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以大欺小吧。其實昨天就知道盧卡迴來了,所以我便跟米樂還有老葉偷偷商量,要給這個小家夥翻譯翻譯什麽叫作驚喜。趁樂奔不在,我們仨在更衣室裏將盧卡堵到了牆角。那一副仗勢欺人的樣子,還真有了些“校園霸淩”的味道。又一次,盧卡怯生生地把縮在袖子裏的手抬到臉前,緊張地從翹鼻子裏喘著氣,像一隻溫順待宰的小羊羔。


    原來欺負人這麽有趣呀。我相信了心有靈犀,我們仨居然不約而同地憋不住笑出了聲。演不下去了,隨即便揉著盧卡的頭發說是開玩笑的。“隊長!壞蛋!”他哼著,從角落裏跳起來,輕輕地把我往後頂了幾步,也笑著揉起鼻子來。


    當壞孩子真不錯,可惜爸爸從小見到我幹一點壞事都會收拾我,我才被迫當了一個好孩子。


    “mybad.”他眨著綠色的眼睛,眉頭卻皺了皺,有些無奈地反坐在椅子上,仿佛騎著一匹黑色的矮腳小馬,“但你們要相信我,好不容易迴來,差點就不迴來了。”


    其實我們基本能猜到原因。中國太遠了。經曆了這次事故,無論是親人,還是重新迴到家中的盧卡,他們都從一場漫長的夢中驚醒。我太任性了,爸爸媽媽也縱容我。盧卡說。我是他們的小王子,要什麽有什麽。意大利、德國、瑞士,隻要想去就能去。爸爸小時候沒能過上這種自由自在的生活,就把想擁有卻沒能擁有的東西全都給了我。媽媽呢,隻要是兒子下定決心,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支持。我走了那麽遠,聽了那麽多故事,追尋著老人們四處漂泊的腳步,卻偏偏忘記了漂泊在外本身對親人的傷害,盡管他們從未對我提起。我從沒見過爸爸媽媽當著我的麵哭過,在孩子麵前,父母必須且永遠要堅強。但這次不一樣了。從淚水中,我意識到他們很害怕——不但害怕失去姐姐,也害怕失去我。我也想起來了,一家人很久都沒有守著那個有些年代且不再會點燃的小火爐看報聊天了;也很久沒有聽爸爸媽媽對我說晚安,親吻我的額頭,然後縮進被子裏,等待他們在木地板的腳步聲越來越遠了。我突然覺得,我要留下來,哪也不去,就留在爸爸媽媽和姐姐身邊。以後我還會長大,還會離開,這是命中注定。既然以後分別的日子那麽久,為什麽現在還要繼續漂泊在外呢?擁有親人的時間是有限的,這次事故提醒我了。


    所以,我想,我要留在維也納,起碼把中學讀完吧。我不小啦,過幾年就上大學了。我們家人在外麵流浪的時間很長很長,我該在家裏安安靜靜地呆一會了。


    “可你為什麽又迴中國了呢?”


    “我在這裏的故事還沒有結束。我不是騙子,答應過別人的事就一定做到。”


    盧卡永遠是這麽一副認認真真的神態,帶著那份稚氣和天真。不過,透過那對綠色的眼睛,我能感受到的是深沉而具備力量的情感。


    但沒有什麽是永久和恆定不變的,我們都會長大變老,情感和心態也可能改變——雖然這些事還好遠好遠。當下離我們最近的無疑是退出球隊的倒計時。它從加入的第一天就開始了,隻是遙遠得讓我們沒有感覺,直到濤濤告訴我他將離開的那天。如今輪到我們了,不隻是初二學生,還有盧卡。故事還沒有結束,但總有結束的那一天,拖延是無效的。人聚了就會散,像生了就會死。盧卡,他為了返迴家裏而離開我們,又為了離開我們而返迴中國。來了又走,走了又來,像不停地打著圈圈,其中的邏輯與理由剪不斷理還亂。大概他迴來不隻是因為諾言,而是與我們相處的一些時刻讓他對這裏同樣有了家的感覺吧。


    盧卡,我很理解你,我自己也經常到處走啊走,總想安安穩穩地停下來呢。米樂說。不過,我也挺羨慕你的。想停就能停,想走就能走,真的無牽無掛。我呢,要麽走,要麽停,停下來就走不動了,也許一輩子就隻能停一次吧,永遠得走在路上。


    盧卡抓住了米樂的手掌,讓他把自己的身體從凳子上拉起來。要去訓練了。


    人到底是為了返迴而出發,還是為了出發而返迴呢?想不明白。我隻知道,我們必須戰勝北川。這樣能多聚一會——哪怕隻有一會也好。此外,也有機會更優雅地離開,雖然它無可避免。


    大概是在那個時候,我偶然而模糊地想過一種可能的狀況:如果我們最後拿到了冠軍,卻成為了一切的終點,我們在捧杯以後不複存在,再沒有登上賽場的機會,那這個冠軍的意義是什麽呢?使我們眷戀的是綠茵場上代代相傳、永不褪色的青春、激情、活力與生命,還是那一兩枚閃耀的獎牌?要是拿到了冠軍卻失去了其他的所有,空空的獎杯該安放到哪裏?


