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皇上已經宣旨褫奪了萱寧郡主的封號,再過幾日,承安候就會帶著她離開京城。”司空詹白看著葉舒楠燭光映襯下的側影,輕聲道。


    葉舒楠轉過身來,身子靠著台案,一雙明眸看向司空詹白,“你父親跟承安候沒有……發生什麽衝突吧?”


    昏黃的燭光下,司空詹白微微一笑,“你放心,你未來的公公不會因為這件事就不喜歡你的。”說到這裏,司空詹白想起今個白日裏,父王跟自己提起的事情,便接著道:“父王說想見見你,畢竟你都迴來這許久了,他還沒見過你。當然,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他也不勉強,全看你的意思。”


    其實舒兒剛迴京的時候,父王就跟自己提及過這件事,但那時舒兒對以前的人和事還都有些排斥。自己考慮著就沒有讓父王跟舒兒見麵,擔心那樣會讓舒兒更加逃避自己。不過,舒兒現在好像已經開始慢慢接受以前的事情了,這個時候讓她跟父王見麵應該沒有什麽問題。


    葉舒楠聞言頓時一愣,她還從來沒想過要跟司空詹白的父親見麵,雖然據說,自己跟那位澹王爺之前的關係挺好的,可是自己跟他見麵……?怎麽想怎麽別扭。


    “不,不,還是算了吧。”自己去見司空詹白的父親算是怎麽迴事兒啊?還是說司空詹白想弄成既定事實?不對,其實早就是……既定事實了吧?在別人的眼中,自己不就是司空詹白的未婚妻嗎?


    葉舒楠猛然驚覺自己一直在否認跟司空詹白的關係,可是這種否認對自己和他之前的關係似乎並沒有什麽影響,最起碼在外人的眼中是這樣的。


    “怎麽了?”司空詹白見葉舒楠突然愣住,不解地問道。


    而葉舒楠並沒有立刻應話,而是盯著司空詹白看了一會兒,似乎在考慮著些什麽。在這過程中,司空詹白雖然滿心的疑惑,卻並沒有開口打斷葉舒楠。


    片刻之後,隻見葉舒楠緩緩收迴目光,然後走向自己的床榻,她伸手從床頭的暗格底下取出一個小木匣子。司空詹白看到這個匣子的瞬間,臉上的表情稍稍有些變化,那雙幽深的眼睛也變得晦暗不明。


    “這個匣子應該是你的吧?你看過這裏麵的東西嗎?”葉舒楠把那雕了澹王府標記的小匣子放在司空詹白的麵前,與此同時,她打開了這匣子。


    這匣子裏的東西,司空詹白自然是見過的。當初他讓自己的屬下去查葉舒楠的時候,發現她在當鋪了當了這些東西,然後自己就贖了迴來,並且交還給了她。當時自己還疑惑,為什麽這些東西看起來這麽奇怪,自己根本從來都沒見過,後來舒兒跟自己說了她的來曆之後,自己才知道原來這東西竟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葉舒楠的目光亦是落在匣子裏的那些東西上,其實都是自己隨身帶的一些小玩意兒,唯一值錢的就是弟弟送給自己的那條手鏈,上麵鑲了藍寶石。


    司空詹白點點頭,“我看過這裏麵的東西。”


    “可以跟我說說你是在什麽情況下看到的嗎?”如果是自己主動給他看的,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自己是從異世而來,如果不是……


    司空詹白卻疑惑於葉舒楠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就算她發現了這個匣子,她應該問的不應該是這匣子裏的東西是什麽嗎?畢竟她已經失憶了,不記得以前的事情了不是嗎?這匣子裏的東西,她應該也不認得了,可是她現在在意的事情卻是自己有沒有看過這匣子裏的東西,為什麽?


    “舒兒,你……是不是想起一些什麽了?”司空詹白緩緩坐直了身子,一雙眼睛盯著葉舒楠問出自己心裏的猜測。


    葉舒楠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


    司空詹白見她搖頭,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他還以為……


    司空詹白凝了心神,輕聲問道:“那你也不認得這裏麵的東西了?”


