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凱倪這裏玩得開心,傅二老爺可就沒有她這份輕鬆了。


    傅老太太了解到葛凱倪受傷的來龍去脈,動用家法將傅二老爺打了個半死,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葛凱倪道歉,請求葛凱倪對她責罰。


    這種把戲火靈見多了,無非是要引起葛凱倪的同情,葛凱倪也好饒了傅二老爺,並且不離開傅府,繼續給傅府帶來好處。


    不過火靈沒有提醒葛凱倪這些套路,由著葛凱倪自己處理。


    出乎火靈和傅老太太的預料,葛凱倪根本就不願理會傅老太太,反倒嫌傅老太太打擾了她的玩興,理都沒理傅老太太,直接去了劉先生的怡然院接著玩。


    火靈給逗得哈哈大笑,這小妮子倒是活得任性,想怎麽樣就怎麽樣,根本就不在乎別人是不是在做戲,任你的戲做得再足,她不按常理來,你的戲要做給誰看。


    傅老太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弄不懂葛凱倪這是什麽意思,是嫌她懲罰傅二老爺太輕,還是小孩子家隻當摔倒是平常事,根本就沒想著要怎麽著?


    她一把年紀了腆著張老臉又是哭又是說的,結果竟被個小孩子這麽無視,到底臉上有點下不來,身體也有點吃不消,由沈媽媽攙扶著回去,回自個兒屋裏琢磨起以後的打算。


    想要她的孫子傅若明跟著劉先生的事還沒定下來,葛凱倪這一受傷,她還真不好開口了。


    葛凱倪是玩得開心了,劉先生的腦袋卻要炸了,和火靈商量:“火靈巫女,要不咱倆交替著給凱倪巫女上課,有張有弛才有益於進步嘛。”


    他這是想要火靈將葛凱倪帶走,滿院子吵吵鬧鬧的,他哪裏看得成書。


    “不行。”火靈搖頭。


    “為什麽,火靈巫女也是凱倪靈女的老師,難道不要給凱倪靈女上課嗎?”劉先生不解。


    火靈冷哼:“名不正言不順,你什麽時候聽說葛凱倪給我行過拜師禮了!”


    劉先生恍然大悟。


    可不,火靈來了也有快半個月,傅府隻是敬著火靈,卻並沒有請火靈教授葛凱倪的意思。


    火靈有意收葛凱倪為徒是一回事,傅府替葛凱倪延請老師又是另一回事。


    沒有傅府的延請,火靈就是倒貼,她的花銷傅府可以不用負擔。


    劉先生歎氣:“做戲做全套,傅府卻隻做表麵,顧頭不顧尾,實在是,唉。”


    他自己來傅府任教,本來也不是為了掙那仨瓜倆棗瓜的錢,所以從沒在意過薪酬的事,可傅府這樣對著一個巫女揣著明白裝糊塗,就連一生淡薄的他,也看不下去了。


    不知道傅府是真蠢還是假精明,火靈能自由駕馭法器,說明她雖是巫女,卻已有巫靈的實力,有了法器為座駕,她想要得到什麽東西都很方便,根本就不需要傅府的供養。


    何況要是伺候好了火靈,從火靈這裏就能直接得到好處,雖不如大巫按例每年一次賞賜的福果靈果,可那好處更直接,更切合利益。


    連他都看得出,火靈現在要的隻是傅府一個態度,一個將葛凱倪擺在什麽位置的態度。


    如果傅府單純隻是利用葛凱倪謀取好處,那麽葛凱倪晉階巫女後,兩下裏便清了,巫界不用特別照顧傅府。


    傅府若是在謀取好處的同時,真正誠心敬著葛凱倪,能對葛凱倪付出哪怕一絲真心也行,說明傅府是真心臣服於巫界,那麽巫界也會相應回報傅府。


    如今火靈進傅府已經有一段時日,且明確表示要收葛凱倪為徒,而傅府沒有任何表態。


    火靈也歎息:“葛凱倪的傷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可以外出,你再擔待一天,以後葛凱倪再也不會打擾到劉先生鑽研學問。”


    有她在,葛凱倪的傷就是沒好也可以外出,她就是要將葛凱倪拘在傅府,看傅府的反應。


    一個七歲的孩子傷成那樣,傅府其他人借口葛凱倪不喜歡被打擾,沒有一個人真正關心。


    傅老太太來過凱倪院兩回,上一回是問詢葛凱倪受傷的原委,這一回是來道歉,目的隻是害怕因葛凱倪受傷而使傅府受損,再就是繼續留著葛凱倪榨取好處。


    哼,當她堂堂九階巫女是用來擺設的?


