刘参军的手下应该明日即会离开。”王潭又说道,“瞧他们的样子,都等不及过今夜了。(..tw)” “明日便离开?”这可不是她们想听到的事。“你确定吗?” “他们虽没有说出口,”颜道启略带困惑的补充道,“但看势头,应该明日便会离开此地。夫人可有事?” 王潭看了过来,也等着王晗开口。 王晗冲颜道启点了点头。她本不打算一上来就开始谈杨默的事,但头已经被打开,她不得不说了。 “听说,朝廷即将发兵。” “是的,夫人。”颜道启回答时,明显压低了声音。 “这么说,和降一策失败了。” 颜道启低了下头但没回答,看着似乎是默应。 “我们还听说,”王晗在说这话时,同时心里头开始了祈祷。“去执行此事的杨默,或许已经……丧命?” 颜道启迟疑了一下,但屋里三个人的神情马上叫他明白,王晗要说的事即是王潭要说的。 他凑到窗户边,迅速地察看了外头,接着才压低声音缓缓应答,“属下也正在想是否要向夫人禀报此事。据属下了解,杨少侠并未丧命,他还在刘大将军手里。” 这……太意外了 有那么一小会儿,王晗只能盯着颜道启的脸看,完全说不出话来。这几日每每谈到杨默的事,她都非常希望等颜道启到了之后,能从牢骚鬼那边打听到好的消息,但在心底,她几乎认定了杨默已身亡的事。而此刻,颜道启如此轻易地把好消息带给了她,她虽然第一下便相信他说的,但还是被这意外震住了。 “太好了实在太好了夫人……杨少侠吉人天相,这实在是太好了”伴喜忍不住轻声地哭起来。 “姐姐,”王潭也泛起泪花,拉起王晗的手。“总算可以放下这颗心了。” 王晗对她点点头,向颜道启确认道,“你确定这消息可靠吗?” “可靠,夫人。属下便是因确认此事才耽误了这些天。杨少侠乃忠良之辈,对属下亦视同兄弟。属下得知他还活着之后,决心定将事情打听清楚。幸好,属下还听说他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说到这里,他停了停,向王晗欠身道,“属下擅自做决定,请夫人恕罪。” 王潭轻声笑着说:“没人会责怪你,放心吧。” 舒一口气,王晗也笑着说:“这下,看守们要何时离开都与我们无关了。” 整个屋里犹如荡漾着欣慰之气雾,他们沉浸在里头,让自己享受着。这短短的一刻是一个月来最叫人欣慰的时刻了。 不全是坏消息。 不知怎的,这个想法突然冒出来,王晗不禁被吓了一跳。 是呀,不全是坏消息。她回味着这想法。不全是割人心的消息…… “伴喜,赶紧去江氏那头瞧瞧,看好了没有?”王潭下令道,打破了这阵气雾。 伴喜应了一声,打开门出去了。 “颜护卫,”王潭已经收起了笑容。“不知此趟过来,大人可有吩咐你什么吗?”她的神情和话语里透出鲜明的紧张与期盼并存的味道,王晗马上领悟到,她大约是要问一问,仲德是否关切她的安危。 “有,二夫人。”颜道启答道,“属下也正要传报此事。大人自从两位夫人被绑后,极为担忧,茶饭不思。无奈事情不易调查,才拖延了多日。大人特地吩咐属下,见到两位夫人后,要立刻向两位传达他的歉意和担忧之情,还请两位能够体谅。” 颜道启简单的传报里包含了几个不同的意思。事情要调查那自然是假的,那是仲德说给他们所有人听的,同时也是给她们两个的口径。王潭意外被牵连进来,这大约才是他最担忧的。但当着王晗的面一起,他若带来太过着急的担忧的心意岂不是叫王晗太难堪,简单的“极为担忧,茶饭不思”之说可算恰到好处。王潭聪明伶俐,自会明白的。他已经让计划按他的意愿进行,也没叫家里人受伤害,拖延几日便拖延几日,王潭怎会不体谅? “怎会不体谅呢”王潭宽慰地说道,脸上绽开了幸福的花朵。“担心大人还来不及――我和姐姐,在此地安全得很……” 或许是听到仲德带给她的话太高兴了,王潭难得说话都乱了。 颜道启等了片刻,见王潭不再接下去说了,便向她们告退。 这一夜又是沉默的各怀心事的一夜。 王潭大约在心满意足地想念着仲德。她不再谈论杨默,也不再查问王晗的心事,蜷缩着朝向另一边,因此王晗只能作此猜想。她是否跟牢骚鬼他们一样,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 但无论是王潭安静地想着什么,或是仲德包含多意的话语,都不是王晗今夜耗费精力不睡觉的原因。 不全是坏消息。王晗一遍遍地回味这个想法的时候,更多的想法一个接一个蹦进她的脑子里。她首先想到的便是杨默能保全性命,靠的只有他自己。对于桓玄,连她都清楚,一个杨默丝毫不重要,他的计划不会因他有任何改动。那么杨默留在刘牢之手里没死,多半是由于他自个的本事。不全是坏消息,却也要看事情在谁手里头。若此事换做其他人,如今她们听到的或许就是真正的坏消息了。杨默虽然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他也一定为此使出了浑身解数。若他有丝毫马虎,也大概早就丧命了。 不全是坏消息。这想法像一声钟响,敲醒了王晗正被痛苦罩住的脑子。她回想着,离开父母后,她身边越来越多的坏消息来报到。尽管有些并非她能左右,可另一些……她似乎就是眼睁睁看着事情变坏。是她太笨,太傻,也或许是她自欺欺人,终于亲眼见证仲德对她的情意甚至比一根发丝还容易断,她才在痛苦中认识到,他早已不是她的依靠。 ……他曾是她的依靠吗?。。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五章 新消息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她闭起眼把这些想法从眼前晃开。今夜她不想想这些事。眼下有更迫切的事需要她想清楚。 颜道启即将护送她们回王府――在彻底明白仲德对她没有一丝夫妻情意后,她还能在那所宅子里待下去吗? 在此之前,她尽管伤心,气愤,但仍将仲德疏远她,烦她,刁难她的种种归咎为王潭的讨人喜欢和她的不讨人喜欢。她有时忍着,有时气着,因为在心底,她以为过些时候她还能把仲德的心从王潭那头慢慢收回一些,以为当前她多一点的耐心便能早一点或是多一点的收回来。此刻回头想想,那真是彻底的妄想。如此短的时间里他对她判若两人,不是因为王潭,也不是因为她不讨人喜欢,只因为他有新的打算了。他得逼她回娘家,出城门,如此,她即可以顺顺当当地被绑走,又教她父亲和兄长无法怪罪于他。为了仕途,他真是用心良苦啊,王晗苦笑着。如今,她若跟着他们一块回去,等待她的除了坏消息还有别的吗? 这一回,她还要眼睁睁等着坏消息到她手里吗,并且还是这眼下便能预料到的坏消息? 但若不跟他们回王府,她又能去哪里呢?娘家,这眼前她不能回。开战在即,她绝不能拿她这点事去烦父亲。而母亲定在因他们即将上战场而不堪担忧之重担,她也不能这时候回去再给她多一份担忧,她的身子会承受不住。那么,她还能去哪里呢? 这一夜王晗想不出去处。 但那并没有令她自悲自怜地添加更多凄惨的“冰霜”来折磨自个,她像安排家中的小事一样对待此事,先等着看他们怎么说。 看守们在第二天天没亮时就离开了,一如他们的猜测。王晗随意拾掇着,一面等着王潭的动静。但王潭看着也是心事重重。 “伴喜,几个护卫在外头吗?”王潭突然问伴喜。 “哦”伴喜跟王晗一样吓了一跳。“是的,二夫人。他们都在外头活动筋骨。” “江氏呢,也在外头吗?” “江氏――奴婢不知,二夫人。” “你去瞧瞧,看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哎”伴喜立即跑了出去。 王晗正背对着王潭,她想不透王潭要找江氏做什么。 “姐姐,”王晗转过身,发现王潭已经站到了门边上。“看守们既已走了,姐姐今日有什么打算吗?” 王潭说话时,脸上的神情微微有点复杂,有点着急有点为难,而她的双眼正期盼地等待着回答。 “没有什么特别的打算,”王晗实话实说,“妹妹你……?” “噢,”王潭显然松了一口气,“我是想,颜护卫他们连日赶路一定累了,若姐姐不着急,咱们大可再待上一两天?” “好,行啊。”王潭不急着回去见仲德还真叫人意外。 “姐姐先在屋里待会,我去外头瞧瞧去,顺便问问护卫这一路上的见闻。” 王晗还来不及回应,王潭已经迈出去了。 接着,伴喜回来了。 王晗想到王潭略显奇怪的举动,便随意问一句:“江氏同护卫在一块吗?” “是的,夫人。刚才见着潭小姐,奴婢也应了她。” 伴喜走到王晗身边站着,担忧的神情还在她的脸上,但只要王晗一看向她,她就用垂下眼皮的法子藏起来。王晗没有追着问。无需多问,她能肯定伴喜担忧的与她自己担忧的是同一件事――如今回王府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王晗静坐了好一会,直至伴喜小心地提议。 “夫人不到外头走走吗?今日外头风不大,比昨日暖和多了。” 王晗想了一下。 “行啊,走走也好。”她总不能一直坐在屋里等这一两日过去。 护卫和江氏当家的都在地里头,但没有看到王潭的身影。 原来她急着要找江氏妇人。除了有关仲德与刘参军的事,王晗也想不出她找江氏妇人还能问什么。 “夫人。”颜道启带着护卫来请安。王晗随意应了声,便让他们各自歇着去。 “二夫人先前来交代,这一两日内,夫人不急着起程?”颜道启等其他护卫走开后,问王晗的意思。 王晗回味了一下他的话。 “不着急。”跟着她认可道。说成是她的意思就当是她的意思吧。何况这也属实话,她还不仅仅是不着急离开此地。 颜道启点点头。 这时王晗想起来,颜道启到达后,她还没问过他身上的伤。 “颜护卫,你的伤势如何了?”问这话时,她先从他脸上看情况。气色看着可以。 “谢夫人关心,大人请的老大夫医术极好,属下已快痊愈。”颜道启面露愧色,“属下护主不力,甚是惭愧” “快别自责了,你一个人怎能是那么多人的对手?幸亏你底子好,要不然恐怕……如今知道你伤势快要痊愈,我也就放心了。” 颜道启仍挥不开愧意。“夫人被绑后,属下一度犹豫是否该将事情传报给您父亲,幸好,大人及时查清了这帮人的来历。经过交涉,大人告知我们事情得以解决,属下也就没有擅自行事。” 王晗点点头,接着听。 “但这一路上属下仍极为担心两位夫人是否受伤,半路上因杨兄的事不得不耽误几日时,属下心中更是自责――夫人……可有受伤?” 王晗本想应答让他放心,却被一个有趣的发现止住了声。颜道启对于她们是否受伤的担心分明出自他本人。她不禁想笑,仲德竟然也有这么大疏漏的时候。他知道刘裕手下不会伤害她们,却忘了别的人不知这是串通好的,首先便会担心她们是否有受伤。他竟忘了此话也应该最先从他口中出来。 “他们只是受命行事,并未伤害我们。得知大人要派你们过来后,他们也及时告知了我们。” “若是如此,属下便放心了。” “对了,你们过来时,一路上的百姓听说了交战的事吗?”若是如此,必定是慌乱一片了。 “多数百姓还不曾得知。”颜道启的语气放松了些。“若朝廷不贴状昭告天下,即便这几天在各城召集士兵,普通百姓也会以为还是在打击孙恩余众。” “朝廷这是什么打算?” “属下也正在打听,但均是一些民间传言,不足为信。” “南郡公那头现在如何?” 颜道启冷笑了起来。“南郡公为谋反之事已经准备了许久,要说他在为战事做准备,不如直说他正满心期待他的大日子的到来。” 王晗的本意是想从颜道启这儿听一听仲德如今是何种复杂的样子,可惜颜道启无意提到他,她也就不多问了。 “他很快便能等到了。”她狠着声音说。 一想到众多无辜百姓因桓玄的将惨受种种痛苦,她就无法止住内心的愤怒。 颜道启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但没有接下去说。 王晗等了一下,失落的感受顿时涌起。 颜道启虽是一名护卫,但因为由父亲带大,在王晗还没出嫁前,颜道启便是家中父亲能与之谈论要事的人。父亲令他特来保护王晗,一半也因他是可信的自己人。如此颜道启便成了王晗身边寥寥几个能与之谈论黎民社稷的人之一。而且也因为他的看法较于她的不会相去甚远。而如今她若和颜道启谈话也只能说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的话,她只有更加孤独了。 她叹了一声,若换做杨默,她不仅可以畅所欲言,或许还能听到一些新奇的话语。她转开脸,看到了江氏的屋子。她又叹了口气,在此地或许也只能与江氏妇人谈谈对战事的抱怨了。 “可惜二夫人正与江氏妇人在谈……我也想找她问一问的。” 如此站了一会后,王晗没留神竟将心中所想说出了声。 “夫人要奴婢去传达一声吗?”伴喜马上问道。 “不用了。二夫人一时半会还不会出来。”她也立即否定道。 她并非要过去凑热闹,只不过不小心说“漏了嘴”。 他们又无所事事地站了一会,这时王晗注意到颜道启的异样了。看他仍是若有所思的神情分明没有随意说说话的兴趣,但他也没有走开。他不会无缘无故站着不动。 “夫人如今……最担忧何事?”在王晗发问之前,颜道启先开口了。 他太过犹豫的语气令王晗立即怀疑他手头还有没禀报的事,却不知因何故。但因为他是她最可信的护卫,王晗还是对他说实话。 “最担忧的莫过于即将遭受水深火热之苦的无辜百姓。”至于她自个的事,比起众多百姓只能算其次了。 颜道启的眉头松开了。“正如属下所想。” “是吗?”刚谈到此事的一大祸首时,王晗还记得他的反应很是无动于衷。“担忧又如何?朝廷早已不为民所想,其治国不利引得各方起愤,刚压了那头,这头桓玄又公然造反。由此而起的动荡它害得最深的莫过于百姓了,这些事,谁都明白,可又能如何?”说完她又自嘲地补上一句,“除了眼睁睁等着。” “夫人所言,属下是否可以这么想?若这世间有人能让百姓不受动荡之大苦,那么掌权者更替之大事也并没惹得夫人太过忧心?” 王晗一时愣住了。她还不曾将百姓受苦之事和掌权者的决意分开想过。因为在她看来,百姓之所以要受苦,完全在于掌权者的意思。但如果政权更替时,百姓不受其影响,径自过活,她仍会像现在这般关切吗? 不用想多久,王晗很确切地知道答案。“作为一名普通妇人,我对远方的政权更迭之事恐怕远不及你们男子来得关心。” 颜道启微微一笑。“如此才好。正如夫人所言,那是远方的事,无需夫人操心。” 王晗不明白了。“你问这有何用?难道将它想做远方的事便能看不到听不到即将到来的变动吗?” 颜道启的微笑带上了一丝神秘。 “夫人忘了杨默兄,他去刘将军身边要办的事?” “当然知道。”王晗皱起了眉头,本以为颜道启要说个什么好事,原来还是那个失败的尝试。“他的想法固然好,可惜,想着容易做起来难,如今双方马上要开战――” “未必,夫人。”颜道启打断了她,仍是神秘地笑着。 “你刚说,什么?” 颜道启压着声音说道,“属下打听到可靠消息,和降一策并未真正失败。”。。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六章 新去处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你说……?”王晗无法相信她听到的。[..tw超多好看小说] “还请夫人谅解属下没于昨晚即刻禀报,只因属下不知那时是否合适――” “行,行,别说这些了。”王晗着急地打断他的话,“快说,快说你知道的一切” 颜道启点一点头,仍是谨慎地说着,“桓玄与刘将军不会真正开打,他们这是在做戏给朝廷看。等到两军会合后,朝廷虽得知真相却为时已晚,朝中已无足够兵力可用。” “这……”王晗想不通,“这怎么可能?” “杨兄还留在刘将军身边,并非仅仅留了性命,他已取得刘将军的信任与认可,并与他达成协议。等到开战后,刘将军带领的所有兵力将不战即降。南郡公定是通过杨兄向刘将军保证,只要刘将军同意和降,他掌权后,刘将军仍能保全性命与官职。而刘将军估计也是十分害怕朝军兵力不及桓玄兵力,若真斗起来,很可能大败,他身为带头将领只有死路一条。因此他趁此机会先入桓玄募下。” 王晗记得杨默走之前对她提起过关于刘牢之曾经不战即降的作为,他就是冲着刘牢之贪生怕死的弱点说服他再做同样的事,那么,他做到了。 这虽然太叫人高兴了――尽管说不准若换成桓玄掌管天下,能比如今的朝廷好多少,只是不用经历战乱,百姓便得福了――可一时半会王晗真是难以相信。 “此等秘密消息,你竟有本事打听得到?”她严厉地诘问道。 颜道启用近于耳语的声音答道,“不瞒夫人,属下见过杨兄。” 这就能解释清楚了。而且,她信任颜道启。 “这真是太好了――杨默对此有确切把握?” “是的,夫人。” “真没想到……” 欣慰之后,王晗却只想哀叹。(..tw好看的小说)局中还有局。争权夺势的人不停地布局,将其他人糊弄地团团转。他们只怕从未因此而不安,或是羞愧。因他们知道,其他的人即便愤恨难当又能奈他们如何?而当今世间,有能耐给这些人定个罪名并加以惩处的,恐怕只有神仙了。 “夫人,”颜道启还有话说,“属下之所以犹豫,并非只因为昨晚那几个看守在此。” 王晗拉回思绪。 颜道启的话意很明显。“你不想当着王潭的面禀报此事?” 他点点头。“恐怕大人也不知此事。” 他说的同时王晗也猜到了。“南郡公竟连大人也瞒着?”难道桓玄已经察觉到仲德的背叛了? “知情的人越少越好。据杨兄透露,刘将军的得力将领刘裕,即是此次绑匪的主子,”颜道启停了停,王晗点头示意她清楚谁是刘裕。“得知杨兄的意图后,极力反对刘将军答应此事。因此,刘将军与杨兄商议好,双方均尽量保密。这大约也是他们必须等到两军会合之时才能昭然的原因之一吧。” “原来是这样。” “属下答应过杨兄,绝不向闲杂人等随意透露这些话……”颜道启为难地解释着,但王晗也已经有决定了。 “既然南郡公要瞒住大人,自有他的理由。”她坚定地说,“和降解决不会有伤亡,等到那时大人才知真相也不迟。我看,就无需将此事再传报给其他人。” 颜道启点着头,吃惊和宽慰同时显在他脸上,但王晗已经顾不上了,她有更紧迫的事要马上定下来。 她急匆匆地往屋里赶,一边思量着这个新的打算。 王潭还在江氏屋里头,她可以利用这独处的时刻先想清楚。等王潭听到她的打算时,一定会极力反对,因而此刻她还要把该说的话先想好。 “姐姐怎会冒出此种念头?” 一如所料,王潭吃惊到了生气的地步。她连珠炮般的质问马上响起,“明知一场大战即将开始,你怎么还想着到处乱跑?如今建康城中是何种状况谁也不知不仅如此,明日,后日,接下来的日子里建康城还会天天有变动,日日会出事,你怎么会想到要去那儿?” 对此王晗已有心理准备,也很明白,此时不急不气的解释会比大声嚷嚷更好。尽管她很想提醒王潭,不回王府,去建康城找大嫂已是她的决定,无需经过她做妹妹的同意。可惜据她对王潭的了解,过了这生气的一会后,王潭定会以不放心为理由劝说个不停。 “我绝非因为建康城将有危险便想着去那儿,”她慢慢地说道,“实乃眼下我已无处可去,健康城中大哥的府邸对我来说反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去处。” 这是最根本的原因,刚才她就已提到,但王潭还是听不进去。 “无处可去?”王潭的语气和表情都在说着她认为王晗就是在无理取闹。痛苦的人不是她,她不会感同身受。“大人派护卫到此是干什么来的?” “护送你回王府。” “护送我……” 王潭的话只说到一半停住了,她的眼珠转动着,她总算注意到王晗在拿什么作原因了。“你还在责怪大人,”她摇摇头,接着换了语气,“可如今大人需要全力备战,那是头等大事,姐姐你就不能先忍一忍,等大事过了之后再好好责怪他?” “责怪他什么?” “责怪他――”显然,仲德对王晗的所作所为由王潭说出口简直更似嘲讽。她改而说,“我明白姐姐你心中莫大的委屈,妹妹答应你,等回去后,一定帮姐姐狠狠责怪大人。那些撒气的话啊使他受难的法子啊,姐姐尽管想,妹妹全都帮着你,好吗?” 王晗不由得衡量她的话里有多少同情的味道。不过这只是顺道,她需要的是说些故意的话。 她垂下眼睛,低沉道:“妹妹就是妹妹,原来大人已经如此顺你的意,听你的话。也只有你才有此特权,想说他什么便说他什么。” 王潭愣了一愣,接着就明白过来。“不,不是,不是这么说”她急忙辩解道,“姐姐你又想多了大人他怎会随意顺我的意思?妹妹的意思是,不管大人如何的反应,我一定帮姐姐,姐姐你只管想着怎样责怪他。” “既然连妹妹你的话都没什么分量的话,姐姐我还敢责怪他吗?” “不会的,此事的的确确是大人错大了。如今他肯定早已愧疚在心,姐姐回去后,无需开口他已先让着姐姐。无论姐姐要他说什么,他定将无以回应。” 王晗叹了口气。王潭又开始用起她擅长的神情和语气――就像是她真如说的这些话一般不知世事,就像是她没有目睹过之前的种种。 再接着说一些气话只有枉费精力。 “恐怕我没有妹妹肚量大,大人此般待我后,仅仅哭着责怪几声,于我实在不够。” “妹妹指的责怪的意思,”王潭加着手势着急的解释,“便是姐姐尽管大骂大人,若大人――” 王晗马上打断她。“无论大人他做了什么事,都轮不到我去骂他。” 王潭睁大了眼睛,用更加不明白的声音反驳:“这自然要以事情大小来定论。若是小事,我们自是不敢随意责骂大人的,可此事不同,他错大了便是他错大了。大人一向讲理,姐姐不用担心他许不许你责骂。咱们有理,便可向他讨理。” “讨理?”王晗感到她的耐心就快消磨殆尽。“大约也只有妹妹才能从大人那儿讨到理。况且,即便大骂了他,讨了理了又能如何?大人他待我简直比待外人还差,我还去讨理,做什么用?” 王潭左右摇晃着头:“姐姐不可这么想――” “不然怎么想?难道妹妹你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吗?难道就非要逼着姐姐将那些割心的事再说一遍,再教你听一遍不可?” “姐姐你这是……又说到哪里去了……” “妹妹不会忘了,大人为了使我回娘家是如何地逼迫我,刁难我?” 王潭不接着说了。 又是如此。王晗苦笑。这可以算得上王潭的一个杀手锏了。 她吸吸气。可惜她如今不会再因此气恼到大怒,王潭要听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来才肯停下这些可笑的,明知虚假的劝说的话的话,她就说好了。 “他急于要我出城,却不明说,拐着弯挑刺,还做的事事似乎全因我不对,就像是我不好,不对,咎由自取。我简直成了他的仇人,他的眼中钉,只要我一天还在那宅子中,他就一刻也不能安生。”她直直盯着王潭,“妹妹可别说,你不记得了?” 王潭低着头,十指交缠到关节发白,却不肯接话。 王晗也料到了。那些“不知世事”的话说不下去后,王潭便要摆出受难的模样,不说一句话,煎熬着说话之人。 可惜,这一招或许对仲德管用,而她,如今已学会了视而不见。 “妹妹比我聪明,”她一字一顿地把最后的话说完,“定已早就明白,事到如今,大人待我的种种全都清清楚楚地说着,他对我,已无,一丝,一毫,情意。” “姐姐不可如此……”再抬头说话时,王潭已经流下泪来了。 “行了,王潭。”王晗直呼其名。她没耐心可耗了。“你比我更清楚大人根本不在乎,我回不回去,是生是死,他均不关心。” “这是因为姐姐气过头了才有如此想法” 王晗干脆不再接话,站起来准备入寝。 “姐姐”王潭不高兴地在背后叫。 “姐姐,你非去建康不可吗?” “对,我已经决定了。” “可是……可大哥家中有何安排你也不知,若你去找嫂子却扑了空,该怎么办?” 这是个值得思虑的担忧。不过王晗也想好答案了。 “若是找不到嫂子,我便打道回府。”这是假话,但王晗回的很坦然。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后,这么个小谎难不到她。 王潭也在她脸上找迹象,但随即便信了。除了回家,王晗还能去哪里。 “可我不放心姐姐一人去建康。开战在即,路上一定不安全,我不放心姐姐冒险走此一趟。” 王晗只能叹气,王潭似乎不如以前伶牙俐齿了。 “此地离建康城很近,我有两个护卫一个丫环随同――若妹妹能冷静的想一想――此去建康城,这短短的一段路程,说起来比回家还要安全。” 这一回的沉寂应是王潭无话可说了。 谈话总算告一段落,王晗又可以独自待着了。王潭如何看待这个决定不要紧,既然她已知道,她回去后应会传达给仲德。。。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七章 王潭阻挠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王晗明白,她耐心向王潭解释还有一个私心:他们三个是这天底下最心知肚明她如此决定的起因的人,若是她……不幸,有个三长两短,希望仲德念在夫妻一场,能编个好一点的理由向她父母交代,而非随意诋毁她的名声。但这仅仅是她的一厢情愿,仲德会不会顾及着点她真是毫无把握。 随它去吧。她晃一晃头把这事抛开。眼下只要想一想今后该怎么办就够她发愁的了。 她独自躺了一会,并无意外地发现自己毫无睡意。决定了去处后的确教人轻松了不少,但并非因此就能将其他的心事全抛开。王潭还在那坐着。她猜想她大约想找个更好的说法。 但她也不担心。即便王潭能想出叫她无可反驳的话来,她只要将王潭自己那一招――沉默以对――还给她就行。 令王晗高兴的是,此刻外头的风声又大了起来。如此她便可以一门心思地,认认真真地竖起耳朵去听风声,也就没了多余的心思去想别的事。 她满足地重新合上眼睛,侧过身躺着,刻意背对王潭。她不想等会睡意来了又被赶跑。 她不记得她何时睡着的,直到王潭把她叫醒。 “姐姐,你先醒一醒好吗?” 王潭的出气声近在耳边。 “几时了?”王晗不情愿地微微睁开眼睛。屋里油灯已吹熄。 “还不晚,姐姐,我见你似乎睡着了,便赶紧趁你未熟睡前再问一问。” “我已经决定了,”她随意应一声,“再问也是徒劳。” “是,妹妹也发现了。”王潭低低的声音充盈着无奈和同情。“姐姐自从知道大人……大人的安排令姐姐这些日子变化很大。” “那么?” “姐姐打算明日便启程?” “明日后日不着急。” 静了一会,王潭还没吱声,王晗便重新准备入睡。但王潭的声音紧跟着又来了。 “姐姐?” 王晗尽力压住迅速窜上来的烦意,今夜还长,她想安稳地睡一觉。 “还有什么要问的?” “呃……姐姐,还在生我的气?” 王晗思量了一下,王潭这话指的是……“妹妹是指成为二夫人的事吗?” 王潭不应声。 “没什么好气的了。大人的所作所为才是叫我心寒的事。”她本想直接称呼“仲德”,但忍住了。那样的话,说不定王潭又会有新的“认定”。 “但若……没有妹妹的出现,姐姐或许……” “或许如何?” 王潭又不吱声了。 “大人或许就不会如此对我了,你是这个意思吗?”她替王潭说完整。 没什么好难以开口的。她如今已是孤零零的一个,谁要不喜待她好就不喜吧,她能应得下,更何况提一提。 “都是妹妹不好……”王潭突然哭了起来。 王晗转过身,看到王潭想止住却无法止住,越哭越动情。她大约是憋了许久,最终忍不住,只能任满肚的泪水倾巢而出。 王晗的喉头难受了起来。这般哭泣,这些眼泪,是个不好的诱惑,她得尽快让王潭停下来。 “别哭了,妹妹。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大人他心中自有主张,绝非你我之错。”她把手绢拿过来递给王潭。 王潭拿起手绢捂住脸,仍是哭。 “别哭了,日后你会更加了解他,那时再回想今日拼命责怪自己只不过枉费了情。” 王晗感到心中涌动的暖意就要往眼睛处走,她撑起上半身,喊了声,“别哭了行吗?” 王潭努力在收住,但两行泪水仍往外滚。王晗不得不换一个说法以使她分心想别的事去。 “妹妹如此这般……等回去后,见了大人,一说起我为何不跟着一块,你也这般使劲的哭?” 这话才说了一半,王潭自然不明白王晗的意思。她眨着眼睛盯着王晗,等着解释。一小会功夫哭劲下去了一半。 王晗接着说:“那么大人肯定要问清楚缘由,于是你就告诉他我知道了他暗地里转向刘参军的秘密。如此,他更是难以容我了――” “姐姐怎能说这种话?”王潭马上被气得坐了起来,两只眼睛鼓得圆圆的,哭也忘了。“姐姐就认为妹妹会如此对你,就是那样的人?” 王晗不急着替自己辩解。她特意教王潭又等了一小会才开口。 “没有,”她如实回答。“姐姐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 “可姐姐……”王潭喘着气,但没有接着质问下去。她猜到王晗的用意了。 王晗于是进一步申明:“姐姐就是请你停下来,别哭了。”想到刚说的话,她又补充了一句,“等见了大人也别哭。” 身子还在抽动着,王潭用力吸进几口气顺下气,拿手绢擦着脸和鼻子。她向来是聪明的,见好即收。 屋里又安静了一小会儿。这一阵静寂王晗很是欢迎,到这会,她们不用再为无关紧要的事煞费脑筋了。 “妹妹是真心的,真是忍不住自责。”停顿好后,王潭说道。 看着她那张关切的脸,王晗相信她说的十足真诚。她还停留在她的思绪中,坚信是她的出现抢走了王晗的所有,是她的讨人喜爱令王晗不幸得了个悲凉的遭遇。一切皆因她而起。 王晗扯了扯嘴角,露出个苦笑。“姐姐明白。”她清晰回道,也希望王潭明白,不要再拉着她不停地重复她的痛苦了。局面已定,是这样还是那样的原因都不再是最要紧的了。 原本以为一夜谈过后,王潭要做的阻挠已经结束,却没想到,她十足的“姐姐模样”教她要尽全力阻止王晗在此时做任何出格的事。 当第二日到来时,王晗早早便与颜道启和伴喜说了她的决定,并让颜道启再找一个护卫与他们同行。 可这一日他们没能出发,因为王潭病了。 “应是昨夜睡不着,翻来覆去给冻着了。”王潭有气无力地解释。“姐姐要是急的话就先行离开吧,”接着她又补充道,“妹妹独自再待两天好了。” 因为她的“独自”,他们只好推迟。于是一等便等了三日。 三日后的早上,伴喜见到王潭在院子中与江氏妇人谈笑,便赶回屋里向王晗禀报。 “夫人,奴婢见潭小姐今日精神头挺好,正与江氏妇人说笑呢” “哦?”王晗很高兴听到王潭恢复了。“那今日便可以起程了。” “奴婢这就叫颜护卫准备去?” 伴喜是越来越得心了,王晗不禁笑开来。“好,去吧。” 等了一会后,伴喜回来了,脸上换成了阴云密布。王潭跟在她身后。 “姐姐今日要走?”王潭的语气不太好。 跟着伴喜得令到外头去,王晗也就清楚她不会问个两三句便作罢。 “妹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自然不放心。”王潭说着,一**坐下来,两手分开柱在两边,一反平日的姿态。“这几天建康城中必定混乱得很,姐姐一个人在路上跑,叫我怎能放心” 她摆出了训斥的模样。 王晗不想跟着急,和声提醒她:“该说的我都同你说过了。妹妹很清楚姐姐心意已决。” 王潭的眉间皱得很紧,不高兴的情绪也从刻意拉长的脸上散发出来。但王晗不为所动。王潭若再将姐姐训妹妹似的模样摆下去,她反倒要被逗笑了。 “妹妹思来想去,”王潭的语气预示着会有吓人的话。“此事还是先飞鸽传书请大人做定夺才妥。” 王晗忍住笑。“行啊,妹妹要坚持的话,那就先请大人定夺。” “姐姐,同意?” 王晗点了点头。 这答案太出乎王潭的预料。“大人若是不赞同,姐姐还要坚持去投靠大嫂吗?” 王晗笑到嘴边,王潭以为仲德也会同她一样吗? “姐姐?” “我只是猜想,大人多半会同意的。他既已待我如此,日后若没有了我在他跟前,他更觉心清吧。” 王潭的表情变化了,拉长的脸被慢慢收回去。“姐姐就如此有把握大人会这般作想?” “妹妹尽可以飞鸽传书给大人,看他如何回应。” 王潭的脸再次拉下来,微微眯起的双眼布满愤慨。这会是真的生气了。 “姐姐的意思,大人此次犯下的错已然定了他这个人――姐姐一定要将大人定罪为恶人,你心里才能好受一点?”她的问话完全是肯定的语气。 “我如何看待大人已无关紧要。” “怎么会无关紧要?大人是做错了事,可姐姐如此这般……看待他,又是算什么?” 王晗闭起眼睛,她不想发火。。。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八章 破裂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片刻后,她睁开眼睛,平稳问道,“妹妹这会是要替大人讨个说法吗?” “难道姐姐对大人的看法非常确切?” “若妹妹认为不确切,姐姐只好向你请教。” “妹妹只是想提醒姐姐,你如今还在气头上,评判难免会偏颇。” “我的确还在气头上,”王晗特意顿了顿,以让王潭听清楚她接下去的话。“但我对大人的评判很公正。” “不可理喻”应是王潭极想冲王晗说的词,都能从她脸上清楚地读出来。有那么一下,王晗渴望王潭能被气得同她翻脸,这样的话,事情就简单多了。 但王潭还是忍住了。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但嘴唇却被紧紧咬住,没有任何难听到会撕破脸的词从她嘴里蹦出。一如她往常的做法,总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却默默忍受着,总好像她面对的完全是一个难以言喻的恶人。 不幸的是,这比大吵大闹还要叫王晗难以忍受。她不想再忍受。 “若没其它的事,”她站起来说道,“我这边几个人今日出发。” “姐姐曾有一刻站在你夫君的立场想过吗?”王潭突然问道。 王晗停下刚迈开的脚步,重新坐回去。一股比外头更冷的寒意由内至外在她身上迅速扩散开。正如她一直认为的,王潭从未改变对她的轻视。即便仲德待她比一个小厮好不了多少,王潭仍旧认为她的错更多。 “你意指什么?”她反问道,话说的很慢很轻。 她感到脸上冰凉麻木。王潭一定是急了才不得已把这个话说出口,可她向来是知道王潭轻视她的,为何听王潭真说出口时,仍会想哭? “你有替大人想过他的无奈吗?为何就不能替他想想?但凡他有更好的办法,他会这么做吗?桓玄公然叛国,他身为他手下,就必须跟随到底吗?且不说桓玄与当今的朝廷哪一个更值得追随,身为当朝中人,谁不想跟随一个真正的英雄?刘裕比起桓玄算是一个后起之秀,他将来能否成为一个受人倾佩的大将自然不是你我能下定论的事,但既然大人看中他,我们身为家中妇人,理当支持他,不是吗?” “因此?” “刘裕提出的考验大人的事,大人不去完成刘裕能信任他吗?” “你是说,刘裕要大人亲手杀了我,大人也应当做到,而我,应当毫无怨言?” 王潭轻蔑地瞪了她一眼,“刘裕若是此等无理无头之人,大人会冒着性命危险转而投向他?他要求大人展示不随同于桓玄的决心――如此要求不合理吗?他要大人以夫人做人质,也不是不可理喻的事。[..tw超多好看小说]如今他只在刘将军手下任官,可没强大到能公然反对桓玄的时候,万一大人事败,为求活命反将他一军,他以后还有官做吗?指不定性命都难保他这只是在要求大人以表决心的同时也为自己备好退路。如此,姐姐就想不透吗?” 王潭的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身子阵阵抽动着,一看便知是在竭力压住伤心大哭的劲头。 “姐姐是姨丈的女儿,刘裕自然想到你,而不会是我,如此普普通通的女子。难道姐姐从没有这样想过吗?他要扣押自然要选一个有分量的人,怎会随便挑人呢?”她哭了起来,眼中闪着坚定的目光。“若换做我是姨丈的女儿,”她起誓般的说,“为自己的夫君,我定当全力以赴支持他。[..tw超多好看小说]他有难,我定会挺身而出。只要能帮到他,我还有别的什么怨言?如今他被迫无奈做此安排,能帮他的人……姐姐为何就不能体谅他的苦处,为何就不能替他想想?我有心……却……没有一点分量……”她哭得难以再说下去。 王晗只好等着,等她先哭完。 这番话反倒教刚才的难受劲说跑了。 但王潭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认,说道,“姐姐若是有这般想过,便不会只一味地责怪大人。” 王晗叹了口气。也或许根本无需看她的反应,王潭说话之前便已确定,她说这番话虽然会教王晗更难受,但听过之后,王晗才会醒悟。 看着她为仲德伤心落泪,为仲德甚至不惜性命的心意,王晗想起仲德刚俘获她的心那会,若是仲德向她表明他有难,她大约也会同如今的王潭一样,为了他送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她不是没想过王潭说的,但她不想骗自己。