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個女人,連前程和主子都不要了嗎?盛修頤不由怒起來。


    “爺,其實這件事我想了很久,並不是單單因為薔薇。”來福見盛修頤沉了臉,忙解釋,“上次您不是說想收手不做了嗎?可那些例錢,一年有二十萬兩白銀的進項。您以後不管做什麽,哪裏少的了錢?我出去,還用我的本名本姓,管著這些生意。就算將來查了,也有人替您擋一擋”


    “我救你,就是要你替我背黑鍋的嗎?”盛修頤聲音異常的清冷,似冬日的寒風,剮刺得人難受。


    “我不是這個意思……”來福急忙道。


    車廂內就沉寂下去,主仆二人都不開口。


    半晌,盛修頤問他:“倘若沒有薔薇這件事,你也打算出去嗎?”


    來福想了很久,肩膀有些垮:“……我是舍不得您丟下那些生意。沒有薔薇這件事,我也想過要出去。爺,這個世上沒有真金白銀,寸步難行。.”


    這件事隻是個契機。


    盛修頤深深吸了口氣。


    “薔薇不是我的丫鬟,是奶奶的陪嫁,你想要她,也要奶奶同意了的。”盛修頤須臾後才道,“奶奶還看了好幾個人,假如你出去了,可能就比不過他們,奶奶不一定願意…….”


    來福最大的優勢,不就是他將來能做外院的大總管嗎?


    來福錯愕看著盛修頤。


    這麽說,同意他出去,同意不丟下那些生意啦?


    他不由欣喜,道:“您同意我出去?”


    盛修頤沉吟半晌,才微微頷首:“你說的很對,薔薇這件事,是個好借口…….”


    來福就笑了起來。


    這麽說,薔薇的事也能成了他心裏兩件事,一下子就解決了啊


    怎麽能不高興?


    第159節前兆


    第159節前兆


    盛修頤晚上回到內院,先去了楨園看誠哥,才回靜攝院。


    盥沐後躺下,東瑗要看他身上的傷疤。


    他又像昨晚一晚顧左右而言他,不肯給東瑗瞧。


    “阿瑗,來福說他要出去。”他道。


    果然,東瑗的注意力成功被轉移,詫異問他:“因為薔薇嗎?”聲音裏居然帶了些許期盼。


    盛修頤就笑起來:“並不完成是因為薔薇。我在外頭有些生意…….”他頓了頓,才壓低了聲音跟她耳語,“一些不太好的生意。我原本打算收手的,其實心裏也舍不得。來福說他出去,這些生意全部轉到他名下去。”


    其實盛修頤很清楚,將來萬一被查,來福肯定是擋不住的。


    到那時,就要看皇家對他的處理法子了。


    若是信任,自然會幫著遮掩,讓來福承擔下來;若是不信任,最後還是要算到盛昌侯府頭上。


    到頭來到底是火中取栗還是險中求勝,都要看時機。


    盛修頤向來不是那等猶豫寡斷、心軟手遲的人。


    “你做不法的生意?”東瑗錯愕問他。


    盛修頤淡淡笑了笑,算是承認了。


    “小心些,出了事爹爹又要罵你了!”東瑗叮囑道。


    盛修頤微愣,繼而失笑:“我以為你會勸我罷手,免得出了事累及身家性命!”


    東瑗笑:“爹爹乃人臣之首,倘若咱們家做了不法生意就要搭上身家性命,那是咱們家氣數已盡。就算安分守己,照樣性命不保!”


    人治的社會,什麽天子與庶民同罪,不過是遮人耳目。


    隻要所行之事不危及君主統治,不威脅皇位,皇家就會說“法令無外乎人情”,從而保下來。


    這個社會,永遠沒有公平與平等,處處都是士族階級的特權。


    盛修頤沒有管家,不能擅自動用公中的銀兩,他若是用錢,需要向盛昌侯開口。


    西北之行大獲全勝的盛修頤,東瑗覺得他並不是表麵上看上去這樣清冷平庸的人。


    他背地裏行事,自然需要銀兩。


    原來他“做些不好的生意”。


    東瑗沒有再去追問是什麽生意。


    她的話音剛落,盛修頤就哈哈笑起來,然後捏了捏她的鼻子,像獎勵小狗那樣摸了摸她的頭。


    東瑗蹙了蹙眉頭,對這般對待不滿意。


    盛修頤繼續問她關於來福的事:“來福不是花哨之人,他定會對薔薇好的,這點你寬心。”


    “我問問薔薇。”東瑗聽說來福並不是因為薔薇而出去,就興致不高了,“明日再告訴你!”


    倘若一個男人為了女人就不要前程,東瑗覺得他從某些方麵說,是很不靠譜的。生活就是柴米油鹽,沒有前程,拿什麽養活女人?


    生活就是這樣庸俗、平淡、現實,靠風花雪月活不下去。


    然而她居然有那麽點期盼。


    得知來福並不是純粹因為薔薇,也有些失望。


    可能是在這等俗世裏活久了,也盼望美好熱烈的愛情來充盈自己的心吧?


    不過這樣的來福,並不是個衝動的情竇初開的小夥子,應該更加能給薔薇未來的保障吧?


    東瑗心裏已經確定了八九分,隻等薔薇開口回答了。


    盛修頤聽說她要去問薔薇,則微訝,笑道:“這種事,你幫她拿主意不就好了?”