    劉先生感覺火靈這話有些不對勁:“火靈巫女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火靈反問:“若是給葛凱倪換個地方,劉先生可願意再次追隨?”


    劉先生哈哈大笑:“火靈巫女真是個妙人,你是吃透了老夫舍不得那幾屋子的書吧。”


    火靈輕笑:“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省勁,劉先生既然明白我的意思,我也就不繞圈子了,劉先生一生隻為學問,唯一的孫女也成了巫女,不能享天倫之樂,要是老來身邊多個孫女,我想劉先生不會介意吧。”


    劉先生雙眼大睜:“火靈巫女的意思是?”


    火靈鄭重點頭:“劉家諾大個宅院隻用來養荒草,劉先生不覺得可惜嗎,若是用來養個靈女,劉先生不至膝下荒涼,兩全其美的事,何樂而不為呢?”


    “這事,這事我從來沒有想過,”劉先生有些語無倫次,“自從我孫女成為巫女,我雖受巫界庇護,福壽延年,可也覺得活著沒有意思,這才遣散家仆,到處遊曆。


    “如果真能有人承歡膝下,不至於將一肚子學問帶進棺材而徒留遺憾,何樂而不為呢?


    “可供養靈女的人家非富即貴,我徒有一座空宅院,其他的,我什麽也沒有啊。”


    “劉先生錯了,”火靈分解給劉先生聽,“世人都以為供養靈女要的就是錢,卻少有人體悟出事有百態人有千樣的道理,有人缺的是錢,有人缺的是自己的空間,而你的大宅院,正是葛凱倪需要的空間。”


    這話讓劉先生愣住,定定看著火靈,似乎明白火靈的話,可又覺得有哪裏沒有參透。


    火靈問劉先生:“葛凱倪獨霸凱倪院,輕易不讓外人進去,你道是為何?”


    劉先生隨口道:“小孩子家不都是這樣,獨占欲極強,自己的東西不準被人碰。”


    火靈再問:“劉先生以為,這府裏有葛凱倪自己的東西嗎?”


    劉先生沉吟:“除了葛凱倪本身,這府裏還沒有葛凱倪任何東西。”


    火靈神色凝重:“劉先生又錯了,不止這府裏沒有葛凱倪的任何東西,即便是葛凱倪自己,若不是被點了靈女,她至今仍隻是個養活爹娘的工具,不屬於她自己。”


    “火靈巫女的意思是,要給葛凱倪真正屬於她的東西?”劉先生若有所悟。


    火靈慨歎:“正因她自小沒有屬於自己的東西,導致她獨霸欲過強,加之供養者隻是單純利用她,沒有一絲人性教導,這就更加滋養了她的野性,缺失了人性。


    “她若愚鈍倒好,或者隻是個普通人也好,可她偏偏太過聰慧,又被點為靈女,這些對她不是好事,反倒可能釀成大禍,巫界若是發生禍事,便不是隻殃及一兩個人的小事。”


    劉先生的神色為之一肅:“火靈巫女是想趁葛凱倪年紀還小,讓她擁有真正屬於自己的東西,在歲月中慢慢消磨她的獨霸欲和野性,待她真正進入巫界,不至於碰得頭破血流。”


    火靈點頭:“劉先生不愧是飽讀詩書之人,一點就透。”


    “是我愚鈍才是,”劉先生苦笑,“天天隻鑽在書堆裏,空有滿腹理論,眼光短淺,若不是火靈巫女點撥,我真想不到這一層。”


    發愁:“傅府好不容易搶來一個靈女,怎麽可能同意放人?”


    火靈冷哼:“我做事用的著他們同意嗎,惹得我生氣了,我連傅府一鍋端。”


    劉先生大樂,火靈的法器就是鍋鏟,她要出手,可不正是一鍋端嗎。


    第二天晚上,傅府亂成一鍋粥,葛凱倪再次失蹤。


    這次連葛潁火也一塊不見了。


    開始清麗以為跟以前情況一樣,葛凱倪嫌人多麻煩,隻帶著葛潁火溜出去瘋玩,直到中午吃飯時間兩人還沒回來,她才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葛凱倪的飯量是成年人的幾倍,無論她如何撒瘋,一定不會耽擱吃飯。


