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鳴看到顧子墨出來,連忙上前恭敬相迎,“顧大人,您沒事吧?”


    “是你?”


    看了東鳴一眼,顧子墨下意識的往路邊望去,除了東鳴和一些王府禁衛,果然看到高長恭的車駕停在不遠處。


    他,還是來了。


    “顧大人,既然您沒事,快隨屬下迴府吧。”


    東鳴的語氣雖然還算客氣,可他的態度卻很強硬。


    與往日裏對他畢恭畢敬時截然不同,顯然高長恭是給他下了嚴令的。


    “若是我不呢!”


    顧子墨居然也有這麽倔強的時候,東鳴微微一愣,“顧大人,還請您不要為難屬下。”


    “你告訴他,我不會迴去。若是他非要帶我迴去,你殺了我,把我的屍體帶迴去吧。”


    顧子墨說完,竟是從發間拔下那根金簪,尖銳的發簪抵在了頸部,“我說道做到。”


    “顧大人,您這是做什麽,為何要以命相搏!”


    東鳴意識到顧子墨今天很不對勁,而他看到那根發簪一下子便認出來了。


    那可是殿下的發簪,竟然賞賜給了顧子墨。


    按理說,顧子墨如此得殿下照拂,應當好好守在殿下身邊享福才是,這又是折騰什麽勁?


    還以死相逼……不免太讓人費解了。


    不由忙迴到高長恭的車駕前,躬身對高長恭稟報道:“殿下,顧大人他……不肯迴去,並且以命相逼,這……”


    話沒說完,高長恭掀開車簾,走下了馬車。


    顧子墨握著發簪的手在微微顫抖,他看著高長恭一步一步朝著他逼近,那雙鷹隼的眸冷冷的盯著他,好像要把他刺穿。


    “你別過來!”


    “以死相逼?”高長恭冷冷的笑道:“有趣。”


    “我……知道我的命在你眼裏不算什麽,可我也是有尊嚴的!”


    “尊嚴?你曾經答應過本王,不和他有來往。可你一轉眼卻又拋諸腦後,在你欺騙本王的時候,可有想過,本王也是有尊嚴的?”


    “我……沒有欺騙你。”


    “或許你不是故意的,但事實善於雄辯。”高長恭冷冷的看著顧子墨用發簪將脖子刺出血來,狹長的黑眸暗了暗,“罷了,本王給你一日的時間,若是你一日之後迴到王府,本王便既往不咎。”


    高長恭說完,不等顧子墨應答,轉身走向了馬車。


    “殿下……還帶顧大人走嗎?”


    “隨他去。”


    “諾。”


    顧子墨愣愣的看著高長恭和東鳴離開了視線,長長的吐了口氣。


    一日之期嗎?


    以命相逼換來的一日之期……


    高長恭雖然走了,顧子墨也沒被他的人帶走,心裏卻依然沉重的喘不過氣來。


    如今的他也不用躲躲藏藏,因為高長恭說過一日後讓他迴去,這一日之內便不會在為難與他。


    現在的他,該怎麽辦呢?


    或許在高長恭眼裏,他隻是鬧鬧脾氣,一日時間就算緩過去了。


    可他呢?


    對他而言,真的隻是鬧鬧脾氣嗎?


    他很清楚的知道,不是這樣。


    身為一個男人,卻像個玩物一般寄人籬下。


    盡管王府的人對他都算客氣,可,他還是會自卑,甚至覺得自己窩囊。


    尤其是每當和高長恭獨處,他總會無法抑製的被高長恭所吸引,會情不自禁的追隨他的目光。


    會因為他一個微笑心跳加速,會因為他一句調侃的話臉紅……


    他不知道自己是從何時起有了這些怪異的舉動。


    這些行為,是不應該發生在兩個男人之間的。


    他想離開他,不單單是因為他認為兩人間的信任危機。


    高長恭信不信他,時間會證明一切。


    可,那些不該在兩個男人間產生的莫名情愫,這才是讓顧子墨想要逃離的真正原因。


    慶幸的是,高長恭給了他一日之期。


    就當做是喘口氣吧,順便想想以後,該何去何從。


    常青看到顧子墨的時候,顧子墨正坐在他家門口,而且坐的時間不短的樣子。


    “子墨,你什麽時候來的,怎麽也不吱聲?”


    常青見顧子墨麵色蒼白,嚇了一跳,“你臉色怎麽這麽差!你沒事吧!”


    聽到常青緊張的聲音,顧子墨緩緩抬頭看向了常青,“小清子,我……沒事。”


    “鬼才信你沒事,說吧,這次又是怎麽了?”


    “我……”顧子墨想了想,眼下也隻有常青可以給他指點迷津了,便把這幾日發生的事都對常青說了一遍,關於那夜和高長恭的事,他隻是一筆帶過。


    常青聞言,詫異是必然的,卻並沒有持續多久,“你就為了這個鬧出走?你也太任性了吧!”


    “你,怎麽這麽說我!”