    就像兒女的婚姻,都是父母拿主意,哪有拿著這個去問當事人的?


    這個年代的教育,讓盛修頤不明東瑗的做法。


    東瑗笑笑:“明日再告訴你,急什麽呢?”


    盛修頤也笑,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呢喃著叫她阿瑗,吻落在額頭、鼻端,唇瓣,雪頸,一寸寸下滑…….


    次日是清明節,休朝一日,皇上和文武百官皆要掃墓祭祖。


    盛家的祖墳在徽州,早在兩個月前,盛昌侯就派了外院得力的管事回鄉祭祖。


    盛昌侯府的家祠,不過是擺了些靈位。


    盛修頤早起跟東瑗去了楨園,抱著誠哥兒去元陽閣請安,隨後跟著盛昌侯、二爺盛修海、三爺盛修沐和盛樂郝、盛樂鈺去了家祠祭拜。


    盛夫人則抱住誠哥兒,留了東瑗妯娌幾個在元陽閣頑笑。


    誠哥兒困了,就讓乳娘喬媽媽抱到盛夫人的暖閣裏先歇著,夏媽媽陪在一旁照顧,竹桃和沉煙也跟著服侍。


    誠哥兒抱了下去,盛夫人就讓東瑗妯娌和表小姐秦奕陪著打牌。


    支了牌桌,盛夫人坐正西方向,東瑗坐在她的下首,二奶奶和表小姐也坐了,康媽媽和香櫞、香薷在一旁服侍。


    “七弟妹前幾日一直過來教芸姐兒和蕙姐兒紮花,我們家蕙姐兒已經會紮些簡單的樣子了!”二奶奶討好著對盛夫人道,“等再成了樣子,叫她給娘做雙襪,紮好看的花兒。”


    東瑗就笑:“蕙姐兒真能幹。”


    二奶奶頓時一副與有榮焉。


    盛夫人也笑:“她年紀那麽小,哪裏會做鞋襪?你別逼狠了蕙姐兒啊。有那份孝心,娘就受用了!”


    二奶奶忙道:“她都快十歲了,哪裏小?我們到了她這個年紀,都開始說親了呢!”


    盛夫人倏然就明白二奶奶這番話的用意了。


    大約是看了好人家,想給蕙姐兒定親呢。


    可是比蕙姐兒大一歲的芸姐兒還沒有說親呢!


    二奶奶不會覺得芸姐兒是庶出,就應該先讓著蕙姐兒吧?


    盛夫人心裏明鏡也似,笑著問道:“你不說我倒真差點忘了,咱們家芸姐兒今年就滿十歲,虛歲十一,應該說親了啊!”


    然後就看了眼東瑗。


    東瑗忙道:“是啊。從開始說親,到下定,沒個兩三年哪裏成?定好了人家,芸姐兒也快十四了。現在說親也不早。”


    然後又道,“咱們蕙姐兒也該說親了。”


    二奶奶聽著婆婆把話題扯到芸姐兒身上,而不談蕙姐兒,正不自在。聽到東瑗這話,她一個激靈,再也不敢打啞謎,笑著道:“是應該先緊著芸姐兒的。我們蕙姐兒比芸姐兒還小十個月呢,不急的。”


    口裏雖然是說應該先讓芸姐兒,卻又說蕙姐兒隻比芸姐兒小十個月。既然芸姐兒該說親,隻小十個月的蕙姐兒也該說親了!


    盛夫人並不是有意為難二奶奶,她隻是想長幼有序。


    既然話題說開了,盛夫人就順勢道:“是啊,她們姊妹都該準備說親了呢!”頓了頓,對東瑗道,“阿瑗,這件事你來辦吧!”


    這個家以後都是東瑗管,讓她幫著孩子說親,也是她分內之事。


    東瑗沒有推辭,很幹脆應了下來:“我先去訪訪,看看有沒有合適人家的孩子,再來告訴娘。”


    盛夫人微笑頷首。


    二奶奶聽到盛夫人把蕙姐兒的婚事也交給了東瑗,頓時就不安。她訕笑道:“娘,大嫂還有照顧誠哥兒,蕙姐兒的事哪裏敢勞煩大嫂?不如…….”


    “不妨事的!”盛夫人打斷她的話,“你叫她一聲大嫂,是白叫的嗎?將來家裏的事,都交給她勞碌,咱們娘們樂得自在!”


    其實哪裏真的是要東瑗給盛樂蕙定親?這隻是在暗示二奶奶,東瑗才會是這個家內院的未來當權者。


    就算東瑗定了,隻要不是二奶奶葛氏心目中的人,二奶奶也會想方設法推了。


    難道非逼著她把女兒嫁到不願意的人家?


    將來好就好,不好的話,東瑗不是要吃二奶奶一輩子的埋怨?


    盛夫人才不會把兩個兒媳婦的關係弄得那麽僵。


    二奶奶聽得出盛夫人對東瑗管家的暗示,卻沒有明白蕙姐兒的事,臉色頓時不自在,笑容很勉強。


    東瑗就笑道:“二弟妹放心,我訪到了好人家,自然先跟你商量的!你要是有看好的人家,也說給我和娘聽。”


    二奶奶這才鬆了口氣,笑容也輕鬆起來,道:“蕙姐兒的事,就辛苦大嫂!”


    一席話,就把打牌耽擱了。


    盛夫人回神,問:“該誰的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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