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陽陽迴來的時候,陳鶴峰因為那邊還有事,所以暫時不能和我們一起迴來。他隻說很快就會迴來,可是昨天給他打電話,他說暫時還迴不來。


    以前我沒有發現陽陽對他這麽依賴過。直到現在我才知道,他已經將陳鶴峰當成了自己的爸爸。


    可是他不是啊,他不是。


    我從沒有想過,還不到三周歲的林瑞陽,已經有了對父親這個角色的渴望。我以為,他從來沒有過父親,所以他不會去期待這個缺失的角色。


    或者,每個孩子都天生對父親這個角色有所期待吧。


    “他就快迴來了!”我將他抱在自己懷裏輕輕地哄著。


    他睡著之後,我便出去給他準備水果。雖然他年紀尚小,但是已經開始有自己的生活習慣,比如說午休起來後要吃點水果。


    切著水果的時候,我在想,我要抓緊時間請個新的保姆來。林瑞陽剛剛有點適應李阿姨,她就被我請走了。


    不是我不容人,而是這個人,我容不下。


    會出大事的。


    還好,林瑞陽起來之後並沒有對李阿姨的離開表示出多大的疑惑。他還是個小孩子,簡單的謊言可以應付的過去。


    然而我擔心的,是明天我要去上班,這麽快上哪裏去找保姆?我任職兩天了,可是自己僅僅隻是去公司露了兩麵,對我有意見的人很多。明天如果我還不過去的話,不知道會發生什麽。


    該死的陳鶴峰,怎麽還不迴來!他要是在的話,我一定不會這麽手忙腳亂。


    “媽媽,你吃!”他撿了一瓣橘子塞到我嘴邊。


    我張開嘴吃了下去。


    雖然三年過的很清苦,可是我從來都沒有覺得他是我生活的累贅,甚至感激上天在我那般落魄的情況下,毅然決然地生下了他。


    那時候,我多恨哪!


    我恨的人那麽多那麽多。


    可是好像那些人都已經遠離了我的生活,但是今天我又偏偏遇見了那個人。


    也許我是不該迴來的。


    可是留在英國,那裏更加不是屬於我的生活。我要帶著他迴來,我希望他知道,這裏才是他該生活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地爬起來,家政公司答應了會盡快幫我找到合適的保姆,隻是暫時還沒有符合我要求的,讓我再等兩天。


    沒有辦法,我隻能帶著林瑞陽去公司。


    我想,如果陳鶴峰在,他是會讚成我的這個決定的。我總不能把他丟在家裏。


    “媽媽,陽陽也要去上班了嗎?”


    我牽著他的手乘坐電梯的時候,他激動地對我說。


    我俯下身,幫他理了理領結。


    “陽陽到了公司要乖一點,就在媽媽的辦公室裏,不要亂跑知道嗎?”我輕聲地對他說,“周末媽媽帶你去另一個阿姨家裏去!”


    這個時候我想到的是周家姐妹。三年前我離開臨川的時候,周家姐妹對我很好。那時候我那麽落魄,最後對我最好的人竟然是她們。


    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周麗婷。


    這個時候我別無選擇,這座城市我隻能相信她們。更何況,我還有個弟弟。


    “那我還可以迴到小太陽親子園去嗎?”他奶聲奶氣地問我。


    那個親子園,肯定是不能再去了。


    “媽媽會幫你找到更好的地方。”我捏了捏他的小臉。


    他沉默著像是在思考什麽,然後點點頭。


    他這個習慣我不太喜歡。因為像極了李沫白。他不會像同齡一樣追著我問為什麽,即使不懂,他也會沉默著,然後不說話。


    也許,是陳鶴峰教他的。陳鶴峰也喜歡這樣。


    到公司的時候,我索性將他抱了起來,因為他太小,牽著他走路得彎下腰,而且走的極慢。


    公司的員工看到我抱著個孩子來,都投來了震驚的目光。


    那是他們的事,我管不著。這是我的事,我也沒有權利選擇。


    “經理?”蘇芮第一個迎了上來。


    我看了看她,覺得她很奇怪,為什麽這麽快就迎上來。


    沒有多想我抱著孩子便進了辦公室。她也一直跟在我後麵。


    “陽陽自己在這裏玩,媽媽要開始工作了。”我將他放在沙發上,便準備處理蘇芮的事。


    “你有什麽事嗎?”我好奇地問她。


    “經理,不是你昨天跟我說,我的自我介紹有問題嗎?”她低著頭,膽怯地問我。


    是嗎?我昨天這麽說過嗎?他們的簡介我都看過了,她因為沒有工作經驗,所以簡介有點單薄,僅此而已。


    “你的工作經驗很少,所以,我希望以後你不要怕吃苦,多多磨礪自己!”我微笑著對她說。


    她受教地點點頭。


    “你先去忙吧!”我暫時也沒有其他事要對她說的,便讓她出去。


    她點點頭便轉身出去。看到坐在沙發上的林瑞陽,故意歪頭衝他笑了笑。


    “阿姨好!”林瑞陽立刻笑著跟她打招唿。


    這個孩子小時候經常在隔壁爺爺家,因為見的人多,所以一點也不懼生。


    陳鶴峰和隔壁的史密斯爺爺關係很好,所以帶著林瑞陽也喜歡在隔壁待著。


    蘇芮出去不久,其他人便陸陸續續地要進來和我對接工作。勵尚的公關部經理已經缺了一個多月了,人事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所以事務都是一個叫劉琦的主管在負責。


