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克帶著巨大的憤恨撤離,見得敵人竟沒有奮起直追,這股憤怒就更深了。


    他跑到兄弟們拋下十字弓的地方,命令自己還活著的兄弟:“帶不走的,就把弓臂砍斷。”


    他們並沒有找到全部的十字弓,在帶走十把後,剩下的皆被斧頭砍壞,重要的碳鋼弓臂和弩機零件被帶走。


    他們背負著哥特蘭人的嘲諷,沿著溪流一路向東。


    西格法斯特的戰士包圍住戰場,將一具具屍體搬走之際,也在檢查未死之人。


    那些己方的重傷員被補刀賜死,未死的羅斯戰士則成了寶貝。


    羅斯傷兵吐著血奄奄一息,一想到剛剛這群狠人還在瘋狂砍殺,哥特蘭戰士忌憚得竟不敢貿然靠近。


    一名羅斯戰雙手扶著劍試圖再站起來,哥特蘭在驚駭中看到此人拔掉了身上的箭矢,一股血跡噴出,其人又如一棵大樹般倒下。


    直到這時哥特蘭戰士才大著膽子接近。


    西格法斯特拎著劍,不屑地指責自己的手下,“我們明明贏了,你們還這般膽小?”


    他繼續前進,毫不猶豫的把劍戳中剛剛死去的羅斯戰士身上。“你們瞧,我殺了他。”


    侍衛長格倫德不想說什麽,金主欺負一具屍體算不得功勞。


    他帶著丹麥傭兵,將羅斯人的屍體一一甄別出來。這份工作非常簡單,隻因對手罩袍下穿著完全一致!


    “你們!不是一般的海盜!”一個瞬間,格倫德感覺到自己惹了一個惹不起的存在,萌生了離開的想法。


    哥特蘭島遭遇大災禍,可島民又不是丹麥老鄉,親友都在西邊的世界,自己現在打仗是為了錢,跟光榮沒太大關係。他可是想著上年紀打不動了,就帶著傭金迴故鄉過好日子呢。


    就算自立為王的哈肯招募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僅從這次遭遇戰來推測,國王的勝算並不大。


    羅斯人甚至做到了衣服的一致,這場戰爭他們必是蓄謀已久!


    一個受了重傷的羅斯戰士,被繩子套著腳拉到格倫德麵前。


    “老大,有一個活的。砍了,還是獻給金主。”


    一個勇士像是死狗一般被拖拽,格倫德低頭看了一眼,“把繩子解開,戰士不該受此羞辱。我去把那個男人喊來。”


    刺殺一具敵人的屍體的確沒意思,看著己方堆積成小山的屍堆,西格法斯特氣得牙根疼。


    手下來報終於發現了一個活的,他高高興興走去,把扭動的步伐仿佛是他自己砍殺了一片敵人。


    “那個該死的羅斯人呢?我來砍了他。”


    金主一臉猙獰而來,格倫德急忙說,“至少問出羅斯人的情況再殺不遲。”


    “也對,我本來就是這個意思。”


    中了多支箭的唯一的羅斯傷兵自覺就要死了,他的嘴裏不斷流出血,湛藍的雙眼也變得血紅。他努力嘟囔著嘴,都是說些叫罵的話語。


    在場的丹麥傭兵隻是站立著冷眼旁觀,等到了金主到來。


    一把劍直插傷兵的耳邊,西格法斯特半跪下來,驚訝於此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個家夥死了?”


    突然空洞的眼睛眯起來,傷兵猛然噴了西格法斯特一臉血,哈哈笑起來。


    “最後的勇敢?”西格法斯特擦掉血跡,大聲吼叫,“羅斯人,你們的首領阿裏克,那個混蛋現在就是一個懦夫。他害怕戰死,拋棄你們跑了!”


