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燈下。


    “項氏為何讓屈氏幫忙帶迴項梁?”


    白衍有些疑惑。


    “項燕與其子皆有要職,府中雖有門客,但卻並沒有死士,此前碰到張氏”


    孇穀給白衍說道。


    死士與其他人不同,死士就算負傷被抓住,也會自刎,不會透露楚國的消息。


    項氏不願聲張,但府中死士已經全部被殺殆盡。


    本來他率領死士,打算埋伏於新鄭城外,帶成功刺殺之後,便去護送項梁迴楚國。


    但之前在來的路上,碰到張黶。


    張黶正妻乃是屈氏之女,故而與屈家有淵源,張黶也與他也是熟識,張黶請求他護送張氏去楚國,並且直言姚賈為人心思縝密,說服不了韓王,定不會久留。


    權衡利弊之下,他方才決定先送張氏去楚國。


    “張黶。”


    白衍聽到小舅父的話,這時候才發現,此前在張府見到的那名男子,張開地的次子張黶,遠沒有表麵那般簡單。


    當初在張氏府邸見到張黶帶著長子、次子迎姚賈進府,後麵張黶更是有意降秦。


    他一直還以為張黶並沒有什麽能耐。


    不曾想。


    這時候才發現,張黶觀察如此細心。


    “見過?”


    孇穀疑惑的看著白衍。


    張氏乃是五世相韓的名門望族,衍兒莫非是在新鄭的時候見過?


    “見過一麵!”


    白衍點點頭。


    不過此刻白衍並未說出,張氏之所以出逃,正是因為他。


    “舅父,日後可願留在秦國?”


    白衍問道。


    眼下他的爵位已經是公乘,小舅父若是願意留在秦國,不說大富大貴,至少衣食無憂。


    “吾已在楚國成家,家中尚有妻兒。”


    孇穀看著白衍,搖搖頭。


    小時候,他便經常帶著白衍去掏鳥蛋,帶著白衍去玩,身為舅父的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外甥心性。


    但眼下他已經成家在楚國。


    他怎可一走了之。


    想到什麽,孇穀眼中再次浮現傷感、難受。


    白衍聽到小舅父已經成家,心中有些喜悅,本想開口詢問,但看到小舅父的表情,很快便知道小舅父心裏所想。


    “衍兒,那項梁,此番或可除之!”


    孇穀歎息,強忍著心中難受,給白衍密謀著。


    眼下項梁尚未歸楚,那何不趁機將其殺死。


    項氏一向主張伐秦,此前對白裕動手,若是放項梁迴楚國,那日後有機會,定然也會對白衍動手。


    如今楚國內部各大士族都在掙權奪利,不想得罪秦國,故而不願出兵援助韓國。


    刺殺白裕隻是項氏謀劃。


    所以即使項梁被殺,項氏也絕不敢說出來。


    “衍兒打算讓項梁歸楚。”


    白衍看著舅父,輕聲說道。


    明日鐵騎大軍就會抵達新城,到時候他就要前往新鄭,分不開身跟著小舅父一起去。


    其他人白衍不放心,若是走漏風聲,那舅父就會暴露出來。


    雖說可以在陽矅動手,隨後順勢讓暴福降秦。


    但這點蠅頭小利,遠遠比不上讓項梁歸楚之後的大利。


    在孇穀疑惑不解的目光下。


    白衍說出他的打算。


    “舅父既然能領死士前來,想必深受屈氏信任,若是此番舅父能救項梁歸楚,定能得到項梁感激,以及項氏信任。”


    白衍輕聲說道。


    隨後看著小舅父,白衍解釋道,死一個項梁,項氏有機會依舊不會放過他,不如讓小舅父帶著項梁歸楚。


    到時候得到項氏、屈氏的信任,舅父定能有機會得到提拔,擁有地位。


    日後若是秦國滅楚,舅父很可能會幫到他大忙,若是得以滅楚,舅父降秦,加之立功,定會得到秦國對應的賞賜,甚至封官。


    與之相比。


    眼下殺項梁,除了一時之快,導致小舅父無功而返,並沒有什麽大用。


    項氏該對他動手之時,還是會對他動手。


    “衍兒打算在陽矅,待舅父護送項梁抵達陽矅時,衍兒會讓暴福降秦,到時候衍兒也會帶人故作追殺舅父。”


    白衍緩緩說道:“隻要有救命之恩,項梁定會對舅父感激不盡。”


    書房內。


    孇穀一臉錯愕的看著白衍。


    此刻這個爽朗的中年男子,看著少年,一臉呆滯。


    先是白裕被刺殺中毒之後,衍兒穩住軍心,北上奪城。


    如今,又是這樣一番令人心驚的謀劃。


    孇穀不明白,曾經在村子裏,那個安靜內斂的小孩,怎麽一轉眼,似乎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


    或者說


    曾經在村子裏,所有人,都沒有真正的了解到,那個被嘲笑的瘦弱小孩。


    想到這裏。


    孇穀腦海裏浮現昔日在村子裏的一幕幕。


    迴想以往,忽然發現無論是自己,或者是長兄、長姐,以及所有村民。


    除了母親之外,所有人都隻看到衍而的普通,衍兒的缺點。


    也正是這一切,讓所有人忽視了那個他們眼中,沒有強者之資的小孩,在麵對詆毀、嘲笑之時,小孩從未有過一次在意,從未爭吵過一次。


    無論是萬物生長的初春,亦或者灼熱的至夏,又或者忙碌的秋分,還是寒霜大雪的冷冬。


    那毫不起眼的瘦弱小孩,欺騙了所有人。


    想起昔日那孤單坐在村子裏的小孩,那行走於田野的瘦小身影,在一個個詆毀聲之中走過的孩童。


    不。


    有一個人或許知道,一直都知道!!!


    孇穀迴過思緒。


    “我外孫,定會比你們有出息!定會有明君賢王識我外孫,封卿拜將!”


    看向眼前的少年,想起少年方才的話,此前的事跡,當再次想起母親說過的這句話,想起母親說這句話時的笑容,孇穀腦海裏如同劃過一陣電流,頭皮發麻,整個人都冒起雞皮疙瘩。


    他突然感覺,母親那時候的笑容,不僅僅是在對衍兒的微笑。


    更像是在


    嘲笑所有人!!!!


    書房內。


    孇穀此刻心中不知如何形容,當初所有人都以為母親不過氣話、戲言。


    連他也不例外。


    但眼下他看著眼前少年,那個此前被所有村民嘲笑、詆毀的孩童,如此已經是秦國大夫,此前領兵沙場立功,如今伐韓之際,更在謀劃楚國。


    當真是氣話、戲言?


    他難以想象,若是眼前少年再次迴到齊國之時。


    昔日那些村民可還有人敢嘲笑、詆毀。


    還有長姐。


    長姐若是知道衍兒如今這般,不知會是何等表情。


    白衍的母親孇氏,在開頭也埋怨過白衍的外祖母。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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