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詹白斜睨了一眼自己的父親,心中暗道:怎麽感覺他這語氣是巴不得有人來搶親啊?


    而此時清塵園裏亦是忙成一團,葉舒楠反而成了最清閑的人,看著來來迴迴忙碌的眾人,葉舒楠麵上浮起一絲笑意,同時心裏亦是忍不住有些酸酸的,之前她還說雨薇太傷感了,真的了這一天,她心中亦是有些不舍。


    雖然明知道澹王府距離清塵園不過是一小段的路程,想迴來隨時都能迴來的,隻是這感覺卻是十分不一樣了。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綺雲手裏端著點心遞到葉舒楠的麵前,“先吃些墊墊肚子吧,一直要折騰到晚上呢。”


    麵前碟子裏的點心散發出甜香,葉舒楠拈起一塊送入口中,這是清塵園裏的廚子做得最拿手的點心,也是她最愛吃的。


    葉舒楠淡淡一笑,輕聲道:“我現在還記得當時我們三個一起搬進這裏時候的情景,都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如今,綺雲已經搬出去了,自己很快也會搬離這裏,隻剩下雨薇一個了。


    “我成親的那天,你還跟雨薇說得頭頭是道的,今日你自己竟是這般傷感起來,嫁人成親這是早晚的事,幸運的是我們都還在京城不是嗎?如果想見麵的話隨時都能見到。”綺雲執起梳妝台上的梳子開始給葉舒楠梳頭。


    “今日你出嫁,就讓我這個做姐姐的來給你梳頭吧,希望你能跟世子殿下白頭到老。”綺雲手握著葉舒楠如墨的長發,緩緩的梳理著。


    其實她的心裏又何嚐不是有些失落,舒楠雖然比不上自己跟雨薇認識的時間長,但是要論起感情來,卻是不比自己跟雨薇的感情淺的,要不是舒楠,自己跟雨薇此時還不知道在哪裏呢。所以,舒楠對自己來說,並不止是朋友那麽簡單,更有一份恩情在裏麵。


    這是葉舒楠的大婚之日,綺雲和雨薇皆是用心地幫她妝扮,首飾都是挑了再挑,選了再選的,臉上的妝容亦是細心描畫,確保沒有一點點瑕疵。


    妝成之後,綺雲和雨薇皆是看著鏡中的葉舒楠滿意地微笑,就算澹王世子是傾世的容顏,舒楠站在他的身邊卻是一點也不差的。


    嫁衣熱烈的紅色襯著那雪顏如玉,眉目如黛,眸光清亮,仿佛從畫中走出的女子。


    “舒楠,你今日……真的是太美了。”雨薇忍不住暗歎道。


    葉舒楠卻是笑著看向雨薇道:“等你嫁人的那日,你也一定是天底下最美的女人。”


    聞言,一旁的笑笑小姑娘亦是走了過來,出聲道:“我什麽時候才能嫁給銳哥哥啊?”語氣中是無限的惆悵。


    葉舒楠笑著捏了捏她的臉,“這個問題你就要去問你的銳哥哥了。”


    “姑娘……有人給你送了東西來,說是賀禮。”一侍女麵含喜色笑意融融地從門外進來,手裏拿著一個盒子。


    葉舒楠一邊接過那盒子,一邊笑著問道:“是什麽人送來的?”


    “一個年輕的男子,那人說是姑娘在鵲翎山上的故人送來的,還說一定要姑娘親自打開,裏麵是那人送給姑娘的新婚賀禮。”


    鵲翎山上的故人?那就隻有他了,難道他此刻就在昊澤國的京城?


    “那個送東西來的男人走了嗎?”


