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也隻得了這麽一次聖眷,在這之後,他再也沒有機會登上皇帝陛下的龍輦。


    反倒是沈毅,時不時會被召進龍輦裏,與皇帝陛下說話。


    說是說話,其實大部分時間是在議事。


    朝廷是一個龐大的機構,如今雖然不是所有的衙門都搬到北邊,但哪怕隻是核心部分被搬到北邊去,帶來的問題也是多多,皇帝陛下有時候也焦頭爛額。


    如果是平時這些事情他隻能自己處理,但是現在,有沈毅在,兩個人多少可以商量商量。


    而且,沈老爺也做了二十多年官了,很多官場上的事情,他一看就能看出個大概,在給皇帝打輔助這件事情上,沈老爺做的也算得心應手。


    從山東到燕京的這一路上,還算順利,除了皇帝陛下生了一場小病耽擱了幾天之外,其他幾乎沒有再碰到什麽問題,一行人順順利利的來到了燕京城外。


    畢竟沈老爺的衛營,與朝廷的數萬禁軍,都在側翼護著,也不太可能出什麽問題。


    一行人到了燕京城外數十裏之處,燕京城裏的地方官,以及沈家的一眾家人,都出城來迎接皇駕。


    這會兒,沈毅正在龍輦裏,與皇帝陛下說著燕京城裏的一些事情,等皇駕緩緩停了下來,外麵傳來了山唿萬歲之聲以後,皇帝陛下才有些好奇的掀開車簾,往外麵看了一眼,然後迴過頭來,笑著問道:“外麵跪著那個小家夥,是你家的那個老二?”


    沈老爺瞥了一眼外麵,點頭道:“是犬子。”


    皇帝這才掀開車簾,對著沈濟招了招手:“小家夥,上前來。”


    沈濟是葉嬋所出,比兩個哥哥姐姐小了不少,這會兒才十二三歲,聞言猶豫了一下,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又看了看陸若溪。


    陸若溪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道:“去罷。”


    沈濟這才點了點頭,輕聲道:“是,大娘。”


    他站了起來,大步朝著龍輦走去,然後跪在龍輦前,低頭道:“沈濟叩見陛下。”


    皇帝陛下掀開簾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家夥,開口笑道:“當年你離開建康的時候,還是個小家夥,一轉眼十來年沒見,都已經這麽高了。”


    沈老爺這個時候,已經悄悄下了龍輦,他邁步走到沈濟旁邊,咳嗽了一聲:“當年在建康,陛下也是抱過你的。”


    沈濟深深低頭,沒有說話。


    皇帝陛下啞然一笑:“他那時候才多大,哪裏還記得住?不要跪著了,起來罷。”


    沈毅依言站了起來,低頭謝恩。


    皇帝陛下看了看他,笑著問道:“你家兄長呢?”


    沈三郎低頭道:“迴陛下,大兄奉父命,在邊軍之中從軍,目前還不曾迴來…”


    皇帝陛下笑著看了看沈毅,沈毅連忙低頭道:“犬子正在熟悉軍務,不過很快應該就會迴燕京來拜見陛下。”


    皇帝點了點頭,開口道:“等他到燕京,沈卿帶他來見一見朕,朕與沈卿好好說一說,他那一年在建康,給朕招惹了多少麻煩。”


    沈老爺尷尬一笑:“是,臣到時候一定狠狠責罰他。”


    皇帝陛下沒有再接話,而是大聲道:“諸位都起身罷,這裏不方便說話,且進城再說。”


    說完這句話,皇帝看著沈濟,笑著說道:“小家夥,你要不要上來與朕同乘?你爹與朕說,你書讀的不錯,朕考考你,看你書讀的到底怎麽樣了。”


    沈家兩個兒子之中,沈淵雖然沒有少讀書,但的確不是考學的材料,寫的時文策論,連母親陸若溪都比不上,但是老二沈濟,卻有幾分天分,這幾年長大了一些之後,學業進步的相當明顯。


    沈濟扭頭看了看父親。


    沈老爺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點頭道:“注意不要衝撞了陛下。”


    沈濟這才點頭,然後小心翼翼的上了龍輦。


    隊伍再一次繼續前進。


    沈老爺則是來到了陸若溪身邊,然後帶著陸若溪還有葉嬋兩個人,上了他自己的馬車,跟在皇帝的車輦後麵,朝燕京進發。


    沈毅的馬車裏,葉嬋一臉焦急,她低聲道:“夫君,姐姐,濟兒他的身份,如何能與陛下同乘,這太不合規矩了…”


    她看著沈毅,臉上甚至帶了哀求之色:“夫君,求你把他帶下來罷。”