    傷兵繼續笑著,勉強擠出一句,“阿裏克,他不是首領,也不是懦夫。他,是一個勇士。而你們……都是蠢貨。”


    “勇士?分明是懦夫。你還說什麽?他不是你們的首領?快告訴你們的一切。”


    羅斯傷兵自知大軍登島到現在,保密完全沒有意義。見得這群以多打少的家夥自詡光榮,眼前這個皮膚圓潤的人何談戰士,顯然此人是這支哥特蘭軍隊的真正指揮者。


    傷兵強打起精神:“我們的……公爵,是奧托!我們的真正首領,是留裏克。被奧丁祝福的留裏克。神站在我們這邊。”


    “留裏克?”這個名字西格法斯特還是頭迴聽到。這個名字在北歐世界的確非常罕見。“這又是什麽人?我沒聽說過,看來也不是什麽人物。”


    傷兵把西格法斯特的話當做羞辱,憤恨道,“他是取你命的人!是征服你們島嶼之人。”


    “荒謬!說吧,你們到底派來多少人?”


    傷兵又咯咯笑出聲,“三千戰士,我們裝備精良,食物充沛,我們要與你們決戰!我們的大軍正在行軍,目標就是你們的……維斯比。”


    三千人?西格法斯特隻是吃了一驚,他還不能設想如此規模軍隊聚集的場麵。


    像是格倫德這樣的丹麥人,他們在故鄉是見過大場麵的!


    比如說盟主大王哈夫根就組織了數千人對北邊的斯韋阿蘭人作戰,並取得了勝利。當屬哥特蘭人也派出出了一千五百人參戰。


    格倫德當年就在軍中,大軍攻下並摧毀了奧斯塔拉部族。但是羅斯部族,當年他們並未參戰,也就唯有交手的記憶。


    格倫德與西格法斯特對過去的記憶有所不同,西格法斯特把心思都放到羊毛貿易了,島嶼南方的定居點被毀無所謂,與丹麥海澤比港和附近天狼星港的的毛皮運輸線被襲才是大事。


    “該死。三百個羅斯人就是個棘手問題,現在他們有三千個!”格倫德估計要擊敗這樣的大軍,這不是哥特蘭人自己能完成的成就。


    西格法斯特不能相信:“這合理嗎?羅斯人哪有這麽多人,這個家夥在說謊。”


    格倫德嚴肅地搖搖頭,“我不覺得一個將死之人會說謊。”


    “他要死了?”西格法斯特試圖策反這個傷者,“聽著,羅斯人,比起懦夫阿裏克,你是一個勇者。現在投降吧,我會想辦法救活你,以後為我做事。”


    “還有比這更大的恥辱……恥辱嗎?蠢貨,我已經死了!殺了我,快!”


    “你!”西格法斯特咬緊牙,“你竟然不領情。你想我殺了你,我偏不!害我死了這麽多人,你想簡單死掉?你做夢。”


    羅斯人的狠毒不是蓋的,哥特蘭人對他們恨之入骨。近一百具哥特蘭軍屍體被收斂,屍體將被覆蓋泥土,作為一座大盅。


    比起羅斯人或是別的維京人,哥特蘭島民更傾向於埋葬死者,所以島上一些突兀的土丘,實為墳塋。究其原因,這套葬禮文化也是從日德蘭半島的丹麥維京人那裏學的。


    羅斯傷兵被憤怒狂妄的哥特蘭戰士,以匕首隔斷了腳筋,利刃還在緩慢的切割旗皮肉。


    西格法斯特半跪在傷兵麵前,凝視著這繃著嘴忍耐的麵孔。他的臉流露著狂妄的兇相,顯然很欣賞對方的痛苦。“羅斯人,殺了我那麽多人,還想著速死?我會慢慢殺了你,你可不能喊叫,你隻要痛苦叫一聲,你的靈魂就不能去瓦爾哈拉。”


    他們在虐待一個奄奄一息的戰士,瞧瞧那幾個愚蠢的哥特蘭本地人,剛剛的戰鬥這幾個家夥故意混跡在隊伍後端從而沒有加入最猛烈的戰鬥,現在這群真正的懦夫居然在欺負彌留的勇士。


    格倫德實在看不下去,他的手下也在議論金主的不道德。他拎著劍,默聲走近金主,當其麵刺中傷者心髒,又擰了一下結束一切。


    “你!格倫德你在幹什麽?”西格法斯特氣得直接站起來。


    “已經夠了。大人。”