    “沒有,我讓他在前廳裏稍等一會兒,想著姑娘是不是有什麽要問他的。”


    葉舒楠一邊點頭,一邊打開手中的木盒,看樣子裏麵裝得應該是簪子什麽之類的……


    一旁的雨薇笑道:“上一次那人弄那麽大陣仗,送來那些東西,已經讓世子殿下吃了滿肚子的醋,此刻要是被世子殿下知道了,不知道又會怎麽樣呢。”


    然而,當葉舒楠打開那盒子的時候,隻見裏麵躺在一團黑色的東西,還未等她反應過來,那團黑色的東西便是直衝葉舒楠的麵門而去。


    葉舒楠心中一驚,連忙拋下手中的木盒,但是已經晚了,不過是刹那的功夫,葉舒楠覺得自己的眼睛猛然一痛,然後就是如火燒一般地灼熱,這種灼熱伴著疼痛感,讓葉舒楠根本無法睜開自己的雙眼。


    隻聽得耳邊一陣驚唿聲,雨薇的、綺雲的、雨竹的……所有紛雜的聲音響成一團,葉舒楠卻什麽都聽不清,因為她的眼睛實在是太難受了。


    “雨薇,你趕緊去找洛大夫過來!”綺雲一邊扶著疼痛不止的葉舒楠,一邊急忙囑咐雨薇道。


    “啊……哦……”雨薇已經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給弄得不知所措,聽到綺雲帶著驚慌的聲音傳來,她才稍稍迴過神來。


    雨薇一路跑,一邊抓著人就問:“看到洛大夫了嗎?”


    片刻之後,雨薇終於在後院的水榭中找到了洛承裏和溫塔銳。


    “洛承裏!”雨薇心急之下直接喊出了洛承裏的名字。


    聽到這樣明顯帶著驚慌之意的聲音,洛承裏和溫塔銳心中皆是一緊,麵上也下意識變得嚴肅起來。


    “怎麽了?”洛承裏和溫塔銳已經走出了水榭,朝著氣喘籲籲的雨薇走去。


    “舒楠……舒楠出事了,你快去看看。”雨薇拉著洛承裏就走,後麵溫塔銳眸光一凝,亦是快步跟上。


    洛承裏跟著雨薇一路快步走到了葉舒楠的房間,房間裏已經亂成了一團,而此時一身大紅嫁衣的葉舒楠正躺在床上,一雙眼睛明顯地紅腫,看著像是中毒的症狀。


    洛承裏眉頭緊皺著,一邊上前查看葉舒楠的眼睛,一邊開口問道:“究竟是怎麽迴事兒?怎麽突然間就變成這樣了?”


    一旁的雨竹指著躺在地上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沉聲開口道:“就是這東西傷了姑娘。”


    洛承裏聞言迴頭看了地上那一團黑乎乎的東西,眉頭卻是皺得越緊,這東西是什麽?他從來都沒有見過。


    洛承裏試圖讓葉舒楠睜開眼睛試試,但是葉舒楠卻是搖頭,“不行,太痛了,根本睜不開。”


    盡管葉舒楠在極力裝著平靜的樣子,但是任誰都聽得出來她聲音裏的顫抖。


    洛承裏不禁出聲安慰道:“沒關係的,不會有事的,我會把你治好的。”


    躺在床上葉舒楠沉默了片刻之後,突然開口問道:“承裏,我會失明嗎?”


    洛承裏心中又是一緊,下意識地皺了皺眉頭,“不會,你什麽事都不會有。”


    雖然洛承裏口中這樣說著,但是他心裏亦是沒底,這種東西他根本就沒見過,也不知道它的毒性如何,更不知道解毒的辦法。


    “銳,你去我的房間,把我的藥箱拿來。”那裏麵有幾顆自己常備的解毒丸,雖然不一定有用,但是那藥丸的藥性溫和,吃了也不會有什麽事兒的。


    喂葉舒楠吃下藥丸之後,洛承裏又給她行了針,目前可以確定的是,葉舒楠體內的毒並沒有開始蔓延,隻是這眼睛卻是腫得越發厲害,而且漸漸開始由紅轉黑,隻怕這毒素已經進入眼珠了。


    此時的洛承裏真的有些擔心葉舒楠剛剛問自己的那句話會成真,舒楠也許真的會失明。


    因著葉舒楠中了毒,在場的所有人都暫時把今天是她跟司空詹白成親的事情給忘記了,直到門口的守衛來報說迎親的隊伍已經到了清塵園的門口了,問該怎麽辦,眾人這才想起,現在還有一件大事要進行,可是就舒楠現在的狀況,這婚禮還怎麽進行?


