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求於本王時,才想起你是本王的幕僚了?那麽你之前幾次三番表現出不屑於幕僚一職的行為,本王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是在——欲擒故縱?”


    “我沒有……”


    “既然沒有,依你之見,一個內心從不承認是本王幕僚的人,他說的話,本王有何非聽不可的理由?”


    高長恭的反問讓顧子墨整個人都懵了。


    “我……”


    的確,高長恭說的都是實話。


    他從來沒想過要當他的幕僚。


    也隻是在為高文求情時,他才想過利用幕僚這個職位來為高文說話。


    可偏偏,這些全然沒瞞過高長恭的法眼。


    如今,高長恭如此明白敞亮的反問他,他到是一點也沒有辦法狡辯了。


    眼下,高長恭金口玉言。


    若是自己在不想辦法,高文一定會被趕出去。


    雖說之前顧子墨對高文有些芥蒂,可,高文卻是這個王府裏唯一一個對他最關心的人。


    若是連高文也走了,他日後在這偌大的王府,該如何度日?


    望向了高長恭那張絕世無雙的容顏,顧子墨深吸了口氣,似是下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我願意代替高總管受罰,你罰我做什麽都成,隻要你收迴成命,讓高總管留下!”


    有些怕高長恭不相信他的話,顧子墨又忙補充了句:“我說的是認真的,不是敷衍你!”


    “做什麽都成?”


    “是,做什麽都成!”


    高長恭平靜的眸光隱約閃爍了下,唇角笑意濃了幾分,“若是本王要你心甘情願留在本王身邊,你也答應?”


    “我的心甘情願很重要嗎?”之前他並不答應做這個幕僚,高長恭不也用強權壓迫著他不得不當這個幕僚。


    現在卻來要他心甘情願?


    他還真是蠻奇怪。


    又不是男女眷侶間的兩情相悅,要什麽心甘情願啊?


    高長恭唇角的笑意斂去了幾分,冷峻的臉上多了幾分嚴肅,“若本王說很重要,你當如何?”


    “我……”


    若是現在對高長恭說他願意心甘情願留下,高長恭會相信嗎?


    就算高長恭相信他也不相信啊。


    他可是無時不刻不想離開這座牢籠迴歸自由之身的。


    “說了這麽多,你其實根本就是在耍我,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心甘情願當你的幕僚,卻在這裏用這個要求我來交換高總管留下,你不覺得你很卑鄙嗎?”


    “沒人要你多管閑事求這個情。”


    “你以為我是你這麽冷酷無情?高總管怎麽說也是你身邊的老人了,陪伴你那麽多年,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功勞不敢說有多大,可也完全犯不著說了幾句話就被你驅逐出府吧?他這個歲數了,你讓他出了王府去做什麽?”


    高長恭看著顧子墨義憤填膺,沒有言語,隻是靜默的站在一旁。


    “罷了,像你這種冷酷無情之人,根本不配擁讓高總管為你盡忠,讓他離開也好。而我,也在此正式對你辭去幕僚一職,日後與你再無幹係!你若是想一次要挾我家人來為難於我,也隨你的便,我顧子墨大不了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顧子墨氣得不輕,瞪著高長恭,狠狠地說完這番話後,便扭頭離開了。


    他才不管高長恭答不答應。


    反正從現在起,他已經不是他的幕僚了。


    以後,他再跟高長恭沒有任何關係。


    將內心的枷鎖全部卸下來,感覺真好啊……


    隻是爹娘,若是真是受到了連累,他便隻能奢望來世在盡孝道了。


    在顧子墨氣憤離去的身影一點一點直到徹底消失在高長恭視線後,高長恭低垂的眸子微微睜開,原本冷漠毫無溫度的雙眸中卻是一片異常的柔和。


    顧子墨並不想占蘭陵王任何便宜。


    當幕僚所穿戴之物,他全都脫卸下,放置房間內。


    離開‘墨’園時,身上隻穿著那件當日他來蘭陵王府那日的一身青色麻布長衫。


    褪去一身華貴綢緞衣裳,他卻覺得整個人無比輕鬆。


    一步一步,朝著大門方向邁去,一路上並沒有碰到什麽人。


    顧子墨的心中其實還是有些忐忑的。


    或許高長恭會在他還沒出王府大門時,就命人將他拿下。


    畢竟這裏是他蘭陵王的地盤,他想一手遮天也沒人能阻止他。


    “子墨公子……”


    就在顧子墨心懷忐忑,腳下步子越來越快時,身後卻傳來了高文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氣聲,“子墨公子……請留步……”


    顧子墨迴頭,望向高文,高文提著長衫的衣擺,一邊擦汗,道:“子墨公子,您這是要去哪兒?”


