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誰?”


    沒等我看清,張寒已經猛地關上了大門。他麵色陰沉地看著我,喉嚨鼓動著,喉結那裏這一一種奇怪的頻率微微抖動著。


    我想起剛剛聽到的那種聲音,難道就是張寒發出來的。這個家夥怎麽這樣古怪,他為什麽要阻止我看門外的人。


    “沒人。”說這兩個字的時候,張寒的聲音明顯比平時低沉許多,甚至發出像是金屬摩擦一般的怪音。


    這不明顯是說謊麽,剛剛電梯裏那個身影,我看著就像是昨天半夜裏撞我房門的那個女人。她身上那條超短的皮裙,在我們這個內陸民風偏於保守的小城市,還真是不常見。


    “你胡說,我明明看到那人了,她到底是誰,你和她認識麽?”我背靠著沙發,警惕地看著張寒。今天晚上,這個張寒的一舉一動都太奇怪了。


    “你看到她了?”張寒眉頭一挑,“那我還真低估你了。”


    這話就說的蹊蹺了,看到那個女的有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雖然她那一身打扮,要是擱在小區的大媽嘴裏肯定會被罵作是傷風敗俗,但確是是引人注目。


    “你看到了,就能說明她是人?”


    張寒這一句,真把我嚇到了。他剛剛的確是迴答我說“沒人”。難道他是指那個女的不是人?


    “什麽意思,你別嚇我。”


    我就奇怪了,怎麽最近我周圍的邪乎事情越來越多,要是事情按這樣發展下去,那什麽時候是個盡頭啊。但我對張寒還是有些懷疑的,畢竟所有的事情都是他兩片嘴唇一碰,空口說出來的。


    “你被他盯上又不是今天才發生的事,最近這幾天,你難道就沒有覺得周圍有些反常麽?”張寒越過我,走到客廳正中的沙發前,也不坐下,後腦勺對著我問道。


    我發現這個張寒跟人說話時有個毛病,他不喜歡正臉衝人,反而總是背對著人說話,或者中間隔著一堵牆、一扇門之類的障礙跟人說話。總的說來,他不喜歡看別人,或者不喜歡被人注視。


    想到這裏,我故意繞到沙發前麵,看著張寒的眼睛問道:“我是在天花板上看到過一雙嚇人的眼睛,烏黑一片的,一點眼白都沒有。你指的,是這個麽?”


    張寒果然側過身,避開我的目光。“你說說那雙眼睛還有過什麽表現,有沒有發出過什麽聲音?”


    他這一問,我倒是真的想起來了,那雙嚇人的黑眼睛出現的時候,還會發出“媽媽”的叫聲。所以我一直覺得那是個小鬼來著。


    “嬰靈?”張寒低著頭,這個詞我也曾聽德宏道長說起過,這麽看裏,這個張寒到不完全是個騙子。至少他也是了解一些這些歪門邪道或者說詭異古怪的事情的。


    “不對,找上你的不是個嬰靈那麽簡單。”張寒搖搖頭。


    我有點著急,德宏道長明明告訴我如果隻是個嬰靈的話,我住在這裏暫時不會有什麽危險。可是要是按照張寒說的那樣,那東西根本就不是嬰靈呢。


    “那是什麽?”


    “不知道。”


    張寒這個答案實在讓我喪氣,我有些不甘心。畢竟他和那個穿皮裙的女人剛剛就在門前對峙,如果他所說的不是人或者說不幹淨的東西就是指那個女人,那他們已經照過麵了,他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你不是剛見她了麽?難道看不出來。”


    “那就是個殼子,控屍的法子多了,我哪能一眼就看出對方的路數。”張寒有些不耐煩,說完了這句,幹脆扭頭迴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哎,等一下,你先把話說清楚啊……”我跟在他身後,卻被“砰”的摔門聲隔在了房間外麵。


    控屍?他剛剛說了控屍,難道說那個女人已經死了,我看到一直是一具屍體麽。我腦子裏迴想著跟那個女人的兩次照麵,隻記得她慘白的麵色和發紫的嘴唇。當時我還以為那是她化妝化的呢,現在想想,真是覺得陣陣後怕。


    “晚上就不要走動了,今天夜裏肯定不太平。”


    房間裏,傳來張寒這句讓人膽戰心驚的話來。我扭頭看看自己的房間,想想天花板上幾條裂縫,還是轉身一屁股坐進了沙發裏。電視機打開,屏幕上娛樂節目的幾個人嬉笑著,而我則什麽都看不進去,隻覺得這一晚的時間分外難熬。


    最終我還是沒能抵抗住困意,迷迷糊糊的睡著了。清晨時,我被自己的手機鈴聲驚醒了。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沈隊長的名字,我從沙發上猛一翻身就栽到了地上。這一夜在沙發原本就睡得我身體僵硬,這會兒胳膊肘撞在地上,更是疼得我眼淚直往外冒。


