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洛承裏避出清塵園之後,門口每日來清塵園門口排隊的人也都是消停了,清塵園裏亦是恢複了以往的安靜。


    而此時越照國卻是戰火四起,太甫、風禦和昊澤群起而攻之。


    葉舒楠坐在園內池塘邊的水榭中,正看到不遠處廊下坐著的溫塔銳,隻見他低著頭,神色落寞,不複之前那個風流瀟灑的模樣。


    卻聽得一旁的雨竹納悶道:“銳公子最近跟笑笑小姑娘不是挺好的嗎?怎麽看起來卻這麽不開心啊?”


    葉舒楠輕歎了一口氣道:“故國不堪迴首月明中……”說著就已經起身走出水榭,片刻之後出現在溫塔銳的身邊。


    看到葉舒楠走過來,溫塔銳斂去了眸中的鬱色,麵上浮起一絲笑意,“怎麽用這樣的眼神看我,若是被世子看到了,又要吃一場幹醋。”


    說出這話的時候,溫塔銳心中突然有些釋然,這個女子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女子,而現在她即將要嫁人了,自己心裏竟然沒有難過的感覺,還挺為她高興的,司空詹白的確是一個值得托付的男人。


    “你不用這樣強顏歡笑,你是越照國的王爺,你從小在越照國長大,要說你對越照國沒有感情,我可不相信。溫塔銳,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說到這裏,葉舒楠卻是說不下去,她不知道該怎麽寬慰開解溫塔銳,畢竟這並不是一件小事。


    溫塔銳目光放在遠處,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我心裏是有些難過,我畢竟是越照國的人,眼睜睜看著它被吞並消逝的感覺並不好受,但是我也明白這些事情是早晚都要發生的,隻不過我恰好碰上了而已。”他一個人是無力去改變什麽的,而且,他現在還是越照國的逆反,他什麽都做不了。


    隻見遠處霧氣朦朧,迷茫一片,葉舒楠的聲音亦是如霧般輕緲:“無論是昊澤、越照,還是太甫、風禦原本不也是從一國之地分裂出來的嗎?這四國原本就是一國,隻是幾百年過去了,人們早已忘記了他們本來就是同一國的人。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乃是曆史的常態,也是我們不可阻止的事情,再過個幾百年後,天下又重新合一,又有誰會記得當初自己是太甫、風禦還是昊澤、越照的人呢?”


    溫塔銳聞言轉頭看向葉舒楠,“有的時候我總覺得你好像是從另外一世來的女子,你的很多想法似乎比很多男子都要深刻、都要豁達。”


    葉舒楠聞言淡淡一笑,“是嗎?你覺得我不是屬於這裏的人?”這溫塔銳的感覺倒是挺準的。


    “舒楠,雖然道理是如此,但是看著越照國就這樣覆滅,我心裏怎麽會好受呢?”盡管自己之前在越照國的時候,討厭皇室,討厭慶王府,但是越照國畢竟是打在自己身上的烙印,越照國覆滅之後,那些百姓們又該何去何從呢?


    葉舒楠站起身來,看著溫塔銳,眸中有無奈之色,“這些事情我也幫不了你什麽,還需要你自己想通才行。”


    離開溫塔銳的身邊,葉舒楠轉身走迴自己的書房,她腦海中浮現當初司空千融跟她說的那番話,四國並立,國君想要擴張自己的領土,隻有不斷地戰爭,你爭我搶,而受苦的隻有百姓。想要結束這種狀況,唯一的辦法就是結束四國並立的局麵,這樣百姓才能真正地修生養息,安居樂業。


    但是在這種安定和平到來之前,勢必要經過一場場鮮血橫流的戰爭,值與不值,誰又能去衡量呢?


    葉舒楠心中微微歎了一口氣,抬眸之時正看到往大門方向而去的房漆青,想起昨日她說要請洛承裏查看幾種香料的事情,心中便是明了,她這是要去司空詹白的別院。


    “漆菱,你先等一下。”葉舒楠喚住房漆菱,“你這是要去見承裏吧?”


    房漆菱應了一聲,道:“是啊,這年都過去了,傾城色也要開張了。之前不是出了靜容公主的事情嗎?我就想要去找洛大夫幫忙看一下店中的胭脂香料有沒有問題。”這件事昨日自己不是已經跟舒楠姐姐說過了嗎?


