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洞穴一直延伸到黑暗之中,洞穴壁上,每隔三丈之遠就有火把插著,為這陰暗的山洞帶來些微光亮。四周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以名狀的刺鼻味道,教人聞了心神不寧。藍蝶緩步行於此間,且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片刻之後,她忽的心生警兆,身形迅速後掠。


    “撲哧!”某樣物事深深刺入她之前所立的地麵,而那股刺鼻味道,也是在這一瞬間濃烈了數倍。藍蝶謹慎地上前翻開地麵土壤,但見數枝細小毒箭靜靜躺在土層之中,而那些氣味,正是由其上萃的毒液散發而出的。


    就在毒箭射出後的幾息時間後,洞穴深處遙遙傳來一個蒼老聲音:“這次又是哪個倒黴蛋來取五靈石了?”


    藍蝶高聲道:“老仙,是我。”


    “……怎的還是個女子?難不成達摩教的男人都死光了麽?”那蒼老聲音的主人顯然極為失望,歎道:“罷了罷了,你且試試看能不能走過這‘萬銳道’。倘若連這都走不過,其他的也莫要再提。”說完便不言語了。


    藍蝶將目光放於眼前的深邃山道,嫣刹劍於手間瞬間凝起。但聞她清喝一聲,藍色身影迅疾如風飛速前行。一路上諸多機關毒針如雨點傾灑而下,均為她疾速閃開,即便有少許襲至跟前,也被嫣刹紛紛劍影格擋,沒能造成絲毫麻煩。


    “哦?本事不錯嘛。”蒼老聲音透著一分不加掩飾的讚賞:“但接下來這招你要如何應對?”


    麵前的平坦地麵忽的盡數長出排排尖利地刺,藍蝶猝不及防下險些中招,隻得閃身至洞穴頂上躲避這些地刺。然而不待她鬆一口氣,便聞頂上亦傳來機簧響動聲音,片刻之後果然又有尖刺刺出。這一次,她實在來不及避開,隻覺手掌一涼,竟已然中了一刺。


    藍蝶無暇顧及傷勢,她當機立斷將手掌自尖刺上拔出,繼而將渾身內力全部運轉,嫣刹劍上紫紅火焰熊熊燃燒而起,頓時將幽暗洞穴映亮數分。


    嫣刹劍鋒掠過,宛若摧枯拉朽使得數排尖刺直接崩壞,再也無法對人造成損傷。藍蝶清掃完這些麻煩,才有空閑查看傷勢,發現自己中招的手掌處,滲出的血液已經呈現出淡淡黑色,顯然是中了刺上的毒了。


    “見鬼……”出師不利的她不禁低罵一聲,繼而將目光投向洞穴深處,眼神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憂慮意味。


    這神秘的深邃洞穴,不知其中還存在著何樣的危險呢?


    銀月死穀穀底,一處風景秀美的花圃之間。


    端坐在輪椅上的教主猶自賞著此間花景,在聽聞來者之意後,他悠然轉身,對著麵前的白衣男子道:“老夫以為你迴心轉意了,原本還有些欣喜,沒想到卻是專程來打聽這個的……你為何想要了解五行宮的事情?”


    簫梁猶豫片刻,道:“藍蝶她……據簫某猜測,那五行宮,隻怕不是易與之地吧?”


    教主沉默不語,隻顧把玩麵前的豔麗花朵。


    簫梁見教主如此舉止,便明白倘若自己不交代清楚來由,那麽他是絕不會先為自己解惑的,隻得道:“簫某與藍蝶相處了也有一段時日。據我觀察,她雖然平素嗜血冷厲,做起事來不擇手段,但心中尚有溫情人性的一麵。對於她,簫某一直是作為朋友看待的,所以……”


    “所以你專程來找老夫詢問五行宮的相關事宜,便是打算助她一臂之力?”教主輕笑一聲,道:“老夫自然明曉五行宮宮主的各自特點,但憑什麽要告訴你?”


    簫梁被他這般反問,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迴答。


    教主那雙麵具下的眼眸打量著簫梁臉龐上神情的點滴變化,繼而慢條斯理道:“那五行宮自然不是等閑之地,若非武藝絕頂之人,孤身闖入定是有死無生。蝶兒她再怎麽說也算是老夫的左膀右臂,即便沒有依言執行任務,卻也不該就這麽命喪其中。”


    “老夫會將攻克五行宮的要領告知與你,就由你來助她取得五靈石吧。”教主此言一出,簫梁心頭大石頓時落地,正要作揖達謝,教主又道:“先別急著謝,事成之後,老夫可要你做一件事情,你看如何?”


    簫梁聞言眼角不禁略略抽搐,心道:“這達摩教主果然是隻老狐狸,絕不會做虧本的買賣。”教主似是能瞧出他心中想法,笑道:“你且放心,老夫不會再強迫你加入我教。並且那件事情對你而言也不過是舉手之勞。”


    “……好,簫某答應了。”簫梁思量再三,終究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藍蝶拚盡全力高高一躍,雙腳踏上平坦地麵,終於將那條又長又煩的深邃通道徹底拋在了身後。也就在此時,那個蒼老聲音適時在她近處響起:“看樣子你隻是手掌這一處受傷了?了不起,老頭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輕功有如此造詣的女子了。”


    蒼老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瘦小老頭。那老頭有著齊胸美髯,須發皆白,身著一件金光閃閃的紗衣,此刻正盯著身前堆積如山的機簧零件,幹瘦的兩隻手一直不停地在鼓搗著什麽。