    葉舒楠並不應他的話,而是沉聲道:“你還沒有迴答我的問題,你是在什麽情況下看到這匣子裏的東西的。”


    “當初我派人去查你的來曆時,得知你在當鋪裏當了這些東西,便幫你贖了迴來。”


    “難道你都沒問過我,這些東西都是什麽嗎?畢竟這些東西看起來那麽奇怪。”葉舒楠仔細觀察著司空詹白的表情,她直覺司空詹白似乎隱瞞了她什麽。


    司空詹白想了一下,正欲開口,卻突然間神色一變,隻看得一旁的葉舒楠心中一驚,下意識地問道:“怎麽了?”


    “有人進來了。”司空詹白低聲道。


    葉舒楠不解,‘有人進來了’是什麽意思?進哪裏?自己的房間?


    見葉舒楠疑惑地看著自己,司空詹白笑了一笑,“不用擔心,暗衛們會解決的。”


    葉舒楠心道,我沒有擔心啊,隻是剛剛的那個話題還要不要繼續呢?她總覺得司空詹白好像隱瞞了自己什麽。


    果然,沒過多久,一名暗衛敲響了葉舒楠的房門,“主子,是崔公子。”


    司空詹白聞言轉頭看向葉舒楠,微微笑道:“崔公子前來一定是來見雨薇的,不過這個時辰……他畢竟是快要成親的人了。”


    葉舒楠輕歎了一口氣道:“今日裏雨薇跟崔夫人徹底翻了臉,他們兩個大概再無可能了。”


    司空詹白聞言輕聲道:“崔晗行這個人倒是不錯,但是有些缺乏果斷和魄力,其實我倒覺得雨薇跟他分開也好,若是雨薇真的嫁進崔家,受苦的日子隻怕多著呢。”


    葉舒楠聞言不禁一笑,“這話卻不像是從世子殿下你的口中說出來的,沒想到世子殿下對這樣家長裏短的事情也看得這般透徹,佩服佩服。”


    司空詹白微微笑道:“我雖然沒有經曆過,但看得聽得也很多,這種豪門大宅裏的勾心鬥角卻是絲毫不亞於後宮的爾虞我詐的,不過還好,以後你不用經曆這些。”


    葉舒楠衝著他無奈地瞥了一眼,這個人每次說話都一定要拐到那個地方去嗎?


    “走吧,我們去看看那位即將要成親的新郎官兒深夜來此究竟是所謂何事吧。”葉舒楠知道在雨薇的心裏對崔晗行其實還是有感情的,但是這種感情卻已經在慢慢消減了。她讚同厲晴霜和司空詹白所說的,就算雨薇真的能嫁進崔府,隻怕要受的苦還多著呢,崔晗行是個孝子,卻不一定是個好丈夫。


    崔晗行已經被暗衛帶到了後院的花廳裏,司空詹白和葉舒楠是最先到的,看到一臉沉鬱、垂頭喪氣的崔晗行,葉舒楠心中不甚唏噓。但是一想到白日裏,崔夫人當著那些人的麵說的那些夾槍帶棒的惡語,葉舒楠覺得有些事情還是當斷則斷吧。


    “你這個新郎官兒不好好地在家準備大婚的事宜,這麽晚了,跑到這裏來做什麽?”葉舒楠聲音清清淡淡的,但是其中的意味讓崔晗行心中一緊。


    崔晗行看了一眼葉舒楠,然後又是看向司空詹白,道:“我是想來見見雨薇,想跟她說些話,白天家裏看得嚴,我也隻有在晚上才能趁機溜出來。”


    聽了這話,葉舒楠心中卻是不以為然,“請問崔公子是被綁著了?還是被拴著了?今天晚上能出得來,前幾天又都幹嘛去了?”


    崔晗行麵上一白,“我知道葉姑娘在為雨薇打抱不平,但是我有我的難處,我母親以死相逼,我能有什麽辦法?難道我能親眼看著我母親死在我麵前嗎?如果她知道我出來見雨薇的話,一定又會尋死覓活……”說到這裏,崔晗行頓了一下,看著葉舒楠道:“雨薇是葉姑娘你的好友,你為她不平,我能理解,但是……請葉姑娘不要把怒火牽連到我家人的身上,可以嗎?”自己又何嚐不是兩難,這樣的選擇天底下又有哪個男人能夠做得出?