    然而,我無法預料,這個毫無來由一閃而過的設想會在幾年後變成黑色的事實。


    一周後,我再次來到了北川中學的體育場。像去年一樣,我們在穿過梧桐樹林時看到了最先趕到球場熱身的內田高德和安東佑。一定是習慣了,他倆會最先到場。“比你優秀的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比你優秀的人比你更努力”,這麽望著,也許又該自動思考我國足球和日韓的差距了。但我沒有想到這些,因為安東佑的手臂上纏繞著黑紗,這也是我第三次在球場上見到它了。我們麵麵相覷,終於沒有上去詢問。也許是禮貌,也許是不知如何開口。


    嶽隱告訴了我們真相。她關注著北川中學的校隊公眾號,不久前有一篇推送,是哀悼一位去世球員的,他在安東佑的家鄉球隊效力。他是怎麽去世的?自然有追問。應該是自殺吧,新聞和推送裏都這麽說。自殺?為什麽?可能是網絡暴力。啊?他前段時間出過一次大的失誤,自此以後就遭到了許多謾罵。但是,說不清,可能還有別的原因。最後大家在停車場裏發現了他的屍體。


    之前也看到過一些球員去世的消息。有一次是在姐姐轉給我的推送裏發現的,但那篇是說哥哥所在的大學院隊拿了校內冠軍。在洋溢著興奮之情的文章最後,我看到了一排小字,說他們今年的隊服選擇了意大利球隊紫百合的戰袍,想把今天的勝利同時送給因心髒驟停去世的紫百合隊長。還有一次是看新聞,提到一場直升機空難,飛行員和球員都失去了生命。但是,但是呀,不知為何,這位球員的自殺好像更令我悲傷。也許是因為意外不可抗拒,而有人卻把可以控製在手上的那一點生命拋在了風裏。我幾乎是沉在了椅子裏,有點不想起來。為什麽要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呢?在我看來,任何運動,那些體育場上的跳躍與奔跑有著恆長的年輕與陽光,無論是置身於場上還是旁觀於場外,運動的青春活力始終無法與死亡聯係在一起。死亡在體育運動中是被忘卻的。也許是離開了體育場,它就不可阻擋地爬滿了人的全身吧。我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這位去世的球員生前到底經曆了什麽。鋪天蓋地的謾罵與攻擊,幾近瘋狂的語言,它們確實有殺死人的可能。我隻能知道他受到了攻擊,卻無從感受他被攻擊時的心情。如今生命已經消亡,有人為他戴上黑紗,有人遠遠地看見了,知道了這個人,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不能自殺,絕對不能。悲傷到最後,我又隻能無力地不住想這個想過無數遍的念頭。溫柔一點吧,無論是對他人還是自己。生命消失了就再也無法迴來了。


    又是一場悲傷的比賽,即便我們是作為旁觀者和對手。我不想說,在這個時刻,最好的方式就是努力去擊敗對方,這是對所有人最大的尊敬。我會努力戰鬥的,不是因為這些老生常談,而是隻能這麽做。


    “‘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中,得乎其下;取乎其下,則無所得’。我希望你們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把上一場的2:0完全忘掉。要是你們以為丟一個球也沒關係,那我就敢說我們起碼會輸一個0:3,甚至更多!”教練的賽前動員還是使我的注意力徹底迴到了比賽本身,“想著保平也是一樣的,比賽有整整六十分鍾,一分鍾的懈怠就可能決定勝負。所以,千萬不要有對方進不了我們兩個球的念頭!我們的對手是衛冕冠軍,‘永遠不要低估一顆冠軍的心’,我們麵對的會是整個賽季裏最強大的北川中學!”


    也一定是最渴望勝利的北川中學。去年我們對陣溪中時似乎也是這樣的場景,各種各樣的原因疊加,所有人都認為自己有理由並一定要取得勝利。


    我們最終決定的首發並不保守。赫明明、葉芮陽和李百川組成三後衛,左邊是迴歸的盧卡,右邊是客串的學學,中路則是阿暉,前鋒和門將自然是閻希與我。中場的絞殺會是這場比賽的關鍵。三天前,我和米樂去醫院換了最後一次藥。指甲已差不多恢複一新,茁壯地爬上來包住了小小的腳趾。但我還不是非常放心,周五訓練前還因為叫他在場邊歇著而鬧了點不愉快,被他踩了鞋尖——比以前還要輕很多,這次的小傷讓他在動用武力時更謹慎了。現在想來,要是我當時以退為進地勸他,說不定他倒會乖乖聽話呢。還好教練站在我這邊,米樂急得在她麵前把襪子扒了下來,展示了一番自己的康複情況,但她還是把他放在了替補席上。傷病不隻是身體的恢複,之前就提到過,受傷的場景曆曆在目,心理也要慢慢迴複到那種敢打敢拚的狀態。


    但這麽想對嗎?之前對陣北川時我就有點擔心米樂,那是他的首秀,第一次上場就送出了奠定勝局的助攻。時間過了一年半,為什麽我還是不相信他?