她有更可信的怀疑。 “到如今,只要妹妹相信大人便好,我如何看待他又有何重要。”她避重就轻地说。 “姐姐怎么还说这样的话”王潭又板起脸来,“为何就不能明白?妹妹说的如此赤骨姐姐还是不懂吗?替旁人想一想这般简单的事姐姐就不能做一回?” 有必要对王潭说出她的怀疑吗?王晗还在犹豫。 “日久自会见人心,妹妹。”她再次站起来,不想再接着听王潭训斥。“若是我错看了大人,日后真相自会揭晓,到时我也定将反省自个。” 王潭也跟着站起来,愤慨的情绪又在她脸上聚敛。 “可就眼下来说,我只想在大哥家中待一阵。”她明确说道。但王潭一把抓住她,不肯由她结束谈话。 王晗不带希望地问:“这一回妹妹可以顺姐姐的心意吗?” 王潭不回答,但仍拉着她。王晗试着动一动胳膊,王潭却更紧地拽住她。 如此这般僵持从未有过,看王潭的样子是非要她给个说法不可了。 “那好,”王晗回身盯住王潭的双眼,“若妹妹能答应我不急,不气,不哭,我便接着刚刚的话再说几句。” 等了一下,王潭的手慢慢地放了下去。 “能答应吗?”王晗再问道,默认这样的回答可不够。 “我答应。”王潭小声说道。 “妹妹一直说,大人完全是被迫无奈,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我很怀疑。” “怀疑什么?” “我也如妹妹一样替大人设想过他的处境。”对于这一点,她也不求王潭相信。“但大人的脾性和一贯的做法,我想,我比妹妹更了解。”道出这点后,直到从王潭眼中得到肯定的回答,她才接着说道,“若是,几个主意均出自大人自己呢?” 王潭没接话。但王晗也不急。她变化的神情便是答案。 “大人他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他很会想办法。”王晗继续说,“平日里他凭着擅于出谋划策的本领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桓玄的重用,那么这一回,生死攸关,为自个谋出路的时刻,他只会加倍用心。他向刘裕提供策略,桓玄这边由他使力,同刘裕那头做照应,以保证战火燃起。然而此时此刻何等关键,又何等危险,刘裕怎肯轻易采用他的计策。于是,大人便提出,将我交出去做人质,以此表明他对此事绝对是痛下了决心。” 王潭的脸涨得通袖,上下牙齿紧咬在一起。“这纯粹是污蔑”她低吼道。这一瞬间,王晗怀疑她极想甩她一巴掌。 “你答应过的,”她冷冷地提醒王潭。“不急不气。” “这便是姐姐要说的?”王潭的语气更冷。 王晗抱起双臂,已经后悔对王潭说出她的怀疑。王潭气得彻底没了往常的样子,花容月貌全然不见,只剩一张歪扭的脸。也自然不记得刚刚的允诺。更别提当她还没成为仲德的人时,她口中念着的最亲的人,总是王晗。 也莫怪王潭,仲德想拿下的人到目前还没有失过手。先是她父亲,继而是桓玄,如今是刘裕。他们一个个都称得上是经历颇多,不缺见识的男子,却都没有拒绝仲德的亲近,更何况王潭一个小女子。 她已将仲德当成了她的命。 “如此污蔑你的夫君,你心里就好受了?”王潭突然怒斥着爆出刺耳的声音,一对眼珠子瞪得就快挤出眼眶,似乎她再也忍无可忍了。“就因为犯了一回错,他就该千刀万剐了?” “王潭――”王晗抬起手示意,但她的话几乎听不到。 “竟然编出个故事来污蔑他――你的夫君难道你就如此记恨他人,甚至不惜捏造诋毁?”王潭边说边大声冷笑,“将他说成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怜的你则是无辜受害者――这般的记恨旁人是你唯一会做的事吗?” “够了”王晗大喊一声打断她。“我的推测还轮不到你来责骂你若还记得你受过的教导,就立刻闭上嘴要气要吼你到外面去闹个够,别教我听到” 屋里突然安静得很异样。王潭怒着脸跑了出去,剩下王晗一个人坐着。 屋外的风吹到王晗脸上时,她感到从未有过的刺痛。她瑟缩着抱紧双臂,不去想刚才两个失态的妇人有多不堪入目,只任凭泪水在脸上无情地纵横。 这么多年,最亲的姐妹,再也无法修补的裂痕,这是她痛哭时唯一清晰的想法。它跟随着**一阵阵的寒流一次次地提醒她,刺着她。 此刻竟然比仲德戳成的痛轻不了多少。。。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九章 大哥家中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先前她还曾以为,要是王潭气得撕破脸的话,她便能省了很多麻烦。眼下,她如愿了,但结果却是全身被寒流从内而外地浸透着,心像被一把把撕裂开来的痛。原来王潭吼出的难听的话于她就如同利剑,原来王潭依然占着她心中那个位置,原来她对这个妹妹的情深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眼下,她才明白。 眼下她终于明白,却再也做不了什么了。 绝望的情绪渐渐涌起,占据了她整个身心。 她一直都有错,说错,做错,对于错她从不否认。可难道她的不对之处已经到了令仲德难以忍受的地步,教他要像对付仇人一样对付她吗?如此之后他才能松一口气?还是,真如王潭的意思,一切全是她的错,全该怪她,因此连王潭也忍无可忍了? 她真的失败到了这般田地? 涌起的绝望像一张慢慢收紧的网,把王晗勒在其中,教她渐渐的只剩下悲观的心思。 那么她现在还能去找大嫂吗?若大嫂也不喜见她待她,就更别提收留她…… 她该怎么办? 如今,她还能去往何处? 回娘家去――不,她不能回。.tw[]此时若是回去,她必定会掌控不住,在父母亲面前流起泪来。她得待在外头。 外头,这“外头”大的很,可对她王晗来说,却想不出一个可以安安心心待着的地方。 没有地方可去……如今,她没有地方可去…… 绝望像筑成了一口井,把她投在井底。 她困在黑暗的井底,任思绪散漫,双眼看不到身在何处,也忘了眼下为何时。 她就这么待着,如此也挺好。 但她的头却一阵接一阵地痛起来。她试图不去理会,但越来越频繁的尖刻的痛快叫她忍受不住。 她抬起右手,却听到伴喜的声音在她耳边哽咽道,“夫人,您醒一醒,这样躺着不行。” “别吵。”她嘟囔了一句。 “夫人,”伴喜哽咽得更厉害了。“颜护卫已经在外头候着了。只要咱们一离开此地,您今后便不用天天对着潭小姐,咱们就和她分开了。” 分开? 王晗回过神来,琢磨着这个词。 “是啊,去了建康城以后,您就可以轻松了。” “分、开,”王晗睁开眼。 喜将她扶起来。 或许,分开才是她该做的?只有没了她才能教谁都好安安心心地过活? 她没有想到这一层:不是这一小会她独自到哪待上一阵,而是从此分开? 跟着,她对伴喜说道,“出发吧。” 不管她要去哪,离开仲德离开王潭便是对的。 王晗几个人顺利地住进了大哥家中。大嫂与承德一样,对王晗没有任何芥蒂,而且很是欢迎王晗来到建康与她作伴。虽然朝廷派兵沿江去讨伐桓玄,战场不会在建康城,但因此城中没了主力军,剩下妇孺在家中不免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两个孩子也早早被安排到大嫂娘家。如此情况下,王晗只说不愿在此时长途跋涉,建康城离得近,便来大哥家中先住一阵,大嫂也觉合情合理,便也不多问其它。 眼下,大家最关心的即是战事。大嫂日日托人打听,希望能知晓确切的情况,但他们回信的话总是说:还未开打,还未开打。除了忧心等待,妇人想做的便是烧香拜佛。大嫂请了一尊菩萨到家中,日日上香磕头。王晗也陪同她一起。 真感激大嫂请佛到家中,如此王晗便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祈福,将心思全用于此事。而对于其他事,当她专心地祈福时,便不再有任何空闲的心思可用。这真是想也未想过的好。 整日地专心祈福不仅占满了王晗的所有心思,对她的身心更如同洗濯一新,使她整个人从内到外安定了下来,竟仿佛过起了全新的生活。她由衷的欣慰着。不再有仲德不再有王潭,她的心便总是平和的,微笑总待在她的嘴角。 若日子能如这般平静安逸地过下去自是极好,只是,变动终归会到来。 当他们得知刘牢之不战自降的消息的时候,桓玄已经带兵即将到达建康城。 王晗心中自是有喜也有遗憾。结局终为和降,不伤人,但随着桓玄的胜利,恐怕她想从此这么平静下去是不大可能了。 “什么?”大嫂不懂了,很着急。“什么意思?什么叫……和降?”她略显拗口的念出这个词。 王晗向她细细解说了一番。 大嫂边听边琢磨着。 “竟能如此收场。”一会后,她嘟囔道,大致上已经接受了这事实。 跟着,她马上又问道,“你的意思是,谁都好好的?” 意料之中,大哥的平安是她最关心的。 晗回答她的担忧。“想来大哥必定安然无恙。” 大嫂微笑起来。“如此,也好。不伤民,不劳财。” 王晗也微笑着点头。眼下只等桓玄进入建康,她必定需要为独自待着给出个说法。 桓玄住进了宫内,如今全城最关心的事莫过于傻皇帝的命运将如何。顺带着,王晗听说仲德作为大将留守在皇宫附近。 如此看来,桓玄仍是信任他的。 不久,承德大哥便回到家中。承德家离皇宫有半城多之远,他在仲德安排稳妥之后才回到府中。 报了平安,说了个中情况后,承德脸上忧虑的神情没有逃过王晗的眼睛。还有未解决的难事在烦着大哥。承德虽没有当着夫人的面问起王晗为何不与仲德团聚的事,但他起身去往书房前望了王晗一眼,王晗知道他迟早要开口。 第二日承德便又去往仲德住处,很晚才回来。王晗特意等在大门口。承德步行回来,眉头锁得很紧,越发凝重的神色不禁叫王晗着急了。当承德发现王晗在门口时,立即换了笑脸,可王晗已经看到他眼中的恐惧。 “大哥,回来了。”王晗说道,心中思索着如何向他问一问。 承德点点头。“怎么站在这儿,莫不是专程在等大哥?” 王晗迟疑了一下,却发现已经无法再多问,因为大嫂的声音传了过来。 又等了几日,承德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而他眉头的锁没有解开半丝。 承德不与夫人谈论公事,王晗也不敢冒昧开口问大嫂。她依旧去佛前静坐,可越来越难以做到专心祈福。她感到很不妙,承德心中一定有大事。 和降之策是成功了,但战争还未结束。她一想便是想到这一点。 王晗沉默地等待着,等一个能单独与大哥说会话的机会。。。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章 “杨红人”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当她煎熬地等待着的时候,杨默来了。 “夫人,杨少侠来了。”伴喜及时来报,“他来看望颜护卫。” “哦?”王晗停顿了一刻,因为惊讶,更因为听到杨默来此,她的心头不知为何竟自个暖了起来。 “我知道了。”她借以转向菩萨,藏起了此刻的神情。“你先过去向他说一声,我随后便去问候。” 伴喜高高兴兴的跑开了,她对杨默的到来也是欢喜。 王晗转回来,坐在椅子上不敢动。一想到即将见到杨默,无端的慌乱竟然马上掌控了她的身心,这令她不知所措了。她静坐了一会,但似乎没什么用。她仍不敢往门外走。 杨默平安无事她已经听说,当时也只是感到松了口气,但一听到杨默人就在此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暖流还在涌动,甚至涌到她脑子里,竟使得杨默的音容笑貌自个浮现了出来,清清楚楚地闪在她眼前,熟悉,而且,温暖。 在她不注意时,她的眼眶热了起来,但这反倒使她警惕了起来。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在屋内来回走动,同时严肃地思索起来。大哥正被难事纠缠,而这难事,她极为怀疑它源因仲德。杨默难得来一趟,他如今可是有功之臣,大哥的困难他可知晓?但即便知晓,她直率地开口询问有用吗,能问出个答案来吗? 王晗深吸一口气,心情全换了。杨默为人直爽,好说话的很,不管怎样她都要问一问。 想到这,她感到可以过去见一见杨默了。只要她时刻想着承德难掩恐惧的忧虑,便不会走神,便能如常与杨默说一说话。 她抬起头走出去。 杨默的背影先入眼帘。分明消瘦了一些,毛发又长了,梳的整整齐齐,看过去同其他人无异。王晗盯了一会,突然惊觉,如今应是有女子打理着杨默的起居饮食吧。 “夫人。”颜道启先看到王晗,马上向她道安。 王晗点点头,慢步走近他们。 “夫人。”杨默转过身,熟悉的笑容正在他脸上,但王晗只看一眼就刻意收回了眼神。 “是否打搅了你们?” 颜道启回道,“不会,杨兄来邀属下到城里头喝酒。” 王晗的心提了起来,脱口而出问道,“此刻?” “当然不是。”这回杨默在答。“还不知夫人同不同意,哪敢随便把人带走啊。” 王晗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这话听着有调侃的味道。 “杨默你想带人走我拦得住吗?”因为是杨默,所以毫不客气地反问。 “夫人此话差矣。夫人不同意,颜兄怎会跟我走,我这酒还喝的成吗?”杨默的笑容看着很诚挚。 王晗在他脸上迅速搜寻了一下,没找到可疑的痕迹。她不得不说道,“颜护卫你只管跟他去吧。”浓浓的失落感已经在心头漾起。 “那我们走吧,颜兄?” 颜道启还站着不动。 “听说夫人如今改而向佛了,颜兄不用操心了,走吧。” “什么改而向佛?”王晗追问道,这两个人别别扭扭的样子教人如何不起疑。 颜道启突然说道,“属下以为夫人必有事要问一问杨兄。” 杨默马上叫起来,“颜兄,这就是作弊了。” 可是已经晚了,王晗笑了起来,她明白他们两个为何看着有古怪了。她感激地对颜道启一点头。他与伴喜一样,体察着她的动静。 “杨少侠,我的确是有事想请教你,不知当下方不方便?”她学杨默的诚挚的口气问道。 杨默透着无奈地笑着说:“都问出口了,还有不方便的吗?” 颜道启垂首轻笑了一下,无声息地退到一旁。这时王晗才发现,她想问杨默的远不止一件事。他这段时间来都经历了什么?虽然平安无事,但他受伤了吗,是否吃了不少苦?他对桓玄,刘牢之,刘裕等人的看法,还有他今后的打算,她都想知道。 “我听颜兄说,”杨默先开口了,“夫人也很是关心我的安危,特此先向夫人表示感谢。” “噢,”王晗的两颊马上烫了起来,“杨少侠肩负巨任,关心你的安危也是常理之中。”她一本正经地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饰自己。 但杨默似乎没有注意,反而迟疑起来。等到再开口时,他说话的样子和语气像是早就想好了要说的。 “听说夫人遭绑架,但幸好没有大碍。” 王晗怔了一下,同样的话从大哥大嫂嘴里道出,她听了只感到温暖。但一听杨默说起,她心中万般的委屈竟“轰”得冲泄出来,下一次眨眼的瞬间,她的眼泪已经等在眼眶里。但是杨默并不清楚绑架的真委。对于这一点,她非常清楚。 她答话的时候看向了别处。“是啊,万幸。”希望这低的难以听清的声音能掩盖住她此刻的心情。 杨默没有多问,王晗松了一口气。 但等她再看向杨默时,却发现他正用审视的目光盯着她。 “杨少侠如今可是袖人了”她急忙说笑道。 杨默也再次笑起来。“袖人,杨袖人。听说他们都这么叫我,都不用名字了。” “哦?杨袖人,这名字也挺好。杨袖人如今得意了。” “得意――”杨默厚脸皮地顺话道,“这会儿不得意,更待何时” “那桓玄可是大大赏了你一番?” “赏了能不赏吗?卖命帮他省了人力物力,他不赏我以后还有人愿意跟他吗?” “都赏了什么呀?” “什么都赏,金银财宝啊,封官送地啊。” “还有呢,” 这会杨默停顿住了。“还有?”他似乎真没想到。“还有什么?” “美女啊。”王晗笑看着他。 “噢”杨默大笑起来。“美女,”他真真假假地琢磨起来。“桓玄刚进城,美女他先挑。等他挑完后,嗯……”他冲王晗点着头。“就轮到我们做手下的了。” 看他那半真半假的模样,王晗不太是滋味地喊道,“到时可要多挑几个” “嗯,”杨默还点头,“有的挑当然要多挑几个。” 王晗无话可说了,甚至开始怀疑起杨默并非开玩笑,他说的真是将来会做的。 “还有别的可赏的吗?夫人再帮我指点指点。”杨默笑的更夸张了,可这个笑表露了他的真意。 王晗叹着气摇摇头,开始问正事。“桓玄刚夺得大权,必定有不少事情要处理吧?” 默也收起了笑,等待着。 “是否……”王晗斟酌着,“仲德――”这个名字一脱口她就知道错了,连忙改口,“我夫君王大人接到了一项难以达成的任务?” “王大人?”杨默有一刻的惊讶。随即他就在脑中过滤着。但最后,却是摇头。“我不太清楚。” 得到这样的答案,王晗很意外。“是否不方便对我说?”她立即追问。 杨默仍是摇头。“没有。”他回的很严肃。“我的确没听说。” 王晗着急起来,是她问的不对吗? “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杨默这么一问,王晗没有多想就向他说明了。 “这些天承德大哥极为忧愁,看他憔悴的脸色,简直像是从未合过眼。虽然只是猜测,但那般深重的担忧,我怀疑正有极难的大事压在他心头。” 杨默陷入思考中。 但这已经给了王晗答案:杨默确实一无所知。 王晗害怕起来,另一个想法出现在她脑中。杨默既然不知道,承德的难事难道是跟刘裕有关?她整个身子一颤。桓玄已经当权,刘裕还打算做什么?凭他如今的实力,他还能做什么? “怎么,想到什么了吗?”杨默轻声打断了她。 王晗迟疑着。面对杨默,她几近要将所知的事情全说出来。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出于谨慎,她摇了摇头。 杨默微微地笑起来,也不多问。“不过也是有可能的。”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王晗的眼睛亮了起来。“怎么说?” “也许王大人接到了指令,而其他人,包括我完全不知道。” “你这么认为?”桓玄会秘密令仲德做事在这之前倒是有可能,但如今,王晗不太相信。 “我只是随意一说,主要是……”杨默说着停住了,王晗着急地看着他。“主要是我早已向桓玄表明要到别处去办事的意思,桓玄也答应了。所以,要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的,也很有可能。” 王晗知道他的话已经讲完了,可是她太震惊,以致无法出声。杨默的意思说的清清楚楚,他要离开。 “你,要,离开?”艰难地把这话问出口之后,心底却仍期望着否定的答案。 “可以这么说。”杨默确认道。。。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一章 大哥的心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他要离开了 王晗仍是震惊地钉在原地。.tw[]原来他来找颜道启喝酒,竟是要向他道别 这怎么能是她听到的最叫人恐惧的消息?她只是再来见一见杨默,与他说一说话,她以为,将来见面的机会还有的是,她不是来听他道别的而且还是如此凑巧地听到他的道别 空荡荡的荒凉成了她此时最大的感受,甚至大过了悲伤和恐惧。如果方才伴喜不来报,她与杨默或许再没有见面的机会,而颜道启若没有帮她开口问他,之前说的那两句话也就是她最后与他说过的话。一阵麻木侵袭了她的全身,叫她毫无力气反抗。 可即使见了面了,说了一番话又能怎样,这还是她能见杨默的最后一回。 “如果你实在担心,”杨默又说道,“不如当面向承德大哥问个明白。” “你,说,”王晗尽量轻声,缓慢地问道。她不能让声音**她的心思。“要到别处去?” 默再次确认道。 王晗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希望她能看起来平常一点。“桓玄不是封了官送了地给你,怎么……还要到别处去?” “官嘛,我不当自然会有人去当。至于地嘛,桓玄不舍得我这么走了,说留着等我回来。其实是两处住宅,我一想,也行,有个需要还可以住一住。” 王晗还是没法缓过来。她很清楚她这样的心思是彻底越界了。她本不该如此。如此难受,难受到喘不上气来,整个人被麻木掌控着。 她听到杨默又说完了,可是她刚想问的话不知怎么想不起来了。她呆呆地站着。 “其实是这样的,”杨默继续说着,“我来这边――来中原,是要找一个人,但至今没找到。我刚来时,碰到了谢兄,就是谢氏家族的谢混,和他很谈得来。他清楚我的事,更有意帮我一起找。我看,凭我一个人是比较难找,不如去谢兄那边听听他的办法。” 谢氏也是东晋末期五门阀之一。谢混为谢安后代,谢氏家族在谢安时最为有力。但到了谢混这时期,实力远落后于桓玄,对政事参与的也不深,退回到了自保平安的层次。 “谢混啊,”王晗记得杨默之前便是从谢混那边过来,“这么说,你要南下?” 默点头。 “你说,要找一个人,为何不请这边的朋友帮忙?” “这个,”杨默似乎有点为难,“我要找的人不太容易找。这事说起来还有点麻烦,我也不好逢人必讲,等有机会我详细说一下给你听。目前只有谢兄比较了解,所以打算还是先去找他一起想想法。” “哦。” 听他说了事情的原委,更重要的是,听到他说愿意给自己讲讲,王晗微微舒缓了一些。尽管他的话引起了她更多的问题,尽管她很想此刻就向他问个明白,但有所顾忌的猜测叫她将疑惑存进了心底。 不过,事情的来龙去脉虽然此刻不方便问,可别的问题她还是可以得个答案吧? “你到中原来,必定要找到那个人吗?” “嗯,必须得找到她。” 杨默回答的时候露出了苦笑,王晗马上追问道,“他是何人如此重要?” 杨默大声苦笑了起来,“我要是找不到她,我也别想回家。” “是吗,”王晗更加好奇了,“那么你要找人的话,是否会到处走动?” “嗯,很可能是要到各个城里头跑跑。这会我也说不准,但估计会是这样。就当是用桓玄的赏银游览各地吧”他说着,爽朗地笑了几声。[..tw超多好看小说] 跟随他的笑声,王晗也特意让自己松缓一点。 “游山玩水的日子会很舒坦。”她替他展望道。 “可惜多个任务。” “那么,”她忐忑地问出这个问题,“你打算花多长时间找他?” 杨默竟叹气起来。王晗的心里立刻想到了不好的答案,只是不敢说出口。 “这就是我得尽快行动起来的原因,我的意思是,有效的行动。这事它有期限,大概两年。”他沮丧地摇了摇头,眉头难得皱了起来。“可我最初定的方向已经被证明是错的,现在回到谢兄那边,是绕了一圈又重新开始。” “两年,”虽然这答案不是王晗害怕的那个,但并不能指明是好还是坏。“两年后,若是达成,你便要回家去?” 不知是因为王晗的口气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杨默迅速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评测她的心思。然后他回道,“计划是这么定的。”说着时,他仍关注着王晗的神情。 这还是一个断不了好坏的回答。 “若是不成功呢?”更严重的问题。 杨默又苦笑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良久,他才说道。 但刚一说完,他已经变了表情,又灿然笑起来,“现在先不去想结果,找人的法子还没想出来。” 跟着他看向王晗的身后,“先把颜道启拉出去喝两杯酒,闷死人了” 王晗很清楚颜护卫站在哪一边,因此杨默说喝酒时的表情相当于告诉她谁来了。她转过身,迎向憔悴的大哥。 “大哥。”杨默先喊了一声。 “大哥。”王晗也叫道,并向承德走过去。 但她马上注意到,承德只盯着杨默,而且表情很不好。那一瞬间,仿佛杨默很令他讨厌。 但随即,承德就收回了眼神,再看过来时,脸上的神情又像是心中有愧。 承德是一个坦诚简单的人,忽来换去的表情明明白白地道出了他的心思。王晗当即决定,就趁这会,她要向承德问一问。 “大哥,”她又叫道,“大哥今日回来的真早。” 轻一声,承德的心思还在杨默身上。 “大哥,那我就不打扰了,先告辞。”杨默还是坦然地笑着,没有因为承德的怪异露出半点不悦的神色。 承德点头的动作更像是刻意避开杨默的视线。 杨默又向王晗告辞,接着往颜道启那边走去。王晗假装目送着他的背影,实则偷偷观察着承德。 承德没有动,也没有光明正大地看向杨默的背影,却用眼角的余光追随着。 “大哥,出什么事了?”王晗开门见山地问他。 “啊,什么?”承德回过神来,如王晗意料的,他立即否认道,“没什么事。” 王晗不禁心疼。若是换了仲德,只要他想说“没什么事”的话,他便会装的若无其事,或许还会镇定的反问,先叫王晗怀疑起自己的怀疑。可承德是不一样的性子,他经受着的煎熬在他想掩饰时,将他的无力表露的更甚。 “大哥,仲德他又有何事要令你如此受煎熬?”王晗沉重地问道,但承德开始露出慌张的神色却还是令她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猜中了,不仅猜中,而且定是严重的事情。 “大哥”不等承德否认,王晗抓住承德的手腕急切地说:“别管仲德的事,他想做什么事尽管叫他自个去闹腾,你别帮他” 承德迅速看了一眼四周,着急地问:“你听到什么了?” 想来承德是担心杨默到此说了什么话,王晗猜想,难怪他刚才神情怪异。 “没有,大哥。”说话时,王晗仍紧紧盯住承德。 他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声色也暂时从他的脸上消退下去,并且,看着他是绝不肯对她多说些什么的。 王晗不着急,她料到了情况多半会如此。 “弟妹,”承德又开口了,说话的语气表明他又记起了大哥的身份。“二弟虽南郡公进城已多日,每回见着大哥我,必定问起弟妹。”他顺着话意笑了两声,可是仅仅脸上的干笑却让他看起来更加忧愁。“弟妹你看,是否应当去那头的新宅子瞧瞧去?” 王晗也笑起来,刻意反问:“大哥嫌我在府上呆的的时间过久了?” “当然不是弟妹怎能如此想,你大哥岂是那般小器之人大哥只是帮二弟传个话,他与你也有一段时间未见了,如今他在城里又有了宅子,自然盼望着你能早日过去与他团聚。” “可是大哥,自上回被绑架后,我依然心慌不安,害怕着。” “这个大哥理解。弟妹会遭到绑架,二弟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惜,他太忙了,不曾有空过来问一声。” 这自然也是假意的说辞。王晗猜想,若承德不知情,大约会认同她的话。 果然承德领会了她的话意后,便羞愧于脸了。 “这个,”他懊恼地摆弄着双手,从两侧交握到身后,又从身后拿回来,横抱在胸前,好像仲德不曾来此问候一声全是他的错。“这个的确是……疏忽了。弟妹原来是如此一个想法。都怪大哥不好仲德他的确是忙得脚不着地,但还是怪大哥想的不周到弟妹在大哥这儿等着,我竟没有想到,应当把仲德喊到这儿来” 看着承德真切的样子,王晗深深地感到羞愧和自责。她不是在面对王潭,她怎么能像王潭一样说些虚情假意的话教大哥难受呢? 她叹了一口气,该怎么说服大哥让她继续留下来? 此刻她没法了。。。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二章 自作孽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弟妹别难过,”承德看她的样子,急忙安慰她,“此事又是仲德没做好。弟妹先在此耐心再等一会,待大哥迅速骑马去把二弟带过来。” 看他马上转身要走,王晗一把抓住承德的袖子。“大哥你请等一下”她低喊道。 “如何?还有什么不妥的吗?” “大哥,”王晗摇着头,不知该怎么跟承德说。“大哥,我就想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还请大哥成全。” “这是……”承德皱起眉头,“这是为何?难道弟妹不想见到二弟,不想与二弟团聚?” 这时王晗想到了一个托辞,便马上用起来。 “是因为……我自来到府中后,先是陪同嫂子坐于佛前为战事祈福,慢慢地,祈福之事便成了弟妹每天必做的事。虽说大战已被免去,可眼下局势依旧动荡,我深深感到心中仍是不安,故想继续坐于佛前祈福。不知,大哥可否同意?” 这依旧是谎话。可如今除了大哥府上,她仍是想不出别的去处。若大哥能容她再多待一段时间,她定会想办法找到别的住处。 承德犹豫了,为难起来,因为王晗的恳求。 “大哥早与弟妹说了,弟妹若想住在这儿,大哥岂会不肯?弟妹想住多久都没问题。只是,弟妹若是一心想祈福,自可请佛到新宅子中。如此,既可与仲德团聚,又可继续祈福,岂不更好?” 王晗一时答不上来。 等了一会,承德却叹了一声。“大哥是看出你想呆在这里的心思了。” 这句话就如一根针,轻轻一刺,便刺破了被王晗包裹起来的所有不好的心情。 她的喉头一紧,仲德的虚情假意和承德的真情实意放到一块,叫人如何相信这是两个亲兄弟。 “大哥,”她的声音哽咽,向承德恳求道,“大哥你可否让我再住一段?” “傻弟妹,”承德也伤感了。“大哥怎会不让你住在这儿?只要弟妹愿意,你想住多久便住多久。” “谢谢,大哥。” “只是,弟妹,”承德为难地问道,“你可否告诉大哥,这般不愿与仲德团聚到底是为何?” 王晗无法回答。 但她仍想编一个适当的理由,好叫承德无需再去问仲德,以免多生事端。 可承德没有追着问,却说了个更叫人不安的话。 “唉”他重重叹了一声,“不瞒弟妹,大哥有个打算。既然弟妹想与哥嫂同住,大哥便在这会先跟你说了吧。”王晗抬起头来,不好的预感抓紧了她的心。“大哥不太中意这宅子,”承德极慢地说着,“想再找个地方,到时,我们三人便搬走。” 王晗琢磨着承德的用词。他声称不中意此地,那便是要找个中意的地方,可他的话,却是在强调“搬走” 这不对。她闭起眼。只有一种联系在她脑中闪现。 “大哥,你们到底碰到了何种难事?” 只有此处不安全,他们才会有如此打算。 “难事?”承德还在强作镇定。“如今这等世态,难事天天都有,那一件事它不是难事?” “大哥,”王晗沉下声,严厉问道,“是不是那刘裕在为难仲德?” 承德大惊失色,“你,你听谁说的?” “我自个推测得出――” “不可胡说”承德更为严厉地抢断了她。 王晗一着急,脱口而出。“我很清楚仲德与刘裕的那点……来往。”‘勾搭’一词已到嘴边,但她还是忍住了。“如今桓玄得天下,个个传言都指刘牢之这一回不会好过。若刘牢之被桓玄砍头,刘裕从此没了靠山。而之前,刘裕公开与桓玄为敌,极力怂恿刘牢之讨伐桓玄,更是决意反对和降,到如今想必是急疯了” 慌张的神色又聚到承德脸上,但他口中却还是喊道:“不可瞎说你听谁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知道桓玄得权还敢说这些话,不怕掉脑袋吗?” “大哥,你也知道桓玄得权,凭刘裕如今的实力,他能做什么?你们切不可随意替他卖命――” 承德更急了,胡乱地摆出手势示意王晗立即停下口中的话。 “这些话……”他的脸色铁青,又气又急。“这些话你到底听谁说的?是不是那杨默?” “不是。” “不是你怎么会想出这些话来若不是那杨默在此胡说八道――” “大哥”王晗低喊了一声,不让承德再说下去。“你想知道我为何不去与仲德团聚吗?” 承德停了下来。 泪水已经涌上王晗的眼眶,承德看着她,脸色慢慢地变了。 这不是王晗想说出口的话,更麻烦的是,单是一想起仲德对她的所作所为,眼泪就已经爬满了她的脸颊。 她深深吸进一口气,缓过这口气后,她把所知的事说给了承德听。 听完后,承德没有开口。 “这些事,王潭和伴喜同样清楚,我不会骗你的,大哥。”王晗恳切地向他表明。 承德连叹了几声,还是开不了口。他举起右手,无力地摆动着。 “大哥,真是……没有想到……” “若是那刘裕早知结局会是和降,说不定,他早令手下杀了我了。” “他……” 本以为这个“他”是指刘裕,但在等了一会后,承德脸上的难受的劲头叫王晗意识到,他在说仲德。 承德比她所料的更相信她说的事。他甚至没有提出一句疑问的话。 但这不是此刻她有空去疑惑的事,她说出这些话来,目的只有一个。 “这些事我本不想与你说,仲德既待我如此,我无话可说便是。能保全性命,也只当是万幸。可如今,眼看着难事落到大哥头上,我怎能眼睁睁看着大哥受人利用,甚至还要附上性命之忧?” 承德的眼中泛起了泪光,他张开嘴,脸上快看不到血色。“弟妹你认为……你如此确定,压你做人质那是仲德出的主意?” 原本承德听了她的猜测没有像王潭那样生气到大骂已经令王晗疑惑,他还要再确认此事,这使得王晗更加敢说了。 “是的,我确定,大哥。此事我曾与王潭说过,但她听了后,非常生气。因为她认为我纯粹是胡编乱造,是刻意诋毁仲德。可是这些日子来,我反复推敲了多遍,越加的确信,主意出自仲德。”她看到承德的脸色更白了,便停住不忍再说下去。 “别管仲德这回又想到什么主意,要如何向刘裕示好,大哥,我们旁人万万不可掺和进去” “不是,受利用,并非,受人利用。”终于,承德嘟囔着,松口了。 “那是何事?” 承德闭起眼,直摇头。 “大哥?” 王晗看到他的脸整个皱到一块,难看的吓人。 “不是,”许久,承德才再次开口。“这回不是仲德的主意。”他看了王晗一眼,眼中充满愧疚和痛苦。“上回你们能安然无恙,真是万幸。” 王晗猜得到他眼中的愧疚的来源:仲德对她的所作所为叫他这个做哥哥的也不免心怀愧意。 “但也就是说,”他接着说道,“仲德失败了。” 王晗突然明白承德如此憔悴的原因了。不管仲德将之前的事编成什么样,他如今必定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把之前的事全倒出来,请承德帮他这回。 “他这回的大败,便是再如何向刘裕起誓,如何求他再给个机会,刘裕也不听了。那刘裕,早已不指望刘牢之。他确实急疯了。他要仲德……杀掉……桓玄和杨默。” 王晗张开了嘴,却出不了声。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先你们安排好。这一回……这一回,很难说……很难说过得了此劫。” 承德的声音被刮来的一阵风吹散了,王晗几乎听不到他的话。 她僵在那儿,不知作何感想。 她恨仲德。是的,她从未自欺欺人说自个不再去想了,她恨着仲德。她恨仲德的为人,恨仲德自私,毫无一丝情意可言。而这些天,当她越加的确定对承德的猜测时,她只一心一意为承德想。她以为,只要承德不受仲德摆弄,不听仲德使唤,仲德想做什么,尽管让他自个去做,一切便都解决了。而此刻她才知道,她所能想到的,还是太过简单。 “弟妹?” “没有别的办法吗?” 承德直摇头。“倘若有好一点的法子,没有人会拿性命做赌。” 王晗的心跳得太厉害,她不得不拿手按在胸口。 “弟妹你先别太担心,那刘裕也不是个以杀人为乐的狂徒。待我们先把你们安顿好,若是事情失败,大不了赔上我兄弟二人的性命。想那刘裕不会连家眷也不放过。” “事情?失败?”他的安慰简直更叫人害怕。“你们已经策划好怎么杀桓玄和杨默?” 承德不回答。 “大哥,那刘裕想干什么?想杀了桓玄自己做王?” “如今刘裕想干什么哪是你我等人奈何得了的?他要仲德提上桓玄和杨默的人头,仲德就得照做” “仲德平日里不是很有本事吗?为何到了此等时刻他反倒束手无策了”此种无用的气话本不该再说,可她就是忍不住。 “再有本事也不如杨默杨默一出现,一搅和,事情全乱了如今仲德可走的,横竖都是死路照刘裕的意思办,把他们两个全杀掉――天底下有这般容易的事?别说桓玄如今什么地位,身边站的什么人,他心里有多警惕?就是杨默,仲德都不一定杀得了那个机灵人。要是不照做,刘裕到桓玄那一报,仲德还是死。这桓玄已经对仲德心存芥蒂,他要知道了仲德背地里干的事,他绝不会放过仲德。” 此时此刻王晗能想到的办法就只有:“我去请父亲兄长来帮忙,一起想办法。” 承德又使劲摇头。他看着王晗,受难的神情又回到他脸上。 “刘裕早已料到这一步。”他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王晗明白了。