    “能去哪兒?自然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顧子墨沒好氣的道,見高文還是一身總管裝扮,皺了皺眉,“反正你我都是要離開這兒的,不如就結伴離開吧,我等你去換衣服,咱們一起離開。”


    “公子啊,怎麽在下不用走了,您卻要走了呢?這……到底是為何啊?”高文望著顧子墨氣憤的模樣,實在是有些不解。


    “你不用走了?”顧子墨狐疑的望著高文。


    “是啊,在下不用離開王府了。殿下不知為何收迴成命格外開恩,允許在下繼續擔任總管一職,隻是罰了在下三個月俸祿……”


    “真的假的?”


    方才他向高長恭求情時,高長恭那反映,擺明了就是一點也不會通融,毫無轉圜餘地的啊?


    怎會這麽會功夫,他就收迴成命了呢?


    “當然是真的,在下怎會拿這種事與公子開玩笑呢?”


    見高文一臉真誠,顧子墨信了。


    看來高長恭還是個明白人。


    畢竟高文幫他統管府內事務多年,若是突然讓高文離開,府內還不亂了套?


    看來是自己瞎擔心了。


    或許自己沒去求情,高文一樣不會被趕走的。


    “你能留下來,是你能力出眾,說明他還不是那麽不可救藥。”


    “子墨公子此言差矣,殿下身邊從不缺能人,在下走了,自會有人比在下做的更好……而在下之所以可以留下,全是公子您的功勞啊,若不是您為在下求情,才殿下又怎會網開一麵……”


    “我可沒這麽大麵子。他留下你,跟我絕對沒有任何關係。”


    “子墨公子,其實殿下他……”


    “其實他什麽?”見高文欲言又止,顧子墨反倒被吊起了好奇心。


    高文的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很快,他便巧妙的化解了,望著顧子墨的裝扮,忙對顧子墨道:“子墨公子,您怎麽換成這身衣服了?”


    “還不是以為你要走了,和你一起走。”顧子墨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和這王府的威嚴著實不相配。


    “子墨公子您看在下都不走了,您是不是也……”


    說來,如果可以不和高長恭撕破臉,他自然是想維持這樣表麵的和平的。


    至少不用連累爹娘。


    可一想到方才對高長恭撂下狠話,顧子墨又有些頭皮發麻。


    高長恭會不會記恨自己,對爹娘不利呢?


    想到這,顧子墨忙對高文問道:“膳房這會有杏仁酥吧?”


    “公子餓了?”


    “算了,我自己去看吧。”


    顧子墨說著便朝著膳房方向奔去。


    不一會兒,高文見顧子墨端著一碟杏仁酥朝著他走了過來,對他開口問:“殿下是在‘恭園’嗎?”


    “是,是的……”


    高文話落,見顧子墨端著杏仁酥轉身調頭往‘恭園’方向去了。


    似是忽然反映過來什麽,高文的臉上倏地爬滿了笑容。


    “子墨公子,總算是開竅了……”


    顧子墨站在‘恭’字牌匾下,長長的吐了口氣,在心裏對自己鼓勵道:“顧子墨,沒關係的,你都敢跟他撕破臉,現在來跟他講個和而已,又有什麽難的呢!再說伸手不打笑臉人,高長恭肯定不會打你的!”


    伸手抬起,正要敲門,發現門沒關嚴,透著縫隙,他見屋內並沒高長恭的身影。


    “不在?高文方才明明說在的啊……”


    管他的,不在正好,那他便進去等他迴來。


    顧子墨伸手推開門,走了進去。


    裏麵與他上次來時大不一樣。


    榻上的帳子全都換了新的,他突然想起,那夜斛律雪在這留宿了一宿。


    不會是因為斛律雪在這睡了一晚就大動幹戈的把整個屋內的裝飾全都換新的吧?


    這個想法很快得到了驗證。


    枕頭,榻上用的床褥,全是嶄新的……


    好家夥,高長恭這也太詭異了點吧。


    不過不得不說,這榻上換上的新床褥看上去便是十分柔軟,讓顧子墨很想躺上去體驗一番。


    望了一眼門口處,顧子墨膽子突然大了起來,反正他這會不在,他就算在他的榻上打滾翻跟頭他也不知道。


    剛剛滾了兩圈,顧子墨一抬手,忽然在枕頭下方摸到了一個卷軸。


    倏地,顧子墨坐了起來,從枕頭下方掏出了那個卷軸。


    難道是武功秘籍?


    顧子墨的好奇心瞬間爆滿,若真是武功秘籍,他就撿到寶了。


    激動的他解開卷軸上係帶的手都有些顫抖。


    隻是,當卷軸打開,卷軸內竟是一副畫像時——


    顧子墨當場便傻眼了。


    這畫像怎麽這麽眼熟……


    不,這何止是眼熟。


    這畫像裏的人分明就是……顧子墨他自己啊!


    高長恭沒事把自己的畫像放他枕頭底下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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