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德宏的說法，我之所以能在自家的天花板上看到那個隻有黑眼仁的鬼東西，一來是因為我的這雙眼睛特殊。二來就是因為，那小鬼本來就是屬於那棟樓裏的，既是他所謂的家鬼，即便是平安符，也對它們沒什麽影響。
我一聽這還了得，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連連出人命的城中村，搬到環境稍好些的小區裏來，怎麽還就碰上了個家鬼。
原本我是打定主意，今晚無論如何要把德宏道長拖到我新租的房子裏去看看情況。德宏道長在和我談妥了條件之後，也已經勉強答應下來。可出了洗手間，齊老板已經買了單。他一邊笑的猥瑣，一邊邀請宋叔和德宏道長同去會所的時候，德宏這個道貌岸然家夥毫不猶豫地就打算把我給撇下了。
“喂，道長，你就這麽走了，我迴去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可怎麽辦？”在酒店門前分別時，我拽著德宏道長的袖子，還想最後掙紮一番。
他用力甩了甩我的手，“唉，屁大的事，不要耽誤我去瀟灑走一迴……”
但我死死拽著，根本不打算鬆手。德宏道長看了已經鑽進車裏的那兩人，不耐煩地扭過頭來對我說：“雖然還沒看到情況，不過我也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在小區裏有養鬼的人麽……”
我一聽這話，渾身都涼透了。那個賣我翡翠蝴蝶的老頭兒不就是個養鬼的人，他一個就把我害成現在這樣。要是再遇到另一個養鬼的人，那我還能有活路麽。
“不行啊，道長，你得救我，你不能走。”
“瞧你那點出息啊！”德宏道長身處另一隻手用力把我的手往下掰，一邊說：“現在養鬼的人多了。佛牌知道麽？泰國來的那種，好多人求財求運求事業，就買了那些玩意兒迴來供著。你把心放迴肚子裏，那種玩意兒淘寶上一天就能賣出去千八百個，也沒見害死過誰。”
佛牌？我的確聽說過，那時我還在朱玉堂的時候，一個常來的大姐說她在泰國旅遊時請迴來了一個。據她說還挺靈，幫她在麻將桌上發了幾筆小財。
當時我是一點都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雖然嘴上應付著，也誇了她那個佛牌幾句，但心裏卻覺得是那個大姐自己的心理暗示罷了。
“所以功用佛牌，就是養鬼？”我怯怯問道。
“廢話！幾百塊的東西你以為養的是佛，更何況佛有那麽養的麽？”
“好像也有貴的，成千上萬的都有。”我當年好奇，還曾經在網上搜索過佛牌的價格。
“貴有個屁用，誰家真正的神佛是靠骨灰、屍油、牙齒、頭骨這些做出來讓人供奉的。行了行了，你別耽誤事了，那種小鬼比你還弱呢。你找個陽氣足的人合住，就不會再看見了。”
德宏道長終於徹底甩開我的手，一個加速就奔上了齊老板的車。三個露出一樣曖昧笑容的中老年男人，朝我揮了揮手，車就從街邊一溜煙開走了。
我談了口氣，看看時間已經快到九點鍾了，還是先把平安符燒了，保個平安再說吧。
不過德宏道長剛剛的建議是讓我先找個陽氣足的人合住。我現在已經找到了張寒這個租客，他單身一個人，又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應該是滿足了這要求。如此說來，當時我為了緩解經濟壓力的無心之舉，倒是碰巧能夠幫我應對眼下的麻煩。
唯一令我頭疼的，就是張寒上的卻是夜班。夜裏才是這些東西們鬧得最兇的時候啊，要是他能調班就好了。
等我坐公交迴到家裏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從樓下看去，租住的那間屋子黑乎乎的。看來張寒已經離開，上班去了。
走到房門口，剛掏出鑰匙，眼角的餘光卻瞄見房門下麵的細縫裏，隱約有個黑影閃過。
我屏住了唿吸，把耳朵貼子防盜門上。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我輕輕退後了一步，蹲下身子從門下的縫隙往裏看去，裏麵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該不會是那個一雙黑眼仁空洞洞的小鬼，又出現了吧？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開門進去，防盜門卻忽然打開了。