“若是刘裕提防着这法子,即便请了我父亲兄长来此,仲德依然在劫难逃。”但是那样的话,王晗狠心地想,在劫难逃的只有仲德一人。 “他的重点并非为难仲德,”承德点点头,哽咽着说道,“他想要的是那两人的命。只不过仲德此时最适合替他做这个事。他早已暗示仲德,若是找你父亲来帮忙,更别想活命。他会如何做,你我均能猜到。” “大哥我……”停了一会,承德又说道,“原先不知此事,仲德自然也不肯一五一十地告诉我。我以为,仲德受刘裕要挟的只是他背叛桓玄的事,绝没有想到……仲德竟会……如此……他如今是……自作孽啊……”。。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三章 逃过一劫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事情看似走到了绝路。 当王晗再次独处的时候,才开始真正想一想得知此境况后的心绪。 内心并无“恶人终有恶报”的欣慰,却只感到焦灼。但她也很清楚,这是因受牵连的无辜的人感到焦灼。而一想到肇事之人仲德,只有冷漠升起在她的心中。 她仔细地想了想仲德走到如今这种境况的因素,皆因他对人不义。当他需要得到他人的帮助时,自然竭尽全力设法赢取那人的信任,以得到自个想要的。这似乎无可厚非。仲德他有此本事,便能用此本事帮助自己。可是达到目的之后,那些忘恩负义的做法便叫人怒气难当了。抛开“恩义”不说,他对身边的人的做法,只分为可用与无用两种,毫无情义可言。 如今他碰上了绝境,仍是不放过可用之人。 事情已然只有死路一条了吗?先抛开仲德不想,这天下就没有谁能救一救受牵连的人吗? 在焦灼之中煎熬着的时候,王晗又想到了杨默。 他便是那无辜的人之一。 他说他即将离开,他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找人。而他所做的也不过就是使黎民百姓免了战争之苦,如此却要惹来杀身之祸。只因刘裕掌有兵力,便谁也不放在眼里了?只因他当今的权势,杨默便要为他的一己之欲赔上性命?这何其无理 他不该死。杨默不该死。凭什么他刘裕要人活便活,要人死便死,他凭什么? 王晗没发现她的眼眶已经湿润了。除了愤怒,还有难言的苦味漾在她心头。 有谁能在此时救下他们? 若她将此事告之桓玄,或许杨默因此可逃过一劫,可是大哥呢?他必会因与仲德的亲兄弟关系而丧命。她摇摇头。大哥能把此事告与她,也是相信她绝不会轻易泄露。桓玄虽能与刘裕抗争,但告之与他绝不是上策。 但若告之杨默呢,情况能否不同?至少,杨默可早日逃离此地。承德跟着仲德,两个人对付桓玄一人,承德丧命的危险便小多了。 此般想法是否很自私,有多自私,眼下她无暇多思量。这是她思来想去最终感到可以一试的办法。能救得下一人便是一人,除此之外,她只能多求菩萨保佑大伙平安。 总算熬到第二天晌午,王晗让伴喜托人去找杨默,用的是颜道启请他喝酒的名义。杨默过来时,神色还算自若,也喊着要找颜护卫。周围的人想来也不会多想。但当他进入房间后,见到王晗的头一句话便是“出什么事了?” 王晗把所知的情况向他说了一遍,并将自己的用意也告之与他。 杨默自始自终严肃地听着,从他脸上甚至没看到震惊与害怕的神情。王晗仅仅从他紧紧皱起的眉间揣测出,他并不知此事。 “大哥因仲德哀求,恐怕不会扔下他不管。我此番告之与你,也是想不出一个可解决此难的办法,只希望你能早日逃走,远离这些是非。” “但你说大哥的意思,打算先帮大嫂和你找一个安全之地,也就说,你们也有危险?” 王晗摇摇头。“这一点大哥也不能确定,他如此打算是为了谨慎起见。” 杨默微眯着双眼思索着。 王晗紧张地注视着他。刚才的讲述中王晗并未详细说明仲德受刘裕胁迫的原因,而杨默似乎也像是忽略了一样不追问。 “能让我和大哥谈谈吗?”杨默忽然开口道。 “谈谈?”王晗被吓了一大跳。“大哥能将此事告与我,必是信任我。而我也是相信你,才泄露与你,好让你早早逃走” “你别着急。”杨默边说边伸出右手。有一瞬间,王晗以为他的手掌会覆在她抓在一起的双手上。但杨默把手停在了她的双手跟前,盖在桌面上。“我想与大哥谈一谈,主要是想通过大哥见上刘裕一面,和刘裕谈一谈。” “和刘裕谈?”这不是送死吗? “不是去送死。”杨默的回答超乎想象的淡定。“如果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我来自偏远乡下?” 王晗只能点头以作回答。 “事实上那偏远乡下比任何人所能想到的更为远。你没有见过那里,没有在那生活过久无法想象得出。”他微微一笑,“你可以称之为另一个世间。” 王晗瞪大了眼珠,杨默简直像在编造假话。 “在那里,我们早已知道了桓玄和刘裕的将来。桓玄必亡,刘裕最终会成为最大的赢家。” “你――” “请相信我,王晗。你信任我,才把事情偷偷告诉我,我当然非常明白。就按你说的,我大可独自逃走。但一想到你们都处于危险中,我想我不能这么做。我告诉你那是历史,绝不是编造的谣言。如果你生活在我的家乡,想知道这些就很容易。我想见刘裕一面,是想劝服他多等一段时日。桓玄虽暂时得权,但他的作为很快就会难服天下。到时刘裕就能名正言顺出兵讨伐,也能名正言顺得天下大权。” 这是杨默第一次直呼她的姓名,并且用的是极为诚恳的语气。王晗仿佛得到了镇定的药丸,一口吞下,顿时起效一般,她认真并平静地听完了杨默的阐述。 随后,等到承德一回来,王晗就安排了杨默与他的会面。她自己则在外面等着。 她心中有一股信念,大哥会像她一样,选择相信杨默,并让他试一试。 两日后的晚上,杨默在仲德承德的带领下,前去见刘裕。 王晗在房中万分紧张地等待着。她知道,杨默说服她是一回事,但说服大哥与仲德便是另一番本事了。他们俩会信他,除了杨默拥有说服人的本事,他们如今的危难处境也是一大重要因素。但是,他们俩与刘裕一比,又成了不值一提的一关。 刘裕既没有死的威胁,有的全是失意的怨怒。他即便心中被杨默劝动,也大可置之不理,仍旧派人暗杀桓玄。更何况,杨默又是引发他怨怒的罪魁祸首,他今晚只身前去,只怕…… 她闭起眼睛,不敢把那坏的结局想出来。 杨默去之前曾想过吗? 自然想过了。可他还要去,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 他说他的家乡如此异样,她还没有机会多问一问。 或许此后,她就只能自个儿猜想他的家乡的模样。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杨默一去不返的念头令她全身一阵阵的冰凉。 她猛地站起来,试图挣开那些冰寒。她快步走到房门边,随即又转过身打算走回去。但这时,她改变了心意。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只会更加焦虑。大哥出门前曾嘱咐过她,杨默虽是为保他们前去见刘裕,但他若不幸丧命,王晗一定要撑住。若不然,其他人不知详情,以为王晗是得知杨默出事而承受不住,必会编成不中听的话给传出去。想到这一点,她打开门叫伴喜。 伴喜寸步不离地守在她的房间外边。听了王晗的吩咐后,立即跑开去请人帮忙。 王晗要了一些针线活。此时此刻非要这针线活才能叫她暂时抛开几成焦虑,内心安定一些。 伴喜将油灯挑拨的亮眼些,好让王晗不用太吃力。自己也陪着在旁边做起来。 王晗专注于手头的小活,不愿起头说任何话。期间,伴喜在光线明显暗下去的时候会凑上身挑一挑灯芯,趁机她便偷偷看上王晗几眼。此时王晗也会分心感受到她的注视,而焦虑便不甘被压制,紧跟着涌上心头,她只好又重新调整,将心思用来细细检查每一处针脚。 当这一堆衣物快补好时,伴喜首先停了下来。她越来越周全了。外面还没有动静,王晗必定不肯先躺下。她思索着再做点什么好。接着,她向王晗请示,做完了这些衣物,再来给手巾绣上些花样可好? 王晗当然同意。伴喜早早替她想好接下来可做的事,焦虑便不会有机可趁打垮她。灯芯已经换了好几根,不用问大约也猜得到此时几更天了。外头依旧安安静静的,她的焦虑早已慢慢地扩大了许多倍。若这么放任它们攻她的心,她恐怕自己难以达成大哥的嘱托。 “绣些什么呢,夫人?”伴喜把王晗的手巾都拿了过来,并将框架准备好。 王晗抽出携带在身的那条,认真的考虑起来。 “绣梅花吧,不惧寒不怕苦,不惧怕自个孤单开着。” 她简单地想了想样子,便埋首仔细地绣起来。 第一条绣得不甚好,她皱起眉头查看要修改的地方。第二条完成时,她微微松了口气,如此这般也还算满意吧。 当她一直绣到第六条时,发现双眼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针脚。她不知第几次地轻揉两只眼睛,可这一回,轻揉也不再有用,她甚至看不清该下针之处。 “休息一会吧,夫人?”伴喜心疼地说道。 王晗放下手巾。即使她不愿休息也不得不停下了。她把手巾铺开在两个手掌上,对着没完成的花样叹了一声。 但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伴喜吓得跳了起来。“定是颜护卫”随即她马上跑过去应门。王晗惊魂未定地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夫人,”颜道启撇去了无关紧要的话,直说正题。“属下刚已见到府中老爷,杨少侠平安无恙。” 霎时,王晗只觉得像挑了千斤重的担子,累得再站一下都站不了了。她的身子晃了晃,伴喜赶在她伸手抓门框前搀住了她。 “夫人您太累了,奴婢扶您去躺下吧?”伴喜的声音既欢喜又心疼。 王晗点点头,并让颜道启也赶紧去歇着。僵直着等了一个晚上,他们三个人都需要立即躺下来松缓松缓身子。。。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四章 劝和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虽然杨默又一次达成了难以完成的事,但这一回,除了欣慰,总还有隐隐的担忧无法从王晗心底祛除。看似杨默保住了大哥,也免除了她与嫂子的惊恐,可是刘裕这人真能忍耐住吗? 她急切地想听一听杨默说服刘裕的说辞。尽管她闲来无事也可猜到几分,可她仍然十分好奇杨默口中的话。他说话常与他们不一样,即便相同的意思,也会是独特的杨默的味道。 “杨少侠心胸宽阔,这一回幸有他出面,我们才能脱险。”次日,承德亲自来与王晗说。 他脸上疲惫的痕迹仍清晰可见,但神情已经焕然一新。 王晗也跟着微笑了。“杨默那人游说的功夫不一般。” “确实。”承德摇头感叹。“大哥与仲德虽没听得一句,但在等候的同时,我们也一直揣摩。如今之形势,刘裕的实力,暗杀之利害关系,行动后的局面,我们均一一给想了个遍。仲德估摸着,杨默所能用的也不外乎此番种种。但大哥也估摸着,”他突然露出一个近似调皮的笑,压低了声说,“若是换做仲德,同样的话教他去说,未必劝得了刘裕。” 王晗回以他赞同的开心的笑,她便是这么想的。 “后来也如大哥所料,仲德事后又将杨默请去了府中?”她随口问道,想起昨夜辛苦等候的煎熬。 德点点头,却叹起气来。“又请去,谢了半天,说了半天。” 王晗并不知他此刻叹气的缘故,但也不着急,只静静等着。(..tw无弹窗广告) 承德继续说道,“仲德此前绝无少排挤过杨默,而今还背着杀他的命令。杨少侠不但不与仲德多计较,还挺身相救,实非寻常之大人大量。大哥心中对他是感激万分外,更觉惭愧。” “该有愧意的人应是仲德,大哥无需将愧意揽给自己。” 承德却摇头。“长兄为父,是为兄没做好,仲德才变成如今这般。” “这怎能说大哥没做好仲德才变了?恐怕仲德本就与大哥大不相同” “唉”承德又叹了一声。“如今的仲德,的确是与我大不相同了。” 这句话令王晗又恐慌起来。“仲德又做了什么?” “没事,没事,弟妹千万别担心。”承德连忙摆手说道,“大哥的意思,只是不赞同仲德昨夜便又向杨默请求帮忙。” 王晗想了一下。“请杨默帮他多美言几句?” 承德哼哼了两声,无奈地点头道,“正如弟妹所说。如今刘裕也听了杨默的话,杨默在桓玄和刘裕两头均是能人,仲德便请他在他们面前帮他说说话。” “如此才像仲德的作风。” “这些话平日提出来并无大碍。但昨夜是何种情形,仲德就非急在昨夜” “他不像大哥您心中磊落,他平日里做的缺德事叫他难以安生,自然着急。” 承德的神情突然换了,王晗的话似乎提醒了他一件重要的事。 他看着王晗,缓缓说道:“而弟妹则同杨少侠一般,乃心胸宽阔之人。弟妹不与仲德那小子,那缺德之人一般见识,我们兄弟二人才得以保命。” “大哥……大哥你言重了。”错愕令王晗的舌头打结了,承德竟如此夸大她的功劳。 “大哥今日特来感谢弟妹。”承德信誓旦旦般接着说道,“弟妹这番非同寻常的容忍之度量,这番善心,必叫仲德愧疚万分。过两日,大哥定让仲德来此,亲自向弟妹赔罪。” “大哥你误会了”王晗着急地大喊,同时惭愧不已。她可远非因不与仲德一般见识才为他们担惊受怕,杨默肯挺身相救更非她的原意承德稀里糊涂便将功劳授予她,她如何受得起 更叫她着急地是承德提到仲德时的话意,他以为她仍在念着仲德吗? “此事仅为杨默一人之意,大哥,我并无任何帮衬之处大哥您完全是误会了――” 但承德不肯听,冲她摆摆手便转身离开,而嘴角似乎还带有一丝笑意。 “弟妹无需推脱,大哥心中有数。”他边走边说道,“大哥心中有数。” 王晗一个人留在原地,哭笑不得。她的确为此事出过力,但要说成是功劳,那可及不上。似乎将她之前的担忧主要归结于她对仲德的情义,对大哥来说更觉合理。可她知道她不是。 如今,她更是越来越清楚。并不盼着仲德死于非命便是她对他留有的情义。但尽管王晗没来得及对承德说清楚,倒也不着急。等仲德来这儿时,她自会对他说明白。这时,她猜想起仲德到这儿来的心思。若他真能亲自前来,他心里到底是自愿的呢,还是因承德的责怪而勉强为之?她轻轻笑了起来,无论是前者抑或后者,如今她都不在意了。 第二日,王晗正要坐于佛前祈福,大嫂笑着从外头进来了。 “如今桓玄已得权,这城里头还算太平。弟妹何不陪嫂子出去走一走?” 王晗连忙站起来。“自然可以。” 临行前,大嫂喊上了颜道启与另外三名得力的护卫才出门。而这时王晗也才注意到大嫂的脸上还有着鲜明的不安。 “嫂子打算到外头办事吗?” 这是她当下便想到的,但似乎……不言而喻,若要办事,既带上了她怎会不告知呢? “也算不上什么办事,”大嫂回答时显然有所掩饰。“也就和弟妹到外头走走,透透气。” “好啊,嫂子想去哪里好呢?” “就随意到这附近几条街逛一逛。听老爷说,他来来往往时注意到我们这头附近几条街甚为太平,那街上各色人等也多得是。我们呐总不出门,外头变成什么样了也不知,恐怕要不认得路了。” “我自来到建康城后,还没有机会好好熟悉它,到今日也没有哪条道路算得上真正认得的。” “可不是。前些日子怕打仗,我们妇孺一个个躲在家里头谁敢随意出门?眼下总算是定了局,而这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了,嫂子想啊,得赶紧带上弟妹出来走一走。” 王晗回大嫂一个感激的笑。若是这般简单的打算那便是她多心了。 “嫂子如此有心,弟妹甚是感激。” “跟嫂子还客气什么”大嫂拉过她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弟妹不知,那街上各式商贩店铺均是早早便出来了。今日嫂子要陪着弟妹好好看看,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只要弟妹看中的,只管要了,嫂子全给你买下来。” 大嫂这般客气倒叫王晗心有不安了。 “嫂子能带妹妹出来走走看看,妹妹心里便已高兴的很。今日大约也没有想买点什么的打算,只需逛逛便好。” 一个了解的笑容挂上大嫂的嘴边。“先逛逛,不着急。多走走多看看,便能瞧见中意的了。” 他们跨出了大门,正式往街上走去。王晗看到大嫂的眼中分明露着惧怕,且一想到身后的四名护卫,她的狐疑便又上来了。 她们走了一段,拐过两个弯后,一条宽阔且热闹的大街乍然铺开在眼前。 王晗便将到嘴边的问题打消了。 看大嫂的样子,下一步要到哪几处商贩那儿都已早早想好了。而且她若猜的没错的话―― “嫂子,”王晗拽住了直冲往首饰店的大嫂,“嫂子可是想带着弟妹买些首饰胭脂之类的,等仲德来府上时,妹妹好把自己打扮得漂亮点去见他?” 事情被王晗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大嫂反而难为情了。 “弟妹……”尴尬和羞赧使她露出个突兀的笑。“已经,知晓了?” 既然事情已了然,王晗也直言不讳。 “嫂子的心意弟妹非常感激,但若嫂子了解了多番事故缘由,便不会带我来购置这些无用的东西。” “弟妹如何说这般话……”她盯着王晗审视着。 一会,她放下拉着王晗的手,叹了一声。“看来弟妹还在生仲德的气。” 王晗摇摇头。“即便确实还有气存于心里头,也不再是如同寻常妻子生丈夫的气那般。” 大嫂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渐渐领会王晗的意思。 她的脸上露出真正的担心来。她盯着王晗,而王晗也严肃地回视她。 大嫂又抓起王晗的手,因错愕满腔而忘记了力道。 “弟妹此话……是说……” 王晗点了一下头,确认了她未说完的意思。 “是的,嫂嫂。我已死心,不可能再与仲德重修关系。” 说完,她的双眼就被泪水浸漫,下一刻,眼泪便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这……这……”大嫂仍是惊愕地难以说话。。。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五章 决心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王晗用手巾赶快擦去眼泪。(..tw)她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站在大街上哭成泪人,成为旁边陌生人可观赏的好戏。 大嫂醒了过来,连忙拿出自己的手巾帮王晗擦着,“好妹妹,我可怜的妹妹,先不哭,啊,先不哭。有嫂嫂在,你一切的委屈只管向嫂嫂诉说,嫂嫂替你做主。” 王晗摇着头,无法开口。 她无法开口对大嫂说明仲德的绝情不是谁能帮她出头便可以改变的,而她自己也是不奢求了。只因她一松开下唇,松开这劲头,定会泪如雨下。 “好,好,今儿就不买了,我们先回去。”大嫂伸手从后背环住王晗,扶着她往回走。“回去慢慢说。” 回到王晗的房间后,她们坐在一起,大嫂仍用双手握着王晗的手。王晗任由大嫂帮她擦拭着不停滚出的泪珠,一边将可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大嫂陪着她一起默默地流泪,摇头叹气声一直未停。 王晗发现,向大嫂说出心中的苦楚之后,她感受到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来最舒畅的时刻。大嫂虽同为一辈,却又像长辈,对她诉说全然不同于对着王潭或是伴喜,但也不像面对母亲那般心怀畏惧,生怕她责怪。 她们静静地坐了很久。 “我可怜的妹妹。”大嫂又叹了一声,把脸上擦擦干净,边说道,“嫂子让丫环送些吃的来,可好?” 晗向她点点头。 “嫂嫂也总猜想,为何你不去与仲德团聚,仲德怎么也不来接你,但嫂子绝想不到,你是经历了生死之难,经历了大悲大恸之后,无处可去才来投靠你大哥。是嫂嫂愚笨呐,不晓得早早向你问清楚,叫你一个人将这所有的苦痛藏在心里。” “嫂嫂快别这么说。”王晗反握住大嫂的手,阻止她再责怪自己。“你与大哥能任由我住在这儿,我心中已不知有多感激。” 大嫂仍是自责地摇头。“傻妹妹,我们是一家人,你愿意住在你大哥家中陪嫂嫂凑凑热闹,嫂嫂正心中窃喜呢。快别再说什么感激地话愚笨如嫂嫂这般,叫你在大哥家中仍要含着苦,是嫂嫂没有好好照顾你呀”她说着,眼泪又将通袖的眼珠浸湿了。 王晗赶忙拿手巾去擦拭。“不哭了,嫂嫂,咱们不哭了。” “好嫂使劲吸着气,把眼泪止住。 接着,她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唉,”她叹着气笑了,“让丫环送吃的来一又说起仲德便忘了这事了。(..tw好看的小说)” 伴喜和大嫂的大丫环都守在屋外,大嫂简单地吩咐了两句,便又折回到王晗身旁坐着。 “妹妹,绝非嫂嫂对你说的话存有分毫怀疑之意,”大嫂又开口问道,“可嫂嫂如何也想不明白,这仲德他为何如此待你?” 王晗咬住牙齿,绷紧了脸。她极为清楚,这最能刺痛她的问题,既无法从仲德口中获知,她自个也不能断定个确切。 大嫂哀伤地看着她。 王晗任脑袋不自觉地左右来回晃了一趟,耷拉着眼皮回答道,“大约是从一开始,他便对我没几分情义,我只是他急需得到父亲所助一事中一粒颇为重要的棋子。他使出浑身解数……”仲德极力讨好她和她的家人时的情景浮现出来,她停了下来,在脑中看过一遍,一阵厌恶感顿生。她紧闭住双眼用力甩开这些回忆,继续说道,“最终他达成了,父亲帮助了他,使他扬名,并将他介绍到桓玄门下。” 大嫂轻声插话道,“至今,你大哥与我谈起过往的事,提起你父亲,仍会感激地流下泪来。嫂嫂相信这一辈子你大哥与我都不会忘记你们对王家的大恩大德。” “嫂嫂你知道我不是特地要提父亲对仲德的恩情。”王晗解释说。大嫂拍了拍她的手,点一点头,示意她接着说。 “到了桓玄门下后,仲德要讨好的人便是他了。父亲身处远方,对仲德的仕途也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更别提我一个在家为妇的,自然也是无用了。当然,平日在家中,仲德对我都算不错。或许他对我没几分情义,但他年长我多岁,也愿意让着我,不与我多计较。至于后来,王潭夺得了他的喜爱,我却仍不知晓他对我的心思,只讲怒气发于王潭,才会在得知他将我做人质抵押后如此震惊心碎,不知所措。” 大嫂皱起眉头。“可我妹妹长得这般好看的面容,仲德他如何能不动心不喜爱?” 这一疑问不禁叫王晗自嘲地冷笑了两声。 “大约我这人太招他烦了,他难以动心。又或者对他来说,我这般容貌只算得上普普通通罢了。” 大嫂刚想反驳她的话,门外响起了丫环的叫门声。大嫂让她们将点心和热茶放到桌上,便令她们退了出去。 “来,先来喝杯热茶。”她把茶杯递到王晗手中,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到了这时候,早已饿得冷了。” 她们一起吃了一阵。大嫂特意夸起厨娘的手艺,询问王晗的意思。王晗也很是赞同,便将那些苦事暂时抛开,与大嫂用心讨论着几样点心的做法。 如此,等她们微微饱腹时,先前浸透了两个人的哀伤悄悄褪去了一大半,房内的气息也轻缓了些。(..tw) 一段无关的话结束后,大嫂像是问自己似的问了一句,“这仲德啊,为何如此待你?” “大约我这人仅有的用处,便是‘夫人’这身份了。”王晗说了最冷酷,却最简单的答案。 大嫂半眯着眼睛独自想了一会。突然她整个身子颤了颤,瞪大双眼害怕似的摇着头。 “不会的,”她的声音小的难以听清,仿似在说服她自己。“他不会如此无情无义,不会的。” 王晗想到了一个说法,反倒禁不住笑了。 “他这也是没法子。”她笑着对大嫂说,“若不是局势所逼,他也不会作此安排,全因为求前途。” 但大嫂听了,脸上的神色便像掉落在地的残叶一般难看。 “若真如此……”她的音调也跟着一起黯淡的厉害。“他便不再是我们心中的兄弟了。”她的话里鲜明充斥着断裂的意思。 王晗明白自己说得太多了,她说过了――这绝非她想对大嫂道出心思后希望收获的结果。 “不,嫂嫂,您无需如此作想。”她竭力用轻松的语气说着,“仲德与我如何,那只是同我一个人的事。他终归是大哥的亲兄弟,这份血亲它亲得过任何仕途钱财。” 嫂却冷笑了一声。王晗不敢再说话了。 “亲兄弟,”大嫂抬起眼睛,眼中显露着苍凉。“在他有难时,他便有亲兄弟,有大哥。其余呢,他会征求他大哥的意思吗?大哥还得顺着他的意思” 王晗闭着嘴,不敢发言。 “就看这一回,他想到求他大哥帮他。可怎么帮?是要让你大哥帮他一块动手、暗杀、刺杀”大嫂的话都乱了。“眼看……眼看桓玄即将登基,他这么做,是要拖着你大哥一块送死啊这如何……送死的事他就来找你大哥来了,但之前呢,之前他要入门,接着又要叛变,甚至不惜设局牺牲自个的夫人,他找你大哥商量了吗?根本没把你大哥放在眼里” 她喘着气,“而你大哥忠厚老实,这唯一的兄弟定是当宝一般对待。我自来便不敢在他面前多说仲德几句,你大哥便更是由着仲德了。” 王晗不由得想起,当大哥将暗杀之事告诉她时,她就曾想到,若仲德能独自承担,是死是活便只是他一人的事。 “这一回的事便是如此。”大嫂的眼圈又袖了起来,“你大哥明知事情何等严重,却对我只字不提直到事情解决了之后,他才肯告诉我。”她哽咽的声音里渗满了委屈,“仲德的事情便是连我也无需知晓……” 王晗听得也早已着急上了。 “嫂嫂不要去多理睬仲德的事。他那人,难道嫂嫂不知,他求人的本事那是一流的?” 大嫂没回答,但也没有反驳。 “我父亲,桓玄,刘裕,一个比一个厉害,却个个都过不了他那一关。大哥本性善良,仲德又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自然会护着仲德。我那日向大哥打听时,大哥也曾提起,此事不敢说,说了只怕嫂嫂……承受不住。”这里有一点后编的假话,但王晗相信大哥也有此心意。 静等了一会,终于听见大嫂无奈地说:“嫂嫂懂。你大哥为人如何,仲德那本事如何厉害,嫂嫂怎会不知呢。” 接着她又说道,“你大哥这般忠厚之人如何是仲德的对手,只有任他使唤的份儿。” “大哥无奈时也没办法,仲德是他的亲兄弟。” “只有我这妇人在你大哥那是个坏人,是个狠心的大嫂。”大嫂恨恨地说,但语气已不同于刚才了。 王晗猜想,大哥大嫂大约也为此次事情争执过,结局如何一听便知。 她换上轻松的语气说道,“如此可说,仲德的本事又多了一项。” 大嫂用眼睛询问她。 “叫大哥夹于中间左右为难。” 想气又想笑的神情在大嫂脸上争夺着。 最终,大嫂边叹气边轻笑了。“叫妹妹见笑了。” 王晗连忙解释:“嫂嫂知道我不过是说着打趣的。” “嫂嫂明白。”大嫂伸出手拍拍王晗的手。“妹妹无需解释。倒是反要妹妹来安慰嫂嫂,嫂嫂惭愧。” “这便是见外的话了,嫂嫂。我们姐妹互相念叨几句,把话说出来让心头舒畅些。何来‘惭愧’一说呢?” 大嫂微笑起来,“确实。姐妹两个说一说话,不仅心里头轻了,连这身子似乎都轻了许多。” 这恰好也是王晗的体会。 她一时兴起,眼睛一亮便说道,“若嫂嫂不嫌弃,妹妹便拜了嫂嫂为姐姐如何?” 大嫂愣了一愣,“妹妹既是弟妹,便就是嫂嫂的妹妹一样,何必……”她打住了话。她明白王晗口出此话的原因了。 大嫂盯着王晗,复杂的表情涌上她的脸。“弟妹的意思……弟妹你真是……” 她焦急地望着王晗。 当王晗清楚地看到大嫂眼里的心痛时,暖流便冲上两只眼睛。但话已出口,她必须说明白。 “是的,姐姐。”王晗含着泪回答,“从此以后,恐怕不能再做你弟妹了。” “这种事情非同小可弟妹可不能当儿戏” “既已无一丝情分,何必还空占着一个名分。” “弟妹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王晗坚定地看着大嫂回道。 大嫂真正的慌乱了。 “此事……”大嫂像难以坐稳似的不安地扭动着身子,此刻的局面她一个人掌握不住。“此事大嫂做不了主,得先经大家商量看看――” “嫂嫂妹妹求你”王晗一把抓住大嫂的手,恳求道,“千万别将此事告知我娘家人。嫂嫂也知道,家中父母年事渐高,若是听到此般消息,定会气的生出病来。他们也必定要追问原委,而妹妹就得接着一遍一遍的说,再一遍一遍的生气,难过。父母听了后,只会更加痛心。若他们因此承受不住,有个什么不适,妹妹我,这一生,便是一个罪人” “这……”大嫂更是慌乱了。“这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好……” 王晗从没想叫大嫂因这事太过为难。她试着宽慰她。 “嫂嫂,”王晗柔声说,“此事我自会亲自与仲德商量。若你与大哥不赞同,也大可直说,只要不告知我父母便可。” “你大哥他绝不会答应”大嫂用大哥做气势,但王晗也不担心。 她担心的仅仅是家中的父母。她轻柔一笑,“嫂嫂不用担心,我也会亲自去与大哥说清楚。嫂嫂虽明了我的心意,却不用着急告诉大哥。等我亲自说了后,大哥自会找你商量此事。” 大嫂依然为难。她脸上的不安清楚地映在王晗的眼睛上。 王晗知道,大嫂的不安大多出于对他们两个的担心。她不愿更不忍看到大嫂不安。 她让自己先退一步。 “眼下嫂嫂无需太过担心此事。这总归是大事,我一个人是没法想好了便能成的,还得仲德答应才算。” 这话令大嫂眼睛一亮,“就是嘛”她显然松了一口气。事情明摆着呢,还有仲德那一关。 “仲德也得同意才行。”她强调了一遍。“仲德他心思比咱们多的去了,妹妹如何料得到。” 王晗顺意地摇摇头,“他的心思我如何料得到呢。他一向按自个的心意行事,若他不同意,我自然也没有办法。” 大嫂松下劲来,两个肩膀放了下来,也可以放心的笑了。 “妹妹不要太钻牛角尖了,如此大事还是顺其自然为好。” 晗听话的点头。“顺其自然更好,强求不来。” “妹妹能如此想,嫂嫂就放心多了。”大嫂露出宽慰的笑。 “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嫂嫂。”王晗拿来盛点心的碟子,示意道,“既然有空,妹妹倒很想学一学做些点心,嫂嫂你看如何?” “这还不简单”大嫂大为高兴,马上站了起来,“妹妹想学,此刻就跟嫂嫂去” 王晗跟随大嫂兴冲冲去往后厨房。 她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她不该将断裂的心意说了出来,叫大嫂担心为难。而此后,她只望仲德早日过来,她也好早些将这事办妥。。。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六章 不逢时?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与仲德断绝的打算前前后后她想了很多遍。她比照过断绝与维持带给她的不一样的痛苦。但几乎无需多想,无需比照,只要一想到继续维持与仲德夫妇的身份,痛苦便如同天寒地冻般侵来,瞬间吞没了她。她甚至难以喘口气。仅仅想一想如此般的将来,便能叫她痛苦如斯,若要真让她这般过下去……她不敢往下想。 她只能选择断裂。她也必须想办法达成。 在仲德来之前,杨默先来了。 王晗听了伴喜高高兴兴地来报后,特意让她再去打探清楚,杨默今日来做客的原因。伴喜回来报说承德外出了,杨默是被颜道启请来的。 “也只有杨少侠从不多想身份地位之事。”伴喜跟在王晗身侧轻声说,“以杨少侠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多少达官贵人想巴结他,他却不当回事。而我们颜护卫一声邀请,他便亲自过来了,没有一点架子。” “你听谁说的这些事?” “都在传呢。都说颜护卫好福气,日后不用委身给夫人做个小小的护卫了,可以跟着杨少侠做大事去。”听伴喜的语气不太高兴。 颜道启跟随杨默?王晗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她还从未想到过。杨默似乎的确对颜道启情义深厚,若伴喜说的是真的,若杨默不离开建康城,若他向她要颜道启…… 她微笑起来。“若颜护卫有意跟随杨默,就让他去吧。男儿嘛,总想做点大事。” “夫人您舍得?”伴喜很惊讶。 王晗想了片刻。“当然会不舍。”她垂下眼睑,想到了父亲对颜道启的器重,他是视他如半子的。而她自己,也一直视他为家人,信任他,从来不曾单纯将他作为护卫看待。但正因父亲对颜道启器重,她若碰上了颜道启能大展身手的机会,便不能给耽误了。“没有了颜护卫,我们做起诸多事情都将很不便。可我更不愿耽误他的前程,以他的身手和能力,完全可以有一番作为。” “夫人……”伴喜欲言又止。 “别瞎猜了。”王晗不想多问,顺其自然就行。 她们来到后院,寻找着杨默和颜道启的身影。天气渐暖,后院中央新搭了一个简易的小亭子。杨默和颜道启正坐在亭下说话。 王晗等了一会,便注意到,虽然他们中间的小桌上放了一壶酒,但两个人丝毫没有对饮的意思。她不禁犹豫了。 “夫人?”伴喜轻声问。 “他们大约在谈正事,此刻不方便上前去打扰。” 她们静静地站了一会。杨默与颜道启没碰过酒杯一下。 “夫人,要不您先回去,让奴婢在此等候?”伴喜提议,“等杨少侠有空了,奴婢再去禀报您?” 王晗思量了一会。真想亲耳听一听杨默的经历同守礼的束缚在她的内心互相争夺着。但杨默在她决定前看到了她们。 大大的笑容立即跳上他的脸,下一刻,他已经站起来了,冲她们大方地招手。 “走吧,夫人”伴喜高高兴兴的催了一声。 王晗等看到了颜道启柔和的微笑才迈步走过去。 “是否打扰到你们谈事?”到了小亭里,王晗不放心地向他们确认。 “不会。”杨默爽朗地回答,“我们都说完了。”颜道启跟着点点头。 随后,颜道启便与伴喜退到了一旁。 “听说了你的‘战绩’。”王晗笑着调侃道。 杨默没有笑,反而仔细地望着她说:“能听你这么说,就知道担惊受怕已经过去了。” 一股暖流霎时涌出,感激占满了王晗的身心。“是的。”她回道,“就想亲自来感谢你。”她听到她的声音变调了。 她知道这是对杨默的感激之情在作祟,但她没想到,这份感激之情在听到杨默的话音后才露出“底细”,竟然深的连她自个都感到意外。不过,这也是应当的,对吧,杨默是他们的恩人。 “没事,过去了就好。”杨默柔声说。他像是借来了颜道启的神情,柔和的微笑着。“我也就放心了。” 他温和的声调在这一刻迷惑了王晗:杨默他也想亲自过来确定她是否还在担惊受怕?这个想法不请自来,跳进她的脑中。 但这个想法简直荒谬可笑。下一刻,她便否定了自己。杨默出于何故想确定她的心情?她这是要自作多情好给自己造笑柄吗? 她收收神,强迫自己立即回归到正题上。 “我太好奇了,”她问道,声音大得有些突兀,“那刘裕怎能轻易被你劝服?” 杨默挑了下眉,“让我算一下,你是第几个问这问题的人……” 他装模作样的算起来。 “即便是第一百个也要听你亲口再说一遍”王晗毫不客气地打断他。 “刘裕目前的实力明显不如桓玄,轻举妄动只有损兵折将,捞不到好处。更别想取代桓玄。” 王晗等了一下,却发现杨默也坦率地望着她。 “好了?” 杨默向她点头,脸上的表情甚至无辜。“好了。” “没了?” “没了。” 王晗板起脸。她太确信杨默这会儿的表情是真是假。 “对我再说一遍令你很为难吗?”她用了很严厉的声调,尽管她知道这大约也没什么用处。 “我都说了啊。”杨默果然毫无所动。顿了一下,他才又小声补充道,“简略的。” 王晗瞪了他一眼。“若说个这一两句话还用听你亲口说?我自个都晓得。” “那还要说什么?”杨默马上追问,仿佛他真不知道似的。 王晗眯缝起双眼,这个人最气人的本事便是能轻易气旁人寻开心。但同时,她心里也不禁犹疑,是否不方便对她说太多? “你要我复述那晚的对话?”杨默摆出惊讶的表情。 王晗只瞪着他,不接话。 “这太难了。”杨默摇着头,面露为难之色。 怒气迅速聚敛到王晗的胸口。分明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还要假装。她心中暗想。 但这一回,她倒让自己因此而感到高兴。这样,她便不会再分心,偏离“正道”,冒出任何离奇的想法。她得要一心一意“对付”他。 “有何难?”她尽力向杨默发难。“那晚攸关性命,何等大事,必定紧张万分,你如何能不记得?” “我一见到刘裕就想到他随时可能拔剑杀了我,我就很害怕。