    綺雲在雨薇的耳邊小聲道:“你在這裏看著,我出去跟世子說一下這件事。”照目前的狀況,這婚禮是進行不下去了。


    而此時的司空詹白對清塵園裏發生的事情卻是一無所知,隻滿心歡喜地等待葉舒楠出來。


    他沒想到自己等了許久,等來的不是一身嫁衣的葉舒楠,而是滿麵愁容的綺雲。


    看到綺雲這表情,司空詹白就預感到一定是葉舒楠發生了什麽事,當下就躍身下馬,沉聲問道:“舒兒呢?”


    “舒楠她中毒了,現在……”


    還未等綺雲把話說完,司空詹白就已經使了輕功飛身躍進清塵園內。


    這情景卻是看得一旁圍觀看熱鬧的百姓一陣納悶,等了半天,怎麽新娘子葉姑娘沒出來,出來的卻是綺雲姑娘?而且世子殿下竟然還直接進了清塵園?這是個什麽規矩?


    司空詹白一路到葉舒楠的房間,看到房間裏站著這麽多人,以及滿屋子的狼藉,司空詹白心中立刻一沉,腳步卻是不停,徑直走進了內室。


    卻見葉舒楠躺在床上,一雙眼睛上覆著搗碎的草藥。


    “舒兒……”司空詹白下意識地出聲喚葉舒楠的名字,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


    葉舒楠聽聞司空詹白的聲音,鼻頭一酸,嘴角卻是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真是抱歉,今日的婚禮隻怕是沒法進行了。”


    看到葉舒楠的這笑,司空詹白心中更是難受,他如何看不出葉舒楠的這笑究竟有多勉強。


    司空詹白上前握住葉舒楠的手,盡量平穩自己的聲音,柔聲道:“沒關係,這些事情你都不用操心,你隻要安心解毒就行了。”


    葉舒楠卻是怎麽都笑不出來了,隻感覺到一雙眼睛火辣辣地疼,盡管她此時看不到洛承裏的表情,但是從洛承裏的語氣中她卻是聽得出來,洛承裏對治好自己的眼睛並沒有什麽把握。


    如果……自己這一輩子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了,葉舒楠下意識地握緊了自己的手。


    很快,清塵園的大門被關上,澹王府那裏也得到了消息,眾位到場祝賀的賓客盡數散去,離開的時候皆是議論紛紛,卻都道這澹王世子和葉姑娘的婚事還真是艱難得很。


    司空千融今日卻一直把自己關在寢宮中,什麽人都不見。許是宮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每個人的行動都是小心翼翼的,連說話都不敢大聲。


    “皇上……”司空千融的隨侍太監輕手輕腳地走進內殿,看著床上躺著的司空千融,小聲地喚著。


    司空千融眉頭皺起,背對著那太監沉聲道:“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朕不是已經吩咐過,今日什麽人都不見的嗎?你也給朕滾遠點。”


    今日的司空千融似乎格外地暴躁。


    那隨侍太監連忙跪下,慌忙道:“皇上恕罪,奴才的確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報皇上,所以才鬥膽進來的。”


    司空千融這才輕歎了一聲,坐起身來,盯著那跪在地上的太監,沉聲問道:“究竟是什麽重要的事情?”竟然讓他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進來打擾自己。


    “啟稟皇上,世子殿下的婚禮……取消了。”


    司空千融聞言一怔,繼而追問道:“取消了?什麽意思?”一起都是按禮製來的,成親的日子也是禮部和欽天監一起定下來的,如果無故取消婚禮這可是大罪。


    “啟稟皇上,聽說是葉姑娘突然中了毒,不能行動,所以才取消了婚禮。”


    “她中了毒?怎麽迴事?嚴重嗎?”司空千融問完之後,才暗道:自己真是蠢,都已經到了取消婚禮的地步了,能不嚴重嗎?


    司空千融不等那太監迴答,就已經起身穿衣,一邊吩咐道:“去把禦醫們都找來,讓他們跟朕一起去清塵園。”


    “皇上,這隻怕是……不妥啊。”這外人知道了不知道會怎麽傳說呢。


    司空千融哪裏還顧得上這些,皺著眉頭道:“有什麽不妥的,還不快去叫禦醫們過來!”


    那太監這才連聲應著,快步走了出去。


    很快皇上帶著所有禦醫出宮去的消息就在整個皇宮傳開來,一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有些納悶,心中暗自猜度著皇上這突然是怎麽了?為什麽要帶著那麽多的禦醫出宮去?