“我聽見有鑰匙聲。”張寒從房防盜門探出頭。這會兒看見這張平板的臉，我頓覺親切。
“你沒去上班麽？”
“今天休息。”
對我來說這可真是個好消息，“那挺好的，要不這樣，咱們出去燒烤，我請客。”
我本來是想趁著這個機會了解一下這位將要至少和我合租半年的人，也是有些想逃避過早進入自己那間臥室獨處的時間。誰知道張寒卻搖了搖頭。
“今晚哪兒都不去。”
如此生硬的被人拒絕，我覺得挺尬尷。張寒卻仍舊板著一張木頭般的臉，轉身迴了客廳。
我跟在他後麵把門帶上，突然發現這家夥自家裏的時候，竟然不開燈。剛才因為有走廊上的燈光斜射進來還不覺得，這會兒關了門，我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我在門邊摸索了一陣，打開了客廳裏的大燈。
一扭頭，張寒直直坐在沙發正中的身影嚇了我一跳。
“你剛一個人，也沒開開電視看看？”我站在門口，總覺得這個張寒越看越古怪。
他背對著我一動不動，“沒有。”
“你也不開燈？”我想起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合租在一起的人，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對其他的情況我一無所知。
“不需要。”他仍舊保持不動，甚至從來沒有轉臉過來看我。我越發覺得，他不太像是個正常的人。
“你在等人？”
我腦海裏浮現出剛剛準備開門時，門縫下麵閃過的影子，難道那時候他就站在門後，在等著我開門進來？
我甚至在想，在這所房子的租房合同上麵隻有我一個人的名字。如果他真的有什麽歹心，把我害死在這裏，那根本沒有人會知道。我退後一步，在身子背後手已經摸到了門把手。
“不是人。”
“什麽！”我被這答案嚇住了。
身後卻在此時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渾身一抖，手從門把手上鬆了下來。張寒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穿過我，望向我身後。
我一個人無親無故的，又是才搬到這裏，根本不可能有人來找我。難道門外來的人是找他？他還有同夥？他果然是要害我？
“大、大哥，你聽我說，我是真沒什麽錢。要不我把你的房租退給你行不，有什麽事還可以商量啊。”
我覺的自己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如果來人真的和張寒是一夥，他們者裏應外合，我是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更何況我還見過了他的臉，這要是入室搶劫的話，他們怎麽會留活口下來。
“你讓開。”張寒走上前，就要去開門。
“不、不能讓。”我身體貼著門，擋住了張寒。我覺得這會兒如果讓他開了門，我就徹底沒了優勢。現在屋子裏隻有我和張寒兩人，一對一，我至少還能碰碰運氣。
“別囉嗦！”張寒用力推我，我也握緊了拳頭，卯足了勁衝他肚子上掄了過去。
“砰”地一拳過去，我感覺自己就像打到了一塊鐵板。張寒一點事兒沒有，我卻捂著手蹲下去了。指骨火辣辣的疼，眼淚都給擠了出來。
張寒用手一推，我就被他從門後推到一邊去了。
下一刻，他利索地打開了防盜門。我瞪大眼睛，想象中一群地痞流氓魚貫而入的場麵卻沒有發生。
屋子裏仍舊安靜的隻有我的喘息聲，走廊裏也一片寧靜。
我坐在地上，視線被防盜門阻擋，隻能看到張寒的半邊身子。他此時供著脊背，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我有些奇怪，他這樣緊張，不像是看到了同夥，倒像是遇到了仇人一樣。
就在我滿心疑惑時，從張寒所站的位置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響。這聲音根本不像是從他喉嚨發出來的，更像是從腹部直接冒出來。而且這並不是說話聲，而是一種類似車胎漏氣的“嘶嘶”的聲音。
這種聲音非常難聽，中間還夾雜著另一個尖利刺耳，如同金屬在玻璃上刮擦時發出的噪音一樣的怪聲。
兩種聲音不斷升高，就像在吵架一樣。我覺得牙根發酸，還伴隨著一種眩暈的感覺。這種噪音持續的時間越長，我就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捂著自己的耳朵，我忍著不適拚命往門口挪動。我想知道張寒到底給誰開了門，走廊上又是什麽東西在發出這種令人簡直要發瘋的噪音。
