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理……”蘇芮站在我麵前,一臉的不解。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去忙吧!”我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剛剛不過是拿她當擋箭牌而已。


    她便聽話地去自己的位置上去。


    昨天入職,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二天,可是我卻什麽都沒有做,原來打算將積壓的任務一件一件地理清楚,可是現在的情況卻不允許我這麽做。


    至少現在我不能待在這裏。


    李沫白,為什麽我一迴來就要遇上你?


    不顧大家看我的眼神,我立刻離開了公司。我是陳鶴峰直接安排進來的,誰也不敢對我有半分意見。


    在國外幾年,我早就習慣了那種凡事都要靠自己的生活。既然我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做的更好,我為什麽還有去顧慮別人的眼光。


    可是這裏不一樣,這裏是個人情味重的地方。既然我有這樣的關係在裏麵,為什麽我不去利用?


    以前我自尊心強,總以為靠著別人是一件很丟人的事,可是現在我不這麽想。別人的關係,不過是我的腳下的台階罷了。


    可以過得更好,為什麽我要浪費這種優勢呢?更何況,我不是個吃軟飯的人。


    離開公司我便去了親子園,上午我離開的時候,其他小朋友都有家長陪同著,隻有林瑞陽是一個人坐在裏麵。請來的李阿姨雖說是保姆,可是她隻知道坐在外麵休息區的椅子上發呆。我也想請素質更高一點的保姆,但是那樣就要付更多的工資。


    起碼目前的我,還不可以任由自己大手大腳地花錢。


    親子園在二樓,從大門進去拐個彎便可以透過寬大的玻璃門看到孩子們的小教室。


    休息區裏,我沒有看見李阿姨。


    這個點,孩子們應該已經吃過午飯了。難道李阿姨是出去吃飯了嗎?


    我有點好奇地走到玻璃門前,親子園的老師們正在給孩子們整理小床鋪。


    他們要午休了。


    十幾個孩子裏,我一眼就能看見我的小不點,他在這些孩子裏不是最小的,也不是最大的。送來的時候,院長說,可以送陽陽去幼兒園小小班,但是我不想。國內的很多幼兒園老師為了減小壓力,很早就教孩子們識字。我不希望隻有二十八個月的林瑞陽開始識字。


    我隻是希望,他在自己尚不能完全記事時,玩的開心點。


    我站在玻璃門外,看著那個老師態度親和地和孩子們說著什麽,而那個小小的,手裏還抱著塑料小板凳的小不點,正一臉認真地聽著。


    他像個小大人的模樣,表情認真而嚴肅,隱約間,有點那個人的影子。


    在他五個月大的時候,我突然間發現,他的眉眼和那個人很像,特別是他生氣皺起眉的樣子,那種神韻讓我恍惚過很多次。


    不許皺眉!


    我無數次這麽命令他。


    因為我不想從他身上看到那個人的影子。


    後來他不怎麽皺眉了,可是,專注地做一件事時,那種認真而嚴肅的樣子,讓我知道,其實我再怎麽命令也改變不了什麽。


    他是李沫白的孩子,這是個改變不了的事實。


    我出神了,看著這個小不點,我又一次出神了。


    我收迴眼神的時候,看到李阿姨從外麵進來,她的心情很好。


    “林小姐,你來了!”她還是喊我林小姐。


    我笑著點點頭。


    “我剛剛才知道,我娘家的外甥女在這裏當老師!”她激動地對我說,“我剛剛去問了問,她帶不帶陽陽!”


    是嗎?她娘家的外甥女?那麽還算是有熟人了?


    “你快帶去見見她!”我也激動地說。


    李阿姨雖然是我請來的保姆,但是她在這裏有認識的人,不就代表我在這裏也有認識的人嗎?我畢竟才迴來,所以對這裏的很多事都不太了解。


    可是這裏畢竟是中國,有熟人好辦事,這是改變不了的。


    “好,我帶你去!”她熱情地點頭,然後帶著我往後麵走。


    我滿心的歡喜,跟著她繞過一個長長的走廊。


    “林小姐,我這個外甥女啊,畢業就在外麵,每年都往家裏寄錢,在我們村,可是最能幹的!”她一路得意地跟我說。


    我隻是跟著敷衍,這些我都不關心,我關心的是我的兒子在這裏會不會開心。


    “明天你接小一班。”


    快到了,我看到園長正對一個女人說著話,那個女人背對著我,背影依稀有點熟悉。


    “好的,園長。”那個女人應承著。


    這個聲音?


    我頓住了,不再往前走。


    這個聲音怎麽那麽熟悉!


    “林小姐,你怎麽不走了?就在前麵!”李阿姨說著便招唿前麵那個女人,“莉莉,你快來,這個就是我跟你說的那個林小姐!”


    莉莉!


    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這個緩緩轉過頭來的女人,竟然會是於莉莉!