    可是很快另一個消息傳來,就解開了她們心中的疑惑,世子殿下和葉舒楠的婚禮沒有成,就是因為葉舒楠中了毒。原來皇上這麽急匆匆地帶著所有禦醫出宮還是為了葉舒楠。


    聽到消息的這一刻,宮中有幾個嬪妃心中能不羨慕、不嫉妒的呢?她們在皇上的心中跟那葉舒楠隻怕是天壤之別。


    司空千融帶著那些禦醫一路進到清塵園,看到滿目喜慶的紅色,司空千融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繼而恢複了麵色的平靜。


    聽聞皇上駕到,司空詹白隻得離開葉舒楠的房間前去接駕,他知道司空千融一直都沒有對舒兒忘情,他聽到消息之後的第一反應是來這裏看舒兒,司空詹白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葉姑娘怎麽樣了?”司空詹白還未來得及行禮,司空千融就率先開口問道。


    司空詹白輕輕搖了搖頭,“洛大夫說舒兒的眼睛隻怕是……要看不見了。”


    “什麽?!”司空千融震驚地看著司空詹白,看不見的意思是……瞎了?


    “她現在在哪裏?讓禦醫先看看再說。”司空千融語帶焦急道。


    司空詹白看了一眼站在司空千融身後的禦醫,然後帶著司空千融去了葉舒楠的房間。


    房間裏還保持著之前的樣子,梳妝台上擺滿了胭脂水粉、珠釵首飾,那大紅的喜帕還擱在桌上,顯得那般孤零零的。


    葉舒楠眼睛上的草藥已經被取下,紅腫的症狀也慢慢消失了,但是那雙眼睛依舊無法睜開。


    看著麵前一身嫁衣躺在床上的葉舒楠,司空千融心中卻是萬般複雜。


    那些禦醫們看到這種狀況,心中亦是嘀咕,這葉姑娘也真是夠倒黴的,怎麽偏偏在成親的日子碰到這種事情。


    其中一個禦醫連忙上前給葉舒楠診脈,而司空詹白卻指著地上躺在的那團黑乎乎的東西,問那些禦醫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那些禦醫仔細觀察了一番,卻都是搖了搖頭,看著像是水蛭,但卻不是水蛭,看樣子應該已經死了,就是這東西讓葉姑娘中了毒?這到底是什麽奇怪的玩意兒啊?


    葉舒楠此時卻覺得自己渾身一點力氣都沒有,甚至連話都不想說,她無法想象自己今後都要活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


    等到所有的禦醫都給葉舒楠診過脈之後,葉舒楠卻已然睡著了。


    所有人見狀都是悄然離開了房間,隻留下雨竹一個人在葉舒楠的房間裏守著。


    司空詹白卻是在雨竹的耳邊小聲囑咐道:“你小心看著舒兒,一刻都不能放鬆,知道嗎?”


    舒兒的表現很不尋常,暗道理來說,這種時候她的心情最是複雜,應該不會那麽輕易睡著的,他擔心葉舒楠會做出什麽事來。


    “是,雨竹明白。”這一次說什麽,她都會守好姑娘的。


    一眾人離開了葉舒楠的房間,轉而去了花廳,所有人都是沉默不語地落座,心中亦是沉重。


    按照洛承裏的說法,葉舒楠體內的毒不會再蔓延了,但是那雙眼睛卻是中毒已深,今後隻怕再不能視物。


    而禦醫那裏也沒能得出什麽結論,關於葉舒楠今後到底能不能再看到東西,在場的人心裏均是沒底。


    “真的沒有辦法嗎?”司空千融抬眼看向洛承裏,他一直都很相信這位洛大夫的醫術,從自己的蛇毒還有靜容公主的突然昏迷,他表現的醫術都遠遠高於宮中的那些禦醫,難道他對葉舒楠的眼睛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聞言,花廳裏所有人都是看向洛承裏,他們也都不相信真的沒有辦法可以徹底解了葉舒楠的毒,那可是葉舒楠啊,他們的朋友,她怎麽能一輩子都再也看不到東西了呢?


