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達慶邦抵達若鬆城的當天,夜——


    若鬆城,青登的房間——


    青登放下手中的卷軸,無聲地長出一口氣。


    ——還是沒有找到岩倉具視嗎……


    他剛剛在翻閱最新送達的“西國情報總覽”。


    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內容,全都是一些早就知道的情報。


    青登現在最關心的事情,莫過於“岩倉具視的行蹤”。


    目前唯一能夠確信的,就隻有他肯定奔長州去了。


    他究竟把天皇和皇太子藏到哪兒去了


    他接下來準備作何行動


    這些都是青登想要知道的情報。


    怎奈何,在擄走天皇和皇太子後,岩倉具視就像是人間蒸發了,遲遲未能探知其行蹤、消息。


    從北國到西國,到處都是他需要操心、過問的國務……想到這兒,青登不由自主地抿緊嘴唇,露出一抹苦笑。


    隨著地位的不斷攀升,他的私人時間越來越少,每天都有數不盡的待辦事項。


    這時,他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今晚的夜色相當不錯。


    圓月升起,有明如晝。


    他正巧覺得疲憊,故移步至窗邊,雙手扶著窗沿,向外眺望,觀賞景色。


    皎潔的圓月高掛於穹間。


    清明的月色從天幕上傾瀉而下,照亮了若鬆城町,照亮了青登的臉。


    晚風徐徐,送來若隱若現的歡笑聲、觥籌交錯聲。


    青登低下頭,向下掃視——他住在若鬆城的高處,若鬆町的夜景盡收眼底——便見若鬆町劃分成涇渭分明的兩大部分。


    其一是“居民區”。


    因為早已入夜,所以“居民區”一片漆黑,町民們都已入睡,幾不見燈火,隻能偶爾瞧見三兩個打著燈籠、步履匆匆的行人。


    其二是有著許多料亭、居酒屋與賭場的“鬧市區”。


    “鬧市區”簡直就是“居民區”的反麵。


    亮堂,吵雜,熙攘。


    明晃晃的燭海、此起彼伏的笑罵聲、走路直打晃的醉漢……好一派熱鬧的光景。


    青登對若鬆町的夜景不感興趣,故匆匆掃過一眼後,便重新揚起視線,徑直望向天上的圓月。


    如夢似幻的飄渺月色映滿其眼簾。


    不知怎的,他突然迴想起妻兒的容顏。


    ——不知總司她們怎麽樣了。


    在關原一別後,青登就沒再見過總司。


    他跟佐那子和阿舞的分別時間更長,上次見到她們,還是在出征關原的前夕。


    在思念妻子們的同時,他亦非常牽掛他的那對兒女(橘將臣、橘茉子)。


    自兒女誕生以來,他們就一直是聚少離多。


    一念至此,青登不禁心生幾分自責。


    ——總司她們現在也有在賞月嗎


    此時此刻,青登算是理解為什麽古人總把“月亮”與“思念”掛鉤在一起。


    相隔萬裏,欠缺聯絡的手段,唯有月亮能把大家聯係起來。


    正當青登沉浸於思念之情的這個時候,走廊方向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旋即響起近藤勇的嗓音:


    “青登,你在嗎”


    “勇,怎麽了嗎”


    “我可以開門嗎”


    “請便。”


    嘩……門扉被緩緩拉開。


    一襲便服的近藤勇倚著門框,笑嘻嘻地對青登說:


    “青登,要不要一起去外頭喝一杯”


    “喝一杯就我和你嗎”


    “當然不是,還有永倉新八和齋藤一。難得來趟奧羽,若不品味一番當地的風土人情,未免可惜。所以我準備邀請目前在此的所有隊長、副隊長,來個久違的‘新選組酒宴’!”


    他說著在嘴邊比了個“喝酒”的手勢。


    “青登,你若不來的話,這酒宴可就不完整了啊,所以你若有空的話,就來參加吧。剛好可以借此放鬆一下。”


    青登聽罷,眨了眨眼,眸中泛起一抹笑意——說來湊巧,近藤勇來得很是及時。


    受思念之情的影響,青登現在恰好有一種“離開冷清的房間”的衝動。


    他刻下還算清閑,沒啥要事在身,所以也不是不可以去參加酒宴。


    ——說得也是啊……難得來趟奧羽,若是一直悶在房間裏,確實有些可惜。


    他默默附和近藤勇方才所說的那一番話。


    於是乎,他轉身拿過旁邊刀架上的佩刀,微笑道:


    “好吧,那就久違地辦場‘新選組酒宴’吧。”