你说我一边要时刻留意他的动作,一边还要想着怎么回话,脑子里时不时空白一片,在那种情况下说的话怎么记得清?” 王晗顿时哑口了,因为杨默提到了“害怕”。 一般男子并不常在女子面前提到自个的害怕之心,女子也不会像问女子一样问男子是否惶恐。若是问了,往往如同扫了男子的颜面。因此她自然也不会去问杨默那晚有多恐惧。 而她自是无比清楚,是她将杨默推到了刘裕那“虎口”前。杨默突然随口提到了自己的恐惧,倒令她顿时慌了神。她抿住嘴,刻意积蓄起来准备用来反击杨默的怒气荡然消散。 “我……很抱歉。”她真心实意地向他道歉。“我想请你说一遍给我听,绝非……叫你回想那时的……恐惧之意,你明白的。” 杨默盯着她,神色肃然。 这让王晗内疚不已。她仍清晰的记得那晚就连不在场的她自己过的都是何等的害怕与焦虑。 杨默又摇摇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可你一定想象不到我的恐惧。” “我……”王晗又难以回答了,不禁吞咽了一口。杨默半低着头,看不清他此时有多难受。王晗的心中立刻被自责占满,她急切地想向杨默解释点什么。 “尽管……尽管我不在那儿,那晚我并不在场,”着急令她有点语无伦次。“可我在这里等候消息并不比你在刘裕跟前好受多少。至少,对我而言。那般煎熬的难受劲折磨着我,倒不如让我直接面对死亡的威胁来得好。丫环陪着我一刻不停地做活,就得那般干着活才能坐得住。要不,在听到消息之前或许我已经承受不住了。” 说完,她急切地看着杨默的反应。 杨默收起了沉重的样子,若有所思地说道,“应该先派人回来告知你一声的。” “先派人回来告知我又有何用。”王晗轻声嘟囔了一句。 杨默动了动身子,显然对王晗话有了琢磨的兴趣。 “你认为没有用?”他问道。 “我说的不够确切。并非没用,只是……我相信,即便得知刘裕被劝服,但那时的焦虑,担忧,此般种种煎熬还是不能褪去。” “为什么?” 王晗咬住牙齿,因为担心轻易把她的想法说出来会遭取笑而不敢开口。 但杨默立刻试探着问:“你担心刘裕还是会要我的命?” “若是他当晚反悔呢?在你还没来得及告诉旁的人之前,在你还无法准备些什么,先要了你的命。那么,他要除掉的人便只剩一个了。” 这或许是多余的担忧,但即便事情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有此般想法。她瞟了杨默一眼,只见他仅仅在琢磨着什么。 “你担心这个……”杨默若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接着,他问道,“但过了夜之后能让你放心很多吗?” “过了夜之后――”王晗停顿了一下,以便想一想要说的话,用更确切的意思表达。“我是指,他放任你离开他跟前,随意走动之后――如此他便无从得知你是否已将消息传给身旁的人。对他的杀意,你已然有防备,他若还想动手,得要好好布局一番吧?何况……他也不能确定你是否还准备了另一手――”她停了下来。 杨默接着说道,“若是我死了,桓玄便会立刻知道他暗杀夺权的图谋。” 王晗点点头。她若能想到这一点,刘裕要想再动手,必定也会考虑到的吧。 杨默的嘴巴动了动,似乎有不少话已到嘴边。王晗忽然感到一阵紧张,仿似她的话提起了某件很重要的事。 但最终,杨默却只是低声说道,“这就是你担心的。” “是的。”王晗迟疑地应道。杨默像是思量着要事一般,反倒令她有了说不出的不安。此般不安并非担忧,是在紧张中透着几丝期待。她在期待什么?期待杨默说出何种意外的话吗…… 杨默还在独自沉思着。 王晗搜寻着他的神情,但得不到什么可用的。 一会后,杨默抬起眼睛,仍是轻声说道,“担心我的安危把你折磨了一夜。”他说的不是问话。而且,似乎他没有打算把他思量的说出口来。 王晗犹豫着,同时又紧张着,想自己开口问一问,但却又不知该怎么问好。 “你为他人前去冒险,我担心你的安危,这些话不妥吗?”最终她问了出来。 “当然不会。”杨默马上回答道。但他的声调变了,思量的神情也被替换掉。他又露出一贯的笑容。“因此你说,在那晚你所经历的不比我好受多少。” 王晗几乎忘了应答。她定定地看着杨默脸上的笑容,那一团说不清的不安正从她心中散去。她知道,紧张期待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她不会问到什么,杨默更不会告诉她什么。失落随之冒出,使她尝到了苦涩的味道。 勉强出了一声。 “那应该让你去找刘裕。” 杨默话里调侃的意味又恢复了。 “如何?让我把你要说的话学下来,然后对他说一遍?” 他不置可否地笑着。 “恐怕我连刘裕的面都见不着。” “有两位王大人帮你引见。” “两位王大人肯听我的话?”王晗冷笑道,“还想请他们帮我引见” 杨默马上说:“我也可以帮你引见。” 王晗不得不瞪着他,以示警告。“你就这般取笑我吧”她希望这话听起来很有发狠的味道。 但杨默毫无歉意。“我没在取笑你。”他稳稳的说道。 王晗假装生气地把脸转到一边。 “你只担心见不到刘裕――” 王晗抢过话,说出更重要的。“我也不可能劝服得了他。” “可你不怕去见他,当他的面试着说服他。” 王晗看着杨默,同时斟酌着他的语气。他没在说笑。 “怕又怎么样?若是有别的办法,能去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好。更何况,等死前的恐惧才是最折磨人的。” 杨默猛然笑了起来。“我就猜,也许男儿的生活更适合你。” 这句话显然褒贬同在。王晗的下一句话便脱口而出。 “你意指我身为女儿家做的不好吗?” 但话刚一说完,她就后悔了。诸如此类的话还需要问吗?她如今这般境遇,难道还能为自己辩护什么吗? 但杨默打断了她的思绪。“当然不是。”他依旧坦然地笑着,似乎不曾察觉王晗变换的脸色。“这次我也说的不够确切。我的意思是,你要换成是男儿身,说不定会有一番作为。那样是否比现今的女子身份约束着你们天天呆在家里更能吸引你?” 若是换成男儿身?以往她自然不曾真正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此刻,杨默把它问了出来,她竟能很肯定她的答案。 “是的。若能换成男儿身,我倒真是愿意。” “这其实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杨默突然略带神秘的意味说道。 王晗不明白。 “我是说,当你能像男儿一样自由外出,随意在外面做各种事,那么女儿身就不再是一种束缚,是男儿身还是女儿身就不太重要了。” 王晗听懂了,但不以为然。 “这是你的假想吗?如此出奇大胆的设想,大约也只有你一人会如此。” 杨默摇着头,毫不介意她的反应。“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不是我假想出来的。” 王晗撅了撅嘴,她知道答案。 “又是你的家乡。” 杨默笑笑,点点头。“是的。”跟着又问,“你不相信?” “相信又能如何,那是你的家乡。你可以回家去,可我能如何?我的家乡在这儿,难道我有什么理由背离父母亲,跟随你去你的家乡?”说到这她也不禁笑了,真是越说越出奇了。“何况,你也不会愿意带着我回家乡。” “我吗?要是你愿意,我带着你一块回去,那又何妨?” 他说话的样子似乎不是在打趣。王晗审视着他,还是不敢轻易表露出她的开心――杨默怎会知晓,他随口这么一说,便可让此时的她顿时开心起来? 杨默为何说到这些无关的话,仅仅是随意聊聊吗?还是……有意让她愉快一些――这又是一个她必须藏起来的偏离了“正道”的想法。 “这世间,世事无常嘛。”杨默又说道,对着她一笑。 “这倒是,”王晗回视一笑,感叹道,“世事无常。”。。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七章 预测之力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怎么,这话又叫你伤神了?” 王晗不由得苦笑,勉强睨他一眼作为回答。 “你不是想问刘裕都跟我说了些什么吗?”杨默像刚想起来似的,突然间问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忘了?” 只见他一脸的坦率,王晗发现自己又咬起了牙齿。这一回,她知道,仅仅因为怒火。 她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你,说,记不清了” 这个可恶的人,难道气她寻开心就能令他如此愉快? “怎么刚说的就忘了?”她用他的话反诘,但杨默死不悔改。 “我没忘啊。我的确被吓得记不清了。但我的话还没说完,你已经开始向我道歉忏悔。你一番诚意,我怎么能打断?”说着他冲她愉快地眨眨眼。 王晗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以顿一顿。她的心头涌起一阵冲动,只有摘根树枝来抽一抽杨默才能泄愤。但她必须克制住,并告诫自己,那是无理的行为。 她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什么意思?” “复述当晚的对话自然太难了,因为当时――你知道,人过于心惊胆战时是会犯糊涂的。但我有另外一个建议。” 分明耍了她,却还装的一本正经。 “你不想听一听吗?”杨默催了一句。他显然刻意柔和了声调,但笑意分明夹在里头。王晗重新估量着她的怒气是否会聚敛到令她犯糊涂,做出不计后果的事。 “你不说……”杨默摸摸下巴,在对面打量着。 继而,他总结道,“但看你的样子,我猜你一定想听。”他自顾自地保持着愉快的心情。 王晗真希望此时她能巧舌如簧,将他反的哑口无言。却可惜,过多的怒气只会令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狠狠瞪着双眼。 “我的建议是,你可以问我。”说完,他还亮了亮眼睛,好似这是一个上好的办法。 王晗收回眼神,再次深吸一口,沉一沉气,不去理会他那笑容才能与他接着说下去。 “问你?问你你便记得了?” “你问一句我答一句,即使记不清全部,把你想问的全答给你,不就行了?” “若我问时,你又称记不清了呢?” “我打算对刘裕说的话提早就想好了。虽然记不清与刘裕的对话,提前准备的说法还是记得的。” 他又笑起来,一副得逞的模样。 “油嘴滑舌”王晗恨了一口。但她知道,此话对杨默毫无作用。 “那就问吧。先问什么?” 王晗只能叹气。他满脸的愉快笑容,简直教她无处发气。 “其实刘裕很明白当今的形势,”杨默跟着自己开头,“他当然清楚轻举妄动只能凶多吉少。” “若他什么都明白,都想过,怎么还要派人暗杀你们?” “没有旁人劝阻,一个人不停地想一件事,就很容易钻牛角尖,做出冲动的决定。” “他的身旁就没有一个敢说话的人?” “当然,我也用他将来能做皇帝,自开一朝代做诱饵,让他动心。” “你说他能做皇帝他便信了?” “我自然用几个事件证明我能做出这个预测。” “预测?”怎么用这个字眼? “没错,我告诉他我能预测将来,并设法使他相信。” “预测将来?”王晗差点失声叫起来。“但你告诉我,你说的那是日后的真事,是定好的” “是定好的。”杨默用特意缓慢和淡定的语气,王晗明白他带有解释的意味。“但刘裕哪会轻易相信这种说法。倒不如说成是预测,”他说着,露出一个狡黠的笑。“你们大多人更喜欢预测――占卜,不是吗?我跟他说,按预测,他等过这两年,就能做皇帝。但要等不过的话,他可以准备坟墓了。” 王晗摇起头。又是带有诡计的杨默式的话语,她该高兴他成功保住了几条人命,还是任心底的不痛快的念想发泄出来? 她抬起眼睛,看到杨默亲切友好的注视,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他的笑容就是有本事教她无可奈何。但她的疑问并没有完。 “他相信了?” “半信半疑吧。” 这样的答案又让她僵住了嘴唇,他怎能回答的如此轻描淡写。 “这么说,还是要每一日都提心吊胆”她低声喊道,强调了中间的日子。一想到长达几年之久的时光,惊恐便淹到她的喉头。 “不用担心。”她的反应显然叫杨默意外,他立刻安慰道,“今后的局面会更让刘裕认识到,他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暗杀那是下策,正面推翻才是上策。” 王晗盯着他,他脸上镇定的神情是最好的定心丸。 “相信我,如果没有一点把握,我会想其他办法。” “但你认为无需再想别的计策。” 杨默对着她郑重地点点头。的声音不大,但很肯定。“不必再想别的计策。事情已定。” 他的抚慰更像许诺,像对她做下的保证。而就像他告诉她已定的历史时一样,很快地,她便选择了相信他。 “我告诉你实情,可不是想用它再吓你一次。”杨默的双眼浮上了担忧。“是不是我做错了,不该告诉你所有的话?” 王晗连忙露出一个微笑,摇了摇头。“你没有做错,我想知道所有的事。放心,我已经懂你的意思。若是局面未定,你会再想办法。” 杨默观察着她的脸。 跟着,他再次保证道,“嗯。若是局面未定,我一定会再想办法。” “你会事先告知我吗?”王晗追问道。 杨默想了一下。 “如果不是很紧急的情况,”他答道,“我会过来先告诉你一声。” “如此,我便彻底放心了。” 王晗刻意呼出一口气,让杨默看到她整个身子已经松懈下来。 杨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目前形势还不稳定,南郡公与王大人他们几个也一直力劝我多留几日。我想,加上这件事,我就多待几天,等到局势定下后再走。” 最后一个字王晗亲耳听过,但她还是定了一下。 “那么,你仍是要走?” “是的。我之前对你提过的。” “我记得。” 这句话答得几乎无声。王晗已被心底的思绪纠走了神。 之前她听到伴喜所言,曾以为杨默还是会考虑留下的。这么看来,他的决定已不会改变。 一阵风吹起,她散下来的发丝随之飞舞,接着贴到了她的脸上。她回过神,用手指拿下那几根发丝,放到耳后。 杨默微笑的眼神越过她的肩膀,向远处看去。 “到了夏天,这里会热的很。”他顺口说着。 王晗维持着礼节性的笑容问他:“这便是你要早早离开的原因之一吗?” 杨默畅然欢笑起来,又收回了眼神。 “下回他们再劝我时就可以把这个用做借口。”他高兴的说。 王晗突然想起之前对于他家乡的好奇心,便顺口问道,“下回有空再来这边时,可否对我讲讲你的家乡?” “好啊,可以啊”杨默总是爽快。 王晗往旁边看了看,寻找着颜道启的身影。她占用的时间够长的了。 颜道启正在不远处等着,应是还有话要与杨默谈。 “抢了你与颜道启相聚的时刻,我是不是该表示歉意?” 杨默用下巴一指颜道启的方向。“他如果不介意,我还敢吗?” 他们又相视而笑。王晗慢慢地站起身,杨默跟着站起来。 “那么,我先告辞,你们谈。”这不是最后一次见面,王晗督促自己赶快收回眼神,利索地离开此地。 “好。” 她能感到杨默在身后目送着她。她向颜道启走去。颜道启恭敬地站着等着。王晗经过他身边时,对他微微一点头,带上伴喜离开。。。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八章 摘下面具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在分道口处,她站住犹豫了一会。(..tw好看的小说)想到是否此刻回房去。这时伴喜看到大嫂的丫环从它处向这边跑来,便告知她。看那丫环的样子,王晗便让自己等在原地。 丫环是奉命来告知她,王潭托人捎来了口信。王晗听了听,无非就是想念姐姐,请姐姐尽快过去团聚的意思。 她默默地往房间走,心中已确信一个事,仲德马上要露面了。 想到仲德,她有点紧张和慌乱。面对他,她心里没底。她能够预想仲德的意思,但无法肯定他会作何说辞。而一想到她将真正见到仲德本人,她的怒气依然波动着。此般怒气不同于刚才之于杨默的,这是真正的,无法宣泄的愤恨。但她更知道,她不能先乱了方寸。 她得好好的,平静的告诉仲德她的打算。 若是任由愤恨或别的情绪支配她的心情,她知道这次见面定将以失败告终。仲德或是会趁机装出一副教导她的模样来,或是摆出另一副样子刁难她,训责她的不是。只要她一慌乱,他便有本事将种种不是之处冠到她的头上,到最后,反倒叫她无话可说。 回想起仲德那时迫切希望她出城时摆出的种种模样,她倒是想笑。也真是难为他了。难得她这个夫人的身份能起点作用了,她却还不知配合,气得他快要忍无可忍了吧。 她听到伴喜在一旁不安的询问,但她不想理会。想到明日或许便能见到仲德,她的心里一阵高兴。 后来隔了一日,仲德才来。大嫂亲自来告知。仲德称他很忙,过会便要去往别处。 顺带了这般话,大嫂不安地看着王晗的神色。 “我晓得他忙得很,”王晗用笑宽慰大嫂。“他一向如此。”对她一向如此。“我会好好与他说,嫂嫂不用担心。” 大嫂一把抓住她。“非说不可吗?” 王晗看着她的双眼回道,“非说不可。” 她答得相当坚决。大嫂在她起步后,投到她背上的目光分明让她感到了大嫂的不安。是她的坚决吓到了她。但当她一步步朝大哥的书房走去时,这份坚决却在迅速地消散。 仲德于她,依然震慑力十足。 她没有立即进去。站在几米远的地方,先深换了几次气,将要说的话再次理了一遍,这才上前去敲门。 “进来。”出乎她的意料,是大哥应的门。 疑惑一闪而过,但她并没太在意。按常理,大哥随后应会回避。 “大哥。”她在门口轻喊一声。 “快进来,快进来。”大哥连忙招手,“我们正在等你。”王晗注意到,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在仲德那儿。 “夫人。”仲德开口了。听不到别的语气,很镇定。 如今连微笑都免了。 王晗将眼神对过去,不让心底生出一丝怨愤,平静的回应。 “夫君。” “多日不见,看夫人气色不错。真是有劳大哥大嫂的悉心照顾。” 仲德正用锐利的眼神打量着她。他的脸上没有喜悦,也没有因任何愧疚生成的退让的意思,仿佛此刻他只不过碰巧见到一个认识的友人而已。他的容貌依旧,但仔细去看,不难发现,以往的几分霸气似乎已不在。但面对她,他的架势仍在。只是不知,他真是毫无一丝歉意,还是刻意装出如此。 “大哥大嫂对我照顾有加,”她回他的客套话。“正是不知如何感谢好。” “坐,坐。说这些见外的话做什么先坐,先坐。”大哥示意她坐到仲德旁边。王晗顺了他的意思。 “听大哥说,夫人跟随大嫂一心向佛,甚至不愿过去与为夫团聚?” 仲德的问话毫不顾及另外两个人。(..tw好看的小说) “大哥并非别的意思。”承德的笑容顿时不自然了,仲德的话叫他不得不向两个人做一番解释。“大哥看弟妹一心向佛,便自个随意猜测,怕是因此事才迟迟未动身。” “大哥――”王晗刚开口,却被仲德的声音抢了去。 “大哥无需在意,”仲德果断说道,“她时常如此,做事分不清轻重。” 承德惊慌地看了王晗一眼。但其实他不用担心,此类话王晗已预想过,她可以当做没听到。而这个话正给了她一个机会。 她对着承德说道,“大哥,妹妹有几句话想与夫君单独一说,不知大哥……”她微笑着用眼神询问。 “那好,那好。你们自个谈,大哥先出去。”承德马上站了起来,没有看一眼仲德,很快便走出了书房。 大哥如逃离一般的离开,更加深了王晗的怀疑。仲德即便心中底气不足,也要请大哥帮忙坐阵,摆足架势。 “夫人受苦了。”仲德突然柔声说道。 王晗转过头,发现他的神情都换了。 “受苦的是夫君。”王晗回道,一面观察着仲德。他此时真情的歉意到底有几分?“夫君亲临战场,虽未开战,其中的煎熬必定难受至极。”她选了无关他们的事来讲。 仲德笑了起来。 “还是夫人心疼为夫。”他摇着头,感叹了一声。“这些个月来,为夫没有一日真正睡过一个安稳觉。那些恼人之事一件追随一件,从未停过。即便今日,为夫总算有空亲自来请夫人,外头那些事也不许为夫在这儿多待。” “那真是难为夫君了。” 仲德是否以为说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客套周旋一番便能打发她? “为夫已让下人将夫人的衣物饰品等均送到这边,只等夫人回去。奶妈就让她留在那边。她年岁已高,也不让她舟车劳顿在路上奔波了。在那边,有侍琴陪着,夫人也大可放心。” “多谢夫君的安排,如此我也就无牵挂了。” “这是什么话,”仲德又笑起来,王晗的顺服教他放松了一些。“夫人怎么与我说什么谢字――” “夫君。”王晗正言道,严肃地看着仲德。这些虚情假意的闲话说的足够多的了。“今日夫君难得有空,我便趁此机会与你提一件要事吧。” 仲德的笑马上就消失了。 他的脸在瞬间绷起,眉间显露出不悦的气息,眼中蓄起的不容置疑的神色均是王晗熟悉的。他又换上了一副要训人的模样。王晗不由得在心中叹气,大嫂还是将事情先告知了大哥。 “听大哥提起时,便知定是夫人埋怨为夫没有亲自来接你回去说的气话。” 仲德的语气很严厉,一如以往要打压王晗时所用的。但王晗不想着急更不想生气,她已下定决心要好好与他谈一谈。 “这不是气话,仲德。”她平静地直呼他的名字,也向他宣告了她的决心。“我若要回去,早早便已动身,不会等到今日要你特来此一趟。如今的时局,我更不会因如此小事讲一些无关的气话。你明白我的意思,你也比我更清楚,你我二人之间,根本已无夫妻情分可言。或许从来就没有成为过真真正正的夫妻。事已至此,何必还空挂着名头?” 仲德大吃一惊。有一会时间,他任由惊讶的表情明白无误地摆在脸上,盯着王晗没说一句话。 王晗也没因此窃喜或是感到宽慰,她要的不是输赢,不是煎熬他人的痛快感,她只求平静了结此事。 “在你我相处的这段日子里,”她继续说道,“因我的不懂事与不好的脾气,让你也忍受了许多。对于过去的事情,我先在此向你表示歉意。只是,你我之间的情分在经历了上回被绑架事件之后,你一定比我更心知肚明,那不是脾气一类的小事,你我二人已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过一般接着做夫妻。” 仲德突然冷笑了一声。 “说到底你不就是控诉我没好好保护你,让你吃了苦头”他愤斥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你知道我的话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还有什么意思你就打算让我捧着你一直向你道歉,哄你笑你就顺心了” “别扭曲我的话”王晗压住渐渐燃起的怒气。 仲德由上往下瞪着她,无一丝畏缩之意。 “你也休想胡乱给我定罪什么心知肚明,什么不可能装作无事发生过――从来就不懂一点事,却敢张口嚷嚷此等无知的话” 王晗闭起眼,深换过一口气才能无视他的恼怒。她知道,若她不问,仲德便不会提起有关绑架之事。 她睁开眼,慢慢问道,“是我胡乱给你定罪吗?如今你已公然在刘裕手下做事,请问,你何时生出此意向的,仲德?” 她看着仲德的脸在她的注视下霎时转青。 他避开了眼神,口气却不减。“问的什么屁话一个无知妇孺一天到晚就知道瞎想” “是吗?”王晗也用力吼回去。她的火再也压不住,站起身紧紧盯住仲德的双眼。“那么刘裕用何事胁迫你去刺杀桓玄,你可否告诉我实话?” 仲德的脸更青了,双眼瞪得就要爆出来。王晗倒抽一口气,他的样子简直像要杀人愤恨之话从他嘴里汩汩而出。“不就怪我没把你早日救出来,念念叨叨说这个说那个说些什么屁话对政务之事一窍不通还敢到他人面前瞎问一通,简直笑话对你这等无知妇孺我没警告你别到处去丢人现眼那是我管教不力像你那脑子愚钝无知竟还敢问这问那,不就嫌我能耐不够想――” “你给我闭嘴――”王晗用尽全身力气怒吼了一声。。。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十九章 撕破之后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屋里安静了下来。.tw[] 仲德瞪视着她,但没再接着骂。 王晗预想过他会生气,会因为他所看重的脸面,世人的眼光此类问题而训斥她。但她没想到,她预想的还不够狠。 房门被推开,承德神色严峻地走进来。 他来回看着屋里两个人的脸,口中直喊:“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吼来吼去是存心要让下人听了去,好传作笑话吗?” 仲德发出“哼”的一声,再瞪一眼王晗,甩袖走了。 “仲德”承德生气地跟了几步,但仲德背对着他,很快就走远了。 “这小子”承德骂了一句,转过身对着王晗。“弟妹,大哥在外头没听清仲德刚嚷了些什么话,但大哥请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大哥肯定,那是他一时的气话,你可千万别听进去。” “大哥,”王晗回话时有一种错觉,似乎这声音不是她发出的。她只是能感到嘴巴在动,能听得到这两句话而已。“什么也别说了。我先回房。” 她匆匆从承德面前消失,一路小跑着赶回房间。 进到房间内,她将门使劲一关,眼泪便簌簌地流了下来。 她原本打算好,无论仲德说什么话,决不掉眼泪。可是,这会她仍是没做到。她也不想生气的,此刻却还是气到哭。她在心里骂着自己,仲德骂人,她也骂回去好了,为何当时一句话也不会骂,到头来只将自己气得掉眼泪。 她清楚地知道仲德打发她的两个办法,在见面前,她便已细细想过的。 在要事上,仲德有两副面具。若能摆出一副大人教导小孩的模样,以教她顺服,他一般会用上此面具。若是她不顺服,他便会拉下脸,责备她的各种不是,然后冷场而去。而她一直捧着平日里那些琐事上的退让当做是宠爱,便由他“心想事成”。他从不看重她的想法,也不曾向她承认自己的过失。在她与大哥,杨默和颜道启多次谈话之后,才认识到了其间的区别,以往与仲德的谈话甚至都算不上谈话。 今日,他用上了两副面具,却发现仍未压制住她,竟然气得撕破了脸。 愚笨如她,何其可悲。是曾在父母家中过得太简单,太顺心,父母亲将一切险阻拦开,真正的惯着她,还是她天生不如常人,愚笨如斯,才会把仲德在琐事上的忍让当成宠爱和包容? 今日,各种假面具都失效了,仲德也可以大吐真言,畅快一番。 她擦干眼泪,想到刚才若是也能同仲德一般破口大骂,此刻心里是否会少气一些? 摇摇头,她知道答案。不会骂的人,即便学来几句骂人的话骂出去了,也不会教自己好受多少。 在这空挡里,她想起了王潭。仲德与王潭或许真是天生一对。平日里,只要能顺其之意,两个人均尽所能地周旋在客套话里。甚至给旁人留下一个假象,他们天生不会说难听的话。倘若谁在与他们交谈时说了不够客套的话,便是无礼之人。他们会用眼神明白地告诉你,他们对你的蔑视。但是当然,假象便是假象。当局面无法顺其意时,旁人便会发现,或许一时之间还会惊讶不已,原来他们也是无礼之人,说起各类难听之话也是顺口至极。 这令王晗破涕而笑:原来仲德也不过如此。 若是他一直有本事只说中听之话,并回了她的问题,她心里大约多少还是会畏惧着他。但如今,他在她心里不再有任何震慑力。他今日的气急败坏和刘裕轻易便能威胁他的事均在宣告着,此人有不少暗事不敢拿出来说。 如此也好。她给自己倒了杯茶,心情已平定了不少。捅破了那一层虚假客套的面纱,今后她与他之间大可有话直说。 她要与他脱离联系的决心更是坚定了。 当王晗已经能平静地想一想接下去如何解决这件事时,大嫂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她带着大哥的嘱咐前来抚慰。 “如何?你还要请你大哥出面再说?”大嫂听到她仍是坚持要与仲德断绝时,情不自禁的叫了起来。刚刚她进来见到王晗竟没有痛哭流涕,反而安静的喝着茶时已经吓了一跳。准备安慰王晗的话也没用上,只听王晗简单地讲了讲发生的事,她正困惑着王晗此时的样子,绝没料到,她竟是这般心思。 “是否太为难大哥了?”王晗低声问了一句。这是大嫂的反应叫她想到的第一条。 大嫂的眉头深深皱起,王晗不敢肯定她一时没回话是出于哪种心思。 “若是大嫂觉得为难――” “你大哥倒好说”大嫂回过神,将话抢了过去。“你大哥与我都好说……这是你们两个,是我们一家人的事,你大哥与我理当出力帮忙,哪还说什么为难不为难的话。”她的话说的微微有些乱。 王晗想到了第二条。 “那么大嫂认为如何不妥?” 大嫂犹豫着,话早已到嘴边却不敢随便出口的样子。王晗静静地等着。 “你不担心仲德会再次气得受不了吗?”最终,大嫂问道。 “他不是因为我提出断绝之事气得受不了,嫂嫂。”王晗向她解释道,但却不知这番解释能不能起一点作用。“是因为我问了他的小人之事,他不作正面回答,反而想用责骂来打发我,由此才气急败坏破口大骂。他并不担心我是否回去他身旁,只因听了大哥的话,才不得不来此一趟请我动身。” “仲德他很忙,这一点你大哥也极为清楚。” “是的他很忙,这一点我明白。” “那么……”大嫂又为难起来,王晗只好向她点点头以示鼓励她问出来。“妹妹你实话对嫂嫂说,你心里头是不是在怪仲德没有早一点过来请你?” “没有,嫂嫂。”王晗淡定以回。 “哪怕一丝一毫?”大嫂不太相信地追问。 “没有,一丝一毫都没有。”王晗只好坚决回道,“比起他对我的情义,其它均为小事,嫂嫂。他对我连情义都没有,旁的小事我还会去想吗?” 大嫂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一如大哥没法子时的样子。 “你这般……如此这般……这事,它会越加糟糕……” “我已经与仲德好好地说了,只是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只想责骂我几声,将我吓住了便了事。” “可是……但是,你非要……非要对他提那些……叫他不痛快的事又是何必呢?”她欲言又止的说出了她不敢加诸责怪意味的话。 王晗也叹气起来。她又错了。 上一回大嫂讲出对仲德的不满时,她没有想到,那些话都是不算数的。至少,那只是发发牢骚而已。在大嫂看来,倘若真正到了大哥或是仲德面前,他们依然比天还大,而她们身为妇人,只能表示敬畏之心。 无须再做任何解释的必要了。 她换了个说法。“依嫂嫂的意思,若是我顺从地息事宁人,回去与他们团聚,当做无事发生过一般,仲德他就能保证今后再遇到难事时,不会再利用我的可用之处,弃我于不顾,将我的性命视同草芥?” “这种事……”大嫂张开嘴却无声可出。片刻后,她咽了一口又说道,“那种事……”为难依旧压住了她的声音,她又叹了口气,“如此……” 最终她仍是无法回答。她无法替仲德给王晗任何保证。 王晗伸出手,握住大嫂的手。她不是存心想为难大嫂。 “哥哥嫂嫂的好意,妹妹心里极为明白。”她轻柔地说着,“只是,我心意已决,还请嫂嫂别再劝我了。倘若嫂嫂不介意妹妹再去麻烦大哥,妹妹还得去――也只有请大哥帮这个忙。” 大嫂无奈点头的模样叫王晗一阵心疼。她背着身离开时,王晗甚至想拉住她,再与她好好解释一番。但最终,她忍住了,只将那些解释的话讲给自己听。。。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章 王潭躲人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她从来都是把仲德奉成天,对他敬畏有加――自他俘获她的心的那日起。 跟在父母身边时,她的日子犹如茶杯中的水一般简单,一眼便可见底。外头虽不太平,有父亲和兄长他们男子去操心,家中还算平和,大小事务有母亲早早便安排妥当,也是无须她挂心。仲德的出现可算是她的最大的事了。仲德比她年长多岁,待人接物又有法子,她这一杯水跟随在他身边,自然对他言听计从。当然,这里面还有情义的成分,至少她一直这般认为。她以为是仲德对她有情才引得她情窦初开,把一颗心寄到了他身上。她以为他们两个人对彼此都有情,他才娶的她,她才嫁他。 可惜,如今她也无法考证仲德是否曾对她动过真情。 她所能想到的不和谐的缘由便是她从娘家带来的太过简单的生活造就的她这个人。她与仲德一起的日子不长,生活习性,言语行为便也没有多少改变。家中事务也不多,便也没什么大事会如同警钟般敲响。仲德大约打从心底里瞧不起她,但他不随意展现出来,她便也不知,更不曾这般想过。很少争执,两人之间的不和谐就也没几次机会凸显出来。或许对仲德来说,他一心想着他的前程大计,只不过中途找了一名女子成家,也算完成了一件必做的大事。而她,一切来得这般容易,她一直只看到好的,只想到好的方面。日子便在两人的不和谐中过了下来。 所有这些,与她同样明白的必定要数仲德了。他心思那般多,那般深,看透她真是易如反掌。她简单的想法,对他的敬畏之心,以及待他的情义,他一定全都明了。但这些起不了太重大的作用,特别是当一个大的抉择来临时。 如今她更是无从考证仲德打算牺牲她之前,是否犹豫过?自然,那已不重要了。他的为人决定了他所做的每一个决定。 因为仲德的为人,她无法再将他奉为天,再将他看的比一切都大。这一句,便是她不能对嫂嫂说明白的话。嫂嫂有大哥撑着天,她体会不到她以为的“天”不再是她的天,更不在为她撑着天是怎么一回事。 她也知道,只有她的决定会引起人们非议。他们会露出无法理解的神情表示震惊,用着批评或是嘲笑的言语,尽所有否定的意思以示他们认为她是何等的不可理喻。这些尽管不是她要担心的重点,却是她必须防范的。日子拖得越久,父母亲便越有可能得知此事。万一他们听说了她的作为,她该怎么办……她无法想下去,至少此刻她还无法设想那般后果。 事情很明显,她要做的便是从速说服仲德。等到事情落定后,她可以亲自回去向父母解释一切。 说服仲德前,她需要先说服大哥。 虽然她相信,承德绝不会开口责怪她,但说服他困难却要大得多。承德不愿看到他们断绝关系的心意大约同她此刻的决心一般坚定。她该怎么做才能劝服他? 这一日晚饭后,伴喜偷偷向她说了大嫂打听王潭的事。 听伴喜复述过一遍后,大嫂打听王潭的原因也大约清楚了。 “她只问了这些个话?”为了确定,王晗又问了一遍。 “是的,夫人。” 伴喜对她的忠心大嫂不会一点也瞧不出,王晗猜想她之所以还要从伴喜这儿打听如今王潭同她的姐妹关系,大约是想往王潭那跑一趟,看看能不能让王潭为此事出点力。 关于这一点王晗倒也不担心,王潭即便来劝,也不见得有几分真心在里头,顶多做做样子。叫她担心的倒是这宅子里的其他人。 “她问话时,就你们两个人吗?” 伴喜略想了片刻。 “屋里头就大夫人与奴婢两人,但是屋外头还站着嬷嬷……夫人是要问这个吗?” 王晗点点头,不由得叹了口气。(..tw无弹窗广告) “只怕这宅子里上上下下全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伴喜迅速低下头去,不敢接话。她的样子更是证实了王晗的担忧。 王晗在心里头计算着她还有多少时日可用。 到了第二日,大嫂果然带来了消息。 “妹妹,你连日在家,总不出门,恐怕是要闷坏了吧?”她柔声地带着明显的劝服的意思说着,期望的神彩正在她的眼中闪耀,但王晗也已经准备好了答案。“眼下即将举办一场宴会,由南郡公的夫人亲自主持。妹妹自然也在受邀之列。嫂嫂有幸,也受到了邀请。你我何不一同前去,权当散散心?” “既然是南郡公府上发出的邀请,妹妹岂敢不去?”王晗也柔声答道,“到时姐姐喊我一声便可。” “那再好不过了”大嫂很是高兴。“我们呐,也好好收拾一番,到明日精神饱满地去” “就在明日吗?” “哦对嫂嫂刚忘了说了,明日中午。”她说话时,担忧的神色清晰可辨。 但王晗也不多问。 “行啊。妹妹记下了。”她爽快地答道。 “那好,妹妹你先待着,嫂嫂那头还有事,便不陪着妹妹了。” 王晗点点头,大嫂便匆忙从这儿走开了。 “夫人真要去吗?”伴喜似乎还不太相信。 “去啊。桓玄的夫人如今是何等身份地位,她邀请的人谁敢不出席。” “可是……”伴喜吞吞吐吐地不敢说。