我隻來的及挪了兩步，那聲音竟戛然而止。但是這兩步使得我繞過了防盜門的阻擋，終於看清了張寒卡在防盜門前的身影。他的頭向前伸著，後腿用力蹬地，表情猙獰的像是一頭野獸。
走廊盡頭，電梯門將將關上，這一瞬間，我看到了電梯裏一雙包裹在皮質短裙裏的女人腿。
我一聽這還了得，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連連出人命的城中村，搬到環境稍好些的小區裏來，怎麽還就碰上了個家鬼。
原本我是打定主意，今晚無論如何要把德宏道長拖到我新租的房子裏去看看情況。德宏道長在和我談妥了條件之後，也已經勉強答應下來。可出了洗手間，齊老板已經買了單。他一邊笑的猥瑣，一邊邀請宋叔和德宏道長同去會所的時候，德宏這個道貌岸然家夥毫不猶豫地就打算把我給撇下了。
“喂，道長，你就這麽走了，我迴去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那可怎麽辦？”在酒店門前分別時，我拽著德宏道長的袖子，還想最後掙紮一番。
他用力甩了甩我的手，“唉，屁大的事，不要耽誤我去瀟灑走一迴……”
但我死死拽著，根本不打算鬆手。德宏道長看了已經鑽進車裏的那兩人，不耐煩地扭過頭來對我說：“雖然還沒看到情況，不過我也能猜出個大概。無非是在小區裏有養鬼的人麽……”
我一聽這話，渾身都涼透了。那個賣我翡翠蝴蝶的老頭兒不就是個養鬼的人，他一個就把我害成現在這樣。要是再遇到另一個養鬼的人，那我還能有活路麽。
“不行啊，道長，你得救我，你不能走。”
“瞧你那點出息啊！”德宏道長身處另一隻手用力把我的手往下掰，一邊說：“現在養鬼的人多了。佛牌知道麽？泰國來的那種，好多人求財求運求事業，就買了那些玩意兒迴來供著。你把心放迴肚子裏，那種玩意兒淘寶上一天就能賣出去千八百個，也沒見害死過誰。”
佛牌？我的確聽說過，那時我還在朱玉堂的時候，一個常來的大姐說她在泰國旅遊時請迴來了一個。據她說還挺靈，幫她在麻將桌上發了幾筆小財。
當時我是一點都不相信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雖然嘴上應付著，也誇了她那個佛牌幾句，但心裏卻覺得是那個大姐自己的心理暗示罷了。
“所以功用佛牌，就是養鬼？”我怯怯問道。
“廢話！幾百塊的東西你以為養的是佛，更何況佛有那麽養的麽？”
“好像也有貴的，成千上萬的都有。”我當年好奇，還曾經在網上搜索過佛牌的價格。
“貴有個屁用，誰家真正的神佛是靠骨灰、屍油、牙齒、頭骨這些做出來讓人供奉的。行了行了，你別耽誤事了，那種小鬼比你還弱呢。你找個陽氣足的人合住，就不會再看見了。”
德宏道長終於徹底甩開我的手，一個加速就奔上了齊老板的車。三個露出一樣曖昧笑容的中老年男人，朝我揮了揮手，車就從街邊一溜煙開走了。
我談了口氣，看看時間已經快到九點鍾了，還是先把平安符燒了，保個平安再說吧。
不過德宏道長剛剛的建議是讓我先找個陽氣足的人合住。我現在已經找到了張寒這個租客，他單身一個人，又是個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應該是滿足了這要求。如此說來，當時我為了緩解經濟壓力的無心之舉，倒是碰巧能夠幫我應對眼下的麻煩。
唯一令我頭疼的，就是張寒上的卻是夜班。夜裏才是這些東西們鬧得最兇的時候啊，要是他能調班就好了。
等我坐公交迴到家裏的時候，已經九點半了。從樓下看去，租住的那間屋子黑乎乎的。看來張寒已經離開，上班去了。
走到房門口，剛掏出鑰匙，眼角的餘光卻瞄見房門下麵的細縫裏，隱約有個黑影閃過。
我屏住了唿吸，把耳朵貼子防盜門上。屋子裏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我輕輕退後了一步，蹲下身子從門下的縫隙往裏看去，裏麵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該不會是那個一雙黑眼仁空洞洞的小鬼，又出現了吧？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開門進去，防盜門卻忽然打開了。
“我聽見有鑰匙聲。”張寒從房防盜門探出頭。這會兒看見這張平板的臉，我頓覺親切。
“你沒去上班麽？”
“今天休息。”
