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寧願告訴她的祖母。


    東瑗心底快速滑過些許不忍,很想坦言說給他聽。可衝動的動力不足,瞬間就消邇了。她終究還是把心裏的話壓下,笑道:“隻是怕你知道了,有了希冀,到頭來空歡喜。”


    盛修頤擁著她,聽到她這話,眼眸微微黯了黯。


    還是不肯做出任何的承諾。


    這個小女人。


    兩人在內室說了半晌的話,盛修頤留在靜攝院吃了午飯,下去才去外院。暫時還沒有確定他一定會去巡查西北,所以盛修頤有些話想請教鎮顯侯薛老侯爺,卻也不敢今日貿然登門。


    他依舊去看書、習武。


    新婚時,他向衙門告了三個月的假,可有空的時候,他還是衙門去點個卯,現在卻懶得再去了。


    而東瑗吃了飯,小憩了一會,繼續替盛修頤縫衣。


    橘紅和橘香時不時偷笑。


    東瑗放下針線,問:“笑什麽?”


    橘香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橘紅也被她引得笑了。


    羅媽媽和在一旁服侍的薔薇、紫薇雖被她們笑得莫名其妙,卻也忍不住跟著笑。羅媽媽問:“你們兩個小蹄子笑些什麽?”


    橘紅抿唇不肯說。


    橘香道:“媽媽,您冤枉我們。是奶奶一直在偷笑,我們才忍不住的。”


    說的東瑗臉上一陣熱浪蓬上來。


    她笑罵橘香:“就你事多快些縫衣吧,世子爺的衣裳都晚了一個多月呢。”


    一副很心虛的口氣。


    惹得羅媽媽等人又是笑。


    東瑗也忍不住笑,臉頰緋紅,氣得轉過身去縫衣,不想理會她們。


    羅媽媽就扳過她:“好了好了。”然後對橘香等人道,“以後不可拿咱們奶奶取笑兒。人家新婚燕爾,自然是蜜裏調油,你們都成了親,還不懂這些?”


    橘香等人又大笑。


    還不如不說呢。


    東瑗咬唇,心裏恨得緊,笑著罵道:“媽媽也欺負我”


    東次間裏就充滿了笑語盈盈。


    “咱們世子爺,瞧著不言不語,對咱們奶奶的心倒是真的。”羅媽媽止住了笑,認真道,“奶奶能有這樣的福氣,我們自然是高興的。”


    “可不是”薔薇也在一旁湊趣,“每每世子爺吃了午飯,跟咱們奶奶說半下午的話,兩人說些我們都聽不懂的。也是咱們奶奶知道得多,要是換了旁人,真接不上世子爺的話。有個可心人,世子爺倘若不知道疼,就是傻的了。”


    東瑗更是忍不住,臉都紅透了,罵道:“還說,還說”


    又是一陣鬧,好半晌都止不住笑聲。


    在外間服侍的二等丫鬟竹桃、夭桃和秋紋等人不明所以,卻被帶累得也笑。竹桃低聲問:“在說什麽呢,說的這樣開心。”


    夭桃壓低了聲音,道:“世子爺在外書房歇了兩晚,沒有去薛姨娘和範姨娘那裏。媽媽和姐姐們定是拿奶奶說笑呢。”


    竹桃聽了,羨慕不已:“奶奶對人真好。”


    夭桃道:“羅媽媽和幾位姐姐都自小服侍奶奶的,自然不能跟她們比。”


    說的竹桃目露羨豔。看到一旁不語的秋紋,知曉她是羅媽女兒,就道:“秋紋,奶奶身邊現如今缺了兩個一等服侍的,你快要過去貼身服侍了吧?”


    秋紋忙笑道:“姐姐取笑我。我年紀小,奶奶說放幾年再說。兩位姐姐定是要過去的。”


    說的竹桃和夭桃心裏直跳。


    竹桃城府淺些,徑直問:“可是羅媽媽說了什麽?”


    夭桃就看了她一眼。她也想知道,卻不會這麽直白的問。


    秋紋抿唇不語,笑著搖頭。


    “好妹妹,姐姐過幾日給你和羅媽媽各做兩雙鞋。”竹桃不甘心,攬著秋紋的肩頭,低聲笑道,“你有什麽風聲,定要早早說出來,讓我和夭桃姐姐都歡喜,我們自然記你的情。”


    秋紋忙笑著道是。


    說著話兒,外麵粗使的丫鬟們喊薛姨娘來了。


    竹桃看了眼自鳴鍾,不解道:“沒到請安的時候啊。”


    夭桃看了她一眼,衝她擺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


    秋紋就搶先一步,去替薛江晚打起簾子。


    隻見薛江晚穿著銀紅色緙絲折枝梅花褙子,宮綠色百褶福裙,頭上戴著金托點翠嵌紅寶石玉蘭花簪,身量嬌小俏麗。隻是臉上沒有往常的笑容,還帶著淺淺的淚痕。


    秋紋是羅媽女兒,雖是在莊子上長大的,卻也有些見識。見薛江晚這樣,又想去羅媽媽和嫂子們說世子爺昨日是薛姨娘的日子,卻去了外書房的事,當即明白薛江晚為何這般了,就高聲衝裏麵喊:“奶奶,薛姨娘請安來了。”


    裏麵的笑聲頓時輕了。


    薛江晚進了東次間,跟著她的丫鬟鶯兒就留在了外間。


    “你們姨娘怎麽哭了?”竹桃低聲問鶯兒。


    鶯兒看著東次間的氈簾靜了下來,又聽到裏麵有人說話,才敢低聲道:“跟範姨娘打了起來。若不是邵姨娘和陶姨娘勸著,隻怕打得不可開交。我們姨娘的戒指還劃傷了陶姨娘的臉……”