    洛承裏也是無奈,他知道這裏所有人都抱著大的希望在自己身上,希望自己能治好舒楠的眼睛,但是這一次他的確是沒有把握,那種毒物他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至於它的毒性如何,更是不得而知,在什麽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自己怎麽能治好舒楠的眼睛呢?


    “我隻能盡力試一試,但是,並沒有什麽把握,我根本不知道傷了舒楠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麽,如果知道的話,或者還有可能……”


    司空詹白聞言沉聲道:“那東西就究竟是從哪裏來的?”剛剛自己的心思都在舒兒的身上,一直都沒有來得及追究這個問題。


    綺雲低聲應道:“是侍女拿過來的,說是有人送來給舒楠的新婚賀禮。據她說這東西是由一個年輕的男子送過來了,他說是舒楠在鵲翎山上的故人送的,舒楠以為是那個人,所以就沒有防備,徑直打開了。誰知道那盒子裏竟是藏著那樣毒的東西……”她們怎麽都沒想到那盒子裏的東西會有問題。


    “那個送東西過來的男人呢?還在嗎?”司空詹白眸光深沉,冷聲問道。


    “哦,還在。”


    司空詹白道:“把他帶過來問一下,說不定能找到背後的兇手,如果能從兇手那裏拿到解藥的話更好。”


    司空詹白的話瞬間驚醒了在場的眾人,是啊,剛剛他們一直在糾結洛承裏究竟治不治得好葉舒楠,卻沒想到直接去找背後的兇手要解藥,這樣的話不是方便得多嗎?


    不多時,那個送盒子過來的年輕男子便被帶了進來,看到這一屋子的人,那男子徑直就跪在了地上,身子也是不住的顫抖,連聲求饒,“世子殿下饒命,不是我幹的,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隻受人之托送來賀禮,我不知道那裏麵放了什麽。”


    看這男人害怕的樣子也不像是裝的,大約真如他所說,隻是有人利用他送來這東西,他真的不知道裏麵是什麽。


    “是什麽人讓你送來的?”司空詹白站起身走到那男子的麵前,冷聲問道。


    司空詹白這樣在沙場上征戰的人,身上自有一股淩厲的殺氣,司空詹白隻是稍冷了聲音,那男子已經是冷汗直冒,身子顫抖得更厲害了。


    “是……一個女人,她蒙著臉,我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她給我銀子讓我在世子殿下跟葉姑娘大婚的日子,把那木盒子送給葉姑娘。”


    一個女人?會是誰?


    司空詹白皺眉繼續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那個女人什麽時候跟你說這些的?”


    “是年前的事情了,十二月中旬的時候。”


    年前?!這麽說這段時間,這個木盒子一直都放在這個男人那裏。可是司空詹白卻是搞不懂,那個女人既然要害舒兒,為何要等上這麽長時間,還偏偏要在自己跟舒兒成親的日子。


    既然她非要選在這一天害舒兒,那根本就沒有必要提前那麽多時間做準備。


    一旁的雨薇納悶道:“可是世子殿下和舒楠的賜婚聖旨是在除夕之夜下的,婚期更是在年後才定下,她怎麽會提前那麽多天,提議吩咐你在舒兒跟世子殿下成親的這一天才動手,她完全可以確定這一天之後才動手啊。”


    那晚除夕宮宴上的刺殺事件在司空詹白的腦海中一閃而過,他脫口而出道:“我想我知道這東西是誰送來給舒兒的,除了她應該沒有別人了。”


    “是誰?”


    所有人的目光一時間都是落在司空詹白的身上。


    “景王妃。”越照國的映洛公主,隻有她會這麽做。


    因為她知道在除夕之後,她的那條命很有可能就保不住了,所以她才會提前安排好這些,並且特意囑咐那個男人在自己跟舒楠成親的這天,把東西送過來,因為她那時還不能確定自己跟舒兒成親的日期。


    雨薇頓時氣憤道:“這個女人還真是夠狠毒的,人都死了,還不放過舒楠。”如果舒楠真的一輩子都再也看不見了那可怎麽辦?


