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還是那個鄴城,和上次跟高長恭去的時候一樣,並沒什麽變化。


    依然是那麽熱鬧,依然是那麽繁華,可是顧子墨的心裏頭卻是一陣陣無法向人言說的酸楚。


    街頭的美景,繁華吵鬧的賣藝者,畫麵如此熟悉,卻再也見不到那個驚豔了人群,會繃著臉,卻緊緊地竄我這他的手的那個人了。


    眼淚無聲息的滑落,他卻毫無知覺。


    高孝琳用手帕為他擦拭眼淚時,他才察覺到,自己居然在觸景傷情。


    “阿墨,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是啊,有沙子進了眼裏,所以才會這樣……”


    這樣的迴答,或許才是最好的迴答,不然,他一個大男人,這麽哭哭啼啼,他自己都覺得有些矯情了。


    “要緊嗎?要不要我給你吹吹?”


    高孝琳擔心的看著他,伸手就要去撥開他的眼皮看看,顧子墨忙道:“已經不礙事了,我們還是先找個落腳處吧。”


    “也好,我們這一路顛簸,風塵仆仆,是該好好歇歇了……”


    高孝琳選了一家豪華的客棧。


    顧子墨的房間和她的相鄰。


    夜深人靜了,顧子墨卻一直睡不著,他下了榻,打開了窗戶,窗外的月亮很圓,他卻盯著那稀疏的星星看的入神。


    那一夜在屋頂,高長恭說:“萬裏河山,不及心有靈犀。”


    此刻的他,卻很想問一問這滿天的星辰,該去何處去找尋,那顆缺失的心?


    突然,有婉轉動人的笛聲傳來,這笛音隱約透著感傷,卻是一首很熟悉的曲子。


    他在高長恭的大營外聽到過。


    “殿下……”


    顧子墨眼眶一熱,感覺心頭有什麽東西在翻滾。


    他打開門朝著那笛音傳來之處奔去。


    到了客棧的樓頂,他見到了那吹笛之人,那人身穿白衣,美若墜入凡塵的仙子,笛聲哀婉。


    “殿下……”


    一步一步朝著那人走近,那人些許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被打擾了,笛聲突然中斷。


    隨著那人轉身,顧子墨眼裏的期許一瞬間破滅。


    “是你?”


    斛律雪將笛子放下,冷冷的審視著顧子墨的臉,“你果然還活著!”


    斛律雪的話讓顧子墨心頭一陣陣抽疼,這句果然,包涵了很深的含義,斛律雪她一定知道什麽。


    “雪小姐,別來無恙了,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殿下他……還好嗎?”


    曾經怎麽也不會擔心找不到高長恭,甚至會巴不得遠離他,如今,卻隻能透過別人來探聽他是否安好。


    顧子墨難以壓製心頭的蒼涼,一臉希冀的看著斛律雪,他知道斛律雪不待見他,但,這是他現在唯一可以打聽到高長恭消息的人了。


    “你還有臉問殿下!!”


    斛律雪狠狠地瞪向了顧子墨,抬起手就要朝著顧子墨的臉上扇去,卻在那一巴掌快落下時,頓住了。


    她突然哭了起來,眼淚好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著一顆,如此的傷心,如此的難過。


    “我不能打你……你的身體裏,有殿下一半的生命……我怎麽能打你……”


    斛律雪的哭泣的表情,並沒讓顧子墨有所動容,反而是他的那句有殿下一半的生命,像一把尖刀戳進了顧子墨的心頭。


    顧子墨感覺心髒好像裂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連四肢百骸都開始痛了起來。


    “殿下……一半的生命?什麽意思……到底發生了什麽……”


    斛律雪止住了哭泣,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她又恢複了一臉的冷漠,仿佛方才失控痛哭的人不是她。


    “雪小姐,請你把你知道的一定要告訴我,我……殿下他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去了哪裏?你說我身體裏有他一半的生命到底是什麽意思?”


    “既然殿下不想讓你知道,你便沒有資格知道,我自然也不會對你多言。”


    斛律雪冷冷的說完,不再搭理顧子墨,轉身就要離開,顧子墨跟了過去,“雪小姐留步……”


    顧子墨肯定斛律雪一定知道高長恭的下落,他也知道斛律雪討厭他,可現在他不能讓斛律雪就這麽走了。


    撲通一聲,他跪倒在了斛律雪麵前。


    “雪小姐,隻要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讓我做牛做馬,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斛律雪被顧子墨的行為刺痛的雙眼,她冷冷的笑了,笑聲淒厲。


    “哈哈,哈哈哈,顧子墨,你也有今天,居然給我下跪……你不是一向自命清高嗎?”


