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亮的火槍、猙獰的大炮、交錯著搭在肩上的長槍、鏗鏘作響的甲胄……裝備精良的三千水戶男兒大搖大擺地行走在江戶的街道上。


    軍容整肅,勝哄嘹亮,氣勢洶洶!


    ……


    ……


    江戶,今戶町,一橋軍的本陣——


    “什麽水戶的援軍到了”


    “哈哈哈!終於來了!”


    “太好了!總算是把水戶的援軍給盼來了!”


    “我們贏定了!”


    在收到“水戶藩的三千援軍已至”的消息後,此起彼伏的歡唿頓時響徹房間內外。


    高佬等人紛紛麵露如釋重負的神情。


    端坐在本座上的一橋慶喜亦長舒一口氣,原本緊繃著的麵部線條逐漸鬆弛下來。


    水戶藩毗鄰江戶,而且水戶藩是“一橋派”的忠實盟友——這是一橋慶喜等人敢於發動政變的最大底氣之一。


    除了“反對德川家茂”這一共同的利害關係之外,“一橋派”與水戶藩還有血緣上的緊密聯係——水戶藩的現任藩主德川慶篤是一橋慶喜的親哥哥。


    綜上所述,雙方的合作基礎無比深厚。


    果不其然,當“一橋派”暗中聯絡水戶藩,闡明“扳倒德川家茂”的計劃,並請求水戶藩出兵助戰後,水戶藩主德川慶篤立即給出準確的答複:誓與“一橋派”共進退!


    雖然“一橋派”的鐵杆盟友還有坐擁32萬石高的福井藩,但福井藩位於遙遠的越前地區,遠水解不了近渴。


    真正有能力派兵協助“一橋派”的藩國,就隻有水戶。


    隻要以“急行軍”的速度一路奔襲,僅需半日的時間,水戶藩的大軍就能兵臨江戶城下!


    昨夜,水戶藩收到了“準備起兵”的通知。


    因此,從昨夜起,水戶藩就在暗中調集部隊。


    今日天剛微亮,水戶藩的三千大軍便仆旗息鼓,快速行進,直往江戶而來,進軍的過程非常順利,成功趕在預計時間內抵達江戶!


    就跟長州一樣,水戶藩近年來同樣經受了無數變故。


    在先後經曆“櫻田門外之變”、“天狗黨之變”這一係列動亂後,水戶藩的國力下滑嚴重,損失了大量人才。


    以軍事實力著稱的大藩,如今隻能勉強抽調出三千兵力。


    盡管兵力不多,但這三千人足以成為奠定戰局的決定性力量!


    在經曆短暫的狂喜後,高佬難抑激動地高聲道:


    “戰局已定!敵軍早已是強弩之末!待水戶的援軍抵達戰場,定能一舉擊潰新選組!攻克江戶城!”


    此言一出,立即收獲大量附和:


    “說得對!”


    “橘青登沒兵了!他現在能夠自由調動的兵力,頂多不過千人!除非新選組的每一位軍士都有項羽之勇,否則絕不可能擋住水戶軍的進攻!”


    “沒錯!我們贏定了!”


    房間內外充滿快活的空氣。


    便在這一片喜慶之中,一橋慶喜倏地換上認真、嚴肅的口吻:


    “快向水戶軍傳令!”


    他一揮大手,意氣風發地快聲道:


    “橘青登已無多餘兵力去支援其他戰場!趁著新選組被拖在赤阪禦門,進攻小日向禦門!”


    ……


    ……


    江戶城,赤阪禦門——


    島田魁捏緊雙拳,朝前方的戰場投去憂心忡忡的目光。


    戰至現在,原田左之助、鬆原忠司等將士皆成“汗人”、“血人”。


    尚在前線奮戰的他們還不知道,新的勁敵正在趕來……!


    為了擋住“死士軍團”與直參們的猛攻,以原田左之助為首的將士們已然拚盡全力。


    即使窮盡手段,也沒法再從他們身上榨出更多的力量。


    毋庸置疑——等水戶藩的三千生力軍趕到戰場,這好不容易才維持住的防線將瞬間崩潰!


    如果水戶軍朝此地攻來,那還算是情況稍好的。


    島田魁現在最怕水戶軍盯上其他禦門。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讓他來指揮水戶軍的話,他不一定會選擇在赤阪禦門同新選組血戰,更有可能會趁著新選組被拖在赤阪禦門,向“三十六見附”的其他禦門發動進攻!