    溫塔銳這時開口道:“就我所知,越照國的皇宮裏有一些秘密的毒物,是常人不能得知的,這東西大概就是其中的一種吧,或許我們可以在越照國的王宮裏找到些什麽東西。”


    此時越照國已經被太甫、風禦和昊澤瓜分了,其中越照國的王宮已經劃歸了太甫的勢力範圍,如果想要在越照國的王宮裏找些什麽,隻怕還要通過他們。


    “這件事朕會向太甫寫去國書的,他們應該不會拒絕。”司空千融開口道。如果能治好舒楠的眼睛,那什麽方法都是值得一試的。


    “但是我估計溫塔也彥他們在離開王宮之前,已經把能銷毀的東西都銷毀了,大概也找不出什麽來。”溫塔銳淡淡開口,“溫塔也彥不是逃走了嗎?如果能找到他的話,說不定他知道解這種毒的方法。”


    司空詹白低著頭沉默,溫塔也彥既然逃走了,就不會再輕易露麵的,要想找到他也是不容易,但是為了治好舒兒的眼睛,怎麽都得找到溫塔也彥。


    現在他們有三件事要做:一,洛承裏繼續找方法醫治葉舒楠的眼睛。二,司空千融寫國書給太甫國,請他們允許昊澤派人過去尋找解藥。三,盡快找到溫塔也彥,從他的口中問出解藥。


    可是這三種方法,無論是哪一種,希望都不大,隻是期望上天能夠仁慈一點,讓舒楠的眼睛盡快地好起來。


    商議之後,所有人都是散去,本來應該是喜慶熱鬧的一天,此時卻染上了悲傷的氣氛。


    司空詹白迴到葉舒楠的房間,看到床上躺著睡去的葉舒楠,心中針紮地疼,這種時候還能有誰比舒兒更無助呢。


    上天最殘忍之處不是從來不給予,而是給了之後又收迴。司空詹白抬手輕輕觸上葉舒楠的眼睛,眼眶亦是微微泛紅。今日的舒兒真美,可是此刻看起來卻令人那麽悲傷。


    葉舒楠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感覺到腦袋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睛卻仍是一片黑暗,感覺到有人在握著自己的手,她知道這是司空詹白的手,於是下意識地開口問道:“晚上了嗎?怎麽不點蠟燭啊?”


    問完之後,她卻突然頓住,渾身僵硬。是了,她忘記了,自己的眼睛中了毒,已經看不見了。


    司空詹白心中一痛,伸手撫上葉舒楠的肩膀,聲音裏帶著溫柔的語調,“舒兒,沒關係,你不要怕,你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的。”


    葉舒楠心中卻是苦笑,承裏也說一定會治好自己的,可是他們兩個的語氣聽起來同樣地底氣不足。


    葉舒楠重新躺下,伸手摸索著蓋好被子,輕聲道:“我好困啊,再睡一會兒。”


    司空詹白看著葉舒楠躺下,想要開口說些什麽,可最終卻什麽都沒有說,他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很沒有底氣,他知道此時舒兒在害怕,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這種感覺真讓人痛恨。


    小狐狸似乎也感受到氣氛的不正常,整日窩在葉舒楠的身邊,哪裏都不去。


    從這日開始,司空詹白為了就近照顧葉舒楠,直接就搬進了清塵園來住,他現在顧不得外麵的人怎麽說,現在舒兒正是忐忑不安的時候,自己要時時刻刻呆在她的身邊陪著她才行。


    而從那日之後,葉舒楠整整半個月都沒有出過房門。


    她害怕,害怕自己出去之後,感受得到外麵的陽光、微風,卻什麽都看不到,這比什麽都感受不到更讓人感到絕望,她隻有不斷地睡覺,才能忘記自己眼睛已經看不見的事實。


    而洛承裏也是沒日沒夜地看醫書,研究所有能解毒的草藥,就是為了盡快讓葉舒楠的眼睛好起來。


    可是半個月過去了,他依舊是一無所獲。


    洛承裏挫敗地看著麵前擺了一桌的草藥,心情卻是更加煩躁,自己身為一個大夫,就連自己的妹妹都救不了。他現在能理解當初穆明軒為了求自己給他妹妹治腿而跪下的心情了,如果有人能治好舒楠的話,他也願意跪下去求那個人。


    此時,聽聞房門聲響,有人推門進來,正是來給他送飯的雨薇。


    看到洛承裏一臉的挫敗,雨薇心中亦是一酸,這半個月舒楠沒有出過房門,洛大夫又何曾出過?每天晚上夜深了,自己還看到他房間裏的光亮。


    雨薇把飯菜一樣一樣地在桌子上擺好,“洛大夫,吃飯吧。”