    也許是北川太強了?而今天又是比先前更殘酷的淘汰賽?


    也許我根本不是懷疑他的心理狀態。我擔心他,這與勝負和能力無關,隻是擔心這個人的身體。最簡單也最直接的擔心。


    “去年北川在主場1:2輸給了五十四中。趕赴客場時,除了他們自己以外,估計沒人相信北川能逆轉晉級。可他們就是做到了,上半場2:0領先,下半場五十四中追迴一球也沒有慌亂,在最後時刻利用反擊徹底殺死了比賽。”嶽隱在教練做完安排後冷靜地補充道,“北川是有經驗和底蘊的強隊,不會隨隨便便舉手投降。一定要想著戰勝他們,我們才有機會晉級。”


    一點都不錯。上賽季,我們開局幾分鍾就在主場取得了2:0的領先,結果下半場開場不久便被他們追平,金旻怒吼的場麵記憶猶新。如果不是米樂和隊長靈光一現的精彩配合,鹿死誰手還猶未可知。在江元,北川是當之無愧的“豪門”,似乎從未缺席過一切賽事的淘汰賽,許許多多的冠軍獎杯讓他們養成了勝利的習慣與頑強的意誌,使他們的每個隊員都確信自己的球隊天生便是獎牌的得主,所謂的“底蘊”和“氣質”大抵如此,不是一帆風順時的驕傲,而是艱難困苦時的堅韌。


    黑紗飄揚,伴隨著北川看台上的tifo,它的廣大前所未有,幾乎趕得上專業球迷的製作。“大丈夫願臨陣鬥死”,這句話遒勁有力地寫在了“破白”二字之下,而圖上畫的是一位將頭盔憤然扔在地上、指揮全軍戰鬥的金甲將軍,其身後是林立的長槍鐵戟與強弓硬弩,正朝著在橋上四散奔跑的白馬萬箭齊發,打得對手丟盔棄甲,一地淨是戳滿弓矢的盾牌與旗幟。北川的tifo好似一副描繪戰場的史詩畫作,在吹拂的春風中悄然地點起了我們的鬥誌。[1]


    馬上就要見到他們最強悍的一麵了。我們今天的口號隻有一個:一中必勝。要擊敗意誌如此強大的對手,便隻能將意誌提高到比他們還要頑強的高度——不隻是自己一個人的,更是集體裏每個人的意誌。


    至少,我們在賽前的喊話中做到了。


    “汝劍利,吾劍未嚐不利!”[2]


    比賽開始!


    在之前對陣北川和溪中的比賽中,我們時而會有被扼住喉嚨的阻塞感,這來源於對手在逼搶與進攻中帶給我們的壓力。而今天的北川比預想中還要可怕,整齊劃一的執行力在比賽開始便達到了巔峰。他們像一行密不透風的士兵,手持巨大的圓盾邁著沉穩而堅實的步伐毫不留情地推進,又像是一雙將人死死按在水下不得唿吸的巨手。從哨響的那一刻起,北川瘋狂的圍搶就在腳下展開。本就擅長前場搶斷的內田更是身先士卒,甩著龐大的身軀就衝向了我們的持球人,而體能不是那麽充沛的安東佑也沒了任何保留,帶領著隊友們衝向了白刃戰的最前線。盡管我們賽前做了部署,但還是被一上來就奮不顧身的對手打懵了。身體還有些發軟,沒做好戰事一開便是你死我亡的準備。三中場三後衛的兩條線陣型被徹底擠扁,六個人幾乎在同一條線上,並被北川的進攻不斷牽動,疲於奔命。僅僅是比賽的前十分鍾,北川就完成了七次射門,雖然有幾腳或高或偏,顯得有些急躁,但這樣地毯式的轟炸還是叫我們的大門風聲鶴唳。