    葉舒楠聞言愣了片刻,這才意識到他說的是他姐姐崔欣彤的事情。


    這個崔晗行真是……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他什麽好了。


    葉舒楠眉頭微蹙,一雙眼睛看著崔晗行,語帶諷刺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故意陷害你姐姐,害她被瘋了的馬兒踢傷?這一切全都是我的錯了?”


    “我姐姐她現在已經落下了殘疾,葉姑娘你的目的也達到了,就到此為止吧。”崔晗行看著葉舒楠,語氣裏帶著乞求的意味。


    不等葉舒楠迴答,門外卻是傳來另一個聲音,“我們也到此為止吧,崔公子。”


    崔晗行聞聲渾身一震,立刻向門口看去,進來之人正是雨薇,隻是那雙平日裏溫柔如波的眼睛,此時卻是冷冰冰地看著他,崔晗行的心裏頓時被這冷意所刺傷。


    “雨薇……”崔晗行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葉舒楠看到雨薇進來,繼而看了司空詹白一眼,輕聲道:“我們還是先迴避一下吧。”


    兩人正欲邁步離開,卻聽雨薇道:“不用迴避,我也沒什麽好跟崔公子說的了,今天這一麵隻當是最後做一個了斷吧。”


    崔晗行聞言,邁步走到雨薇的麵前,神色痛楚道:“雨薇,不要說這樣的氣話,我們兩個的感情難道能說散就散嗎?”他說著就要去拉雨薇的手,卻是被雨薇快速躲開,而且退離了幾步,目光猶是冰冷。


    “在你的心裏,你的家人永遠比我重要,你一進來就指責舒楠傷害了你姐姐,你怎麽不問問你姐姐對舒楠做了什麽?你知道那天在崔府的門口,你姐姐對我說了多過分的話嗎?我跟你說,你姐姐就是咎由自取,她一定跟你說是舒楠故意推她下看台的對嗎?真是倒打一耙,我告訴你,是你姐姐意圖推舒楠下去,沒想到上天有眼,她竟自己掉了下去。”


    當然,這件事並不是上天的安排,而是雨竹故意為之,但是那又怎麽樣呢,總歸是崔欣彤咎由自取。


    “崔公子,我現在真是慶幸,不能夠嫁給你,不然以後你姐姐隨便說一個謊話,就夠我受得了。”雨薇冷聲道。


    被雨薇這麽搶白一番,崔晗行麵上有些難堪,卻道:“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對我母親說出那些話,她都氣病了,禦醫現在就在崔府裏住著,你……”


    崔晗行的話卻是被雨薇搶斷,心中的怒氣直往上湧,“我氣你母親?在場那麽多百姓都看到了,你盡可以去問問他們,到底是我先氣你母親,還是你母親先開口侮辱我的?崔晗行,我現在跟你都沒有關係了,憑什麽還要忍受你親人對我的侮辱?你來到這裏,句句都是對我指責,怎麽?想最後算一下總賬是嗎?”


    “雨薇,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怎麽不明白我的心呢?我是擔心這樣一來,母親她更討厭你了,以後你嫁進崔家,日子會不好過……”崔晗行看著雨薇神色黯然。


    “等一下?以後我嫁進崔家?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想讓我嫁給你做小妾?”雨薇的聲音更冷了,她沒想到崔晗行竟有這樣的想法。


    “我知道這樣是委屈了你,但如果是妾室的話,我父母他們就不會反對得這麽厲害了,到時候我們一樣可以做一對鶼鰈情深的夫妻,我們還會有我們的孩子。”他不願意看到母親以死相逼,也不想放棄雨薇,這麽久的感情,不是說放就能放的。


    葉舒楠聽到這裏真的是忍不住了,妾室?他也好意思說得出來?葉舒楠正欲開口駁斥,卻聽到身旁的司空詹白在她的耳邊小聲道:“這是他們兩個的事情,讓他們自己來解決吧。”


    葉舒楠一想也是,自己不是雨薇,不能替她做決定,也就忍著沒有出聲。


    卻聽到雨薇冷笑一聲,“崔晗行啊,崔晗行,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些話你都忘了是不是?我雨薇雖然出身青樓,但是卻仍是清清白白的女兒身,我是絕不會與人做妾的,這以一點你早就知道的,你現如今還這樣說,是什麽意思?”