“明日便是宴会之日,却无人来……” 王晗笑了笑。“刚才大夫人为何不提此事,之后一听我答应了便飞一般地离开?不就是怕我问她为何受了邀却无人来通知这一类的话。” “夫人的意思是,他们派人去通知了……” “自然是派人前去大人那头通知的。都不知大人有没有安排我去,只怕还是沾了王潭的光,我才有份跟着去一趟。” “夫人……”伴喜不敢多话。 “没什么要紧的,”王晗随意答着,想到大约是王潭不愿前来这边,才出的这主意,让大嫂带着她去宴会上一见,她心里更加无忧了。“这些都是小事,就当是出去透透气。” “难怪大夫人昨日向奴婢打听来着。” “是啊,也是顺了哥嫂他们的好意。只要他们不告到父母那边,其他的人,他们请谁都一样。” 伴喜似乎有话在嘴里头。王晗一惊,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有事吗?快说” “夫人莫急”伴喜慌张地连忙解释。“奴婢只是听到一两句只言片语,他们或许还想请杨少侠出面劝夫人。” 听到不是关于父母亲的话,王晗的心才得以回归原位。 “请杨少侠?”这种传言太可笑了。“这是丑事,是家里的丑事,哥嫂他们不会如此糊涂的。” “奴婢也是此意。”伴喜为自己辩解道,“大约是人多口杂,传着传着就变样了。” 但若他们真请杨默出面,王晗倒也不担心。杨默与王潭一样清楚仲德与她之间的僵局,说是家丑,对杨默来说却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到了第二日,天气晴好,上午的阳光洒在身上便已略感到暖意。春风拂面的味道更加的重了,深吸进一口气,已轻微的有了湿泥土的气味,不禁让人心旷神怡。倒确实是一个赏青谈话的好日子。 王晗没有问宴会的地点在何处,只知大约不在皇宫里。早饭后,她让伴喜将身边的几件衣物拿出来比照了下。其实也没什么可选的,她能在今日穿的也只有一套。这倒令她想起了仲德此前说的话,她的衣物均已送来此地。她不禁打算着,何不趁今日之需派人去一趟,将她的东西全取过来。 伴喜带着她的意思去找了大嫂。尽管不是太必要,王晗仍旧想先跟大嫂说一声。 很快,伴喜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名护卫。王晗便让他们两人尽早出发了。 他们回来时,不仅带回了王晗的衣物,还捎来了一个口信。口信是给大嫂的。但既是口信,王晗便先得知了。据说王潭身子抱恙,已向桓玄夫人送去了歉意,今日恐怕是无法出门赴宴了。 护卫将东西搬进王晗的房间,接着便告辞离开。护卫一走开,伴喜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说一说这个事。 “夫人,依您看,潭小姐是真的还是假的?” 看她饶有兴趣的模样,王晗打趣道,“自然是真的,她何时变假的了?” “夫人――”伴喜也不怕,撅撅嘴转身开始收拾。 “管她真的还是假的,如此一来,便可省了这一趟。” 王晗愉快地拿起几样首饰端详着。才多久不用,竟也有了一股恍如隔世的错觉。她不禁对自己叹笑了两声。 伴喜看过来一眼,手中的活也停了片刻,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敢把话问出来。 王晗知道她什么心思,只是她也不急。相信用不了一会,大嫂定会来问。 “既然王潭不去,那我也就不去了吧。”王晗用征询的口吻向大嫂说了她的意思。无需她多说什么,大嫂比她更清楚她原本能去的原因。 大嫂笑了起来,“妹妹……也不愿去了啊。”她的笑容里有几分解脱,也始终有几分尴尬。 “嫂嫂只管去赴宴吧,”王晗微笑着抚慰道,“无需担心妹妹了。今日既已打算出去透透气,我便不改主意了。这城里头什么模样,今日妹妹带上护卫去逛一逛。” 大嫂由衷地高兴起来。 “如此也好嫂嫂将马车派与你用,”她愉快地吩咐着,“带上两三名护卫,好好在这城里头逛一逛。” 只要大嫂高兴,王晗便不说多余的不赞同的话。若是坐着马车去逛,她还不如不出去。不过不要紧,大嫂会在她前头动身,她只需等着她先出门。。。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一章 喝酒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王晗的打算是,换一身粗布衣服,将自个打扮成一个小商贩的样子。发髻自然也要换一换,用一两个简朴的发饰即可,其它首饰之类的自然就免了。伴喜与颜道启也得变一变。伴喜要像是她妹妹,颜道启大可装成兄长。丫环与护卫的模样是一分也不能叫人瞧出来。 整装之后,王晗带上了铜币,又让伴喜找了个空篮子挎着,三个人才从大门迈出去。 “既然换了装,我们三人之间就彼此称呼姓名吧,省得多生事端。”王晗提议道,“伴喜可称呼我为晗姐姐,颜道启便称我们为晗妹喜妹如何?” “既然夫人是这意思,不如属下就称呼夫人为大妹,称伴喜为小妹,伴喜就称夫人为姐姐,夫人看如何?”颜道启有不同意见。 “行啊,如此更加隐晦。”王晗同意。 他们先是沿着上回大嫂带过的路线走,没用多久,便到了那一条相对繁华的街道上。 王晗在路边站了一会。这条街不长,往前望去,便望到了那一头。虽然没有显眼的拐弯处做分界点,但就是能判断出它热闹的地段近在眼前。街上各式的人扮着各自的角色,他们三人融进他们中,毫不起眼。 “若是特地出来逛一逛此处,那可太没意思了。”王晗低声对他们说。她心里隐隐的生出了一个想法,但还不敢将它付诸以真。 “姐姐想看些什么?”伴喜高兴地四处张望着。建康城呈现一派太平之世时,确实比其它地方更显热闹。 “此处不算最热闹之处。”颜道启接话道,他较她们两人算是出来的多的了。“较为出名的地段要数皇宫外围的几处,那头人多,士兵也多,大妹想去看一看吗?” “此处步行过去要多久?”王晗问道。 “步行的话……”颜道启计算了下,“看脚程快慢,大约一个时辰到两个时辰吧。” 王晗皱了皱眉,她不是出来练脚力的。 “如今这边能雇到马车吗?” “为兄试试看。(..tw)” 没等多久,颜道启便找来了一辆。马车稍显残旧,看着像是随意组搭的。不过能走就行了。 这辆马车行进的比王晗预料的还要慢。 她们颠簸了近半个时辰,马车才在一处路边被颜道启叫停。她们下到地上,往四周望了一圈,没见到皇宫的一个楼角。颜道启的意思是,在稍远的地方早点下,他们还可自行走走。如此也好,王晗也无异议。 交付了铜币之后,他们顺着最近的道路随意走着。面对陌生的街景,起先他们都没说话,只是仔细瞧着路两边的样子。虽是皇城,却也不是一派皆好之地。房屋楼阁三三两两的立在两边,也不整齐。路上匆忙而过几个行人,脸上透着烦愁之色。路面算是平整,才铺开了皇城的街道的样子。 王晗一样一样的看着,不盲目仰慕也不刻意挑剔,只专注的享用这难得的一刻。 她感到了久违的几乎陌生了的心情。 这令她暗暗吃了一惊。在这城的另一头,远离了熟悉的人与宅子,她真正有了出来透透气的感受。原以为自个定是更喜欢呆在熟悉的地方,却想不到,如今这陌生的街景反而让她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与踏实。 她的心情真正的愉悦起来。 她加快了脚步,只管往人多的地方走。只要能维持着这份来之不易的轻松,她便不在乎此为何方位,身处何处。伴喜与她一样,雀跃非常,但街上的人与物是伴喜欣喜的缘由。她们如同姐妹般随意聊着所见所闻。周遭的一切便交与颜道启去担心。他不讲话,只听着她们的交谈,一刻也没松懈下来。 “你们看那家酒楼,”当王晗确定要实现心中所想时,她停了下来,“不是太大,也不过小,我们进去如何?” 颜道启先是靠近观察了一番,才点头表示同意。 “为兄随意看了几眼,应是一个正当做生意的小酒楼。里头尚有包厢,可供我们吃用。” 王晗不想评论颜道启是否太过谨慎。在她看来,以他们这般平常的身份,即使教人认出来又会如何?而即便发生**,他们也不会成为矛头所指。 街中间,六名士兵正要从他们眼前经过。没人多看他们一眼,但他们仍是停在原地等着。士兵身后,几个人驱马朝同一个方向来了。但等到靠近时,马上的人放慢了速度,让自己跟在士兵的身后前行。 王晗抬起头想看一眼马上的人,可此时日光恰好照着她的双眼,她便作罢了。这时,一匹马离开路线,向着他们的方位踱了过来。王晗不得不抬头看一看马背上的人,这人是要往哪里走? 马上的人下到了地上,牵着马正是朝着他们走过来。这会能看到是谁了。王晗也已经灿笑了起来,还有谁呢,不正是杨默。 “怎么,来此办事?”杨默询问的声音就如同此处只有他们几人。 王晗用笑先回过去,不敢同他一样随意。颜道启也未答话,抱拳做了个回礼,口中轻声喊了句“这么巧,杨兄?” 杨默拉住缰绳慢步走近时,侧头看了一眼渐远的另外几个人。 王晗望着他的模样,依然是明朗的轮廓,可亲易近的笑容,走路的步子轻盈却不至于吓到旁人。她的眼前明亮起来,客套的微笑变成了愉快地深笑。杨默总有本事使旁人开心。 “出来走一走,”等杨默站定后,王晗回道,“你呢,正去办事吗?” 杨默又瞟了一眼远去的同伴。“算不上什么办事,跟着凑热闹而已。”他说道。跟着,他打量了下他们的身旁,“怎么没见马车,你们一路走过来的?” 王晗与颜道启相一笑,“我们雇了一辆马车到的这里。” “哦?为何呢?”杨默马上又问,似乎这事很有趣。 “原本只打算出来看一看,没料到路程还有点远。” “路程还有点远?”杨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王晗极不愿脸上的笑容有丝毫变动,而让杨默发现趣事般的神情继续下去。但片刻之后,杨默的眼神闪了闪,问道,“既然到达了,打算干吗呢?” 她仍是从他眼中看到了得逞之意。 “眼下已到午膳时分,我们正要到对面去。”王晗指了指那家酒楼。这可不算什么馊主意,她大可坦然道出。 杨默半眯起眼睛看了看,点点头。“这家店还不错,有几个招牌菜可以去尝尝。” “那么你呢,眼下还要赶去哪里?” “我嘛,”杨默难得的犹豫起来,第三次朝刚才同伴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去不去其实不要紧。” 他的样子已经道出了他的心意,连颜道启和伴喜都用眼神直直的询问王晗的意思。王晗犯难了。她心中是有个打算,若没有杨默在场,她大可痛快开吃。可当着杨默的面,她便不能确定是否合适。 “不管他们了”杨默突然像是决定了似的,说道,“你们难得出来一趟,还把我给碰见了,这一顿怎能不请” “你说,什么?”王晗一时糊涂了。 “走,我请你们吃这一顿”似乎决定之后,杨默的心情便大好了。 “不,不这又是从何说起。”意外之余,王晗首先想到的是推辞。“如何要你请我们吃这一顿” “这是应该的嘛” “何为‘应该的’”王晗忍着笑嘟囔了一句。杨默言语用词总与他们有些差异,虽然能明白他的意思,但经常听着费劲。 “你们可算是我在这边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平时你们总不出门,就是出门也不见得有空坐下来吃顿饭。今天看来是个会友的好日子,我们竟能一道在此地碰头。瞧这边有的是吃饭的店,他乡遇知己,我怎能不抓住这么好的机会?” 这两句话一出,连伴喜都不自觉地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笑容。杨默无身份地位差异的邀请即刻说服了王晗的心。 “若是你公务不急,自然可与我们一道,但要说你请我们,那就不必了。我们有三人,还是我来请吧。” “进去再说,进去再说”杨默催促着示意他们赶紧起步。 酒楼大堂里坐了三桌客人,不多也不少。店家听说他们要包厢,急忙亲自带领着他们推开一扇门,一个雅致的小房间便呈现了出来。 杨默既然自称来过这儿,王晗便将点菜之事交与他们两个男子。她与伴喜向伙计问了茅厕所在,就从包厢内出来了。 半路上,伴喜仿似情不自禁的感叹道,“杨少侠真是不同于一般人。” 王晗笑笑,未出声,但心中也已经有了同样的感叹。 等她们重新回到包厢内坐定,杨默说道,“菜已经点好了,酒就由大妹来叫吧。” 颜道启和伴喜诧异的看着杨默。杨默笑嘻嘻的样子一眼就能瞧出话中找乐的意头,他们又转而看向王晗。 王晗不得不润一润嗓子以保持镇定之态。杨默如何能猜到她心底的想法?这太奇怪了,以致她都顾不及别的心情了。的确,她是这般打算来着。进酒楼来痛快吃几杯酒,以消一消近几个月来连般的受难带给她的苦楚。但尽管她真是欢喜能在外头遇见杨默,可当着他的面痛快吃酒那又是另一回事,她已经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已经听二哥说了我们特意改装的事?”她特意在反问的时候,双眼看着颜道启。如此一副容易教人误以为有质问之意的态势正是她此刻想做到的。 果然,颜道启连忙回答,“正是。二哥以为也向大哥提一声,好让他方便称呼,便先行说了。” “也好。”王晗装模作样的点着头,不去看杨默此时何种表情。“如此便不会浪费我们的一番心思。” 杨默突然感叹道,“大妹心思缜密呐” 王晗谨慎的看向他。杨默的样子很可疑。 “大哥过奖了。”她回道。 “改装成小商人肯定比贵妇人的身份方便多了。但大哥不明白,大妹怎么不干脆来个女扮男装?” “有必要吗?只需不起眼便可以了。” “非也。”杨默摇着头,样子分明过头了。“大妹只要一喝酒,无论生意人还是夫人,这女子的身份就招人注意了。” 就料到他终究要回到这个事上。 “我何时说要吃酒了?”王晗挺直了身板诘问道。 杨默却自顾自地接着说:“借酒浇愁可不好,酒这东西伤身体。” “谁说我要借酒浇愁”王晗尽管放大了嗓门反驳他,脸上却早已滚烫起来。这是她想吃酒的原因没错,但经由杨默一说出,她便莫名生出了羞愧之心。 “这么说是心情好想喝两杯?”杨默突然改口。王晗还没来得及回应,他便招来了伙计。 “给这桌上两壶酒。”他对伙计说。伙计应了一声,哈腰跑开了。 颜道启和伴喜均借着看桌子之态躲避各自的尴尬之意。尽管此刻他们以兄弟姐妹相称,可王晗夫人的身份自然深刻在他们心底,杨默这般无所顾忌的说话还是叫他们颇为不适。 王晗瞪着杨默。若他还敢接着在她的丫环和护卫面前让她颜面全无的话,她便也不再与他客气。 她即刻思量着可行的计策。。。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二章 杨默的秘密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在我的家乡,我们也驾一种车子出门。”杨默又开口了,“只不过,喝酒就要当心了。” “为何?”颜道启见王晗不接话,便问道。伴喜也抬起了脸,闪着感兴趣的双眼等着听答案。 “喝酒后驾车,那属于酒后驾驶。我们用的车有这么大,”杨默说着,在包厢里比划起来,“这么宽,大概有这么高,就像一个――”他思索着,但颜道启已经想到了。 “如此岂不像一个小包厢?” “可以这么比方,就像一个小小包厢。里面分两排座椅,前面两个座位坐两个人,后面的座椅是连着的,可以坐两到四人。前排左手边的人负责驾车。因为这么大一辆车子,跑的又飞快,驾车的人就不允许马虎大意,”他笑了笑,指指自己的脑门。“脑子一定要清醒。所以,驾车的人用车前不能喝酒。” “脑子清醒与喝酒有何关系?”颜道启只能以骑马作比较。 “哪来如此之大的车子?”伴喜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骑马时,先喝个几杯酒倒是骑的更顺心”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颜道启的好酒量自然对酒亲近的很。 “的确有这么大的车子。”杨默先对伴喜笑笑,接着描述道,“因为车子跑得飞快,如果撞在一起,很容易有死伤。喝了酒后,脑子就不如之前清醒,昏头昏脑的,特别容易撞上别的东西。” “若是如大哥所说,车子跑得极快,路上的行人如何来得及躲避?”伴喜又问。 “这话问得好”杨默给了伴喜赞赏的一眼,伴喜顿时两颊通袖。“车子跑得那么快,行人怎么办?我们建了宽敞够两辆或四辆车同时并排跑得道路,让车子在那跑自己的。而行人嘛,就在道路两边各修一条小道,供大家走路用。” “车与行人各行其道?”颜道启问。 “对,各行其道。” “真有趣。”伴喜感叹道,“若无亲眼所见,光听大哥这么一说,小妹还是难以想明白。” 伙计在门上敲了敲,两壶酒加二碟小菜送来了。 “再来一壶茶。”王晗趁机对伙计说道。 等包厢门再次关上后,杨默开始斟酒了。 “来,来,先剥几颗花生垫垫肚子。”他笑吟吟地说着,向王晗闪来一个眼神。 王晗只能绷直身子,警惕着。刚才她还思考着有什么法子可镇得住杨默,却发现,她对杨默哪有什么可用的计策杨默既不受身份地位所束,也不讲究面子上的事,为人更是厚脸皮,愚笨如她,还想奈何的了他 “先吃点花生嘛,大妹你不开吃,我们怎么敢动手呢?” 杨默的话配上他笑嘻嘻的模样印上她的心头,不知为何就有找乐的嫌疑。 但他的话是真的,她不动手,颜道启和伴喜都不敢先动。 “既是兄弟姐妹,便随意吃喝。”她剥了一颗花生放到嘴里。“谁都无需拘谨,此刻不同于平日。” “就是,随便吃喝。”杨默应和道。 这时,伙计又送来了烧鸡肉和鱼,另外一盘面饼的样子是王晗未见过的。 “尝尝这个饼,是他们的拿手菜,味道做得很好。” 听杨默一说,他们全都先尝起了面饼。 味道确实好,比平常吃的香许多。嚼在嘴里也很有韧性,却又称不上硬嘴。 “主食都下肚了,我们就可以碰一杯了吧?”这时,杨默将四个酒杯分到他们跟前,举起他自己的那个。 颜道启与伴喜用眼角的余光等着王晗。 杨默又说道,“这一杯,是朋友之酒。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杯酒就为我们相识相交而喝” 这话说的在情在理,王晗没有理由反驳。 她举起酒杯,“好,说得好就为我们相识一场干一杯” 四只杯子“砰”一声撞在一起,他们不禁全笑了。轻松的,愉悦的心情又重新浮上心头,王晗痛快的一饮而尽。 她差点忘了,之前她的心中不知有多希望能如这般痛快饮上几杯。此刻,杨默给出了一个好理由,她如愿以偿了。 放下酒杯时,王晗偷偷瞄了杨默一眼。此人是出于本意说的这两句话,还是特意找个理由好喝酒? “吃菜,吃菜”杨默又率先开动。从他的脸上瞧不出可疑之色。 “大哥,你的家乡离得到底有多远?”伴喜突然问道。 “这又是个好问题。”杨默点着头。“我的家乡距离这儿――可用一句话来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王晗不明白。“近在眼前?”伴喜和颜道启也皱起了眉头。 杨默突然笑着叹气。 “别的问题还都好回答,就这个问题……”他抿了抿嘴,“只有去过之后才能明白我的意思。” “是要蒙一层面纱好保持神秘吗?”王晗打趣的问。 “非也看来大妹是一定要跟大哥去一趟,才肯相信大哥的话。” “我们能去大哥的家乡?”伴喜呼出惊喜的一声。 “当然。”杨默冲她眨眨眼,“只要大妹肯去,就可以带上你们一块。” 伴喜热切的看向王晗,丝毫不掩饰欣喜之态。 感受到同时还有颜道启的目光,王晗不得不表一表态度。“若大哥此次走后,我们四人日后还有缘再相见,大哥又肯带路的话,我们就当去游玩一回,开开眼界好了。” “没问题。”杨默马上答道,“只要等大哥办完手里的事情,就回来找你们。(..tw)” “那真是太好了小妹一直都想看一看大哥的家乡到底何样”伴喜乐呵呵的笑出声来。 “若大哥找不到人呢?”王晗随口问了一句。 杨默却霎时收起了笑容。 他慢慢地又给每人倒了一杯酒,面容布上了愁色。 王晗急忙解释。“我仅是随意一问。” 杨默摇摇头,笑了一笑,愁容却还在。 “我也在担心这个问题。”他说着,停顿了片刻。然后才道出,“到目前为止,我毫无把握能找得到人。” “怎么……” “如何?大哥竟……” 他们全都吃惊地呼出了声。 “你们以为我早已胜券在握?”杨默苦笑着问。 他们的沉默道出了心中的答案。杨默在他们心里,几近不怕任何难事之人。当初劝降那般掉脑袋的事情,他都敢只身前去,并完成了任务。近日又成功劝住刘裕按兵不动,更别提桓玄对他的信任。没有想到,杨默竟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慢慢来,你曾提过,此事期限为两年,对吧?”王晗打破僵局问道。 “两年……倒也不是非在两年内不可,只是……”杨默又苦笑了。 “只是什么?”问出这句话的一刹那,王晗心中突然有了答案。 杨默急着要回家乡 “难道我不想快点把事情办好,早日回家吗?”杨默大笑起来。 他们也随他一起笑了。 王晗虽笑着,心底却涌起了一股苦涩的味道。虽然一直知道杨默不是这儿的人,迟早要回到自己的地方去,可听到他亲口说出想早日回家的话之后,她却仍是感受到了失落。 这个朋友,终究只是一时的朋友。 跟他待在一起时,愉悦也好,生气也罢,都将匆匆而过,最终将如一年中的花季逝去般,只剩下过往。 而她于这位朋友,仅仅是他人生道路中的一位相视之人。日后,他甚至都难以顺带提到她。 “来,再干一杯。”她举起酒杯向他们示意。这会儿,又是一次痛快饮酒的好时机。“为大哥顺利办完事情,早日回家干杯” 四人又是一次举杯相碰。的干酒一口下肚,即刻赶跑了那些惆怅的情绪,王晗重新打起精神来。 “再来这第三杯”她拿来酒壶给四个空杯子倒满,并再一次举起。“趁今日饮酒之机,好好感谢大哥一回。若不是大哥挺身相助,我们今日哪来这等清闲功夫在城中观光赏景” “对,敬大哥”颜道启说道,举起手中的酒杯。 “好默调侃道,“大哥何等的劳苦功高,这一杯应当喝” 两杯酒下肚后,杨默又催着他们吃菜。 “多吃点多吃点后面还有菜,别浪费。” 他们吃了一阵。四个人竟无一人再说话,仿似都沉进了各自的思绪中。王晗一心一意安抚着那份惆怅,也没有空闲的心思多注意他们三人。 伙计又送来了两个菜。王晗甚至无心看一眼,只默默吃着手中的饼。 她想到,若是仲德肯写一封休书,断了他们两人的关系,她便可以带上伴喜与颜道启,陪同杨默一块去找人。可如今,尽管心意坚决,她同样对此事毫无把握。仲德阴晴不定,除了找承德帮忙,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法子。 仲德是个难关,但杨默呢?即便她成功与仲德断绝,杨默会接受她的好意,带上他们三人一块办事吗? 她不由得在心中苦笑。杨默未必需要他们帮忙先不说,而她,突然生出如此念头所谓何意?难道是为了帮杨默早日完成任务,好助他早日回家乡?还是她真的想跟上杨默,去他的家乡看一看?但即便这几番事件全都依了她的心意,看过了杨默的家乡之后呢?她日后的路途该去往何方,她将如何度过将来漫长的岁月? 这时,杨默出声打破了沉默。“你们想不想知道为什么我要找的人不好找?”他笑着问。 “自然想了解一番。”颜道启迅速答道,“只听大哥提及此事,却不敢贸然多问,便是不知是否合适。” “我要找一个女子。” 王晗吃了一惊。一直以为杨默要找的必是一名男子,没想到竟是女子。她的心头又荡了荡。 “为何不请南郡公帮忙,”她提议,“借他的势力在几个城中贴上榜单,请更多的人帮忙寻找?” 杨默笑着摇摇头。 “难就难在这里。”他说道,“平时我们可用的便捷的办法在这件事上大概不好用。” “这是为何?” “我担心,一旦我们把她从人海中挖出来,我到这里来找她的目的也就达不成了。” 他们不再多问,静等着他作解释。 “一时半会还有点说不清。”他突然露出一个抱歉的笑。“这件事太离奇。”他的眼神飘离了一小会。回来时,他又笑起来,“当然,自从碰上这件事后,更离奇的事情就跟着发生了,只不过那不是今天要说的重点。”接着,他依次看过他们三个人。“关于这件事,我对外都只说要找人,从没对谁详细说过。当然也是为了这一趟远行能顺利完成任务――我答应了她会尽全力帮忙。今天你们听了我的故事后,可否帮我保密?”他问的很严肃,但全是恳切的语气。 王晗与伴喜和颜道启分别对视了一眼。三个人相互点了点头,向杨默郑重承诺道,“我们一定会保密。” “这件事……还得从我的好朋友说起。他从事考古工作。考古……就是专门研究古人,古物,研究当朝之前的文化。”他停顿了下来,王晗率先向他点点头。她听说过此类研究。 片刻后,杨默接着说:“考古也是一门很有学问,听吃苦的活。”他笑了笑,“我对它很有兴趣,经常借着去看朋友的机会近距离接触一些古物。那天,我听说新到了一件,就照例去看……她是我亲眼见过的最震惊的……”他闭了下嘴唇,为难地笑道,“不知用什么词形容最恰当。算了,直接跳过吧。我见到了一具琥珀棺材。”说完,他留出了时间给王晗他们。 “琥珀棺材?”王晗第一个叫出来。 “何为琥珀棺材?”颜道启几乎同时问道。 “简单的解释一下,琥珀可以说是树脂滴出后,被埋于地下千万年,成了一个几近透明的小珠子。这珠子可能是圆的,但也可能没有规则的外形。琥珀在形成初期,因为树脂……有点像灯油,它往往黏住了小虫啊或是碎屑什么的,里面就有了……各种黑点。仔细看的话,还能大概辨出样子。但我说的琥珀棺材不同于那些小珠子,这个名字也是自己私下取的。它与那些琥珀的相似之处在于,它也是某种树脂,或者是某种油,被埋于地下很长时间,变成了硬邦邦的一大块。只是,这大块里头包着一个人。” 他们没有人开口说话。 “琥珀,你们见过没有?” 他们摇了摇头。 “那我刚才的解释你们可以用什么东西想象一下。”杨默想了一下,“就用佛珠好了。你们将佛珠的颜色想的浅一点,近乎透明,可以看到里面还有一些小东西,这样就行了。” 他又给了他们一些时间。 一会后,他接着说:“但我说的琥珀棺材样子虽像,可它怎么形成的我却不好说。这么大量的树脂,从哪里来,当初是干什么用的,怎么包着一个人……这些疑问我都答不了。甚至它是不是树脂我也不能确定。在我能知道更多的东西前,我就远离家乡,来到了这里。我知道的只有,这个人是掉进去的,死于非命。” 伴喜低叫了一声,急忙用手捂住嘴巴。王晗把两只手紧抓在一起,不敢随便出声。 最后,颜道启先开了口:“大哥要找的女子,正是这名……” 杨默点了点头。 “这么说,大哥要找的女子……她已经……” 杨默又摇摇头。“这就是这件事不好说的地方,而我也一时半会跟你们也解释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你们信我,就只用记住,那名女子此刻很可能没死,正活在这里的某个地方。我要找她,就是要在她掉进树脂之前找到她。” “可……大哥不是说……”颜道启也糊涂了。 “是的。这就是叫你们想不通,但我也说不清的事。在我的家乡见到她时,她的确已经死了,正躺在琥珀棺材里。但在这里,你们的家乡,也就是她的家乡,她还活着。” 。。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三章 离奇之事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怎么一回事?”王晗忍不住皱眉。(..tw无弹窗广告)杨默越说越离谱了。 “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件离奇的事。” “但你说,在你的家乡,便是你们见到她时,她已经死去,那么你如何答应她,来此找她?” 杨默微笑起来,向她露出赞赏的神情。但紧接着他就叹了一声。 然后他凑向他们,神秘地眨眨眼。“离奇事件还没完。你们一定相信鬼魂吧。在我们见过她的棺材和尸体后,不知怎么,她的鬼魂选中了我,找上了我,托我来这里把活着的她找出来。” 王晗不知伴喜何时坐到了她的身旁,偎在她的臂膀边一阵一阵的颤抖。而她自己也无法动弹分毫。她听过鬼怪传说,但没想到会听杨默说出一个故事来。 “莫怕,莫怕。”颜道启安抚着她们,向杨默投去一个不悦的眼神。“大哥的意思是,你见到了她的鬼魂?” 杨默微微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头。 “图像不是很清楚。嗯哼”他大声的润了润嗓子,用抱歉的眼神看着他们。“她在水中出现,确切地说,在流动的水帘中出现,影像很模糊。” 王晗吞咽了一口。杨默的样子并不像在说笑。 “为何,是在,流动的水帘中,出现?”她低声问道。尽管十分害怕,可杨默说的似乎与以往听来的不太一样,好奇心驱使她把疑问问出来。 “关于这一点,我也不明白。” “大哥当时在哪里……流动的水帘?”颜道启不悦的神色仍在脸上。 “不瞒你们,我当时正在……洗澡。”他做了个手势,眉毛跳动了一下。“就是沐浴。在我的家乡,我们早已想出了办法,让水流顺着某个管道冲泄下来,人只用站在下面,水流自会冲遍全身。这样比坐在浴盆里方便多了,就省了先灌满浴盆,洗完后再倒水,洗浴盆那些麻烦事。” 他们全都皱起了眉头。杨默说的奇事越来越多了。 但沐浴终归只是顺带提到的一桩小事。王晗向他确认道,“你的意思是,你正在用冲泄的水流沐浴,她的……便出现在了水流中?” “对。所以很模糊。我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个头像。但那也是在我被吓得魂飞魄散之后――她先出的声,我才在水帘中看到她的头像。” “她与你说话了……” “是的。如果她没有出声,我根本不会注意到水帘中还冒出一个头像来”杨默又叹了一声。“相信我,差点被吓死的人是我。你们今天听我事后这么一说,大可不用相信,就当是听到一段编成的传说。”他又是笑又是摇头。“我那会……对了,忘了告诉你们,在见到她之前,我根本不相信这世上真有什么鬼怪。你们不清楚,在我的家乡,很多人都不信,只当做虚假的传说故事。当一个从来不信邪的人突然发现世间的鬼怪灵魂竟然是真的,还恰好被他给遇上了,你们猜,他会被吓成什么样?” 他们又沉默了,杨默的样子已经让他们相信了他的话。 “幸好我还年轻,身体还好,要是在我年纪大一点的时候碰上……”他又摇了一次头。“大概会因为惊吓过度,心受不了,早已见阎王去了。” 王晗同情地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好。听鬼怪传说是一回事,自个碰上那便是另一回事了人们都认为,被鬼怪吓过那不仅仅是倒霉,更是不祥。欣慰的是,她知道杨默大约没有往更坏的地方想。 “大哥,抱歉,”颜道启给杨默倒了一杯酒,端起自己的酒杯敬他。“没想到大哥经历了如此遭遇,刚才二弟还曾怀疑大哥是在编故事。二弟敬大哥一杯。先干为敬。”他仰头一口喝空了杯子。 杨默紧跟着也喝了杯里的酒。 “没关系。”他说道,“这种事,要不是我亲身经历,你们谁对我说,我都不会相信的。”他又笑了笑,给自己和颜道启又倒了一杯。“我长话短说。答应帮她以后,她先是带我找了这个玉葫芦。”他伸手往脖子下拉出一条袖绳,指着中间的挂坠说,“她的鬼魂就钻进了这个玉葫芦。”不顾王晗他们的反应,他马上接下去说,“在我的家乡那会,她呆在里面还可以出个声,跟我说几句话。我就在她的指引下,到了你们这儿。可万万没想到,到了这里后,她就不说话了。这个玉葫芦就像是……又成了一个普通的――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平常的玉器弄得我现在完全搞不清她到底还在不在里面” 他再次喝空了杯子。 “你说,”王晗艰难地开口问道,一个鬼魂近在眼前不是人人都会碰到的事,她只能尽全力藏住她的恐惧。“你见到她进了这个玉坠?” “当然没有肉眼看见。她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说她进去了,那就是了吧。” “你说不好找,便是因为如今她不再开口,不再与你说话?” 默又倒满了一杯酒。“她不再出声说话,我也就无从下手,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那又为何不能贴出她的画像?” “要说她的长相,我大概还记得琥珀中她大致的模样和服饰。请画师画一幅她的像出来,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她请我帮忙时,曾对我说了一些事。那些事让我不方便大张旗鼓的找人。” “按照她的说法,她的魂魄在琥珀棺材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或者说,琥珀的某种特殊的东西将她的魂魄封存了很久的时间,致使她错过了人死后该做的事。当我们从地底挖出她的棺材后,不知什么力量让她的魂魄挣脱了琥珀的封存,她才总算得以自由。她出来后,慢慢地想起了生前的一些事。她没有跟我说太多,大致上是不太愉快的事。她跌进琥珀之前,就已经想到了轻生。”说到这里他又停顿了一下,眼神不着痕迹地瞟了王晗一眼。王晗立刻察觉到,但她只是垂下眼,尽量藏起波动的心绪。 “但是她已记不清楚死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死于自杀还是他杀,我们不能确定。她请求我在她掉进琥珀前找到她,不是想救下她的性命,而是希望死后别被封于琥珀中。” 王晗抬起脸,这段离奇的故事中竟还有如此的意外存在。 “她仍是想轻生?” “怎么说呢,”杨默添了下嘴唇,用片刻的时间整理着要说的话。“她的想法似乎是,自杀还是他杀不重要,至少表明她在世间的阳寿已尽,那也就听天由命吧。她不眷恋世间的生活,但是希望死后能像大多数人一样,而不是魂魄被封于琥珀中,错过了该做的事。” “这便是她不想大张旗鼓的缘由,”颜道启思忖着说,“她情愿仍在那一刻死去。” 杨默点了一下头。 “我答应过她,只帮她脱离琥珀的封存,绝不干预她的人生。” 听到杨默的用词,王晗仍是惊讶。“她的心意如此坚决?” 杨默又点了一下头,他们默默地看着他。 “她生前的日子……”他露出一个无奈地表情。“过的不如意。” “你说,你记得――你自然记得――”王晗为自己的用语感到可笑,她纠正了一下,“你见过她身着的服饰,不知她大约会是……” “对,我忘了这个事了。”杨默自然地接去她的话。“她的身份。”他又看着王晗,“起先她没有详细对我说她的身份背景,我也没有多问。因为我们都没想到她回到这里后……”他摊开手掌做了个手势。故事听到这里,他们三个人也自然明白他指的意思。“但从她身上的服饰可以判断,她的身份背景应该与大妹差不多。是一位夫人。至于她夫君任什么官,官职大小,就不确定了。” “如此还……执意要轻生?”伴喜念叨着低喊了一声。她的不解与不悦清晰可见。 颜道启赞同她。“这世间受尽磨难,吃遍苦头的大有人在,有多少人朝不保夕,只求能多苟活一日。一位官家夫人会因为何事竟然毫不珍惜自己的性命?” 王晗不敢开口。她也是一位不愁吃喝,整日清闲着的夫人,尽管落在她身上的苦难也让她几近痛不欲生,但在颜道启的“朝不保夕”,“苟活一日”这些字眼跟前,她只需闭着嘴巴。 “如果能在她死之前找到她,我们还有时间同她谈一谈。”杨默微笑着说,向王晗看了一眼。 王晗回以他感激的一个点头。 “如今的情况是,即使我们想干预她的人生也很冒险――玉葫芦里她的魂魄不再给我指引,我的确可以请南郡公帮忙贴榜把她找出来,可谁知道那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反而令她丧命,被封进琥珀棺材里?” “这……有可能吗?”颜道启问道。 “很有可能。也许她完全属于他杀。我不出面大肆张扬地找人,她或许还只处在暗险中,身边要对她不利的人可能还没有借口公开下手,可一旦我突然冒出来,想害她的人反而因此得逞。” “如此说来,大哥的担子依旧很重。即便能够顺利找出这位夫人,大哥是否会因此只身陷入虎穴不得而知。眼下最为难的莫过于时间紧迫。” “因此我才急着要离开,就是想早点开始。”杨默的说话声慢了下来。王晗抬眼看去,他的神色也暗了下来。