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兒開始,天空就好似漏了水一般,大雨一直“嘩啦嘩啦”的下個沒完,次日隻是轉成了小雨,絲毫沒有要停住的跡象。


    玉儀經過一夜的休整消化,心情平複下來。


    這個孩子來的有些急,可是自己也不應該背上心理負擔,反正羅家不缺銀子,就是人參鹿茸的堆著吃,也一樣養得起。


    ----好好調養著便是了。


    在屋裏打扮妥當,上身鵝黃色繡花小襖,下著一襲寬鬆舒適的素麵儒裙,為了肚子裏的寶寶著想,斷然素麵朝天不施脂粉。


    一進門,小湯氏便順口笑問了一句,“今兒怎麽這般清減?”


    五夫人瞧了瞧,笑道:“弟妹年輕,這叫清水出芙蓉。”


    “什麽芙蓉?”玉儀笑了一笑,找了椅子坐了,“反正打扮了也沒人看,所以懶怠一點罷了。”頓了頓,自己都覺得底下的話難以開口,可是等到別人來問,又會更不好意思,隻得淡淡一笑,“昨兒瞧了大夫,說是有了三個月的喜訊。”


    小湯氏和五夫人都露出訝色,前者先反應過來,趕忙換了表情笑道:“大喜事,大喜事啊。”


    五夫人則是嘴角含笑,看了看玉儀的肚子。


    玉儀有一種x生活饑渴被曝光的感覺,----對於古代婦人來說,懷孕當然是好事,隻是這好事挨得太近了,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混蛋,這種時候還不快點迴來!


    “最近不用日日過來晨昏定省,什麽時候閑了再來。”小湯氏十分“通情達理”,笑道:“況且馬上就要過中秋節了,你要操勞的事情多,記得休息,若是忙不過來,找我和你嫂子便是。”


    ----沒有把話說死,主要是因為羅熙年不在家。


    不像上次,算是為頭一次懷孕的玉儀分擔擔子。這一迴是第二胎,又處在羅熙年外出的敏感局麵,巴巴的說我來替你管家,倒好似要趁機奪權似的。


    因而話裏帶了幾分選擇的意味,把決定權交給了兒媳。


    五夫人一向是個聰明人,況且她是孀居的身份,更不會多言什麽,隻是在婆婆說完後笑了笑,沒有表示反對。


    玉儀雖然已經接受懷孕的事實,並且準備好好養胎,可還是會擔心寶寶有可能營養不夠,又心急如焚的盼著某人迴來,心裏就跟一團亂麻似的。


    別人說話都跟那耳邊風一樣,沒仔細聽。


    今兒過來就是為了說一下懷孕的事,既然說完了,也沒什麽好繼續深聊的,應對了幾句,便找了借口起身離開。


    這邊五夫人略坐了坐也走了。


    對於玉儀再次有孕,小湯氏不免有些豔羨,繼而想起齊哥兒,進了裏屋問道:“中午想吃什麽跟祖母說,讓廚房早點弄了。”


    ----如果不是盤算來孫子,而是自己的親生兒子該多好。


    齊哥兒已經六歲了,上個月剛送去了前麵的學堂,每日跟小學生上課似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學堂裏過。


    當然了,學堂裏的夫子基本上就是教他一個。


    其餘的都是羅家的遠房親戚,附帶著過來沾點光,半收費半不收費的上學,好給家裏剩下一筆束脩銀子。


    相處了一年多的時間,小湯氏這位祖母真心待他好,齊哥兒不會不知道,再說大了也懂事了。


    心裏明白,自己和祖母彼此互為依靠。


    ----當年祖母送走奶娘的時候,齊哥兒還鬧了好一陣,小湯氏一直都沒著惱,和顏悅色的哄著他、關心他,才慢慢把他的心收服。


    方才還沒來得及上學,聽見外頭的“嫡母”又有了身孕,齊哥兒有些黯然,知道自己跟父親母親越行越遠,這輩子都隻能靠祖母了。


    因此對小湯氏的關心越發感激,仰麵笑道:“我想吃燉得爛爛的紅燒肉,還有酸筍雞皮湯,嗯……,還有糯米珍珠肉丸子。”


    “好,都給你做。”小湯氏眼裏忍不住湧出淚意,----這些都是自己愛吃的,齊哥兒這個孩子身世特別,從小就很敏感,現在小小年紀就知道討好人了。


    方才那一點點不是親生的遺憾,隨之煙消雲散。


    等到送走了齊哥兒,小湯氏出門去了魯國公的書房,想把玉儀有孕的事說一說,算是報個喜訊兒。


    誰知道還沒開口,就瞧見丈夫臉色十分不好。


    魯國公畢竟是快八十歲的人了,近年來越發得顯出老態。即便養尊處優,但也架不住時間這邊殺豬刀摧殘,頭發和胡須幾乎全白,臉上爬滿了皺紋,就連聲音都似乎變得渾濁起來,“這個臭小子!都快中秋節了,還不迴來?!”


