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公安局裏吃了一份盒飯,給我送飯的,又是那個戴眼鏡的小張警官。


    他似乎不太願意和我說話,把盒飯往我手裏一塞,人就走了。


    好在午後不久專家組的人就到了,而我被領去見到了他們其中的一人。


    “沈隊,難得您親自找我們支援啊,怎麽啦,那套堅定的唯物主義世界觀扛不住了?”說這話的是個站在門內的背影,聽聲音很年輕,個子更是比裏麵的沈隊長高出一頭。


    “別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屍體你也看過了,有沒有什麽問題?”沈隊長麵色不悅,似乎並不怎麽喜歡這位專家。


    “問題大了去了,”那背影退後坐在沙發上,翹起了二郎腿,“這種的情況,一開始你就該報告我們特務組的。”


    沈隊長的臉色更難看了,他指著那人說道:“洛舒你不要太過分,我們沒有向你們匯報的義務,有什麽問題你現在就說清楚。”


    “嘖嘖,”那個叫洛舒的人推開沈隊長戳到他臉前的手指,“沈隊長你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啊,劍門山莊的案子才過去多久,怎麽,你又想玩這一套責任義務了?”


    劍門山莊?聽到這個名字我倒吸一口涼氣,那個地方三年前曾經發生過一起滅門慘案。雖然不久後案子就告破了,可是關於兇手的情況,警方卻一直沒有披露,難道那也是因為一些怪力亂神的事物作祟?


    沒想到我這邊剛吸了一口氣,背對我坐著的洛舒,一雙耳朵竟然靈巧地前後動了起來。那簡直不像是人類的耳朵,更像是某些犬科動物,正在捕捉細微聲響時候的動作。


    “有客人來了啊。”洛舒站起身,轉過臉來,目光正好與我對上。隻是看了我一眼,我卻覺得心裏的秘密似乎都被他看穿了一樣,我趕緊低下頭,避過他辛辣的眼光。


    “這就是我跟你提起的那個人,黨向陽。”沈隊長揮揮手,一旁的警官打開了辦公室的房門,讓我進去。


    “你把知道的情況給這位洛警官談談。”沈隊長指著洛舒,向我說道。


    誰知洛舒卻扭頭看向他,“行了,沈隊長,帶你的人先迴避吧,我有些事要單獨問問他。”


    “這可是我們目前最重要的嫌疑人。”最沉不住氣的,果然還是那個戴眼鏡的張警官。


    沈隊長瞪了他一眼,才衝著洛舒說,“審訊至少要有兩名警官在場的,我留下,其他人可以先出去。”


    洛舒再次坐迴沙發裏麵,“誰說要審訊的,沈隊長,我可以確定告訴你,你麵前這個人和虐屍案無關。如果你想要盡快破案的話,還是耐點心,出去等等吧。”


    沈隊長嘴角抽了兩下,最終還是揮揮手,帶著他的組員出去了。


    “你都聽到了?”洛舒坐在沙發上,一雙眼睛在我身上上下打量,不知為什麽,我覺得對麵前這人說謊話一定會被拆穿,於是我點點頭,算是迴答。


    “五感敏銳人,倒也常見。你是聽力異於常人,還有別的什麽嗎?”洛舒繼續問我。


    我想了想他的問題,五感敏銳人,這說法倒是第一次聽到。不過我的視力也是極其優秀,所以才能在珠寶鑒定這個行當做的不錯。“還有視力。”


    洛舒站起來,伸手直接要摸我的眼睛,我退了一步躲閃,他卻猛地拉住我的肩膀,眼睛逼視過來。我頓時感到身體一陣無力,竟然失去了反抗的念頭。就這麽眼睜睜地看著洛舒伸手翻開我的眼皮,盯著我的眼珠看了許久。


    “沒錯,視力與聽力敏銳人。算的上天賦不錯的,不過可惜了……”洛舒重新坐迴沙發,我覺得身體一鬆,終於能夠重新控製自己了。


    “你是不是拿了什麽不屬於你的東西?”


    我一愣,想到那枚翡翠蝴蝶。


    “不該你的東西就不要起貪念,不然會惹禍上身。”洛舒伸出手,“東西拿來我看看。”


    我搖搖頭,“沒帶在身上。”


    “那是件晦氣東西,我勸你一句,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貪小便宜是要付出大代價的。對你而言嘛,你這雙眼睛,看過了穢物,以後就算是廢了。聽力倒還有救,不過現在我沒空教你什麽。”


    洛舒的話我越來越聽不懂,不過他似乎在告誡我那枚翡翠蝴蝶有問題。我迴想一下,覺得也是,自從擁有了那枚翡翠,我平靜的生活就像是是被人丟進了石子的湖麵一樣,層層漣漪起伏不停。


    也許我應該聽從他的勸告,把那枚翡翠上交算了。


    “說說你在那間屋子裏看到了什麽?”洛舒話鋒一轉,又開始問案子的事。


    我皺著眉,不知道自己看到的幻象能不能被麵前的人所相信。似乎是看出了我猶豫。洛舒指了指麵前的椅子讓我坐下,“你的視力不同常人,你以為自己看到的那些是幻覺,其實不是,那些是記憶。是過往時間內發生過的事情,不要有疑慮,把你看到的景象告訴我,盡量詳細些。”


