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奇騎在馬上,正提了一個酒囊便走邊飲,突見前邊路邊出現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心中猛然醒悟,自己不知不覺間已到荊州,眼前這一片樹林,正是父母埋骨之處。吳奇看著眼前這熟悉的景色,前塵往事,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將手中酒囊掛在馬上,縱馬往林中而來。


    眼前景色轉換,不一會麵前出現一片空地,父母那早已芳草萋萋的墳墓出現在麵前。吳奇翻身下馬,緩緩走上前去,撥開齊膝的青草,在墓碑前頹然坐下,用手輕輕撫摸,父母慈顏,猶在目前。突然間吳奇微微一愣,就見當日自己所刻墓碑上多了一行字跡,仔細看時,卻見碑文中自己與方倚雲名字之間,又添上了柳媚兒的名字。且在姓名前麵,刻有‘兒媳’二字。吳奇一見之下,更添愧疚,眼前仿佛看見當日柳媚兒手持自己所留絕情**,傷心欲絕的樣子。.tw[]轉念間不覺悲從中來,伏在墳前放聲痛哭。哭得許久,身心俱疲,不覺昏昏睡去。遠處一個女子身影,緩緩走近,在吳奇那長滿胡茬的憔悴麵頰上注目良久,微歎一聲,脫下身上所披披風,輕輕覆在吳奇身上,飄然離去。


    吳奇江湖流浪多日,每日裏借酒澆愁,身體虛弱疲憊,此時在父母墳前痛哭一場,將心中淤積的悲傷、無奈、對父母、情人的思念、愧疚,全都發泄了出來,這一下身心放鬆,支持不住,登時睡了個昏天黑地。


    第二天吳奇一覺醒來,隻覺滿耳鳥鳴之聲,睜眼看時,清早的陽光穿過樹葉縫隙,照在臉上,微風拂過,草地上一片斑駁。自己的座馬正在一邊悠閑的啃食青草。吳奇伸個懶腰,翻身坐起,不由得便是一愣。隻見自己身上罩了一件火紅的披風,拎起來放在鼻間一聞,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熟悉已極,便如愛妻依偎懷中時一般。吳奇愣了片刻,突然發瘋般站起,在林間來迴疾奔,口中大聲唿喊方倚雲的名字。樹上棲息的鳥兒受驚,紛紛振翅飛起,吳奇淒切的唿聲在林間迴蕩,卻哪有方倚雲的蹤影?吳奇喊了半天,心中沮喪,緩緩走迴父母墳前,倚著墓碑頹然坐下。拿起妻子的披風反複細看,憔悴的臉上滿是蕭索之意。良久之後,吳奇將披風仔細疊起,收入懷中,在父母墳前磕了幾個響頭,翻身上馬,出林去了。


    吳奇心中難過,也無心在城中停留,縱馬穿城而過,徑出南門而來。不一時聽得水聲震耳,已到江邊。吳奇下馬在江邊碼頭邊找一塊岩石坐下,向著江麵癡癡眺望,急驟的江風撲麵而來,吹得衣衫獵獵作響。遠處江麵上似有漁娘歌聲隱隱隨風傳來,吳奇腦海中似乎又出現那晚與柳媚兒江上共宿,恩愛纏綿的場景,柳媚兒那婉轉深情的歌聲又縈繞在耳邊:“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陣陣,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想念至此,心中柔情頓生。隻是轉眼間腦中又出現方倚雲那含淚絕望的陌生眼神,柳媚兒懸崖下飄落的柔弱身影,方倚雲的臨行留書,柳媚兒跳崖前怨毒的哭訴……一幕幕淒涼的景象,便如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晃來晃去。吳奇隻覺得心中一陣無力,從身邊取出酒囊,仰脖灌下,抬手將空空的酒囊扔在江中,然後用力搖搖頭,似要將所有煩惱甩出腦海。口中喃喃道:“醉鄉路穩宜頻到,他處不堪行。”仰頭望天,對著悠悠白雲,一聲淒厲的長嘯。


    忽聽身後遠處有人吟道:“……五花馬,千金裘,唿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消萬古愁……”聲音未落,一個大大的酒袋遞到麵前。吳奇抬眼看時,麵前三個熟悉的身影,滿麵微笑,看著自己,正是佟子魚、解慶、郭天霸三位生死弟兄。鐵漢柔情醉臥山林傷舊夢玉女傷心蟄居幽穀暗生嗔(下)


    兩廣,十萬大山,悠悠深穀,激流飛澗。


    柳媚兒緩緩睜開雙眼,隻覺得渾身刺痛,整個身子便如散成碎片一般。恍惚間隻覺一隻微涼的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臉頰,一個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似是從遙遠的天外傳來:“傻孩子,你終於醒了嗎?”麵前一張模糊的麵龐晃動,滿臉關切之色。恍惚中柳媚兒似乎又迴到繈褓之中,仿佛是自己從未有過印象的娘親正在撫摸自己。隻覺滿心委屈如大江奔湧,眼淚奪眶而出,口中低聲呢喃:“娘!娘!媚兒死了嗎?媚兒終於能和娘在一起了,以後不會有人再欺負媚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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