    他們隻在其他禦門部署了最少量的兵力,隻能做監視用,根本打不了硬仗,更不可能擋住水戶藩的兇悍軍勢。


    前有“死士軍團”與直參中的精英,後有水戶藩的三千大軍……所謂的“雪上加霜”,大體如是。


    再不設法做點什麽,等水戶藩的援軍攻來,就全完了!


    江戶町雖大,但也沒有大到能讓他們有充足的時間去謀劃布局。


    頂多隻需30分鍾的時間,繡有“水戶三葉葵”的軍旗便會映入他們眼簾。


    島田魁試著思索對策,可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已超過他的能力極限。


    因此,他隻能等。


    等青登施展神威!


    身為新選組的資曆最老的老兵之一,他一次次地見證這個背負“仁王”之名的男人是如何創造奇跡的!


    每當這個男人展開行動,就總能擊敗強敵,力挽狂瀾!


    然而……打從剛才起,青登就如泥塑木雕一般,遲遲沒有半點反應,既沒言語,也不露出表情,就這麽直勾勾地凝望前方的戰場。


    若不是了解青登的為人,深信對方絕不會向苦難屈服,否則島田魁當真以為青登被這愈發險惡的戰況給嚇傻了!


    ……


    ……


    雖然時間短暫,但在得知“水戶軍來襲”這一消息後的短短數秒間,青登就已飛快地在腦海中構思出一條條反製之策。


    怎遺憾……他所擬定的這些方略,全都因“兵力不足”而無從落實。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他現在既缺兵又缺將,新選組的主力不在這兒,總司、永倉新八等愛將也不在其身邊。


    如此倒也罷了。無人可用的險境,他又不是沒有體驗過。


    真正令他感到棘手的是自身的傷勢。


    酒吞童子所製造的那一道道駭人傷口,尚未愈合。


    他的胸口、肩膀、大腿等各個地方仍在隱隱作痛,十成實力不滿五成。


    他倒不介意拖著半殘的身體去戰鬥,隻是……北方仁在給他療傷時,用很嚴肅的口吻對他說:切忌劇烈運動!能躺著就別坐著,一旦傷口裂開,即使是我也無力迴天!


    青登對自己的體魄很有自信。


    但是,對於北方仁的醫囑,他並不懷疑。


    畢竟,他的身體再怎麽強健,也終究是肉體凡胎,一旦傷勢惡化,他照樣會一命嗚唿。


    沒有健全的身體,沒有能夠委以重任的同伴……對青登而言,這般險惡的仗還是頭一遭。


    他陷入長久的糾結、沉默……遲遲無法拿定主意。


    究竟該怎麽做,才能擋住水戶藩的大軍


    他在心裏對自己這麽問道。


    緊接著,一條條紛亂的思緒在其腦海中流竄。


    究竟該怎麽做,才能打敗“一橋派”


    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守住江戶城


    究竟該怎麽做,才能……保護他們


    就在他輕蹙眉頭,苦苦思索破局之策的這個時候——


    “盛晴。”


    其身後傳來堅定的唿喚。


    青登怔了一怔,隨後閃電般轉身。


    “殿下……!”


    隻見天璋院身披甲胄,背負薙刀與和弓,孤身一人,沒帶任何隨從,大步流星地走向青登。


    威武的甲胄與鋒利的兵刃使其身上散發出凜然英氣,但其眉宇間依然可見女性的柔美。


    島田魁呆呆地看了看青登,接著又看了看天璋院,隨後自覺地後退十餘步,拉開間距,騰出空間,屏息凝氣,爭取讓自己的存在感降至最低。


    青登快聲追問道:


    “殿下,你怎麽會在這兒家茂呢”


    “別擔心,家茂很安全,有紗重和八重負責照看。”


    她說著移步至青登的側後方,揚起目光,掃視眼前的戰場,換上嚴肅的口吻:


    “詳細的戰況,我剛剛已有所了解。情況很不妙啊……盛晴,你打算如何阻擋水戶軍”


    “……”


    青登抿了抿唇,並不作聲。


    趁著他沉默的這檔兒,天璋院繼續說道:


    “盛晴,如果有用得到我的話,盡管差使我吧。雖然我武藝平平,但多多少少能派上一點用場。”