    洛承裏卻是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我不餓,不想吃。”


    雨薇卻是徑直走到洛承裏身邊,把他拉到飯桌旁坐下,“不吃飯怎麽行?你這段時間沒日沒夜的,熬壞了身子怎麽辦?舒楠的眼睛不是更沒希望了,你要想治好舒楠的眼睛,就要先保重自己的身體。”


    雨薇說著,就把筷子塞到洛承裏的手裏,“快吃吧。”


    洛承裏隻看著雨薇,卻是不動筷子,眼神朦朧迷茫,“你說我能治好舒楠的眼睛嗎?”


    雨薇立刻肯定地應道:“能,一定能。”


    洛承裏卻是搖了搖頭,“如果師父在這裏的話就好了,說不定她能知道些什麽,可惜我現在怎麽都聯係不到她。”師父從來喜歡自由,無拘無束,以往自己每年也見不了她幾次,隻是現在如果師父能在這裏就好了。


    洛承裏是對自己沒有信心了,他感覺很沮喪,自己做了這些年大夫,看過那麽多醫書,治過那麽多病人,可偏偏治不好自己的義妹,每日看到舒楠那樣雙目無神的樣子,他心裏就特別地沮喪。


    “就算厲前輩真的在這裏,她也不一定能治好舒楠的眼睛,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你一定能找到醫治舒楠的辦法的,我相信你。”雨薇直直地盯著洛承裏的眼睛,堅定地道。


    洛承裏看著這樣的雨薇卻是勾起一絲笑意,“謝謝你這麽相信我。”


    雨薇聞言卻是微微紅了臉,連聲道:“你快吃飯吧,再不吃就涼了,我就先出去了。”說罷,轉身就走出了洛承裏的房間。


    洛承裏看了看自己麵前的飯菜,再看看一旁的那許多草藥,便是微微歎了一口氣。


    而與此同時,宮裏也常有珍貴的藥材送進清塵園來,但是太甫國那裏卻遲遲都沒有迴音。


    這日,葉舒楠又是從睡夢中醒了過來,眼前依舊是一片漆黑,一旁的司空詹白連忙道:“你醒了?餓了嗎?我讓人端飯菜過來。”


    這半個月來,舒兒很少吃東西,整日都躺在床上,人也瘦了一大圈兒。


    本以為葉舒楠的答案又是否定的,可是這一次葉舒楠卻是朝著他點了點頭,“正好,我的確是餓了。”


    司空詹白聞言愣了片刻之後,繼而麵上浮起笑意,連忙吩咐雨薇去準備飯菜過來。


    “可以扶我到窗邊去嗎?”葉舒楠把自己的臉轉向司空詹白,那雙眼睛卻找不到司空詹白臉的位置。


    原本清澈如山泉的一雙眼睛,此時卻是空洞呆滯的,司空詹白心中猛地一痛,連忙應聲道:“好,我扶你過去。”


    司空詹白扶著葉舒楠緩步走到床邊,每一步他都走得很小心,就怕葉舒楠有任何不安的感覺。


    “到了。”司空詹白說著便是抓起葉舒楠的手放在那雕花木窗上,“這就是窗戶。”


    葉舒楠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這是窗戶。”


    司空詹白一滯,忙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葉舒楠卻是伸手推開木窗,春日青草的香氣離開撲麵而來,葉舒楠感受道微風在輕輕拂過自己的臉頰,那種清新的感覺讓葉舒楠深吸了一口氣。


    “以前聽人說若是一個人失去了眼睛,那她的其他感覺就會變得很敏銳,如今換了我自己,倒真的是這樣。”


    “舒兒……”


    “詹白,你不用這麽小心翼翼地待我,就連說話都這麽謹慎,這樣我們之間會變得很別扭。”


    司空詹白抬頭輕撫著葉舒楠的長發,輕聲道:“好,我知道了。”


    葉舒楠嘴角含著笑意,轉向司空詹白的方向,道:“詹白,我知道這半個月以來,你不比我好受多少,你辛苦了。而我傷心逃避了半個月,也已經夠了,從今天開始,我要努力地適應看不見的生活了。”