    葉舒楠卻是微微一笑,示意房漆菱附耳過來,然後在房漆菱的身邊小聲說了些什麽,房漆菱聽過之後,隻是輕笑著點了點頭。


    “好了,你先到馬車上等著吧,雨薇一會兒就到。”葉舒楠笑著道。


    房漆菱亦是滿臉含笑地離開了。


    葉舒楠走到雨薇的房門前,直接推門而入,房間裏的雨薇頓時抬頭看向來人,不由道:“哎,你怎麽也跟你家世子殿下學會了,不吱一聲就進來?”


    葉舒楠徑直走到雨薇房間裏坐下,眸中含笑地盯著雨薇,開口道:“怎麽?難道你還在房間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不成?嚇成這樣。”


    雨薇自榻上起身,複又在葉舒楠的身邊坐下,以手托腮,一雙眼睛盯著葉舒楠,開口問道:“看你這表情就知道有事兒,又怎麽了?”


    “眼看著今日陽光這般好,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正好現在承裏不是住在司空詹白郊外的別院裏嗎?我們就去郊外轉轉,叫上綺雲她們一起。”


    “好啊,現在就走嗎?”雨薇聞言麵上果然流露出喜色,她今日正好無聊呢,出去走走也好。


    葉舒楠眸中有光芒閃過,含笑應道:“漆菱已經坐上馬車在門口等著了,你先跟她去別院,我這就去穆明軒的醫館去找綺雲一起去。”


    雨薇聞言不疑有他一口答應,歡歡喜喜地出門去了。


    雨竹卻是不禁笑道:“姑娘真的會去找綺雲姑娘一起去別院嗎?”


    葉舒楠看向雨竹但笑不語。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完全出乎葉舒楠的預料之外,眼看著就要到傍晚時分,雨薇和房漆菱都還沒有迴來,葉舒楠心中不禁有些納悶,她不是囑咐過漆菱找機會開溜,給雨薇和承裏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機會的嗎?怎麽到現在漆菱還都沒有迴來?


    葉舒楠正想著找人去別院問問,卻隻見房漆菱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


    “姐姐,洛大夫好像是出事了。”房漆菱見著葉舒楠就趕緊開口道。


    葉舒楠聞言麵上一緊,“怎麽迴事兒?”


    “我跟雨薇姐姐到別院的時候,洛大夫不在那裏,聽別院裏的下人說過洛大夫一大早就出去采藥了,我跟雨薇姐姐一直等到剛剛,洛大夫都沒有迴來。雨薇姐姐就跟別院裏的幾個下人一起出去找他了,我迴來跟姐姐說這件事。”


    本來房漆菱到了別院聽說洛承裏去采藥了,便想著舒楠姐姐的計劃隻怕是要泡湯了,但是雨薇姐姐卻一直說舒楠姐姐和綺雲姐姐她們一會兒就到,自己也隻能陪雨薇姐姐等著。可是越等越覺得不對勁兒,自己當然知道舒楠姐姐和綺雲姐姐不可能來這裏找她們,但是怎麽洛大夫一直都沒有迴來。


    直到等到夜色快要降臨,他們兩個終於覺得事情有些不對,雨薇姐姐當即就決定帶著別院裏那幾個下人一起出去找洛大夫,而自己則是迴到清塵園來再多找些人手。


    “雨竹,你趕緊去吩咐下去,清塵園裏的人都趕緊去郊外找人。”這馬上就要天黑了,雖然新年已過,但是晚上依舊是冷得要命,如果承裏真的出了什麽事情的話,就這麽呆在外麵一個晚上,隻怕是兇多吉少了。


    很快司空詹白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帶人趕到了別院,葉舒楠和房漆菱正在別院的前廳裏坐著。


    “詹白……”看到司空詹白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葉舒楠下意識地起身就迎了上去,到了這時候她心裏也不免有些慌亂,風越刮越緊了,這樣冷的夜晚,承裏怎麽能在外麵呆上一夜?


