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鳴幫蘇浙換藥時,看著蘇浙渾身是血,於心不忍的問:“你到底犯了何事?被殿下如此責罰?”


    倆人師出同門,同為殿下效力,且平素裏鮮少會犯錯。


    今日,蘇浙卻被打成這般模樣……


    東鳴心裏多少是有些不滿的。


    “我……”


    蘇浙被問的怔住了。


    若說他究竟所犯何事?


    他完全說不出一二來。


    當時的情形是——


    顧子墨突然暈倒了,他進去向殿下匯報……


    將這些與東鳴娓娓道來,卻見東鳴的臉色突然大變,方才還一臉惻隱的看著他,如今卻是一臉你活該如此的反映。


    “東鳴師兄你莫非知道殿下是為何罰我了?”


    “你應該慶幸殿下他沒有砍了你的手,隻是打了你五十軍棍。”


    曾經親眼目睹過殿下不惜身受重傷為了那人化身地獄修羅,手起刀落手刃刺客的血腥畫麵。


    自然明白,那人對殿下而言有多重要。


    而蘇浙這個笨蛋,竟然伸手碰了那人……


    殿下怕是當時一怒之下砍了他腦袋的心都有。


    好在殿下應是念及多年征戰情分,這才隻打了他五十軍棍。


    哎,看來日後要當心才是,招惹誰也不能招惹那位大人。


    即使與那位大人說話,也要格外當心才是。


    “我明白了,殿下他打我,其實是為了我好!”


    蘇浙突然一根筋的道,“今日我奉命不得讓任何人打擾殿下,可我,卻還是失職了,故而殿下定是想要讓我以身效法,做好榜樣,讓那位顧大人瞧瞧,在軍中不可罔顧國法……”


    “師弟你……咳咳……還是別說了……”


    東鳴隻感覺自己是在對牛彈琴。


    哎,也難為殿下了,蘇浙如此一根筋又愚鈍還沒眼力勁之人,竟然能在殿下身邊安然無恙那麽多年。


    “怎麽了師兄……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對,你說的對,非常對,但,若是你能聽師兄的,日後別在對那顧大人動手動腳出言不遜便更好了。”


    東鳴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但願蘇浙能聽進一二。


    可沒想到,蘇浙竟是一拍腦門,會錯他意,“師兄我明白了,下次我不會對顧大人動手動腳,更不會對他出言不遜,但我會秉持公道,把他所犯之事,親自向殿下稟明!”


    “……”


    東鳴無言以對了。


    但願下次,你還能留下一條小命吧。


    ……


    “殿下,你為何會來?”


    訥訥的看著高長恭,顧子墨終是問了出來。


    方才若不是他及時出現,今日他的小命怕是要交代在這了。


    高長恭顯然並不想迴答這個問題。


    板著臉,好像誰欠了他的。


    “噅噅——”


    疾風突然叫了一聲,似是主人一直沒理它,被冷落了有些不滿。


    顧子墨一聽這聲音,下意識的渾身顫抖了起來。


    他這次騎馬,怕是騎出心理陰影來了。


    高長恭看了一眼疾風,將顧子墨放了下來。


    剛一放下顧子墨,卻聽到顧子墨的吸氣聲:“啊……嘶……好像……崴到腳了……”


    被高長恭抱著的時候不覺得,如今高長恭將他放下後,顧子墨的腳踝稍稍一發力,便疼的他倒吸了口涼氣。


    高長恭臉色驟然暗下,竟然在他麵前蹲下身去,伸手撩起了他的褲腿,脫下了他的短靴,被高長恭拖著腳掌,顧子墨隻感覺臉上的溫度燒了起來。


    試圖把腳抽出來,卻被高長恭厲聲製止:“別亂動。”


    “殿下……”


    “脫臼了。”


    高長恭輕描淡寫的道,手上卻是突然發力。


    “啊……”


    顧子墨痛叫了一聲,感覺腳踝處的疼痛稍微輕了些。


    高長恭皺眉,一邊為他把鞋子穿好,一邊道:“有淤血,還腫著,暫時別用這隻腳了。”


    說完,高長恭望向了疾風,疾風像是能看懂他眼神裏的意思,朝著高長恭便靠近了過來。


    顧子墨嚇得連連往後退去,險些被石頭絆倒,高長恭攬住了他的腰,“沒事的,上馬吧,它很乖。”


    “乖?”


    顧子墨嗤之以鼻,“它若是很乖,我的腳能這樣嗎?”


    “那是你咎由自取,不告而別,活該。”


    高長恭的毒舌病又犯了。


    顧子墨不滿的瞪了他一眼,在石頭上坐下,“反正它要摔死我是事實,我再也不會騎它了。”


    “天要黑了。”高長恭繼續輕描淡寫的道。


    “黑就黑唄。”顧子墨不以為然。


    “聽說這裏有吃人的野獸,習慣在夜裏出沒。”依然是輕描淡寫的語氣。


    顧子墨索性以後腦勺對著高長恭,“關我何事。”


    想嚇唬他,他才不會上當。


    “還有馬賊出沒,專強搶瘦弱的男子迴去暖床。”


    高長恭這句話一出口,顧子墨當場就惱了。


    迴頭瞪向了他,“你有完沒完!”


