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在宮裏待了一天之後,也迴到了自己家中。


    剛迴家中的書房裏,沈桑桑便端著一碗熱湯,小心翼翼推門走了進來,她端著湯碗,放在了沈毅手邊,然後看向父親。


    「阿爹…」


    沈毅放下毛筆,抬頭看了看她,無奈搖頭:「來問吳王的事情?」


    「嗯。」


    沈桑桑開口道:「女兒聽說四郎他騎馬摔了,不知道傷情如何…」


    「太醫們已經在給他看了。」


    沈毅頓了頓,開口說道:「應該是沒有什麽大問題,隻不過要一兩個月時間才能調養好。」


    說到這裏,沈毅看了看沈桑桑,指著書房裏的椅子,開口道:「坐著說話。」


    沈桑桑點頭,規規矩矩的坐下。


    沈毅看著她,組織了一下措辭,問道:「我兒怎麽看吳王?」


    沈桑桑想了想,迴答道:「四郎…脾氣很好。」


    「對誰都很溫和,從前在京城裏的時候,也沒有見他對誰發過火。」


    沈毅點了點頭,問道:「沒了?」


    「別的女兒就說不清楚了。」


    沈桑桑眨了眨眼睛,問道:「爹,四郎他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他沒事。」


    沈毅默默說道:「他好的很呢。」


    說到這裏,沈老爺歎了口氣道:「好了乖女兒,爹這裏還有不少事情要處理,你先迴去罷,等過幾天,爹領你去看你的四郎就是了。」


    沈桑桑連忙站了起來,開口道:「爹,女兒給您熬的湯,您不要忘了喝。」


    沈老爺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女大不中留了,平日裏也沒見你給爹熬些什麽。」


    沈桑桑有些臉紅:「您要是覺得好喝,往後女兒天天給您熬。」


    沈毅揮了揮手,歎道:「好好好,快去罷。」


    …………


    轉眼,又是一個月時間過去。


    這一個月來,燕京的局勢,變得詭異了起來。


    首先,太子帶兵襲殺吳王的事情,整個朝廷高層幾乎是人盡皆知了。


    而朝廷對於這件事,並沒有給出任何一個說法,皇帝陛下一沒有出麵提起這件事,二沒有廢太子。


    或者說,暫時沒有廢太子。


    就仿佛整件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


    除了太子殿下被免去了監國的差事之外,別的事情與從前一般無二。


    這個時候,已經是洪德三十一年的年底了。


    出門一年左右的小侯爺沈淵,帶著十餘騎護衛,急匆匆從城外奔進了京城,他一路快馬來到了自家宅邸門口,跳下坐騎之後,大踏步走進了正門。


    小侯爺迴到沈侯府,沈家上下自然很快被驚動,二公子沈濟來到正門,對著沈淵拱手行禮,笑著說道:「大兄迴來了。」


    沈淵拍了拍沈濟的肩膀,開口道:「你阿姐馬上大婚了,我自然要迴來。」


    沈濟往他身後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嫂夫人沒有迴來?」


    「他懷了身孕了,不太方便動彈。」


    沈淵對沈濟笑著說道:「三郎長高了不少,明年開春,你閑著沒事,去我那裏轉一轉?」


    沈濟笑著點頭道:「好。」


    兄弟倆一路進了後宅,沈淵跟家裏人一一打了招唿之後,才一路來到了沈家的書房裏,敲響了房門:「阿爹,兒子迴來了。」


    裏麵的沈毅應了一聲:「進來罷。」


    沈淵推開房門,然後扭頭關上,在書房裏找了把椅子坐了下來,他看向沈毅,開口問道:「爹,京城裏是怎麽迴事?」


    沈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微微搖頭:「一句兩句說不清楚。」


    「那您就長話短說。」


    沈淵迴頭看了看房門口,低聲道:「是不是…老四要當太子了?」


    沈毅歎了口氣,點頭道:「差不多。」


    這件事情,雖然洪德帝還沒有確認,但是基本上已經被定了下來。


    因為這一個月來,吳王恢複的還不錯,而且…皇帝沒有時間,再去選擇一個繼承人了。


    沈淵微微皺眉,低聲道:「這麽說,我這個妹夫…」


    「要當皇帝了。」


    沈某人眼皮子都沒有抬一下,開口道:「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孩兒心裏哪有什麽想法。」