    司空詹白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握著她的柔荑,想要讓她安定一些,“別太擔心,洛大夫經常在外采藥,而且精通醫術,他懂得怎樣保護自己的。”


    葉舒楠卻是著急道:“可是現在雨薇也不見了。”剛剛自己帶著清塵園的人趕到這裏,可是卻沒有了雨薇的消息。


    司空詹白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沉聲道:“我這就帶人去找,一定會把洛大夫和雨薇給找迴來的,你安心在這裏等著就是了。”


    說完之後,司空詹白對站在旁邊的雨竹使了一個眼色,雨竹輕輕點了點頭,然後司空詹白就帶著自己的屬下離開了別院,前往黑沉的夜幕中去尋找洛承裏和雨薇。


    整個別院就剩下葉舒楠和雨竹,靜得讓人心驚,葉舒楠雙手握緊,心中忐忑不安。


    “姑娘放心,世子殿下一定能找到洛大夫和雨薇姑娘的。”雨竹忍不住寬慰道。


    可是葉舒楠怎麽能放心呢?這承裏還沒找到呢,雨薇又不見了。耳邊聽得唿嘯而過的冷風,葉舒楠心中更是緊張不安。


    此時的每一刻對葉舒楠來說都是煎熬,也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別院的門口終於有了動靜,葉舒楠趕緊快步走了出去。


    但見司空詹白的身後,是由兩個侍衛架著的洛承裏,旁邊跟著一身狼狽的雨薇,葉舒楠還未來及細看,就已經上前看著洛承裏問道:“這是怎麽了?”


    洛承裏卻是麵含笑意地道:“沒什麽事,隻是采藥的時候不小心摔下來了,傷了腿。”


    葉舒楠也沒有再多問,隻是趕緊讓人抬著洛承裏去了他的房間。


    看著圍在自己床前的這些人,洛承裏不禁笑道:“我隻是傷了腿,又不是性命堪憂,不至於這麽哭喪著一張臉吧?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快要去見閻王了呢?”


    隻見一旁的溫塔銳上前一拳打在洛承裏的右肩上,“你還說,你知不知道我們都急壞了?”


    葉舒楠卻是輕歎了一口氣,目光落在洛承裏受了傷的腿上,“還好這一次有驚無險,不過,你跟雨薇是怎麽迴事兒?”


    葉舒楠的目光轉而落在雨薇的身上,剛剛她一看到洛承裏心中著急他的傷勢,也沒怎麽注意,這一靜下心來才注意到剛剛洛承裏腿上綁著傷口的是雨薇身上衣服的布料啊,也就是說雨薇找到了承裏。


    洛承裏聞言看了旁邊的雨薇一眼,然後淡淡一笑,“舒楠,你這就不好問了,是不是?”


    葉舒楠立刻做恍然大悟狀,“哦,原來是不可問之事,好了,那我就不問了。”


    兩人這對話卻是聽得一旁的雨薇微微紅了臉,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你這都受傷了,不能再一個人住在這別院裏了,還是迴清塵園住吧,也好有人照顧你。”葉舒楠說著便是向洛承裏眨了眨眼睛,洛承裏麵上始終帶著笑容,微微點了點頭,他這樣子哪裏像是一個從山上摔下傷了腿的病人?


    就這樣他們又連夜把洛承裏給帶迴了清塵園。


    坐在迴清塵園的馬車上,葉舒楠看著身旁的司空詹白,迫不及待好奇地問道:“雨薇和承裏之間究竟是怎麽迴事兒啊?”


    司空詹白微微笑了一下,抬手理了理葉舒楠那被風吹亂的長發,輕聲道:“他們之間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卻是不知道,不過我是在一個山洞裏發現他們兩個的,而且……”說到這裏,司空詹白卻是神秘一笑,故意停住了。


    “而且什麽啊?”葉舒楠的好奇心果然被司空詹白勾起,伸手抓著司空詹白的衣袖問道。


    “舒兒,我覺得你的願望可能要成真的,經你的手,大概又有湊成一對兒了。”司空詹白看著葉舒楠笑道,沒想到他的舒兒還真是有做媒的天分,洛承裏和雨薇……


    “真的啊?你別吊我胃口,你倒是在山洞裏看到什麽了?”


