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公,您平日在炫兒身邊守護,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裏?”


    陳梁起身拱手問道,臉上堆砌著真誠的笑容,心中則是咯噔一下,猜測著陳垣的來意。


    陳垣輩分比他高,不過他是家主,身份地位差不多。


    “聽說你下午準備召開長老會?”陳垣臉色肅然,直接開門見山問道。


    “嗯,炫兒今日上午有些話說得太過了,需要長老會討論。”


    陳梁模棱兩可地說道。


    他是有些想法,但長老會其他人都好對付,唯獨這陳垣武力太高,要是執意向老祖通風報信,根本攔不住。


    剛剛他接到消息,陳垣去了昆侖山,也不知道做了什麽。


    可惜那邊駐守人員都歸長老會管理,他作為被長老會鉗製監督的家主,更是嚴禁插手祖地。


    這些年他都不敢越雷池一步,一直按照老祖的吩咐行事。


    這幾個月看到陳炫的變化和隱藏的強大武力,他才動了點心思。


    但也隻是主要控製了京都這邊的陳家,祖地那邊手還沒有伸過去。


    現在陳垣從昆侖山趕來,隻有好壞兩個最極端的結果。


    “過了?哪裏過了,陳家傳承千年,有些蠅營狗苟很正常,也確實到了該刮骨療傷的時候。”


    陳垣隻是個武癡,沒有陳梁這種政客那麽多彎彎繞繞,直接說道。


    陳梁聞言,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但神情更加真誠了。


    “這要是真按炫兒說的清查到底,那陳家高層起碼一半人都有罪。”


    “尤其是長老會成員,他們都是超凡境乃至入聖境的武者,是陳家的根基所在。”


    “將他們定罪就是自廢武功,以後陳家還如何和皇家抗衡。”


    “而且他們肯定也不會束手就擒,內訌隻會讓親者痛、仇者快。”


    陳梁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陳垣不屑一笑,“根基?就他們?不過毒瘤罷了。”


    “境界是有,但養尊處優這麽久,一個個貪生怕死,還剩多少戰力?”


    “若敢反抗,我一人就能掃平他們。”


    陳垣是從支脈一步步崛起的,知道嫡脈這些人私心有多重。


    明明後輩子孫武道天賦不行,也要強行耗費大量資源修煉。


    支脈傑出子弟想要資源,就得要根據家族貢獻積分來兌換。


    陳垣接著說道:“若是能把這些毒瘤清除,將他們占據的家族資源拿出來統一分配,許多因為資源缺乏修煉緩慢的支脈子弟,將會迎來一波突破潮。”


    “這些可是常年在外廝殺跑任務,有進取心、敢拚敢打,很快就替代那群毒瘤的戰力。”


    “不僅如此,陳家刮骨療傷,能獲取民心,也能吸引許多外來門客投奔。”


    “綜合算下來,陳家隻會更強。”


    陳垣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心中對陳炫的謀劃更加佩服。


    他一開始上午的時候,也被陳炫的話嚇到了,和這陳梁想法差不多,覺得不能清算高層。


    去昆侖山也是想避免老祖提前得到消息,讓陳炫再多一點發育時間。


    後麵看陳炫能不能壓住老祖,完美交接,免得內訌。


    但後來一邊趕路一邊琢磨了好久,才理清了這個賬,越算越賺。


    也不知道少主的腦子是怎麽長的,每次一舉一動,初看是臭棋,迷惑住了所有人,後麵再看才反應過來是妙手。


    哎!先有老祖,再有少主,老天爺對陳家確實不薄。


    陳梁一臉“恍然大悟”,敬佩地看著陳垣,“我眼界還是狹隘了,還是叔公看得透徹。”


    “沒錯,之前炫兒變賣陳氏集團股份做慈善,還把一半陳家人送去六扇門,我當時就很不理解,後來卻發現,這背後原來有那麽多好處。”


    “清理了關係戶,空出職位,推行能者居上。陳氏集團就一開始股價波動下降了一點,後麵各大高校優秀學子、江湖門客紛紛來投,股價很快就恢複了,而且不是之前的虛高市值,而是實打實的資產提升。”


    “現在看來,炫兒是準備用同樣的辦法,讓整個陳家煥發生機了。”


    “沒錯!”陳垣一副“孺子可教”地看著陳梁。


    陳梁高興之後,又一臉為難地說道:“但老祖是吩咐我們一切以穩為主,不要擅自大動幹戈,等他出關即可。”


    “我們現在這麽做,要不要先跟老祖匯報一下,不然後麵沒法交代啊!”