    沈淵低頭苦笑道:「這朝廷裏的事情,孩兒都不太熟悉,自然是您怎麽說,孩兒就怎麽做了。」


    沈毅微微點頭。


    「你能這麽想就好,這段時間在高麗可還好?」


    沈淵笑著說道:「您給安排了那麽多布置,兒子就算再蠢笨,也能夠站得住腳,現在高麗王身體也不太好了,兩三年時間,孩兒就能掌控高麗國政。」


    沈毅點頭,開口道:「這是好事,但是目光不要隻放在高麗這個彈丸之地上,你的目標應該是遼東。」


    「蘇定會盡力配合你,你爭取十年之內,打下整個遼東。」


    「到時候,遼東半島,就由你說了算。」


    沈淵深深低頭:「孩兒遵命。」


    父子倆聊了一會兒之後,沈淵忽然再一次壓低了聲音,問道:「阿爹,陛下他…」


    沈毅低眉,神色黯然:「很不好。」


    「可能隻在旦夕之間了。」


    沈淵皺了皺眉頭,開口道:「您不是請了西洋大夫麽?西洋大夫看過沒有?」


    沈毅微微搖頭:「那些西洋大夫,未必比中土的大夫高明,甚至現在的水平,連各有所長也算不上。」


    「我隻是讓他們跟太醫院交流了一下,沒有讓他們去給陛下診病,畢竟出了事,咱們家推脫不幹淨,也說不清楚。」


    沈淵默默點頭,歎息道:「爹,這幾天,您帶孩兒進宮見一見陛下罷。」


    「孩兒自小在建康長大的時候,陛下待孩兒…」


    「是極好的。」


    沈淵神色也有些黯然:「連那些皇子們私下裏都說,陛下待孩兒,比待他們還親。」


    沈毅再一次點頭:「好。」


    沈淵走到父親身旁,替老父親添了杯茶水:「孩兒還聽說,薛叔叔那裏已經打起來了。」


    沈毅「嗯」了一聲。


    「沒有談妥,自然要打起來。」


    「那個韃靼汗,是個人物啊,不願意接受朝廷的賞賜,還差點將周元朗給留在韃靼。」


    「現在天氣入冬了,這仗他不打也要打,現在隻不過是死多少人的區別而已。」


    說到這裏,沈老爺緩緩說道:「薛大給我來信了,說大同那裏他支撐的住。」


    沈毅眯了眯眼睛:「等明年開春,怎麽也得給這些韃靼人一個教訓,他們不願意和談,就打到他們和談為止。」


    沈毅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侯爺,宮裏急召您進宮。」


    沈老爺心頭一震,然後站了起來,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問道:「宮裏的人怎麽說的?是單獨召我一個人進宮,還是大臣們都召見了?」


    蔣勝搖了搖頭,開口道:「不知道,但是這一次過來的,不是魏公公,也不是蕭公公,更不是高公公…」


    「隻是宮裏的藍衣太監。」


    沈老爺深唿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那就是…宮裏多半出事了。」


    這一個月來,沈毅多次進宮,來請他的至少也是宮裏的紫衣太監。


    而現在看來,宮裏那些紫衣太監,恐怕都無暇分身了。


    他迴頭看了一眼剛到家裏的兒子,緩緩說道:「淵兒。」


    沈淵連忙上前道:「孩兒在。」


    「去換衣服罷。」


    沈老爺背著手,抬頭望天。


    「咱們爺倆一道進宮。」


    沈淵深深低頭,神色也有些悲傷。


    「孩兒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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