    崔晗行麵色灰敗,“我知道,但是,雨薇你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我夾在中間也很為難。”


    “崔公子,你不用再為難了。今天當著舒楠和世子殿下的麵,我雨薇決定跟你崔晗行一刀兩斷,從此再無往來,也麻煩你迴去之後告知你的父母親人,我雨薇已經跟你崔公子沒有任何關係了,讓不要再來找我的麻煩了。”雨薇的態度很是堅決。


    這帶著淩厲之氣的話一下子打在崔晗行的心上,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雨薇,看著麵前這個滿眼決絕的女人。是了,他忘了,雨薇看起來柔弱,可是她一旦狠下心來,卻是絕不可能迴頭的。


    “雨薇,就算你這樣說,可我還是要告訴你,我心裏還是愛著你,除了你,我想我這輩子是不會愛上別的女人了。”


    雨薇看著麵前的崔晗行,語氣卻緩和下來,她輕歎了一口氣道:“忘了我吧,我也會忘了你的,你會有你的妻你的妾,我也會找到真心對我,並且能隻娶我一個的男人。其實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都錯了……”


    這場情又能說得清誰對誰錯呢?如果不是崔晗行的母親以死相逼,雨薇這時候已經跟崔晗行私奔了,可是短短的幾日,情形已經發生了這般翻天覆地的變化,隻能說是天意弄人吧。


    崔晗行離開清塵園的時候,一臉的呆滯,身形亦是有些搖晃,他今天本來是想挽迴雨薇的,沒想到卻變成了這般情形。也許雨薇說得對,在自己的心裏父母和姐姐的分量的確是重得過她,也許,他們的確從一開始就錯了。


    葉舒楠陪著雨薇迴到她自己的房間,此時四下安靜極了,葉舒楠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卻是雨薇先開了口,“舒楠我沒事的,你迴去休息吧。”


    “真的沒事?”葉舒楠仔細看了雨薇一眼。


    “放心,我真的沒事。其實這兩天我已經把所有的事情都想清楚了,我跟崔晗行是絕對不可能再在一起了,今天就當是我們兩個之間最後的訣別,這樣我心裏也算是放下了一塊石頭。”雨薇的語氣很平靜。


    葉舒楠點點頭,“那好,你好好休息吧,今天就什麽都別想了。”


    離開雨薇的房間,葉舒楠走在長長的迴廊上,夜風帶著幾分淒惶的蒼涼,她暗暗地歎了一口氣,怎麽綺雲和雨薇的感情都這麽不順?


    而等她迴到自己的房間,才想起來自己想要從司空詹白那裏知道的事情還沒有問清楚,司空詹白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異世穿越過來的事實呢?


    綺雲是第二天才知道昨天晚上崔晗行來過的事實,但是她看雨薇並無什麽異常,便悄悄地問葉舒楠道:“昨天他們兩個都說了什麽啊?”


    葉舒楠看了一眼旁邊正在吃飯的雨薇,亦是小聲迴道:“她跟崔晗行說要一刀兩斷,看起來是認真的,他們兩個大概真的是斷了。”


    綺雲沉吟了一下,道:“其實這樣也好。”


    葉舒楠微微點頭,“我們這幾天盡量都不要在雨薇的麵前提起崔晗行,崔家什麽的都不要說。”


    “嗯,我會跟其他人說的,希望雨薇能盡快走出來吧。”


    她們兩個這廂剛說完,就見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子奔了進來,對的,是‘奔’,就像一隻脫韁的野馬……


    葉舒楠連她的臉都還未看清楚呢,就見那女子上來就抱住了她,口中還激動地道:“舒楠,你真的活著迴來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太好了,你還活著。”


    葉舒楠受不了來人這麽熱情,正欲推開黏在自己身上的人,卻見這女子突然一下子鬆開了她,轉而看向雨薇,“我剛迴京就聽說崔公子和什麽沈家的小姐定親了,而且馬上就要成親了,這是怎麽迴事兒啊?你跟崔晗行怎麽了?”