    他這樣的說法,讓我很震驚,洛舒不但認為我看到的那些並非幻象,甚至還肯定那些是一些記憶。其實過去我曾經有過這樣的經曆,在某些特殊的地方會看到一些特殊的畫麵,但是我從來不敢告訴別人,我害怕別人把我當做怪胎看待。


    他對我點點頭,我深吸了一口,把那晚看到的情況跟他說了。


    “怨靈?”洛舒翻著眼睛不知在想什麽,“還是個剛剛開始聚陰的怨靈。”


    “啊?”我不太敢相信他的話。


    “胡德明死於心梗,死後屍身卻在房內來迴走動。並不是他自己怨念未平滯留陽間,而是有陰人想要借他的屍體還魂。”


    “可是……”


    “那怨靈怨氣太重,陰氣卻不足,根本駕馭不了新死的屍身,急於進入那屍體,卻屢屢不成功,變成了拖拽著屍身遊走的行屍。直到屍身毀的不成樣子,周圍陽人聚集,才被迫遁走了。”


    “啊!”我張大嘴,實在難以接受洛舒的這些說辭。


    “怨靈一旦沾了屍身,想要還陽的意願就會越來越強烈,它還會做其他的嚐試。最近這些天,你周圍還有那些怪事?”洛舒盯著我,急促問道。


    我想起那個夜半啼哭的嬰兒,他那種陰冷又古怪的眼神,應當也屬於洛舒說的怪事,就把這件事對他說了一遍。


    “嬰兒元氣足,陽火卻低,的確是怨靈奪舍的首選目標。你要是沒有及時出現,那孩子可能就會被占了身體。怨靈當時潛伏在嬰孩身體裏,所以才會怨恨你。隻是酉時後陽氣升騰,它躲藏不住,隻好逃走。”


    洛舒的解釋驚了我一身冷汗,我木然地望著他,“可是,我們周圍,為什麽會平白出現那個,那個,怨靈?”


    “這就要問你了,你到底拿了什麽東西?”


    “鬼玉。”事到如今,我隻好老實迴道,“是個老頭兒到我們店裏推銷的,他說是個賊贓,但我實在是覺得太有眼緣,就收下了。”


    “鬼玉?”洛舒從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倒的確是,封著一隻怨靈的玉石,可不是鬼玉。”


    原來這一切真的跟我有關,此刻我真是痛恨自己一時的貪心,把那個來曆不明的翡翠帶迴了家裏。


    “那要怎麽辦?”


    “你去把那個汙穢東西取來,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不用擔心,那東西還不成氣候,你隻要趕在天黑前帶來給我就好。”洛舒靠在沙發裏麵,“記住啊,天黑前。”


    我覺得臉上的血色都退了,不用他強調,我現在恨不得立刻就把那翡翠有多遠扔到多遠去。


    這時候,洛舒起身敲敲門,門開了之後立刻有幾個警官進來,先是把我圍住。這時候,沈隊長才踱著步子進了門。


    “怎麽樣,案子能破了麽?”沈隊長向著洛舒問道。


    這家夥慵懶的打了個哈欠,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眼光看著沈隊長,“那當然,我都出手了,還能有什麽問題。現在我已經確定了是什麽東西為禍,你派個人和他一起去把那件源頭的翡翠取來,這事今晚就給可以了結了。”


    “我跟他去。”沈隊長發話。


    洛舒卻搖搖頭,“你身上煞氣太重,會打草驚蛇,讓他去吧,估計槍都還沒摸過吧,小夥子?”洛舒眯著眼睛望向小張警官。


    眼鏡片下麵,小張警官麵色微紅,卻也沒有爭辯什麽。沈隊長拍板,讓他和我迅速去店裏取迴證物翡翠。


    一聲令下之後,我和小張警官爭相往外衝。我是急於甩脫眼下的麻煩,而他,大概是急於想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吧。


    張警官開著車,不到半小時我們就迴到玉器店裏,“不要耍花樣,我盯著你呢。”下車時,他撇給我這麽一句。


    我巴不得趕緊把這害人的玉石送走,至於那三千塊錢,算了,認倒黴吧。


    老板娘看到我時,臉色不怎麽好看,但一旁還有警官站著,她也不好發作,“迴來收拾東西啊,我已經叫小芬把你的那些東西檢出來了裝好了,你拿走吧。”


    “還有一個翡翠,我放在店裏了,現在警方需要拿去作證據。”現在我也顧不得老板娘怎麽看我了,直直就往那個散貨櫃台走去。


    她卻橫在我麵前,“小黨,話可不能亂說啊,這些翡翠哪一件是你的,沒有一個是你的,都是我們店裏的。”


    “不是,老板娘,我真的自己收購了一個翡翠蝴蝶,當時放在這裏麵了。”


    張警官拉了拉老板娘,示意她讓開,“同誌,我們正在辦案,請您配合。即便那玉石的確是你們店裏的,我們也需要先帶迴局裏取證。案件結束後,您還可以來領取的。”


    看來這張警官壓根就不相信我的話,還以為是我偷拿了店裏的翡翠。我也不管那麽多了,躬下身在櫃台裏一陣翻找。然而,奇怪的是,那個翡翠蝴蝶,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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