“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 他没有皱眉,王晗却已听出了他的为难。她心中闪过一丝心疼。原来此事让杨默如此揪心。 “那便早日启程,别去理会桓玄的挽留。”这句话未经思量就从她嘴里脱口而出。 “就是,大哥。”颜道启赞同道,“如今桓玄已手握大权,无需大哥替他分忧。” 杨默没有马上作答。 王晗仔细观察着。还有什么事能如此事一般为难着他?担心随同着猜测一起生成,几乎同时的,仲德的名字浮现于王晗的脑子里。 “再等几天也无妨。”杨默最终答道。 王晗向颜道启看去一眼,颜道启马上意会了她的意思,点了下头。王晗接着对杨默说:“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来找二哥。”她微笑着,希望杨默能因此松缓一点。 不管颜道启有无用武之地,她的好意松缓了杨默眼中的神情。 “别担心”他又灿笑起来,恢复了一贯的语气。“没什么大事。如果有需要请二弟帮忙的地方,大哥一定不会客气。” 他们吃过后,便在酒楼门口道了别,王晗三人又雇来一辆马车,杨默则骑上马赶去他原本要去的地方。。。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四章 王潭吃药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王晗回到大哥家中时,大嫂还没有回来,大哥自然也还在外头办事。(..tw)王晗自知今日剩余的时光无法再做别的事,除了理一理那个离奇故事,她便自称累了,想回房休息,由伴喜陪在旁边,并且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她知道,对待此事若仅在心底想一想,一定仍会心痒痒,她需要与伴喜说上几句。但若因此被别的人听去哪怕只言片语,她从此便无脸再见杨默。 她坐在角落里等着,伴喜则在门后盯着外边的动静。直到确定再无人对她的闭门休息有任何“疑问”后,她才让伴喜坐到旁边来。 伴喜开口问了第一句话,便打消了王晗所有的兴致。 “夫人,您真相信杨少侠说的话吗?” 伴喜是无心的,王晗知道。可正是她无意间用了“话”这一个字,而非用“事”一字,令王晗顿时定住了。 “事”一字只会让她想到今日听到的故事,可“话”一字,却让她想到了所有杨默说过的言语。 她震惊的坐着,想到此刻她才注意到,似乎杨默对她说的话,她从来都是相信的。(..tw)并且就在当场,就在他说完话的片刻之后,她便已经相信了。想到这一点,震惊过后她感到一阵恐慌。 “你有所怀疑吗?”这一句话差点从她口中蹦出,但幸好,她及时换了一种问法。 “还未想清楚。”她撒了个谎,不自觉地收起了眼神,然后问道,“你相信他吗?” 伴喜迟疑着,开始思量。她的眼神停留在随意的一处,眉间轻微的皱了起来。 只需看着她的样子,答案便清楚了。 这便是叫王晗恐慌的一点。连伴喜都不像她这般,如此轻易的信任杨默。更不必挨个去查问,她知道别的人必定同伴喜一样,不会像她这般无条件的信任着杨默,没有一丝怀疑。 为何会如此? 她不禁问自己,莫非又是她的愚笨在作怪? 除了这个解释,还有别的更合理的理由吗? 这一日大嫂回来后,给她带来了另一个吃惊的消息。王潭生病已久。 “嫂嫂听说,她吃药已有一些时日了。只是不肯说自个生病了,只说喝些药调补身子。她们不信,都说她平日里身子骨还算好的,哪里需要吃药调补。” “她们知道她在吃什么药吗?”王晗随意问道,只是为了继续大嫂的话题。 “不知道。”大嫂边摇头边就笑了起来。“听说有人好事的很,见她如此神秘,便派人专程去打探,可结果还是不知。.tw[]” “那这一回呢?有听说她为何不舒服吗?” “自然是没有。只说病了,不舒服。” “这倒奇怪了,王潭素来身子骨不错的。” “就说嘛。她如此神神秘秘的,自然引得旁人议论。” “旁人议论王潭倒是不怕的。”王晗又随口应了一句。 大嫂放声大笑了起来。“的确,凭她那胆子,这世间恐怕没多少事能吓到她。” “弟妹,”随后,大嫂兴致不减,似乎仍想猜测此事。“据你对她的了解,你说会是何事呢?”她拉着王晗继续问着。 可王晗实在没有心思猜测王潭葫芦里的药。 她摇摇头。“妹妹哪里猜得透她的心思。” “嫂嫂倒有个想法,只是不敢说。”大嫂的眼珠转了一圈,脸上的笑也不太自然。 “但说无妨啊,嫂嫂。”王晗鼓励她。她的模样看着一刻也忍不住了。 “嫂嫂怕说了会引得妹妹不快,误会了嫂嫂。但嫂嫂只针对王潭这般神秘才如此作想,绝非刻意暗指什么。” 大嫂把话先说好了,王晗便用微笑等着她。 “她们也如此怀疑,”大嫂接着说道,“都在猜测,王潭吃药是否想有个孩子?” 这很有可能。 王晗当下就点头了。“仲德早该做父亲了,可惜姻缘来得晚。去年里,他虽从未抱怨过此事,但我知道,这是必经之事,他自然是想早日做父亲的。如今陪伴他身边的又是他中意的女子,他让王潭去看一看大夫,吃点药,也是常理之中。” “妹妹认为是仲德的意思?”大嫂马上问道。 这不是她想说的重点,王晗在心中叹气,只不过顺带提到罢了。她的言语总有不当心之时。 “我自然不知,”她向大嫂解释道,“是王潭的意思也好,不是王潭也好,只是,事情若真如此,也无可厚非。” “自然不是要定她的对错,”大嫂也急忙替自己辩解,“只不过这种事情,实在不多。” 她说话的意思似乎已经定了王潭吃药的原因。 王晗对她笑笑,不想再接着议论。她必须承认,听到有关孩子的猜测,她的心里多多少少漾起了几丝不快。 “嫂嫂太多嘴了。”大嫂突然说道,并叹了一声。 王晗微微吃了一惊,她的不快已经可以看出来了? 这绝非她的本意。 她太不会掩饰了。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 “妹妹千万别生气,都是嫂嫂不好。”大嫂马上换了哄讨的口气,还干巴巴的笑着。 王晗立刻不忍心了。“嫂嫂多虑了。妹妹绝不会因如此小事,这么一两句话而生嫂嫂的气的。”这是实话。她已决意与仲德决裂,心中的那几丝不快也只会因王潭引起。“嫂嫂若认定妹妹因此生气,那真是错怪妹妹了。” 大嫂盯着她,审视着。 王晗看到她的脸上呈现出几丝松缓的表情,紧接着,是满意之色。她知道大嫂真正的意图了。 “倒不如,嫂嫂陪妹妹也去看一看,抓几幅药来调理调理?”大嫂压低声问道。 看着她热切的模样,王晗真是想气又想笑。即便她抓药来调理身子又如何?难道她的心意还说的不够明白吗? 大嫂仍在期待她的回答。王晗叹出一声响,瞪着她不动。 大嫂最终用干笑打破了僵局。“好妹妹,考虑考虑嘛。” 王晗也笑了开来。大嫂的举动至少让她知道了她待她真是如同自个姐妹一般,即便想出了这般主意也一点也生疏的拿出来说。 她打趣道,“嫂嫂何不先去问一问王潭,看看她到底吃的什么药。若真是如此,大可照着她的药方子抓回来,煎好了骗我喝下去不就省事了?” “如此的话,自然是好。”大嫂也乐了。“只可惜王潭怕是不会卖嫂嫂这个面子,把实话告诉我的。” “她要猜到了嫂嫂的心意,大约会对你说,个人身子不同,配的药也需不同才行。” 大嫂想象了一下她说的情景,随后,她们相视大笑了起来。 王晗的脑中浮现出王潭不高兴的样子。她何苦要去学她?更何况她若是学她,岂不更叫她轻视了她? 外头传来熟悉的动静,承德回来了。。。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五章 新的职责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你大哥回来了,”大嫂站起身,往外头探去。(..tw无弹窗广告)“不知用过饭了没有……” 她后面的话王晗一句也没听见,她专心致志地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声响。大哥是往书房的方向去,还是往这边来了?若是往这边来,她见着后该如何面对?那一日不雅的一幕仍像刚刚才发生过,此刻她还羞愧于面对大哥。 不巧的是,大哥似乎问了几句话之后,径直朝这边来了。 她局促地站起来,“大哥既已回来,妹妹先回房。”她迈开脚步往外走。 “妹妹?不着急吧?”大嫂有点不明白。 承德看到了她。 “弟妹。”他喊道,把王晗叫停在了门口。 “大哥,回来了。”王晗只匆匆瞥去一眼,便将双眼移到了别处。 “嗯。大哥正要找你。”承德快步走过来。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大嫂跟到门口,比王晗还紧张。 “没什么事。”承德先回了大嫂一句,又对王晗说,“先进来说吧。”他边说边做了个手势。 他指的没事自然指大事,至于小事,只需听他的口气便知道了。王晗重又回到屋里。 “那一日仲德来此见你时,你与他说了些什么?”承德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 王晗一时不知该答什么话。大哥是要她将那一日的话重新说一遍吗? “到底怎么了?”大嫂着急的插进来。“你先说,仲德那头又怎么了?” 王晗也看过去,先听一听仲德的说辞她才好作答。 承德用不悦的语气回道,“仲德今日趁空谈及此事,一直追问我你如何想出的这主意……” 王晗的火立刻就上来了。 “我为何会有这打算,那一日不是与他说得清清楚楚了吗?” “你先别急,”承德向她做了个安抚的手势。“他想问大哥你的事,大哥必定会帮着你的。他是我亲弟弟,他说话什么样子,我多少还是了解的。” 他又停下了话。 王晗尽管着急,却不敢随意追问。大嫂似乎也一样。 然后,承德开口接着说:“他问这些个话,我听起来……像是有所指。” 他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不肯定,但王晗知道,那并不一定是真正的意思。 “指什么?”大嫂还没明白大哥支支吾吾的到底说什么。“你倒是说清楚点啊。”她低声催了一句。 “听仲德的话音,似乎是怀疑弟妹受了人挑唆,才……” “受人挑唆?”大嫂惊讶的双眼在承德与王晗的脸上来回移动。“他听谁说的?” “他无需听旁人任何话,”王晗解答她的疑惑。“就是独自闷在书房里,他也能想得出此类诬陷。他大可以称,我平日素来愚钝,如何会无缘无故生出此般想法?必定是有人给我出的主意,而我只是照做罢了。” 她解释的时候,看到承德的双眼从一处闪到另一处,却不肯看她一眼。仲德要怪罪旁人的意图,她便也清楚了。 “他为何又这般说辞,大哥?”这是她不明白的。 承德抱歉地看着她。“他突然说起,大哥一时也没多想。” “哎呦”大嫂叫道,“仲德的意思,不会指我们两个吧?”她惊恐地看着承德。 “我看他的意思,倒不像要指责你跟我。” 承德一说完,王晗便借着喝茶的动作低下了头,以逃过大嫂询问的眼神。“杨默”的名字刚刚从眼前一闪而过,把她吓了一跳。她不能教大哥大嫂看出她有任何想法,哪怕只是一个不着边的念想。 “依我看,仲德想怪罪哪一个人倒不一定是重点,他如此说法的意图才可疑。”她说道。这才是她担心的。 “弟妹已经想到了什么?”承德问。 “没有。与大哥一样,一时也不明白他的用意。” “或许……只因为他气的很,加上平日便有对你不公的看法,便想到了这一说法?”承德尝试着解释。 王晗闭起嘴。他说的有道理。她并无证据可说服大哥相信她的怀疑,何况,一时之间对于仲德的意图的确也毫无头绪。 当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大嫂帮她问了一个本该最先想到却被她遗忘的问题。 大嫂问大哥:“那么他指的什么人你知道吗?” 王晗猛地抬起头,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话谈及至此,她却没想到问大哥神色凝重的原因。 承德正抿起上下嘴唇。 “大哥请但说无妨。”她径直说道。 但承德最终却摇了摇头。“仲德并未明说。” “但他向大哥暗指出了他想指责的人。”她肯定的补充道。这便是令承德疑虑而不愿直说的缘由吗? “大哥一时也不敢确定。”承德依然谨慎着。“他只问我,谁与你走得近,大约便是那个给你出主意的人。” 他深深地看过来一眼,令王晗再次想到了杨默。 “谁与妹妹走得近?这是什么话?”大嫂的惊恐又回来了。“妹妹整日坐于家中,还用问,不只有我们两人与她最近吗?” 承德给了她一个不耐烦的眼神,不做第二次回答。 “他的意思是,除你们之外,谁与我走得近。”王晗替承德回答道。 大嫂略微惊讶了一下,随即便笑了起来。“除我们两人外,还能有谁,下人吗?丫环嬷嬷们?” 王晗飞快的看了一眼承德,他平静的脸庞分明说着他已有了答案。 可是那又如何?即便大哥心中的人选也是杨默,她也无需因此心虚。她与杨默是谈过多次,但全是些光明正大的内容。更何况,也不是杨默帮她想出的断绝的主意――他甚至还不知道有这事。 只如今,她还想请大哥帮她说服仲德来着…… 这时,她突然想到,难道仲德的意图便是让大哥怀疑她的为人,好孤立她,叫她找不到援兵? 忧心立刻向她席卷而来。她不能任仲德随意摆弄一切。 “大哥相信仲德,相信他说的吗?”她问的有点慌。 但承德要回答前,眼神已经柔和了。 “弟妹放心,大哥还不至于这般糊涂。”他直视着王晗缓缓答道,“到底有没有人听人挑唆这种事,大哥比仲德更为清楚,绝不会听他胡诌。”王晗松了一口气,承德也顿了顿,“大哥只怕,仲德将这些话与王潭那妇人一说,就保不准会传多远去。这些话……全是不中听的,传到外人耳中,必会叫他们笑话。且不管仲德是否气糊涂了,与我胡言乱语来着,大哥只希望,弟妹日后若是听得只言片语,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他神色凝重只因深深关切着她和仲德。 王晗的鼻子一阵泛酸,他定是不愿见到她与仲德分离的结局。 “不会的,大哥,你放心吧。” “总与妹妹说不要跟他们一般计较,你倒是与仲德啊。”大嫂不高兴地叫起来,“他今日既然提及,你怎么不趁这机会说他一说?” “我自然对他也说过了生气归生气,切莫胡言乱语教人笑话” “生气归生气?”大嫂的嗓音因不满瞬间提了上去。“他还气得很呐”她又冷笑了一声,“他还气谁啊?他要生气就该怪他自己” “我不早就说他了吗?” “你说了他――你说了他他还生什么气?” “那你让我怎么办?” “就是你这般护着他,由着他,让你说他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话,到如今他还好意思怪别人” “嫂嫂,”王晗插话道,“仲德什么样子,妹妹也是清楚的,大哥说不了他。” 承德怨怒的瞪着大嫂。 “说的了说不了那是一回事嫂嫂就气你大哥总护着他,即便开口也说不出两句重话” “你如何晓得我没说重话,你就料定我没开口骂他?”大哥的嗓音也提上来了。 王晗赶紧站起来,大哥大嫂的好意不能任由着演变为吵架。 “大哥,大嫂”她大声说着,“到如今,无乱仲德再说什么做什么,妹妹或许会生气,但绝不会被吓住。”顿了一顿,深吸进一口气,她清晰的说道,“我要与仲德断绝的心意不会再改变。还请大哥大嫂能原谅妹妹。”。。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六章 坚决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他们俩谁也没出声。 王晗从说完后就低着头,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然后,大哥先叹了一声,随即大嫂更大声地叹出一口气。 “你说――”大嫂开口道,她的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这可叫我们怎么办好?” 王晗的眼中顿时噙满了泪水。她重又看着他们,“妹妹本想请大哥帮我这忙,帮我劝服仲德同意此事。但看如今,只怕大哥不忍心见到仲德与我劳燕分飞的结局,妹妹也只能再想办法。” “弟妹你……就如此决绝?” “是的,大哥。”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她的声音也因哽咽有些不清楚了。“仲德对我没有一丝情义可言。我不过是他升官发财途中的一颗小棋子,而且,早已没什么用处了。如今,还有我的妹妹陪伴在他身边,对他而言,我更是没一点用处了。而我,也实在无法忘记他对我的无情,实在无法再喊他‘夫君’。” 大嫂大声吸鼻子的声音打破了这一阵沉默。 承德再次开口时,声音很轻,却充斥着一股坚决的味道,似乎他刚刚下了一个决心。“仲德要如何做,弟妹你才肯原谅――才能忘了他的过错?”他问道。 但这却让王晗彻底哭了出来。(..tw好看的小说)“大哥”她忍不住质问,“仲德会认为他犯了错,希望我原谅他吗?他会承认他做过恶事吗?若不是阴差阳错,刘裕相信必能打起来,才放了我。要不然,我早已命丧黄泉仲德他早已弃我的生死于不顾,如今我回不回去他根本无所谓我回去,他也只是派一间屋子给我住着罢了。难道大哥也与他一般心思,保住家族的脸面至关重要,至于我的生死,那根本不值一提?” 她的质问让承德瞬间愣在了那里。 她刺痛了他。 大嫂也哭了起来,她喊道,“弟妹你如何能说这般话?你大哥什么心思,什么样的人难道你不知吗?你如何拿这般伤人的话问他?” 王晗早已后悔了。 更凶的哭泣让她无法开口说话,而她一出声,便是耗尽全身力气的抽搐。“妹妹真的很抱歉我绝非有意说伤你的话,大哥,请相信我。请你原谅妹妹出言不逊,我是气昏了头了。” 承德像是突然间被劳累压弯了身,他的背弓成弧形,嘴巴微微张开着,却不是要说话,只艰难的一口一口地喘着粗气。 “大哥不怪你,不怪你。”王晗几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只看到他的右手摆了摆。 若能在此刻夺路而逃,王晗宁愿接受任何责罚,只要能从这屋子里消失掉。可她不能,她面对的是仲德的兄嫂,不是她的父母亲。她不能再像个孩子一般,做错了事便逃走,然后再等他们原谅她。 她使出全力停住哭劲,用手巾擦干脸上的泪水。(..tw) 此时此刻,只求她真心的解释能让大哥原谅她刚刚的鲁莽。“是妹妹太心急了,才会口不择言。大哥能原谅妹妹的言行吗?妹妹绝非有意如此。妹妹一心担忧此事会传到娘家父母亲的耳中,他们若是得知,只怕受不了此般打击。若他们因此身子有所不适,甚者更严重,我如何还有脸面存活于这世上?因此妹妹一心渴求能早日将此事解决妥当,好回去亲自向父母亲交代一切。我亲自去向他们说明原委总比别人传个两句三句到他们耳中要好。至于到时候如何说法,妹妹厚颜,本打算还是得麻烦大哥大嫂帮我一起想一想。” “大哥不怪你,真的。大哥只怪仲德那没良心的小子,如何竟是我的亲兄弟。” “大哥你一心为我和仲德着想,对此妹妹我一直都很清楚。” “妹妹你刚说,”大嫂问道,“担心此事会早早传到你父母亲那边,可是在担心王潭……?” “王潭……”说实话,王晗还没想到她。“王潭不见得会早早去说这个事吧?她若得知此事,难道不希望它能办成?难道还会先去告知我父母,好让他们前来阻止?” 大哥突然恨恨地说:“恐怕最希望此事能办成的人便是她。” 王晗与大嫂都愣了一愣。大嫂随即咯咯的笑起来,“敢情你大哥眼下最看不顺眼的人就是她喽?妹妹明日开始,你我专程祈求菩萨,让那妇人吃药越吃越凶,从此抱着药罐子过活得了” “瞧你这妇人,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大哥睨了大嫂一眼,但嘴角却咧开了。“弟妹担心的很有道理,此事绝不能传到你父母那。”他补充道。 “其他人还会有谁如此好事吗?”大嫂倒不太担心。 “说不准。”大哥思量着,“恐怕已有下人早听去了此事,即便他们无心谈论一番也容易被好事者记下,越传越多,时间一长,难免会有人传言到那边。” “这事好办。明日我便警告府中所有人,不许他们与外头的人胡乱嚼舌根。” 大哥点点头。“此事要速办,还要办好。”他叹了一声,“若是教他们得知,连我也是无脸再面对他们。若是他们因此气伤了身子,我们王家便终生有罪。” 王晗被吓了一跳。“大哥这么说……太过言重了。” 承德看着她,微笑着。“这可不是你认为不严重便能不严重的事,这可轮不到你定夺。若是你父母得知,到时候事情严重不严重可得由他们来定。” “那倒是。”王晗由衷地赞同。 “对了,听说王潭身体不适,你们何不趁机去一趟?” “做什么?看望她?”大嫂立刻板起脸,瞪着大哥。“刚才还说什么来着――这人,怎么一会一个说法?” “趁此机会你们可在王潭那头打听打听,看看仲德有什么动静” “王潭不一定想见我吧?”王晗想起分别前的那次大吵。“她也不会由着我们随意问,除非有意要让我们知道某件事。” “就是。”大嫂附和道,“王潭多机灵,你假情假意地去看她,她会看不出来吗?” “就借着她身体不适这理由去一趟不刚好?问到了什么自然欢喜,问不到也不会有损失。” 大哥的坚持让大嫂退让了。“去一趟自然是可以的,”她嘟囔着,“谁说非不去了?” “那便安排一下。别等她好起来了,想去也没的理由了。” 他的话说的不重,语气也不急,王晗希望她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仲德是否还说了什么,大哥?”她轻缓地问道。 “说什么……倒是没说什么……”可他的眉间已经皱起。 “那么又是向你暗指了?”大嫂问道。 “没有。”他否定的太坚决,却让王晗更加怀疑了。“你们别胡乱猜疑,想的太多便容易无中生有,反倒自个吓了自个” “大哥言之有理。”王晗再次站起身,做出告退的姿势。大哥担心的事,王潭很可能也知道。“没什么事,妹妹便先回房去休息。”她向大嫂征询道,“前去看一看王潭也好,若嫂嫂这两日得空,不如我们一起去一趟?” “好,好啊。”大嫂有点吃惊。 “行,你先去歇着。”大哥向她点头。“仲德的事别多想,若是有什么事,大哥一定会及早告知。” “妹妹记下了。”王晗微微一欠身,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她相信大哥会把严重的事情告知与她,但前提是,大哥似乎要等他自个确认以后,才肯明说。而她也清楚仲德的性子,若不是有所指,他不会无缘无故提及,留下疑虑给大哥。他既要提及,便是有他的目的。。。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七章 再见王潭 吾网提醒书友注意休息眼睛哟小说妾大难调全文阅读尽在/files/article/html/69/69160/ 全速更新小说妾大难调免费阅读请继续关注 免费看言情小说就上启杰小#说!吧 看小说,就上免费小说阅文字版最快更新的小说站! 与王潭的会面又出了一点意外。(..tw)免费看言情小说就上【启杰!小说吧】更新最快 王晗和大嫂坐着马车,一路颠簸到仲德与王潭的住宅外时,却被家丁拦在了大门口。 “大人,夫人,均不在,小人不敢擅自请外人入内。两位先请回,改日再来。” 这名家丁话说的毕恭毕敬,却教人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大嫂怒斥他:“大胆简直有眼不识泰山此乃你们堂堂大夫人,竟敢随意呼做外人,谁教得这么没规矩?” 家丁不紧不慢地直起身,看了一眼王晗,依旧镇定的回道,“恕小人无礼,从未听说有‘大夫人’一事。” “你――真是放肆”大嫂气的似要挥手过去,王晗赶紧拉住她。 “嫂嫂,算了。王潭既不在,我们进去了也没用。” 家丁如同高高在上般示意她们离开。 大嫂简直要跳脚,但最终也只能无可奈何的离开了。与一个自称不认识你的看门家丁吵闹绝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王晗倒不明白另一件事。“嫂嫂你不是来过吗,他怎么不认得你?” “什么人养什么狗”大嫂恨恨地说,“准是那妇人吩咐过他这么干” 王晗突然想起一件事。“若是听了吩咐的,倒也可能。在家时,桓夫人就曾以拜访之名,指使一名丫环进到院里去。仲德大约吸取了教训,谨慎为上吧。(..tw好看的小说)” “即便如此,那也要派一个会说话的站在大门口刚刚那老小子,气焰嚣张,还以为自个正侍奉着皇亲国戚呢目中无人的小人――下回便是请我来我都不会踏进去半步” “恐怕他就是以为自个正侍奉着了不得的大人呢。免费看言情小说就上【启杰!小说吧】更新最快”王晗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嫂意外地瞪着她。“还怕你不高兴呢,竟还有心思笑”她的语气颇不赞同。 “调教下人应是王潭负责的吧?看来她真是适合做官夫人。” “倒还夸起她来了调教下人只需总管事或者大嬷嬷便可,谁说要夫人亲历亲为来着。” “刚才那名家丁大约就是管事的吧。” 大嫂想了片刻。 “谁知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王潭她一心想攀个达官贵人,可也得有那个命。” “她已经做到了,嫂嫂。”王晗指出既成的事实。较之王潭的父母为她安排的亲事,仲德可算得上“达官”了。 大嫂却不为然。“这才刚刚开始,她呆在仲德身边才多长时间?日后如何变化谁又能预测得到?仲德今日是喜欢她,但明日就不一定了。” “可即便仲德又有了新欢,王潭作为府上的夫人的身份不会变啊。” “徒有一个名号有何用?她既没家世背景,自个又是平常的妇人一个,若没了仲德的宠爱,她还能剩下什么?” 王晗转过脸看向外面,小心地藏起瞬间涌出的惊讶情绪。大嫂从来没在她面前说过这些话,今日必定是气坏了――又将气全算到王潭头上,才顺口道出了心底的想法。 大嫂的说法并没有让她感到丝毫欣慰,相反的,一阵孤独的冷颤却侵袭了她。[..tw超多好看小说]大嫂也是如此冷酷的看待她的吗?她不禁害怕。 “她与你我不一样。”大嫂又说道,“你我均是明媒正娶,是结发妻子,即便夫君宠了他人,我们正牌夫人的地位也不会动摇。她就不一样,半道上自个送上门的。免费看言情小说就上【启杰!小说吧】更新最快今日受宠便是妾,明日要不得喜欢了,那就如同一个大丫环。” 这便是大嫂的看法。这个看法里,她与她同属一般人。那么,她对王潭的冷酷多为看不惯王潭的横刀夺爱。 “妹妹年纪尚轻,一时之间看不到那以后的事,便……容易将自个堵在这一时半会,不肯迈过去。” 大嫂又露出劝说之意时,王晗从马车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嫂嫂你看那名丫环,”她马上指出来,“看见了吗?” 大嫂找到人后,点了点头。 “如何?你认识吗?” “她原是府中的一名丫环,如今出现在此,应是陪同王潭一道出来的吧。” “是吗”大嫂立即让马车停了下来。“慢慢过去那丫环旁边。”她下令道。 等到马车找了块小角落停稳后,她们便从马车里下来,径直走向那名等候着的丫环。 “夫人?”丫环看到王晗大吃一惊,呆呆地在原地愣着。 “没规矩”大嫂喝了一声,“见到夫人一点礼数都不懂” 丫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向她们行礼。“奴婢见过两位夫人。” “你在此地做什么?”王晗问。 “奴婢……奴婢在等二夫人。”丫环低着头,声音轻如蚊子,但总算没撒谎。 她们抬头看去,才发现此地拐角进去有一个医馆。因为医馆前的小道甚窄,马车便只能停歇在路口。大嫂对王晗使了个眼色,要进去找王潭,但王晗悄悄拉住了她。 “她快出来了吗,留你在这儿等候?”王晗又问丫环。 “是,是的。二夫人还在与大夫说话,奴婢先行出来等候。” 于是她们便站到王潭的马车旁等待着。 没过多久,一声“夫人”引得王晗和大嫂同时侧过头去。王潭现身了,正向她们走来。 微笑挂在王潭的脸上,一时看不出她有何不适之处。她眼中的意外之色一闪即逝,见到她们俩丝毫没有影响她此时的心情。此刻的她彷如一位战场上的大将获得大胜之后的样子,全身上下散发着胜利者的光彩。 王晗不由得想起大嫂之前的言论。可她疑惑,此时的王潭会想到那些吗?会因此而担忧吗? “大嫂,姐姐,”王潭柔声的呼道,“真是巧,你们路过吗?” 大嫂一时没作答,王晗便答道,“嫂嫂与我听说你身子不适,特来看望。不巧你刚好不在,便打道回府。路上见到沉香在此等候,想来应是陪你一道出来的,既然我们已经出来了,便在此等一等你。” “原来是这样”一个灿笑显露在王潭的脸上。“那妹妹便在此谢过了。感谢大嫂和姐姐的好意,妹妹身子无大碍,已经好多了。大夫说,应是太劳累了,多做休息便能早日好起来。” “如此甚好。”王晗随口应和着,“凡事身体要紧。” “听说姐姐后来没去桓夫人的宴席,是因为妹妹的缘故吗?” 王晗愣了一愣,“因为她的缘故?”为何她用如此悦耳的声音却仍听着这般刺耳? 她知道此刻她不该意气用事的,她还有任务。只是,才刚刚再见面,王潭就如此随意地挑拨她的反感的经脉? “是我的意思。”大嫂帮她解了围,“怎么?有何不妥吗?”她的语气明摆着此事没必要多论的意思。 王潭猛地弹起上下眼皮,像是被大嫂吓了一跳。 “自然没有”她轻声叫道,“妹妹只想告诉姐姐,姐姐若是有话要与妹妹说,只管差人告知妹妹一声,妹妹必会立即动身前去相见。” 这下大嫂有点愣住了。王晗猜想,她一定被王潭的话弄糊涂了。 “妹妹忙,姐姐若是想见妹妹,如同今日,自当上府来看望,何须劳驾妹妹。” 她学王潭的那一套回礼道。王潭说话的本事她了解,她也相信大嫂那日去劝说王潭出面时,并没有用“她有话要与妹妹说”这般说辞,只是如今的王潭太得意了,竟然当着大嫂的面自说一套。 “姐姐说的哪儿的话”王潭又叫道,“大人与我住的府邸不就是姐姐的府邸吗?姐姐不尽早搬回来,竟还说什么上府来看望之类的傻话?” 她似是讨好般的莺莺的笑起来。 “就是。”大嫂抛开迷糊,连忙接着道,“刚那看门的家丁还自称不认得大夫人,真是没规矩。你做夫人的,真该回府去好好调教一番。” “是吗?”王潭甚是吃惊。“刘管家如此说法?” “他何止这般说法,他说得更没规矩。” “都是妹妹管教无方还请大嫂与姐姐大人大量,莫与他们下人生气。妹妹回去后,定当严加管教。” “这调教下人的事情,还是得由大夫人主管最好。” “大嫂说的是。”王潭恭顺的应和。“还请大嫂多多费心,劝一劝姐姐,好让她早日搬回来与妹妹团聚。”她重又笑望着王晗。“姐姐不在,妹妹时常独自一人,倍感孤单。” 王晗回以她一笑,随即垂下眼。该是提一提仲德的时候了。。。 更多到,地址 手机阅读 =ad_;ad_="";免费看言情小说就上!小说吧享受阅读乐趣,尽在吾网,是我们唯一的域名哟! 第二十八章 确认 “妹妹有所不知,”她开口道,并在话里透出忧心的味道。“只怕大人眼下正气得很,姐姐还是再劳烦大哥大嫂一段日子比较好。” “说什么劳烦大哥大嫂的话,如何还说这些?”大嫂略微吃惊地拉过王晗的手,“原来晗妹也是担心仲德生气?――此事不用担心此事有什么好担心的,让你大哥去劝一劝不就好了?夫妻之间哪来的深仇大恨,劝一劝,让一让,不就过去了?”她相信了王晗的话。 王晗不敢抬起眼,王潭对她的话会作何想? “姐姐与大人说了什么话,叫大人气得很?”王潭问话的声音极为轻柔,好似害怕会刺伤王晗。 “这个……妹妹大约已经知道了吧。” 大嫂着急地问:“仲德很生气吗?” 一小片刻的沉默,王晗慢慢抬起头。大嫂的脸色表明她已经得到王潭无声的回答了。 “这……该怎么办好呢?”大嫂不安的看一眼王晗,又转向王潭,“潭妹聪灵过人,可有什么法子吗?” 王潭局促地一笑,“大嫂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法子。” 她把这主意打住了。 “这……”大嫂又看着王晗。王晗顺势回以她一个极为忧心忡忡的表情。 若是闪出点泪光,或许更好些。王潭自然不会帮她出主意,以免真让她早日回到仲德的身边。只是不知她装出来的样子能不能叫王潭有所担忧,进而采取防范计策? “妹妹无能,教大嫂姐姐失望了。”王潭突然向她们行了一个大礼,王晗赶忙伸出手去扶她。(..tw好看的小说) “这如何能怪你呢?妹妹快别说这种话。” “不知姐姐想到什么法子没有?” “姐姐愚钝,能有什么法子可想。” “姐姐……不打算直接搬回来吗?” 这大约是王潭甚为担忧的事吧。王晗冲她摇摇头。 “大人如此生气,我还是先住在大哥府中为好吧。” “姐姐是……这么打算的……”王潭说着,突然被某些思量分了心。 “是的,眼下也只能这么打算。”王晗注视着王潭思量的模样。 她正在犹疑,此刻王晗很是确定。 这时,一个想法提醒了她。王潭丝毫没有请大嫂与她去府上坐一坐的意思,那么她与她们说这么多话,是不是也在心中布置了什么任务? 她决定试一试。 她向大嫂微微一笑,“只要嫂嫂不嫌我烦就好。嫂嫂,潭妹的身子还未全好,我们别让她站太久了,今日还是先行回去吧?” “不碍事的,姐姐。”王潭抢在大嫂的前头说道,“姐姐的事情才重要,妹妹只不过有点虚罢了,不碍事的。” “身子虚更加不能久站,妹妹怎么不早说?那还是让妹妹赶紧回去歇着吧,嫂嫂?”王晗坚持着。 “如此的话……确实不宜久站。”大嫂有点犹豫,但还是同意了。“潭妹多保重身体,早点回去躺着吧。” “多谢大嫂姐姐关心,但妹妹真是无大碍”王潭有点急了。“倒是姐姐的事……”她深叹了一声。“妹妹也很想出点力。” “其实……倒也无需太担心,”大嫂突然淡定的拍了拍王晗的手,“等仲德的气消一消,你大哥与我亲自送你过去便是。” 她真以为我改变心意了。王晗不敢做出任何表情,只能等回去后再向大嫂解释了。 但王潭忍不住了。“姐姐何不向其他人问一问,或许会有好法子?” “其他人?” “谁呢?” “妹妹听说姐姐认识一能人,何不去问一问他?” “能人?什么能人?”大嫂又急着问,“是谁啊?” 王晗知道她的答案。“妹妹指的是杨少侠。” 王潭默认的一笑。 “他?”大嫂吃惊地叫了起来。“他倒是个能人没错,可你糊涂了?这可是我们的家事,怎能去告知一个外人?况且还是一名男子这事要传出去,岂不叫人贻笑大方?” “大嫂莫急。”王潭笑着解释,“据说,杨少侠为人正直,又肯助人为乐。若你有难处,”当她说“你”的时候,向王晗深深看了一眼。“他总会竭尽所能的帮忙。他这人还有一大优点,便是不多嘴,不该说的他绝不会多说。谁请他帮忙,绝对可以放足了心,完全不必担心他会多说一句。” “是吗?”大嫂不以为然的转着眼珠。“杨少侠的确本事非凡,若真如潭妹所言,那他这个人还真是个正派的大侠士。可我们难的是家事,还是不与他提起为好。” “大嫂说的是。我也就是这么一想,便提出来说一说。大嫂可别误会了,实在是着急姐姐的事,妹妹才突然冒出如此想法来着。妹妹想法简单,不如大嫂想的周全。”王潭说着,又讨好似的笑起来。“妹妹以为,此事只要姐姐悄悄问一问杨少侠,便可以放心,除了我们四人,不会再有有其他人知道。若能因此解了姐姐的难题,那岂不好?” 大嫂已经摇起了头。 “这还真是想的太简单了”她似乎快生气了。“如此做法绝不可行,潭妹你也想想既可,根本无需说出来。” “请大嫂见谅妹妹多嘴了”王潭立即欠身道歉,但她的脸上并无歉意。她的眼神偷偷的向王晗示意着。 “行了,没什么法子便按刚才我说的那样做吧。你也站得够久了,小心累到身子,赶紧上马车去吧” 大嫂发出了辞别令。 “那好,那妹妹便先回去休息了。大嫂,姐姐,回去的路上当心,让车夫走慢一点。” 她们目送着王潭上了马车,便转身向自家的马车走去。 一进到车内,大嫂便急切地问:“妹妹不会教那妇人给说动心了吧?” “不会,嫂嫂。”王晗笑着宽慰她。“那仅是她一厢情愿之想,妹妹心里有分寸的。” “这就好,这就好。” 不知大嫂是否真的放心了。此刻,王晗只求她千万别将杨默与大哥说的“走得近的人”想到一块去。杨默是她仅有的几个可以与之大胆随意的谈话的人之一,她不想失去这么一个友人。 “妹妹?”一会后,大嫂轻唤了一声,王晗不得不抬起头。 大嫂的表情有点复杂,王晗紧张地等待着她开口。 “妹妹刚才说,担心仲德生气,不敢回去,是真心的吗?” 这不是王晗害怕的问题,却一样叫她心中不安。 她轻轻地摇摇头。“不是的,嫂嫂。刚才只是说给王潭听的话,不是真心的。” 大嫂望着她,顿了好一会,然后笑了。 她叹着气,“嫂嫂也猜到了。” “很抱歉,嫂嫂。妹妹临时想到的,因此事先没与嫂嫂通一通气。” “无需道歉。”大嫂摇了摇头,“你做得好,就该吓一吓王潭,以免让她太得意了。” 话虽如此,之后回去的一路上大嫂失望的心情却比马车的颠簸更叫王晗难受。她又不敢起头与她说话,只怕聊着聊着便会引导到她害怕的问题上。 只要大嫂没把大哥的话与王潭的意图联系在一起,那么即便回去后,大嫂将今日的对话向大哥复述一遍,以大哥的性子,他就是猜到王潭的意图,大约也不会多说什么。 但她知道,今日之后她要注意与杨默的会面。不管仲德从哪找来的谬论,竟然将怒气发到杨默头上,既然他已经到处发了话,她就得小心一点。他要如何诋毁她,她倒还受得起,可绝不能任由他随意嫁祸无辜的人。而这个无辜的人在不久前刚救了他一命 这便是仲德对待救命恩人的方式,翻脸就不认账了 她越想越觉得不痛快。 此般话仲德如何对大哥说的出口?对大哥说,她与杨默走得太近因此才有了离开他的念头――他不要脸面了吗,竟会与大哥说这样的话? 他到底想干什么?。.。 更多到,地址 第二十九章 王潭的意 在王晗只能干坐着等待事态有所转变之时,杨默却跟随大哥到家中来做客了。(..tw好看的小说) 这一日天气晴好,大嫂外出买东西去了。王晗带着伴喜一起侍弄着新栽下的花草。大哥与杨默经过时,她们正蹲于小道边上,听着杨默清晰的声音从远而近。 伴喜偷偷地向她示意。王晗等到他们走近时,才回身站起来。这只是碰巧见到,她不需要装得突然不认识了似的。她喊了一声“大哥”,并向杨默点点头。 他们向她回礼后,不曾停留,径直去了书房。 然而事后……王晗希望这一切不是王潭刻意所为。 当杨默再次出现在她身后,并且是一个人时,王晗还没有到吃惊的地步,因此当下也没有多想。杨默在走之前顺道停下与她说几句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而她也不得不承认,一见到杨默的笑容,她的心情便随之明朗起来。 她笑迎着杨默,与他随意说着话。 但没过多久,她便起了疑心,杨默似乎不只是顺道来说几句。 “本来打算这两日动身。”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本来?那么今日便算是告别之日了?”王晗注视着杨默。为何他的样子令她无端的不安起来? “如果按原计划,可以这么说。”杨默回过神来,淡淡地笑着。可王晗仍是看得到他眼里的思虑。“不用担心,我走之前一定会来告别一声。至少也会托人捎封信过来。” “说到捎封信,日后若是事情有了进展,也可通告我们一声。我们都很关心‘大哥’的事。”她半似打趣地提议。 “没问题。只要事情有了进展,我一定找个安全便捷的途径通知你们。” 这太好了,不能见面但不至于断了联络。 “互相通告就不至于失去联系。”杨默重复了一遍她心里的话。她讶异的回视着。“如果你们离开了这里,也记得通知我一声。”他突然提醒道。 “如果我们离开这里?……”王晗难以再隐藏她的惊讶与疑惑,杨默的语气听起来很确定,就像是料定她必会带着他们两个离开一般。 但他指的“这里”,是指大哥的府邸还是指这座城? “好,一定会的――如果我们离开了这里。”她特地重复了一遍。 “噢我是说,局势有变的话――你知道,变化经常会出人意料。” 杨默显然在向她解释,但却听着更加古怪。 “局势有变?你是指怎样的变动?” “噢,不是那个意思。[..tw超多好看小说]大局势还是会按照之前我跟你说的那样走。桓玄先称帝,继而被刘裕推翻,刘裕再称王。” 王晗更加疑惑了。那么,他是指仲德吗? 她望着他,用随意的语气问:“一直忘了问你,仲德将来会怎么样,关于他,你知道吗?” 杨默有点吃惊。 “知道一点,但不是很确定。”他看着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 “只要他一直呆在刘裕旗下,便能安然无恙吧?” “对。一直呆在刘裕旗下。”杨默重复了她的话,用了肯定的意思。 王晗看着他脸上变复杂的表情,本想按捺下去的心思硬是被好奇和疑惑之心怂恿了起来。 “你知道的,是不是?仲德将来到底如何?”她直率地问道。 “你希望他好还是不好?”杨默不答反问。 王晗被问住了。她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发自内心的,她希望仲德将来形势大好,还是一败涂地? 答案很容易得出。 她最希望的结局――无论仲德好还是不好,都不再与她有关。或许她会从坊间听说关于他的传言,因为那时,她早已离他千里之远。这便是她的答案。 只是暂时她还不能说出口,杨默并不知晓她的打算。 “结局你已经知道了,对吗?我希望他好或不好并不会改变他的结局。” 杨默点了点头。 “我确实不能完全肯定,他不是数一数二的大号人物。”他打趣地做了个夸张的手势。“但如果我记得没错,他应该会一直留在刘裕军中,跟随刘裕一起推翻桓玄,然后升官。” “这么说,前途大好。” “前途大好。”杨默确定道。 在她能洒脱地笑一笑之前,她说不出任何话。她实在没法恭贺仲德,更没法假装高兴地夸赞他。 杨默还在注视着她,他似乎也很无奈把这个“好消息”说出来。因此王晗强令自己露出一个笑容,虽然她没法为这个“好消息”欢呼雀跃,可也不至于气的咬牙。 而她更不希望看到杨默误会了她。仲德好还是不好都将与她无关才是她最真实的心思。 “老天一直都厚待着他。”她喃喃说道,让自己再次露出微笑。 “可以这么说。几次幸运加上他自身的努力,当然,这些努力包括见得光的和见不得光的。.tw[]” 王晗吃惊地笑起来,她没有听错?这更像是她的用语。 “仲德他向你问过吗?” 没等杨默回答她就猜到了。“定是问过了,对吧?他相信吗?” “不,”杨默坏笑起来。“我没有告诉他。我对他说,他不是个鼎鼎有名的人,我也不知道。” 王晗摇着头,“他一定气坏了。” “很不高兴。” “但他若相信你,只需知道刘裕的将来,紧紧巴着刘裕便好了。” “这正是他最不高兴的地方。既然刘裕笑到最后,他只要在刘裕跟前不断立功就会有个好前景。但我却跟他说不知道他这个人。这容易造成一个暗示,刘裕看不上他,他站对了阵营却不一定能节节高升。” 这下王晗真想大笑了。能吓一吓仲德才是最叫人高兴的事。 但她还没有忘记刚才的困惑。若不是因为仲德,还会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这时她突然想到,与仲德将来的前程无关,难道是因为她的事?难道仲德已经因为猜测而迁怒于他了? “仲德为难你了吗?”她几乎脱口而出。 “他为难我?”杨默又一次感到意外。“没有。我只不过无能为力,他不至于发怒吧。” 这就好。王晗松了一口气。只要仲德没有为难他便是她想听到的。 “他有别的理由为难我吗?”杨默把问题抛了回来。 “没有。”王晗立即答道。 杨默不相信地瞪着她。 “他没有为难我,倒是……相当的客气,走得挺近的。” “是吗?” 杨默点点头。“因为他的关系,我一直没动身。” 王晗很意外。“我以为你多留几日是因为桓玄有公务要派与你” 杨默笑了笑,摇摇头。 “主要是因为王大人恳请我多留几天。” 王晗知道这不是她能多问的事。杨默肯留下来必定有他的考虑。只是,一听到事因仲德,她便突然地多疑起来。 “那么你打算留多久?” “也就这几天吧,不会太久。” 应该没什么事,应该是她多虑了。 “你的打算呢,大哥能问问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简直令王晗措手不及。“我的打算……”她不想撒谎应付,可事实又难以说出口。 但就在这时,她突然领悟到,这才是杨默今日想问她的事。不是因为仲德,而是因为她自己。 疑惑被解开了,可随之而来又有了新的疑问。 “这里,”杨默环顾着周围,“你打算住多久?” “我也说不准。”她实话相告。 “但这里终究不是归宿。”杨默微笑着,却没有真正的笑意。 “归宿?” 如今她还能把哪儿当做归宿? 她已经独自飘零了。 “你说得对。这里不是我的归宿,这座城也不是我的归宿。早晚我会离开。” 杨默静静地望着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接着,他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但王晗并不确定那是什么意思。 “你说这话时,我差点迷糊了,还以为回到我的家乡了。这不像你们这边的女子说的话。”他摇着头。 “你也不赞同我说这样的话?” “不,”杨默严正道,“如果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想法,我不会不赞同。按我们的话说,我无权干预。” 王晗的心缩了缩,“无权干预”,似乎是一句甚是冷漠的话。 “但我会……关心。”杨默又补充了一句。 关心……有这份心便够了。 “只不过,事情不是由我一人说了算。” “慢慢来,别太为难自己。”顿了顿,他又说道,“也别……吓着了其他人。” 王晗不由得皱起眉,“吓着了其他人?” “对你们来说,这是一个很大胆的举动,不是吗?人们还不习惯听到这种事。” “他们会吃惊,会笑话,但是被吓着?不见得。这无关乎他们自个,他们哪里会在乎。” 杨默笑了笑。“我是想说让你慢慢来,毕竟这是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的解释并不能消除已经升起的怀疑。 “可是你也劝我别吓着别的人。谁会被吓着呢?仲德?” 自然不是。 “连大嫂一介女流都没有被吓着,还有谁会被吓着?” 连续重复了四遍这个词,终于提醒了她,还有谁会动不动将这般词用于自己身上,好显得她娇弱胆小? “王潭”她惊呼而出。 杨默的脸上顿时露出难色。 她的心在胸膛里剧烈地窜动起来,难以相信王潭竟然擅做主张 “是谁允许她把这个事说与你听的?”怒气快把她扯成两半。 杨默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不该――” “我气的是她”王晗抢过话,“她向我出主意,让我把事情告诉你,找你帮忙,但是大嫂当场便否决了。若真要请你想办法,我也会自个找你说,根本无需她在背后多嘴多舌” “也许她只是担心你。” “怎么可能,她根本不会担心我” 杨默很为难。从他的脸色便可清晰地判断出来。 他慢慢地说道,“她伤害过你,因此你对她会有……抵制。” 王晗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相信她,你相信她的话你认为我在胡乱诋毁她?” “也许她只是想表示一下关心。” “关心?”王晗冷笑道。王潭关心的仅仅是她还会不会回到仲德身边而已 但她无法将仲德的说辞与怒气和王潭的意图说出来,杨默不会相信的。他会更加认为是她对王潭充满敌意才故意说的话。 “她说她被吓着了?可她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在她告与你之前,我和大嫂见过她,三个人就谈了此事。她没有一丁点被吓着的样子。她很镇定的问我的打算,我对她说,还是先住在大哥府中。她想知道我会不会突然搬回去,这便是她最关心的事。” 杨默为难地看着她。“我不该多问。”然后他的眼神看向了别处。 王晗紧紧地闭起嘴。若是杨默相信王潭是出于关心才找的他,那么她说的越多,越是讽刺她自己。她只能闭起嘴。 但她知道,杨默是出于真正的关心。她不能因为对王潭生怒顺带迁于他。 “不,”深吸进一口后,她尽力让自己平稳地向他解释,“此事正叫我毫无办法,可我又已下定决心,这些天,我正被折磨的厉害呢。”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听到你关心的问,其实我心里头……很感激,更是……高兴。我身边没有几个人能随意与之说说心里话的,你也知道。可是一听到王潭擅做主张,我很意外,也很生气。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因够讨厌她的了。” 杨默轻笑了两声。“我明白,真的,我明白。” “既然‘大哥’已经知道了此事,”她用一个自嘲地笑作为结束。“我会在事情办成之后想办法告知大哥一声,好让你也替我开心。” “好,我等着你的消息。” 她向杨默点点头,笑着,但不再接话。 “那我先告辞了。”杨默做出一个手势,王晗再次点一点头。跟着,毫无预示的,他说道,“估计可以说一声‘后会有期轻笑着,然后道,“后会有期,多保重。” 王晗愣了愣。 “后会有期。”她艰难地回应道。 真正说出来的这一刻比她原先预想的难受多了。 她没法转过身来,或是做一个别的动作,除了僵直的盯着杨默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走出她的视线之外。。.。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章 可疑的邀约 “弟妹。[..tw超多好看小说]” 在她回过神之前,承德出现在了她身旁。他的表情说着不高兴的意思。 “大哥。”王晗回了一声,不知该说什么。她就像被逮了个正着,很好的验证了仲德的叫嚣。 承德似乎叹了一声,但他很快垂下眼,没说一句便走开了。而王晗只能茫然地目送着他的背影。 但值得欣慰的是,杨默很快就要离开,能把他继续扯进来的说辞也会自行站不住脚。 王晗叹了一声,都说无风不起浪,她这已经算做错了吗? 可她并无越界之心。 难道这不是关键所在吗?问心无愧便是她为自己辩护的最有力的依据。除此之外,她也只能祈求仲德别再多说什么,以免大哥真正的开始怀疑起来。 大哥并不知晓杨默已提前与她道别,因此她得把那份怅然若失的心情极为小心地藏起来。谁也不能发现她与前几日有所不同。 只有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当她终于可以想一想此事时,她才能慢慢地喝一口茶,将那几些说不清的滋味从心底深处放出来。 恐怕今生已难再见一面了吧?他将全力以赴达成他来这里的目的,接着回去家乡继续他原先的生活,从此和这片土地断去一切关联。销声匿迹将是记得的人提起他时要用的说辞,而用不了多久,没有人会再记得他。这其中,也包括她吗? 男子就是好,可以四处随意走动。反观看她,像一只遭遗弃却仍被禁锢在笼子里的鸟儿,不再被照看却要死守在一处地方,等着别人来发落。若是仲德不理会她,她能一直在大哥家中住下去吗?只怕大哥大嫂终有一日会强行送她去仲德那边。到那时,只怕已没有人会再肯听她多说一句,只当她早已失心了吧?若是如此,她也不用非等到仲德理会,不如自个早早的回娘家去,将情况如实以告,再请父母亲帮忙想条生计,好让她借以度过余生。 她这可悲的一生。在这会儿似乎已能看到将来孤苦凄凉的模样。 当她忘了王潭,忘了眼前的事,一心一意使自己陷进对未来的假想中,以早点接受那般孤苦的日子时,王潭却有了新举动。 邀约很简单,说是请她一起去某处山间踏青赏花。 王晗自然没兴趣。王潭找她能做什么,除了居高临下,装模作样地对待她?但王潭既然想请人出来,自然会想方设法办到。她派的人先找了大嫂,征求了大嫂的同意后,在她的带领下再来通告王晗。 王晗忍着气默默地出发了。大嫂极力希望她出来的模样和话语还在她眼前活生生的浮现着……若不是因为大嫂的缘故,她生气的想。王潭必定料到大嫂会有多同意这次邀约,只需攻下大嫂这一关,而她就交由大嫂劝服便可。她无法拒绝大嫂,尤其是清楚的知道大嫂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心意。而她若一再执拗,只会损坏大哥大嫂对她的看法。 马车将她带到了一座山脚下。伴喜今日被派与事情,大嫂让家中一名护卫充当了车夫。王晗往高远处眺望了一会,眼前这座小山丘的轮廓很容易便收入眼底。只是春意给她穿上了绿绿葱葱的外衣,戴上了鲜艳多彩的首饰,让她好似一个精心打扮过的花姑娘。 “姐姐”王潭从一个小坡上现出身来,快步向她走来。 “妹妹。”王晗望向她,仔细地注视着。王潭的脸上没有刻意的亲热,有一丝显眼的畏怯。 王潭一定知道杨默已经找她问过,可她却还在今日便邀她出来独处――难道不怕她楸住她责骂一顿吗? “姐姐肯出来妹妹真是太高兴了。妹妹在此等候的时当里,一直担心姐姐会不来呢。” 她真的担心吗――先去打通了大嫂那道关卡?而且,她的声音里听不到几丝真正高兴的味道。 “只是出来踏青赏花而已,又非何等大事。” “姐姐说的是,是妹妹太大惊小怪了。” 她们沿着土路往山坡上走,山间的这条小道引领着通向山腰的深处。在一片小空地上,一座凉亭被包围在树木中间,她们向凉亭走去。 王晗趁着观赏花草的时机看了一眼王潭,发现她很是用心地看着身旁的几簇野黄花,好似她真是约她出来赏花似的。 “都听人说,这儿是城中少有的几处怡神之地,今日亲身来一趟,果真如此。”王潭说道。 “妹妹觉得好便好。” “姐姐没有如此体会吗?你看,这山间的花草树木在风中一摇摆,就如同活起来了一般,多么生动原本这景致只称得上诗情画意,但风一过,却像是神仙居住的地方,一草一木都是活的似的。” 王晗勉强报以一笑作回应。再动听的话在她们两人之间说来说去都是虚假。 “妹妹有如此雅兴自然好,只是姐姐想问妹妹一句,今日找我出来有事吗?” “没有,事啊。”王潭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无辜地回视着。但这更让王晗怀疑。 “姐姐以为有什么事呢?”她又问道。 “我如何猜得到。” “妹妹只想邀姐姐出来散散心,并无其它意思。” 王晗看着她,无辜的样子还在她的脸上。 “姐姐进凉亭坐一坐吧?”她率先走近凉亭,并招来了不远处的丫环。“去把茶水端过来。”她下令道。 王晗走过去,坐到她旁边。 “妹妹还专程背了茶水和糕点,姐姐来尝一尝。” 她准备的很周全,好似确要与她好好呆上一段时光。 王晗慢慢地品着茶,等着王潭开口。王潭时不时地说上一两句话,都是些无碍的闲话。王晗有一句没一句地接一接,心中的警惕不敢轻易放下。她们之间的关系如今变得甚是简单清晰,但绝不是这般如同无事发生过一样。 一个时辰后,王潭仍在说着一些不着边的话,王晗决定,不再等了。 “没有别的事,姐姐先回去了。”她说道,站了起来,“多谢妹妹的好意。” “姐姐这就要走吗?”王潭不太情愿的跟着起来。 “是的。姐姐想回去了。此处的确――”她本想说两句客套话,但她被打断了。 “夫人夫人”丫环急匆匆地跑过来,站在凉亭外示意有消息要禀报。 王潭走向她,两个人悄声说了几句,王潭便让丫环先走开了。 “真是抱歉,姐姐,桓夫人正在府上,说有急事要我立刻过去见她。你知道桓夫人她如今是想怎样便怎样,我们这些人谁也不敢有一丝逆她的意思。她要发了怒,只怕对大人不好。”她快速地解释了一遍。 王晗向她点头道,“若是这样,你便速速赶去吧。我下面有马车等着,自行回去便可。” 王潭匆匆消失在草木间。 她一走,王晗反倒不急着离开了。正如王潭所言,此处美景别致,坐于其中,真是难得的享受。 她又重新坐下来,端起茶水,真正用心的细细观赏起四周的景色。 然后,杨默凭空出现在了她跟前。 王晗不确定刚刚过去了多久。一时间她只呆呆地看着杨默在这如画的景致中缓缓移动身影。就像是她的眼睛看花了,将脑海里的他的身影放到了外头来。。.。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一章 终成明证 “怎么有雅兴一个人在这里喝茶?”身影开口了,他是一个真正的活人。(..tw好看的小说) “是,是啊。王潭约我出来,但她,先走了。”她混乱的解释道。 “这么巧。”杨默大大方方地走到近旁,在她旁边坐下来,拿起一块糕点往嘴里放。 “真是巧。”王晗看着他一块接一块地吃糕点,依然有些不知所措。“还以为,这两**已经动身了。” 杨默边吃边点头,又给自己倒了茶水,连着喝了三杯才回道,“原本是已经动身了,有点事又被拖了两天。” “哦。” 看他的样子似乎肚子正饿,王晗也不急着多问,等他先空下来。 一会之后,杨默露出了满足的灿笑。 “如此忙吗,甚至没有时间用膳?”王晗微笑着问他。 “就今天。上午事情才做完,就被带到这里来了。” “来此谈事?” “应该是。”他四处张望着,分明在找人。 “此处只有我一人。”王晗告诉他。 “我也发现了。”杨默回过头来,脸上透着不解的神情。“这么急约我过来,自己却没到。” 王晗随口问道,“谁约的你?” 杨默突然露出一个短促的怪笑。 “说来更巧,”他说,“约我的人正是王大人,仲德。” “仲德?” 默确认道。 这是巧合吗?仲德偏偏也约了杨默在此见面? “他约你为何事?只有你们两人吗?”这并非她真正想问的,只是无端的心慌叫她不安的厉害。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两个人吧,怎么了?” 杨默看着她,但王晗自己也不知道答案。她站了起来,眼睛不自觉地望向两头的入口处。 杨默跟着站起来,“怎么了,一听说是他你这么紧张?” 王晗回视着他,并不想让杨默听到那些可笑的话。 “只是无关紧要的事,只要我速速离开便没事了。” 但杨默一点也不信。他紧紧盯着她,“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你在害怕什么?” 王晗抿起嘴,她看上去很害怕吗? 杨默放柔了声调又问道,“不能告诉我吗?” 这或许只是她自个多虑了,王晗实在开不了口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他。她犹豫着,但杨默的等待叫她无法回避。 就在这时,承德的声音响了起来。“杨少侠?” 王晗惊恐地转过去,看到承德和仲德两个人站在那儿。 “弟妹?”承德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你也在这里?” “大哥。”王晗只来得及回应一句,就看到仲德铁青了脸,瞪着双眼大声“哼”了一句,气势汹汹地转身走掉了。 “仲德”承德跟了过去。两个人就如他们突然出现时一样,又骤然消失在了草木间。 她心中的担忧这下变成了现实。 “王大人怎么――这是什么意思?”杨默马上猜出了端倪。“这就是你害怕的?” 王晗喘着气,快速地整理着思绪。不管这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有人布局而成,只需看一眼仲德的样子便能猜到他接下去会说些什么。他果然抓着这套说辞不放。 “杨默,”如此的话,王晗更希望杨默别因此无辜受牵连。她急切但诚恳地对他说,“请听我一句,赶快动身,离开此地。” “为什么?” 显然如此一句劝言是不够的。 “到底什么事?”杨默又问道,“如果你不打算向我解释清楚,我也不急着动身。”他说得很慢但是很确定。 王晗不由得露出一个苦相。看来她得亲口说出那些可笑的话了。 “在见到仲德刚才的样子前,”简略地想了想,她说道,“我一直希望那是我多虑了。仲德向大哥暗示,之所以我会冒出要他写休书的想法,是因为从你这儿听来的。他的意思,是你想出的这主意,你在背后掺和了这件事。” “就是这样?”杨默似乎认为事情过于简单了。“就算是我给出的主意又怎么样,最终还是要你自己下决定?” “我担心的是大哥如何看待这件事。只有请大哥大嫂帮忙,我的想法才有希望成真。若是大哥听信了仲德胡言乱语,他必定不肯再帮我,反而……或许还会反过来站到仲德那边。而我更担心的是……”她无法再说下去了。 “你害怕仲德越说越离谱,甚至可能乱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害怕承德误会了你,把休书一事当成是你对仲德不忠的证明?”杨默冷静的把她难以启齿的话道了出来。 这般话即便由旁人说出来,也足以令王晗羞得把头埋起来了。 “所以你才希望我赶快离开这里?”杨默又轻声问道。 王晗双眼看着衣摆点了点头。 “若你能早日离开,便可以早日摆脱这可笑的是非之争。仲德也不能再拿此事当藉口到大哥面前继续胡言乱语。” “我明白了。” “我无法料定接下去仲德会如何说法,自然也无法确定事情是否真有此般严重,只是……”她想向杨默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好。希望他尽快离开,是因为担心他的名声受损。 但杨默轻声地回道,“我明白,明天我就走。” 王晗抬起头,一股难受的劲头瞬间涌上她的眼眶。 “真是抱歉,连累你的名声受了此般可笑的牵连。”她无力地说道。 但杨默冲她温和地一笑,“没事,我孤家寡人的,不怕。你也不用太担心。明天我一走,他们马上全都会知道,然后你再看承德是什么态度。如果需要解释再好好向他解释一下,我相信他不会稀里糊涂全听别人的。” 王晗点着头,说不出话来。此时她一开口,杨默必定会听出她的哭腔。而她根本不能告诉他,她想哭是因为很难过。她很难过他们竟以这样的谈话作为分别之即最后的话,她更难过自己开口要求他为了避嫌逃离这座城。 “走吧,你先走,以防万一我在这等一会。”杨默又说道。 再次点点头,王晗迅速走出凉亭,向山下走去。 马车在下面等着,她快速走向它,低着头爬进厢内,帘子一放,眼泪便顺着两颊直往下流。 她记得来时花去的时间,所以她知道不能任由眼泪泡红双眼。她不停地用手巾擦去它们。此刻它们正气势汹汹,她无力“镇压”,只有用手巾不停地擦拭。 仲德还在编排她的不是,她得赶回去请大嫂帮忙。大嫂能帮她证明是王潭约的她。等到大哥回来,她便向他解释。她相信,正如杨默说的,大哥不会稀里糊涂到全听仲德的。 仲德会如何编排她的不是――尽管她根本不想去猜――此刻她需要花心思去猜。瞎猜也好,无趣也罢,此刻她越用心想别的事,就能越早止住眼泪。 这一回她总算知道杨默要离开的确切的日子了。不必等到日后听旁人传消息给她,她提前知晓了。他明日便会离开,这一回是真的了。明日,明日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子,她会依旧如这些日子般,给自己安排好一整天的事情。明日一晃便会过去,会如往常一样被她遗忘。或许当她日后记起这位不同寻常的朋友时,更容易记得今日之别。 不,不,她不能再想今日之别,至少此刻不行。今日这可笑的,看似无意却极像布局而成的误会,她不能再接着想。她得想一想如何向大哥解释,如何让他相信仲德编排的全是假话。若大哥能告诉她仲德都说了些什么话,或许她还能猜到几分仲德的用意,或许休书一事还能因此有个线头。。.。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二章 再遭绑架 当她纠缠在混乱的思绪中难以自拔时,她突然注意到,马车似乎慢得快停下来了。她撇开思绪,全神贯注地听着马蹄声与车轮声。 无需她多听,马车已经彻底停下了,但护卫却没有在外头招呼她。 她的心猛地提起,这不对这才走了多久,必定还没到达大哥家 她用力将帘子一掀开,没有看到护卫。几乎同时地,一个陌生的护卫装扮的人出现在了她眼前。 又是一趟麻袋之行。 这一次,她在一辆马车里。她能听到马蹄声有节奏地向前走,还能听到马车穿过街道时,路边的吆喝声和喧哗声。 更与上回不一样的是,她竟然不怎么害怕。想到自己被绑住了手和脚,还被勒住嘴,再装进麻袋里,她竟然想笑。这人如此谨慎,用得着吗?难道还怕她一介弱女子有本事插翅飞走了? 她甚至不急着猜想谁又要绑架她。这般捆绑令她这般姿势挤在麻袋里,她渐渐地开始难以喘气。马车的颠簸撞击着压在她身下的右臂,右臂很快便疼痛难忍。继而是头。隔了一层麻袋,她的头依旧被底板碰撞得剧痛起来。她紧紧地咬住嘴里的布条,以防下一次的碰撞会叫牙齿磕破嘴唇。紧着身子后,她把所有的心思用来听外头的动静。只要外头有人来人往的声响,便知道马车还未出城。 她闭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马车在穿过一片喧闹的地方后――若她猜得没错,应该就是皇城外围的繁华地带,似乎进入了偏僻一些的道上。凭着对一路颠簸的判断,她确定马车还在城内的街道上。她忍耐地等待着。 最后,马车拐了一个大弯,终于渐渐地停了下来。 她将被关禁的地方到了。 有人将她扛到肩上,大跨步走起路来。王晗忍着疼痛坚持着。她知道很快她会被放下来。扛着她的人上了一段梯阶。那么,她将被关在阁楼里? 紧接着是房门打开的声音。随后,她被放了下来。她是否该感激这人手下留情,没有将她摔下来?然后,麻袋被撤去,之前的护卫再次出现在她眼前。她等待着他松开她手脚上的捆绑,但他却没有这个意思。松开了她嘴上的布条后,他一句话没说,走出房间带上了房门。 等待总是显得无限的漫长。 没有人进来对她宣布什么,她被关在这里便是他们的目的。 她设法让自己靠着墙坐起来,开始思索这件事。如今竟还有人需要绑架她,她不禁为此大感意外。“王夫人”的名号不是由王潭戴着了吗,为何要将她关在此地?她想不明白。 她的右臂连着右边的半个身子还在隐隐作痛,头被撞击后的疼痛也仍在折磨着她,这让她难以自如的思考。她闭起眼睛。或许先休息一会才是个好主意。 她仔细地听着外头的动静,希望能听到哪怕任何的声响。可外头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个人。她知道刚才那名护卫必定会守在外头,他的主子到底给他下了什么样的命令?仅仅这么关着她,还是,时间到了后再要她的命? 一想到这,她整个身子颤了颤,终于尝到了害怕的滋味。他们又打算要她的命吗?她只能自问。疑惑又回到了出发点。 如今她还有什么可用的价值? 她对仲德来说一文不值,明眼的人谁会看不出来?难道,王潭也同时被绑?或许她被关在不同的地方,他们一抓抓两个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可是仲德又威胁到了谁?刘裕必定不会再听仲德第二回,拿夫人作担保,那么,还有谁?还是仲德惹怒了哪个她不认识的人? 但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些猜测。即便仲德得罪了不少人,她相信一般的男子均不会如仲德那般,拿家中的妇人做筹码。若仲德已有了孩子,他们倒可能会威胁他的妻和子。可仲德就如同孤家寡人一般,撇开正室夫人不理睬,只带了小妾跟在身边,他们要打要杀会直接冲他一个人。[..tw超多好看小说]对,他们会公然袭击他一人,根本不会如此大费周折。 那么,还有谁?还有谁需要绑架她? 她无法再这么自问下去了,这些疑问就如同这间屋子,把她四面围起来,将她困在其中。她想动一动,想看看外头的情况。 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大声地叫喊,“有人吗――来人呐――有人吗――” 没有任何声响的,门被推开了,那名护卫站在门前。这也说明他一直守在门口。 “什么事?”他问道。 “如厕。”王晗毫不避嫌的直说道。 护卫走进来,松开她手脚上的绳索,带头往外走。 “等一等。”王晗叫住他。“绑了这么久,我得缓一缓才好动。” 护卫停住脚步,站在原地等着。王晗挪到塌边缘,开始活动她僵硬的身子。护卫的力道很大,她的手腕早已被勒得通红,绳索一去掉,两个手腕便直作疼。当她试着下地时,发现脚腕比手腕还要疼。 她忍着疼痛跟在护卫身后往外走。茅厕自然不在阁楼上,他们沿着梯子往下走。梯子的扶手帮了她的忙,她可以倾在上面慢慢地下去。这时她才看到护卫的脚上绑了刀。若她敢轻举妄动,他会用那把刀杀了她吗?她的心缩了缩,把心思转回到双眼上。 没有什么可看的,两面屋子两面墙围城了一个小院。阁楼的一面靠着外头,楼身凸到院子里。连着外头的那一面正是她刚才靠着的那堵墙。她若想从阁楼上打开窗户跳下去――若不惧怕摔伤骨头的话,不是落到院子里,就是要跃过墙头飞到外面的街道上。 她敢吗?她敢跳下去吗?她飞得过去吗? 此刻她还不敢想。 除了那把刀,护卫的衣着穿扮就似乎没什么特色了,普普通通看不出他属于哪一家。 王晗看着他利索地重新绑上她的手脚,依旧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迅速便退到了房间外头。 一切又归于寂静。仿佛此处只有她一人,只听见她一个人的动静。 她试着松一松绑在背后的手上的绳索,但又麻又涩的疼痛最终迫使她放弃。护卫把绳索绑的很紧。 阁楼上开了四个窗,每一个都对着楼下的院子。她只敢挪到窗户边朝外看看地势。这儿如此安静,即便她突然得了胆子真敢往下跳,也只有一次推开窗户的机会。 外头的天色一点一点地变晚,她渐渐感受到了疲倦。这真是奇怪,就在她每隔一会便能体会到对死的恐惧的煎熬中,身子竟还能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她累了。不仅累了,而且饿了。她想起王潭准备的点心,不禁懊恼当时为何一口都没碰?这又使她想到王潭此刻身在何处?若她没遭绑架,这时候大嫂差不多要派人向她要人了吧?给她驾车的护卫不知如何了――此事她一直不敢想,只希望他没有性命之忧。 又熬了一阵子。当外头的天色明显的暗下来时,楼下响起了一点动静。王晗猛地睁开眼睛,喘气不由得气促起来,会是谁呢?审判的时刻到了吗?楼下的声响几乎听不到了,门外也不见护卫有下楼的意思,但王晗认得那开门又关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脚步很轻,正在朝她走来。她紧紧地抿住双唇。饥饿无力很容易便能令她打颤,她不想教来人认为她是因害怕而吓得发抖。 门外响起了轻轻的说话声,王晗还来不及听个明白,房门便被推开了。 她紧起身子瞪起双眼。进来的是一名大丫环身份的人,她的身后只有护卫一人。再看丫环手里提的东西,王晗明白了。她只是来送饭的。护卫走过来给她松了绑,然后带着丫环一起退出了房间。两个人是一样的不苟言笑的脸色,进出之间均没有一句话。 王晗看着摆在那儿的东西,却一点也不想动。她很饿,可她需要的不是这些。她轻轻揉着脚腕,双腿才从麻痹中解脱出来,似有成千上万只蚂蚁钻进了里面,她咬紧了牙齿。疼痛与无力又令她一阵阵的发抖,她闭起眼睛,一次一次地咽喉咙。只用等这一阵过了,她便可以下地走几圈。 在她刚刚来回走过两趟时,护卫推开了门。 “用过了吗?”他看了一眼吃的,然后看着她。 “还没有。”王晗瞪视着他。“你绑的这般紧,才松下来如何有力气拿东西?” 护卫依旧面无动容。“快一点。”他催道。 王晗也不动。 僵持了一会,护卫转身朝门外走,并说道,“一会后我会再进来。” 他的意思很明白,不管王晗吃不吃,下回他再进来时,便是再上绑之时。 房门被带上后,王晗再次看向送来的东西。她甚至没有仔细看他们送了什么。她慢慢地移过去,在几个干饼之前坐下来。这时她才注意到,他们送的相当的多。若不是怀疑她胃口极大,便是把明日的食物一并送了来。如此的话,想来明日也将如今日下午一般,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在这阁楼上。 他们还不打算宣判,至少不打算在明日。她该为此松一口气吗?她摇摇头,无法预估的事想来想去也是徒劳,只有累得自个一点力气不剩。她拿起干饼,先咽下几口水,然后慢慢地吃起来。 护卫再一次进来时,王晗已在心中做了个决定。或许他不会理会她,兴许还会吓唬她,但她决定了,必须开口。 “绑的松一些行吗?”她希望诚恳的语气能够帮上点忙。