    在扛過了開場的瘋狂進攻後,我們似乎稍稍緩了過來,想要組織反擊,有過兩三分鍾的時間將球打到了北川的半場,然而卻連禁區線都無法觸及。這種連進攻都不算的球權掌控竟也是稍縱即逝的,北川隻是像獅子打了個哈欠,隨機又抖索精神、伸展爪牙向我們撲了過來。佩戴隊長袖標的林波完全繼承了上一任隊長金旻的作風,怒吼般不斷指揮隊友壓上與攔截,一聲聲喊叫伴隨大力踢球的悶響在球場上迴蕩不息。“利用好角球!”“逼!逼!逼!”不隻是隊長,北川的每個隊友都在不斷提醒隊友,真像是號令整齊、訓練有素的戰士,由身體到語言都要全方麵地碾壓對手。高強度的逼搶下,我們的身體被更為強悍的對手撞飛,精神也緊張到了極限。正如教練和嶽隱賽前說的,要有能贏得比賽而不是守住現有比分的決心才能晉級。我們需要進攻,通過進攻給對方施壓,讓他們不能這麽肆無忌憚地把後衛線壓過中場。但事實是骨感的,我們連中場線沒法越過,三傳兩遞就會弄丟球權。去年麵對溪中,隊長好歹還能通過自己的拿球緩解對方的進攻節奏,而現在我們連球都摸不著。


    做出上半場的第五次撲救後,我如履薄冰。似乎北川距離攻破我們的球門越來越近了,他們的鋒矢刺穿了鎧甲,正一點點往裏深入,隨時可能猛地發力穿透我們的身體。窒息的氛圍被他們輪番的遠射不斷抬高,連春日的太陽都散射出淹沒人的海水鹹濕的氣息,從身體的每個小孔中強力灌入,身體逐漸腫脹乏力,我們被推向了幽暗的海底。


    終於丟球了。我竟然是這麽想的,甚至有些如釋重負。看到隊友們的巨大壓力後,閻希選擇了迴防,與隊友們一同構築防線。然而我們被壓扁的陣型手忙腳亂,位置很不明確,任憑我在後麵呐喊指揮也難以到位。人在慌亂中是最容易出差錯的,上半場是的最後時刻,安東佑在邊路兜出了一腳精彩的弧線球傳中,蹭過葉芮陽的頭頂,跑到球路上的內田高德略略彎腰,想要來一次低空轟炸。我忙往前衝了兩步,想將球解圍,球是打出去了,人卻和補位的川哥撞在了一起。掙紮著起身之時,在禁區外得球的學學正要解圍,卻忙中出錯地打到了閻希背上,球又落迴到禁區線邊緣。林波不偏不倚地殺出,停下皮球便是一腳抽射。倉促迴到門前的我做出了側撲,卻無力阻止這粒貼著門柱衝入球網的高速射門。北川到底是敲開了我們的城門,0:1,總比分上扳迴一城。球場和看台上都爆發出了狼嚎或暴雷般的歡唿,打進一球的對手看到了更多的希望,用這種方式不依不饒地預告著,接下來的攻勢比起剛剛將有過之而無不及,一個更可怕和瘋狂的北川還在時間之後等待著我們。


    從未有過這種即將被殺死的感覺,和今天相比,之前的那些緊迫感似乎根本不值一提。我們所能遇到的最大危機終於降臨了,拜北川中學的魔鬼主場與冠軍之心所賜。


    [1]北川中學的tifo出自漢末界橋之戰的典故,“破白”是因為一中的隊服是白色,隊徽裏有白馬和騎兵的元素。對戰的雙方是袁紹和公孫瓚。公孫瓚的軍隊中有以騎白馬聞名的騎兵部隊“白馬義從”,一時威震塞外。在界橋之戰中,袁紹令大將麹義率八百精兵為先鋒,並以強弩千張掩護,他親自統領步兵數萬在後。公孫瓚見袁紹兵少,下令騎兵發起衝鋒。麹義指揮步兵用盾牌和弓弩鎮定反擊,一舉大破“白馬義從”。


    就在袁紹即將取勝時,公孫瓚部逃散的兩千多騎兵突然重重圍住了袁紹的指揮部,箭如雨下。別駕田豐拉著袁紹,要他退進一堵矮牆裏,袁紹猛地將頭盔摜在地上,說:“大丈夫寧可衝上前戰死,躲在牆後,難道就能活命嗎!”他指揮應戰,殺傷不少騎兵,敵人沒有認出袁紹,也逐漸後退。在《三國演義》中,帶兵殺入袁紹陣中的是趙雲,袁紹同樣將頭盔扔下,激勵士兵“大丈夫願臨陣鬥死”,將趙雲逼退。


    [2]同樣是袁紹的典故。柯柯之前提過自己很熟悉三國的故事,因此想到了這句話來迴應北川的tifo。這句話出自《三國演義》第三迴,董卓收服呂布後要廢掉少帝,改立陳留王。中軍校尉袁紹挺身出曰:“今上即位未幾,並無失德;汝欲廢嫡立庶,非反而何?”卓怒曰:“天下事在我!我今為之,誰敢不從!汝視我之劍不利否?”袁紹亦拔劍曰:“汝劍利,吾劍未嚐不利!”兩個在筵上對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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