    雖然這瘦小老頭瞧上去並無一絲高手風範,藍蝶卻不敢有絲毫大意。她謹慎上前,道:“金河老仙,請您和藍蝶交手。倘若藍蝶僥幸贏了,就將金靈石贈出吧。”


    老頭聽她報上名號不由驚了一驚,立刻停了手中活計:“你是那個姓柳的女娃?”藍蝶點頭。


    “嘖嘖……上次見到你是幾年前來著?”瘦小老頭搖頭晃腦地思忖片刻,忽而又細細打量了藍蝶一眼,道:“當初老頭一眼便瞧出你是個美人胚子,一晃眼幾年時間過去,你果然出落得亭亭玉立了。”藍蝶作揖道:“老仙謬讚了。藍蝶見得您貴體無恙,亦是由衷得開心。”


    金河老仙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女娃你居然也會熟絡人了?很好很好,看來這幾年時間在外麵學了不少東西。但你知道闖五行宮的規矩。老頭我與你即便關係再好,卻也不能手下留情。”說著舍棄了那一堆零件,轉身走向他身後的一座宮殿:“進來挑戰璿璣大陣吧……”


    然而,不待他話音落下,一截紫紅火焰纏繞著的長劍便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後方數尺之遙。火焰翻騰間,那個女子一改之前的謙恭神情,冷厲麵龐被映襯得宛若修羅:“老仙,得罪了!”


    紫紅劍芒一閃而過,金河老仙那一身金光閃閃的紗衣頓時被斬為兩截,散落在地。而他本人則身形疾走,眨眼間已然衝入宮殿深處。藍蝶不料他那身紗衣不單單亮眼,對兵刃的防禦能力竟也是極佳,即便為她全力斬擊,也能保住老仙一條性命。


    “好啊,老頭我早就該猜到……我還在納悶你怎麽就轉了性了,原來還是如以前一般陰狠毒辣。”金河老仙的聲音自宮殿之中傳出,此刻聽來缺乏底氣,顯然是被藍蝶方才的悍然偷襲傷到。藍蝶冷笑道:“老仙,您忘了自己剛才不是才說過不必手下留情的麽?你也應該明白,自從我藍蝶踏入這五行宮那一刻起,五行宮的每位宮主便注定是我的死敵。我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您現在也該記起來了吧?”


    “你……!也罷,既然你方才那一劍沒能殺掉老頭我,那便安分些進我這璿璣大陣吧。”金河老仙道:“老頭提醒你,你過萬銳道時手掌已經被毒刺所傷,那毒液想必此刻已經融入了你全身血脈。隻要你稍用內力,心口處便會有劇烈疼痛。”藍蝶深知他所言非虛,卻依舊毅然前行,快步踏入那座宮殿之中:“此事不勞老仙擔心。”


    金行宮由五根分立五個方位的粗壯石柱支撐,宮殿頂端鐫刻有華麗的金色浮雕,隱隱有流光溢動。金色的光輝遍灑四野,將黑暗驅散殆盡,並為此間的所有物事都披上金黃紗衣,顯得如夢如幻。


    藍蝶快步行走在這片金色的汪洋中,周遭那美得並不真切的景致並不能擾亂她的心緒。但見她疾速趕至偌大宮殿的正中位置,繼而迅速掃視四下,高聲道:“金河老仙,你引以為傲的璿璣大陣呢?怎的還不見你使出?”


    “我說女娃你急什麽,咱們有的是時間慢慢玩。”金河老仙的聲音自四麵八方傳來,想必是用了什麽秘法,令藍蝶無法通過聲音鎖定他的方向,“從方才你在萬銳道的表現就知道,你幾乎從未與擅長機關術數之人交手。所以對付你,隻需動用璿璣大陣的一部分便可……”話音方落,但聞一聲“哢嚓”響動,藍蝶隻覺頭頂上數道寒氣徒然現出。她下意識地側身一閃,幾支沉重鐵矛便堪堪貼著她的身體猛地紮入地下,齊齊發出沉悶聲音。


    藍蝶乍一見金河老仙又用這等暗箭傷人的方式進攻,心中不免起了輕視之意,正要對他以言語相激,那數支鐵矛卻忽的一齊攔腰斷為兩截,其中迅速釋放出刺鼻氣體。藍蝶驚覺,立刻屏住唿吸疾退開去。不料她身形甫動,那幾支已經紮入地下的鐵矛伴隨著一聲巨響猛地爆炸開。一時間無數枝藏於其中的細小箭矢朝四下飛速散射開來,縱然她退得及時,也不得不立刻揮劍格擋。


    密密麻麻的細小箭雨迎麵襲來,藍蝶將嫣刹劍影揮得密不透風,方得以在這般猛攻之下保證沒有損傷。她瞧了瞧散落了一地的發絲般粗細的小箭,繼而高聲道:“我確實沒與擅使機關之人交過手,卻也聽說過天山派‘爆裂子母矢’的威名。據我所知其製作技藝乃是天山派絕密,不知老仙你又是從何得來?”金河老仙立刻冷哼一聲,似乎對藍蝶口中的天山派絕密不屑一顧:“天山派是機關大派不假,但莫非全天下機關師的心血都是從他處盜竊而來麽?爆裂子母矢天山派用得風生水起,可得知其創造曆程的又有幾人?”


    藍蝶聽他這說得隱隱有忿忿意味,心道:“聽說這金河老仙在入我教之前,曾在天山一帶混跡。莫非他與那天山派之間有何淵源?”雖然如此猜想,她此刻卻無心再與金河老仙多費口舌,當即將寒刃瞳運至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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