    司空詹白含笑在葉舒楠的唇上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繼而道:“我在山洞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抱在一起,而且,洛承裏的衣服蓋在了雨薇的身上。”


    葉舒楠聞言麵上一喜,“這麽說來,他們兩個也許在山洞裏發生了我們不知道的事情,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已經互訴衷腸了啊?”這段時間自己一直在撮合承裏和雨薇,沒想到他們兩個的進展還挺快的,如果再照這樣發展下去,那雨薇嫁給自己義兄的一天應該是不遠了吧?


    司空詹白看著兀自開心的葉舒楠,麵上也是淺淡的笑意,他何嚐不知道舒兒的心思。清塵園是她們三個當初買下的地方,一同搬了進去,那就是她們三個的家,現如今,綺雲已經嫁人搬了出去,而很快,自己也要跟舒楠成親,她也要離開清塵園搬進澹王府。這樣的話,她們三個就隻剩下雨薇了,如果有一個人陪著雨薇,那是再好不過了,而洛承裏就是一個絕佳的選擇,最重要的是,他們兩個彼此也互有好感。


    經過這一夜折騰,清塵園總是安靜了下來。


    可是這種安靜也隻是一時的,聽聞洛大夫重新搬迴了清塵園,那些媒婆們再次發揚曲折不撓的精神,一波波地湧向清塵園。


    不過洛承裏卻是躲在自己的房間裏養傷,落得清淨。


    “我可以進來嗎?”門外響起女子清脆的聲音。


    洛承裏聞言麵上浮起一絲笑意,應道:“可以。”


    聽聞房門被人推開,洛承裏的眼睛看向門口,但見雨薇手裏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走了進來。


    “這是骨頭湯,舒楠說對你腿傷恢複有好處的。”雨薇小心翼翼地把湯碗遞給洛承裏,眼睛裏是坦誠的關心。


    洛承裏聽雨薇提起舒楠,就知道一定是自己那個義妹又在背後攛掇了雨薇什麽。


    隻見他接過雨薇手中的碗,執起湯匙嚐了一口,麵上表情微變,這味道……一定不是舒楠做的,更不是廚房的人做的。


    看到洛承裏表情的變化,雨薇禁不住問道:“怎麽了?這湯的味道不對嗎?”說著又是忍不住伸頭去看。


    洛承裏卻是輕笑著道:“不是,味道還不錯,是舒楠下廚做的嗎?”


    雨薇坦率地搖搖頭,“不是,舒楠說她的手不太舒服,做不了湯,就讓我來做的,味道真的還不錯嗎?”自己完全是按照舒楠教的做的,味道應該不會太差吧?


    洛承裏輕輕點了點頭,嘴角笑意更深,這丫頭做好之後一定沒嚐。


    洛承裏直把碗裏的湯全都喝完了,雨薇高高興興地捧著空碗迴到了廚房,看到葉舒楠仍在那裏等著,不由有些詫異。


    “舒楠,你怎麽還在這裏?”雨薇一邊說著一邊把空碗放在一旁。


    葉舒楠把手中盛著湯的碗遞到雨薇的麵前,笑著道:“這是你自己做的湯,你自己還沒嚐過呢?不想嚐嚐看它的味道嗎?”


    雨薇喜滋滋的接過,一邊道:“剛剛洛大夫說味道不錯呢。”一邊已經把那湯碗湊到嘴邊。


    湯汁剛進到口中,就被雨薇一下子給吐出來了,麵色微苦,盯著自己手中的湯,不可置信地道:“天啊,這是什麽味道啊?怎麽這麽難喝?”不對啊,剛剛洛大夫不是還說味道不錯的嗎?他根本是在騙自己。


    雨薇下意識地看向剛剛被自己擱下的空碗,忍不住道:“既然難喝就直接說嘛,為什麽還要一口氣喝完呢,搞得我現在有些內疚。他剛傷了腿,我還讓他喝這麽難喝的東西。”


    葉舒楠聞言笑道:“也許在他嚐起來味道真的不錯啊,有情飲水飽,想來隻要有了情,連難以入口的湯都變成美味了。”


    之前雨薇聽葉舒楠說這話,還有些坦然,隻想著千萬不要讓洛承裏給誤會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現在聽到舒楠說這種調侃自己和洛大夫的話,雨薇心裏會有些奇怪的感覺,她也說不上來這感覺究竟是什麽。


