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一直鬧到元昌六年的正月裏。


    正以為局勢要穩,卻突然發生宮變,蕭太傅埋在宮裏的侍衛和太監衝進了各個宮殿。砍殺妃子皇子。


    薛老侯爺和盛昌侯帶著一千家奴護駕。


    盛昌侯的三子盛修沐有萬夫不當之勇,護住了元昌帝,生擒了蕭太傅。


    宮裏太監、宮女損傷不少,可妃子皇子公主都安全無虞。


    如何處置蕭太傅,便成了元昌帝再次為難之事。


    而在這次動亂中,太後娘娘驚嚇過度。還被砍傷了腿,從此昏昏沉沉的,有些神誌不清。


    而後,她的情況越來越糟糕,甚至說皇上不是她親生的,而是陳淑妃生的,還說陳淑妃找她索命。


    皇上日夜不解衣在太後床前侍疾。


    最後,太醫紛紛覲言,送太後去皇家山莊靜養,宮裏不適合太後居住。


    六宮短短幾個月內,既沒了皇後,又沒了太後,各宮裏的娘娘紛紛行動,有巴結薛貴妃的,有巴結盛貴妃的,還有巴結薛淑妃的,一時間人心不穩。


    而元昌帝好似不明白,隻是偶爾去盛貴妃的宮裏去的勤快些。


    風向改變了,眾人猜測將來母儀天下的,定是盛貴妃娘娘。


    而朝廷裏,蕭太傅全族交押大理寺,等到審判。蕭太傅的黨羽太多,倘若隨便就殺了他,這些黨羽可能人人自危,朝中又是一番動蕩。


    怎麽處置蕭太傅和蕭家,還需從長計議。


    一場浩劫過後,便是花開春暖之日,三月的驕陽異樣明媚。


    盛修頤再次踏回盛京時,朝中文武數官在西武門迎接著他。


    穿著素服、麵容緩和的盛昌侯立在眾人之首。


    出京都時,眾人皆以為他是去送死;等他再回來時,已經滿朝傳誦。


    這期間,整整九個月,隻有盛修頤知曉他經曆了些什麽。


    東瑗和盛夫人也準備好迎接盛修頤。


    跟盛夫人立在垂花門前翹首以盼的東瑗,突然覺得下腹墜痛難忍。


    她扶著薔薇的手,忍不住呻|吟著彎下了身子。


    “奶奶要生了。”


    第128節誕子嗣(粉紅票90+)


    午後的春陽明妍溫暖,靜靜灑在靜攝院中一株吐蕊盛放的桃樹上,引得彩蝶蹁躚,媚花爭豔。


    院裏的丫鬟婆子們身影密集匆忙,卻個個放緩了腳步,似怕驚醒了暖暖午後思睡的雪貓。


    那隻貓是表小姐秦奕的,不知何時偷跑來了靜攝院,居然安逸躺在藤架下眯著眼睛打盹。


    一聲聲的慘叫從東南耳房裏傳來,終於打破了院落的靜謐。


    雪貓也猛然一驚,越牆而去。


    東瑗的羊水破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陣陣的宮縮令她痛得幾欲昏厥。


    她在穩婆的指導下,吸氣、呼氣,仍然覺得劇痛難忍。


    盛夫人沒有進產房,隻是在西次間擺了白玉觀音,點了香,跪在蒲團上念經替東瑗祈禱。


    一陣陣的慘叫令她心裏不穩,幾次念經被打斷。


    有個小丫鬟陪同在旁。


    康媽媽和靜攝院的羅媽媽、橘紅、薔薇、尋芳、碧秋、夭桃全部在產房裏伺候著。


    初次誕子是很辛苦的,東瑗的情況已經是很好了。


    穩婆一直在說大奶奶用力、吸氣。


    東瑗滿頭大汗,緊緊攥住羅媽媽的手,不停的用力。


    “瑗姐兒,別怕,別怕。”羅媽媽比東瑗還要緊張,生怕她初次生產時慌了手腳,不停替她拭汗,“快下來了……”


    “媽媽,媽媽。”東瑗大口大口的喘氣,聲音沙啞,神誌不似以往那麽清晰了,“媽媽,倘若是女孩子,怎麽辦?”


    羅媽媽安慰她:“定是個公子,瑗姐兒你放心。”


    東瑗自從懷孕後,一直不曾求佛燒香,也從不避諱說起倘若是生個千金如何如何。


    她是繼室,盛家世子爺已經有了嫡子、庶子。不需東瑗急著為盛家添香火。哪怕她這胎是個女兒,盛夫人和盛家世子爺亦不會對她輕待。


    所以羅媽媽和薔薇、橘紅等人也沒有過多的擔心生下個女兒的,都很隨緣。


    此刻聽東瑗這樣問,幾個親近的才懊惱不已。


    原來她一直在擔心,隻是從來不說。


    康媽媽在一旁幫襯著。也微微歎了口氣。


    誰不盼著頭胎是個公子?