“我一介女流之辈,多走几步路便走不动了,即便没上绑,被关在这儿我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她期盼的看着护卫。 她不确定是她的恳求还是别的原因让护卫听从了她的建议,他真的绑松了。。.。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三章 诡计 或许是好让她睡觉吧。当夜晚降临,她想到还有漫漫一长夜要熬过,心中再次想起了护卫心软的缘由。 今夜她会睡得着吗,在知道了明日也将在等候中熬过后?或许她该睡一觉,睡过之后才能更好地想一想这件事。新的一日或许能让她想到些什么,从而给她一点启示。 但她没能如愿。 她闭着眼睛,并一直努力让自己睡一会,可睡意仅仅积攒到了让她混沌的地步。她一半的心思一直停留在外头,听着外头的动静。 她知道夜已深,外头更没什么可听的。但就像关进这阁楼后马上便养成了这新的习惯,她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外头的动静。当她的精神头逐渐混沌,无力思考任何事时,她对外头声响的关注却从未停下来过。 她只好一动不动地躺着。至少她不着急,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睡觉,明日还有一整天的时光。 楼下突然响起了轻微的声响。 一开始王晗还不敢完全确定,熬到此刻虽然她没睡着,却早已疲惫不堪,那声响若有若无地响了一下,就仿佛是她自个迷糊之中假想的声音。 与傍晚一样,轻微的声响之后便听不到什么动静了。她继续躺着,甚至没有挪动丝毫,她相信大约是她自个的幻听,是她太长时间地等着听那门的声音了。 然后,护卫应了一声,“是的。” 他的声音甚至比刚才门动的声响还小,但她却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她的五神六主立刻归到原位,她比今日的任何时候都更清醒地提起心听着。外头太过寂静帮了她的忙。另一个人极力压低声音,但她听到了一句似乎是“闹了吗?”。没有回应,她猜护卫用动作作了回答。 等了片刻,她又听到了一句,“好,别出差错。” 她差点因屏着呼吸屏过头而咳嗽起来她使尽全力控制住自己,慢慢地从鼻子呼出气,再吸进气。她的牙齿因愤恨咬在一起甚至磨出了声响。 她不会听错的。(..tw无弹窗广告)那一声“好”便足以让她确定刚来过的人是谁。 这到底是极度可笑还是极度可悲? 这一回,她的夫君亲自绑了她,将她关起来 他凭什么?她在心里大喊。就凭他手中有人可使唤?就凭她一介弱女子无力与他抗衡? 她从心里头发出一阵冷笑。就冲她一个弱女子无兵无权,他便能为所欲为。那些有权有势的男子他不敢碰,欺侮一个她这般无力反抗的女子不仅不感到丢脸,还煞有介事地亲自过来确认一趟。 大哥大嫂必定已派人出来找她,难道他还担心此处被找到吗?如他这般心思多又密的人,他安排的地方还担心别的人会轻易找到吗? 一想到大哥大嫂,她心中积涌的愤恨便冲上头来,化作热烫的泪水在她的眼皮里面打转。可即便恨得全身发抖,想跳起来,想追到外面去与仲德拼命,她也没有睁开眼睛,随意在榻上翻动。仅剩的几丝冷静的心思清醒地告诫着她,仲德将她关起来必定有用,她假装睡着,并无察觉他来过一趟才是上策。 可是这一刻,她还无法足够的冷静,无法好好的想一想仲德抓她的原因。因为愤恨几乎要冲炸她的脑子。只有任泪水从眼缝处畅快的淌出来才能让她喘口气,她才能稍稍的平静一些。 此刻她只想着,若她是一名男子,即使手下无一兵一卒,今生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放过仲德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那个冷酷无情的凶恶小人 但她仍是女子,那些干脆利索的豁出性命的决战她做不了,她能做什么,如何做? 她轻轻地翻过身,让自己面朝着墙壁。虽然此刻是深夜,她脸上的泪水谁也看不见,但她还是想把脸藏起来。她知道她要尽快平静下来,无限制的陷在愤怒里只会留给仲德更多的时间。 慢慢地,当她克制着不去愤怒,不去恨骂仲德,她的心绪开始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她能够平稳的喘气,眼泪也不再止不住的流。她的身子放松了一些,脑子里开始回想起各个情景。 最初的疑问眼下被改为:她对仲德还有什么可用之处? 仲德想要的是升官封爵,这与她何干?她想不明白。把她关起来,他能唬到谁?大哥大嫂吗?她马上便否定了。仲德有什么事大哥不会帮着他?就是要大哥的命――就如上一回,大哥就准备着与他共患难,若不是杨默出手帮忙……想到这,她所有的心思霎时全部集中到了这个名字上。 杨默……除了大哥大嫂,杨默便是她身边唯一一个有着自个独立的权势的人。仲德把她关起来,会是因为他吗? 杨默前不久才救过他们――当然,这不值一提,这与仲德何干,那是他自愿的。她不禁苦笑。 若仲德想威胁杨默,他想从他那儿得到什么?权吗,兵吗?杨默手中并无实兵实权,他有的只是威望和桓玄的信任。既然杨默孑然一身,他怎么会威胁到仲德? 或许无关杨默,她这般告诉着自己,仲德的秘密多了去了,她怎么可能一一知晓。 她试着把杨默的名字放到一边去,再想想别的原因。 无论怎样,她确信仲德不会无缘无故把她关起来,也不会因为她要与他断绝一事而改了性子做出这般可笑之举。 他将她抓来这里,没让大哥大嫂知晓,便是告诉所有认得她的人,她失踪了。可是她失踪了又会如何呢,她失踪最着急的人莫过于大哥大嫂。大嫂知道王潭约的她,她只会去向王潭要人…… 她的思绪又一次停住。 大嫂会向王潭要人,但大哥呢?他与仲德看到的是另一般场景,他会向谁要人? 可如此又有矛盾。即便大哥去向杨默要人,他会发现杨默也不知她的踪迹。他们依旧只知道她失踪了,不知缘故…… 她的思绪被迫断在了这里,她找不到其它有用的头绪继续猜测仲德的行径了。 或许她无需做任何猜测,只要做点什么,做点能破掉仲德计谋的事,便是最好的了。她的心思转向头顶上的窗户,在黑暗中静静地眨着眼……她有这个胆量吗? 当她仅想着如何逃出去时,她的思绪越来越慢,她的眼皮渐渐地沉重起来。怒过,哭过,想过之后,这一夜里,她终于有了朦胧的睡意。她已经下定了决心,必须做点什么,但在此之前,先休息一会对她有好处。她放松着身子,想在天亮前睡一会。 等她发现自己真的睡着了时,她刚刚醒过来,外头微白的亮色透进屋子叫醒了她。 她翻了个身,并不想动。睡过一觉后,思绪更为平静。昨夜的怒气已不如当时深刻,但要尽快做点什么的紧迫心情却变得更强烈了。 今日,大哥大嫂会更加着急,仲德将编出怎样的谎话来说给他们听?他会火上浇油让他们更为担忧,还是安抚他们宣称自己会派人找她?她选择前者。仲德既然花力气看住她,定是要让大哥大嫂听信他的谎言,更为担忧。 不知王潭又会说怎样的话。她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有一点她确信,昨日她约她去那山坡上,仲德必定知晓。他绝不是碰巧看到她与杨默在一起,碰巧气昏了头,把她抓了来。他定已预谋好了,教大哥看到那一幕。 如此,事情又绕到了杨默身上。她还记得,今日便是杨默离开之时。此刻,他是否准备妥当了? 这时她突然想到,若是昨晚大哥去找过杨默,他知道她失踪了的话,仍会如期离开吗?难道仲德做这些就是为了拖住杨默?这太可笑了,她马上摇起头来。仲德要拖住杨默何须用上她?他自会有各种藉口搬出来。而他也一直这么做来着。若不是他,杨默应是早已离开了吧。 杨默向她提到仲德有意留住他时,她就曾担心仲德有图谋,会对杨默不利。如今,她担心的是对的吗?仲德若公然对杨默不利,他如何向桓玄交代?桓玄不会轻饶他。而他也无法向大哥交代。他不记杨默的救命之恩,大哥必会铭记于心,大哥也不会原谅他的。他不敢公然对杨默不利。即使暗杀也不行,大哥终会猜到他和刘裕。至于桓玄,她无从得知,但他一旦知晓,必定不会饶了仲德。 若仲德找到一个借口?若他向大哥大嫂撒谎是杨默关起了她,大哥能因此相信他,任他对杨默不利吗? 她有些烦躁的停住了这些担忧的想法。无需再这般猜测下去,被关在这阁楼里,她没法确定任何一个头绪。她往窗户上看去,外头已经完全放亮了。她正帮着仲德赢取更多的时间的紧迫之心再一次提醒了她,要么坐以待毙,不然,便一心准备行动。 门外护卫突然有了动静,似乎是在她醒来之前下去了一趟,这会又上来了。 她顺势坐起来,对着房门喊了一声。护卫马上推开了门。她看向他,漠然着脸色,不敢表露出半点真实的心绪。无需多说什么,护卫简短地扫过她一眼后,开始沉默地解去她的捆绑。他的脸色也是默然且平静,他没有发现异样。 此时还是清晨早些时候,外头清凉的寒意还未散去。她只知护卫有一处坐垫可用,也只能猜想他坐在门外过了一夜。 再回来时,护卫示意她吃点东西,便退出了房间,留了点时间给她。 她慢腾腾的嚼起来,过了一夜,干饼比昨日硬了不少,更尝不到什么滋味了。水也凉,但今日喝下凉水倒刚刚好,精神头顿时好多了。吃下几口干饼后,她便无心再吃了,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灌凉水。 护卫再进来时,她与他之间更有默契了。她移到榻上,坐在边沿等着。护卫抓起她的两只手,却迟疑了片刻。仅仅是眨眼的片刻,但她没有错过。她没作声,在心中默念着,她的怀疑会成真。 这一次,护卫绑的更松了些。并不能任她随意脱手,但只要她不动,就不再受疼痛的折磨。大约是她红肿的手腕和特殊的身份让护卫擅自做了变动。他是受命之人,她还能期求更多的吗,她已经得到善待了。。.。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四章 跑 今日的时光依旧漫长,此处无声的一切不仅沉默地困着她,也困着外头的护卫。(..tw无弹窗广告)他的精神头自然比她的要好,可他一夜未合眼也是事实。 她转过身,盯着窗户。若她有胆推开窗户跳下去,她如何能寻到一个机会? 她仔细地想着。眼下还为时尚早,寒意还有威力让护卫保持着清醒与敏捷。但她可以依据自己的精神头来推测他的精神头。如何推开窗户也是很关键的一步,但那不是最难的。她需要的是用更响亮的声音掩盖窗户的“吱呀”声。最难的莫过于从这阁楼上往下跳。 她在脑中预想着跳下去的情景。一阵寒颤猛地扫过她的全身,她更加的清醒了。她咽了咽,继续想着。这屋里没什么可用得上的,榻上的被褥可以裹来用,而它也是唯一能用上的东西了。当她盯着那被褥时,却越发觉得它比平常的被褥薄了许多。她不禁又吞咽了一口,心里头开始怯缩。她急忙让目光对着剩下的凉水,不再想着被褥能不能出点力的问题。她已经决定了要逃出去,被关在此地任由他们发话便成了难以忍受的事,她必须鼓起足够的勇气。从阁楼上跳下去并非最叫人恐惧,她更怕跳下去后摔断了两个腿骨,那样依旧跑不了。等到护卫发现她,结果又是回到这里来。 她深吸进长长的一口,努力平定着浮荡不定的心绪。此刻她不能想后果,差的结局必须先搁到一旁,她要做的便是等待精神不济的时候。 在等待的中间,她试着松一松手上的捆绑。虽然松了不少,可想把一只手抽出来还是难事。她一边等着,一边慢慢地努力着。 大约过去半个上午后,疲倦后的困意开始明显起来。她也开始第一回的闹局。 她狠狠地撞开矮桌,撞飞了桌上的东西,并让它发出了足够响亮的碰撞声。护卫立刻推开了门,她不理他,继续将桌子往别处撞,口中叫喊着,“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护卫不为所惊,只站在门边默然的看着。(..tw) 闹了一小阵后,她的喘气开始急促,疲惫的感觉浸满了整个人,她有些力不从心了。她退回到榻边,靠着榻沿滑坐到地上,喘着气。护卫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甚至他的眼神都很平静,仿佛她会闹腾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内。他等了一会,看她只顾坐在地上休息后,便退出屋外,关上了门。 这就是她想要的。只要护卫只当她被关的害怕,不耐烦,在屋里头吵闹罢了,她便有机会等到他懒得再进来察看的时候。 当睡意再次造访她时,第二回闹腾又开始了。护卫依旧站在门边看着,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等到她自个不闹了坐下了,他又关起门退到外边。 第三回,情况还是一样,护卫仍有耐心等到结束。 到了第四回,护卫没有立即进来,等她闹得差不多了,他才推开门,看着她闹完并最终坐下去。但到这时,她心中不免开始底气不足,他若一直这般有耐心,她就是跳下去了,也跑不远。 当她发动第五回时,外头明晃晃的红日的位置告诉她,快要到正午了。而这一次,情况有了变化。护卫一直等到她闹完了,安静了片刻之后,才进来察看。她的心中又生出一些希望,兴许他终会失去耐心,隔个一时半会再进来察看。那样的话,总能给她多一点的时间。这时候,困意的每一次来袭都比上一次厉害,她知道她得抓住这种时候。 又闹了一回,护卫的警戒心分明的下去了。他比上一回等了更长的时间才进来察看。王晗不看他,只在心里默数着他的耐心。 这一回是最后一回。她得在碰桌子之后立刻推开窗户,桌子的碰撞声能够掩盖窗户的声音。然后她还要将被褥扯到窗边备用。而她一直努力的挣脱捆绑的尝试已经完成。最先抽出了右手,绳索便从左手滑了下来。两只手一自由,脚上的捆绑就不成问题了。 护卫没有进来。 她把被褥用绳子随意往身上一绑,还没往下看便感到全身发软。她知道她不能闭着眼睛,她还需要翻到墙外去。她深吸一口往下看了一眼,因恐慌而接不上气的痛苦立刻罩住了她。但她没有时间了,护卫随时会推门进来,她必须快一点。她抬起左脚踩上窗户,颤抖的双手抓住左右两边。最后吞咽一口,深吸进一口气,她抬起右脚往窗沿上一蹬,两只手同时一助力,人朝着下面的街道翻了出去。 她的腿撞在了墙头上,使得她闷声叫了一句。但下一个瞬间,又一下碰撞来得更猛更难以忍受,她几乎失去了知觉。等她终于恢复感知后,她的身子已经不动了。她正躺在地上。 第一刻袭来的不是疼痛,她的脑子头一个提醒着她,刚刚经历了什么。像要炸开般的头晕目眩抢过所有的知觉最为厉害的向她发难。这会的时间,她只能躺着,一动不动的躺着。但下一刻,疼痛便开始了。首先感受到从腰处开始,剧痛猛地爆发而出,霎时便走到了脚跟处。有一侧的手臂随即钻心的疼痛起来,但她甚至无法辨别那是在哪一边。她躺在被褥上――庆幸她还躺在被褥上面――头晕的分不清方位。跟着,胸口像是正被撕裂开一般的剧痛起来,她开始难以喘气。 但所有的痛楚加在一起也不及她此时的害怕。护卫是否已经发现了,他出来了吗?她知道用不了多久他便会出现在她跟前。她不能再躺着,她得爬起来,往大路上跑。 当她试着撑起身子时,才清楚了哪一侧的手臂摔伤了。左手臂像是与身子断开了,疼痛竟然能和无知觉同时被感知。左腿必定是骨折了,她几乎不能移动分毫。腰下也有很严重的问题――但她已没有时间一一弄清楚这些疼痛的来源,她一心一意地想着,若是能跑到人多的地方,她的机会便能多一点。依靠着这个念头,她才能激起些力气。她靠住墙将身子慢慢地往上挪,想让它直立起来,但头晕目眩立刻变本加厉,把她摔到了墙边。 她又试了一次。右半边的身体完全靠着墙,她才能勉强站起来一点。 每往前挪一步便是一次对剧痛的挑战。她无法判断小道的哪一头才是对的方向,只是顺着此刻身子朝向的方向往前挪动。痛楚无比清晰地攻击着她,她只能用近乎难以忍受的慢速前进着。只有这周遭的安静无声给了她不停下的鼓励,让她的心渴望着继续往前,不被疼痛打倒。没有声响她就还有机会,多一刻少一刻或许就决定着她的结局。 她挪到了小道的尽头。但眼前还是一家院子外的土路。来不及多做辨别,她向着左边拐去。她把右手换到这面墙上,尽量不去想这条道有多长。她还在下意识的等着护卫的脚步声。而她知道,她可能听不到,只需她挪动四五步的功夫护卫便能追上来。她没有转身去看,只有不停地往前她才能忍住疼痛而没有喊叫出来。 当她终于到达这道围墙的边沿时,她发现她正站在一大片空地的一头。而此时,胸口难以喘气的痛楚变得更明显了。她一停下来,剧痛和晕眩就如同寻得了机会,大肆地向她扑压下来。她靠住墙撑着,心中只有一个念想:千万别在此刻晕倒。 现在她知道为何在阁楼上总是听不到一点声响了,这片房屋与前头的房子隔了一大片空地。没有时间想更多的,等她缓过几口后,她憋住一口气全力往前移动。没有了围墙作支撑,她只能一瘸一拐地向前走,每动一下都比之前困难得多。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听身后的动静,随时都会摔倒在地的恐惧惊吓着她,她所有的心力都用来稳住自己。但她还是走的太慢了。 过了三分之一的距离时,她又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这片空地比她眼见的要宽,也或许是疼痛蒙混了她的脑子,她已辨识不清她所看到的。她感到筋疲力尽,晕倒过去似乎只是下一刻的事。 她又开始挪动双脚,强迫着身子再往前移动。或许那一头的房子外有人,她挪过这片空地便会有新的希望。凭着这般念头她一次又一次的拖动双腿。空地另一头的围墙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往前倾去,伸出右手,做出扑向围墙的准备。就在此时,一阵快速而小声的脚步声乍然响起,她清清楚楚地听到它离得越来越近。她扑向围墙,无需回身确认便先大喊起来,“救,救命――救命――救命啊――”她的眼泪在这时候不争气地涌上来,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一炬,她又将回到阁楼上,回到仲德的掌控下。 她转过身,护卫阴郁的脸就在眼前。他从上而下怒视着她,冰冷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别的可能。他向她一伸手,刚抓住她的左臂,一阵歇斯底里的惨叫便响彻在空地上。她甚至不能清清楚楚地感知这一声惨叫从何而来,剧痛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脸朝着地面贴了上去。 护卫没有将她迅速扛起来带回去,兴许是她的惨叫声令他犹豫了。他半蹲下来,开始察看她身上的伤势。他蹙起眉头,显然想找一个更稳妥的办法带走她。他轻轻碰了碰她的左腿,她的身子即刻抽搐起来。又一阵惨叫从她体内爆出来,但这一回她是有意的。疼痛能让她喊出最响亮的叫声。或许根本不会有人听到,但她所能做便只有喊叫了。透过模糊的双眼,她看到护卫脚上的刀就在她跟前。 “我扶你起来,你驾着我走。”护卫作出了决定。 他抓住她的右臂,另一只手垫到她后背上开始使力。她顺着他的意思,咬住牙任由他扶起。她瞄准着时机,就在他快要扶正的当上,猛然使出全力扑向那把刀。下一刻,她已经把刀刺进了护卫的胸口。护卫吃惊地来不及做什么,狠狠甩开了她,她被翻了个身撞到了墙角下。 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她的眼前渐渐地黑下来。她知道那不是地面的颜色。她没有再反抗的机会了。。.。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五章 醒来 失去知觉后,一切都归为平静和安详,她终于能舒服的躺着了。 这真是美好。在她经历了那般疼痛和恐惧的折磨后,无知无觉地躺着简直是人间最极致的享受。若是真有极乐世界,如此这般便是她的极乐。 她听到有人在远处说话的声音,但她可以不闻不问,只管安详的躺着。她的左手似乎被轻轻地触碰着,但她不是很确定。此刻她没有任何感受,所有的感知都已离她远去,她不能完全肯定左手被抬起,被人动着。 说话的人好像走近了些,因为他们的声音听起来大了些。但她依旧躺着,她还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有人又去动她的左腿了。这不好,她想出声制止那双手。别再碰她,他打扰了她的宁静。 然后,微微疼痛的感觉彻底打破了此刻的安详。她的感知又回来了。 这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安静的躺着。她很不情愿地睁开眼睛。 “醒了?醒了就好。骨折之处老夫已帮你定好。”当王晗努力集中精神想看清身处的地方时,一个老大夫从她身旁站起来,看到了她的苏醒。 紧跟着另一个人说道,“这里是医馆,你的伤势我们大致察看过了。伤了几处筋骨,幸而性命无忧。随后再追看内脏的情况,若能顺利养过来,方能无恙。” 在他说话的同时,之前的疼痛,眩晕统统回到了她身上。她断断续续的喘着气,不想在两个大夫面前叫喊出来。胸口从她一开始喘粗气便也恢复了难受。那是受伤后的迹象她知道,只是之前没有时间细想。此刻,她越发感到每喘一口气胸口就如被撕扯一回,她的喘气便只能到一半就停住。 “夫人,”颜道启的声音突然响起,王晗震惊地转过头去。他慢慢地走近,脸上透着受难的表情。“属下护主不力,请夫人怪罪。”他单膝跪了下去。 王晗想对他说句话,可她接不起开口的那道气。她向颜道启伸出右手,示意他先起来。 “你,”她吐出一个字,喘了一趟来回,“如何,”又喘了一趟,“找到,我?”说完这一句,她的胸口也大肆发作起来。她的头猛烈地眩晕着。她闭起眼睛不去看任何转动的东西。 小大夫的声音又响起来。“夫人不宜多说话,恐更伤元气。” 随后,是静静的一会。屋里只剩下她和颜道启。 她睁开眼睛,抬起手示意颜道启坐到旁边详细说。 “属下能找到夫人是托二夫人的帮忙。”颜道启慢慢地说道。他一开始就提了王潭,王晗既是惊讶又不惊讶。除了王潭,其他人如何能轻易发现关她的地方? “二夫人是瞒着大人偷偷出来相告,”他顿了顿,“因此,她请属下务必帮她保密。”他的语气中带着恳求。王晗明白他的意思。这又有何难,比起其他事?她对着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二夫人找到属下时,属下正被派往回老家的路上。她派了人快马从后面追上来,当时属下早已心生怀疑,正在路口计算着打道回府。一听是二夫人派来的人,属下便随同他去见了二夫人。幸而一切还算及时。二夫人并不确定夫人被关在何处,只知这城边大约有一处是大人的地方,便猜测了一番,让属下往那个方向找。(..tw)属下找了一阵,却未有所获。那些房子大多无人,属下正想等天黑后再一间一间的察看。那时,属下听到了夫人的叫声。”他停了下来,眼神飘向王晗的伤处。“等到属下赶到时,发现夫人已经晕过去。而那名看守被夫人刺了一刀后,没过多久便渐渐败于下风,属下了结了他,送夫人到了这里。” 王晗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当她听到颜道启杀了那名护卫时。受命于人便是踏上了亡命之途。 “带我,回去。”她吃力地对颜道启说道。此时此刻,她最想让大哥大嫂知道她的遭遇。他们早一刻知晓,仲德的阴谋诡计便会早一刻破败。 颜道启犹豫的看着她:“眼下夫人不宜多动,大夫刚刚才替您接上骨头。待属下快马回去向王大人禀报,再带马车来接夫人回府,夫人意下如何?” 如此自然更可行,王晗不由得思量着,颜道启一人先回去妥当吗? “若不然,”颜道启又提议道,“属下找个人代为传言,顺便在附近找辆马车来?” 这般更好。既可了去后顾之忧,又能早一点回去向大哥大嫂报平安。王晗再次对他点点头,颜道启即刻退了出去。 王晗独自躺着,向屋子的这一头――窗外望去。她花了好一会才辨清这屋里头的光线不怎么明亮并非只一个窗子的缘故,外头的天色已经微暗了下来。下午的时光在她的昏睡中度过了。 小大夫再次走进屋里,手里端着茶水。“夫人大约饿了吧?”他笑着问,“医馆里没什么吃的,夫人先喝口水。” 王晗回以他感激的微笑,微微侧身将自己撑起来,让上半个身子靠到后边。伤处猛烈的向她发出警告,提醒她不可随意乱动。她憋着气忍着。小大夫把茶杯倒上水,递给她后又走了。看到茶水,干渴的感觉便上来了。她把茶杯凑到嘴边喝了一口,却只敢含在嘴里。含在嘴里时这水特别甘甜,但她不敢往下咽。她害怕胸口的难受会教她一用力便呛起来,此时若是咳嗽不止……她不敢往下想。但这一口水最终被她分成三次咽了下去。没有呛到咳个不停,可也足够她难受的不敢再碰杯子。 这时颜道启回来了。“属下找的人已经赶去报平安,但马车还需要等一会。”他禀报道。 王晗扯了下嘴角。有人已去报平安便好,她也有时间问一问最关心的事。 “仲德,如何,编谎?” “大人他――”颜道启刚开口,王晗就抬手打住了他。“无需,称,大人。”她狠着劲命令道。 颜道启脸上的难色分明不是因为她的命令。他思量着,难以痛快开口一道究竟的模样。 “仲德向王大人,王夫人谎称,”最终,他垂着眼帘轻声说道,“杨兄迷惑夫人,意与他私奔。夫人才会假称独自回老家,不告而别。他们在昨日的马车上找到了一封信。赶车的护卫不知何时晕倒在路边,便也不知出了何事。仲德坚持称杨兄诡计多端,这么个小小的骗局必是他所为。他认为杨兄必不会承认此事,在属下动身前,只知他们正在商讨是否静待杨兄的动静。” 他说完了,但王晗依然不动声色地盯着他。她难以相信听到的这些话。 何时起仲德竟需要编起如此拙劣的谎言?他这是“江郎才尽”了?真是可笑至极。 她不动怒,也不笑。“大哥相信仲德?”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属下不敢确定。”颜道启抬起眼。 这是个不好的答案。王晗皱起眉头,怒意开始聚拢。该死的仲德在这些日子里下了多少功夫,竟能用此般拙劣可笑的谎言蒙晕大哥?他是如何做到的,这个小人?从一开始听说他怀疑杨默与她走得太近,给她出了休书的主意起,他就在打算着这一天了。他千方百计要让大哥怀疑她与杨默之间的清白,便是要公然给杨默套上一个罪名。明杀暗杀都不行,但一个有罪的人就可以被杀了。 她着急地想坐起来,但痛楚马上让她靠了回去。 “杨默?” “属下也极为担心杨兄。” “杨默本定于今日动身,如今……走,我们去他住处。” 颜道启站起来说道,“夫人稍安勿躁,待属下先去催马车。” 王晗急不可耐的等着这会的功夫。外头天色更暗了,杨默现今身处何处?大哥越晚得知她的情况,杨默的危险便越大。 他们付了钱,谢过了大夫,首先向杨默的住处赶去。 在马车上,她不得不紧紧抓着扶手,咬住嘴唇。马车一颠簸起来简直快要了她的命。可这时候就如同从阁楼逃跑那会一样,她多忍耐住一刻便好一刻。。.。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六章 求救 天色越来越晚,马车前行的步伐慢得几近叫人难以忍受。王晗不停地掀开帘子往外看。街道已腾空的差不多,只偶尔有行人或是马匹进入她的视线。没有她想见到身影,就是认得的或是曾见过的都没有。 当他们终于到达杨默的住处后,颜道启得来的消息却是杨默今日已动身出城了。 他们陷进了更困难的境地。杨默若顺利离开,仲德岂不任他逃脱?不,他绝不会轻易放他走。可这会他是否已经追上杨默?此时此刻,他们应该往哪找人? “仲德既想让王大人相信他,便不能派人追杀杨兄。”颜道启推测着,“他总要给王大人先看过他布的局之后才能动手。” “如今我已不在他手上,他如何布局?” “至少他得有个说法。” “仲德最不缺的便是说法”王晗烦躁的说,“只要能蒙混众人,他可以想出一百个说法来”若她能早一刻现身向大哥解释一切,任仲德多可信的谎言都会被撕破。 “以夫人当下这般状况,属下不敢带夫人到处跑。”颜道启看穿了她的心思。 “凭你我之力……”王晗思忖着,“我们先回府。若大哥已收到消息最好,我担心他早已身在外头。而且我们需要援兵。仲德若要对付杨默,凭你一人帮忙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从这头到大哥家的一路上又是一段煎熬的时光。颜道启在路边找来了干草让她靠躺在上面,他知道她胸口伤得不轻。王晗希望他把马匹赶紧一些,但他沉默之后没有听从。当马车一开始在路面上动起来,她所有的力气就得全用来扛住各种疼痛。马车赶得紧还是慢,她也全然顾不上了。 等他们赶到家门口时,天色已经全黑。颜道启跳下马车往里面奔去,王晗坐在马车上焦急地等着。她愈加确信捎口信的人只把消息带到了大嫂手里,他们必定需要援兵。 没过多久,颜道启带着大嫂和一众人马出现在了大门口。王晗早早便望见,都是些府中的丫环,嬷嬷和家丁,护卫的身影却没有几个。 “妹妹这到底怎么回事?”大嫂尖着嗓子喊道,她一看清马车里的干草和王晗身上绑着的布条,脸色便吓得煞白。 王晗接过她伸来的手,一股暖意随即传到身上。她才知道,她已冰冷的几近发抖。大嫂坐进马车内,王晗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快快地与她说了一遍。 “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到大哥,派人去接应杨默。嫂嫂可知大哥会在哪里,杨默是不是直接走的南城门?” 大嫂也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仍尖着嗓子回答。“你大哥受仲德蒙骗,以为杨默今日突然动身必有蹊跷,他跟着仲德追杨默去了嫂嫂倒有听他们提到南城门,可这会儿嫂嫂不敢向你保证。” 情况就如预料的一样。 “颜护卫”王晗掀开帘子冲外头焦急地喊起来,“快去去求桓玄向他说杨默有难,恳请他派人相救请来援兵后便直往南找杨默,你知道他要去的方位。嫂嫂”她又转向大嫂,“请派一匹好马给颜护卫” 大嫂马上命人去牵马。 “越快越好”当颜道启翻身上马,王晗最后嘱咐道。颜道启向她们一点头,策马飞奔而去。 “天哪,”大嫂望着颜道启消失的方位,不安地低叫,“你大哥不会糊涂到任由仲德妄为吧?” “仲德没有我在手也依旧会想法子杀了杨默。嫂嫂我得去找他们,必须尽快让大哥得知真相。” “可你这身子——”大嫂惊吓的看着她,接着便摇起头来。 “嫂嫂请听我说,”她恳切地说道,“颜护卫不一定能借到援兵。若是桓玄根本不见他,或者他还要等上很长时间才能见到桓玄——耽搁的越久,仲德得逞的机会便越大。” 大嫂不出声。 “妹妹恳请嫂嫂将家中剩余的护卫由妹妹带去。”王晗向她做请求之礼。 大嫂马上按下她的双手,反握到自己手中。 “带上护卫自然没话说……”她依旧犹豫。“嫂嫂只怕妹妹吃不消” “嫂嫂放心,大夫说了,我的伤势无大碍,休养几天便能好。何况,这些干草垫在身下,妹妹一路上都忘了有伤在身。”王晗挣开双眼,放光着神彩,想令这个谎言显得更可信。 大嫂惊讶的在她和干草之间来回打量着。“是吗?不甚疼痛吗?” 王晗拉起嘴角,轻巧的点着头回应她。 大嫂瞪视着她,并不相信。 但最终,她决定道,“若妹妹执意要去,嫂嫂陪妹妹一道好了。让你一个人在路上奔波,嫂嫂绝不放心。” “不可,嫂嫂”王晗激动的喊道,她太清楚马车动起来后她将是怎样一副模样,大嫂定会劝她打道回府。“家中不能没人妹妹前去这趟未必能找到他们。若他们抓了杨默回来审讯,就需嫂嫂向大哥解释了” “他们会抓杨默回这里审讯?” “妹妹相信大哥不会任仲德胡来没有我在场,仲德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 大嫂没做回答,却也不是全然否决的神色。王晗耐着性子静等了片刻。 “嫂嫂,时间紧迫……” “你说的有道理,他们很有可能已经抓了杨默。”她决定好了。“接下去,是就地盘问,还是带到仲德府上,抑或带到这儿来,便没个准了。妹妹执意要一路寻过去……恐怕嫂嫂再阻拦也是无用。”她叹了口气,烦躁的看了看外边,“若是此刻你大哥已经带上他们往这边来了该有多好。”她招呼来了丫环,开始往外退。“仲德府上那边也交给嫂嫂好了,妹妹只管这一路上的动静。若是不见踪影,妹妹必须马上回来”她严厉的命令了一声。 “妹妹记下了,嫂嫂。”王晗郑重的承诺道。 下了马车后,大嫂又对四名护卫嘱咐了一遍,才往旁边退出几步。马车再次开始起程,王晗扬起嘴角给大嫂一个宽慰她的神情,才坐回到干草上靠着。 马车依旧慢得叫人心烦,王晗耐着性子听着自己呼气吸气的声音。到了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回避对杨默已遇害的恐惧。一想到这,她又一阵战栗。马车外头太安静了,只有他们几个的马蹄声和车轱辘声。她害怕他们早已经太晚了。从下午至今,仲德有这么多可以下手的机会,他怎会没好好利用?他一定得知了她逃跑的消息,如此,他只会更加心急。事情即将败露,今日是他最好的时机。 她听着这单调的令人发慌的声音,真恨不得它们能以快上十倍的步伐赶路。 “一路上没见到任何可疑之人吗?”她掀起帘子向前面的护卫询问。 “没有,夫人。”护卫看着路回答。“一路上偶尔有见路人,我们不敢有丝毫松懈,均已细细察看过,未发现可疑之人。” “有劳你们几位了。” 王晗盘算着要说出心中的想法,但没有几分把握。 “夫人安心坐着吧。”护卫似乎想宽慰她。“离城门不远了,就快到了。” “可他们未必就在城门口。这一路上都没见人回来,只怕他们还在拦下杨默的地方。” “有大人在那呢,夫人。” “把马车赶紧些,这步伐实在太慢了。” 护卫稍稍犹豫了片刻后,听从了她的意思。 “要不,”王晗小心地提出来,“让他们三位先快马赶过去,马车走得慢,你我随后再跟上?” 护卫真正的为难起来。 “我们夫人特地嘱咐过,要紧守在夫人身边,以保护夫人为首要职责。属下不敢擅自变更,夫人。”他很快地看过来一眼,眼里充满着深切的担忧,令王晗马上想起她此刻的脸色。“还请夫人体谅。” 没有用,她只能耐着性子接着听外头孤寂的马蹄声。恐惧又回到她眼前,化作一幅幅杨默躺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路面的图画。这些无比生动的图画仿似冷酷的刀子,狠狠地戳着她的心窝。 恐惧甚至淡化了她的疼痛。当她无法摆脱那些画面的纠缠时,她真的感到不再如之前那般厉害了。 更多到,地址 第三十七章 现场 “夫人,城门口到了。”一段时间后,护卫在前面喊她,“是不是沿着大路再南下?” “对,赶紧往下赶!” 马车并没有慢下来,护卫是特意向她禀报情况的。 还要多久,他们才能碰上杨默?这时,她又担心起来。若他们早已抓了杨默,却不…… 《妾大难调》第三十七章 现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八章 了结 接连几天,王晗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做梦与半醒之间来回。 “来,喝药了。”大嫂一次次的叫醒她,亲自给她喂药。那些药入到口中,总是苦的教她想呕出来。可即便如此苦味却也不曾使她彻底的清醒过来,瞧一瞧四周是个什么情况。 “发热,还在发热…… 《妾大难调》第三十八章 了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十九章 尾声 养伤之日过的甚是平静,也甚感漫长。 大嫂几乎时时来看着,总嚷着大夫的话,不肯让王晗多下地,王晗便也极少走出屋外,只在屋里头转一转。大夫也来了几次,察看伤势时,王晗就趁机向他打听杨默的情况。杨默伤得比她重,但似乎复原的比她快。因此在…… 《妾大难调》第三十九章 尾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