    “舒楠,我跟洛大夫……真的沒什麽的。你當著我的麵說這樣的話還不要緊,我知道你是在開玩笑,可是若是你當著洛大夫的麵說,就有些尷尬了。”


    葉舒楠聞言卻是收斂起了笑意,一雙眼睛盯著雨薇輕聲道:“雨薇,有的時候把握住時機是很重要的。你不用跟我說你對承裏的感情是什麽樣的,你自己的心裏再清楚不過,雨薇我希望你不要再陷在過去的事情裏,新的故事已經開始了,你要往前看才行。”


    說完之後,葉舒楠看向鍋裏剩下的湯,笑著道:“這些湯先不要倒掉,承裏應該是很樂於把它們給喝完的。”


    看著葉舒楠離開的背影,雨薇轉而看向鍋裏剩下的那些骨頭湯,下意識地,她又低頭喝了一口手中碗裏的湯,卻又是苦著臉,一口吐了出來。


    葉舒楠離開廚房還未走出多遠,就看到一個侍女匆匆地朝她跑了過來,還未站定,就已經氣喘籲籲地道:“姑娘,公主……靜容公主來了。”


    靜容公主?葉舒楠心中微微詫異,卻是跟那侍女一起去了前廳。


    緩步進到前廳,正看到那裏站著一位背對著她的錦衣華服的女子,似乎正在觀察著什麽。


    “見過公主。”葉舒楠照規矩朝著那靜容公主行禮。


    直到聽到葉舒楠的聲音,那靜容公主才轉過身來,走到葉舒楠的身邊,輕聲道:“免禮吧。我們兩個也算是舊相識了,這又是在宮外,不必行這些虛禮,這樣我們兩個都自在一些。”


    葉舒楠這才得以抬頭看清麵前的女子,但見這靜容公主妝容精致,眉目瀲灩,皮膚嬌嫩,臉色亦是光彩照人,全然不是之前自己見過的那個麵帶哀色,憔悴疲倦的靜容公主了,簡直判若兩人。


    靜容公主看到葉舒楠這般反應,不禁笑道:“你不是恢複記憶了嗎?怎麽?還是記不起我?”


    葉舒楠片刻的愣怔之後,臉上勾起淺淡的笑意,“隻是……恕我直言,公主看起來比以前更光彩照人了。”


    靜容公主了然一笑,“行了,你也不用說得這般婉轉,你是想說我看起來比以前好看多了是不是?”


    葉舒楠卻是搖搖頭,“公主一直都是一個姿容出色的女子,隻是之前一直沉湎於往事的悲苦之中,無心打理自己罷了,如今看來,公主是已經打開自己的心結了。”


    “這還要多虧洛大夫,如果不是他的開導,我大概也還走不出來。我聽說洛大夫好像傷了腿,就特意過來看看。”靜容公主笑容淺淺,但是那雙眼睛裏的光芒卻是被葉舒楠看在眼中。


    葉舒楠心中一個念頭升起,下意識地皺了一下眉頭,隻是一瞬間又舒展開來,笑著對靜容公主道:“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公主幫忙,不知公主可願意?”


    靜容公主聞言微微詫異道:“葉姑娘有什麽事情竟然會找我來幫忙?”什麽事情就連世子殿下都幫不上,還要葉舒楠來向自己開口。


    “是這樣的……”葉舒楠湊到靜容公主的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麽,然後就退開了一步重新站好,眸中含笑地看著靜容公主道:“怎麽樣?這個忙,公主能幫得嗎?”


    靜容公主愣怔怔地站在原地盯著葉舒楠看了許久,而葉舒楠就那麽靜靜地站著,耐心地等待著靜容公主的迴答。


    許久之後,靜容公主終於開口,嘴角勉強浮起一絲笑意,可是那笑裏怎麽看都覺得帶著些無奈的苦意,“葉姑娘不愧是葉姑娘,聰明又狡猾,好,我答應你。”


    葉舒楠輕輕點頭,“公主不是要見承裏嗎?請跟我來吧。”


    靜容公主跟著葉舒楠一起走去洛承裏的房間,一路上卻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葉舒楠也並不搭話,兩人就這樣沉默地走著,氣氛有些詭異。


    看到葉舒楠把靜容公主帶進自己的房間來,洛承裏也是有些驚訝,他沒想到靜容公主會出宮來看自己。


    而葉舒楠也沒有要留下來陪他們聊天的意思,借口還有比的事情就走出了洛承裏的房間。


    剛走出洛承裏的房間不遠,雨竹就小聲問葉舒楠道:“姑娘,靜容公主是不是對洛大夫……”


    葉舒楠看著她輕輕點了點頭。


    雨竹見狀,脫口而出道:“那雨薇姑娘怎麽辦?”


