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教授就又多說了兩句,“這兩人都是搞國畫創作的,據說家裏還有不少古代大畫家的孤本真品。他的兒子在國內已經進修了兩年了,滬美跟西南美院都去過了,據說要集眾家所長。”


    “那他還挺有野心的。”顧棠道:“單單一個國家博物館,我待了半年,臨摹的作品不足十分之一,咱們學校的幾位教授,我這都研究生畢業了,也還沒請教完呢。他兩年去了兩個學校,我覺得時間太短了。”


    任教授就又笑了一聲,“他進不去國家博物館,那裏頭都是國寶,你那畫冊魏教授也叫我看了,不少都是禁止出國展覽的珍品。他又不肯正式讀書,隻肯進修。”


    兩人一邊說一邊又往正賽組去了,任教授道:“你看看這個惠存劍的,他是京美的教授,是當代寫意派的代表人物,雖然用的是濃墨,但是畫麵很幹淨,沒有累贅的感覺。”


    另一邊,永田直見父子兩個看完顧棠的作品,直接就又迴到了賓館。


    沒有外人,永田裏男一掃方才的高冷姿態,道:“一個女人?居然試圖染指國畫。”


    永田直見嗬斥道:“廢物!你還沒有一個女人畫得好!”


    “那是因為他們不肯交給我真正的技術!”永田裏男道:“連上了年頭的藏品,都不讓我看!”


    永田直見道:“很快就不是了,等明年國際畫家作品大獎賽召開,等你得了一等獎,你就可以用交流學習的名義去參觀藏品了,那個時候他們必定礙於麵子,一定會讓你臨摹的。”


    永田裏男笑了一聲,道:“青年區的作品我都看了,除了那個女人跟我不相伯仲,剩下的人都將是我的手下敗將!”


    這一點永田直見也同意,道:“明年就是大獎賽,今年四大學院的青年畫家肯定會拿出自己最優秀的作品,國畫的受眾也就是咱們三四個國家……川井會長已經去大賽的組委會活動了,明年的大獎肯定是你的!”


    永田裏男笑了起來,“可笑他們明明有四大學院,卻隻顧著內部鬥爭,敝帚自珍,完全不知道團結、包容跟交流,這樣的學院,又怎麽能教出能得到畫家界最高大獎的人?”


    父子兩個對視一笑,不過永田直見的眉頭很快皺了起來,他道:“這次的畫展,我估計你就算在其他組別裏得到了一等獎,但是國畫組的一等獎不會是你的,這個獎項必定是那個女人的。”


    永田裏男的臉變得無比的陰沉,“我明白的,父親。這個女人的確是除了我之外所有人裏頭畫得最好的,明年就是國際大獎賽,他們要給她造勢。”


    永田直見點頭,又從他的箱子裏拿出了厚厚一本文件夾,道:“這是我讓人調查的顧棠的生平。你不可能比不過她的,她從23歲才開始進入康南美術大學進行專業的訓練,跟從小就在國畫環境下熏陶的你不能比。”


    “她還精通刺繡跟剪紙,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們的企業家有一句話:越是兼容的東西,品質越差,這句話放在人身上也一樣,所以她今天這幅畫,必定是得了高手的指點,這是她的巔峰,可你這幅畫,隻是你的正常水平。”


    永田裏男若有所思的點頭,“誰也不知道我真正擅長的其實是山水。”


    “你再看看這個。”永田直見拿出了幾張高清的照片打印圖來。


    “這是她本科畢業的作品,《仙鶴圖》,這是她研究生的畢業作品《日出》,你能看出什麽?”


    “她的風格在短短三年之內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永田直見點頭,“不錯,這證明她的風格完全沒有固定下來。而且我托人打聽了,她在學校有三門課要上,她沒有充足的時間訓練國畫技術。”


    永田裏男唏噓一聲,“雖然勝之不武,不過女人就適合在家裏做飯帶孩子,她們永遠不能專心的做一件事情。”


    “對,就是要輕蔑敵人!”永田直見讚許道:“那個女人在康美很有名,隻要稍微打聽一下就能知道她所有的事情,這對你來說就是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她不知道我任何事情。”永田裏男道:“對她來說我是謎團,如果她用我這幅《禪》來揣測我的水平,那就是以管窺天,以蠡測海。”


    永田直見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再告訴你一點,她這兩年臨摹的主要對象是董迅昌,這是豪放派的代表。”


    永田直見又抽了幾張照片紙出來,“不過這個不好搞,我花了大力氣也隻弄到她臨摹的幾張董迅昌的畫。”


    永田裏男仔細的觀察起來。


    “她不行。”這就是他最後的結論,“她模仿董迅昌的畫非常像,甚至已經有了幾分風骨。眾所周知,董迅昌是豪放派的代表,沒有人能模仿董迅昌而不受影響,我當年隻畫了他三幅畫,就畫了半年的時間才糾正過來,她真正的風格肯定是豪放派——”


    “父親!我懷疑她的作品是有人代畫的!”