    “喂,沈隊長,您好。”我接起電話,聲音還帶著哭腔。


    “呦,小子,你還活著啊。”


    沈隊長這開頭讓我沒法接話,他倒是一如往常的口無遮攔,“活著就好,你今天早上來趟局裏。大概十一點鍾吧,去早了我們還趕不迴去。”


    “什麽事啊,沈隊長。”我不太明白沈隊長現在讓我去公安局是什麽用意,不過內心樂觀的猜測,便是他們警方那邊有了關於賣我翡翠蝴蝶那人的新線索了。


    誰知道還沒等我高興,沈隊長那邊卻是一頭冷水給我迎麵潑了下來。“又出命案了,和上次那幾件事情有相似之處,讓你過來看看有什麽情況可以補充的。”


    就在這時,我才發現窗外車聲人聲嘈雜,似乎小區裏有什麽事情發生。拿著電話,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裏升騰。


    我站起身往窗邊走,心裏還存著一點僥幸,便問道:“沈隊長,是哪兒出事了啊?”


    “怎麽,你還膽肥了,向主動看現場啊。就是那個叫什麽,黃金海岸的小區……”


    我突然覺得一陣耳鳴,幾乎要把手裏的電話給摔了。拉開窗簾,正對我所住的這棟七號樓的十五號樓,下麵停了好幾輛警車。除了維持秩序的警察之外,還有不少小區周邊的人在探頭探腦的看熱鬧。


    在人群中一陣尋找,我就看到了那個敦實的身影。沈隊長拿著電話,一邊還指揮著幾個警官進出那棟單元樓。


    “喂,喂,黨向陽,說話啊……”


    我徹底震驚了,自從有了德宏道長的平安符之後,雖然還看到過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好在並沒有什麽威脅我性命的情況發生了。可是所有這些表麵的平靜都在今天早晨被打破了,我發覺自己一直沉溺在自以為安全的幻覺中,而危險卻一直潛伏在我身邊,朝我步步逼近著。


    “喂……”


    沈隊長還在衝著電話嚷嚷,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猛地抬頭朝著我們這棟樓看了過來。


    我手一哆嗦,立馬鬆開了窗簾。藍色的窗簾滑落過窗沿,擋住了我慌張的臉。我不知道沈隊長為什麽會抬頭,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麽。隻是在這一刻,我心裏的不安感幾乎攀上了頂峰。


    我發覺小唯說得對,我誰都不能相信,因為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陷入了怎樣的麻煩,又是誰在幕後指使著這一切。


    “沈隊長,”我拿起電話,胡亂應付道,“剛才信號有些問題,現在好了,您剛說什麽?”


    “黨向陽,你現在在哪裏?”


    我發現這個老刑警真是敏感,看似粗心實則心細如發,竟然能從我接電話的語氣變化時發覺我的異樣。


    “哦,我在家裏,新租的房子。那好,我十一點準時過去,到時候見吧。”


    大概是正在忙碌,沈隊長雖然有疑惑,卻也不願跟我繼續糾纏下去,他匆匆掛了電話。


    我站在窗戶側麵,在窗簾的陰影中看向對麵那棟樓。沈隊長和旁邊一位警官交代了幾句,就進到單元裏麵去了。


    我激烈的心跳慢慢恢複了平靜,剛才慌亂之中,我並沒有考慮過為什麽要對沈隊長隱瞞自己就住在同一個小區的事實。現在稍微平靜下來之後,我才反推出了其中的破綻。


    從對麵那棟十五號樓的情況看來,警察都是剛趕到現場不久。正在疏散圍觀人群,和做一些現場取證工作。按說這樣的時候,作為刑警隊長,沈騰飛應該是忙的四腳朝天,有一大堆的工作需要安排才對。


    可是他卻偏偏選在這個時候給我打了電話,這說明什麽。難道在他心裏,其實一直懷疑我和那個賣翡翠的老頭兒有聯係,或者是,他懷疑我才是害死胡老頭他們那幾人的兇手麽?


    這樣想著,我的心裏無比慌亂起來。


    原本因為賣到一塊邪乎翡翠,而被卷入一連串的兇禍當中,已經折騰的我心力交瘁了。現在若是再被警方懷疑,那我且不是更加孤立無援。


    要是再陰暗些的想開去,他們若是為了破案,最終把殺人的罪名強安在我頭上,到那時我才真是百口莫辯了。


    不行,在事情惡化到那一步之前,我必須行動起來,自己解救自己。


    但是這種事情,我該怎麽開始去做呢。抬起眼,我的目光落在次臥那間房間的門口。


    對了,張寒似乎對這些事情相當了解。而從昨晚的情況看來,他也沒有打算要害我的意思,不如我先去問問他的意見。


    匆匆走到他房間門口,我抬手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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