    沈老爺與陸若溪對視了一眼,隨即啞然一笑道:“咱們家,沒有那麽多講究,況且濟兒將來,說不定要走考學的路子,讓他提前在陛下那裏混個麵熟,也是好事,而且…”


    沈毅輕聲道:“現在,可不是隻有咱們一家人在場,陛下後麵跟的是大半個朝廷的官員,大家都看著呢。”


    “不用想太多,看那孩子,有沒有應變的本事罷。”


    陸若溪也跟著笑道:“妹妹不用想這麽多,濟兒不也是我的兒子?他若是有出息,將來家裏的家業交給他操持,我也沒有什麽意見,畢竟…”


    說到這裏,她歎了口氣:“咱們家的家業,與別人家的大不一樣,淵兒這兩年在外麵,我每天都為他提心吊膽。”


    葉嬋微微搖頭,開口道:“姐姐放心,大郎隻是做學問不成,但是其他方麵都是一等一的,夫君也是瞧出了這一點,才將他放到軍中去,有夫君帶著他,大郎將來,定然會成就一番事業的。”


    陸若溪再一次搖頭歎息。


    沈老爺打了個哈哈,開口笑道:“說這些幹什麽?為夫還沒死呢。”


    “有為夫在,咱們這個家穩如泰山,不會出問題的。”


    兩個女人這才略微放心了一些,開始聊別的話題了。


    …………


    隊伍緩緩靠近燕京,等到了燕京城外,沈毅率先下了馬車。


    他畢竟是這燕京城裏的首憲,負責了燕京十餘年,雖然已經有禮部的官員提前到場,布置相關的禮儀禮節,但是他這個首憲還是要作為地方官,迎接皇帝的到來。


    而且,從此之後,他沈某人,大概就不能算是地方官了,說不定要搖身一變,成為京官。


    不過沈老爺剛下馬車,眼前的一幕,就讓他眼前一黑!


    燕都城門附近,一個一身淡紫色衣裳的女子,正在跟一個一身杏黃色袍服的年輕人說話,兩個人顯然已經搭話了許久,這會兒有說有笑,氣氛很是融洽。


    那年輕男人,與年輕時候的洪德帝有六七成相像,分明就是皇四子李鑒!


    而讓沈毅眼前一黑的是,那年輕女子的身份。


    沈老爺大步走了過去,不動聲色的攔在了二人中間,然後他對著皇四子微微欠身道:“四殿下這麽快就下車了。”


    李鑒看了看沈毅身後的年輕女子,然後連忙欠身行禮道:“迴叔父的話,小侄在馬車裏憋悶的慌,因此騎馬走了一段,走的快了一些。”


    “爹…”


    站在沈毅身後的年輕女子,有些嗔怪的晃了晃沈毅的胳膊,開口道:“四皇子沒跟女兒說別的,就是說了說大哥前兩年在建康城裏幹了什麽荒唐事…”


    “您幹什麽…”


    沈老爺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寶貝女兒,輕輕摸了摸她的腦袋,無奈道:“你怎麽也下車了?”


    沈桑桑撇過頭去,輕哼道:“我跟娘他們一起出城接駕,您又沒讓女兒上您的馬車,女兒想下車不就下車了。”


    沈老爺尷尬一笑:“實在是坐不下了。”


    沈桑桑撇過頭去,不再理會自己的老父親,而是對著皇四子笑著說道:“四殿下,咱們今天就說到這裏,哪天我哥迴來了,我帶著他去找你,看看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四殿下臉色微變,連忙搖頭道:“可別,沈世兄到時候,別把我也給打一頓。”


    “那不會。”


    沈桑桑笑著說道:“當著我的麵,他不敢胡來。”


    說著,小姑娘對沈老爺眨了眨眼睛:“爹,我先迴家去了。”


    說罷,她帶著自己的丫鬟,蹦蹦跳跳的先進城去了。


    沈老爺無奈一笑,然後扭頭看著皇四子,麵色嚴肅了起來。


    “殿下跟小女,以後能不見麵,還是不要再見麵了。”


    李鑒連忙點頭。


    “是,是,都聽叔父吩咐。”


    說到這裏,這位四殿下頓了頓,突然笑著說道:“小侄看世妹,似乎一點不怕叔父。”


    沈老爺瞪了他一眼:“小女應該比殿下要年長。”


    皇四子撓了撓頭:“那小侄應該叫姐姐了?”


    “……”


    沈老爺咬牙不語。


    不遠處,洪德皇帝與沈濟兩個人,從馬車裏探出一大一小兩個腦袋,將這一幕看在眼裏。


    這位皇帝陛下,幾乎要拍腿大笑了。


    他摟著小沈濟,暢快笑道。


    “你爹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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