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煙仙子站在天幸圖前,迎接自己進階玉仙最遲的小徒弟。


    “師尊!”洛夕兒大步踏出的時候,給閉關前,還埋怨不已的師尊一個大大的擁抱,“您看我是不是更漂亮了?”


    這麽自戀的徒弟到底是怎麽收的?


    流煙仙子的嘴角扯開了,“嗯!進了玉仙,果然眉眼都更飛揚了。”


    她確實有些對不起夕兒,三千城的事務大都壓在她身上,幾次閉關,都被她中途叫出來,若不然,與星羅洲七人的暗戰,也不會被人奚落了。


    “那是!”


    洛夕兒得意,她這次,總算又比盧悅早一步進階。


    “師尊,泡泡的山還沒搬完吧?我去看看,讓某些人也眼氣眼氣。”


    “……”


    流煙仙子不知道是該心疼她,還是該翻白眼,“跟有雙生之體的兩個天才比,你是傻了還是傻了?”


    她狠狠一指點在她額上,“把盧悅刺激狠了,她定然拉著穀令則常常閉關,到時誰更倒黴?”


    三個徒弟,三種性情,但能管事擔事的,還數穀令則和她,令則若是閉關,這丫頭隻能乖乖管事。


    “師父,疼!”


    洛夕兒雖然也想到了此點,可是離她們再進階還有好多好多年,“這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能在盧悅跟前炫耀的時候了。”


    外事已畢,那丫頭以後常駐三千城,和穀令則一起修煉,她拍馬也趕不及。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反正我現在要得意一下。”


    “……那就去吧,”流煙拿徒弟沒辦法,“她現在在浮屠峰。”


    “啊?沒去搬山嗎?泡泡怎麽能饒了她?”


    “……”流煙仙子瞬間覺得徒弟想找揍,“別以為進階玉仙就多厲害,泡泡和盧悅再鬧,肯定也會一致對你的。”


    呀!


    可不是。


    洛夕兒忙捂住嘴巴,她在小泡泡那裏吃過虧,可不想她的仙子威儀,再被他打得拾不起來。


    “咳!師尊,您看到我哥了嗎?”


    盧悅那裏不能擺威風,那哥哥洛天意那裏總可以擺擺了吧?


    若是能把他刺激得更長進,她還省心了呢。


    “他啊?好像從仙盟迴家幾天了,具體在幹什麽,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找吧!”


    流煙仙子很高興,徒弟能親情友情俱得。


    “等酬悅山搬迴來,師父就在這靈昭殿,給你舉行個升階大宴。”


    穀令則和雲夕進階時,她們師徒隻是聚了聚,但現在的三千城已經不太需要低調了,“出去玩可以,可不準太招搖。”


    流煙仙子害怕徒弟太鬧,招人恨。


    三千城小的一輩,一個不饒一個,別到時一起圍毆她,那就成笑話了。


    “知道了,師父,我走了。”


    看到徒弟一溜煙地跑遠,流煙仙子的嘴角越翹越高。


    酬悅山迴來,她就真的可以做三千城看大門的了。


    ……


    外麵的熱鬧,盧悅全然不知,她被無數線條,繞得頭昏腦脹。大道符文,差之毫厘,繆之千裏,她隻能一次次迴憶,一次又一次地試。


    用玉簡排查過的,放一邊,玉簡還未查的,又放另一邊。幾天時間,廢獸皮就堆得比她高,從桌上移到了地上,又從地上分做了三堆,眼看又隻剩最後幾張,盧悅不能不懷疑,她畫得還是不對。


    可是,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隱隱地,她總感覺時間上不會如朝源說的那般。


    特別是把百靈和有去無迴海聯係到一起的時候。


    陰尊臨死時說,沒了他,她的大劫不遠,這也許是不甘的詛咒,也許……就是他自身經曆後,對天道的另一種感悟。


    可惜,她再也迴不到數個月前,跟他談談百靈,若不然,或許還可以從他口中知道什麽。


    嘭!


    拿著玉簡正在刻錄的她,突然被炸了一身的玉屑。


    這?


    成功了?


    盧悅大喜,正要拿過那張獸皮好生看的時候,一道旋風刮過,洛夕兒的腳已朝她襲來。


    嘭!


    盧悅抓著那道大道符文沒法反擊,從二樓的窗前,生生被踢了出去。


    “姓盧的,你以為不還手,我就打不下去嗎?”