    “老祖正在閉關,不到絕對危急的關頭,還是不要隨便打擾了。老祖既然把事情交給我們兩個人處理,就說明信任我們,隻要我們倆意見一致,就不需要向老祖匯報了。”


    “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


    “嗯嗯,一切都聽叔公的。不過我擔心長老會的人會去驚擾老祖。”陳梁提醒道。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我才從昆侖山那邊過來,已經吩咐過他們嚴加看守。”


    陳垣將昆侖山的布置說了一遍,同時放鬆了捏緊的拳頭。


    他常年修行武道,一顆赤子心,行事向來是直來直去,對人情世故不了解,也不喜歡鑽研。


    他武者直覺能感覺到,陳梁沒表麵上那麽畏畏縮縮。


    但他懶得去剖析思考了,又不是少主和老祖,比他弱的,用拳頭講道理就可以了。


    他來找陳梁,就是做好了兩手打算。


    陳梁配合是最好,若是不配合,就一起打暈。


    陳梁眼神掃了一眼陳垣鬆開的拳頭,後背略有些虛汗。


    這位陳家老頑童的作風,他也是有了解的。


    任他怎麽算計,這個世道終究還是武力為尊。


    若不是事關陳炫以及他這一脈的安危,他也不會反複試探,早就表明態度了。


    “叔公,昆侖山駐守人員以往都是聽長老會的,真要有個別毒瘤跑去了,不一定能攔住。”


    “我現在就派人去昆侖山,接管外圍的駐守,不過他們多半會鬧事,還要勞煩叔公再跑一趟了,也隻有您老有這個威望,能壓住他們了。”


    “我等下會召開長老會,以罷免炫兒少主之位的名義穩住他們,拖延時間。”


    陳梁完善了陳垣的布置,又取出家主令牌遞給陳垣。


    陳垣接過令牌,略有一絲意外地看了一眼陳梁,這看來都準備好了啊,不見兔子不撒鷹。


    他不喜歡和這種人打交道,本來準備敲打一下,讓陳梁知道他可不是好糊弄的。


    不過想想這是少主的爺爺,還是算了。


    陳梁願意配合就好,他在武力上有自信,但在許多細枝末節上,確實需要陳梁出手。


    陳垣離開,再度前往昆侖山。


    陳梁的人馬半個月前就以修煉的名義駐紮在昆侖山了,離駐守之地不過百裏。


    陳梁將陳垣送走後,迴到書房,很快無數加密信息傳出。


    遍布全球的陳家勢力開始頻繁調動起來。


    長老會成員每一個背後都是一條嫡脈、無數支脈。


    不光光要對付他們,還要把牽扯的人員都盡量先提前監視起來,等消息一到,就立刻出手,將事情影響降到最低。


    同時提前甄別好,哪些人有罪,哪些人是無辜的,哪些人隻是聽令行事,哪些人是迫於現實隻能同流合汙……


    陳家環境如此,不能完全參照華夏法律一棍子打死,有潛力對陳家也忠心的,可以再給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選出一些罪名斑斑、民怨極大、輩分很高的,作為典型處理,也就夠了。


    炫兒肯定是仁義君子,黑白分明,眼裏容不得一絲沙子,凡是有罪的都必須處理。


    這些暗箱操作,就由他這個老頭子來吧。


    之前陳垣說的並不完全對,真要把有罪的全殺了,陳家真的會元氣大傷。


    而且許多是受大環境影響,在老祖手下,他們是壞人,在炫兒手下,也許就是好人了。


    若真是萬一事情敗露,炫兒將他大義滅親,名聲也不會受到影響。


    陳梁坐在書房裏,迴想過去的一切,心中有些愧疚。


    這些年故意溺愛寵壞炫兒,讓他和父母弟弟妹妹沒有絲毫感情。


    看似陳家少主地位尊貴,但背後每個人都在嫉妒嘲笑他是個廢物,沒有人真的關心他。


    陳梁長歎了一口氣,雖說他是為了保全這一脈,不敢反抗老祖。


    但犧牲炫兒,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公平,現在就讓他多少做一點彌補吧。


    陳梁走出書房,陳一在院外等候。


    “去透露一點消息給陳潮,就說我很生氣,下午準備在長老會上罷免炫兒。”


