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某街道——


    在收到一橋慶喜的“進攻小日向禦門”的命令後,水戶軍的三千將士立即領命,改道向西,直往小日向禦門而去。


    大軍過處,一片雞飛狗跳。


    看著這支突然殺到的陌生軍隊,百姓們無不魂飛魄散,爭先恐後地四散逃開,讓出道來。


    軍士們猛踏地麵的悶響、兵器相撞的清脆鏗鳴、百姓們的哀嚎……無數種聲音交雜作一塊兒,儼然一副末世景象。


    離江戶城越近的地區,就越早收到“內戰爆發”的消息。


    因此,隨著水戶軍逐漸逼近江戶城,他們沿途遇見的老百姓越來越少。


    江戶城周邊的百姓們早就跑得七七八八的。


    抬眼望去,街上充滿蕭瑟的空氣。


    商鋪緊閉,不見行人,連野狗都沒有一隻。


    迎風招展的繡有“水戶三葉葵”的軍旗之下,是一名兩鬢微霜的中年武士。


    位處帥旗的正下方,其身份自然是不言自明——這支大軍的統帥、水戶藩家老鈴木虎之介!


    此時此刻,隻見他騎乘在高頭大馬上,昂首挺胸,神采飛揚,好不神氣。


    欣喜、雀躍、激動……這些普通的詞匯,已不足以形容他現在的心境。


    橘青登身受重傷,缺兵少將——這事兒在一橋陣營中,早已是世人皆知。


    一橋陣營的所有人都很清楚,若欲使政變成功,最大的難點之一,就在於如何攻破由橘青登鎮守的江戶城。


    既然“南紀派”已調新選組來把守“三十六見附”,那橘青登就不可能不參與江戶城的防備。


    擊敗橘青登……若在尋常時候,這絕對是一個難如登天的艱巨任務。


    在平日裏,如果有人對鈴木虎之介說:“你去把橘青登幹掉!”,那鈴木虎之介絕對會視對方為瘋子。


    假使是藩主對他下達這樣的命令,他絕對會下意識地認為這是藩主在故意坑害他,並且開始反思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麽錯事,竟引得藩主勒令他去送死。


    可如今,在天時、地利、人和的多重加持下,這已非遙不可及的目標!


    誅殺仁王——無數強人異士都無力達成的成就,將由他來實現……一想到這,鈴木虎之介就難抑心中的激動!兩隻唇角不受控製地高高翹起!喜上眉梢!


    越想越激動的他,不由自主地揚起視線,眼望那愈來愈近的江戶城。


    這一霎,他仿佛已經看見江戶城的淪陷!看見德川家茂與青登的死亡!看見自己立下不世之功!


    ——主公,萬分感謝!


    他默默地在心裏向藩主致以最真摯的謝意。


    有賴於藩主的器重,他才得以擁有在煌煌青史上留名的機會!


    這一會兒,水戶軍的將士們像極了澎湃的浪潮,一路噴濺到某條不起眼的大街。


    這條街道是他們前往小日向禦門的必經之所。


    此街並非寬敞的廣小路,而是普通的土路。


    長不過百米,寬隻能容納十名軍士並肩通行。


    水戶軍的三千將士湧入這條街道後,頓時將不算寬敞的街麵擠占得滿滿當當。


    若從上空俯瞰下來,便能見著密密麻麻的人頭,仿似樹林中的雜草。


    鈴木虎之介在狂喜,因為他覺得立功在即。


    其他將士也在狂喜,因為他們覺得這一仗將會無比輕鬆,日暮途窮的橘青登已無力來阻擋他們。


    一個個的盡露笑臉,輕快的空氣在蔓延。


    仿佛他們不是來打仗的,而是來武裝遊行的。


    不過,身為軍隊的總大將,鈴木虎之介還是做了一點表麵工作。


    他清了清嗓子,朗聲喊道:


    “都打起精神來!橘青登乃天下無雙的劍士!即使是一頭失了爪牙的老虎,也絕不可輕視!”


    喊畢,他猛地拔出腰間的佩刀,高舉過頭:


    “將士們!齊聲歡唿吧!讓賊軍聽見吾等水戶男兒的呐喊!欸——欸——”


    下一刻,三千將士齊聲大吼:


    “噢噢噢噢噢——!!”


    “欸——欸——”


    “噢噢噢噢噢噢噢——!!”