    小湯氏笑著勸道:“這不是還沒到中秋節嗎?興許過幾天小六就迴來了。”


    “哼!”魯國公臉色微沉,“小六一向都是一匹野馬,這迴出去了,不知道在外頭玩得多高興,哪裏還記得自己有個家?”又想到了小兒媳,“小六媳婦也是,該管的時候又不管了!”


    “快別埋怨小六媳婦了。”小湯氏笑了笑,說道:“今兒剛過來報了喜訊,說是又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小六要是在跟前兒,還不知道多心疼媳婦呢。”


    “又有了?”魯國公聞言也是一怔,繼而一喜,樂嗬道:“看來……,我還是有希望抱上小六的兒子。”說著,卻又搖了搖頭。


    小湯氏看著不解,問道:“怎麽了?”


    “這是件喜事。”魯國公長歎了口氣,“隻是小六媳婦性子太要強了些,才生完了珠姐兒,居然連一口氣都不肯歇,就又懷上了。”繼續搖頭,感慨道:“婦人妒心太重,實不可取。”


    這話要是讓玉儀知道,估摸得吐一口血。


    就算自己要強,那也不是這麽個要法,拿著自己的身體和寶寶當賭注,籌碼未免壓得太大,要是存了心簡直就是冒傻氣!


    這一次為了自己和寶寶著想,特意請了好幾個大夫。


    每一個都詳細的問了,像自己這種情況該注意什麽,吃點什麽,----總之隻要人力能夠辦到的事,都不計成本的去照做。


    段嬤嬤私下有些擔心,問道:“夫人覺得累不累?要是忙不過來……”


    “別!”玉儀打斷了她,“眼下家裏攏共就一個老爺子,三個婦道人家,再加上兩個小孩子,能有多少事?也就是過幾天中秋節,稍微忙一點。”歎了口氣,“現在六爺不在家裏,我一閑下來就胡思亂想,還是讓我忙一點吧。”


    段嬤嬤笑道:“那夫人多說少動,有事吩咐我們就是了。”


    玉儀點了點頭,“嗯,我會愛惜自己的。”


    ----還要等著某人迴來,還有珠姐兒和肚子的這個,不用別人交代,就會拿自己當珍寶一般供著,半分苦也不會去吃的。


    玉儀抬頭往外看了看,皺眉道:“這雨都下了好幾天了,怎麽還不停?”


    早起讓人給顧家和孔家送中秋節的禮,順便報了一下喜訊。


    正說著話,隻見方嬤嬤打著青油小傘穿過院子,外麵的彩鵑跟她熟識,不用通報便領了人進門,“夫人,方嬤嬤過來瞧你了。”


    玉儀讓人上了新茶,笑道:“正閑著,可就有人來陪我說話。”


    “你呀,還笑。”方嬤嬤身後跟著兩個丫頭,一人手裏捧了一個大盒子,等東西放在了桌上,才道:“你這次有喜時間太趕,公主怕你身體吃不消,特意讓人配了幾幅養胎的丸藥,裏麵要有一些藥膳的方子,且好好收著。”


    玉儀心裏暖暖的,笑道:“還是外祖母疼我,迴頭我帶珠姐兒去看她。”


    “罷了,罷了。”方嬤嬤一臉心疼,又有一點點小埋怨,“你好好的養胎,還要照顧珠姐兒,哪裏分得出精力?公主說了,你的身子本來就沒大恢複好,千萬別亂走動,外頭的宴席也一律推了。”


    “是。”玉儀俏皮的笑了笑,故作認真,“嬤嬤的話,一定牢牢記在心裏。”


    “你也是,何苦急在一年半載的。”


    “……”玉儀有些訕訕,“不是我急,這孩子自己跑的太快了。”


    “你莫要不當一迴事,要知道……”


    方嬤嬤開始長篇大論,從女人懷孩子、生孩子,一直說到天地陰陽,又扯出不少從前的舊例,一直快晌午才算打住。


    玉儀好說歹說,非要拉著她一起吃頓午飯。


    ----現在自己不怕人嘮叨,就怕一個人空閑下來,像方嬤嬤這樣真心實意的囉嗦,委實讓人覺得溫馨無比。


    等到下午午睡起來,雨終於小了一點。


    可是後麵幾天還是不見放晴,不是下下小雨,就是陰沉沉的烏雲天,弄得眾人心情也低沉沉的。


    到了中秋節的前一天,外麵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


    ----南邊三省連日大雨水災了。


    玉儀的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兒,要知道……,羅熙年這會兒還在南邊,不會也恰巧在災區吧?古代沒有方便調用的大量人力物力,沒車沒飛機沒電話,遇到天災基本上就是聽天由命,流民難民不計其數。


    即便朝廷發放糧食去補貼,那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做得到的。


    ----越想越擔心,越想越是心慌意亂。


    可惜即便自己沒有懷孕,一樣不可能趕去找人,且不說婦道人家出不了門,即便能夠出了,趕過去都是小半個月後的事了。


    玉儀毫無對策,隻能天天給菩薩上香以求保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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