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城和隱仙宗的矛盾由來已久,兩者明裏暗裏爭鬥這麽多年,互有勝負也各有成長,紫電身隕,仙界不知道有多少人,以為丘德真會落井下石,可事實上,那個擁有三千愛妾的色老頭默不作聲地,約束了門下。


    年初一的眼睛在丘善搏和蘇淡水身上轉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忍不住了,“丘小友,你的這番挑戰,你家老祖可知道?”


    那老頭除了私德不修,在大方向和戰力上,卻遠盛旁人。


    太平了這些年,年初一其實不想與他再對上。


    畢竟這一次,是他家的人弱,若是不能和平解決,昌意肯定要跑去挑人家的山門。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大家要接著打。


    “哈哈哈!”一聲大笑由上而下,龐遠從不遠處的酒樓躍下,“龐遠見過公子,我已在德勝樓為公子訂下酒席接風。”


    丘善搏輕輕點了頭,“原來是龐師叔,有勞師叔來此接我了。”


    “宗主盼著公子呢。”龐遠微笑,轉向年初一時,臉上已然冷凝,“當年昌意殺我師弟,他自己說,若我兩域的飛升仙人,又撞到一起,自可再行約戰,怎麽?你們現在怕了?”


    “……”人家不給好臉,年初一自然也不會有好臉,“我三千城……從不懼於任何人任何勢力,從前如此,以後……更不會變。”


    “哈哈!那不就結了。”龐遠看向擂台,一身黃白道服麵容清雅寧致的蘇淡水,“這位小友,別說我們欺負你,當年我丘師弟,就是被昌意活活打死在這,今日……你若是怕了,就加入我隱仙宗吧!”


    “叮!”


    一道無匹劍氣,直衝雲宵,丘善搏細眯了兩眼,緊跟在後,帶著無盡威脅。


    “昌意?是天地門的那位昌意前輩嗎?”蘇淡水沒理他們,轉問年初一。


    “是!昌意確實出身天地門。”


    “噢!那他的事,我接下了。”


    蘇淡水拂拂衣袖,這才朝龐遠正色道:“既然是擂台,生死還有什麽好說的?你們記了這麽些年,還一代傳一代,真不容易啊!”


    “……”


    “……”


    現場好一番沉靜,這話……這話裏的意思可太多了啊?


    擂台規則是擂台事擂台了,這丫頭,不僅拐著彎罵了人家幾代背負仇恨是活該,還把大義歸在了三千城,這……


    酒樓上的晁開寧站到了窗前,他覺得,一會丘善搏要殺人的時候,一定不會給她痛快。


    “嗬嗬!刀不割到自己的肉上,誰都不知道疼!”拎著劍的丘善搏麵沉如水,“呆會我片肉的時候……”


    “慢著!”年初一強力打斷丘善搏的話,“龐遠,你們真要再掀戰端嗎?”


    “嗬嗬!當年的事,是昌意自個說的。”龐遠冷笑,“怎麽,他說的話,算是放屁嗎?”


    “……當年不是昌意一個人的錯。”年初一可不敢真讓這個才飛升的小丹師,這般跟一個劍修玩命,畢竟,這不是玩,是送死,“但現在,你們這般做……”


    “她剛剛自個同意了。”丘善搏深恨別人打斷他的話,所以馬上還了迴來,冷笑著看向蘇淡水,“現在反悔……也不是不行,本公子還缺個侍妾。”


    現在已經不是四妃了,他要讓她知道,什麽叫妃什麽叫妾,然後後悔死。


    “嗬嗬,你不怕……我半夜把你閹了?”


    丘善搏被某人譏誚和大有升意的眼睛,看得下身有些冷,不由自主地並了並腳,待反應過來後,脹紅的臉上大怒,“想死,我就早點成全你。”


    媽媽的,他一輩子禦女無數,多少人想舔他腳指頭還舔不上呢,真當他稀罕了?


    “同樣的話,奉還給你。”


    蘇淡水真是被他惡心到了,“我們到這擂台可不是打嘴皮子賬的,早點完事,本姑娘還有事呢。”


    她受了管妮的惠,提前一步上來,可是在上來之前,師父他們怕她戰力不足,愣是讓楚家奇、秦天那兩個混蛋用混和雙打,集中虐了她五年。


    五年啊!


    白天被打得遍體淩傷,連抹眼淚的功夫都沒有,晚上又被師父扔進藥鍋和一堆奇奇怪怪的藥草一起煮,第二天迴他們一個活蹦亂跳的自己,再接著被虐被煮……


    撐下那些日子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誰他娘的敢在最近五年,跟她亮劍亮針,她一輩子都記著,能打得過就打,打不過……然後用一生的時間,一點點地找場子。


    “咚!”