    振奮人心的勝哄令全軍士氣高漲至新的頂點。


    水戶將士們沉浸在這高漲的士氣之中,將大地踩踏得“咚咚”作響。


    這份“沉浸”使他們的軍容變得愈發兇悍逼人。


    但是……也正因這份“沉浸”,令他們渾然不知——就在他們的身邊,就在這條街道的東側街邊,就在某家商戶的屋頂上,一道頎長的身影在微微晃動……


    青登蹲伏在屋簷上,巧妙地將自己的身子隱匿在陰影之中,靜靜地打量著下方的大軍。


    待水戶軍的大部分軍士都進入這條街道後,他默默地拔出腰間的毗盧遮那。


    日光下,妖冶的紫黑色刀芒映射而出。


    ……


    ……


    截至目前為止,青登打過的仗尚不滿雙掌之數。


    出於此故,青登從不敢自稱“軍神”、“戰術大師”。


    不過,在他有限的軍旅生涯之中,關於如何打仗,他多多少少還是悟出了些許實用的秘訣。


    在他看來,一般情況下,要想以少勝多,就隻有兩種戰術可用。


    要麽就是在局部戰場上集中兵力,製造局部優勢,逐個擊破敵軍,不斷累積優勢,直至“優勢”轉變為“勝勢”。


    要麽就是發動奇襲,直擊敵軍心髒!


    擒賊先擒王,射人先射馬——亙古不變的萬金油戰術。


    麵對如狼似虎的三千水戶男兒,“南紀派”似乎已經無計可施——可事實上,青登很快就察覺到水戶軍的弱點。


    其一,水戶軍再怎麽強悍,也無法脫離“封建軍隊”的桎梏。


    “封建軍隊”的一大特性,就是組織度奇低。


    打順風仗時,個個如狼似虎。可在遭遇逆境、險境後,馬上露出原型。


    其二,在狹窄逼仄的街道上,任水戶軍再厲害,也無法立即展開部隊。


    一旦遇襲,頭顧不上尾,尾顧不上頭,定將大亂!


    青登目前能自由調動的兵將實在太少了,連製造局部優勢的兵力都沒有。


    因此,他能選擇的翻盤之策就隻有後者——奇襲水戶軍!


    趁著水戶軍尚未趕到戰場,在他們經過某條街道時,對其發動奇襲!用猛烈如火的快攻,一口氣打廢水戶軍!


    計劃已定。可新的問題接踵而至——由誰來實施這一計劃


    原田左之助等人已無餘力。


    天璋院雖有不錯的身手,但她擔不動這樣的重任。


    於是……想了一圈,青登所想到的合適人選,就隻有他自己!


    僅憑一己之力,直麵三千大軍……雖是奇襲,而非正麵迎擊,但也無疑是九死一生的險棋!


    哪怕是在全盛狀態,青登也不敢擅自啟用這種亂來的戰法,遑論是當前這種“半殘”的狀態


    他剛剛之所以罕見地表露出舉棋不定的模樣,便是因為他沒有“擊敗水戶軍”的把握。


    直到聽見天璋院的那一番話,他才徹底下定決心。


    青登捫心自問:自己從來都不是一個以謀略見長的智者。


    一直以來,他最擅長的事情就是“一力降十會”——用蠻橫的硬實力來強行破局!


    不需要什麽奇策,不需要什麽戰術調度,隻要自己的手掌還能握刀便足矣!


    每逢遭遇磨難、危機,就用自己手中的刀,硬生生地砍出一片天!


    莫理其他,隻管揮刀便是!


    三千大軍的動向,並不難監測。


    在進入江戶町後,其一舉一動就皆在青登布置的眼線的監視之下。


    青登很快就知道了水戶軍的具體動向,進而根據其進軍方向,預判出他們的目標是小日向禦門。


    於是乎,他搶先一步,來到這條水戶軍必定經過的街道,藏身在某座商戶的屋頂上,然後靜靜地等待水戶軍入甕。


    就現狀而言,事情發展得非常順利。


    不出青登所料,水戶軍果真進入這條街道。


    他們信心滿滿,鬥誌高昂,全然沒有發現躲藏在陰影之中的青登。


    他們大概怎麽也沒有想到,身負重傷的青登竟還能戰鬥!更沒想到青登竟敢以一己之力對上他們的龐大軍勢!