    所以光聽這個劉琦交接工作就耽誤了我一個多小時。因為孩子就趴在沙發上玩耍,所以我也沒有太多心思工作。


    她走了之後我便去將辦公室門關上。


    “媽媽,你們在說什麽呀?”他見到沒人了,才眨巴著眼睛問我。


    我走到他旁邊,蹲下身來看著他,覺得很對不起他。這個時候他應該在親子園裏快樂地玩耍,可是卻要跟著我在這裏受罪。


    “陽陽還小,自己現在這裏玩,媽媽馬上出去一下,你不要亂跑,知道嗎?”我摸摸頭的頭說。


    他看著我,好像在思考著,然後點點頭。


    兩歲多的孩子,會思考了嗎?我不知道。我將他的衣服緊了緊,十一月份的天氣,雖然空調開著,可是我總擔心他會著涼。


    他手裏拿著毛絨玩具汽車,便繼續趴在沙發上開始玩。我有點不放心,但是剛剛劉琦反應的那些問題,我必須要到個別部門去疏通。現在我是這個部門的負責人,她們與其他部門的矛盾,必須要我出麵去協調。


    我剛剛走出辦公室的門,便聽見其他人在議論。


    “把孩子帶到公司來上班的,她是第一個吧?”


    “難道她沒老公嗎?孩子都沒人看嗎?”


    “就是,你看她那副女強人的樣子,這才來第三天呢,沒見她把誰放在眼裏!她那樣的,能找到男人嗎?”


    我聽了很是氣憤。劉琦迎麵看到了我,便故意咳嗽了一聲,那些議論的人不再議論,可是迴頭看到我,故意瞥瞥眼,一副不屑的樣子。


    我瞪了她們一眼。她們不是我這個部門的,而且我還沒摸清狀況,陳鶴峰又不在,我不想太高調了,況且孩子還在這裏。


    去其他部門協調工作,確實有部門不是太配合的,我也沒有給他們好臉色,讓他們配合的話我隻說一次,如果跟我陽奉陰違,或者故意給我們使絆子,到時候影響了公司效益,他們自己負責。


    大家各司其職,我們隻負責溝通和協調,如果他們不配合,我們完不成任務,也不能把責任歸結到我們頭上。


    “經理,怎麽樣了?”


    我剛剛從企劃部出來,劉琦就追過來問我怎麽樣。我瞪了劉琦一眼。她作為主管,連這點事都做不好。


    “以後企劃部如果再不拿出圖片,市容那邊就讓他們自己申報去!”我嚴厲地對她說。


    企劃部想在公司外立牆上掛一個大圖標,可是遲遲不拿出圖標的規格圖片,所以市容那邊一直批不下來,這麽點小事就拖到了現在。


    劉琦隻是一個勁地點頭。


    我到了辦公室門口,她便停下腳步迴去了。


    推開辦公室的門,我也覺得有點煩,我以為會留著什麽難以處理的事給我,可是最後給我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而且都是各部門之間踢皮球不配合的事,所以我很生氣。


    門剛剛推開,我就愣住了。


    什麽時候他進了我辦公室?


    我站在辦公室門口,看著他緩緩地轉身過來。


    他看到我,嘴角慢慢地勾起,那個熟悉的,久違的笑容,突然間將我平靜的心攪得不安起來。


    我立刻看向沙發,林瑞陽此刻平躺著沙發上,閉著眼睛。而他身上,蓋著那個男人的外套!


    我慌張地將門關上,不想被其他人看到。


    “你怎麽會在這裏?”我驚慌失措地問,然後輕輕地跑到沙發旁邊。


    “他是怎麽迴事?”他沒有迴答我的問題。


    他是怎麽迴事?


    我抬起頭瞪著他,李沫白,你有資格問他是怎麽迴事嗎?


    “什麽怎麽迴事?”我裝作不懂地問。


    “你不要告訴我,他是個洋娃娃!”他的唇齒間仿佛是吹出了一陣風,一陣諷刺的風。


    洋娃娃?對他而言,這個不就隻是個洋娃娃嗎?


    “對不起,跟你沒有關係,我不需要迴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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