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也沒退燒藥,大半夜魏知南也懶得再出去折騰。


    他去打了盆水過來,倒了半盒冰,用毛巾擰了水幫林躍擦身。


    額頭,脖子,胸口,手臂,腿……所到之處幾乎都有傷。


    他不知道這一晚她到底經曆了多少,也不知道她是如何逃過康兆邦的侵犯,隻是這一刻他覺得心有餘悸。


    他扔了毛巾,坐在床頭看著林躍,腦中迴憶與她的一幕幕交集。


    從第一次見麵開始。


    那次是在壹嵐,韓少淩請幾個朋友聚聚,本來他是不想去的,但那陣子工作不順,壓力大,加完班之後就想隨便找個地方透透氣。


    韓少淩那幫朋友玩得挺瘋,他以前其實也瘋,但這幾年收斂了很多,倒真不是因為外界傳的性情大變,而是覺得好像沒什麽意思,可能是年齡大了,也可能是周圍沒有什麽令他感興趣的東西。


    那天也不意外,他就想找個地方坐坐,滿屋子熱鬧,唯獨他拿了酒坐在角落裏。


    林躍衝進來的時候他已經喝了幾杯下去。


    “韓哥,陳年不懂事,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上饒他這一次?”


    她衝進來就直奔主題。


    魏知南記得那天她穿了條銀色魚尾裙,吊帶拖尾式樣,黑色卷發齊腰,化了很濃的妝,特別是一雙眼睛,貼了假睫毛,刷了亮金色的眼影,在黑暗中撲閃撲閃。


    魏知南突然想到潛在深海裏的魚。


    “你哥不懂事你來賠罪?那成,把桌上這些酒喝了。”


    “是不是我把這些酒喝了你就不會再為難陳年?”


    “當然!”


    “可以!”


    她還真端起來就喝。


    桌上一排深水炸彈,那可是96度的伏特加。


    她喝到第三杯的時候韓少淩朝旁邊使了個眼色,有人從口袋裏掏了顆藥出來,趁她不注意的時候扔到酒杯中。


    她那一身孤膽啊,也真是不看看韓少淩那幫人是什麽東西。


    眼看一排酒全都喝完了,她步子已經開始晃。


    韓少淩順勢把她摟了過去,打電話叫那邊開房。


    這種事情在夜場裏太平常了,魏知南其實已經斯通見慣,以他的個性也斷然不會去管這種閑事,可不知為何,林躍被韓少淩摟過去的時候朝他這邊笑了笑。


    包廂液晶屏上正在放著歌,李宗盛的《鬼迷心竅》。


    “……曾經真的以為人生就這樣了


    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


    斬了千次的情絲卻斷不了


    百轉千折它將我圍繞


    有人問我你究竟是哪裏好


    這麽多年我還忘不了


    春風再美也比不上你的笑


    沒見過你的人不會明了……”


    有人拿著話筒在跟唱,一首情歌被唱得鬼哭狼嚎。


    魏知南頭疼,起身走了過去。


    “少淩…”


    “三叔!”


    那會兒她整個人都已經掛在韓少淩身上,居然還在衝魏知南笑,金色的眼睛彎成兩道牙,嘴角有兩個小梨渦,就如深海裏的美人魚,能吃人心。


    “讓她今晚跟我走吧!”鬼使神差的,魏知南竟開口要人。


    韓少淩也明顯驚了一下,愣是緩了兩秒才說:“三叔,您喜歡這丫頭?您要喜歡,我讓人把她送您房間去!”


    魏知南沒迴答,把林躍從韓少淩身上拉過來,她身子一歪,直直就癱到了魏知南懷裏。


    軟香入懷,大概就是這意思吧。


    酒店就訂在壹嵐附近,大概是藥起了作用,車上林躍就開始不安分,但即便那一刻魏知南都沒打算要把她怎樣,直到進了房間,他把人扔到床上,她卻像魚一樣往他懷裏鑽……


    那一晚她也是像這樣渾身滾燙,燙得他都不敢抱得太緊。


    魏知南以為她是慣犯,這種女人夜場太多了,穿著暴露打扮俗氣,可是進去的那一刻才知道她竟然是第一次。


    魏知南當時都傻了,到那一步他肯定已經刹不住車,加上那具身體太美好,甚至比他想象中的更好。


    魏知南承認,那一晚他從林躍身上得到了極致的愉悅感。


    結束之後他也有些許愧疚,畢竟有點趁人之危,但也沒想過要負責任。一個女孩單刀出入夜場,她該明白是怎麽迴事,所以魏知南就打算花錢了事。


    他把身上帶的現金都給她了,不過是場豔遇,天亮之後一切迴歸原點。


    當然,事後魏知南也想起過她幾次,但都隻是匆匆一閃,女人對他來說太容易得到了,沒什麽稀奇,他也從不認為林躍會是個特例。


    可是一個多月後她又出現在他麵前,卸了妝,穿著毛衣戴著有兩隻貓耳朵的絨線帽,跟他說她肚子裏懷了他的孩子,再到後麵他去西洲聽她唱歌,人群中間她一頭鬆軟的短發,化了淡淡的眉眼,穿著褲子皮靴,唱了那首《笑看風雲》。


    她當時也在笑,但與那晚的笑終究不同。


    從來不信命的魏知南第一次感受到命運的奇妙。


    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卻又感知若飴。


    林躍覺得自己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還是噩夢,夢裏有廝殺,有掙紮,還有窒息和疼痛,她一直在努力掙脫想要醒過來,費了很大的勁。


    睜開眼的那一瞬間頭疼欲裂,闖入視線的是一張沉睡的眉眼。


    他就躺在她身旁,借了一條手臂給她當枕頭。


    她貼著他的肩膀,枕著他的心髒。


    這是林躍第一次仔仔細細地看這個男人,鼻梁挺拔,眉骨高挑,臉型也很方正,就如於津津所說,他其實長得挺好看。


    挺好看的魏知南眉頭皺了皺,唿吸有些重。


    林躍覺得他可能要醒了,悄咪咪地把頭往旁邊挪了下,結果稍稍一動魏知南的眼睛就睜開了。


    她被抓了個現行,隻能傻乎乎地笑了笑,“你…醒啦?”


    魏知南沒搭理,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


    “退燒了!”


    “……”


    魏知南起身,進了洗手間。


    林躍在被子裏又悶了一會兒,直到洗手間傳來水流的聲響才爬起來,低頭一看,身上已經換了她自己的睡衣,是之前留在玉蘭城的那套,沒想到他居然還沒扔。


    林躍默默沉了口氣。


    昨晚雖然過得亂七八糟,但她還有些意識,知道是魏知南把她救出來的,包括後來何醫生過來給她檢查身體,他用冰水給她擦身,擦完又給她換上了幹淨的睡衣……


    就…挺煩的!跟他這種奇奇怪怪的畸形關係!


    魏知南洗完澡出來,林躍依舊坐在床上發呆。


    他扔了包藥給她,“渾身都是傷,自己處理!”


    林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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