    洛夕兒又氣又怒,哥哥的樣子太可憐了,“你和飛淵的事,幹嘛扯著我哥?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他了。”


    她從破窗衝出,又一拳砸來。


    不過,鑒於臭丫頭上一招不還手,拳出的時候,她還是收迴了大半的力道。


    嘭!


    讓洛夕兒氣得跳腳的是,盧悅果然心虛了,又生受她這一拳,撞到前麵的紫芒果樹上。


    “咳!咳咳……”


    朋友挾怒而來,雖未用靈力,隻以肉身的力量打人,可煉過體的她,出手也著實不輕。


    盧悅多日來心力憔悴,再加上聞聽洛天意的事,心有愧疚,後背和前心被擊,喉間的麻癢就再也止不住了。


    “別給我裝,我這一拳根本就沒用什麽力。”


    洛夕兒眼見她麵色青白,心裏已經後悔了,可是嘴巴卻不肯認,“你給我站起來,老實說,為什麽要那樣騙我哥?”


    “卟!”


    一口微黑帶著血塊的血從口中噴出,盧悅自己嚇了一跳,旋即灰心、愧疚、焦慮、憤懣……各種情緒交雜,抓著大道符的手終於鬆開,由著身體軟倒於地。


    “喂……!你別嚇我,是不是中毒了啊?”


    那口血的顏色不對,洛夕兒慌亂撲來時,一邊拿解毒丹,一邊靈力過她全身,然~隻片刻,就停了手,呆呆望著麵如死灰的朋友。


    五精所並,肝則憂,肺則悲,脾則畏,腎則恐……,盧悅五情失調,攻於心,才是傷身的根本。


    “跟飛淵吵架就吵架好了,至於要跟自己生這麽大的氣嗎?”


    洛夕兒一邊往她口塞養神補元的如意丹,一邊小心地調動自己的靈力,溫養她的五髒,“他到底幹了什麽,把你氣成這樣?你說出來,我找一票人,過去教訓他。”


    某人的樣子,顯明比哥哥嚴重多了,洛夕兒雖然氣二人不爭氣,氣得心肝肺都疼,卻不能不好言好語。


    “不打了?”盧悅慢慢轉臉看向她。


    “不打了。”


    還打個屁啊?


    洛夕兒現在隻想把飛淵抓過來打一頓。


    “夕兒,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麽?”


    “……”


    這個問題,現在還真不能隨便說,洛夕兒害怕她迴答得不好,再讓她被情緒擊倒。


    “盧悅,我現在也是玉仙級修士了,又執掌三千城大權,以後,你可以靠著我,在三千城的坊市上橫著走,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真的嗎?


    可她已經沒機會了。


    盧悅眼中水光驟起,她慢慢側過身,抱住泡夕兒。


    不要說當橫著走的螃蟹,就是當個苟且偷生的乞兒都做不到。


    洛夕兒沒想到這句話也會讓她傷心,徹底慌起來,她想勸她別哭,可又怕她憋得更狠,待要不勸,又怕她自苦太甚。


    不同於穀令則的傷心,她還能找到源頭,知道怎麽勸解。


    盧悅的傷心,明顯不止是飛淵那一處,“你到底瞞了我們什麽,好好說,我們一起解決好不好?”


    如果真是飛淵,此生此世,他都別想踏足三千城。


    “盧悅,你說話呀,不要一個人悶著,你還有我們呢。就算我不行,還有我師父,現在的三千城,都是你靠山,哪怕捅破了天,我們也能幫你補上。”


    洛夕兒後悔,進階玉仙,誌得意滿,她居然都沒先查查最近修仙界發生了什麽大事。


    “盧悅,你別哭了,再哭我也想哭了。”


    半晌後,發現一向張牙舞爪的人,還是這般無聲嗚咽,知道這才是最傷身的,“我錯了,我不該打你,要不,你打迴我吧,我保證,一定不還手。”


    她現要想迴去把哥哥打一頓了,一個大男人,發現盧悅和飛淵不對,居然隻知道自己傷心,一點問出來的勇氣都沒有,實在太沒用了。


    “盧悅,你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好不好?”洛夕兒被她哭得沒辦法,隻能哀聲求道:“求求你,告訴我吧!”


    可恨浮屠峰除了傀儡,一個人都沒有,要不然,一定抓住問問,盧悅這些天,都是怎麽啦?