    “……倘若是個女兒,長得像我……又是一生受苦的命……”東瑗一邊用力,一邊嘶啞著嗓子對羅媽媽道,她需要說話來保持自己的清醒,“家裏人總在我背後說我個狐媚子,我知道……媽媽,您求菩薩,保佑我別生個女兒,別讓女孩兒投胎到我身上。 吃盡了一輩子的苦……”


    羅媽媽就想起東瑗十幾歲的年紀,正是女子青春美麗的好年華,她從來不敢穿顏色鮮豔的衣裳,謹慎小心過日子,到頭來還惹了皇帝,莫名被賜婚,羅媽媽的眼淚就簌簌落下來。


    “瑗姐兒,媽媽替你求菩薩。媽媽替你求,定是個公子……”羅媽媽哽咽著說道。


    薔薇和橘紅也紅了眼眶。


    康媽媽聽著,眼睛微澀。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辛苦。旁人都說這大奶奶長得好,殊不知她沒有嫁進來之前,連盛夫人那麽善良的人都擔心她性格輕佻。


    長得太豔了,也是苦。


    這還是旁人能看到的苦,也許她心裏的苦更多。


    她是好運,投胎在原配夫人的肚裏,投胎在鎮顯侯府那樣的人家。


    倘若投胎在稍微差點的人家。或者是個姨娘生的,隻怕是件父兄換取前程的籌碼,早就作為禮物送給權貴了。


    這樣的事太常見了。


    靜攝院的範姨娘,不就是興平王送給世子爺的?


    康媽媽想著,就聽到穩婆欣喜的聲音:“出來了,頭出來了……大奶奶,大奶奶,您再使勁……”


    小丫鬟忙去稟告了盛夫人。


    半個時辰後,耳房裏傳來清脆的嬰兒啼哭聲。


    禁宮的金鑾殿內,文武百官站滿了殿堂。將金碧輝煌的宮殿渲染了幾分熱鬧,不再那般清冷。


    “……禦前四品帶刀侍衛盛修沐,因庭掖叛亂中勤王首功,禦賜正四品奉恩將軍,著覲沐恩伯,世襲三代。”主管太監婁友德陰柔的嗓音在金鑾殿內緩緩響起,念著給盛家第三子盛修沐的加官進爵。


    佩刀環伺帝王的盛修沐緩步上前,恭敬磕頭謝恩。


    世襲三代的沐恩伯,這算是很高的賞賜了。


    盛昌侯聽著,就微微頷首。


    他覺得這個獎賞是他兒子應得的,所以很欣慰。


    然後婁友德又念了盛昌侯的賞賜。他現在是兵部尚書,因蕭太傅作亂被擒,現如今三公中權利最大的太傅之位空閑。


    於是盛尚書擢升為盛太傅。


    大殿內有人的目光帶著豔羨,有人帶著嫉妒,有人帶著巴結討好,而剛剛從西北歸來的盛修頤垂頭不語,他的目光變得有幾分晦澀。


    而列為百官之首的太師薛鎮顯卻眼睛越發明亮。


    他的心裏對另外一件事終於有了譜兒,所以忍不住高興。


    接著,就是這次清除蕭太傅極其黨羽中立功最大的盛修頤了。


    盛文暉擢升了太傅,兵部尚書一位空閑,皇帝早就想好了讓現任的兵部侍郎、薛老侯爺的門生秦伯平出任。


    秦侍郎成為秦尚書後,兵部侍郎之職空閑,正好可以給盛修頤。


    於是盛修頤的賞賜就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


    盛昌侯對這個賞賜也很滿意。


    薛老侯爺就更加滿意了。


    皇帝對盛家父子的賞賜越多,就會相應的補償這次清除蕭太傅黨羽中同樣出力的薛家。


    而薛家在朝廷裏沒有兒郎可以加官,自然會把補償轉移到內宮的娘娘和皇子身上。


    當聖旨賜下的時候,盛修頤上前幾步,卻沒有接過聖旨,隻是跪著給元昌帝磕頭:“陛下,小臣才疏學淺,不足以堪大任,求陛下收回成命。”


    滿殿大臣和元昌帝都微愣。


    “小臣並無經天緯地之才,亦無匡扶社稷之功。兵部侍郎一職,當有能者居之,小臣自愧不能擔重任,求陛下重罰。”盛修頤的頭貼著金鑾殿內的大理石地板,字字清晰。


    盛昌侯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


    他很想上前嗬斥盛修頤。


    這是他絕好的機會,可以在朝中平步青雲,也可以成為盛昌侯的幫手,他卻推辭了。


    下次再想一下子從刑部的五品郎中升任到兵部三品侍郎,就沒有這麽好的名正言順的機遇了。


    盛昌侯氣得很想踹兒子一腳。


    無奈這是大殿,他什麽都不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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