    事實上,他們沒想到是正常的。


    誰能想到這世上竟會存在這樣的瘋子呢


    對“仁王來襲”這一事兒缺少基本認知的水戶男兒們,毫無戒備地在此街上行軍。


    不消片刻,其隊列的中間部位暴露在青登眼前。


    此景此況,就像是野狼暴露出其柔軟的肚腹!


    眼見時機差不多了,青登默默地從懷中抽出一條麻布,用此布將自己的右掌與毗盧遮那的刀柄緊綁作一塊兒。


    隨後,半是無奈、半是自嘲地暗忖道:


    ——沒想到……這麽快就有機會試用新天賦。


    在從酒吞童子身上複製到永世天賦“無心之妖童”後,青登就多了一種奇妙的感覺。


    舉個形象的例子——就像是腦中多出一道“開關”。


    隻要輕觸這個“開關”,他就能進入“無我境界”!


    心神微動,就能隨心所欲地駕馭至高之境……唯有親身體驗過後,才能直觀地感受到這一天賦有多麽霸道!


    這時,沒有任何預兆……便見青登半眯雙目,“唿”地吐盡肺中濁氣。


    咚!咚!咚!咚!咚!咚!


    水戶軍的腳步聲越來越響。


    這一陣陣足音仿似層層屏障,支配了青登的耳膜。


    他現在聽不見任何聲音,隻能聽見這持續不斷的沉重足音。


    咚!咚!咚!咚!咚!咚!


    這一霎,他又想到天璋院。


    (盛晴……我還有機會去大津嗎)


    他的後背仍殘留著對方的體溫,他後背的衣裳仍存有對方緊緊攥握的褶皺。


    咚!咚!咚!咚!咚!咚!


    緊接著,他又想到昏迷不醒的德川家茂、柔弱可憐的和宮……


    “……”


    他一點點地垂下腦袋,將自己的臉龐埋入陰影之中。


    咚!咚!咚!咚!咚!咚!


    這一刹,他耳中的足音已如雷鳴般響亮。


    同樣是在這一刹,他輕聲說道:


    “一起走吧……去大津……!”


    語落的瞬間,他猛地睜開雙眼,赫然可見其眸中閃爍出奇異的光芒!


    再過一瞬,便見他如旱地拔蔥般縱身跳起!躍至半空,然後直挺挺地落向敵軍隊列的正中央!


    電光火石之際,他已然借助下落的勢能,像炮彈一樣重重地砸進敵群!


    他落地的位置,恰好站有一名敵兵。


    這個家夥——這個可憐的家夥,連聲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被毗盧遮那的刀鋒撕裂成斷口平整的兩半。


    那“咚咚”作響的腳步聲,戛然而止。


    雙足落地後,青登沒有半分躊躇,火速改換身體架勢,以左腳為軸,陀螺般轉動身體,掌中利刃隨著身體一起轉動,切出轉瞬即逝的弧形銀芒——出招後,“銀弧”變“血弧”,掃倒一大片人。


    這一刀蘊藏著下一刀的招法。


    說時遲那時快,青登疾步向前,闖過層層陣線。


    旁人隻見其掌中的妖刀化作模糊難辨的殘影,一閃、再閃、三閃!閃爍不停!


    毗盧遮那的紫色刀芒每閃爍一次,都必有一人乃至多人噴血倒地。


    轉眼間,已有二十餘人倒在青登刀下!


    用“快刀斬亂麻”來形容他當下的進擊,再合適不過!


    “怎麽迴事!”


    “發生什麽情況了!”


    “敵襲!敵襲!”


    “什麽敵襲!何處遇襲來了多少人!”


    “一、一個人!就來了一個人!”


    “一個人!”


    果不其然,突然遇襲的水戶軍登時大亂。


    以青登為中心,其身周的水戶男兒在遭受兇悍的攻擊後,不複方才的井然有序。


    就在這時,青登麵前的某人——他大概是習慣了“道場比武”——下意識地尖聲喊道: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青登用力振刀,甩去鋒刃上殘留的血跡,劍氣噴發!


    “仁王,橘青登!”


    朗聲報出家門的同一瞬間,他舉起手中的毗盧遮那,砍向前方的敵群。


    這一刹那,獨自麵對三千大軍的身影,永久地印刻在煌煌青史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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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上一章,有許多書友提醒豹豹子:別搞“空城計”這種爛活。你們想什麽呢,看到現在,還不知道青登是什麽人嗎他是大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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