    “怕了就上馬。”


    “我不。”


    “你在強什麽?”


    “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你又不送我迴全墉城……”


    “本王又不在王府,你迴那裏作甚?”高長恭的言下之意,他在哪裏,顧子墨便應當在那裏。


    正因為你不在王府,我才要迴去,沒你在身邊,別說多自在。


    當然這話,顧子墨是不會當著高長恭的麵說出來的,“反正……軍營我住不慣。”


    高長恭剝削的唇動了動,吐出了兩個字,“三天。”


    顧子墨一怔,“什麽?”


    “你先隨本王迴軍營,三日後,突厥使臣便會迴突厥了。”言下之意,到時候他便會迴王府。


    “所以,我也要三日之後才能迴王府?”


    “嗯,三日之後,與本王一起。”


    顧子墨的臉色一點點沉下,皺眉道:“若是我非要今日就迴去呢!”


    高長恭剝削的唇角微勾,一抹嘲笑在嘴角蔓延,“腿都瘸了,你怎麽迴去?再說,你還有膽子騎馬麽?”


    被高長恭嘲諷,顧子墨自然是氣不過的。


    “我怎麽說也是你的幕僚吧,摔成這樣,你也該負責的!”


    “這是自然,關於你,本王一直都在對你負責。”


    高長恭突然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顧子墨被看的渾身發毛。


    顧子墨糾正他:“我的意思是,你得負責差人送我迴去!蘇浙被你打了,騎不了馬,所以,就斛律須達或者東鳴他倆隨便誰都行啊……我又不指望你親自送我迴去。”


    隨著顧子墨話音落下,高長恭臉上的笑意一點點盡數斂去。


    “喂,我在跟你說話,你聽到沒有?你打算派誰送我迴——”


    “去”字還沒說完,顧子墨便被高長恭冷冷的一瞥嚇的把話咽了迴去。


    不等顧子墨再度發問,卻見高長恭在他麵前蹲下,露出了一個完美的背部線條。


    “上來。”


    顧子墨一怔,“你要背我?”


    他……可是蘭陵王。


    顧子墨呆住了。


    “別磨蹭,天快黑了。”


    方才騎馬過來就緊趕慢趕也要快一個時辰,若是靠步行迴軍營,以他習武之軀,身手矯健走迴去最少兩個時辰。


    “你是殿下,我隻是小嘍囉,讓你背我,我……”


    高長恭發出一聲輕嗤,“哪那麽多廢話。方才不是還要本王負責?”


    “也是,是你的馬摔傷了我,你背我也是應該的。”


    顧子墨突然就想開了,爬上了他的背,高長恭在身下命令道:“摟緊。”


    “知道了。”


    這個時候,他是不會跟高長恭客氣的。


    伸手樓主了他的脖子。


    高長恭背起他朝著軍營方向走去。


    那被叫疾風的戰馬跟隨在一旁,時而發出一兩聲“噅噅的叫聲,似乎在不解,主人為何還不騎它。


    顧子墨身子本就弱,加上這一整日的折騰,爬上高長恭的背後沒多久便睡著了。


    斛律雪一直站在軍營入口處,眼見天色漸暗,卻還是沒有殿下的身影,她不禁有些後悔了。


    若是殿下有個閃失,她怎麽也原諒不了自己。


    斛律須達陪她在一旁等著,本來都快睡著了,突然聽到了“噅噅”的叫聲。


    斛律雪頓時來了精神,“是疾風!”


    她忙舉起火把,朝著那條道上走去,沒走幾步,她的身子便定在了原處。


    “殿下……”


    他竟然沒騎疾風,背著那個顧子墨,一步一步朝著軍營走來。


    難道殿下這麽晚才迴來,竟是因為那個顧子墨受了驚嚇,所以遷就於他,才屈尊降貴親自背他迴來?


    這一幕狠狠地刺激了斛律雪,她紅著眼睛上前,“殿下,您身份何等尊貴,怎麽能……”


    “不是讓你滾了,為何還在這?”高長恭眼皮微抬,眼底卻是隻有一片蝕骨的寒意。


    斛律雪被這冰冷的眼神刺的心頭一痛,試圖開口解釋,“殿下……”


    高長恭已經越過她,背著顧子墨走進了軍營。


    “顧大人,他沒事吧?”斛律須達上下掃了一眼顧子墨,最後目光落在了高長恭臉上。


    高長恭搖了搖頭,朝著他的大帳走去了。


    斛律雪撲通一聲跌倒在了地上,痛哭了起來,“為什麽,為什麽……殿下為何如此厚愛他,我到底哪裏不如他了……”


    “別哭了……”


    “我不會迴鄴城的,哥哥。”斛律雪任由眼眶裏的淚水不斷湧出,她捂著胸口,一字一句,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一定要把殿下奪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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