    “我的好兄弟,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純情?心跳加速怎麽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到美好的人,美好的事物,多看幾眼,表示欣賞,這有何不妥嗎?就把你嚇成這樣?你至於嗎?”


    常青說的如此輕巧,顧子墨越發不解了,“我和高長恭還做了那種事,那種……”


    “那又如何,天底下男人在一起的,又不是沒有!再說你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怎麽還這麽大驚小怪!”


    “你……根本不知道……我……”


    “你說來說去就是害怕是嗎?”


    “我有什麽好怕的。”


    “如果你不想和他發生關係,你可以找他好好說道理,但別這麽用笨辦法,你說你就那麽出走,很容易造成誤會不說,萬一讓有心人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哎,反正你也不是笨蛋,我說了這麽多,你該知道其中的利害關係。”


    也許是常青的話突然間讓顧子墨醒悟了。


    是啊,自己心裏沒鬼,何懼?


    迴到王府時,高文十分詫異,“子墨公子,怎麽就你一個人?”


    “殿下他,在哪?”


    常青說的對,他需要把心裏的想法告訴高長恭,高長恭怎麽做是高長恭的事情,但他要把話說清楚。


    “殿下不是和子墨公子一起出去了?”


    “他沒迴來?”


    顧子墨心頭微微有些落寞。


    “殿下他大概是有事吧,子墨公子你餓了嗎?我去準備晚膳。”


    顧子墨並未聽清高文在說什麽。


    晚膳很豐盛,他卻食不知味。


    近來習慣了和高長恭一起用膳,每次哪怕隻是看著他吃飯也覺得賞心悅目。


    如今這偌大的膳房隻他一人,顯得格外冷清。


    夜裏,顧子墨感覺自己可能發燒了。


    睡的很是難受,後半夜的時候,更是嗓子幹的要冒煙了,可他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


    “水……水……”


    他虛弱的呢喃著。


    以為會渴死在夢裏。


    突然,有股淡淡的梅香襲來,感覺有溫熱的唇貼了上來,接著有暖暖的液體順著他的嗓子流淌而下。


    幹涸的嗓子得到了濕潤,他緊湊的眉頭終於舒展開,沉沉的睡去。


    翌日醒來的時候,顧子墨一骨碌坐了起來。


    昨夜……


    他伸手摸上了自己的唇,感覺那溫熱的觸感,那般的真實。


    是夢嗎?


    那淡淡的梅花香味,是他嗎?


    “子墨公子……”


    高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怎麽了?”


    “改用午膳了。”


    “這麽晚了?”原來他睡了這麽久。


    收拾好打開門,外麵陽光明媚。


    “高總管,昨夜殿下他……迴來了嗎?”顧子墨還是覺得昨夜那一幕太真實了,雖然他腦子混混沌沌,可……


    “沒有呢。”


    高文搖了搖頭,見顧子墨神色有些陰沉,“子墨公子,若是您記掛殿下了,在下可以傳信給殿下,若是殿下忙完了,定會立刻趕迴來的。”


    “不必,我就隨口一問。”


    到了膳房,顧子墨剛邁進去,便聽到高文驚唿了聲,“殿,殿下?您迴來了?”


    高文竟然絲毫不知。


    顧子墨聞言,抬起頭來,果然看到了高長恭坐在那裏。


    在他看向高長恭時,高長恭也朝著他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顧子墨隻覺得心跳一陣狂跳。


    “沒什麽的,這很正常,他長得好看,所以才會如此……就像常青說的那樣,隻是因為他長的太好看了罷了,說明不了什麽的……”


    顧子墨在心裏如是的對自己暗暗道。


    高文心情大好,立刻便下去傳膳了。


    顧子墨躊躇著坐下,兩人誰也沒在開口說話,膳房裏陷入一陣詭異的沉寂。


    終於,顧子墨還是沒忍住,率先開口,“殿下是何時迴來的?”


    高長恭平靜的眸子微微閃爍了下,緩緩抬頭,淡淡的看著他,卻是沒開口應答的意思。


    顧子墨隻好道:“昨夜我找你,你沒在……”


    “你找本王做什麽?”


    高長恭的語氣明顯的透著疏離。


    顧子墨心頭一窒,“沒,沒什麽了。”


    這個時候說這些好像不太合適。


    高長恭看上去好冷,還是別提那個話題了。


    豐盛的佳肴上桌之後,顧子墨便低著頭悶頭吃了起來。


    餘光卻是在留意高長恭的一舉一動,發現高長恭胃口似乎不太好,吃了幾口白米飯便不動筷子了。


    躊躇了下,顧子墨夾了一塊魚把刺剃了,放在了高長恭的碗裏,“殿下,這個很好吃,你嚐嚐。”


    高長恭的臉色倏地一沉,抬眸看向了他,卻泛著讓人膽寒的淩厲,“顧子墨。”


    雖然隻是喚他的名字,卻讓顧子墨莫名忐忑起來。


    高長恭今天看上去,很不對勁。


    “本王在你眼裏算什麽?”高長恭自嘲的語氣,莫名讓顧子墨心頭堵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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