    紫金丹爐在身前,迎風而漲,“還劍修呢,陣前對敵的時候,都像你這麽唧唧歪歪,黃花菜都涼了。”


    蘇淡鬱悶死掉了,要不然楚家奇那混蛋,從來不給她時間,總是第一個出招,她被動應付慣了,早先動手了。


    “叮!”


    被從來沒看在眼的女修這般看不起,丘善搏大怒,正要展劍,就聽龐遠大叫了一聲,“慢!”


    鼓起的劍勢,噗的一下,好像就泄了,丘善搏怒瞪這位金仙級的師叔。


    在隱仙域的時候,天老大,他老二。


    不!有時天也沒他大,跺腳的時候,隱仙域從上到下,可都要顫一顫,老天敢跟他比嗎?


    但是現在,卻一而再地被人搶話頭,阻氣勢,這要不是自家人,都想改劈他了。


    “善搏,別急,我們把話說完再打不遲。”龐遠轉向蘇淡水,“剛剛你自己說,擂台上,生死沒什麽好說的,這話,你敢對三千城的這位年長老說嗎?”


    三千城現在,可比當年紫電在的時候,兇猛多了。


    既然這臭丫頭自尋死路,他當然不會攔著,但,三千城以後找隱仙宗麻煩,他也得有話壓他們才成。


    “嗬嗬!我敢說擂台事擂台了,你們敢說嗎?”


    這隻拽公雞來頭不小,她也得把話,把他們勒住才行。


    蘇淡水鄙視的眼神太明顯,丘善搏大怒,恨聲道:“本公子自然敢說,此戰,擂台事擂台了,無幹三千城和隱仙宗,你敢把這話再複一遍嗎?”


    他可不是傻子,龐師叔似乎在忌憚三千城,萬一殺了這小丹修後,人家不依不饒,也許於他會有些麻煩。


    “哼!我已經說過了,動手吧!”


    “叮!”劍音才響了個開頭,丘善搏的氣勢剛要起來,年初一又大叫一聲,“慢!”


    “……”


    媽的,有完沒完?


    丘善搏真想暴個粗口,可是耳邊傳來龐遠的聲音,“別急,等執守擂台的人敲鑼,必萬事無憂。”


    年初一不知他們這邊的傳話,隻是心痛他家這邊的小丹師,“蘇淡水,你……你是哪界哪宗修士,迴頭……我……我幫你記下。”


    人家好不容易飛升上來,卻要為三千城而死,為昌意當年的衝動買賬,他總要知道她的出身,若不然……起墓的時候,怎麽寫呢?


    而且,天地門在三千界域有些名頭,總可以對她的宗門家族照顧一二。


    “……”蘇淡水看到老頭眼中的痛心,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在下,歸藏界,逍遙門人。”有這位三千城的長老在,應該沒人敢在背後打悶棍吧?從寵遠的忌憚口氣中,她覺得,她可以放鬆些。


    歸藏界?


    逍遙門?


    心中打突的可不是一個兩個,一直等他們兩家吵嚷的擂台執事,偷偷咽了一口吐沫。


    三千界域飛升了不少人,可是打出名頭讓仙界各方都知道的,歸藏界卻有了三個。


    除了盧悅,穀令則姐妹,還有在百靈戰場上,帶大家在萬古禁地試練的洛夕兒。


    而且,聽說盧悅真正的出身,就是歸藏界逍遙門。


    “……你……你是盧悅的師伯還是師……”


    年初一別提多震驚了,一邊問話,一邊啟了天眼,看她骨齡。


    可是不看不知道,一看……沒被束住的細瘦胡子,差點炸了起來。


    “我是她同輩師姐。”


    那稚嫩的未到千歲的骨齡,做不了假,龐遠突然覺得,今天這事,棘手得很。


    盧悅那是什麽?


    雖然瞎了,卻並未頹廢,再加上身有功德,幾乎可以一路無阻礙地進階。她為三千城,舍下大把錢財,為不是同宗的洛夕兒,眼都沒眨地,就把魂丹許了出去,這位……


    這位可是她師姐,大有前途的師姐。


    真殺了,心痛之下,人家定然會理直氣壯地要求所有欠她人情的人再還債!


    到時隱仙宗要麵對的,恐怕就不止一個三千城了。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打吧!”


    蘇淡水帶了很重要的東西過來,希望早點治好師妹的眼睛,真心不想再在這裏耗下去了。


    “慢!”


    “慢!”


    龐遠和年初一,幾乎同時出聲,二人目光相撞到一處,都閃著不同的光芒。


    “嗬嗬!年兄請先說。”


    “龐兄先說吧!”年初一很想矜持,可是蘇淡水的性命,讓他矜持不起來。


    “此戰約後,年兄迴去問問小盧道友,是不是可以勻我隱仙宗兩顆魂丹。”


    龐遠很慶幸,他能迅速把棘手的事,變成對宗主、對宗門最有利的事。


    “……”年初一想咬牙,這混蛋居然要兩顆,當魂丹是大白菜嗎?