    “什麽我怎麽辦?”雨薇從另一邊走了過來,看著葉舒楠和雨竹疑惑地問道。


    “不是說靜容公主來找你嗎?公主呢?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雨薇看了看四周,不見靜容公主的身影,心中更加疑惑。


    “靜容公主不是來找我的。”葉舒楠看著雨薇淡淡開口道。


    “不是來找你的,那她還能是來找誰的,總不能是……”雨薇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洛大夫吧?”


    看到葉舒楠一言不發,雨薇詫異道:“她真的是來找洛大夫的啊?”


    葉舒楠又是點了點頭,“現在靜容公主正在承裏的房間裏呢,不知道在聊些什麽。”


    “你怎麽能讓他們兩個單獨呆在一個房間裏呢?這樣傳出去,會被人說閑話的,尤其靜容公主還是一個未嫁的公主。”雨薇連忙道。


    葉舒楠聞言麵上卻是浮起笑容,“你擔心這些做什麽?靜容公主又不是一個人進去的,裏麵還有她帶出來的宮女呢,放心,他們不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我擔心什麽?我哪裏擔心了?”雨薇下意識地反駁道。


    葉舒楠笑道:“不擔心就好,我先走了,我看廚房裏你做的那湯還是盡早倒掉吧。”


    靜容公主並未在洛承裏的房間裏呆多久,很快就離開了。


    待她離開之後,葉舒楠便是隨後進入了洛承裏的房間。


    看到房間裏擺著的棋盤,葉舒楠微微一笑,看向坐在那裏的洛承裏道:“你剛剛跟公主下棋來著?”


    洛承裏點了點頭,麵色無異。


    葉舒楠卻在洛承裏的旁邊坐下,慢慢收斂了臉上的笑意,盯著洛承裏的一雙眼睛,沉聲問道:“你心裏愛慕靜容公主嗎?”


    洛承裏鮮見葉舒楠這般認真嚴肅的表情,於是認真應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突然問這樣的事情,但是,沒有,我之前隻是把她當做我的一個病人,現在她對於而言隻是昊澤國的公主。”


    葉舒楠素手執起一枚光滑的棋子在棋盤上落下,“可是,靜容公主對你可不是這樣。”


    這下,洛承裏可真的是愣住了,“怎麽會?”


    “怎麽不會?哥哥,你太小看自己的魅力了,你沒注意道今日的靜容公主是刻意打扮過的嗎?女為悅己者容,這點道理你都想不通?”


    洛承裏卻是無奈道:“我哪裏注意到她有沒有刻意打扮過。”對他來說,隻要是自己的病人都是一樣,根本就沒有男人女人之分,更別說看得出她們有沒有刻意打扮過的了。


    葉舒楠暗歎一聲,自己這個遲鈍的義兄啊,她現在算是明白為什麽洛承裏一直都沒有對任何女子動過心了。


    “反正,你找機會跟靜容公主說清楚吧,不要讓她陷得太深。”靜容公主是一個好人,但是感情這種事情是不能強求的。


    洛承裏點了點頭,“行,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跟她說清楚的。”


    “記住要委婉一點,不要太直白了,會讓人下不來台的。”


    洛承裏微微一笑,“行了,我明白。”


    “好,說完靜容公主的事情,我們來說說雨薇的事情吧。”葉舒楠本來沒想這麽快挑明的,一來是擔心一旦挑明兩人都會有些不自在,反而會疏遠了,二來是想讓他們順其自然地在一起,多多享受曖昧時期的甜蜜,隻是現在突然出現了一個靜容公主,情況就已經是大不相同了。


    “你對雨薇的感覺跟對靜容公主是一樣的嗎?”葉舒楠盯著洛承裏問道。


    洛承裏麵上浮起一絲笑容,輕輕搖了搖頭,“應該是不一樣的。”