    葉舒楠聞言心道:好嘛,剛剛還說這幾天都不要在雨薇的麵前提起崔晗行,這女子一上來就射中紅心。


    雨薇抬頭看著那女子道:“是啊,崔晗行再過幾天就要成親了,娶的是沈家的小姐,門當戶對,至於我嘛,跟他徹底玩完了。”


    她的語氣很輕鬆,甚至帶著些調侃的意味,葉舒楠不知道她是真的都不在乎了,還是刻意假裝的,但是隻要雨薇能試著走出來,都是一件好事。


    不過,這個看起來……嗯……活潑可愛的女子究竟是誰啊?


    “舒楠,你怎麽不說話啊?一年多沒見,你都不認識我了嗎?”


    葉舒楠心道:你倒是給我機會說話了嗎?


    “那個……不好意思,我的確不認識你了,那個,我失憶了,請問你是……?”葉舒楠心道,這個又是誰啊?失憶真的是一件很煩人的事情。


    “你失憶了?!怎麽夫君沒跟我說?”女子納悶道。


    葉舒楠暗道,怕是還沒有機會跟你說吧,就你這速度……不過,剛剛她說夫君?也就是說她夫君也認識自己?


    綺雲笑著在葉舒楠的耳邊輕聲道:“她叫左靜芊,是譚信瑜譚大人的夫人。”


    哦,想起來了,就是那位不苟言笑,鐵麵無私的譚大人。這位看起來活力無限的女子竟然是他的夫人,嗯,這兩人倒是挺互補的。


    “哦,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說。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經過傾城色,看到傾城色的牌匾被卸了下來,門也沒開,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傾城色不做生意了嗎?”左靜芊疑惑地道。


    綺雲的笑容一下子就僵在臉上,葉舒楠也是一臉的驚訝,漆菱一早就去了傾城色,怎麽可能都這個時候了還沒開門?


    雨薇一下子就想到了當時在解語閣發生的那件事情,她至今都忘不了那滿地的鮮血,還有那些慘死的姑娘……


    “傾城色會不會是出事了?難道是那個人他又迴來了?”雨薇的聲音有些顫抖。


    綺雲聞言,眼睛裏也滿是驚恐,一腳已經往外走,“我們趕緊過去看看!”


    隻是還未等她們走出清塵園的大門,房漆菱就已經從傾城色迴來了,看到房漆菱安然無恙,她們總算是稍稍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綺雲和雨薇,她們經曆過解語閣的事情了,所以心中就更加害怕。


    “發生什麽事了?傾城色沒有開門?”葉舒楠看著房漆菱問道。


    房漆菱看著葉舒楠,沉聲道:“我到傾城色的時候,就發現匾額上被人寫了一個‘殺’字,是紅色的,拆下來一看,那紅色的竟是鮮血,還殘留著血腥味兒。我想著萬一是……那個人,於是我就想著會不會是傾城色裏的姑娘被殺了……”


    雨薇聽到這裏忙是問道:“那怎麽樣?傾城色裏有人被殺了嗎?”她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心中已經在打顫。


    房漆菱搖搖頭,“沒有,傾城色裏的姑娘都按時到了店裏,沒有一個出事。”因為傾城色主要是賣胭脂水粉的,所以裏麵負責招待客人的都是姑娘。而這些姑娘都是京城裏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她們並不住在傾城色,都是住在自己家裏,每天卯時到傾城色,酉時迴家。房漆菱是等她們都到齊,確定沒事之後,才迴來稟報的葉舒楠。


    葉舒楠再一次感受到失憶的痛苦,看到雨薇和綺雲反應這麽大,似乎以前發生過同樣的事情,而自己卻完全不知道。


    “那匾額呢?”葉舒楠看著房漆菱問道。


    “在馬車上。”


    經過厲晴霜和洛承裏的辨別,確認這匾額上的血的確是人血,這個結論讓葉舒楠她們麵色很是凝重。用人血寫成‘殺’字,這樣的行為太具威脅性,讓人不禁毛骨悚然。


    “舒楠,我看這件事還是先告訴世子殿下吧,如果真的是那個人幹的……他真的是心狠手辣,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我們要早做準備。”雨薇麵色有些蒼白,她又想起當時那些人闖進解語閣就開始殺人的畫麵了,那濃重的血腥味,她至今都忘不了……