    後麵的話沒有再說了。


    竹桃幾個卻明白,薛江晚惡人先告狀來了。


    鶯兒無奈的搖搖頭。她原是盛夫人屋裏的二等丫鬟,無緣無故撥給薛江晚使喚,她心中對薛江晚不是很滿意。所以竹桃她們問什麽,鶯兒也懶得替薛江晚遮掩。


    果然,東次間須臾就傳來薛江晚的哭聲。


    第108節打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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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8節打架(2)


    薛江晚今日來的比請安的時辰要早,東瑗等人就微微吃驚。結果她一進門,不顧滿屋子的丫鬟和羅媽媽,噗通就給東瑗跪下,嗚嗚哭起來,把眾人都愣住。


    東瑗眉頭不由自主蹙了下。


    “薛姨娘怎麽了?”她讓薔薇去扶薛江晚,柔聲問她,“快起來,地上涼,薛姨娘又是單薄的身子。”


    薔薇和橘紅去攙扶她。


    薛江晚推開了她二人的手,跪在東瑗的炕前,聲淚俱下:“姐姐,您送我去庵裏住吧。我在這裏,遲遲早早亦無活路的。”


    東瑗想到她大約是要說昨晚的事。


    “說胡話。”東瑗道,“薛姨娘是我陪嫁的滕妾,我在一日,薛姨娘怎麽就無活路?世子爺和我說了姨娘什麽不曾?”


    “姐姐和世子爺自然是好的。”薛江晚抽噎道,“隻是這府裏小人橫行,我又是個老實的,不說替姐姐增光,還惹了一身晦氣,讓姐姐跟著受牽連。姐姐,我是無顏麵在再府裏了……”


    小人……


    晦氣……


    無顏麵……


    大約是跟姨娘們鬧了別扭,又要怪盛修頤昨夜沒有給她體麵的。


    “姨娘起來說話。”東瑗聲音提高了半截,“不管受了什麽委屈,起來好好說。姨娘跪著,又哭得這樣,我也不清不楚,怎麽替姨娘做主?”


    薛江晚看了眼東瑗。淚眼婆娑中,見東瑗神色沒有半分不虞與敷衍,她才由薔薇攙扶著,起了身。


    紫薇搬了錦杌給她坐。


    東瑗的目光柔和裏帶了幾分疏遠與冷淡,問薛江晚:“到底發生了何事?”


    薛江晚又抽噎著,道:“今日早起,我屋裏的丫鬟去小廚房拎熱水洗臉,明明是我的丫鬟先去,卻被範姨娘身邊的芸香搶了先。我亦什麽話沒說。午飯我想吃個雞蛋羹,讓廚房做了,叫雀兒去端。回到院裏正好範姨娘出門,她居然絆了雀兒一腳,一碗雞蛋羹全撒了。我自然質問她為何,她卻撒潑……”


    東瑗沒有言語,示意薛江晚繼續說下去。


    “昨日世子爺去我屋裏,坐著吃了盞茶就說外院有事,讓我先歇了。”薛江晚淚意又湧上來,“可憐我巴巴等了一夜,生怕世子爺回來,我睡下了沒人服侍。今早上又要早起……”


    好似早起是件很委屈、很了不得的事。


    羅媽媽等人撇撇嘴,就算小門小戶人家,夜裏不管什麽事耽誤了,早起也是必須的吧?這薛姨娘還巴巴說給奶奶聽,好似她多麽不容易似的。


    東瑗心裏也好笑。


    “範氏知曉我昨夜未睡,說了一籮筐的風涼話。”薛江晚眼淚簌簌滑過,“奶奶,您定要替我做主。”


    東瑗聽著,就蹙了蹙眉。打架打輸了跑來告狀,順便訴說昨夜的委屈?


    她笑了笑:“姨娘說的,我已經知道了。姨娘先去洗把臉,我把範姨娘叫來,問明白了自然給姨娘做主的。”


    薛姨娘複又跪下,哭道:“姐姐不信我的話?”


    “我相信的。”東瑗笑道,“隻是兼聽則明,偏信則暗。我要公斷,自然也要聽聽範姨娘怎麽說,你先去吧。”


    說著,喊了外間服侍的幾個小丫鬟進來,帶薛江晚去淨房。


    薛江晚隻得咬牙起身,跟著小丫鬟下去了。


    東瑗讓薔薇去姨娘們的院子,把幾個姨娘都找來。不管是當事者,還是旁觀者,都要問問。這樣才不會被薛江晚一個人誤導。要是做出錯誤的判斷,做出了不正當的處罰,會影響東瑗在後院的威信。


    薔薇道是,去了姨娘們的院子。


    羅媽媽和橘紅、橘香把炕上的針線布料都收拾好。


    今日衣裳是不能再做了,怕這事要鬧上一整天。


    片刻,薔薇就領了範氏、陶氏和邵氏三人進來。


    三人屈膝給東瑗請安。


    東瑗讓丫鬟搬了錦杌給她們坐了,眼睛就瞟見了陶姨娘左邊眼角到臉頰半指長的一條淺淺的傷痕,血跡堪堪幹涸,抹了一種藥膏,氣味很濃很刺鼻。


    東瑗終於明白薛江晚為何來得這麽早了。她想要搶先一步,讓東瑗先入為主偏袒她。


    “陶姨娘,你的臉怎麽了?”東瑗聲音清冷下去,沉聲問道。


    陶姨娘忙給東瑗跪下,低聲道:“奶奶,我……我……”


    她跟薛江晚不同,一直喊東瑗叫奶奶,不是姐姐。


    她支吾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大約是不想替薛江晚遮掩,又不知道東瑗對薛江晚的感情,是不是會力排眾議偏袒薛江晚,所以支吾半天,就是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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