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好。”一道帶著笑意的喝彩聲響起,隨著喝彩聲,成家旗等人身後的山林中走出十六名身高體壯的昆侖奴鬼。


    昆侖奴鬼肩膀上抬著一副玉榻,玉榻上有蓋,似轎似床,隔著輕紗,可以隱約看見榻上斜躺著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


    輕紗往兩邊勾起,裏麵的男子現出真容。男子身穿黑袍,麵容英俊,膚色細膩,明明身帶三分邪氣,卻給人以雍容華貴之感。


    “鬼尊?”成家旗收起滿臉失望及不出所料的神棍表情,略驚訝地看向來客,心想這位來得好快,但想到這座**發生的事不可能隱瞞過這裏主人的眼睛,隨即釋然。


    正好,他也不用多跑路了,直接就可以在這裏把成舟交給這位——他這個兒子已經徹底沒救,他隻能大義滅親!


    玉榻落地,就見山林中又湧出大量惡鬼。


    這些惡鬼有打傘的,有抬桌子的,還有拎著各種食物的。


    轉瞬間,那些惡鬼就在溪穀的寬敞處布置出了一個符合鬼尊身份的休憩地。


    而隨著這些大量惡鬼湧出,一些躲在山林裏,被成家旗當作後手的天師們也被逼了出來。


    這下成家旗身邊一下多出了近二十名天師,這些天師有的是天機門人,但大多數都是被天機門豐厚的懸賞吸引而來,其中就包括那位手拄龍頭拐杖的少女,當初在村外抓了另一名活祭品的黑衣怪人也在。


    成舟扒開蓋住了他整個頭臉、正在把他腦袋當饅頭揉的大爪子,瞪大眼睛,看向新來客。


    鬥篷人強行遏製住靈魂深處傳來的激烈湧動,打死不讓對方冒頭,不爽地又狠狠揉了成舟兩把,低頭在男人脖頸間嗅了嗅,忽然張嘴咬了他一口。


    “嘶……喂!”成舟怒轉頭。


    鬥篷人舔食掉尖牙戳破皮膚後冒出來的兩顆血珠,爪子移到男人腰間,一把扣住他,極為霸道地道:“你是我的,明白嗎?那家夥比我狡猾,當初應該是我出來,可他搶先了。”


    明白個屁!成舟和他簽了那個霸王契約後也不怕他了,既然這位想要利用他做什麽事,那就肯定不會在這三天內傷害他。至於三天後……他能不能活過三天都是問題,誰還管以後的事?


    “你說的那家夥到底是誰?我認識他嗎?”


    “……不,那種沒品的小鬼,你不用認識。”鬥篷人的話音中帶了一絲笑意。話畢,他的靈魂深處就再次爆發了更加兇猛瘋狂的超級大暴動。


    鬥篷人猛吸一口氣,溪穀周圍空氣忽然變色,大量的黑氣從山林深處、從土壤裏、從天空中向溪穀空地滾滾撲來!


    溪穀空地上的人和鬼產生了不小的**。


    成家旗一揮手,天機門的人立刻上前結成圓陣把他和周泉護進陣中心。


    其他十幾名天師則各自緊張戒備。


    鬼尊身周也倏然出現了幾十名身穿古代鎧甲、手持寶劍的侍衛戰鬼。


    成舟根本不懂周圍異變代表什麽,對他來說事情再壞也壞不過現在,如果真有什麽更厲害的人或鬼來到,或者有其他什麽可怕變化,說不定還會有利於他。


    於是在場所有人和鬼,就他最鎮定地開始迴憶這段時間他碰到過的小孩子鬼——小鬼嘛,不就是小孩子鬼?


    唔,根據鬥篷人的語氣,那小鬼應該占過他的便宜,也就是吸食過他的精氣。


    想來想去,除了之前的無臉小和尚鬼不但吸食過他的精氣,也比較符合小鬼這個詞以外,再沒有其他符合條件的小鬼。等等,或者那個附身到任華身上的人偶鬼也算一個?


    幸虧鬥篷人和某位都不知道他心中猜想,否則不氣得剖開他的腦袋把自己硬塞進去才怪——竟然敢拿那些不上路子的小鬼跟他們比。


    鬥篷人爪子扣著成舟的腰,張嘴一吸,那些黑氣在一刹那間凝成三滴黑色珠子,迅速鑽進他口中。


    湧入體內的陰氣大大增強了鬥篷人的戰鬥力,這時,在無人可見的鬥篷人體內,兩股同樣爆裂的靈魂之力展開了兇猛的戰鬥。


    成家旗及他帶來的天師們望著鬥篷人表情各異,相同的是他們驚駭萬分的心情。


    果然不愧是那滅世惡魔派來保護最重要祭品的魔物,隻這一手,就可看出對方修為絕非一般鬼物和天師可比。


    而且那魔物當著這裏鬼尊的麵就敢這麽肆無忌憚地吸食搶奪這裏的陰氣,可見他也沒把那位鬼尊放在眼裏。


    天師們不知鬥篷人吸取陰氣的真正原因,隻當他在跟剛剛出現的鬼尊示威。


    而鬼尊……


    鬼尊抬手,包圍住他的侍衛戰鬼“唰”地分開,迅速且整齊地列於玉榻之後。


    其他閑雜惡鬼則分兩翼排開,隨時等候鬼尊吩咐。


    鬼尊玉榻前還留有一名麵容和藹可親、手上拿著一把羽毛扇的白麵中年鬼。


    “臭排場。”塞郎不屑地嘀咕。


    鬼尊本來投向鬥篷人的目光臨時改變路線,瞟了塞郎一眼,忽然歎息道:“癩痢頭的兒子自己的好,當爹的都不易,兒子是不是惡魔哪有挑選的餘地?這不,本尊養個鬧心的小混蛋不也得生受著嗎?”