    在等待司空詹白來的過程中,綺雲和雨薇把當初宿炎浦在解語閣一番殺戮的事情講給了葉舒楠,葉舒楠聽的時候,似乎都已經能想象到當時的畫麵,一定是慘不忍睹,同時心裏對那個宿炎浦狠狠鄙視了一番,那人竟然對手無寸鐵的女子下手,可見注定隻能做一個宵小之輩。這就是穆芷語愛上的男人?果然是小女孩兒沒見過世麵……


    司空詹白很快趕來,在路上他已經大致了解了這件事情,而且他的心裏也已經有了一種猜測。


    今日秋風蕭瑟,似乎格外應景似的,空中陰雲密布,連一絲陽光都不見,正應著清塵園裏一眾人壓抑的心情。


    看到司空詹白走進來,葉舒楠竟奇異地有一種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似乎看到了他就覺得安心不少。


    “事情你聽說了嗎?”葉舒楠看著司空詹白問道。


    司空詹白輕輕點頭,“在來的路上我已經聽說了,你放心,傾城色那裏我已經派人去守著了,不會有什麽事的。”他一邊說著,一邊看向地上放著的牌匾。


    “你覺得這會是什麽人做的?是不是那個……宿炎浦?”葉舒楠心裏沒底。


    司空詹白抬頭看向葉舒楠,“雖然還不能確定,但是……今天早上朝中的一個侍郎被人殺死在自己家中,我也是剛知道的,不知道這兩件事是不是有什麽關聯。”


    司空詹白的話,讓在場的人都是一驚,傾城色的匾額上被人寫了一個‘殺’字,而當天朝中的一個侍郎死在了自己家中,這兩件事會沒有關聯嗎?


    洛承裏微皺著眉頭道:“如果兇手的目標是朝廷官員,那他為什麽要在傾城色的匾額上寫下‘殺’字?”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要寫也應該在那個官員的府邸寫啊。


    司空詹白聞言沉聲道:“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我才懷疑這個人是宿炎浦,因為他跟舒兒還有皇上都有仇。他恨舒兒破壞了他的計劃,把他逼至絕境;他也恨皇上的母妃,更恨皇上登上了皇位。他如今這麽做,是對他們兩人的報複。”


    而宿炎浦蟄伏了這麽長時間,決定在這個時候重新現身,是不是也是衝著舒兒來的?司空詹白心中亦是擔憂,看來這幾日,自己須得寸步不離地守在舒兒的身邊了。


    葉舒楠想了一下,皺著眉頭道:“如果這個宿炎浦真的像你們說的那樣殘忍暴戾,那這件事很可能隻是一個開端,他接下來還會殺人。”


    司空詹白點點頭,“的確,以他的性格,既然開始了,就絕不會輕易罷手。而他最恨的人就是你,所以,這幾日我要住進清塵園中,寸步不離地保護你。”


    葉舒楠聞言愣了一下,“不用了吧,清塵園裏這麽多人,沒事的。”承裏還有厲前輩他們不都會武功嗎?自己身邊還有雨竹和那麽多暗衛。


    “你不記得之前的事情,所以你也忘記了宿炎浦是個極其心狠手辣的人,而且他的武功很高,我們不能掉以輕心。”司空詹白沉聲道。


    一旁的雨薇和綺雲也連忙道:“就是啊,之前幾次你都因為那個宿炎浦差一點喪了命,要是再出一次事兒,我們的心髒都受不了了。世子殿下在你身邊守著,我們也放心一些。”一想到之前,舒楠和宿炎浦的幾次交手,宿炎浦走到如今這地步,亦是舒楠一手造成,如果再讓舒楠落在宿炎浦的手裏,舒楠還能活命嗎?


    葉舒楠也不再多說什麽,他愛住就住吧,反正清塵園大的很,多他一個也不多。


    “漆菱,這幾天傾城色就不要開門了,等這件事過去再說。”葉舒楠看著地上仍是沾著血的匾額沉聲道。


    “還有解語閣,也暫時關起來吧。”誰知道那個神經病接下來會幹什麽?