對我來說這可真是個好消息，“那挺好的，要不這樣，咱們出去燒烤，我請客。”
我本來是想趁著這個機會了解一下這位將要至少和我合租半年的人，也是有些想逃避過早進入自己那間臥室獨處的時間。誰知道張寒卻搖了搖頭。
“今晚哪兒都不去。”
如此生硬的被人拒絕，我覺得挺尬尷。張寒卻仍舊板著一張木頭般的臉，轉身迴了客廳。
我跟在他後麵把門帶上，突然發現這家夥自家裏的時候，竟然不開燈。剛才因為有走廊上的燈光斜射進來還不覺得，這會兒關了門，我的視野陷入一片黑暗。
我在門邊摸索了一陣，打開了客廳裏的大燈。
一扭頭，張寒直直坐在沙發正中的身影嚇了我一跳。
“你剛一個人，也沒開開電視看看？”我站在門口，總覺得這個張寒越看越古怪。
他背對著我一動不動，“沒有。”
“你也不開燈？”我想起其實我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合租在一起的人，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對其他的情況我一無所知。
“不需要。”他仍舊保持不動，甚至從來沒有轉臉過來看我。我越發覺得，他不太像是個正常的人。
“你在等人？”
我腦海裏浮現出剛剛準備開門時，門縫下麵閃過的影子，難道那時候他就站在門後，在等著我開門進來？
我甚至在想，在這所房子的租房合同上麵隻有我一個人的名字。如果他真的有什麽歹心，把我害死在這裏，那根本沒有人會知道。我退後一步，在身子背後手已經摸到了門把手。
“不是人。”
“什麽！”我被這答案嚇住了。
身後卻在此時傳來一陣激烈的敲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渾身一抖，手從門把手上鬆了下來。張寒突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目光穿過我，望向我身後。
我一個人無親無故的，又是才搬到這裏，根本不可能有人來找我。難道門外來的人是找他？他還有同夥？他果然是要害我？
“大、大哥，你聽我說，我是真沒什麽錢。要不我把你的房租退給你行不，有什麽事還可以商量啊。”
我覺的自己的額頭已經冒出了冷汗，如果來人真的和張寒是一夥，他們者裏應外合，我是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更何況我還見過了他的臉，這要是入室搶劫的話，他們怎麽會留活口下來。
“你讓開。”張寒走上前，就要去開門。
“不、不能讓。”我身體貼著門，擋住了張寒。我覺得這會兒如果讓他開了門，我就徹底沒了優勢。現在屋子裏隻有我和張寒兩人，一對一，我至少還能碰碰運氣。
“別囉嗦！”張寒用力推我，我也握緊了拳頭，卯足了勁衝他肚子上掄了過去。
“砰”地一拳過去，我感覺自己就像打到了一塊鐵板。張寒一點事兒沒有，我卻捂著手蹲下去了。指骨火辣辣的疼，眼淚都給擠了出來。
張寒用手一推，我就被他從門後推到一邊去了。
下一刻，他利索地打開了防盜門。我瞪大眼睛，想象中一群地痞流氓魚貫而入的場麵卻沒有發生。
屋子裏仍舊安靜的隻有我的喘息聲，走廊裏也一片寧靜。
我坐在地上，視線被防盜門阻擋，隻能看到張寒的半邊身子。他此時供著脊背，一副蓄勢待發的樣子。我有些奇怪，他這樣緊張，不像是看到了同夥，倒像是遇到了仇人一樣。
就在我滿心疑惑時，從張寒所站的位置發出了一陣古怪的聲響。這聲音根本不像是從他喉嚨發出來的，更像是從腹部直接冒出來。而且這並不是說話聲，而是一種類似車胎漏氣的“嘶嘶”的聲音。
這種聲音非常難聽，中間還夾雜著另一個尖利刺耳，如同金屬在玻璃上刮擦時發出的噪音一樣的怪聲。
兩種聲音不斷升高，就像在吵架一樣。我覺得牙根發酸，還伴隨著一種眩暈的感覺。這種噪音持續的時間越長，我就覺得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捂著自己的耳朵，我忍著不適拚命往門口挪動。我想知道張寒到底給誰開了門，走廊上又是什麽東西在發出這種令人簡直要發瘋的噪音。
我隻來的及挪了兩步，那聲音竟戛然而止。但是這兩步使得我繞過了防盜門的阻擋，終於看清了張寒卡在防盜門前的身影。他的頭向前伸著，後腿用力蹬地，表情猙獰的像是一頭野獸。
走廊盡頭，電梯門將將關上，這一瞬間，我看到了電梯裏一雙包裹在皮質短裙裏的女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