    ……


    ……


    若鬆町,某處——


    青登、近藤勇、永倉新八、齋藤一、芹澤鴨、井上源三郎、原田左之助——一行七人身穿便服,戴著遮蔽麵容的低沿鬥笠,低調地行走在若鬆町的大街上。


    隨行人員還有二番隊副隊長中島登、三番隊副隊長中澤貞隻、六番隊副隊長相馬主計、七番隊副隊長中澤琴。


    阿部十郎(十一番隊隊長)、穀三十郎(四番隊副隊長)等其他沒來的人,都以“不擅飲酒”、“水土不服”等各種各樣的理由婉拒了近藤勇的邀請。


    剛離開若鬆城時,還不覺有異。


    直到進入“鬧市區”,才赫然目睹歡鬧的街景。


    抬眼望去,密集的人流填塞街巷。


    擁擁嚷嚷,挨肩擦背。


    在許多時候,青登等人隻能“隨波逐流”。


    前方出現一點空隙了,就趕忙上前占住,就這麽一點一點地向前進。


    永倉新八見狀,咂了下舌,口中呢喃:


    “好多人啊……都快趕上廟會了。”


    芹澤鴨淡淡道:


    “奧羽列藩的藩主們鹹集於此,若不喧囂,反倒出奇。”


    奧羽列藩的藩主們帶著各自的隨從趕到若鬆城,雖未詳細算過,但按保守計,若鬆町當下至少多出一萬人口!


    旅店爆滿,橫山主稅不得不親自出麵,租賃了大量房屋,這才將諸藩的藩士們都妥善地安置下來。


    這些人大多是正值血氣方剛的青壯。


    想也知道,精力旺盛的年輕人們怎麽可能按捺得住性子


    因此,每當夜幕降臨,諸藩的藩士們便成群結隊地外出找樂子。


    或是放歌縱酒,或是流連於遊廓,或是悶頭鑽入賭場……他們的大肆消費,有力地促進了若鬆町的經濟發展。


    近日以來,若鬆町的餐飲業、博彩業、澀情業等各個行業的老板們,全都笑得合不攏嘴。


    曾經非常落後的江戶,之所以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崛起為“天下第一城町”,便是因為有“參覲交代”。


    每年都有上百名藩主帶著大量隨從趕赴江戶,極大地促進了江戶的經濟流通。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暴漲的人流量乃“雙刃劍”,既有可觀的好處,也有著不可忽視的負麵影響。


    窮山惡水出刁民——這並非地域歧視,而是正經的科學結論。


    與之相對的是“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百姓的糧倉充足,豐衣足食,才能顧及到禮儀,重視榮譽和恥辱。


    京畿、關東等地的士民們歧視奧羽人,視他們為蠻族,並非沒有理由。


    受環境的影響,奧羽的民風是出了名的彪悍。


    脾氣暴躁,逞兇鬥狠,一言不合就舞刀弄槍。


    平白多出大量來自奧羽列藩的年輕小夥子……可想而知,若鬆町時下的治安壓力有多大!


    近日以來,若鬆町很不太平,治安事件頻發。


    特別是入夜後,那些酒鬼喝了幾兩馬尿後,一個個的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口無遮攔,行事乖張,仿佛都當自己是“永世劍聖”緒方逸勢、“仁王”橘青登。


    既是財神爺,又是惹禍精……因為這些家夥來自其他藩國,所以不便處理他們,令橫山主稅很是頭疼。


    他不得不動員大量官吏,命他們不分晝夜地巡視“鬧市區”,努力維持秩序。


    此舉雖有成效,但終有極限。


    治安人員們並不總是及時出現在案發現場的周圍。


    就好比說現在,就在青登等人的不遠處,便爆發了一場激烈的衝突。


    “喂!你沒長嘴巴嗎撞到人了不曉得說聲‘對不起’嗎”


    “啊明明是你自己不長眼睛,”


    突如其來的爭吵聲,瞬間吸引了周圍人的注意。


    轉眼間,以案發現場為中心,周圍聚集了裏三層、外三層的看客。


    青登等人也不自覺地駐足圍觀。


    吵架雙方是兩批武士,各有4人,他們的身上都散發出濃鬱的酒臭味。


    “少說這些廢話!快給我道歉!”


    “聽你們說話的軟弱口氣,你們是米澤人吧怪不得一開腔就一股窮酸氣,既然是出身自‘天下第一窮藩’的米澤人,那便難怪了。”


    “你說什麽!媽的!拔刀吧!”


    “哼!你們連路都走不穩了,還想跟我們來硬的好啊,拔刀吧!盡管放馬過來!”


    “喂喂喂,你們別衝動,有話好商量,大家都是武士,理應知曉‘拔刀’的後果。”


    “這兒人這麽多,磕磕碰碰在所難免,你們都冷靜一下吧!”