    司空詹白聞言胸中有一股酸澀的感受噴湧而出,他傾身把葉舒楠抱進懷中,輕聲道:“其實你可以不用這麽堅強的,舒兒,你這樣讓我很心疼。”


    葉舒楠卻是輕拍了拍司空詹白的後背,安慰道:“好了,半個月時間已經夠了,總是要麵對現實的不是?”而且這半個月以來,清塵園裏的所有人都陪著自己難過,也是夠了。


    司空詹白收緊自己的手臂,仿佛要把葉舒楠給嵌進自己的懷抱中,這樣一個舒兒,怎麽能讓自己不愛呢?


    皇宮中。


    “啟稟皇上,這是從太甫國來的急信。”


    司空千融聞言,連忙道:“趕緊拿上來。”一定是有關於越照國王宮的事情。


    來者把信呈上,由司空千融的隨身侍從接過轉而交給司空千融,司空千融看過那封信之後,卻是微微皺起眉頭,太甫國竟然提了條件。


    司空千融沉吟了半晌,這才把那封信重新交到自己身旁那隨侍太監的手中,“你去找一個人吧這封信送到清塵園去,順便問一問葉姑娘的情況怎麽樣了。”


    有關於葉舒楠的事情,司空千融當然很關心,尤其這段時間司空詹白已經很多天沒上過朝了,聽說他已經搬去了清塵園去照顧葉舒楠,盡管外麵風言風語傳得那般盛,司空詹白依舊是不管不顧,隻一心在清塵園裏照顧著葉舒楠。


    司空千融嘴角浮起一絲苦笑,這就是自己跟司空詹白最大的不同,他可以隨心所欲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而自己無論做什麽都要束手束腳。以前自己是王爺的時候如此,如今自己做了皇上,就更是如此了,有無數條規矩圈著自己,讓自己動彈不得。


    太甫國送來的信很快就被轉送到了清塵園,司空詹白接過太監遞來的信,心中有些納悶,如果太甫國那裏有什麽事,皇上本應召自己進宮商量的,怎麽直接把信送到了清塵園?


    待司空詹白看完信上的內容,就全都明白了,太甫國的皇帝給了皇上一個選擇,而皇上把這件事的選擇權又交迴到他們的手上。


    “信上寫了什麽,是找到解藥了嗎?”雨薇看著司空詹白不吭聲,便是急聲問道。


    司空詹白搖搖頭,“信上說如果想要到越照國的王宮去找解藥,就要帶著安兒一起去,讓他迴到太甫國。”這無疑是一種交換,用安兒換得找到舒兒解藥的機會。


    雨薇下意識地看向一旁站著的綺雲,恨恨道:“他們太可惡了,竟然提出這樣的條件。”這讓他們怎麽選擇嘛,一個舒兒的眼睛,一個是小安兒,這……


    綺雲亦是愣住,她沒想到翟靖輝竟然會拿這件事相要挾,舒兒的眼睛和自己的兒子……


    “罷了,既然他們那麽想讓安兒迴去,就讓他們帶迴去吧,安兒好歹是他們翟家的人,是翟靖輝的兒子,他們不會虧待安兒的。現在還是治好舒楠要緊。”綺雲沉聲道。


    在場的人皆是沒有開口,他們能怎麽說?他們能怎麽選擇?


    這時,卻聽得葉舒楠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絕對不能讓小安兒迴去太甫國,一旦讓小安兒迴去了,再讓他迴來,隻怕是難了。”


    但見葉舒楠被雨竹攙著走了過來。


    “我剛剛聽說宮裏來人送了一封信過去,就知道肯定是跟我的事情有關的,既然是我的事情,那也該聽聽我的意見不是?”葉舒楠輕聲道。


    “舒兒。”司空詹白走過去,從雨竹的手中接過葉舒楠的胳膊。


    “就算我們真的答應了,送小安兒迴去,就一定能找到解藥嗎?若是找不到,那我們不是虧大了嗎?這樣的交易太不劃算了,怎麽算都是我們虧。要我說啊,你們一個個的也太死腦筋了,他們讓我們選擇,我們就一定要選擇嗎?”葉舒楠麵上含笑,打了一個手勢,“我們也不是那麽守規矩的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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