    “年兄別氣呀!”龐遠樂嗬嗬,“正好德勝樓就有天音囑,我們一起過去問問。”他覺得,他沒要三顆四顆,已經是萬分厚道了。


    那小丫頭當初為洛夕兒付出的,可不止一顆魂丹。


    在百靈戰場那麽危險的地方,她一邊要應付諸多獅吽人和陰尊,一邊還要保護當時根本不能用靈力的洛夕兒。


    這個蘇淡水,可是同宗師姐,怎麽樣也不會比洛夕兒差吧?


    “……蘇小友,暫時別打,”年老頭好想捧心啊,他舍不得魂丹,可是相比於魂丹,他也舍不得擁有大好前途的蘇淡水,“我去問問盧悅。”


    什麽?


    蘇淡水驚訝死掉了,身為丹師,她對他們口中的魂丹,有了很多猜測,“前輩等一下,你們……是想用我師妹的丹藥,買我的命嗎?”


    “是啊!你運氣!”丘善搏已經聽到龐遠的傳音,欣喜那兩顆魂丹的時候,冷笑著給了她一句。


    “嗬!我的運氣一向好。不過,想要我師妹的丹藥,你們得問問我同不同意。”


    厚重的紫金爐又‘咚’的響了一下,“約戰是你,應戰的是我,年前輩,不必再說了。”看到年初一又想要阻她應戰,蘇淡水氣得眉毛都豎了起來,“你看不起我蘇淡水,就是看不起盧悅。”


    什麽?


    年初一非常想看得起她,可是……


    “什麽都不必再說了。”蘇淡水朝始終在那裏,當木頭樁子的擂台執事拱手,“還請前輩開鑼。”


    啊?


    擂台執事,看看這家,又看看那家,可真是遲疑啊!


    這個鑼要是敲了,萬一姓蘇的小丫頭,死在這裏,他恐怕是第一個倒黴的。兩家……一定都饒不了他,戰火再起,仙盟那裏肯定也會怪上他辦事不利,連和稀泥都和不好。


    “哐!”


    紫金爐由大變小,猛然撞到懸在邊上的大鑼。


    “姓丘的,動手吧!”


    大鑼一響,擂台大陣嗡的一聲開啟。


    蘇淡水受不了這些人的黏糊,幹脆自個砸了,迅速迴歸的紫金爐,在說話間,虛影連晃,變成了十二個。


    那有序飛舞的樣子,好像是什麽防陣。


    龐遠和年初一,鬆一口氣的時候,聽到圍觀的群眾,好些都在鬆氣。


    這……


    兩人心中真是各有各的滋味。


    “破她防陣,劍指咽喉,然後我再跟她師妹盧悅要魂丹。”


    叮!


    劍氣如虹,若不是擂台大陣已經開啟,修為弱的根本沒辦法在這裏站著。


    ‘叮叮!’


    ‘鏘鏘!’


    丘善搏劍氣如雨,砸在紫金爐上的時候,火花四濺,可是不論怎麽打,從哪個方向去,蘇淡水的紫金爐,好像都會以實體相迎。


    可是怎麽可能啊?


    圍看擂台的人,隻要有點眼光的,都可以看出,她的十二紫金爐,有十一個介於虛與實之間,真正能用得上的,還是那個真正的紫金爐。


    叮!


    鏘!


    再次相撞的時候,另外十一個紫金爐似乎更虛了些。


    有門!


    丘善搏大喜,手中長劍,更是揮斬不絕。


    “啊!”


    人群中突然響起驚叫,他的寒毛一豎,身體忙忙左移。


    “嗤!”


    一滴淡藍好像琉璃的火種,如影隨形,若不是他反應快,恐怕已經燒到身上了,可是哪怕反應再快,法衣焦糊的味道,還是傳到了他的鼻間。


    身上的法衣是極品法寶,怎麽可能?


    “原來你就這點本事?”


    蘇淡水身在紫金爐的陣中,手指繁複不絕,一顆又一顆漂亮的的小火種,從她手中溢出,“那就嚐嚐我的火吧!”


    可憐她還以為這隻拽公雞有多厲害呢,要不是師妹那裏不測的事情太多,她要多留點後手,早就麵對麵上了。


    蘇淡水努力以丹師的身份,跟他打架。


    叮!叮叮叮……


    丘善搏從這些看似無害的小火中,看到了巨大威脅,顧不得劈她真人,劍劍朝火去。。。


    “這是……琉璃淨火?”


    眼見那些火連劍氣都燒斷了,龐遠麵色大變,“不對,不止是琉璃淨火。”


    每一劈,藍火中都會閃出一絲紅色火焰,兩者相依,似乎無物不燒,這……這到底是什麽火?


    這世上的雜交火,從來都沒有純火厲害,怎麽這個……


    “我就說,三千城沒弱女子。”俞新在晁開寧的耳邊咽了一口吐沫,“這是什麽火啊?你們見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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