    前後幾句話的工夫,爭吵就直接升級為械鬥。


    幸而衝出幾個理智的看客,攔在這兩批武士的中間,努力勸架,給這場爭吵降溫。


    不難看出,這兩撥人也不是真想拔刀互砍。


    眼見有人出來勸架,他們便就坡下驢,撂下幾句“算你們走運”、“這兒人多,不便出手,饒你們一命”等狠話後,紛紛把拔至一半的佩刀收迴鞘中,故作瀟灑地轉身離去。


    眼見無熱鬧可看了,圍觀群眾陸續散去。


    原田左之助作遺憾狀。


    “這就結束了真可惜啊,我還想著看一場好戲呢。”


    永倉新八沒好氣地駁斥道:


    “別鬧了,我可不想見血,會擾我喝酒的興致。”


    雖然近日的若鬆町不太安定,但大多是吵架、互毆,真正爆發械鬥的案例,其實非常少。


    除非是醉到意識不清醒的酒鬼,或是腦袋有問題的傻子,但凡是正常人都知道自己腰間的玩意兒不是玩具,一旦拔出來,可不是說兩句軟話就能平安收場的。


    這起“街頭事件”隻是一個小插曲,青登等人繼續趕路。


    永倉新八和原田左之助在最前邊引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齋藤一走在他們倆的後頭,頻頻轉頭,饒有興致地觀賞四周的街景。


    這其實是他的小愛好,一旦到了人多的地方,他就喜歡觀察路人們的神態。


    再後邊是芹澤鴨,他的心情似乎很好,正低聲誦唱文天祥的《正氣歌》。


    他的粗蠻性子總讓人遺忘他是一個文武雙全的才子。


    青登、近藤勇和井上源三郎並肩走在隊列的中間。


    中澤貞隻、中澤琴等副隊長們緊跟在最後邊。


    這時,青登突然發現身旁的近藤勇彎著嘴角,笑得很開心。


    他半打趣地問道:


    “怎麽了勇,為何笑眯眯的,想到什麽好事了嗎”


    “嗯,算是吧。”


    近藤勇爽快地點頭承認。


    “大夥兒一起去喝酒……這副久違的光景讓我很高興、很懷念,同時又有些感傷。”


    說罷,他頰間多出幾分黯然。


    “父親死後,我猛然驚覺這世間並不存在‘永恆’。”


    “眼下你以為會永遠存在的物事,說不定明天就消逝了。”


    “今夜過後,我們不知要等上多久才能重新歡聚一堂。”


    “一想到這兒,就不禁感傷起來。”


    “真希望即使到了五十年以後,我們也依舊能像今夜這般,成群結隊地去買醉。”


    “若能如此,那實在是再幸福不過了。”


    近藤勇的這番感慨,令青登的麵部神情發生微妙的變化。


    少頃,他換上認真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


    “可以的,我們一定可以的。”


    一旁的井上源三郎咧了咧嘴,以諧謔的口吻說道:


    “五十年後也要一起去喝酒嗎……那我們可得多多注意身體健康才行啊。”


    近藤勇聞言,嘿嘿一笑,臉上的感傷之色逐漸消散:


    “源叔,你的年紀最大,最需要注意身體健康的人就是你。”


    “雖然我的年紀最大,但我今年也才36歲,正值當打之年!”


    青登微微笑著,默默聆聽摯友們的談笑。


    安寧的氛圍隨之騰起,縈繞在他們的身周。


    ……


    ……


    約莫10分鍾後,一行人抵達目的地——一座華麗、寬敞的居酒屋。


    據近藤勇所言,這間店是橫山主稅推薦的。


    “此乃本地的名店,其酒水的滋味,不可不品嚐”——橫山主稅如是道。


    青登等人撩開門簾,噪音與熱氣噴散而出。


    就生意的規模而言,這間居酒屋確實有著名店的派頭。


    放眼看去,九成以上的座位已被坐滿。


    不過,湊巧的是,大堂的角落處正好有一張空出來的長桌。


    原田左之助眼疾手快,瞬間衝上前去,攤開四肢,用自己的身子將其霸占下來。


    眾人走過去,依序坐定後,一名年紀很輕的手代如鬼魅般閃身而出。


    “客官們!想喝些什麽”


    性子大大咧咧的原田左之助直接問道:


    “我們想喝奧羽的特產,有什麽推薦嗎”


    手代嘿嘿一笑:


    “咱們這兒天冷,最適合釀造清酒!請務必品嚐我們的清酒!”


    “那好!那就按人頭算,我們這兒有多少人,你就拿多少瓶清酒過來!還有,別忘了下酒菜……”


    正當原田左之助興致勃勃地點菜的這個時候——


    “嘿!新選組的隊長們算什麽東西隻要我們‘仙州七本槍’出手,定能打得他們滿地找牙!”


    不遠處傳來囂張的吆喝。


    手頭有月票的書友,請務必投月票給本書哇!(流淚豹豹頭.jpg)


    求月票!求推薦票!(豹頭痛哭.jpg)


    ps:豹豹子最近在讀《源氏物語》,受此影響,最近的更新似乎變文縐許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組建了最強劍客集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漱夢實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漱夢實並收藏我組建了最強劍客集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