    “不許多事!”永田直見嗬斥道:“一切都等明年的國際大獎賽之後再說!”


    永田裏男不甘心的說了一聲“是”。


    父子兩個跪坐在一起,研究著永田直見搞來的資料。


    屋裏正安靜,忽然永田直見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一頓嗨嗨嗨之後,掛上電話,跟永田裏男道:“是好消息!川井會長說他會力保明年國畫組的選題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另外他還告訴了我幾個很有可能明年當評委的人,我這就去活動,你要做的,就是好好畫,不停地畫!”


    “我知道了,父親!”永田裏男鄭重的承諾,他又重複一句,“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沒有人比我們更懂寂滅文化,我們已經在這個文化中熏陶了上千年了。不管怎麽樣,明年的大獎賽,一等獎肯定是我的!”


    顧棠完全不知道明年夏天的國際畫家大獎賽,距離現在還有一年零四個月,就有人要開始“公關”評審了。


    她依舊在展會上看著大家的作品,如果遇見感興趣的也會拍照留念,甚至晚上迴賓館還會臨摹一下。


    為期一周的畫展結束,顧棠覺得收獲慢慢,除了小組一等獎,青年國畫組的一等獎也是她的。


    當然除此之外,就是見識了別人的畫法,拿著主辦方出的作品集錦,她迴去又有的畫了。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顧棠的博士一年級就結束了。


    到了暑假,郝院長又開了第二次動員大會。


    國際畫家大獎賽五年一次,算是繪畫領域的最高級別的賽事,尤其是對油畫係的人來說,因為油畫的發言權掌握在西方手裏,這個比賽他們不得不重視。


    郝院長看著都有點憔悴了。


    原因無他,他們是繪畫與書法藝術學院,全校所有參加比賽的人員,都在他們學院,全都要郝院長負責。


    “大獎賽的賽製跟以往咱們參加的展覽都不一樣,這次是命題繪畫,不是讓你選你水平最高的,而是要在主辦方給出的範圍內作畫。”


    “一般來說,油畫作品因為要等幹燥的關係,一般能提前兩個月拿到考題,壁畫需要提前三個月去主辦方提供的場館作畫。國畫不分寫意工筆,全都在一個組別,提前一個月去。”


    “剩下的漫畫、版畫,抽象畫等等,都是提前一個月去。”


    “大獎賽在明年夏天,所以明年上半學期的課程會稍微壓縮一點,五月份壁畫組的人就要啟程了。”


    “基本上就這些,護照證件學校包攬,簽證也是集體交流簽證,具體細節要求,各個組別的具體情況,可以去院係的主頁下載。”


    “最後我要說的是,好好表現!上頭說了,打算申請下下屆的國際畫家大獎賽的主辦權,所以你們一定要努力,盡量得到更多的獎項,提高我們的綜合實力。”


    雖然搞得挺緊張的,不過顧棠還是一切照舊,會議之後還跟魏教授商量了一下,等大獎賽之後就開始帶研究生。


    魏教授有點遺憾,“好好努力,你還是參加青年組的比賽,爭取拿個一等獎出來,我聽任教授說了,國內沒人比你畫得好。國畫這種東西,也就是咱們附近三四個國家有人研究,他們一樣沒有你出眾。”


    顧棠點頭答應了,“我肯定是盡我最大努力。”


    魏教授唏噓一聲,道:“年畫類別有點小,在國際大獎賽也是歸到國畫類的,得獎的可能性非常低。”


    魏教授其實還有點猶豫到底去不去,顧棠是希望他去的,“這比賽又不嫌報名人數,再說學校出費用,去交流一下也是好的。”


    魏教授笑道:“那還不如在國內跟四大美院的人交流呢,一樣專業。”


    不過停了停,他又繼續道:“名單還沒定,我再想想。”