    這時一直沉默地站在旁邊的左靜芊突然開口叫了一聲,頓時房間裏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


    “啊,我想起來了,這次我迴家的時候聽二哥說,被關起來的那個水澄秋前不久從玲瓏穀逃走了,好像還偷走了玲瓏穀的什麽寶貝,你說她會不會跟那個宿炎浦在一起?”當初,她不就是為了給宿炎浦報仇,才在爹爹的壽宴上下毒,意圖嫁禍給世子和舒楠的嗎?


    而且,怎麽會剛剛好,她剛逃出玲瓏穀不久,宿炎浦就在京城出現了,還做下這些事情?


    司空詹白聞言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她大概和宿炎浦在一起。”


    其他人對他們二人的對話都是聽得一頭霧水,心道:這水澄秋又是誰?


    片刻之後,司空詹白看著左靜芊提醒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下一個要殺的還是朝廷官員,也就是說譚大人也很有可能……”


    果然,左靜芊一聽這話,立刻麵色緊張道:“你們先聊,我先告辭了。”


    說完之後,她就一溜煙兒地跑了出去。


    洛承裏突然間想起穆芷語,便道:“那個宿炎浦會不會去找穆芷語?”


    司空詹白搖搖頭,“我在穆明軒的醫館附近一直都布有眼線,至今為止,還沒有發現宿炎浦的行蹤。”或者他已經知道自己在守株待兔了?司空詹白並不能確定。


    傾城色和解語閣同時關門,自然引來了不少的議論,而與此同時朝中又莫名其妙被殺死了一個官員,而且還是被人殺死在家中的,京城的百姓一時間多了許多的談資。


    葉舒楠倒沒有多麽緊張,這清塵園裏這麽多人,自己身邊又有這麽多的高手,就算那個宿炎浦武功再怎麽高強,想要帶走自己隻怕也沒有那麽容易吧。


    所以,這一天葉舒楠過得還算是輕鬆,而等到晚上靜下來的時候,心中才有一種隱隱的擔憂。


    不過看了一眼睡在旁邊軟榻上的雨竹,再想一想隔壁房間睡著的司空詹白,她的心裏也沒怎麽害怕了,隻是心中暗自想著,不知道那個宿炎浦明天還會做些什麽。


    月黑風高殺人夜,黑暗中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潛進了清塵園,隻見這人手裏提著一個包袱。黑夜中,這人眼睛更顯陰冷,那種仿佛來自地獄的陰寒直透過這寒冷的秋夜,如勾魂使者。隻見來人躍至地麵,把手裏的包袱仍在地上,然後看著葉舒楠房間的方向,陰冷一笑,然後迅速離開了這裏……


    第二日,又有一個朝中官員被殺了,而且這一次兇手砍下了他的雙手。


    而在清塵園的後院中,一個侍女被嚇昏了過去,因為她打開了一個黑色的包袱,裏麵有一雙被砍下來的手!


    讓司空詹白感到驚訝的不是這雙手出現在了清塵園中,而是竟然有人可以躲過清塵園裏裏外外那麽多暗衛的監視,悄無聲息地進來,又悄無聲息地離開!宿炎浦能做到這樣嗎?


    如果是以前的宿炎浦自然是不可能,可是隻一年多的時間,宿炎浦的武功能一下子精進這麽多嗎?


    直到此時,洛承裏和溫塔銳亦是緊張起來,他們自認都是武功不弱,可昨天夜裏,有人闖了進來,他們竟一點都沒有察覺。最重要的是,司空詹白在這清塵園裏裏外外布置了那麽多高手,竟然也沒有注意到那人的絲毫蹤跡,這太不可思議了。


    厲晴霜看著司空詹白,臉色亦是很嚴肅,“看來這個人在我們所有人的武功之上,他這樣的行為明顯是挑釁。”


    雨薇頓時氣餒道:“那我們豈不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萬一他要是在對舒楠做些什麽,那……”


    葉舒楠卻是搖搖頭,“不,還不至於。如果他真的無所顧忌的話,昨天晚上他進到清塵園的時候,就會把我給帶走,可是他並沒有,說明他還是有所忌憚的。”而且,自己也不是手無寸鐵的弱女子,葉舒楠暗暗摸了一下自己腰間的玉笛,自己還有這個……音馭之術!


