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權神授的年代,天子就是應天命而生的人。


    他的生死都是上天的旨意,平頭百姓議論都不行。


    東瑗點頭,羅媽媽才鬆了手。


    可到底東瑗的話不錯,羅媽媽和橘紅、薔薇一時間也擔心起來。倘若是皇帝不好了,朝廷易主,隻怕又是一場風波。


    有了風波,處於高位的盛家和薛家都不能避免被波及。所以東瑗和羅媽媽等人都憂心。她們依附於盛家,亦同樣需要薛家作為後盾和保障。這兩家倘若有事,她們也沒有好日子。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


    說了會兒話,東瑗讓羅媽媽幾人也去歇了,自己放了幔帳躺下。


    倘若盛樂郝的話是真的,東瑗可以肯定是元昌帝出了事。


    他到底怎麽了?


    對於元昌帝,東瑗記憶中一直是一雙潑墨般濃鬱的眸子,放肆又霸道,糾纏著她,令她心生恐懼。


    這種恐懼,連誠哥兒出世都未曾消失過。


    當年的楊妃,有夫有子,還不是照樣進宮侍君?


    若是元昌帝不好了……


    她深深歎了口氣,心底居然有這等盼望。


    次日清晨,盛夫人一夜未闔眼,把外院的總管事林久福叫來,讓他派人去宮門口打探消息。


    二爺盛修海早上才來給盛夫人請安,狡辯道:“孩兒不知父親和大哥、三弟徹夜未歸,今早才聽說。娘,要不要孩兒去打聽?”


    他雖是通房生的,卻是養在盛夫人名下,所以他喊盛夫人為娘,而不是母親。


    盛夫人對他這般亡羊補牢的示好很不悅,心裏想著昨夜的事,覺得自己一再對盛修海寬容,他卻並不領情,隻當盛夫人好騙、好糊弄。她想著,當即淡淡道:“哪敢勞動你?我讓林總管打聽消息去了。你放心,你哥哥和三弟不在,外院還有郝哥兒,你好生養著身子要緊……”


    說罷,又把昨夜盛樂郝半夜進來請安的事,說了一遍。


    二爺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垂手立著。


    盛夫人也不理他。


    他自己覺得無趣,隻得又厚著臉皮道:“娘,孩兒去外院看看情況。”


    盛夫人輕輕頷首,二爺忙不迭逃了。


    連二奶奶也覺得臉上臊得慌。


    到了巳正,盛昌侯父子終於回了盛府。


    盛夫人聽到消息,連忙和東瑗、二奶奶葛氏、表姑娘秦奕去垂花門口迎接。


    父子三人大約是一夜未睡,臉上都有倦色,眼底有濃濃陰影,在大門口迎接的二爺陪著一同進了內院。盛昌侯神情含怒,盛修頤表情如常清冷,三爺盛修沐臉上含著忐忑。


    看到盛夫人,盛昌侯斂了怒焰,衝她頷首:“回去吧。”


    盛夫人看著他們父子三人完整歸來,心裏一喜,就忍不住眼淚簌簌。


    盛修頤和盛修沐兄弟忙上前,給盛夫人行禮,一左一右擁著他,安慰道:“娘,您別哭,我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盛夫人抹了淚,哽咽道:“娘這不是高興嗎?”


    盛昌侯回頭,輕聲咳了咳:“不過是在宮裏過了一夜,你平白操這些心做什麽?”


    盛夫人忙抹了淚不再哭了。


    有盛修頤和盛修沐兄弟在盛夫人跟前,二爺盛修海就完全插不上話。


    東瑗妯娌也不用上前服侍。


    進了元陽閣,盛昌侯很不客氣對眾人道:“都回去又不是有什麽事,都在跟前做什麽”


    二爺、二奶奶葛氏和表小姐秦奕就忙行禮,退了出去。


    東瑗不知道公公到底是衝誰發火,見他情緒不善,又說了那樣的話,連忙也要出去。


    “阿瑗,你略站站。”盛修頤當著盛昌侯的麵,公然喊她。


    盛昌侯臉色一沉。


    盛修頤就給盛夫人和盛昌侯行禮:“爹爹昨日一夜未睡,孩兒不打攪爹爹歇息,先回院子了。”


    盛修沐也連忙起身告辭。好像很怕盛昌侯怒氣的黴頭觸在自己身上。


    盛昌侯冷哼一聲,轉身去了淨房更衣。


    盛夫人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可盛昌侯正在發火,她也不敢留盛修頤和盛修沐兄弟,怕侯爺責罰孩子們。


    盛修頤夫妻和三爺盛修沐告辭後,盛夫人吩咐小丫鬟去廚房做了什錦麵,等盛昌侯洗漱一番換了家常的衣裳出來,對他笑道:“侯爺吃些東西再睡吧。”


    母雞熬化成湯,用來下的什錦麵,特別香醇,盛昌侯才覺得胃裏隱隱作痛。何止昨夜沒有用膳,昨日中午就沒吃,還熬了一夜。


    胃裏早已空空。


    隻不過他心裏有事,又被盛修頤氣得半死,不覺得餓而已。


    此刻聞著香濃的什錦麵,食欲就起來了。


    他坐在盛夫人對麵的炕上,端起什錦麵吃了起來。一碗下肚,胃裏反而更加空了,問還有沒有。


    盛夫人忙說有。


    香櫞就親自去了小廚房,替盛昌侯再盛了一碗來。


    三碗麵下肚,盛昌侯才覺得胃裏舒服不少,暖融融的。


    他緊鎖的濃眉這才微微展開。


    盛夫人一直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怕惹惱了盛昌侯。盛昌侯瞧在眼裏,放了筷子才道:“昨夜很擔心吧?”