    塞郎表情一滯,氣得整張臉都扭曲了。


    那名麵容和藹可親的白麵中年鬼搖了搖羽毛扇,笑道:“郎少一段時日未見,風采更勝往日,可見拘著他還不如讓他自由的好。”


    “他還想怎麽自由?”鬼尊坐直身體,靠在身後的厚厚軟墊上,向自己的忠心屬下半真半假地抱怨道:“除了不讓他弑父以外,本尊阻止過他做其他任何事了嗎?你看看,就連這小混蛋藏了這麽重要的幾個活口沒有告訴本尊,本尊還不是……拿他無可奈何?”


    成舟驚訝地看向塞郎,“你是鬼尊的兒子?”那你為什麽要殺你爹?我覺得你爹對你挺好的呀。


    塞郎從成舟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真實想要表達的意思,這讓他不止表情扭曲,他的整個靈魂都擰成了麻繩。


    “那老混蛋就會演戲,其實他是這整座**中最壞最惡毒最卑劣的無恥之徒,他說的話,你最好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要相信,尤其是關於俺的內容!”


    成舟恍然,“怪不得他能當鬼尊。”


    鬼尊輕笑。


    塞郎嘴角抽了抽,“所以你小心點,他來這裏絕對沒好事。等打起來的時候,你最好緊跟著你旁邊那位,或者……給俺一口精氣,俺幫你擋住那老混蛋。”


    聽到塞郎稱唿鬼尊為老混蛋,在場的鬼物竟然沒有一個覺得詫異,頂多也就低下頭遮掩一下真實表情而已。


    鬼尊彈了彈手指,塞郎條件反射地迅速跳開,而他原來站立的地麵立刻多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深洞。


    塞郎激動了,指著那個深洞對成舟喊道:“看到沒有?那老混蛋就這麽惡毒,不過叫他一聲老混蛋就想要殺了俺,你說有這樣亂來的老子嗎?”


    成舟幽幽道:“你是想拿我父親跟你父親比嗎?”


    塞郎眨眨眼,瞅了瞅那個深洞,再瞅瞅控製了成母的成爹,指向深洞的手指縮迴,遲疑地道:“俺家老混蛋好象還沒有卑劣到用俺娘來威脅俺,這麽看來你爹確實比俺爹還要混蛋一些,好吧,是混蛋很多。”


    咳!聽到塞郎這句話,天機門的人表情都有些難看。


    雖然他們認為自己的最終目的沒有錯,也不認為控製人母威脅人子有什麽不對,但這事大家心知肚明也就罷了,真拿出來說確實有些難聽,畢竟那麽多其他門派的天師,還有一大堆鬼物正看著他們呢。


    老道士忽然開口道:“我天機門行事乃尊天道而為,我掌門犧牲妻兒為天下蒼生大義滅親,此大情大德值得讓世人永世稱頌,可惜一些不了解實情者觀事隻流於表麵,隻看那對母子可憐,就誤會和懷疑我掌門的至高品德,卻無視對方以身飼養惡魔最後禍患天下的可惡可悲,這讓我等未免深感遺憾和憤慨。”


    老道這段話一出,天機門的人胸膛立刻挺起來了。


    就是!你們說的人母是我們掌門的妻子,人子是我們掌門的親子,我們掌門犧牲自己妻兒大義滅親,關其他人和鬼什麽事?


    而且這種為了天下蒼生而不得不親手斷送自己血脈的至高品德本該值得稱頌,你們憑什麽指責我們?


    成家旗擺了擺手,淡然道:“無妨,我心無愧,隨他們說去就是。隻要真能挽救迴天下億萬蒼生,哪怕我遺臭萬年又如何?隻要世人尚存,曆史終會給予我和我天機門正確的評價。”


    成母鄙視成家旗的眼神可以凝結成實物了,可惜她口不能言,否則她一定會用天底下最惡毒的語言來詛咒這個畜生!


    成舟隻送給他爹和天機門的人五個字:“一群神經病!”


    塞郎在一邊也一本正經地評價:“俺知道了,天機門就是你們陽世最高級的精神病院。”


    成舟一拍巴掌,“你猜對了,我們陽世腦抽最厲害的那些神經病都被送進了天機門,可惜那裏警衛不得力,讓這些神經病不但組成了非法組織,還跑了出來。”


    塞郎同情地看他,“你真可憐,親爹竟然是神經病頭子。”


    成舟悲痛點頭,“而且你還不能對他怎樣,否則你就是不孝。天知道我多想把他重新關進神經病院裏,哪怕讓我負擔他到死的所有醫療費用都可以。不說他們了,說的脹氣!對了,你剛才提到你娘,你娘也在這裏?”


    塞郎搖頭,“俺娘已經投胎轉世了。”


    “抱歉。”


    塞郎擺手,“沒事,俺和老混蛋已經給俺娘報仇了,俺們隻要知道她現在活得很好就行。”


    成舟和塞郎旁若無人的一搭一唱把成家旗和天機門的怒火成功挑了起來。


    天機門人一起看向成家旗,這樣的兒子就算不為大義也要殺!嘴巴太欠了!還有那長得妖裏妖氣的土包鬼,就算他真是鬼尊之子也不能這樣隨意侮辱他們,鬼尊必須給他們天機門一個交代。


    成家旗揮手,天機門人讓開道路。


    成家旗麵對鬼尊,直接道:“你要的無上祭品就在這裏,就是你兒子身邊那名年輕人。祭品歸你,那懷孕的女人歸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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