    “皇上那裏……他知道兇手把死者的手丟在了清塵園中嗎?”葉舒楠看著司空詹白問道。


    司空詹白點點頭,“已經知道了,他的猜測跟我一樣,也認為是宿炎浦,隻是我很不解,為什麽在這短短的時間裏宿炎浦的武功精進了這麽多。”這些暗衛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想要瞞過他們的耳目,武功要高出他們一倍不止,可若要按照宿炎浦之前的武功是不可能的。


    葉舒楠道:“昨天左靜芊不是說那個水澄秋逃出玲瓏穀的時候,偷走了玲瓏穀的一個什麽寶貝嗎?或者這個寶貝就是令宿炎浦功力大增的關鍵。”武俠小說裏不都是這樣嗎?一個人突然武功大增,要麽就是吃了什麽特效丹藥,要麽就是練了什麽邪門武功,絕對不會是走正常途徑。


    葉舒楠皺眉道:“難道我們就這樣被動地等著嗎?明天肯定還有一個官員被殺。”


    司空詹白應道:“雖然皇上已經派兵守衛在各個朝廷官員的府邸,但是如果他連我的暗衛都躲得過,要想躲過那些士兵也是不再話下。”


    葉舒楠喃喃道:“要是知道他下一個目標是誰就好了。”


    “什麽?”司空詹白疑惑地看著葉舒楠問道。


    葉舒楠搖了搖頭,“沒什麽,我隻是在想說,或者我們可以從穆芷語那裏入手,把宿炎浦給引出來。”這要看穆芷語在那個宿炎浦的心裏究竟有沒有位置了。


    厲晴霜也讚同道:“我認為可行,如果失敗了,我們也沒什麽損失。”


    “可是我們要怎麽引?”雨薇問道。


    葉舒楠用手指輕點著自己的下巴,道:“這個嘛,還要穆明軒來幫忙。”


    兩天之內,朝中一下子死了兩個官員,不僅朝中官員惶恐不安,就連百姓們心中也是有些惶惶然。卻見這日下午,一口棺材抬進了穆大夫的醫館,看到的人不禁疑惑,這是怎麽了?棺材怎麽直接抬進醫館裏了?


    一打聽才知道,原來穆大夫那個體弱多病,打小就不能走路的妹妹不行了,穆大夫提前準備好棺材,就知等著她咽氣就裝殮下葬了。


    一時間,京城的百姓感到冷意颼颼的,最近京城這是怎麽了?怎麽接二連三地死人啊?


    他們卻不知道就在穆明軒醫館的附近埋伏著不少的暗衛,司空詹白不敢調集大量的官兵來,因為擔心被宿炎浦識破他們的計謀,就隻能讓自己手底下的暗衛喬裝打扮一番,埋伏在穆明軒醫館的附近,隻等宿炎浦出現。


    可是這些暗衛們等了一天,也沒看到一個可疑的人影。


    司空詹白不禁懷疑,或許宿炎浦根本就沒有把穆芷語當成一迴事兒,再或者,他根本早就把穆芷語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但是不管怎麽樣,還是先等等看吧,最起碼等到明天天亮再說。


    夜幕降臨,京城裏所有的朝廷命官都是惶惶不安,因為這就意味著,今天晚上到明天天亮之前,他們中還有一個人會去見閻王,而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個出事的會是誰,除了那個殺人惡魔。


    黑暗中一個身影悄悄地靠近了穆明軒的醫館,潛伏在附近的暗衛頓時渾身一緊,看來這個人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樣,他們就占得了先機。


    所有的暗衛都明白,這個人武功極高,甚至,他們這些人聯起手來都未必是那個人的對手,所以他們必須攻其不備,一擊致命。


    但見那個人已然進了醫館的後門,其中一個暗衛把一粒黑色藥丸狀的東西拋向空中,霎時間有煙花在空中爆開,這是他們暗衛行動的信號。


    一時間埋伏在附近的暗衛俱是現身衝進了醫館內。


    而就在不遠處的茶樓裏,司空詹白他們也看到了暗衛們的信號,均是拿起手中的利劍起身離開。


    “我跟你們一起去。”葉舒楠站起身沉聲道。


    司空詹白、洛承裏和溫塔銳俱是驚訝地轉過身看向葉舒楠。


    葉舒楠卻很堅決,“我跟你們一起去。”她並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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