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怎麽了……


    好像自己做了什麽罪大惡極之事,難道他還在為了昨日自己以死相逼的事生氣嗎?


    “殿下愛民如子,子墨也是您的子民,故而,在子墨眼裏自然……”


    “本王可沒你那麽大的兒子。”


    高長恭起身,沒再搭理顧子墨,剛邁出步子,顧子墨放下了碗筷,伸手拉住了高長恭的胳膊。


    “殿下,昨天的事,是我不對。”


    “鬆開。”


    “是我任性了……殿下別生氣了,成嗎?”


    高長恭這樣,顧子墨覺得心裏很不是滋味。


    明明前些日子兩人之間已經相處很融洽了。


    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隻因他鬧出走造成的嗎?


    他從未想過自己對他的影響會這麽大。


    “鬆開。”


    “我不鬆。”抱緊了他的手臂,察覺到高長恭身子似是僵住了,顧子墨篤定的道:“以殿下的身手,要掙脫我很容易,但殿下並沒那麽做,表示殿下你……啊……”


    話還沒說完,便被高長恭狠狠地撂倒在地。


    等他吃痛的迴過神來,膳房已經不見了高長恭的身影。


    “好痛……”


    揉了揉胳膊,顧子墨想,關於常青說的事,還是換個時間,等他心情愉悅的是在提吧。


    現在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才能化解這詭異的氣憤。


    一出膳房,便看到了高文端著杏仁酥過來,“子墨公子,您這麽快就吃好了?”


    “這杏仁酥剛出鍋的?”顧子墨聞到酥香的味道,忽然靈機一動,“給我吧。”


    顧子墨端著杏仁酥,便朝著議事廳去了。


    高長恭果然在議事廳。


    顧子墨一瘸一拐的走了進去,高長恭卻是眼皮抬都沒抬,“殿下,吃點杏仁酥吧,剛出鍋的還熱乎的呢。”


    “殿下……你嚐嚐嘛,我真的不騙你,特別好吃!特別酥……”


    “閉嘴。”高長恭終於受不了顧子墨的吵嚷,抬起頭來,蹙眉望向了他。


    顧子墨忙把杏仁酥放下,“殿下,勞逸結合,你午膳沒怎麽吃,這樣操勞是不行的。”


    “不是巴不得躲得本王遠遠的,現在這算什麽?”


    “我昨日是有些心結沒揭開……所以才會衝撞了殿下……”


    想起昨日以死相逼,顧子墨也覺得自己行為太偏激了,也難怪高長恭會生氣。


    “你以為本王是在乎你的死活?”高長恭冷冷的譏誚道。


    “是我不懂事……”


    “說完了?”


    “我……”


    “說完了給本王出去。”


    “你要怎樣才能不生氣呢?我真的沒想要惹你生氣……”


    “本王生氣與否,和你有何關係!”


    高長恭句句帶刺,顧子墨心裏很不是滋味,可誰讓他昨日做過了呢。


    “我是你的幕僚,身為你的臣子,理應為你分憂,自然和你有關係了……”


    “虛偽。”


    “是是是,我虛偽。”


    “諂媚。”


    “是是是,我諂媚。”


    “……”高長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杏仁酥拿來。”


    “殿下您不生氣了?”顧子墨心頭一鬆。


    忙端起杏仁酥,雙手捧到了高長恭麵前。


    高長恭撚起一個杏仁酥,咬了一口,見顧子墨巴巴的盯著他看,冷哼了聲:“本王是看在杏仁酥的麵子上。”


    “是是是,杏仁酥麵子最大。”顧子墨心頭的石頭總算能落地了。


    真是不容易啊,高長恭生氣起來還真難搞定。


    “你別以為這事就這麽完了。”高長恭吃完一個杏仁酥後,突然發難道。


    “那殿下還想怎樣呢?”


    顧子墨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再次揪了起來。


    看上去他也不像那種小肚雞腸的人,怎麽就那麽難說話呢。


    “你知道李娥姿是什麽人麽?”


    高長恭突然提起那位周國夫人,顧子墨有些不解,“殿下怎麽會提及此人?”


    顧子墨忽然心頭一動,想起那位夫人美豔性感又婀娜,難道高長恭喜歡那種類型的?


    怪不得斛律雪那麽美都入不得他的法眼,原來是氣質不符啊……


    “李娥姿在宇文邕還是周國司空之時便嫁給他做夫人,這麽多年,宇文邕身邊一直隻有她一個,你以為是什麽原因?”


    高長恭突然這麽嚴肅的說這種話題,顧子墨有些不適應,“人家夫妻伉儷情深唄,能是什麽原因。想不到,殿下你還會對別人的家務事這麽感興趣……”


    “本王隻是警告你,沒事離那個李娥姿遠點,她可是有蛇蠍心腸,死在她手裏的人,不計其數。”


    “什麽?”


    “幾日前,全墉城護城河裏打撈出幾具女屍,經查證,死者皆是曾經在無極樓侍候過宇文邕的歌姬。”


    “你,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麽?”


    “若是不想早死,離宇文邕遠點,離李娥姿遠點,此女頗有心計,心腸歹毒,若是你招惹了她,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之前在宋別宅邸裏並沒太強烈的感覺,如今高長恭這麽一說,顧子墨突然覺得背脊發寒。


    “你沒嚇唬我吧?”


    “你覺得呢?”