    她轉過身來,看到我,臉上的吃驚一點不比我小。


    可是她很快就笑起來,然後緩步朝我走來。


    “阿姨,這位就是你口中的‘林小姐’?”她說著已經走到我麵前。


    “是啊!莉莉,這位就是林小姐!”李阿姨說著也幫我介紹,“林小姐,這就是我娘家的外甥女,於莉莉!”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很久都說不出話來。


    “林溪,好久不見!”她說著嘴角上揚,“想不到你都當媽了!不過孩子的父親是誰?李沫白?還是,霍展青?莫不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


    於莉莉!三年的時間,卻絲毫沒有衝淡我對你的厭惡!


    “我確實很意外,你這樣的人,竟然能在親子園裏當老師!”我冷笑了一聲。


    她這種人品,怎麽能給幼兒當老師!


    “很意外嗎?”她說著聳聳肩,“我覺得,很正常啊,你不是都當媽了嗎?我怎麽不能當老師?”


    “你們認識?”李阿姨高興地看著我。


    她是於莉莉的阿姨!是啊,好震驚啊!我竟然把於莉莉的阿姨請來做保姆,同時照顧我的孩子。


    “豈止認識?我們關係好著呢!”她得意地說。


    我隻是微微笑了笑,不想再跟她說更多。


    “是嗎?早知道你們認識的話,我就不用給你們介紹了!”李阿姨後麵還要說什麽客套話,我都不感興趣,而是轉身就走。


    於莉莉!我怎麽能讓我的孩子落在你手裏!


    “林小姐?”


    李阿姨再怎麽喊我,我都沒有應她。


    我要把林瑞陽帶走!我絕對不會允許他繼續留在這裏!


    小教室裏,陽陽剛剛躺進自己的小床上,我絲毫不顧那個老師的阻攔,將他抱了起來。


    “陽陽,我們迴家!”


    “陽陽媽媽,你這是要做什麽?陽陽正在午睡呢!”


    “你讓開,我要帶他迴家!”我很生氣地說到。


    “讓她走!”於莉莉也追了過來,“孩子的媽媽要帶走孩子,我們是沒有權利阻止的!”


    我瞪了她一眼,抱住孩子便走。


    真是狹路相逢,我左挑右選,最後選了個這樣的親子園!於莉莉這樣的人做他們的老師,會把他們教成什麽樣?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之間的恩怨,她會怎麽對付我的孩子?我怎麽能把孩子丟給她!


    “媽媽,為什麽我們要迴家呀?”他趴在我的肩膀上奶聲奶氣地問,“今天米米老師表揚我了!”


    他稚嫩的童聲帶著幾分疲倦,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他午睡的時間。


    “媽媽給你換一個親子園,好不好?”我輕輕地拍著他的後背說。


    “那媽媽會陪著陽陽一起嗎?”


    “好,媽媽隻要有時間就會陪著你。”我輕聲地安慰著他。


    我剛剛打開車門,李阿姨便追了過來,她手裏拿著陽陽的小衣服。


    我沒有拒絕她,而是帶著她一起迴了家。


    到家之後,陽陽已經睡著了。


    “林小姐,你是不是和莉莉之間有什麽誤會?”李阿姨站在房門口輕聲地問我。


    我起身將悄悄地走出來,將房門關上。


    我在包裏拿了五百塊錢出來。


    “李阿姨,我想,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隻能到這裏了!你可以走了!”我將錢遞給她,“這是我請你三天的工資,如果你嫌少,我還可以給你加一點。”


    她看著我,有點蒙。


    “林小姐,這是為什麽?難道是我哪裏做的不好嗎?”


    是的,她沒有哪裏做的不好,她做的飯菜陽陽都很喜歡,她也能把家裏收拾的幹幹淨淨,最主要的是她開的工資並不高,我還能請得起。


    “你做的很好,可是我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李阿姨,對不起,希望你不要怪我!”我沒辦法跟她說出具體原因。


    她很沮喪地看著我,也許是那種女人的逆來順受,所以她並沒有刨根問底,而是痛苦地接受了我的決定。


    看著她去隔壁房間收拾自己的行李,我覺得很對不住她。這種剛剛安頓下來又要搬走的漂泊感,我很熟悉。


    怪隻怪,她是於莉莉的阿姨。


    她很失落地拉著自己的行李走了。


    而這個時候,陽陽醒了。他躺在床上哭。


    我慌忙跑進房間去。


    “陽陽你怎麽了?”我將他抱在懷裏,心疼地問,“是不是做夢了?”


    他揉了揉眼睛,眼淚汪汪的,看的我心裏很難受。


    “我夢到陳叔叔說他不要我們了!”他邊哭邊說,“陳叔叔是不是我爸爸?媽媽,他是不是我爸爸?”


    這個問題他問過很多次。


    我從來都沒有迴答過他。


    陳鶴峰是他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男人。


    他等在產房門口,他在手術單上的家屬簽字區簽字,他抱著他去接種各種疫苗。


    他教他走路,畫畫,唱歌,洗澡和遊泳。


    他在那麽多的日夜裏,扮演著一個父親的角色。


    可是,他不是。


    “陽陽是不是想他了?”我摸摸他的頭問。


    他眨著大眼睛看著我,然後點了點頭。


    這雙大大的眼睛,和李沫白,那麽像。


    我的心一緊,眼淚就流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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