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裴琳服毒自殺的同時,東州快速路上,一輛違章行駛的貨車和一輛黑色邁巴赫發生了碰撞。


    兩輛車受損並不嚴重,但是在碰撞發生的過程中,貨車上裝載的鋼管散落飛出,其中一根鋼管因慣性飛向邁巴赫轎車,穿透了前擋風玻璃,射入了駕駛者的左胸,將他的胸腔穿透,受害者和座椅釘在了一起。


    車內隨行的另外一位女乘客並無大礙,僅僅受了一些皮外傷。


    消防人員和急救人員在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對車內人員進行了搶救。


    那位女士看到如此慘烈的情況並沒有失去鎮定,她第一時間撥打了電話求助。


    救援剛剛展開,現場負責人就接到了市領導的指示,不惜一切代價營救被困人員。


    趙飛揚站在一旁焦急不安地等待著搶救結果的時候,接到了張鬆的電話。


    換成平時,趙飛揚肯定會誠惶誠恐,可現在他沒有了那份心情。


    張鬆在電話中語氣鄭重地告訴他,讓他馬上安排舒遠航做出準備,放下手頭的任何工作,目前有一位身份重要的人物遭遇車禍,胸腔貫通傷,初步判斷已經傷及到了心髒,急救人員剛剛將他從車內救出,會馬上送往長興醫院心胸外科進行緊急搶救。


    舒遠航沒來長興之前,這樣的病人是不可能送往長興的,通常第一時間會送往東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那裏才是東州公認的醫療水平第一。


    舒遠航來到長興之後,憑借著高超的醫療水平聲名鵲起,短時間內已經獲得了東州乃至整個平海醫學界的承認,現在找他主刀的人都排起了長隊。


    趙飛揚心中暗歎,我老婆還不知是死是活呢,你讓我去救一個重要人物?他能有多重要?


    張鬆道:“周書記馬上會前往長興醫院!”


    趙飛揚抿了抿嘴唇:“您放心我馬上安排。”


    趙飛揚給舒遠航打了個電話,舒遠航才剛剛從手術室下來,聽說又來了個急診也有些頭疼,但是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還是答應了下來。


    病人十五分鍾後送達醫院,胸膛上還帶著切斷的一截鋼管,急救人員不敢貿然將鋼管抽出,避免造成二次傷害,或大出血。


    舒遠航為他進行初步檢查之後判斷出,此人心髒破裂,具體損毀情況需開胸探察,已經因失血過多出現了休克,情況不容樂觀。


    確認病人身份的時候,舒遠航才留意到病人的名字叫喬如龍,喬如龍豈不是許純良的未來大舅子?


    負責搶救的專家來到趙飛揚麵前,表情沉痛地告訴他裴琳已經腦死亡了,繼續搶救已無意義,如何決定還得等他簽字。


    這時候院辦主任的電話打了過來,向他匯報周書記的車已經進了長興醫院。


    趙飛揚用力攥緊了拳頭,舒遠航的電話接著又打了過來。


    舒遠航的聲音透著焦急:“趙院,傷者心髒損毀嚴重,修複已無可能,必須行心髒置換手術。”


    “你說什麽?”


    舒遠航道:“必須行心髒置換手術,我聯係了相關部門,短時間內很難找到合適的心髒。”


    趙飛揚抬起頭,看著正在裝模作樣搶救的醫護人員,裴琳已經腦死亡了,現在的搶救根本就是無用功。


    舒遠航見他半天沒有反應,大聲道:“趙院,您有沒有辦法,不然我也迴天乏力!”


    “什麽?”


    舒遠航以為趙飛揚在敷衍自己,他有些急了,大吼道:“受傷者是喬如龍,梅如雪的哥哥!”


    趙飛揚的內心突突突跳動著,他抿了抿嘴唇,感覺自己的喉頭幹涸的就要撕裂:“盡一切努力搶救,做好心髒移植的準備。”


    “你說什麽?伱找到了心髒?”


    趙飛揚的眼中忽然湧出了淚水,他竭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我……我妻子剛剛……去世了……她o型血……生前簽署了器官捐獻……”


    電話那頭的舒遠航陷入了沉默。


    趙飛揚掛上了電話,悄悄抹去淚水,大聲道:“不用搶救了!”


    許純良接到了張鬆的通知,周書記認為,由他來通知喬家人更為合適一些,喬如龍生命懸於一線,誰也無法擔保他能過這一關。


    周書記現在的壓力也很大,喬如龍是應自己的邀請來東州考察的,剛剛進入東州就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故,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難辭其咎,他非常清楚喬老的能量,也很清楚喬如龍在喬家的重要性。


    葉家那邊周書記自己通知,喬如龍的妻子葉清雅已經從京城趕赴東州。


    周書記現在所能做的就是集結東州水平最高的醫生來和死神打一場仗,力爭救迴喬如龍的生命,如果成功那麽一切還有迴旋的餘地,如果失敗……


    周書記強迫自己不去想最壞的結果。


    張鬆道:“周書記,先下車吧。”


    周書記點了點頭,低聲道:“小許那邊已經通知了?”