    “我看那李娥姿夫人柔柔弱弱的,應當不會……”


    “嗬嗬,什麽叫應當不會?漢高祖劉邦之妻呂後不也是一介女流,可她手段如何殘忍,你當有所耳聞吧?女子發起狠來,最是陰狠毒辣層出不窮。若是不想你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就記住本王今日所說之話。”


    “……”


    顧子墨完全懵了。


    以宇文邕對自己所作之事,那李娥姿不會真的懷疑什麽吧?


    應當不會吧,他和宇文邕當時並沒多少焦急。


    應當不會被記恨上吧。


    “在想什麽?”高長恭沉聲問。


    “啊?我在想……在想……晚膳吃什麽……”


    他又怎會告訴高長恭,他是在想會不會被李娥姿報複呢?


    畢竟最毒婦人心,他雖然沒領會過,卻在聽高長恭說起那位漢高祖皇後呂後時,汗毛豎起。


    “你到是心寬,不過這樣也好,多吃點,補補身子,省得風一吹都要吹跑。”


    “我哪裏有那麽弱……”


    顧子墨反駁,他身子弱也是有原因的,他又不想這樣,高長恭也不能總掛在嘴邊笑話他吧。


    “過來。”


    “殿下有何吩咐?”


    “坐下。”


    “啊?”


    隻有一張椅子,還是他的專屬位置,顧子墨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去和他坐一塊。


    “扭扭捏捏。”高長恭不滿的瞪了他一眼,“磕哪了?”


    “啊?”


    “本王問你哪疼?”


    “膝蓋……胳膊……還有舌頭……”


    方才在膳房被高長恭撂倒,不慎胳膊和膝蓋蹭傷了,牙齒咬到了舌頭。


    怎麽高長恭會知道自己受了傷?


    高長恭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個瓶子。


    顧子墨聞到了熟悉的藥味。


    “袖子撩起來。”


    “哦。”


    顧子墨想說自己來,高長恭已經將藥抹了上去。


    “褲子。”


    “我自己來……”


    “隨你。”


    顧子墨背過身去,撩起褲腿,將藥抹勻了。


    高長恭起身,倒了一杯茶,顧子墨迴過身來時,高長恭將茶碗遞到他麵前,“此茶有愈合之奇效,你含在口中一炷香後吐出,舌頭上的傷口大概便能愈合了。”


    顧子墨心頭微微一暖,點了點頭,接過茶照著高長恭所言那般含在口中。


    一炷香功夫後,將茶吐出,“果然不痛了,殿下你知道的真多!”


    “退下吧。”


    “誒?”顧子墨還以為他已經讓高長恭消氣了。


    “本王要辦公務。”高長恭低下了頭。


    “您辦您的,我就在一旁……”


    高長恭長長的吐了口氣,將戰報放下,“罷了。”


    起身,見顧子墨呆呆愣愣的,“走吧。”


    “您不是要辦公務嗎?”


    “你在一旁,本王分心。”


    “啊?”可他方才什麽也沒幹什麽也沒說啊,這樣他也能分心?


    跟在高長恭身後,顧子墨發現高長恭帶他進了他先前從未去過的武器閣。


    怎麽帶他來這裏?


    “愣著做什麽,進來。”


    “哦。”


    進去後,顧子墨被那玲琅滿目的武器看的眼花繚亂。


    “哇,這麽多武器?若是拿出去賣,那得賺多少銀子啊!”


    高長恭鄙夷的瞥了他一眼,“這個你試試。”


    顧子墨朝著高長恭望去,見高長恭手心裏放著一枚戒指。


    顧子墨臉紅了紅,他又不是姑娘,送他戒指作甚?


    “殿下,子墨是男子,不需要這等東西……”


    “這是暗器。”


    高長恭不等顧子墨反應過來,拉過他的手,將戒指套在了他的食指上。


    “像這樣往左右轉動,將戒指前方的針孔瞄準向敵人,按下中間那顆寶石,發射毒針。”


    高長恭說完,發現顧子墨愣愣的盯著他看,蹙了蹙眉,“你給本王重複一遍,本王方才,都說什麽了?”


    “啊?殿下說,這是……一枚暗器。”


    “還有呢?”


    “還有?”


    “算了,本王再跟你說一遍。像這樣往左右轉動,將戒指前方的針孔瞄準向敵人……記住了嗎?”


    “殿下,為何好好的送我這個?”


    顧子墨對這東西並沒多大興趣。


    “知道什麽叫防患於未然麽?”高長恭抬起了顧子墨的下巴,兩人的四目相對,他的神情格外嚴肅,“你是本王的幕僚,本王自會保護你周全,可,本王卻不能時時刻刻把你帶在身邊,而心懷叵測之人卻是比比皆是,你不會武功,自然需要點防身的東西。”


    “明白了……”


    顧子墨低頭看向了這枚戒指,忽然心頭一陣溫熱,臉上旋即溢出一抹笑容來,“殿下其實人很好。”


    高長恭瞪了他一眼,“算你有點良心。”


    “能冒昧問個問題麽?殿下……”


    “說。”


    “這戒指去當鋪可以換銀子吧?”


    高長恭的臉色瞬間垮了下來,幾乎是吼出來的:“顧子墨你就這點眼界?本王是缺你吃喝了還是缺你穿了?銀子銀子,你是窮鬼投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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