    “應該?”葉舒楠微微皺眉。


    “其實我知道你一直想撮合我跟雨薇,其實我覺得雨薇這個女子的確是不錯,所以我也就沒阻止……”


    “也就是說,你一開始就對雨薇有好感的是不是?”葉舒楠已是鮮少看到自己義兄這般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模樣。


    “可以這麽說吧。”雨薇有的時候純真地像個孩子,有時候又非常犀利,無論是說話還是做事都非常利落,有的時候卻又很多愁善感……


    “行了,我的問題問完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如今看來,有你這個妹妹還是有些用處的。”洛承裏看著已然站起身來的葉舒楠笑著道。


    葉舒楠卻是未置一詞徑直走出了洛承裏的房間。


    冬日的寒冷漸漸消逝,春意融融悄然來臨,越照國那裏的戰事也已經明了,在昊澤、太甫和風禦的夾擊下,越照已是無力抵抗。


    當春日的第一聲驚雷在昊澤國的上空響起的時候,這場戰場已然宣告結束,剩下的就隻剩下一些瑣碎的收尾之事。越照終是覆滅了,卻不知下一個是哪一國。


    不管怎麽樣戰爭結束,對於百姓來說總是一件好事,而清塵園的好事也即將來臨,澹王府的聘禮已經抬到了清塵園。


    那日,整個京城的人都在圍著看熱鬧,按照禮部的規製,那聘禮被浩浩蕩蕩地抬進了清塵園,婚禮的日期也已經定下來了,距離此時已經不足一個月。


    這亦是司空詹白接連一個月往禮部跑出來的結果,禮部的那些人也是真的怕了司空詹白,不敢怠慢,跟欽天監商議之後,選了最近的一個幾日。


    算起時間來,到那時房漆青也該迴到京城了。


    雖然葉舒楠知道自己跟司空詹白成親是早晚的事情,但是真到了日子臨近的時候,心裏還是止不住地有些緊張。


    葉舒楠要成親了,綺雲自然是要幫著一起張羅的,為了免於來迴奔波,這段時間綺雲就直接帶著安兒住迴了清塵園。


    “你跟世子殿下經曆了這麽多波折總算是走到了這一步,舒楠,真的恭喜你。”燭光下,綺雲握著葉舒楠的手輕聲道。


    雨薇聽了綺雲的話鼻子卻是有些酸酸的,“我怎麽覺得你這一嫁出去,我就好像是被你拋棄了一樣,舒楠,真舍不得你,成親的日子一定要定的這麽早嗎?”雨薇忍不住挪到葉舒楠的身邊,伸手保住了她的腰。


    綺雲卻是道:“你怎麽還跟和小孩子似的,舒楠跟世子殿下成親是一件好事,哪有你這樣的,還強留著。”


    “你們兩個都走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了。”


    葉舒楠聞言卻是笑道:“什麽叫隻剩你一個?不是還有漆菱嗎?再說了,還有溫塔銳和笑笑小姑娘,最重要的是,還有承裏陪著你啊。”


    雨薇悄悄紅了臉,“那不一樣……”


    綺雲這段日子雖然沒有住在清塵園裏,但是雨薇和洛承裏的事情,她也聽說了一些,忍不住笑著問道:“你跟洛大夫……怎麽樣了?”


    雨薇頓時直起身子來,紅著臉道:“什麽怎麽樣?你們怎麽老是跟我提起洛大夫?我跟他真的沒什麽?”


    “沒什麽,當初靜容公主來園子來找承裏的時候,你那麽緊張幹什麽?”葉舒楠笑著道:“說實話,你心裏是不是很在意承裏對靜容公主究竟是怎麽想的?”


    雨薇連忙否認道:“我沒有。”


    “好吧,就算你沒有,我也要跟你說清楚。最近靜容公主再沒來找過承裏對吧?你想不想知道為什麽?”


    雨薇卻是避開葉舒楠的目光低著頭不應聲,綺雲跟葉舒楠對視一眼,笑著問道:“為什麽?”