    張鬆道:“全都安排好了,長興這邊是舒遠航博士負責搶救,他可以說是全亞洲最頂尖的心胸外科醫生。”


    周書記下了車,張鬆發現還沒有人過來接待,有些不悅,正準備給趙飛揚打電話的時候,看到高新華匆匆趕了過來。


    高新華雖然和周書記打過幾次照麵,可都是遠遠仰視著,並沒有直接打過交道,張鬆認識他:“老高啊,趙飛揚呢?”


    高新華道:“他妻子剛剛去世,正處理呢。”


    張鬆愣了一下,周書記皺了皺眉頭,今天怎麽那麽多不幸的事情,趙飛揚才多大啊,他妻子肯定更年輕,人生苦短,這種意外真是防不勝防。


    高新華請他們先去貴賓室休息。


    周書記搖了搖頭道:“不用了,先去手術室那邊了解一下情況。”


    趙飛揚在器官捐獻書上簽字,望著被推走的裴琳,他的雙腿突然軟了下來,甚至無法承托他的體重,趙飛揚跌跌撞撞地向洗手間走去,一名醫生過來好心想要攙扶他,趙飛揚大吼道:“滾開!”


    現場死一般寂靜,趙飛揚扶著牆,踉蹌著衝入了洗手間,他將洗手間的門反鎖住,腦海中滿是裴琳臨死前的樣子,他忽然揚起手來狠狠抽打著自己的麵頰,然後捂住麵孔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從裴琳的身上他看到了自己的懦弱,過去他一直認為是裴琳拖累了自己,可真正意識到裴琳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他卻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輕鬆,內心卻被一種強烈的負疚捆綁著。


    他意識到,自己再也找不到理由,今日的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裴琳的短暫一生都是在積極地奮鬥和救贖,雖然她的出發點有些自私,但是對一個毫無背景和人脈的女人來說,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她又有多少選擇呢?


    趙飛揚洗了把臉,門外傳來敲門聲:“趙院……”卻是院辦主任不放心他,過來看看情況。


    趙飛揚打開房門,挺直了胸膛向外麵大步走去。


    趙飛揚在貴賓休息室的門口遇到了高新華,高新華望著趙飛揚驚奇地發現趙飛揚的兩鬢竟然增添了許多的白發。


    清楚剛剛發生了什麽的高新華心中充滿了同情,就算趙飛揚做了一些糊塗事也不應該遭遇這樣的不幸,這段時間上天對他太殘酷了。


    “飛揚,節哀順變。”


    趙飛揚點了點頭:“周書記在?”


    高新華指了指裏麵,他沒敢在裏麵久留,裏麵的氣氛太壓抑,他在周書記麵前也無話可說。


    趙飛揚吸了口氣,敲了敲房門走了進去。


    周書記從來到就沒有坐下,始終不安地在裏麵踱步張鬆能夠了解他的心情,對此他也是一籌莫展,現在能做的隻有盡人事聽天命。剛才聽說喬如龍的情況不容樂觀,需要進行心髒移植手術,但是短時間內哪兒去找合適的心髒,張鬆已經聯係了東州所有的醫院,發動東州整個衛生係統幫忙聯係可用的心髒,目前仍無任何的消息。


    趙飛揚叫了聲周書記。


    周書記向他點了點頭,他也聽說趙飛揚家裏發生的事情,其實也沒指望趙飛揚能夠過來。


    趙飛揚道:“周書記,您不用擔心了,我相信會有奇跡發生的。”


    “奇跡?”周書記可不相信什麽奇跡,根據剛才醫生的反饋,喬如龍這次兇多吉少,心髒損毀嚴重,如果在規定的時間內找不到合適的心髒,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周書記深知自己的不安不僅僅是出於對喬如龍命運的擔憂,也許他蒸蒸日上的政治生涯要因此止步不前,甚至從此劃上句號。


    趙飛揚道:“找到心髒了!舒博士已經開始準備進行心髒移植手術。”


    張鬆有些詫異道:“找到了?”他幾乎找遍了一切可用的關係,目前仍未找到合適的供體,就算找到了,他也應該第一時間收到消息。


    趙飛揚紅著眼睛道:“周書記,我妻子生前就簽署了器官自願捐獻書,我決定遵從她的遺願將心髒捐獻出來。”


    周書記抿起嘴唇他上前一步,緊緊握住趙飛揚冰冷的大手:“飛揚同誌……謝謝你!”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他此時的心情,趙飛揚挽救的可不僅僅是喬如龍的生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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