    顧棠也就不再勸了。


    暑假之後,顧棠博士二年級正式開始了。這一年跟去年沒有什麽區別,她依舊按部就班的上課,被上課,博士對於作品的要求更高一點,不僅僅是質量,還有數量。


    顧棠這一年出了三份正式的國畫作品。


    都是寫意山水畫,從技巧上來說更加的純熟,意境上也稍有提升,總體是比去年的全國畫展又有所進步,還是挺大一步。


    到了五月份,油畫類的參賽者先離開,到了六月底,顧棠也跟著國畫係的教授一起出國了。


    顧棠他們大概是提前5周到的,相當於要在這裏住上一個半月。


    頭幾天先辦了手續,去參觀了畫室,然後就開始各種寒暄了。


    國內國畫的年輕畫家就這麽幾個,其中顧棠是最出類拔萃的,所以她隻要一跟著魏教授出來,就會被各種前輩恭喜。


    “什麽時候辦個人畫展啊?”


    “當年你為什麽不來我們西南美院啊,叫老魏撿了個便宜。”


    這邊其樂融融的,那邊一樣來參賽的永田裏男就不那麽高興了。


    青年組有年紀限製,雖然他對自己挺自信的,但是五年前他還不到三十歲,技巧不足,閱曆也不夠,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那些卡著年紀來參賽的人。


    他就這麽一次機會——他一定要贏!


    他轉頭用本國語言對自己父親永田直見道:“我要讓他們栽個大跟頭,那個女人竟然現在就開始慶祝了,我要讓她知道一等獎是我的囊中之物,並不是她的!”


    永田直見聲音不大,“低調,這次一等獎肯定是你的,你已經練習了整整一年了,不可能有別人畫得比你好。”


    顧棠的聽力超乎常人,而且記憶力也挺好,看見永田裏男進來,稍微關注一下,沒想到就聽見這樣的發言。


    問題來了,他是怎麽覺得自己一定能得獎的呢?


    是靠著無比中二的自信,還是他們做了什麽?


    顧棠覺得還是他們做了什麽比較靠譜,畢竟他們的傳統就是喜歡公關裁判跟評委。


    三天之後,主辦方宣布了國畫組的創作主題。


    “我們這次的主題會在三首古詩中抽選一首。第一,天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第二,返景入深林,複照青苔上;第三,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


    “下麵有請上屆大獎賽,國畫組的一等獎,徐興寧來抽取這次的考題!”


    西南美院的徐興寧上台,笑眯眯的環視一圈,說了兩句“多謝主辦方給我這個機會,也希望這次的比賽能湧現出更多更好的畫家”之類的客氣話,伸手按了電子抽獎器的按鈕。


    “這次還搞得挺緊張。”


    “你們覺得哪個好畫?”


    “不管哪個都不是人物畫,也不能加動物,都是山水植物。”


    “這表現的都是寂靜悠遠跟孤獨,這種畫不好畫,要是構圖上要素太多,就會造成擁擠的感覺,你們想,擠在一起哪裏還有孤獨?”


    “第一個不行,這首詩最後一句是獨釣寒江雪,雪景太難表現了。”


    康美的人不由得笑了一聲,想起了顧棠那個很有名的,被無數人臨摹過,能表現出來積雪厚度跟柔軟的腳印。


    “青苔也不好畫,不小心就畫得太多了。”


    “日暮好畫嗎?表現日暮得用墨啊,整幅畫都黑了。”


    魏教授就站在她旁邊,魏教授笑道:“這個對你倒是強項了,你走的簡約風,你的畫最省墨了。”


    大屏幕上,跳轉的字跡慢慢地停了下來。


    “天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主辦方的工作人員大聲道:“這就是這次的主題了。請大家上來領號牌,為了保證環境的安靜,以及保證諸位全身心投入,一人一個全封閉畫室,沒有攝像頭,請大家安心做畫。”


    顧棠沒有著急上台。她餘光一直關注著永田裏男,他們父子兩個的反應不太對啊。


    主題出來的那一瞬間,這兩人對視了一眼,明顯是欣喜的反應。


    他們提前知道題目,顧棠非常肯定。


    第343章 被父母控製的一生(完)


    頭一天抽了題目,第二天比賽正式開始。


    顧棠還仔細想過,有沒有可能揭發他們。


    但是她不知道考題究竟是誰出的,也不知道考題是什麽時候出的,更加不知道這裏頭牽扯到了多少人。


    直覺是沒法當證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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