    “根本不夠!你壞了我的好戲。”


    “你……”到現在格倫德實在是受不了了,“西格法斯特!你是一個單純的笨蛋,你現在做的事,和那個屠夫阿裏克有何區別?你根本不是一個戰士。”


    “你竟敢質疑我?當心我不給你錢。”


    格倫德的夥計們紛紛走來,他們全都站在自己大哥的立場上,至於這個金主,算了吧。


    “怎麽?你們都反對我?!”西格法斯特莫名覺得一股恐怖。


    “並不是。你的確不是一個戰士。你虐待一個勇士取樂,誰會喜歡?也許洛基會喜歡,奧丁絕對不會。我們與那個屠夫的最大不同,就在於我們有底線。你挑戰我們戰士的底線,肮髒的錢算什麽,我們寧可找一個新金主。我想維斯比的丹麥人知道你做的事,很多人會離開。”


    丹麥傭兵還有很大作用,這個格倫德也是個砍殺高手。


    西格法斯特的確不懂他們傭兵們的那點心思,他自己是個商人,現在悻悻然隻好作罷。


    不久,搜索戰場的人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武器,他們依本能就覺察這是某種弓,畢竟其周邊還散落一些箭矢。


    哥特蘭知道這該死的箭矢,海上的漁民可是身受其荼毒,就在剛剛還有兄弟被射殺。


    三把奇怪的武器奉到西格法斯特麵前。


    敏感的丹麥傭兵都猜到了這種武器的用處。


    “啊!原來真相是這個!”西格法斯特大吃一驚,接著驚喜狂叫,“哈哈,羅斯人的神秘武器就在我手裏!”


    有三把十字弓被繳獲,另有一些破碎的殘骸被仍在西格法斯特麵前。


    這位商人看出了這武器的用法,大抵就是把弦扣在一個奇怪位置上,之後觸發某個機關發射。


    弓臂是鐵,還是一種具有彈性的鐵!武器的特質震驚全部的懂行者。


    西格法斯特沒有多想,他隻想駕馭這種武器,就試圖用手拉動弓弦,可惜自己用了很大力氣,也不能把弦扣中機關。


    任務甩給了格倫德,這位大力的戰士以踏張的方式強行上弦,接著,一支弩箭放在了凹槽,末端被卡榫卡住。


    格倫德也是第一次擺弄十字弓,好在他是老戰士,對於任何的武器都有很高的悟性:“這樣,大概就把發射了。”


    西格法斯特高高興興接過武器,接著隨意的對準圍過來的收下人。突然一聲吼,嚇得不少哥特蘭戰士慌張多開,他本人放肆地大小。


    “哈哈哈!一群膽小鬼,我現在有了它,可以輕易殺死羅斯人。哈哈!”


    大笑的人以外扣動了扳機,箭矢近距離直接打穿了一人是脖子,又擊中了另一人的耳朵。


    第一人當場失去意識死亡,第二人的左耳別撕裂隨著箭簇飛了,其人坐在地上捂著耳朵痛得幹嚎。哥特蘭戰士驚得紛紛退卻,而十字弓的猛烈震動也鬧得西格法斯特直接脫手。


    “你居然殺了自己人!”格倫德大聲嘶吼。


    “這是一個意外。”


    “你是拙劣的辯解!”格倫德撿起十字弓,立刻道,“現在它們被我沒收。而你!國王跟我說了,要兄弟們看管你的行為。真是想不到,你居然……”


    “我……我會賠錢。我隻是失手殺人,都是這些羅斯人的武器,它們有詛咒。”


    “荒謬的詛咒!姑且作為意外吧!我們的任務也夠了,羅斯人有三千人,他們都很能戰鬥,還意欲和我們決戰。這個消息必須立刻告訴國王,我們得撤走。”


    “什麽?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就撤?”