    就這,清麗也沒太當回事。


    因葛凱倪最近都在玩做飯,昨天是在怡然院玩,清麗以為葛凱倪今天又去了怡然園,說不準在怡然院還沒玩夠,葛凱倪不把她當回事,她也不願看見葛凱倪,巴望葛凱倪最好是在怡然院吃了飯上了課再回來。


    或者葛凱倪在火靈巫女那裏,火靈巫女不是說要收葛凱倪為徒嗎,徒弟在師傅處吃飯豈不更顯親密。


    晚上到了就寢時間葛凱倪還沒回來,清麗這才有些著急,派了兩個小丫頭分別去怡然院和客院看看情況。


    兩個小丫頭回來都說各自去的院裏黑燈瞎火的,沒敢進去。


    清麗不耐煩地讓小丫頭下去。


    小丫頭被青珠喊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葛凱倪受傷,連傅二老爺都被打得半死,青珠這個跟著伺候的丫環,更是逃不了責罰,最先挨打的就是她,要不是有葛凱倪護著,青珠直接就被打死了,她傷得現在還下不了床。


    小丫頭還沒說話,清麗撇嘴:“還能是怎麽回事,靈女玩累了,就地歇息了唄。”


    青珠不放心,催小丫頭:“你兩個叫上幾個婆子再去一趟,一定要確認靈女歇在哪處。”


    歇在客院還好,要是歇在怡然院可就不妥了,葛凱倪的年紀雖小,可也已滿七歲,睡在一個男人的院裏,要是有心人亂嚼舌頭,那可就麻煩了。


    兩個小丫頭和婆子回來臉色都不好看,小丫頭哭著稟報說怡然院和客院都沒人。


    清麗這下才真正慌了神,葛凱倪已經失蹤過一次了,要是再失蹤一次,她可就別想活了,親自帶人去確認小丫頭話的真假。


    青珠則吩咐小丫頭去向傅老太太稟報此事。


    接下來的兵荒馬亂可想而知,經查,不止那四人離開了,就是藥草院的藥材,還有怡然院那幾屋子書也都不見了,傅府給葛凱倪姊妹置辦的東西則一樣都沒少。


    傅老太太盤問闔府上至大夫人,下至灑掃婆子,一個都沒放過,唯有青珠因受傷在床出不了屋子,免除被查。


    青珠強撐著去葛凱倪的衣櫃裏翻看,其他衣服都在,唯獨少了葛凱倪回傅府當天穿的那身衣服,那身衣服葛凱倪很寶貝,一直都是青珠親自收拾。


    青珠無聲流淚,如她所想,葛凱倪這次是真走了,隻帶走了屬於她自己的東西。


    劉家大宅內,劉先生和火靈漫步走著,每到一處劉先生便仔細介紹一番,葛凱倪拉著葛潁火的手在荒草中四處亂串,像兩個小飛人一樣,每到一處葛凱倪就嘰嘰喳喳一通。


    “這一大片地開出來種藥材,旁邊建個大大的藥廬,師傅你看可好?”


    “這裏改成書院,爺爺每天教我讀書彈琴,爺爺你說好不好?”


    “還有還有,這裏改成個大大的繡莊,四姐想要做什麽樣的漂亮衣服都行。”


    火靈逗葛凱倪:“你說的這些都行,不過這些都是要花錢的,你有嗎,我是沒有。”


    劉先生兩手一攤:“我也沒有,要不院子也不會荒成這樣。”


    他住的地方隻占宅院很小的一個角落,平時還不怎麽回來。


    “沒有就沒有唄,沒有錢又不是過不了日子,”葛凱倪說的毫不在乎,“我和四姐身上從來就沒有過錢,還不照樣沒餓死,咱們有這麽大個宅院,有屋住,能種菜種糧食,更不用愁。”


    葛潁火發愁:“可是我不會種地呀,你也不會。”


    葛凱倪拍胸脯:“我當然會,要不我幹嘛問傅老太太要地,就是要種地呀,種藥材。”


    至於怎麽會的,她也不去糾結,反正會就是了。


    這下連火靈也好奇:“你會種藥材?”


    種藥材可是很有講究的,葛凱倪隻是個七歲大的小豆丁,以前的葛家屋沒一間地無一畝,從沒種過地,葛凱倪哪來的信心會種藥材,還真是小孩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信口說來。


    “會啊,不信等荒地開出來我種給師傅看。”葛凱倪小臉滿是認真。


    劉先生嘴角抽搐,好好的大宅院變成了葛凱倪嘴裏的荒地。


    不過,好吧,滿院子的荒草,確實可稱為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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