    盛夫人歎了口氣,道:“我和阿瑗幾乎一夜未睡。我真是擔心受怕,心就一直懸著。侯爺,宮裏到底何事,怎麽您和頤哥兒、沐哥兒,音兒也不遞一個回來?”


    盛昌侯頓了頓,看了眼屋裏服侍的人。


    眸光犀利,康媽媽等人連忙全部退了出去。


    等滿屋子服侍的丫鬟們都退了出去,盛昌侯嗓音微低,道:“陛下前日去呈景山狩獵,遇了刺客…….”


    盛夫人隻差驚呼,失措捂住胸口。


    “……被射中了一箭,箭上有毒,當即從馬上摔了下來。前日夜裏連夜回了宮,召集太醫診救。”盛昌侯道,“今日早朝,婁友德隻說陛下染了風寒罷朝,不說陛下有事。昨日早上,陛下倒是醒來了,卻吐了一口黑血,又昏迷過去。太醫院的人也嚇住了。我剛剛從宮裏回來,娘娘派人給我遞信,我叫上頤哥兒就進宮了。陛下生死未卜,哪裏敢遞信出來給你們?”


    “如今呢?”盛夫人緊張問道,“陛下怎樣了?”


    盛昌侯咳了咳:“陛下若有事,我們會回來嗎?”


    盛夫人這才驚覺自己緊張過度了。


    “已經清了毒,性命無礙,今早卯正醒了過來。”盛昌侯神色又是一斂,“掌院太醫說殘毒還是不能全除,但能救回這條命,已是萬幸。”


    盛夫人就長舒一口氣。


    她魂都嚇沒了。


    “查出是誰行刺了嗎?”盛夫人又問。


    盛昌侯搖頭:“還在查。刺客是單獨一個人,身上沒有任何表明身份的東西,射中了陛下就自盡了,像是個死士。誰是幕後黑手,隻怕要費些時日才能查出來。”然後又道,“你別操心,朝廷之事有我……”


    然後就想起了盛修頤,冷哼一聲。


    第175節太子人選


    第175節太子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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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攝院裏,東瑗同樣服侍盛修頤用膳。


    而後,問他要不要睡會,盛修頤點點頭。


    東瑗不讓丫鬟進內室,親自替盛修頤鋪床,然後就問他宮裏到底出了何事。


    盛修頤就把元昌帝遇刺遭遇講了一遍。


    “他不是自小習武的嗎?”東瑗有些吃驚,回眸問盛修頤,“怎麽那麽容易就造了暗算?”


    她記得祖母曾經告訴過她,元昌帝會武藝的。


    盛修頤解釋道:“……一來是皇家林苑,平日裏戒備森嚴,皇帝狩獵前三日,侍衛就仔仔細細檢查過,確定無漏洞;二則正好遇上一頭野豬,陛下和身邊的護衛都在放箭。十幾把箭齊發,哪裏還能留意到有箭是衝著陛下去的?而且刺客就在侍衛裏,當時根本沒有防備……”


    東瑗頓了頓,問:“已經沒事了嗎?”


    “箭上淬了劇毒。幸而他善武藝,躲了一下,那箭射中的是胳膊,還是九死一生。掌院太醫喜好豢養毒蛇,有用蛇毒提煉的劇毒,正好與陛下中的毒相克。因為兩位貴妃娘娘一直攔著,怕掌院太醫害死陛下,直到薛老侯爺進宮,才同意以毒攻毒,堪堪保住了性命。”盛修頤上了床躺下,語氣裏有些疲憊。


    東瑗就替他壓了壓被角。


    他挨枕就睡熟了,一直睡到掌燈時分才醒。


    起來洗漱一番,去看了誠哥兒,然後和東瑗去元陽閣給盛夫人請安。


    盛昌侯也回了內院,看到盛修頤夫妻,就冷哼一聲。因為東瑗在場,到底沒有罵盛修頤。


    請安回來,在路上東瑗就問盛修頤:“你怎麽惹得爹爹生氣了?”


    盛修頤笑了笑,不回答。


    到了晚上,他因為下午睡過一覺,有些睡不著,才和東瑗說起盛昌侯為何生氣的事。


    “因為立儲的事。”盛修頤這回沒有顧左右而言他,直接告訴了東瑗。


    東瑗心頭一跳。


    元昌帝年輕,皇子們年紀又小,所以立儲之事一拖再拖。如今元昌帝險遭大難,大臣們自然第一件事就是提議立儲。


    早立儲君,以固國本。


    盛昌侯卻因為這件事而生盛修頤的氣,難道盛修頤不看好盛貴妃娘娘的三皇子嗎?


    他難道支持東瑗堂姐薛貴妃娘娘的二皇子?


    “陛下昏迷了一整日,今早才醒。醒來後,就把薛老侯爺和爹爹,還有兩個近臣招了進去,商議立後立儲之事。”盛修頤聲音平淡不起漣漪,靜靜跟東瑗說道。


    東瑗接口道:“陛下大約也是後怕。倘若醒不來,後位和太子皆未定,禁|宮會是怎樣的一場風波啊。”


    盛修頤輕聲笑了笑。


    他覺得和東瑗說話很輕鬆,不需要過多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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