    明明她來的時候,她還在記錄一堆東西。


    “你之前在寫什麽東西,我幫你弄亂了,你……”


    這句話終於有些效了,盧悅淚眼朦朧地找好不容易查到的大道符。


    之前就在右手邊,現在……


    洛夕兒忙挪了挪身體,把踩著的東西遞到她麵前,“是找這個嗎?”


    就是它!


    盧悅的手有些抖,現在隻有它,才是活命之機。


    老天在她這裏,從來都是後娘,一定不會再送一個功德修士出來。


    她使勁抹了一把臉,按下所有情緒,衝進書房,一室的狼藉,好在還剩的獸皮被倒下的筆架壓住了。


    “我已經沒事了,”她聲音暗啞,“恭喜你進階玉仙,天意哥那裏……是我對不起他,迴頭……”


    她可能再也沒有迴頭的時間了。


    盧悅吸了一下鼻子,“你幫我,好生開解吧!”


    再去,徒惹悲傷耳!


    既然如此,那便不去了。


    她拿起一個空白玉簡,再次按手上的符文刻錄,果不其實,它再一次暴開。


    就是這一張!


    她再次抓起一個空白玉簡,想把剩下的查完。


    大道符文把死怨之氣轉換成靈能,一定不是一條線就能辦成的。


    而她按迴憶複製,線與線的連接,幾乎是在一起的,所以,如果還有,一定就在這幾張裏。


    嘭!


    玉簡再次爆開。


    嘭嘭!


    又是兩聲響,洛夕兒在後看她被炸得一身玉屑,心肝直顫,感覺她的神經都不正常了。


    “盧悅,我……我幫你把東西收拾收拾可好?”


    說話間,盧悅已經試過最後一張,轉頭時,給自己打了個淨塵術,“要幫忙是吧?”


    她有些幽冷的眼睛,打量過這個好像被天道厚愛的朋友,嘴角扯了個似悲似羨的笑,“玉架上那些做了記號的獸皮,有火之道符,現在我很忙,你自己去找吧!”


    “……”


    洛夕兒簡直呆了。


    火之道符?


    沒聽錯吧?


    她到底是打劫了泡泡,還是打劫了鯤鵬族的東西?


    可是,還沒等她問出來,盧悅就已衝出浮屠峰大陣,好像真的很忙。


    這是怎麽迴事呀?


    洛夕兒完全暈了,半晌,看這一室狼藉,終是跳進去,在玉架上查她想找的火之道符。


    ……


    密室前,兩個好像閉目養神的傀儡,在盧悅過來時,突然睜眼,射出逼人的幽光。


    好在,它們好像認識她,很快就退到一邊,石門在她麵前轟然而開。


    “誰?”紀長明的聲音在裏麵響起。


    “師父是我,盧悅!”


    盧悅大步進去,“我找到陰尊真正轉換靈能的符文了。”


    紀長明從內室一閃而出,“在哪?”


    “這裏,真正的大道符文,玉簡是記不出來的。”


    盧悅把手上的四張獸皮遞過去,“我已經試過了,用玉簡刻錄不了它們。”


    紀長明的心神全被獸皮上的符文吸引去,完全沒注意徒弟,一把抓住就衝進內室,“試驗的東西,這裏就有,你也來看看吧!”


    ……


    妖緣在三豐山等的心力憔悴,他不知道朝源在這裏天天幹什麽,不管是死人還是活人,與百靈石盤又有什麽關係?


    遠方兩道遁光倏忽而至,不用看,他都知道是縛龍和陌阡到了。


    不過,這一次,二人的麵色非常不好,“朝源道兄,百靈再報,石盤又動了。”


    什麽?


    “不是說還有一年嗎?”


    妖緣瞪著朝源,“你等的到底是什麽?快說。”


    ……


    實驗的很順利,不用放仙石,僅在傀儡身上刻錄上大道符,空氣中弄出來的各種靈氣便能自動被它吸收,供應傀儡。


    盧悅把弄好的傀儡龜收著迴浮屠峰的時候,發現二樓房間比走時還要淩亂。


    洛夕兒抱著一張火係道符,也在各種獸皮上試畫,空氣中火靈氣充沛。


    盧悅搖搖頭衝進一樓房間,稍一躊躇後,終是關了禁製,一閃進到鱷龍洞天。


    那顆飛淵很喜歡的桃樹,還長在那片山頭。


    “對不起!”盧悅不知自己是怎麽走近的,撫著粗壯的樹幹輕聲道:“我等不了你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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