    “雪小姐,殿下他到底在哪裏?到底發生了何事……請您告訴我……”


    “你真想知道?”斛律雪看著麵前的顧子墨,似乎是想確定顧子墨到底有多大的誠意。


    顧子墨點了點頭,“是。”


    “如若你真的想知道,你便給我磕一百個頭,我要見血!”


    顧子墨一點遲疑也沒有,“我答應你。”


    “那麽,你開始吧。一下也不能少。”


    “好……”


    斛律雪冷冷的看著顧子墨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對著她磕頭。


    她臉上湧現出了瘋狂的笑容,原來看到顧子墨在自己麵前跪下磕頭的感覺真的這麽痛快。


    隻是,隨著顧子墨一直反複著這個磕頭的動作,直到腳下的地上都是血跡,斛律雪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夠了!別磕了!”


    “還沒……磕夠一百下……”


    顧子墨忍著痛,道。


    斛律雪狠狠地抬腳踹了一腳顧子墨,顧子墨被踹倒在地上,劇痛讓他渾身抽搐,好一會兒都沒能動彈。


    “你以為你現在這樣算什麽?你愛殿下嗎?你根本就不愛殿下,你這般假惺惺的,到底想做什麽呢?又沒人看你,你在做給誰看呢?你覺得我會同情你嗎?我告訴你,顧子墨,我恨你入骨,就算你在我眼皮底下被千刀萬剮,我也不會同情你分毫!你奪走了殿下,卻害了殿下,你這這種人,就該不得好死萬劫不複!!”


    “我沒有……想做給誰看……我隻是……想要知道……殿下他……到底在哪裏……雪小姐……我真的隻是想知道殿下……”


    “閉嘴!!”


    斛律光雪又是一腳朝著顧子墨踹了過來。


    顧子墨隻感覺喉嚨一甜,有鮮血吐了出來。


    “你不配!你不配!我絕對不會讓你再有機會禍害殿下!顧子墨你若是還有心,就永遠不要在出現在殿下麵前,永遠!”


    斛律雪狠狠地瞪了顧子墨一眼後,便離開了。


    顧子墨努力的想要叫住斛律雪,卻使不上一點力氣。


    再次睜開眼睛時,高孝琳眼睛紅紅的坐在他的榻邊。


    “阿墨,到底是何人傷你?告訴我,我為你討迴公道!”


    顧子墨搖了搖頭,關於斛律雪的那些話,他並沒有要對高孝琳分享。


    雖然斛律雪並沒說什麽,但隱約還是讓他聽出了些端倪,高長恭卻是出了事,很可能傷及性命,而且還和自己有關。


    但,他應該是活著的,隻是現在不知道在哪裏……


    高孝琳身為公主,鄴城又是她的地盤,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可這些日子,她卻什麽都沒對自己說。


    顧子墨想或許要知道高長恭的事,依靠高孝琳是行不通的。


    他要想辦法出去,通過外界打探更多的線索。


    “阿墨,你怎麽了?神不守舍?別嚇我啊……”


    顧子墨迴過神來,看向了高孝琳,見高孝琳紅腫的眼睛裏滿滿的都是擔心,伸手抹去了她眼角的淚痕,“對不起孝琳,我讓你為問擔心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跟我說對不起,還好都是皮外傷,不然你真的要嚇壞我了……”


    高孝琳將湯藥放在唇邊吹了吹,遞到了顧子墨麵前,“你要快點好起來,阿墨,等你好了,我帶你進宮麵聖,皇帝哥哥他一向疼我,隻要我跟他說明情況,他會同意我們的婚事的。”


    曾經做夢都想著可以和高孝琳成親,如今,聽到高孝琳說起這件事,顧子墨的心頭卻是一點漣漪也沒有,隻有濃濃的苦澀。


    “阿墨,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嗯,聽到了。”


    “可你怎麽……一點也不開心的樣子,你……是不是對我……”


    “沒有,我隻是頭有些暈……”


    “啊,抱歉,是我太心急了,你身子不適,我卻跟你說這些,對不起啊阿墨,你先好好養傷,快,把湯藥喝了,這幾日你就先好好養著,我可能要迴宮一趟,到時候留下幾個人照顧你。”


    “嗯。”


    高孝琳果然沒多久就離開了客棧,不過她卻留下了幾個人照顧他。


    顧子墨雖然不會武功,但畢竟跟在高長恭身邊久了,從高長恭安排給他的暗衛來看,這幾個高孝琳留下的人各個都是高手。


    要如何才能擺脫他們,去可以打聽到線索的地方打探到自己想知道的呢。


    顧子墨犯起了難來。


    也不知道高孝琳什麽時候迴來,隻能盡快做決定了。


    “公子,需要用膳嗎?”


    午膳時間,高孝琳留下的那個老仆人上前來詢問道。


    “不必了,我不餓。”顧子墨搖了搖頭,在那仆人轉身之際,忽然靈機一動。


    有了……


    或許可以試試去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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