    說罷,她微微一笑,特地貓低腰身,展示其背後的薙刀與和弓。


    青登聽罷,不假思索地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準備反駁。


    別傻了,你若是有什麽萬一,那這仗就白打了——他本想這麽說。


    可話將出口之際,他動作一頓,而後緩緩閉上嘴。


    眼前這女人是什麽脾性,他再了解不過。


    勸她離開前線,迴到安全的本丸,肯定會被她當作耳旁風。


    少頃,他輕聲說道:


    “殿下,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即使沒有你的協助,我也有辦法逆轉戰局。”


    “噢這麽說,你有策略了”


    “算是吧。”


    他沒有撒謊。


    事實上,就在方才,他已然想到旋乾轉坤的奇策。


    隻是……這策略的成功率實在是不敢恭維。


    出於此故,他感覺自己還缺少一個契機——一個能讓他徹底下定決心的契機。


    就在這時,忽然間,他冷不丁的對天璋院說道:


    “……殿下,可以對我說些什麽嗎”


    未等天璋院投來困惑的目光,他就自顧自地往下說道:


    “實不相瞞,我現在……有點累了……”


    “自發動‘長州征伐’起,我就不斷在各個戰場上奔走。”


    “好不容易擊敗強敵,解了江戶的困局,就又要跟‘一橋派’作戰。”


    “我真的有點累了……”


    “所以,殿下……不,於一,可以對我說些什麽嗎”


    “什麽都可以,說些能讓我打起精神的話吧。”


    青登語畢後,難以言喻的寂靜降臨在他們之間。


    因為天璋院站在其側後方,所以青登看不見她的舉止,也不知道她現在正作何表情。


    在說出這樣的話後,連青登本人也嚇了一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發此言論。


    僅僅隻是一恍神,然後就自然而然地這般說道。


    在這氛圍古怪的一片靜謐之中,首先產出聲音的並非青登或天璋院的話語,而是肢體輕輕相觸的摩擦聲——青登倏地感到有什麽東西貼上其後背。


    即使不用眼睛去瞧,他也能清楚地感知到:天璋院彎下了腰身,用自己的額頭去貼青登的後背。


    與此同時,她伸出雙手,緊緊抓住青登後背的衣裳布料。


    陽光下,二人的身影合而為一。


    青登的後背清晰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以及其聲帶的震動。


    “盛晴,我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想跟你去大津’。”


    “我本以為我這願望是有機會實現的。”


    “然而,萬萬沒想到……現實的種種變故,似乎是讓這願望離我越來越遙遠了。”


    “可是,哪怕如今已是朝不保夕,我還是忍不住地幻想著大津的風光,幻想著移居大津後的生活……”


    說到這兒,她停了一停。


    3秒後,她重新開口——低沉的語氣,摻有若隱若現的不安。


    “盛晴……我還有機會去大津嗎”


    青登感到自己後背的衣裳被猛地收緊。


    天璋院用力抓緊青登後背的衣裳,仿佛不願放手。


    “……”


    就在天璋院語畢的同時,青登低頭看了眼腰間的毗盧遮那,而後舉目望天,深吸一口氣。


    “……當然可以。”


    他鏗鏘有力地說。


    “隻要你還有意,我就一定會帶你去大津!”


    下一刻,他猛地轉過腦袋,對不遠處的島田魁喊道:


    “島田君!”


    聽見青登的點名,島田魁猛打了一個冷顫,緊接著手忙腳亂、結結巴巴地尖聲道:


    “我我我我我我、我什麽都沒聽到!”


    對於島田魁的欲蓋彌彰,青登不予理會,言簡意賅地勒令道:


    “你留在這兒,我去去就迴。”


    他一邊說,一邊扶穩腰間的毗盧遮那,轉身即走。


    島田魁見狀,當場愣住。


    雖然青登並未明說,但他瞬間明白自家主公所欲為何。


    值此關頭,他已顧不上自己方才聽見的很不得了的對話內容,下意識邁動雙腳,追上並攔截青登。


    “主公!萬萬不可!北方醫生說了,您……”


    不待島田魁說完,青登就直截了當地打斷道:


    “北方醫生說的是‘不可讓傷口裂開’。”


    “既如此,隻要別讓傷口裂開,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他說著推開島田魁,繼續向前。


    島田魁還想繼續勸說,卻收到青登的無情警告:


    “別再攔我。若是再出現在我眼前,我就讓你在5分鍾之內無力起身。”


    島田魁的雙腳立時僵在原地,不敢擅動。


    打從剛才起,青登就一直定住視線,沒有轉頭去看身後的天璋院。


    他筆直向前,堅定不移地向對方承諾道:


    “區區三千大軍,就由我來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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