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廢物,連根木頭都扛不動,還稱自己是從戰場迴來的小將軍呢!我呸!”


    “就是,若真是將軍,怎麽沒得到朝廷重用,反而和我們這幫長工聚在一起蓋房子!”


    裴瀾之聽得麵紅耳赤,一股無名火蹭的一下從心頭湧起。


    他存心想在這些人麵前證明自己,咬著牙奮力將一根木頭慢慢扛了起來,然沒撐幾下就摔到了地上。


    長工中一個大爺看不過去,搖頭走上前,輕輕鬆鬆便將那根木頭扛了起來。


    “將軍府的少爺,你既是養尊處優之人,就莫來這兒添亂了,木頭可不是你那般硬扛的。”


    裴瀾之見他扛著木頭時還有力氣說話,內心受到極大的羞辱。


    拳頭一握,又扭頭扛起了一根。


    這迴他沒用蠻力,而是學著那老伯的樣子用了巧勁兒,雖然比起方才輕鬆不少,但沒走幾步路便又開始累得大喘氣。


    然而這還不算完,將木頭扛過去後,就要掄著石錘開始打樁。


    一錘一錘掄下去,沒一會兒的功夫,裴瀾之便暈頭轉向。


    加之天又熱,汗水順著他的額頭不停往下落,滑入眼中,瞬間模糊了他的視線。


    一個沒看清,手裏的大石錘直接砸到了他腳上。


    “啊!”


    裴瀾之痛得放聲慘叫,坐在地上死活不肯起了。


    遠處的謝雲州正在同祝危說話,聽見叫聲,二人同時扭頭朝裴瀾之看去。


    祝危笑著嘲諷道:“這裴二公子在戰場上不是被人奪舍了吧?以前可沒這麽廢物。”


    謝雲州靜靜聽著,凝目打量唿天搶地的裴瀾之,隨即踱步過去。


    裴瀾之瞧見他,說什麽也不肯幹了。


    “謝侍郎,我求你了,就讓我迴家去吧,這活我實在是幹不動了……”


    謝雲州聞之淡笑,“裴二公子說得這是什麽話,你又沒同我簽契約,隨時都能迴家。”


    裴瀾之心中大喜,抓住他的衣袍就要起來,眼睛不經意間瞄見他腰上佩戴著一隻藥囊,繡工挺精致,還是並蒂蓮的花樣,想也知道是女子所送。


    且那藥囊聞起來還有一股清冽的味道,讓人提神振氣。


    看來這女子對謝雲州還挺上心。


    不過同他也沒什麽關係,他現在隻想迴家好好休養。


    裴瀾之起身後,招手喊車夫過來,由他扶著上了馬車。


    冷不丁卻聽見謝雲州在身後喊了一聲。


    “裴二公子,出征前,你我曾在貴賓樓偶遇,本官為祝你凱旋而歸,特在貴賓樓存了一壇壯士酒,今日裴二公子意外受傷,本官心中亦過意不去,不若待會兒讓人將酒送到府上,就當本官的賠罪禮了,如何?”


    裴瀾之聽罷一愣,心不由得慌了,背著身衝謝雲州胡亂擺了下手。


    “不必了,那麽好的酒,謝侍郎留著自己喝吧!”


    說著,他便坐進馬車內,急不可耐的讓車夫離開。


    祝危瞧著那絕塵而去的車影,走到謝雲州跟前,不滿地捅他肚子。


    “價值百兩的壯士酒,我還沒喝過呢,你們倆交情什麽時候那麽好了?”


    謝雲州微眯起眼睛,語出驚人。


    “他不是裴瀾清。”


    “什麽?”


    祝危愕然瞪大眼睛。


    這話著實把他嚇得不輕。


    “你可別在這兒胡言亂語,他若不是裴瀾清,又能是誰?”


    謝雲州斂眸冷笑,“半年前,我根本沒在貴賓樓見過裴瀾清,方才不過是故意詐他,哪想他當場就上當了,若是真的裴瀾清,又豈會對我的話毫不生疑?”


    祝危凝神聽著,隱約猜到了什麽,整個人頓時頭皮發麻。


    “裴老夫人早年曾誕下一對雙生子,二人相貌完全相同,若真正的裴二公子已經戰死在沙場,那現在站在我們麵前的這個人極有可能是裴三公子裴瀾之,可他又為何要冒充他兄長的身份?”


    謝雲州抿唇搖頭。


    這一點,他還沒有想明白。


    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裴瀾之確實偽造了身份。


    祝危想想,忍不住又問:“那這件事,你打算怎麽辦?”


    謝雲州皺眉,“什麽怎麽辦?”


    祝危嘖了一聲,“裴瀾之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倘若此事公之於眾,整個將軍府都要跟著遭殃,到時,裴三夫人怎麽辦?”


    還有,她若是知道自己的夫君還活著,還會跟他謝雲州嗎?


    這些都是謝雲州要認真考慮的問題。


    謝雲州想到沈靈毓,內心頓覺一陣煩躁,順手拿起腰上的藥囊聞了幾下。


    祝危見到,伸手要搶。


    “我看你今天沒少聞這玩意兒,裏麵裝了什麽,讓我也聞聞!”


    謝雲州下意識閃身避開,根本不給他機會。


    祝危一下子就看明白了。


    這麽寶貝,必然是沈靈毓送的。


    切,跟誰沒個相好的似的。


    祝危撇撇嘴,扭頭監工去了。


    卻說裴瀾之迴了城,先去醫館看過腳,隨後才迴將軍府,一路上卻皺著眉心神不寧的。


    二哥在出征前居然見過謝雲州,這件事情,他從不知道。


    可謝雲州方才提起壯士酒又是何意,莫不是發現了什麽?


    裴瀾之越想越不安,迴房後坐到椅子上連聲歎氣。


    不多時,葉婉然帶著徐嬤嬤從外麵迴來。


    進院子的時候,兩人還有說有笑的,直言二爺這迴官位有望了。


    哪想一進房就見裴瀾之在裏麵坐著。


    徐嬤嬤見他神情不好,想也知道他必然是在城外受了委屈,及時退下備茶去了。


    葉婉然倒沒想那麽多,心裏隻是覺得奇怪。


    “才剛出去一個時辰,怎麽就迴來了?”


    裴瀾之看見她就煩,要不是她在謝雲州那兒出瞎主意,他也不會吃這麽大的苦。


    “別跟我說話,我心裏不舒坦。”


    葉婉然一聽他這語氣,登時也惱了。


    “你心裏不舒坦,難道我就舒坦了?看看你這副一事無成的樣子,同你一起長大的勳貴們早就入朝為官了,而你呢,白白把我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練功機會浪費掉不說,還在我麵前甩臉色,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你的啊!”


    裴瀾之聞言,心裏越發來氣,拍著受傷的那隻腳正欲吵鬧,轉瞬卻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這是什麽味道,聞起來好熟悉……”


    葉婉然翻了一記白眼,“還不是北苑那邊的藥味!”


    裴瀾之皺眉道:“這藥味,我之前好像在哪兒聞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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