    “因為承裏已經跟靜容公主說清楚了,他對靜容公主沒有一點男女之情,承裏看待靜容公主就像是看待他任何一位病人,所以他不想讓靜容公主誤會什麽,就當機立斷地跟公主說清楚了。”葉舒楠含笑道。


    雨薇低著頭,心裏卻是一陣翻湧。


    葉舒楠故意歎了一口氣道:“哎,這個公主是打發走了,卻還有無數的千金小姐在後麵等著呢,今日門房又收到了一大摞的請帖,那媒婆都快要把清塵園的門檻給踩踏了,卻不知道承裏究竟喜歡什麽樣的女子。我想,他大概喜歡湯做得不怎麽好的吧?”


    雨薇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伸出手去捏葉舒楠的臉,“你又拿我打趣。”


    “好了,我不說了還不行嗎?反正有人不把握機會,有大把的人在後麵等著排隊呢,到時候別後悔就行了。”葉舒楠向來是點到為止的。


    綺雲低頭之間卻是看到葉舒楠腰間戴著的青玉麒麟玉佩,不禁道:“你現在還在戴著這個玉佩呢。”


    葉舒楠聞言亦是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玉佩,“其實戴著就求一個心安,萬一哪天碰上了呢。”反正戴著這玉佩也不妨自己什麽事,總是留著一分希望不是嗎?


    日漸和暖,草色青青,日子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葉舒楠要出嫁的日子,而房漆青也從越照國的戰場迴到了京城。


    臨嫁的前一晚,葉舒楠卻是難以入眠,看著放在一旁的大紅色嫁衣,迴想之前的事情,感覺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一樣。


    葉舒楠輕輕撫摸自己右手腕的手鏈,那冰涼的觸感卻是讓葉舒楠心中一酸,你會怪我嗎?


    執起放在一旁的玉笛,笛聲悠揚而出,隨著夜風飄蕩至遙遠而未知的遠方。


    而此刻身處皇宮之中的司空千融亦是輾轉難眠,索性起身批閱奏折,可是那奏折上的字他怎麽都看不進去。


    盡管他命禮部不要在上呈有關於世子大婚的事宜,但是他知道明日就是他們成親的日子了。


    守在外殿的太監聽聞裏麵的響動,立刻走了進來,看到一身單薄中衣的司空千融,連忙取了一旁的披風給他披上,“皇上,小心著涼。”


    這太監也是心思機靈的主兒,皇上半夜難免,他也猜得出是為著什麽,還不是為著那位葉姑娘明日就要嫁給澹王世子了,皇上這心裏怕是難受著呢。


    “把茶具取來吧。”司空千融輕歎一聲道。


    “是,奴才這就去取。”皇上心情不好的時候,就喜歡自己一個人烹茶。


    司空千融的寢宮裏是常備著茶具的,片刻之後,那太監就已經把司空千融最常用的那套茶具給取了出來。


    司空千融揮退了那太監,自己一個人坐在空曠森冷的殿中,照例在自己的對麵放上一個茶杯。


    熱氣升騰,茶香四溢,司空千融嘴角浮起一抹淺淡的笑容,透過朦朧的霧氣,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對麵坐著的葉舒楠,她依舊還是以前的樣子,眸中清澈,笑意溫淺。


    舒楠,恭喜你。


    天還未亮,司空千融已經穿戴整齊準備上朝,臨走之前,他轉過頭看向放在那裏的一套茶具,繼而對自己的隨侍太監道:“等會兒你吩咐人把這套茶具當做朕的賀禮送去澹王府吧。”


    那太監麵上一愣,然後應道:“是,奴才知道了。”


    這一夜司空詹白又何嚐睡著了?一夜未睡,次日天還未亮就已經起床了。


    整個澹王府已經布置整齊,滿目都是喜慶的紅色,經過這麽多波折,澹王府總算要迎來他們的世子妃了。


    澹王起床的時候,但見自己兒子已經把喜服都穿好了,澹王不禁道:“你用得著這麽著急嗎?這距離迎親的時辰還早著呢。”


    但見眼前的司空詹白一身紅色喜服,襯得整個人越發豐神俊朗,天人之資,世間難有人匹敵。


    人都道這昊澤國的澹王世子,傾城容顏,世間絕色,卻不知今日一身喜服的司空詹白越發英俊了幾分。


    澹王看著自己這一臉喜色的兒子,忍不住開口道:“兒子啊,你說今日會不會有人來搶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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