    “不過炫兒在陳氏集團上做的成績還不錯,我還有點猶豫不決。”


    “好的,老爺,”陳一拱手領命。


    陳梁看著陳潮那個孽障所住的院落,這混賬自從丟了陳氏集團董事長之位,又聽到炫兒當了江海牧,就消停了很多,打擊太大,差距太大,沒心氣折騰了。


    這次就廢物利用一下吧。


    他接到消息肯定會暗中串聯那群長老會的家夥,估計還想著董事長和江海牧的位置。


    正好他的身份也能代表一點我的態度。


    我倆對炫兒都是有愧的,一起來彌補吧。


    陳梁看著天外,炫兒應該快到了吧。


    他迴到書房,揉了揉眉心,仔細複盤著所有細節,看有沒有遺漏的。


    同時快速瀏覽著最新的消息。


    看到江海市那邊的天命者大戰,他停頓了一下。


    然後搖頭笑了笑,“挺好的,有他們吸引目光,更方便我行事。”


    ……


    陳炫神念屏蔽周身,依照陳梁跟他說的密道,潛入陳梁書房。


    “炫兒,你總算來了。下次有什麽決定,能不能提前和爺爺商量一下。”


    “爺爺年紀大了,心髒不好,經不起這大風大浪。”


    陳梁看著到來的陳炫,臉上滿是慈愛的笑容。


    陳炫有些不習慣,這便宜爺爺的笑容好像不像之前那麽假了。


    我是身穿,和你們沒任何關係。


    不會這時候蝴蝶效應,要和我來打親情牌了吧?


    陳炫試探問道:“爺爺,我上午說的話是衝動了一點,但我真是這麽想的,現在不做,以後也肯定會把陳家全部清理一遍。”


    “我聽說許多長老找您,準備罷免我的少主之位,您是怎麽想的?會支持我嗎?”


    陳梁神情一肅,歎了一口氣,“炫兒,爺爺知道你有衝勁,對許多不好的看不慣。但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存在即合理,太過鋒芒畢露,會傷了自己的。”


    “現在許多長老都對你有意見,他們是陳家的根本,你怎麽能清查他們呢?”


    “這次爺爺也沒辦法保你了,就暫時罷免了你的少主之位,等老祖出關以後,到時候爺爺再求情,看能不能恢複你的少主之位。”


    陳梁沒把心裏的謀劃說出來。


    下午長老會還要演一場戲,炫兒性子太急太直,不一定能演好。


    還是不說了,到時候炫兒真實的反應,才能騙過那群老狐狸。


    陳炫聽到陳梁這麽說,心裏鬆了一口氣。


    罷免我就好,那等下午長老會的時候,我再堅持己見,囂張一點。


    甚至用武力強行鎮壓他們,到時候再故意放跑幾個,讓他們去昆侖山報信,請出老祖。


    再在識海讓出一小塊地盤給老祖,作為打工人辦公室。


    後麵和那群牛馬推進劇情,就全交給打工人了。


    一切計劃,完美!


    陳炫裝作滿臉失望的樣子,“爺爺,難道連你也不支持我了嗎?”


    陳梁裝作滿臉糾結的樣子,“炫兒,不是爺爺不支持你,這次真的是你錯了,你做的太過了。”


    “之前你清理底下的陳家人,畢竟都是支脈,爺爺是支持的。”


    “那高層都是嫡脈,他們都是你的叔公長輩,你怎麽能如此大逆不道呢?”


    “要是沒有了陳家,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陳炫激動起來,“把他們清理了,隻是短暫的陣痛,後麵陳家會更好的。”


    陳梁歎氣搖頭,“炫兒,你太冥頑不靈了。”


    他搖了搖鈴鐺,四個黑衣人冒出。


    “你們把炫兒押迴房間,讓他閉門思過吧,沒有我的命令,不準離開。”


    陳炫一臉“痛苦”地離開。


    陳梁等他走後,也有些心疼。


    炫兒,你再忍一會,就一下午了。


    以後你做任何事情,都不會有人再阻攔。


    不過陳梁也有些疑惑,以炫兒的強大武力,這麽痛苦,怎麽會乖乖被押迴房裏呢?


    應該是我這個爺爺都不支持他,他心灰意冷不想動手吧。


    “哎!”


    陳梁更加內疚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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