    “還有什麽逗留的意義嗎?”格倫德進一步說,“我們必須早點迴去,把軍隊整頓好。我軍時間非常緊張,對戰三千個羅斯人,我們必須……”


    西格法斯特大吼一聲打斷了話,“你在教我做事?我是國王的長子,以後我就是哥特蘭王。是我指揮你們,你們必須聽我的指揮!”


    “難道你不打算把這個消息帶迴去?”


    西格法斯特反問之,“你就那麽相信羅斯人的話?”


    “這值得相信,我們不能大意。”


    “算了吧!他們沒有這麽多人。而你!”西格法斯特直接給了格倫德一拳,“你自詡戰士,那就跟我繼續走!我要找到羅斯登陸者的具體位置,還要找到那個餓死、累死的阿裏克的屍體。我改主意了,不管活的死的,把惡棍阿裏克帶迴去,吊起來讓大家泄憤。”


    “這太瘋狂了,你要帶著這些人去硬打羅斯人的大軍嗎?就憑這些所謂精銳的島民大軍?”


    “你在擔心我?”西格法斯特賭氣道,“我就是要戰鬥,至少也先偷襲重創他們。島上的人們提到羅斯人就害怕,現在就由我,打敗了屠夫阿裏克的西格法斯特,帶著你們繼續打勝仗!”


    不管怎麽說,阿裏克的確是逃跑了。這場戰鬥哥特蘭人中五百人死了一百人,雙方戰損比很不好看,但哥特蘭軍確實打贏了。


    有年輕的哥特蘭戰士突然舉起戰斧,怒吼,“西格法斯特王!我們的王!”


    此戰至少一掃哥特蘭戰士對羅斯軍隊的恐懼,無論如何西格法斯特就是軍隊統帥。


    越來越多的戰士怒吼起“西格法斯特王”,仿佛哈肯已經傳位給他似的。


    戰士們擁護起一位帶來勝利的“偉大戰士”,見此情景,格倫德也知道隨大流,眼神暗示自己的丹麥夥計們支持自己的金主,麵無表情地低聲喊著口號。


    西格法斯特被捧到極高的地位,他笑彎了腰,哪怕這戰場上還有堆成小丘的屍體!


    “繼續戰鬥吧!兄弟們!我獲悉羅斯人的首領叫做留裏克,還有個叫奧托的家夥。我帶著你們砍了他們的腦袋,我搶了他們的武器,我們都會是維斯比的英雄!想想看,那麽多女人渴望嫁給英雄,你們跟著我,所有人都能得到榮譽、財富和幸福。”


    西格法斯特把貿易上的一些伎倆用於整軍,還別說,這畫大餅的手段的確有效。


    羅斯人和哥特蘭人的屍體被分開埋葬,平地之上立下兩個大塚。


    快是傍晚了,西格法斯特帶著數百人的軍隊繼續沿河前進,不過丹麥傭兵們抵觸的態度發酵得很厲害。


    “大哥,我不想跟著這個冒失鬼。羅斯人真有三千大軍,我們去了就是送死。”


    “哥特蘭人做生意是高手,他們不善於戰鬥。”


    “等真打起來,我們還要給這種人賣命?那個傷兵說,羅斯人首領被奧丁祝福了,我們與這樣的人戰鬥是否光榮。”


    “他說的對,如果那個羅斯首領真的得到神的祝福,兄弟們該怎麽做?我們投靠奧丁所眷顧的人,那是非常光榮,我們會直接去英靈殿。西格法斯特給的錢又算什麽。”


    ……


    他們似乎有一萬種理由不想繼續走,鬧得格倫德很難堪。部分人的言論讓他萌生了更深的思考。


    “就相信我最後一次吧!”格倫德催促大家跟上大部隊,“沒有咱們兄弟的保護,讓這個剛愎自用的家夥去打仗,他本人會死。西格法斯特真死了,我們也該考慮換一個金主了。那個男人最好別死,不過我們也不必擔心。這個世界,很多人需要咱們兄弟的武力幫助。”


    聽得,一些聽出深意的戰士嘿嘿笑起來,他們看著這群大膽的哥特蘭軍戰士,眼神也曖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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